〔一〕
夫聖人之制禮也，事有其制，曲有其防〔二〕，為其可傳，為其可繼〔三〕，賢者俯就，不肖跂及〔四〕。是故子張過而子夏不及，〔五〕然則無愈；子路喪姊〔六〕，期而不除，仲尼以為大譏〔七〕；況於忍能矯情，直意而已也哉？詩云：「不愆不忘，帥由舊章〔八〕?！拐撜Z：「不為禮，無以立?！簿拧场构首⒔榔埻豁┒Y也。
〔一〕 蘇頌曰：「諐禮第三，子抄云：『第八?！弧拱疙ξ淖髡?。
〔二〕 漢書禮樂志：「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故稱：『禮經(jīng)三百，威儀三千?！弧箮煿旁唬骸秆悦渴铝⒅?，委曲防閑也?！雇跄顚O讀書雜志曰：「案大事曰事，小事曰曲。事為之制，禮儀三百也；曲為之防，威儀三千也。禮器：『曲禮三千?！秽嵶ⅲ骸呵q事也。』中庸：『其次致曲。』注：『曲猶小小之事也?！换茨峡姺Q篇：『察一曲者?！桓哒T注曰：『一曲，一事也。』主術(shù)篇曰：『不偏一曲，不黨一事?！皇聻橹疲鸀橹?，相對為文，則曲非委曲之謂?！?/em>
〔三〕 禮記檀弓上：「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踴有節(jié)?！弧褂忠娂艺Z曲禮子貢問篇。
〔四〕 大德本「跂」誤「跋」，各本俱作「跂」，今改。禮記檀弓上：「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弧辜艺Z曲禮子貢問篇：「先王制禮，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者企而及之?！贯釢h書陳蕃傳注：「禮記曰：『三年之喪，可復(fù)父母之恩也，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弧?/em>
〔五〕 論語先進(jìn)篇：「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辉唬骸喝粍t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弧?/em>
〔六〕 大德本「姊」誤作「姉」，各本俱作「姊」，今據(jù)改正。
〔七〕 禮記檀弓上：「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鬃釉唬骸汉胃コ玻俊蛔勇吩唬骸何峁研值芏ト桃??！豢鬃釉唬骸合韧踔贫Y，行道之人，皆弗忍也?！蛔勇仿勚?，遂除之。」上引家語，即襲用此文。
〔八〕 「帥」，拾補(bǔ)校作「率」。案胡本、鍾本作「率」，然此疑仲遠(yuǎn)用三家詩。
〔九〕 論語季氏篇「不為禮」作「不學(xué)禮」，隋書何妥傳作「不讀禮」。
九江太守〔一〕武陵〔二〕陳子威〔三〕，生不識(shí)母，常自悲感；游學(xué)京師，還於陵谷中，見〔四〕一老母，年六十餘，因就問：「母姓為何？」曰：「陳家女李氏?！埂负喂湿?dú)行？」曰：「我孤獨(dú)，〔五〕欲依親家?！棺油侔蓍L跪自白曰：「子威少失慈母〔六〕，姓陳〔七〕，舅氏亦李，又母與亡親同年，會(huì)遇於此，乃天意也。」因〔八〕載歸家，供養(yǎng)以為母〔九〕。
〔一〕 漢書地理志上，九江郡注引應(yīng)劭曰：「江自廬江、尋陽分為九?！?/em>
〔二〕 後漢書劉表傳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荊州管長沙，零陵，桂陽，南陽，江夏（「夏」原誤「陵」），武陵，南郡。」
〔三〕 「陳子」二字原脫，拾補(bǔ)云：「二字脫，孫補(bǔ)?！菇癜赣罉反蟮湟唬鞍艘蝗小戈悺棺?，缺「子」字，孫志祖說是，今據(jù)補(bǔ)。
〔四〕 「見」，胡本誤「是」。
〔五〕 廣雅釋詁：「孤，獨(dú)也。」
〔六〕 拾補(bǔ)曰：「此謂親母，與下『慈母如母』不同。」
〔七〕 拾補(bǔ)曰：「此二字當(dāng)在『子威』下，語較順?！?/em>
〔八〕 「因」，大典作「引」。
〔九〕 器案止觀輔行傳弘決四之三引蕭廣濟(jì)孝子傳：「昔五郡人：謂中山郡、常山郡恆州、魏郡魏州、鉅鹿郡邢州、趙郡趙州。此五人者，少去鄉(xiāng)里，孤無父母，相隨至衛(wèi)國，結(jié)為兄弟：長字元重，次叔重，次仲重，次季重，次稚重。朝夕相事，財(cái)累三千。於空城中，見一老母，兄弟議曰：『拜此老母，以之為母?！灰虬菰唬骸侯?yuàn)為母。』母乃許焉，事之若親。經(jīng)二十四年，母忽染患，口不能言；五子仰天而歎曰：『如何孝誠無感，母忽染患，而不能言！若我有感，使母得語?！粦?yīng)時(shí)能言，謂五子曰：『我本是太原陽猛之女，嫁同郡張文堅(jiān)，文堅(jiān)身死。我有兒名烏遺，七歲值亂，遂亡所之。我子胸前有七星之文，右足下有黑子?！徽Z未竟而卒。五子送喪，會(huì)朝歌令晨出，忘其記囊，謂五子所竊，收三重禁，二重詣河內(nèi)告枉，具書始末。河內(nèi)太守乃是烏遺，因大哭曰：『吾生不識(shí)父母，而母為他所養(yǎng)！』馳放三重，復(fù)奏五重為五縣令。」其事與此相近，而尤為奇特，時(shí)因應(yīng)氏此文而附及之，於以見封建禮教中人之深之為何等也。
謹(jǐn)按：禮：「繼母如母，慈母如母?！惨弧场怪^繼父之室〔二〕，慈愛己者〔三〕，皆有母道，故事之如母也。何有道路之人而定省〔四〕？世間共傳丁蘭剋〔五〕木而事之〔六〕，今此之事，豈不是似？如仁人惻隱〔七〕，哀其無歸，直〔八〕可收養(yǎng)，無事正母之號(hào)耳〔九〕。
〔一〕 儀禮喪服文。
〔二〕 拾補(bǔ)曰：「此謂繼母?！?/em>
〔三〕 「者」字各本俱無，拾補(bǔ)曰：「脫，當(dāng)有，補(bǔ)之，此謂慈母?！菇駬?jù)補(bǔ)。
〔四〕 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灌嵭ⅲ骸付ㄖ^安其床衽也。省，問其安否何如?！?/em>
〔五〕 「剋」，各本及瑯邪代醉編十五引俱作「刻」，「剋」俗字。
〔六〕 武梁祠堂畫像：「丁蘭二親終後，立木為父，鄰人假物，〈幸阝〉乃借與?！狗ㄔ分榱炙木乓齽⑾蛐⒆觽鳎骸付√m，河內(nèi)野王人也，年十五，喪母，刻木作母事之，供養(yǎng)如生。蘭妻夜火灼母面，母面發(fā)瘡。經(jīng)二日，妻頭髮自落，如刀鋸截，然後謝過。蘭移母大道，使妻從服，三年拜服。一夜，忽如風(fēng)雨，而母自還。鄰人所假借，母顏和即與，不和則不與?！梗汕笈f注、御覽三九六並引孝子傳）又注引鄭緝之孝子傳、御覽四一四引孫盛逸人傳、又四八二引搜神記，俱言丁蘭刻木事親事。
〔七〕 孟子公孫丑朱注：「惻，傷之切也；隱，痛之深也?！?/em>
〔八〕 直，猶但也。
〔九〕 張鼎思瑯邪代醉編十五曰：「愚謂哀其無歸，非威本意，其意以寄己思親之念耳，此即門人欲事有若之意也。似則似矣，豈真吾母哉？牽於情而不能斷之以義，故君子有不取焉。情不能忘，為丁蘭可也。」
大將軍掾〔一〕燉煌〔二〕宣度〔三〕，為師太?！菜摹硰埼拿髦普取参濉?。
〔一〕 後漢書東平憲王傳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將軍掾?qū)俣湃耍写蠓?，無員；令史四十一人。」
〔二〕 漢書地理志下，敦煌郡注引應(yīng)劭曰：「敦，大也；煌，盛也?！?/em>
〔三〕 宣氏，見佚文姓氏篇。
〔四〕 後漢書光武紀(jì)注引漢官儀：「太常，古官也，書曰伯夷，欲令國家盛大，社稷常存，故稱太常，以列侯為之，重宗廟也。」
〔五〕 器謹(jǐn)案：張文明疑即張煥（一作「奐」），煥字然明，由大司農(nóng)轉(zhuǎn)太常，故本文及過譽(yù)篇、後漢書列女傳、陶淵明集聖賢群輔錄涼州三明條，俱以太常稱之。後漢書本傳稱：「煥養(yǎng)徒千人。」宣度當(dāng)即其一。惟煥字范書及御覽一八一引謝承後漢書俱云然明，此作「文」，即「然」之壞文，當(dāng)據(jù)改正。
謹(jǐn)案：禮記：「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夫子之喪顏回，若喪子而無服，至子路亦然。請喪夫子如喪〔一〕父而無服?！捕场蝗壕觿t否?！踩场菇袢四藶橹普龋陡浮菜摹?。論者既不匡糾，而云觀過知仁〔五〕，謂心之哀惻，終始一者也。凡今杖者，皆在權(quán)戚之門，至有家遭齊衰〔六〕同生之痛，俯伏墳?zāi)?，而不歸來，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也；無他也，庶福報(bào)耳。凡庸小生，夫何譏稱；然宣度涼州〔七〕名士，吾是以云耳。
〔一〕 「喪」字原無，拾補(bǔ)云：「脫，錢補(bǔ)?！拱村X大昕說是，禮記正有，今從之。
〔二〕 見禮記檀弓上。
〔三〕 「則」下，拾補(bǔ)據(jù)檀弓補(bǔ)「絰，出則」三字。
〔四〕 漢書揚(yáng)雄傳：「雄天鳳五年卒，侯芭為起墳，喪之三年?！贯釢h書李郃傳：「郃年八十餘，卒於家。門人上黨馮冑獨(dú)制服行喪三年，時(shí)人異之?！褂掷钼鳎骸柑貪}川李鴻請署功曹，未及到，而州辟為從事。會(huì)鴻卒，而送鴻還鄉(xiāng)里，既葬，留起塚墳，持喪三年?！顾?jīng)汾水注：「界休城東有徵士郭林宗、宋子浚二碑，其碑文云：『建寧二年正月丁亥卒。凡我四方同好之人，永懷哀痛，乃樹碑表墓，昭錄行云。陳留蔡伯喈、范陽盧子幹、扶風(fēng)馬日磾?shù)?，遠(yuǎn)道來奔喪。持朋友服心喪期年者，如韓子助、宋子浚二十四人。其餘門人著錫衰者千數(shù)?！弧箖蓾h人多以此為名高，蓋皆本孔門所傳之禮教而行之，所云持喪制服，蓋皆制心喪之服，而非衰麻三年也。
〔五〕 論語里仁篇文。
〔六〕 齊衰，為封建社會(huì)居喪之上服，以麻布為之。齊，緝也，以其緝邊，故曰齊衰。齊衰三年之喪，父沒為母，為繼母，為慈母；父在為母齊衰期。見儀禮喪服。
〔七〕 「涼州」，胡本誤「梁州」，敦煌郡屬?zèng)鲋?，不屬梁州?/em>
山陽太守汝南薛恭祖〔一〕，喪其妻，不哭，臨殯，於棺上大言：「自同恩好，四十餘年，服食祿賜，男女成人，幸不為夭，夫復(fù)何恨哉！今相及也?！捕场?br />
〔一〕 御覽四一０引汝南先賢傳：「薛勤，字恭祖?！?/em>
〔二〕 白帖一七引張璠後漢紀(jì)：「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弧?/em>
謹(jǐn)按：禮為適妻杖〔一〕，重於宗也。妻者，既齊於己〔二〕，澄漠酒醴，以養(yǎng)舅姑〔三〕，契闊〔四〕中饋〔五〕，經(jīng)理蠶織，垂統(tǒng)〔六〕傳重〔七〕，其為恩篤勤至矣〔八〕。且鳥獸之微，尚有回翔之思，啁噍之痛〔九〕；何有死喪之感〔一０〕，終始永絕，而曾無惻容〔一一〕？當(dāng)〔一二〕內(nèi)崩傷，外自矜飭。此為矯情，偽之至也。俚語：「婦死腹悲，唯身知之?！褂盅浴钙薹嵌Y所與?！勾撕味Y也？豈不悖哉！太尉〔一三〕山陽王龔〔一四〕，與諸子並杖〔一五〕；太傅〔一六〕汝南陳蕃〔一七〕、袁隗〔一八〕，皆制衰絰，列在服位，躬入隧〔一九〕，哀以送之，近得禮中〔二０〕；王公諸子魏〔二一〕杖，亦過矣。
〔一〕 見儀禮喪服。
〔二〕 白虎通嫁娶篇：「妻者，齊也，與夫齊體?！拐f文：「妻，婦與夫齊者也。」禮記曲禮下注，內(nèi)則注俱曰：「妻之言齊也。」釋名釋親屬：「士庶人曰妻，妻，齊也，夫賤不足以尊稱，故等齊言也?！箯V雅釋親：「妻，齊也?！贯釢h書樊英傳及御覽四三二引英別傳俱曰：「妻，齊也?！苟Y記郊特牲云：「夫婚禮萬世之始也，一與之齊，終身不改?！?/em>
〔三〕 此兩句原作「澄灑酒以養(yǎng)姑舅」，今據(jù)盧文弨、洪頤烜、孫詒讓諸人說校改。拾補(bǔ)云：「（「酒」下）似脫一『漿』字。」札迻曰：「案此當(dāng)作『澄漠酒醴，以養(yǎng)舅姑』，列女傳宋鮑女宗傳云：『澈漠酒醴，羞饋食，以事舅姑?！唬ā赋骸巩?dāng)作「澄」，詳前。）即仲遠(yuǎn)所本，盧校失攷。」器案：札迻三於列女傳賢明傳宋鮑女宗「澈漠酒醴羞饋食以事舅姑」條云：「王讀澈屬上句，以『事夫室』為句，注云：『澈，潔也。漠與羃同。孟子母云：羃酒漿也?！缓轭U烜云：『澈當(dāng)作澂，與澄字同。澄漠酒醴，言其清也。禮運(yùn)云：澄酒在下?！涣涸疲骸撼?，說文水部繫傳引作澂，爾雅：漠，清也?！话复水?dāng)從洪、梁讀，澈當(dāng)從徐引作澂。風(fēng)俗通義愆禮篇云：『澄灑（當(dāng)作「漠」）酒醴（此字今本脫。），以養(yǎng)姑舅?！患幢敬宋?。」
〔四〕 詩邶風(fēng)擊鼓：「死生契闊。」毛傳：「勤苦也?！?/em>
〔五〕 易家人：「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拐x：「婦人之道，巽順為常，無所必遂；其所職主在於家中饋食供祭而已?！?/em>
〔六〕 孟子梁惠王下：「君子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為可繼也。」疏云：「君子在上，基創(chuàng)其業(yè)，垂統(tǒng)法於後，蓋令後世可以繼續(xù)而承之耳?！?/em>
〔七〕 儀禮喪服：「父為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灌嵶ⅲ骸复搜詾楦羔嵴?，然後為長子三年，重其當(dāng)先祖之正體，又以其將代己為宗廟主也?！拱丛谧诜ㄉ鐣?huì)，凡適子有廢疾，不堪主宗廟，或子庶而孫適，即以喪祭及宗廟之重傳於其孫，謂之傳重。重即虞祭前用以依神之物。
〔八〕 詩鴟鴞：「恩斯勤斯?！姑珎鳎骸付?，愛?！灌嵐{：「殷勤於此。」
〔九〕 禮記三年問：「凡生天地之間者，有血?dú)庵畬俦赜兄?，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大鳥獸，則失喪其群匹，越月踰時(shí)焉，則必返巡，過其故鄉(xiāng)，翔回焉，鳴號(hào)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褂忠娷髯佣Y論篇。抱樸子外篇仁明：「蜎飛蝡動(dòng)，亦能有仁，故其意愛弘於長育，哀傷著于啁噍?！?/em>
〔一０〕「感」，拾補(bǔ)云：「似當(dāng)作『慼』。」器案：當(dāng)作「威」，詩小雅常棣：「死喪之威，兄弟永懷。」此蓋用其文。
〔一一〕荀子禮論：「事生飾始也，送死飾終也，終始具，而孝子之事畢，聖人之道備矣?！?/em>
〔一二〕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胡本、郎本、程本、鍾本、鄭本「當(dāng)」上有「尚」字，形近誤衍。
〔一三〕後漢書光武紀(jì)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太尉，秦官也，武帝更名大司馬?！?/em>
〔一四〕「龔」，仿元本、何本同，餘本俱作「襲」，拾補(bǔ)據(jù)孫校改作「龔」，云：「下同。范書有傳?！菇癜冈赆釢h紀(jì)、謝承後漢書、張璠後漢紀(jì)俱作「龔」，引見後。
〔一五〕袁宏後漢紀(jì)一九：「龔字伯宗，山陽高平人。初，龔夫人卒，龔與諸子並扶杖行服。是時(shí)，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哉！』議者兩譏焉?！谷龂疚簳豸觽髯⒁龔埈[後漢紀(jì)：「龔字伯宗，有高名於天下，順帝時(shí)為太尉。（文選王仲宣誄注引同）初，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哉！』及龔妻卒，龔與諸子並杖行服。時(shí)人或兩譏焉?！梗ò滋黄咭┌冈埶^「兩譏」者，當(dāng)即指風(fēng)俗通義而言。
〔一六〕續(xù)漢書百官志一：「太傅，上公一人?！棺⒀a(bǔ)引應(yīng)劭漢官儀曰：「傅者，覆也。」
〔一七〕後漢書王龔傳言：「龔遷汝南太守，引進(jìn)郡人黃憲、陳蕃等。」御覽九三六引謝承後漢書：「陳蕃為郡法曹吏，正月朝見其主龔，客有貢於龔者，龔曰：『汝南乃有此魚?！晦唬骸呼~大，且明府之德。』」據(jù)此，則陳蕃為王龔故吏可知。
〔一八〕案後漢書靈紀(jì)：「光熹元年，後將軍袁隗為太傅?！箘t此文所言太傅，實(shí)包舉袁隗在內(nèi)。但應(yīng)氏所言「近得禮中」之舉，不可得而詳也。
〔一九〕後漢書陳蕃傳：「民有趙宣，葬親而不閉埏隧，因居其中?！棺ⅲ骸港锼恚袢四沟酪?。杜預(yù)注左傳云：『掘地通路曰隧。』」
〔二０〕禮中，猶言中禮，以過與不及皆非中，故中禮謂之得禮中。三國志魏書王朗傳注引魏名臣奏（「奏」字原脫，今補(bǔ)）虞載、王朗節(jié)省奏：「政充事猥，威儀繁富，隆於三代，近過禮中?！惯^禮中，即謂不中禮也。
〔二一〕「魏」，拾補(bǔ)曰：「疑『猥』?！?/em>
弘農(nóng)〔一〕太守河內(nèi)吳匡伯康〔二〕，少服職事，號(hào)為敏達(dá)，為侍御史〔三〕，與長樂少府〔四〕黃瓊〔五〕，共佐清河王事〔六〕，文書卬成〔七〕，甚嘉異之。後匡去濟(jì)南相〔八〕，瓊為司空〔九〕，比比〔一０〕援舉，起家〔一一〕，拜尚書〔一二〕，遷弘農(nóng)，班詔勸耕〔一三〕，道於澠池，間瓊薨〔一四〕，即發(fā)喪制服，上病，載輦車還府。
〔一〕 御覽一五九引漢官儀：「弘農(nóng)，弘，大也，所以廣大農(nóng)業(yè)也。」
〔二〕 案續(xù)漢書天文志下：「中平六年，司隸校尉袁紹誅滅中官，大將軍部曲將吳匡，攻殺車騎將軍何苗，死者數(shù)千人。」似非此人。
〔三〕 後漢書何敞傳論注引漢官儀：「侍御史，周官也，為柱下史，冠法冠?！?/em>
〔四〕 御覽一七三引漢宮闕名：「長安有長樂宮?！棺⒃疲骸搁L樂等宮，或在京師，或在外郡，或帝王所居，或祠祀所在，因事以置?！箷n設(shè)官部引漢官儀：「少府，掌山澤陂池之稅，名曰禁錢，以給私養(yǎng)，自別為藏。少者，小也，故稱少府。秩中二千石。大用由司農(nóng)，小用由少府，故曰小藏。」
〔五〕 黃瓊，後漢書有傳，唯此所言為長樂少府及佐清河王事，本傳不載。
〔六〕 清河王，見後漢書章帝八王傳，吳、黃共佐清河王事，蓋在劉蒜嗣位時(shí)。
〔七〕 漢書刑法志：「文書盈於幾閣?！股w謂公文書也。說文卩部：「卬，望也?！苟斡癫米ⅲ骸竻n與仰義別，仰訓(xùn)舉，卬訓(xùn)望，今則仰行而卬廢，且多改卬為仰矣。小雅車舝曰：『高山卬止。』箋云：『卬，慕?！贿^秦論：『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卬關(guān)而攻秦?！凰妆咀鳌哼怠蛔鳌貉觥?，皆字誤聲誤耳。」案應(yīng)氏此文正作『卬』，段氏失舉。
〔八〕 濟(jì)南王，見後漢書光武十王傳，匡為濟(jì)南相，蓋在劉廣嗣位時(shí)。
〔九〕 黃瓊傳：「元嘉元年遷司空?！估m(xù)漢書百官志一：「司空公一人?！贡咀⒃唬骸刚扑潦?。凡營造城邑，浚溝洫，修墳防之事，則議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凡郊祀之事，掌掃除樂器，大喪，則掌將校復(fù)土。凡國有大造大疑，諫爭與太尉同。世祖即位為大司空，建武二十七年去大?！棺⒀a(bǔ)引應(yīng)劭漢官儀：「綏和元年，罷御史大夫官，法周制，初置司空。議者又以縣道官獄司空，故覆加大為大司空，亦所以別大小之文?！?/em>
〔一０〕漢書哀紀(jì)顏?zhàn)ⅲ骸副缺?，猶言頻頻也?！?/em>
〔一一〕史記晁錯(cuò)傳：「時(shí)鄧公免，起家為九卿?！蛊鸺抑^自其家中起用也。
〔一二〕漢官儀：「尚書，唐、虞官也。書曰：『龍作納言，朕命惟允?！辉娫唬骸何┲偕礁?，王之喉舌。』宣王以中興。秦改尚書，漢亦尊此官，典機(jī)密也。」（據(jù)孫星衍校集本）
〔一三〕續(xù)漢書百官志五注補(bǔ)引蔡質(zhì)漢儀：「詔書舊典，刺史班宣，周行郡國，省察治政，黜陟能否，斷理冤獄。」
〔一四〕拾補(bǔ)「間」校作「聞」。按本傳及後漢紀(jì)，瓊卒在延熹七年，時(shí)年七十九。
謹(jǐn)按：春秋：「大夫出使，聞父母之喪，徐行而不反，君追還之，禮也。〔一〕」匡雖為瓊所援舉，由郡縣功曹〔二〕、州治中〔三〕、兵曹〔四〕位朝廷尚書也，凡所按選，豈得復(fù)為君臣者耶〔五〕？今匡與瓊其是矣，剖符〔六〕守境，勸民耕桑，肆省冤疑，和解仇怨，國之大事，所當(dāng)勤恤〔七〕，而顧私恩，傲狠〔八〕自遂，若宮車晏駕〔九〕，何以過茲？論者不深察，而歸之厚〔一０〕，多有是言，及其人患失，而亦曰其然。司空袁周陽〔一一〕舉荀慈明有道，〔一二〕太尉鄧伯條〔一三〕舉訾孟直方正〔一四〕，二公薨，皆制齊衰，世非一〔一五〕。然荀、訾通儒〔一六〕，於義足責(zé)?；蚺e者名位斥落，子孫無繼，多不親至，何乃衰乎？過與不及〔一七〕，古人同稱，吊服之制，斯近之矣。
〔一〕 春秋公羊傳宣公八年：「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棺ⅲ骸嘎剢收?，聞父母之喪。徐行者，不忍疾行。又為君當(dāng)使人追代之?！勾呵锓甭毒A篇：「徐行不反者，謂不以親害尊，不以私妨公也?！拱谆⑼ǖ抡搯史骸复蠓蚴故苊?，聞父母之喪，非君命不反者，蓋重君也。故春秋傳曰：『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不反?！弧拐f苑奉使篇：「徐行而不反者，謂出使道聞君親之喪也?！?/em>
〔二〕 續(xù)漢書百官志五：「功曹史，主選署功勞?！褂[二六四引韋昭辯釋名：「曹，群也；功曹，吏所群聚?！贯釢h書張酺傳注引漢官儀：「功曹，郡之極位。」
〔三〕 御覽二六三引漢官儀：「司隸功曹從事，即治中也。」通典三二：「治中從事史一人，居中治事，主眾曹文書，漢制也?！?/em>
〔四〕 續(xù)漢書百官志四：「兵曹從事，主兵事?！?/em>
〔五〕 漢、魏時(shí)，以屬吏與主官為君臣關(guān)係。本書過譽(yù)篇載郅君章論汝南太守歐陽歙舉繇延云：「此既無君，又復(fù)無臣，君臣俱喪，孰與偏有?！贯釢h書獨(dú)行戴就列傳：「仕郡倉曹掾，揚(yáng)州刺史歐陽參，奏太守成公浮臧罪，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lǐng)，攸就於錢塘縣獄，幽囚考掠，五毒參至，就慷慨直辭，……『柰何誣枉忠良，強(qiáng)相掠理，令臣謗其君，子證其父。』」三國志魏書陳矯傳：「初，矯為郡功曹，使過泰山，泰山太守東郡薛悌異之，結(jié)為親友，戲謂矯曰：『以郡吏而交二千石，鄰國君屈從陪臣游，不亦可乎！』」
〔六〕 戴就傳：「太守剖符大臣?！?jié)h書高紀(jì)下：「始剖符封功臣曹參等為通侯。」師古曰：「剖，破也，與其合符而分授之也?！估m(xù)漢書百官志五州郡本注曰：「凡郡國皆掌治民，進(jìn)賢勸功，決訟檢姦。常以春行所主縣，勸民農(nóng)桑，振救乏絕。秋、冬，遣無害吏案訊諸囚，平其罪法，論課殿最?！?/em>
〔七〕 國語周語上：「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鬼f注：「恤，憂也?！?/em>
〔八〕 左傳文公十八年：「傲狠明德?！褂终压辏骸赴梁萃x。」
〔九〕 詳佚文。
〔一０〕論語學(xué)而篇：「民德歸厚也?！褂诸仠Y篇：「天下歸仁焉?！褂謭蛟黄骸柑煜轮駳w心焉?！苟Y記哀公問篇：「萬姓歸之名，謂之君子。」本書過譽(yù)篇：「歸其義勇?！褂质雌骸妇煔w德。」三國志魏書裴潛傳注引魏略：「世歸其潔而不宗其餘。」抱樸子外篇審舉：「親族稱其孝友，邦閭歸其信義?！箽w字義同，並謂歸服也。
〔一一〕後漢書袁安傳：「逢字周陽，以累世三公子，寬厚篤信，著稱於時(shí)。靈帝立，逢以太僕豫議，增封三百戶，後為司空也。」
〔一二〕後漢書荀爽傳：「爽字慈明，一名諝，黨禁解，五府並辟，司空袁逢舉有道，不應(yīng)；及逢卒，爽制服三年，當(dāng)世往往化以為俗。時(shí)人多不行妻服，雖在親憂，猶有弔問喪疾者。又私諡其君父及諸名士，爽皆引據(jù)大義正之經(jīng)典，雖不悉變，亦頗有改。」案有道為漢代選舉制度之一，郭泰亦嘗為太常趙典舉有道，見後漢書本傳。
〔一三〕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是鄧盛，靈帝紀(jì)注云：字伯能?！弧?/em>
〔一四〕方正，亦漢代選舉制度之一，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概e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em>
〔一五〕日知錄十七座主門生條引用此文作「若此類者非一」。
〔一六〕後漢書賈逵列傳注引風(fēng)俗通：「授先王之制，立當(dāng)時(shí)之事，綱紀(jì)國體，原本要化，此通儒也?！?/em>
〔一七〕禮記喪服四制：「賢者不得過，不肖者不得不及?！?/em>
河南尹〔一〕太山羊翩祖〔二〕，在家；平原相〔三〕封子衡葬母，子衡故臨〔四〕太山數(shù)十日，時(shí)翩祖去河南矣，子衡四從子曼慈復(fù)為太山，士大夫用此行〔五〕者數(shù)百人，皆齊衰絰帶，時(shí)與〔六〕太尉府自劾〔七〕歸家，故侍御史胡毋季皮〔八〕獨(dú)過相候，求欲作衰，謂：「君不為子衡作吏，何制服？」曰：「眾人若此，不可獨(dú)否?！褂种^：「足下徑行自可，今反相歷〔九〕，令子失禮，僕豫〔一０〕愆。古有弔服，可依其制?！挂?yàn)椴每c冠幘袍單衣，定，大為同作〔一一〕所非。然潁川有識(shí)陳元方〔一二〕、韓元長〔一三〕、綦毋廣明〔一四〕咸〔一五〕嘉是焉。
〔一〕 類聚五０引漢官儀：「河南尹，所理周地也。洛陽本周城，周之衰微，分為西周，秦兼天下，置三川守-河、雒、伊也，漢更名河南，孝武皇帝增曰太守，世祖中興，徙都雒陽，改號(hào)為尹。尹，正也，詩曰：『赫赫師尹。』」
〔二〕 拾補(bǔ)曰：「錢云：『黨錮傳：羊陟字嗣祖，太山梁父人，拜河南尹。當(dāng)即其人。翩疑字誤?！弧蛊靼矗禾諠摷}賢群輔錄亦作「嗣祖」，此誤。唯御覽六九三引古今善言曰：「續(xù)出黃紙補(bǔ)袍，以示使人。時(shí)人謠曰：『天下清苦羊續(xù)祖?！弧箍佳蚶m(xù)字興祖，別是一人，天下清苦之謠，所歌者為嗣祖而非興祖，（此謠最先著於陶錄，淵明序羊陟於八顧之中，亦與蔚宗合。）而以紙補(bǔ)袍者為興祖而非嗣祖，（初學(xué)記二一、御覽四二五、又七０七引謝承後漢書作「唯臥一幅布綯，穿敗，糊紙補(bǔ)之」，古今善言作「補(bǔ)袍」，當(dāng)即一事，蓋傳者異辭耳。）范泰誤以天下清苦之謠屬興祖，轉(zhuǎn)寫者又誤以興祖為續(xù)祖，皆不可從。
〔三〕 水經(jīng)河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原博平也，故曰平原也，縣故平原郡治也?！贯釢h書桓紀(jì)：「建和二年夏四月丙子，封帝弟顧為平原王?！狗庾雍鉃槠皆啵?dāng)在劉顧時(shí)。唯「顧」河間王傳作「碩」，孝崇匽皇后紀(jì)作「石」，碩、石古通，則作「顧」者非也。
〔四〕 臨，謂臨長。國語晉語：「臨長晉國?！鬼f注：「臨，監(jiān)也?！贡緯^譽(yù)篇：「幸來臨郡?！褂稚綕善骸赣枨芭R郡。」三國志魏書常林傳：「王府君以文武高才，臨吾鄙郡?！褂謩鳎骸笐?yīng)璩書與劉靖曰：『入作納言，出臨京任?！弧褂趾颓髯⒁昴舷荣t傳：「廣陵徐孟本來臨汝南，聞劭高名，請為功曹?！古R俱謂臨長。
〔五〕 「行」下，拾補(bǔ)曰：「疑脫『服』字?！?/em>
〔六〕 「與」，拾補(bǔ)曰：「疑『於』?！?/em>
〔七〕 「劾」，胡文煥本誤作「效」。
〔八〕 三國志魏書袁紹傳注引漢末名士錄：「胡毋班字季皮，太山人，少與山陽度尚，東平張邈等八人，並輕財(cái)赴義，振濟(jì)人士，世謂之八廚?！梗ㄓ忠娽釢h書袁紹傳注引）集聖賢群輔錄：「海內(nèi)珍奇胡毋季皮?！?/em>
〔九〕 「歷」，拾補(bǔ)云：「疑。」器案：當(dāng)作「摩」，謂相摩切也。易繫辭：「剛?cè)嵯嗄Α！節(jié)h書董仲舒?zhèn)鳎骸改γ褚哉x?！箮煿旁唬骸改χ^砥礪也?！勾苏闷淞x。周禮遂師：「及窆抱磨?！棺ⅲ骸改フ撸m歷，執(zhí)紼者名也?！贯屛模骸改?，劉音歷?！?/em>
〔一０〕「豫」，拾補(bǔ)曰：「下疑脫『有』字?！?/em>
〔一一〕「作」，拾補(bǔ)曰：「疑『行』?！?/em>
〔一二〕陳元方名紀(jì)，傳附見後漢書陳寔傳。古文苑邯鄲淳鴻臚陳君碑云：「大將軍何進(jìn)表選名儒，君為舉首，公車特徵，起家拜五官中郎將，將到，遷侍中，旬有八日，出相平原，會(huì)孝靈晏駕，賊臣秉政云云?！箘t陳元方亦在封子衡之後相平原者。
〔一三〕後漢書韓韶列傳：「子融，字元長，少能辨理，而不為章句學(xué)，聲名甚盛，五府並辟，獻(xiàn)帝初，至太僕，年七十卒?！褂衷B列傳注引海內(nèi)先賢傳：「韓融，字元長，潁川人?！?/em>
〔一四〕後漢書劉表傳、三國志魏書劉表傳注引英雄記有綦毋闓，疑即其人，名闓字廣明，義固相應(yīng)也。
〔一五〕何本、郎本、程本、鍾本「咸」作「威」，誤。
謹(jǐn)按：禮：「為舊君齊衰三月?！惨弧场怪^策名委質(zhì)〔二〕，為臣吏〔三〕者也。子衡臨郡日淺，無他功惠，又非其身；翩祖位則亞卿〔四〕，雅有〔五〕令稱，義當(dāng)綱紀(jì)人倫〔六〕，為之節(jié)文。而首倡導(dǎo)，犯禮違制，使東嶽一郡朦朦焉，豈不愍哉！由郕人失兄，子罪為之衰〔七〕，雖失於子衡，歸於曼慈者矣。
〔一〕 儀禮喪服傳曰：「大夫?yàn)榕f君，何以服齊衰三月也？大夫去，君埽其宗廟，故服齊衰三月也，言與民同也，何大夫之謂乎？言其以道去君而猶未絕也?！?/em>
〔二〕 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策名委質(zhì)?！苟抛ⅲ骸该麜端贾?，屈膝而君事之?！故酚浿倌岬茏恿袀魉麟[引服虔注左氏云：「古者始仕，必先書其名於策，委死之質(zhì)於君，然後為臣，示必死節(jié)於其君也?！拱纲|(zhì)讀為贄，死質(zhì)，謂雉也。孟子滕文公篇趙注：「質(zhì)，臣所執(zhí)以見君者也。國語晉語九韋注：「質(zhì)，贄也。士質(zhì)以雉，委質(zhì)而退?！?/em>
〔三〕 郎本、程本、鍾本、鄭本、奇賞本「吏」作「使」。
〔四〕 左傳文公六年：「先君是以愛其子而仕諸秦，為亞卿焉?！苟抛ⅲ骸竵?，次也?！故酚洏芬銈鳎骸覆恢\父兄，以為亞卿?！勾宋膩喦洌瑒t謂郡守為九卿之亞也，即三國志魏書韓暨傳所謂「班亞九卿」也。
〔五〕 「有」，鍾本誤作「又」。
〔六〕 漢書武紀(jì)：「元朔元年詔：『二千石官長，紀(jì)綱人倫?！弧箮煿旁唬骸钢^郡之守尉，縣之令長?！褂炙抉R遷傳：「禮綱紀(jì)人倫?！?/em>
〔七〕 禮記檀弓下：「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皋將為成宰，遂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皋為之衰?！弧贯屛模骸浮撼伞槐净蜃鳌亨J』?！?/em>
太原郝子廉〔一〕，飢〔二〕不得食，寒不得衣，一介不取諸人〔三〕。曾過娣〔四〕飯，留十五錢〔五〕，默置席下去。每行飲水，常投一錢井中〔六〕。
〔一〕 御覽五一七引作「郝廉」，蒙求舊注作「郝子廉」，疑御覽脫一「子」字。
〔二〕 奇賞本「飢」作「饑」，未可據(jù)。
〔三〕 孟子萬章篇：「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趙岐注：「一介草不以與人，亦不以取於人也?！菇寡x：「方言：『芥，草也?！悔w氏讀介為芥，故以草釋之也?！?/em>
〔四〕 大德本、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胡本、類纂本作「娣」，吳本、何本、郎本、程本、鍾本、汪本、鄭本、奇賞本、白帖、御覽及蒙求舊注俱作「姊」。
〔五〕 白帖六引作「過姊留飯，密留五十錢於席上而去」。御覽作「曾過姊家飰，留五十文置席下而去」。蒙求舊注作「過姊家，姊設(shè)飯，遂暗留金席下而去」。
〔六〕 蒙求舊注作「常遠(yuǎn)行於路飲馬，輒投錢於井中」。器案後漢書梁冀傳：「時(shí)太原郝絜、胡武，皆危言高論，與袁著友善。先是絜等連名，奏記三府，薦海內(nèi)高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又疑為著黨，敕中都官移檄捕前奏記者，並殺之，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輿櫬奏書冀門，書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及冀誅，有詔以禮祀著等?！菇窨冀e與子廉名字相應(yīng)，又俱籍太原，其行誼又極相似，疑此之郝子廉，即范書之郝絜也。又案御覽六二引三輔決錄：「項(xiàng)中山飲馬渭水，日與三錢以償之?！蛊溽灻磷u(yù)，亦郝子廉之流亞歟！
謹(jǐn)按易稱：「天地交，萬物生；人道交，功勳成。〔一〕」語：「願(yuàn)車馬衣輕〔二〕裘，與朋友共弊〔三〕之〔四〕，而無憾?！故肯嘁娭Y，贄用腒雉，受而不拒〔五〕，而交答焉〔六〕。唯祭飯〔七〕然後拜之。孔子食於〔八〕施氏，未嘗不飽〔九〕。何有同生之家，而顧錢者哉〔一０〕？傷恩薄禮，弊之至也。孟軻譏仲子吐鶂鶂之羹，而食井上苦李〔一一〕。鮑焦耕田而食，穿井而飲，非妻所織不衣，餓於山中，食棗，或問之：「此棗子所種耶〔一二〕？」遂嘔吐〔一三〕，立枯而死〔一四〕。世不乏異，惟其旃?？鬃蛹矔r(shí)貪昧，退思狂狷；狷者有所不為，亦其介也〔一五〕。
〔一〕 器案：此所引蓋易泰「天地交」下傳文，揚(yáng)子法言修身篇亦用此文，未標(biāo)出處。李軌注曰：「天地之交以道，人道之交以理，俱當(dāng)順天人之道理，而無所迕逆也。」
〔二〕 拾補(bǔ)曰：「錢云：『論語古本無「輕」字，此疑後人所增。』」
〔三〕 拾補(bǔ)曰：「『敝』，元本『弊』，與皇侃本同?！蛊靼矗褐觳卦疽韵赂鞅揪阕鳌副帧埂?/em>
〔四〕 拾補(bǔ)曰：「句?！蛊靼福喊谆⑼ňV紀(jì)篇引論語云：「子路曰：『願(yuàn)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弧贡饼R書唐邕傳：「顯祖嘗解所服裘賜邕云：『朕意在車馬衣裘，與卿共敝?！弧箯堓d論語說曰：「仲由樂善，故車馬衣裘，與賢者共敝，從『願(yuàn)』字至『敝之』為句?！咕阋浴副种箶嗑?。
〔五〕 「拒」，大德本作「距」，餘本俱作「拒」，今據(jù)改正。
〔六〕 見儀禮士相見禮。
〔七〕 「飯」，拾補(bǔ)曰：「似當(dāng)作『肉』?！?/em>
〔八〕 「於」下，拾補(bǔ)曰：「省『少』字?！?/em>
〔九〕 「嘗」，大德本作「當(dāng)」，餘本俱作「嘗」，今據(jù)改正。禮記雜記下：「孔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家語曲禮子夏問篇襲用其文。）
〔一０〕漢書晁錯(cuò)傳：「顧其功。」師古曰：「顧，讎也?！褂旨静紓鳎骸割櫧疱X?！贯釢h書宦者傳：「賤買十分雇一?！棺ⅲ骸腹椭^酬其價(jià)也。」顧、雇古通。
〔一一〕今本孟子滕文公篇作「出而哇之」，論衡刺孟篇作「出而吐之」，御覽八六三引孟子亦作「出而吐之」，高士傳作「出門哇而吐之」，朱熹集註亦訓(xùn)「哇」為「吐」。
〔一二〕「種」，類聚八七作「殖」，白帖三０、書林事類韻會(huì)六０作「植」；御覽九六五「種耶」作「植也」。
〔一三〕「遂嘔吐」，類聚作「遂強(qiáng)嘔吐」，白帖作「遂歐吐」，御覽作「遂強(qiáng)吐」，則此文「嘔」上本有「強(qiáng)」字。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有歐絲之野，郭注謂「吐絲」，「歐」、「嘔」古通。
〔一四〕韓詩外傳一：「鮑焦衣弊膚見，挈畚持蔬，遇子貢於道，子貢曰：『吾子何以至於此也？』鮑焦曰：『天下之遺德教者眾矣，吾何以不至於此也！吾聞之：世不己知，而行之不已者，爽行也；上不己用，而干之不止者，是毀廉也；行爽廉毀，然且弗舍，惑於利者也。』子貢曰：『吾聞之：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汙其君者，不履其土；非其世而持其蔬，詩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此誰有之？』鮑焦曰：『於戲！吾聞賢者重進(jìn)而輕退，廉者易愧而輕死。』於是棄其蔬而立槁於洛水之上?！蛊靼福核鼤d此事者亦多，唯頗有異辭，新序節(jié)士篇、三國志魏書文帝傳注引獻(xiàn)帝傳載魏文帝答司馬懿等再陳符命令、史記鄒陽列傳索隱引列士傳、漢書鄒陽傳注俱以或問為子貢問，食棗為持蔬。後漢書崔駰傳達(dá)旨：「或木茹而長飢。」注引說苑：「鮑焦食木實(shí)?！箘冃抡撏ζ⒄⒁嘀^：「鮑焦拾木實(shí)?！?jié)摲蛘撡t難篇云：「鮑焦立枯於道左?！贡阕油馄菝裼衷疲骸铬U焦死於橋上。」是皆傳聞之異辭耳。韓非子八說篇：「鮑焦立枯。」舊注：「立死若木之枯也。」又案韓詩外傳九：「皋魚立槁而死?！拐f苑立節(jié)篇：「遂立枯於彭山之上?！沽⒖?、立槁義同。曹丕答司馬懿等再陳符命令亦云：「鮑焦感子貢之言，棄其蔬而槁死?！?/em>
〔一五〕論語子路篇：「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jìn)取，狷者有所不為也?！弧褂忠娒献颖M心章下。
南陽〔一〕張伯大，鄧子敬〔二〕小伯大三年，以兄禮事之。伯〔三〕臥床上，敬寢下小榻，言：「常恐清旦朝拜。〔四〕」俱去鄉(xiāng)里，居緱氏城中，亦教授，坐養(yǎng)聲價(jià)〔五〕，伯大為議郎〔六〕、益州〔七〕太守，子敬辟司徒，公車徵〔八〕。
〔一〕 水經(jīng)清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河內(nèi)，殷國也，周名之為南陽?！褂衷唬骸笗x始啟南陽，今南陽城是也。其地在晉山南、河北，故曰南陽?！?/em>
〔二〕 拾補(bǔ)曰：「疑有脫文，否亦當(dāng)重『子敬』二字?！?/em>
〔三〕 文選赭白馬賦注引「張伯坐養(yǎng)聲價(jià)」，亦稱伯大為伯。
〔四〕 「?！瓜率把a(bǔ)疑當(dāng)有「稱」字。案今斷作「言：『常恐清旦朝拜。』」義自通，無煩補(bǔ)字。
〔五〕 詩大雅酌：「遵養(yǎng)時(shí)晦?！姑珎鳎骸葛B(yǎng)，取也?！龟悐J傳疏：「養(yǎng)訓(xùn)取者，月令：『群鳥養(yǎng)羞?！蛔ⅲ骸盒咧^所食?！粍t養(yǎng)羞猶言取食也。禮記射義篇：『養(yǎng)諸侯而兵不用?！华q言不用師徒曰取也。荀子君子篇：『論法聖王，則知所貴矣，論知所貴，則知所養(yǎng)矣。』猶言知所取法也。孟子告子篇：『舍其梧檟，養(yǎng)其樲棘?！华q言舍梧檟而取樲棘也?！吼B(yǎng)其一指而失其肩背』，猶言取一指而失肩背也?！簽槠漯B(yǎng)小以失大也，於己取之而已矣』，趙岐注云：『皆在己之所養(yǎng)?！火B(yǎng)為取，則取為養(yǎng)，皆其義證?！蛊靼福捍宋酿B(yǎng)亦當(dāng)訓(xùn)為取，「坐養(yǎng)聲價(jià)」，猶言坐取聲價(jià)也。漢書朱博傳：「齊部舒緩養(yǎng)名?！箮煿旁唬骸秆札R人之俗，其性遲緩，多自高大，以養(yǎng)名聲。」抱樸子外篇正郭：「揚(yáng)名養(yǎng)譽(yù)。」世說新語政事篇注引晉陽秋：「亂頭養(yǎng)望，自謂宏達(dá)?！贡饼R書魏收傳：「收作枕中篇曰：『不養(yǎng)望于丘壑，不待價(jià)于城市。』」養(yǎng)名、養(yǎng)譽(yù)、養(yǎng)望義並同。後漢書姜肱傳：「吾以虛獲實(shí)，遂藉聲價(jià)?！褂诌呑寕鳎骸鸽A級(jí)名位，亦宜超然，若復(fù)隨輩而進(jìn)，非所以章環(huán)偉之高價(jià)，昭知人之絕明?！鼓鲜窂埛髠鳎骸该麅r(jià)日重。」文選江文通別賦：「方銜感於一劍，非買價(jià)於泉裏?！褂衷劷ㄆ酵跎蠒骸竿瞬伙椩?、書以驚愚，進(jìn)不買名聲於天下。」綜此數(shù)文觀之，則聲價(jià)即謂名聲也。後漢書袁紹列傳：「中常侍趙忠言於省內(nèi)曰：『袁本初坐作聲價(jià)。』」三國志魏書袁紹傳注引英雄記：「中常侍趙忠謂諸黃門曰：『袁本初坐作聲價(jià)。』」坐作亦坐養(yǎng)之義。坐養(yǎng)者，謂無故而自取也。三國志魏書陳思王傳：「上疏陳審舉之義曰：『昔騏驥之於吳阪，可謂困矣，及其伯樂相之，孫郵御之，形體不勞，而坐取千里?！弧褂滞趵蕚髯⒁好甲噍d王朗節(jié)省奏：「糧蓄於倉，勇蓄於勢，雖坐曜烈威，而眾未動(dòng)。」諸坐字義俱同。文選鮑明遠(yuǎn)蕪城賦：「驚砂坐飛?！估钌谱ⅲ骸笩o故而飛曰坐飛?！箯埫入s詩：「蘭膏坐自凝?！估钌谱ⅲ骸笩o故自凝曰坐。」張景陽雜詩：「百籟坐自吟?！估钌谱ⅲ骸笩o故自吟曰坐?！箵?jù)此，則坐養(yǎng)聲價(jià)，謂無故而自取得名聲也。
〔六〕 書鈔設(shè)官部引漢官儀：「議郎、郎中，秦官也。議郎秩比六百石，特徵賢良、方正、敦樸、有道第公府掾，試博士者拜郎中。」
〔七〕 水經(jīng)江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華陽黑水惟梁州。漢武帝元朔二年改梁州曰益州，以新啟犍為、牂柯、越嶲州之疆壤益廣，故稱益云?！?/em>
〔八〕 漢官儀：「公車司馬令，周官也，秩六百石，冠一梁，掌殿司馬門，夜徼宮中，天下上事及闕下，（案和帝紀(jì)注引作「諸上書詣闕下者，皆集奏之」。）凡所徵召，皆總領(lǐng)之?！梗〒?jù)孫星衍校集本）
謹(jǐn)按：禮記：「十年兄事之，五年肩隨之。〔一〕」詩云：「如切如磋〔二〕，如琢如磨?！踩场古笥研b衎誾誾〔四〕，各長其儀也。凡兄弟相愛，尚同輿而出〔五〕，同床而寢〔六〕；今相校三年耳，幸無骨肉之屬，坐作鬼怪〔七〕，旦朝言恐。論語：「恭而無禮則勞?！舶恕场骨谊唐街俜Q善與人交〔九〕，豈徒拜伏而已哉？易設(shè)四科，出處語默〔一０〕。傳曰：「朝廷之人，入而不能出；山林之民，往而不能反。〔一一〕」二者各有所長。而棄聖絕知〔一二〕，遯世〔一三〕保真，當(dāng)竄深山，樂天知命〔一四〕。今居緱氏，息偃〔一五〕城郭，往來帝都，招延賓客，無益誨人〔一六〕，拱默〔一七〕而已，飾虛矜?zhèn)巍惨话恕?，誑世耀名，辭細(xì)即巨，終為利動(dòng)。春秋譏宋伯姬女而不婦〔一九〕。今二子屑屑〔二０〕，遠(yuǎn)大失矣〔二一〕。
〔一〕 禮記曲禮上：「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隨之?！?/em>
〔二〕 「磋」，大德本、朱藏元本、兩京本、程本誤作「嗟」，今從餘本。
〔三〕 詩衛(wèi)風(fēng)淇奧文。
〔四〕 論語鄉(xiāng)黨篇：「孔子於鄉(xiāng)黨，誾誾如也?！箍装矅ⅲ骸刚z誾，中正之貌?！贯釢h書袁安列傳：「誾誾衎衎，得禮之容?！拐f文：「誾，和說而諍也。」論語子路篇：「朋友切切偲偲。」集解引馬曰：「切切偲偲，切責(zé)之貌?！拐x：「切切偲偲，相切責(zé)之貌。朋友以道義切瑳琢磨，故施於朋友也。」
〔五〕 史記梁孝王世家：「入則侍景帝同輦，出則同車?！梗ㄓ忠姖h書文三王傳）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入朝甚橫，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梗ㄓ忠姖h書淮南王傳）後漢書清河孝王慶傳：「入則共室，出則同輿?！?/em>
〔六〕 漢書金日磾傳：「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昭帝略同年，共臥起?！贯釢h書姜肱傳：「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別寢。」注引謝承書：「兄弟同被而寢?！?/em>
〔七〕 「坐作鬼怪」，謂無故而自作鬼怪也。
〔八〕 泰伯篇文。
〔九〕 論語公冶長篇：「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一０〕易繫辭：「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em>
〔一一〕「反」，胡本誤作「友」。器案：此文及後十反篇聘士彭城姜肱條按語，俱本漢書王貢兩龔鮑傳贊（班書正復(fù)先引易繫辭，次及此文也）。今考此文見韓詩外傳五，原文作「朝廷之士為祿，故入而不能出；山林之士為名，故往而不能返。」後漢書謝該傳注引韓詩外傳作「山林之士為名，故往而不能反；朝廷之士為祿，故入而不能出也。」文前後次序倒植，與班書合而與今本韓詩外傳異。抱樸子外篇嘉遁：「夫入而不出者謂之耽寵忘退，往而不反者謂之不仕無義?！?/em>
〔一二〕老子道經(jīng)：「絕聖棄智，民利百倍?！?/em>
〔一三〕易乾卦文言：「遯世無悶。」楚辭卜居：「寧超然高舉以保真乎。」淮南氾論：「全性保真?！?/em>
〔一四〕易繫辭：「樂天知命故不憂?！?/em>
〔一五〕詩小雅北山：「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em>
〔一六〕論語述而篇：「誨人不倦?！?/em>
〔一七〕漢書鮑宣傳：「以拱默尸祿為智?！贯釢h書左雄傳：「今公卿以下，類多拱默。」又馮衍傳：「拱默避罪。」三國志魏書杜恕傳：「尸祿以為高，拱嘿以為智。」又陳群傳注：「或譏群居位拱默?！贡緯^譽(yù)篇：「何有同歲相臨，而可拱默者哉？」通鑑三四胡三省注：「拱默，拱手而默然不言也。」
〔一八〕韓非子六反篇：「虛舊之學(xué)不談，矜誣之行不飾。」又難一篇：「矜?zhèn)尾婚L，蓋虛不久?！雇跄顚O、俞樾校皆以「矜」為「務(wù)」之誤，據(jù)此，則「矜?zhèn)巍惯B文，即本韓子，不得以為誤也。
〔一九〕左傳襄公三十年：「甲午，宋大災(zāi)，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棺ⅲ骸噶x從宜也?！共r(shí)年六十左右，事詳列女傳貞順傳宋恭伯姬。
〔二０〕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杆鶠樾夹?。」師古曰：「屑屑，?dòng)作之貌?！褂滞趺鳎骸赋恳剐夹?。」說文：「屑，動(dòng)作切切也。」廣雅釋訓(xùn)：「屑屑，不安也?！?/em>
〔二一〕拾補(bǔ)曰：「如以失其遠(yuǎn)者大者解，亦通。余疑當(dāng)是『遠(yuǎn)大夫矣』，與上『女而不婦』，文意更相承?！?/em>
公車徵士汝南袁夏甫〔一〕，少舉孝廉〔二〕，為司徒掾〔三〕，人間之事，無所關(guān)也〔四〕。其後，閉戶塞牖，不見賓客。清旦，東向再拜朝其母〔五〕，念時(shí)時(shí)〔六〕往就之，子亦不得見，復(fù)踰〔七〕拜耳〔八〕。頭不著巾，身無單衣，足常木蹻，食止壃〔九〕菜，云我無益家事，莫之能彊。及母終亡，不列服位〔一０〕。
〔一〕 「袁」字各本俱脫，拾補(bǔ)據(jù)孫校補(bǔ)，今從之。
〔二〕 書鈔設(shè)官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孝廉，古之貢士，耆儒甲科之謂也?！?/em>
〔三〕 後漢書光武紀(jì)注、梁冀傳注引漢官儀：「司徒府掾?qū)偃蝗?，秩千石，令史及御屬三十六人?！?/em>
〔四〕 「關(guān)」，大德本作「闕」，朱藏元本以下各本俱作「關(guān)」，今從之。拾補(bǔ)附舉正曰：「余初以『闕』字為是，及細(xì)閱本傳，閎少即苦身修節(jié)，不應(yīng)徵舉，從父饋之，皆不受。是早於世間事不復(fù)相關(guān)矣。此姑俟後人定之?！?/em>
〔五〕 拾補(bǔ)云：「當(dāng)重。」
〔六〕 拾補(bǔ)云：「誤重。」
〔七〕 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本是隃字，與遙同?！弧?/em>
〔八〕 拾補(bǔ)曰：「孫云：『范書袁閎傳云：母思閎時(shí)，往就之，母去，便自掩門。較此所言，猶為近理?！弧?/em>
〔九〕 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是{艸彊}字文壞?！弧?/em>
〔一０〕後漢書袁閎列傳：「袁閎字夏甫，少勵(lì)操行，苦身脩節(jié)，累徵聘舉召，皆不應(yīng)。延熹末，黨事將作，閎遂散髮絕世，欲投跡深林，以母老，不宜遠(yuǎn)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納飲食而已。旦於室中東向拜母。母思閎時(shí)，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及母歿，不為制服設(shè)位；時(shí)莫能名，或以為狂生?！贯釢h紀(jì)二二：「於是袁閎築室於庭，日於室中東向拜母，去前後門戶，及母喪，亦不制服位?！褂[五０八引皇甫士安高士傳：「袁閎字夏甫，汝南人也。築室於庭中，閉門不見客。旦於室中向母拜，雖子往，不得見也；子亦向戶拜而去。首不著巾，身無單衣，足著木履。母死，不列服位。公車再徵不詣。范滂美而稱之曰：『隱不違親，身不絕俗，可謂至賢也?！弧梗ㄓ忠娏虐艘┯治逦辶昴舷荣t傳：「袁閎字夏甫，延熹末，黨事將作，閎遂散髮，乃築土室，四周於庭，潛身十八年，終於土室之中。臨卒，敕其子曰：『勿設(shè)殯棺衣衾之備也，但著褌衫疏布，單衣幅巾，櫬尸於板床之上，五百墼為藏?！弧?/em>
謹(jǐn)按：孝經(jīng)：「生事愛敬，死事哀慼。〔一〕」一家之中，諭〔二〕若異域，下床闇拜，遠(yuǎn)於愛敬者矣。祖載崩隧，又不能送，遠(yuǎn)於哀慼者矣。巾所以飾首，衣所以蔽形〔三〕，此乃士君子所以自別於夷、狄者也；唯喪者、訟者，露首草舍〔四〕，餘曷有哉？長沮、丈人〔五〕，避世之士，由訊〔六〕子路，殺雞黍，見其子焉〔七〕；何有藏一室中，不出戶庭？以此為高，斯亦婞婞〔八〕。鯉趨而〔九〕過庭，聞詩聞禮，而陳亢喜於得三〔一０〕，不當(dāng)近之，何乃若茲者乎！
〔一〕 喪親章文。
〔二〕 「諭」，大德本、朱藏元本、鄭本同，餘本作「踰」，拾補(bǔ)曰：「諭，譬也?！?/em>
〔三〕 晏子春秋內(nèi)篇諫下：「冠足以修敬，不務(wù)其飾；衣足以掩形，不務(wù)其美?！箙问洗呵飳彏槠骸腹谒燥検滓?，衣所以飾身也?！?/em>
〔四〕 晏子春秋內(nèi)篇諫下：「臣聞介冑坐陳不席，獄訟不席，尸在堂上不席（從王校），三者皆憂也?！拐f苑雜言篇作「嬰聞之，唯喪與獄坐于地。」顏氏家訓(xùn)風(fēng)操篇：「梁世被繫劾者，子孫弟姪，皆詣闕三日，露跣陳謝；子孫有官，自陳解職；子則草屩麤衣，蓬頭垢面，周章道路，要候執(zhí)事，叩頭流血，申訴冤枉。若配徒隸，諸子並立草庵於所署門，不敢寧宅，動(dòng)經(jīng)旬日，官司驅(qū)遣，然後始退。」
〔五〕 見論語微子篇。翟灝考異曰：「此牽言長沮?！?/em>
〔六〕 「由訊」，大德本、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作「由訅」，胡本作「由譏」，何本、郎本、程本、鍾本作「猶止」，拾補(bǔ)從元本作「訊」，今從之。拾補(bǔ)又云：「此書『由』『猶』多互用。」
〔七〕 此用論語文，「黍」上疑脫「為」字。漢書鄭明傳：「畜雞種黍，俟見二子。」亦本論語，明「黍」上當(dāng)脫一字也。
〔八〕 孟子公孫丑下：「悻悻然見於其面。」音義引丁音：「悻悻字當(dāng)作婞，很也?！?/em>
〔九〕 拾補(bǔ)曰：「此字當(dāng)亦熟論語者所加?！?/em>
〔一０〕論語季氏篇：「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dú)立，鯉趨而過庭，曰：學(xué)詩乎？對曰：未也。不學(xué)詩，無以言。鯉退而學(xué)詩。他日，又獨(dú)立，鯉趨而過庭，曰：學(xué)禮乎？對曰：未也。不學(xué)禮，無以立。鯉退而學(xué)禮。聞斯二者?！魂惪和硕苍唬骸簡栆坏萌郝勗姡劧Y，又聞君子之遠(yuǎn)其子也?！弧?/em>
公車徵士豫章〔一〕徐孺子，比為太尉黃瓊〔二〕所辟，禮文有加；孺子隱者，初不答命。瓊薨，既葬，負(fù){竹肉}{山卄}〔三〕涉〔四〕，齎一盤〔五〕，醊〔六〕哭於墳前。孫子琰故五官郎將〔七〕，以長孫制杖，聞?dòng)锌拚撸恢湔l，亦於倚廬〔八〕哀泣而已。孺子無有謁刺〔九〕，事訖便去，子琰大怪其故，遣瓊門生〔一０〕茅季瑋〔一一〕追請辭謝，終不肯還〔一二〕。
〔一〕 水經(jīng)贛水注、御覽九五七引漢官儀：「凡郡名或以所出，豫章，章樹生於庭中是也?！?/em>
〔二〕 黃瓊，後漢書有傳。
〔三〕 「{竹肉}{山卄}」二字，各本俱同，拾補(bǔ)校作「算」字，引錢大昕曰：「是『算』字之誤。史記汲鄭列傳：『其餽遺人，不過算器食?！恍鞆V云：『算，竹器?！皇抗诙Y：『爵弁，皮弁，緇布冠，各一匴?！蛔ⅲ骸簠W，竹器，古文匴為篹?！凰慵磪W之省。說文：『匴，淥米籔也?！粎W本竹器，或以淥米，或以盛食物，或以貯衣冠，隨人所用；則徐孺子所負(fù)者，疑即此物矣。下文『涉齎』之『涉』，亦當(dāng)作『步』?！?jié)h書鄭當(dāng)時(shí)傳：「然其餽遺人，不過具器食?！股驓J韓疏證曰：「『具』，史記作『算』，徐廣曰：『算，竹器?！话垂茏影娣ń猓骸撼墒乱詛竹貝}者，用稱量也?！蛔ⅲ骸簕竹貝}，竹器，所以量物者，音質(zhì)?！箶幾謺鵁o{竹貝}字，說文：『籫，竹器也。』則作算、{竹貝}者，皆籫之壞脫，此作具，益非。風(fēng)俗通愆禮篇：『太尉黃瓊葬，豫章徐孺子負(fù){竹肉}{山卄}」步，齎一盤醊哭?！诲X大昕正『{竹肉}{山卄}」』是『算』之訛。（案錢說又見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十四）然此本字亦與管子同作{竹貝}，皆籫之誤?！怪祗拊唬骸赴阜段底跁熘蓚鳎骸贺?fù)糧徒步?！蛔⒁x承書云：『負(fù)笈赴弔?！缓嫌^二說，知此文『負(fù){竹肉}{山卄}」涉』，當(dāng)是『負(fù)笈徒步』四字也。何以知之？案笈、篋同訓(xùn)同韻，笈本作極，說文：『驢上負(fù)也，從木及聲?！豁崟?huì)引說文繫傳徐案：『今人為木床，以跨驢背，以負(fù)載物，即古之極也。極之言篋也，今作笈，極即笈字，古人多負(fù)笈，謂自負(fù)之也。』然則笈又與篋通矣。今文橫匧則近肉，蓋{竹肉}乃篋之訛也。若{山卄}乃走之訛，氵又彳之訛，離合入下字也。遍檢字書，『{竹肉}{山卄}』既絕無其文，其殆別淮、三豕之似者耶！」後漢書集解引朱杭曰：「『{竹肉}{山卄}』當(dāng)為『笈奔』之訛?！箯堜B(yǎng)素堂文集三一{竹肉}{山卄}字釋：「讀者多不識(shí)為何物，余以字意診之，竹下肉，當(dāng)是竹萌，萌即筍，馬援書所謂『越駱之箘』，箘亦筍也。箘亦作{竹冏}，{竹肉}當(dāng)即{竹冏}字。{山卄}或是{山大卄}字，陽羨茶有羅{山大卄}，謂羅片也。{竹肉}{山卄}者，當(dāng)是暴乾之筍片耳。管子輕重篇有笝字，疑與{竹肉}同。錢詹事大昕謂『{竹肉}是〈算，中"卄改大"〉字之訛』。按〈算，中"卄改大"〉作筭，亦作笇，又與匴同，與{竹肉}字形相遠(yuǎn)也。且孺子遠(yuǎn)弔，而負(fù)〈算，中"卄改大"〉何為者？得毋以程堅(jiān)磨鏡例之耶？」案上引諸家之文，除張說失之穿鑿而外，其餘皆可供參攷，以待後定。
〔四〕 「涉」，拾補(bǔ)校作「步」。今案范書徐稚傳、高士傳正俱作「徒步」，詳後。
〔五〕 拾補(bǔ)曰：「『一盤』二字疑後人所加。」案顏師古注漢書鄭當(dāng)時(shí)傳「具器食」云：「猶今言一盤食也?！股w即本此為說，無須致疑。
〔六〕 通鑑五四注云：「醊，酹酒也。」
〔七〕 「五官郎將」，何本、郎本、鍾本、奇賞本作「五官中郎將」。范書黃瓊傳：「孫琬，字子琰，瓊為司徒，琬以公孫拜童子郎，辭病不就，知名京師，稍遷，至五官中郎將?！褂[二四一引漢官儀：「五官中郎將，秦官也，秩比二千石，三署郎屬焉?！?/em>
〔八〕 儀禮喪服：「居倚廬寢苫枕塊?！拐x曰：「倚廬，孝子所居，在門外東壁，倚木為廬，故既夕記云：『居倚廬。』鄭注云：『倚木為廬，在中門外，東方北戶?！弧?/em>
〔九〕 通鑑五四注：「謁猶刺也?！?/em>
〔一０〕顧炎武日知錄二四曰：「後漢書賈逵傳：『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皇堑茏优c門生為二。歐陽公孔宙碑陰題名跋曰：『漢世公卿，多自教授，聚徒常數(shù)百人，其親受業(yè)者為弟子，轉(zhuǎn)相傳授者為門生。今宙碑殘缺，其姓名邑里僅可見者纔六十二人，其稱弟子者十人，門生者四十三人，故吏者八人，故民者一人?！挥拗^漢人以受學(xué)者為弟子，其依附名勢者為門生。郅壽傳：『時(shí)大將軍竇憲以外戚之寵，威傾天下。憲常使門生齎書詣壽，有所請託?！粭畋雮鳎骸狐S門令王甫，使門生於京兆界辜榷官財(cái)物七千餘萬?！粦椡馄?，甫奄人也，安得有傳授之門生乎？」
〔一一〕茅容字季偉，見范書郭泰傳，瑋、偉雖異，當(dāng)即其人。茅容事又見袁宏後漢紀(jì)二三，初學(xué)記十七、書鈔一四三、御覽八四七引謝承後漢書，范書郭泰傳注、御覽四一四引郭林宗別傳，俱作茅容字季偉，抱樸子外篇清鑒亦作季偉。
〔一二〕范書徐稚傳：「稚嘗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乃負(fù)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shè)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時(shí)會(huì)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聞之，疑其稚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shè)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袁宏後漢紀(jì)二二：「初，稚少時(shí)，遊國學(xué)中，江夏黃瓊教授於家，故稚從之諮訪大義。瓊後仕進(jìn)，位至三司，稚絕不復(fù)交。及瓊薨當(dāng)葬，稚乃往赴進(jìn)酹，哀哭而去，人莫知者。時(shí)天下名士，四方遠(yuǎn)近，無不會(huì)者，各言：『豫章徐孺子來，何不相見?！煌茊枂试?，曰：『頃寧有書生來邪？』對曰：『先時(shí)有一書生來，衣麄薄而哭不哀，不記姓字?！粌L曰：『必孺子也。』於是推選能言者陳留茅季偉候相與見，沽酒市肉，稚為飲食。季偉請國家之事，稚不答；更問稼穡之家，稚乃答。季偉還，為諸君說之?；蛟唬骸嚎鬃釉疲嚎膳c言而不與言，失人。稚其失人乎！』林宗曰：『不如君言也。孺子之為人也，清潔高廉，飢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為季偉飲酒食肉，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所以不答國事者，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何不知之乎！』」謝承後漢書：「稚前後為州郡選舉，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弔。常於家豫炙雞一隻，以一兩綿絮漬酒，日中暴乾以裹雞，徑到所赴家隧外，以水漬綿，使有酒氣升，米飯白茅為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即去，不見喪主。（據(jù)孫志祖補(bǔ)佚本，又見御覽八一九引。）類聚七０、御覽七一七引魏文帝海內(nèi)士品錄：「徐孺子嘗事江夏黃公，黃公薨，孺子往會(huì)葬，無資以自致，齎磨鏡具自隨，每所在，賃磨鏡取資，然後得前，既至，祭畢而還。」御覽四０三引海內(nèi)先賢行狀：「徐孺子徵聘，未嘗出門，赴喪不遠(yuǎn)萬里。嘗事江夏黃公，薨，往會(huì)其葬，家貧，無以自供，賷磨鏡具自隨，每至所在，賃磨鏡取資，然後得前，既至，設(shè)祭哭畢而返?！褂治澹鞍艘矢κ堪哺呤總鳎骸感烊孀舆B辟公府，不詣，未嘗答命。公薨，輒身自赴弔。太守黃瓊亦嘗辟稚，至瓊薨歸葬江夏，稚既聞，即負(fù)笈徒步豫章三十（疑「千」誤）餘里，夏（有誤）瓊墓前，致酹而哭之。」
謹(jǐn)按：禮，凡弔〔一〕喪者，既哭，興踴〔二〕，進(jìn)問其故，哀之至也。孺子所以經(jīng)三千里，越度〔三〕山川而親至者，非徒徇〔四〕於己，顧義報(bào)乎？哭醊墳前，是也；訖，當(dāng)即其帳衾，問勞子琰--子琰宿有善名，在禮無違〔五〕，儻見微闕，教誨可乎！如何儵忽〔六〕，甚於路人〔七〕？昔黔敖〔八〕忽於嗟來；然君子猶以為其嗟可去，謝可食。今與黃有恩故矣，孝子寢伏苫塊〔九〕，又孺子〔一０〕到便詣墳，無介，夫何為哉？
〔一〕 「弔」，何本誤作「追」。
〔二〕 穆天子傳記盛姬之喪：「士女錯(cuò)踴，九踴（原缺，今補(bǔ)。）乃終。」郭璞注：「錯(cuò)，互也。哭則三踴，三哭而九踴，所謂成踴者也。」
〔三〕 「度」，何本作「渡」。
〔四〕 「徇」，朱藏元本同，餘本俱作「狥」，古通。文選吳都賦注：「亡身從物曰徇，夸物示人亦曰徇。」又鵩鳥賦注：「曲身從物曰徇。」
〔五〕 論語為政篇：「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环t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环t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弧?/em>
〔六〕 楚辭九歌少司命：「儵而來兮忽而逝?！箖┩ㄗ饔疲瑺栄裴層?xùn)：「儵儵，嚖嚖，罹禍毒也?！购率狭x疏：「儵儵即悠悠?！?/em>
〔七〕 本書十反篇：「忽於路人?！沽x與此同，單文曰忽，重文即曰儵忽也。
〔八〕 「敖」，何本作「傲」，未可據(jù)。事見禮記檀弓下，又見新序節(jié)士篇、呂氏春秋介立篇注，俱作「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後漢書趙壹傳亦言：「其嗟可去，謝也可食。」
〔九〕 拾補(bǔ)云：「下當(dāng)云：『宜有慰問』，今不知脫幾字?！箖x禮喪服：「居倚廬，寢苫枕塊?！褂旨认ΧY：「寢苫枕塊?！棺ⅲ骸干唬幩?；塊，堛也?！?/em>
〔一０〕奇賞本「孺子」作「躬己」。
夫聖人之制禮也，事有其制，曲有其防〔二〕，為其可傳，為其可繼〔三〕，賢者俯就，不肖跂及〔四〕。是故子張過而子夏不及，〔五〕然則無愈；子路喪姊〔六〕，期而不除，仲尼以為大譏〔七〕；況於忍能矯情，直意而已也哉？詩云：「不愆不忘，帥由舊章〔八〕?！拐撜Z：「不為禮，無以立?！簿拧场构首⒔榔埻豁┒Y也。
〔一〕 蘇頌曰：「諐禮第三，子抄云：『第八?！弧拱疙ξ淖髡?。
〔二〕 漢書禮樂志：「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故稱：『禮經(jīng)三百，威儀三千?！弧箮煿旁唬骸秆悦渴铝⒅?，委曲防閑也?！雇跄顚O讀書雜志曰：「案大事曰事，小事曰曲。事為之制，禮儀三百也；曲為之防，威儀三千也。禮器：『曲禮三千?！秽嵶ⅲ骸呵q事也。』中庸：『其次致曲。』注：『曲猶小小之事也?！换茨峡姺Q篇：『察一曲者?！桓哒T注曰：『一曲，一事也。』主術(shù)篇曰：『不偏一曲，不黨一事?！皇聻橹疲鸀橹?，相對為文，則曲非委曲之謂?！?/em>
〔三〕 禮記檀弓上：「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踴有節(jié)?！弧褂忠娂艺Z曲禮子貢問篇。
〔四〕 大德本「跂」誤「跋」，各本俱作「跂」，今改。禮記檀弓上：「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弧辜艺Z曲禮子貢問篇：「先王制禮，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者企而及之?！贯釢h書陳蕃傳注：「禮記曰：『三年之喪，可復(fù)父母之恩也，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弧?/em>
〔五〕 論語先進(jìn)篇：「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辉唬骸喝粍t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弧?/em>
〔六〕 大德本「姊」誤作「姉」，各本俱作「姊」，今據(jù)改正。
〔七〕 禮記檀弓上：「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鬃釉唬骸汉胃コ玻俊蛔勇吩唬骸何峁研值芏ト桃??！豢鬃釉唬骸合韧踔贫Y，行道之人，皆弗忍也?！蛔勇仿勚?，遂除之。」上引家語，即襲用此文。
〔八〕 「帥」，拾補(bǔ)校作「率」。案胡本、鍾本作「率」，然此疑仲遠(yuǎn)用三家詩。
〔九〕 論語季氏篇「不為禮」作「不學(xué)禮」，隋書何妥傳作「不讀禮」。
九江太守〔一〕武陵〔二〕陳子威〔三〕，生不識(shí)母，常自悲感；游學(xué)京師，還於陵谷中，見〔四〕一老母，年六十餘，因就問：「母姓為何？」曰：「陳家女李氏?！埂负喂湿?dú)行？」曰：「我孤獨(dú)，〔五〕欲依親家?！棺油侔蓍L跪自白曰：「子威少失慈母〔六〕，姓陳〔七〕，舅氏亦李，又母與亡親同年，會(huì)遇於此，乃天意也。」因〔八〕載歸家，供養(yǎng)以為母〔九〕。
〔一〕 漢書地理志上，九江郡注引應(yīng)劭曰：「江自廬江、尋陽分為九?！?/em>
〔二〕 後漢書劉表傳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荊州管長沙，零陵，桂陽，南陽，江夏（「夏」原誤「陵」），武陵，南郡。」
〔三〕 「陳子」二字原脫，拾補(bǔ)云：「二字脫，孫補(bǔ)?！菇癜赣罉反蟮湟唬鞍艘蝗小戈悺棺?，缺「子」字，孫志祖說是，今據(jù)補(bǔ)。
〔四〕 「見」，胡本誤「是」。
〔五〕 廣雅釋詁：「孤，獨(dú)也。」
〔六〕 拾補(bǔ)曰：「此謂親母，與下『慈母如母』不同。」
〔七〕 拾補(bǔ)曰：「此二字當(dāng)在『子威』下，語較順?！?/em>
〔八〕 「因」，大典作「引」。
〔九〕 器案止觀輔行傳弘決四之三引蕭廣濟(jì)孝子傳：「昔五郡人：謂中山郡、常山郡恆州、魏郡魏州、鉅鹿郡邢州、趙郡趙州。此五人者，少去鄉(xiāng)里，孤無父母，相隨至衛(wèi)國，結(jié)為兄弟：長字元重，次叔重，次仲重，次季重，次稚重。朝夕相事，財(cái)累三千。於空城中，見一老母，兄弟議曰：『拜此老母，以之為母?！灰虬菰唬骸侯?yuàn)為母。』母乃許焉，事之若親。經(jīng)二十四年，母忽染患，口不能言；五子仰天而歎曰：『如何孝誠無感，母忽染患，而不能言！若我有感，使母得語?！粦?yīng)時(shí)能言，謂五子曰：『我本是太原陽猛之女，嫁同郡張文堅(jiān)，文堅(jiān)身死。我有兒名烏遺，七歲值亂，遂亡所之。我子胸前有七星之文，右足下有黑子?！徽Z未竟而卒。五子送喪，會(huì)朝歌令晨出，忘其記囊，謂五子所竊，收三重禁，二重詣河內(nèi)告枉，具書始末。河內(nèi)太守乃是烏遺，因大哭曰：『吾生不識(shí)父母，而母為他所養(yǎng)！』馳放三重，復(fù)奏五重為五縣令。」其事與此相近，而尤為奇特，時(shí)因應(yīng)氏此文而附及之，於以見封建禮教中人之深之為何等也。
謹(jǐn)按：禮：「繼母如母，慈母如母?！惨弧场怪^繼父之室〔二〕，慈愛己者〔三〕，皆有母道，故事之如母也。何有道路之人而定省〔四〕？世間共傳丁蘭剋〔五〕木而事之〔六〕，今此之事，豈不是似？如仁人惻隱〔七〕，哀其無歸，直〔八〕可收養(yǎng)，無事正母之號(hào)耳〔九〕。
〔一〕 儀禮喪服文。
〔二〕 拾補(bǔ)曰：「此謂繼母?！?/em>
〔三〕 「者」字各本俱無，拾補(bǔ)曰：「脫，當(dāng)有，補(bǔ)之，此謂慈母?！菇駬?jù)補(bǔ)。
〔四〕 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灌嵭ⅲ骸付ㄖ^安其床衽也。省，問其安否何如?！?/em>
〔五〕 「剋」，各本及瑯邪代醉編十五引俱作「刻」，「剋」俗字。
〔六〕 武梁祠堂畫像：「丁蘭二親終後，立木為父，鄰人假物，〈幸阝〉乃借與?！狗ㄔ分榱炙木乓齽⑾蛐⒆觽鳎骸付√m，河內(nèi)野王人也，年十五，喪母，刻木作母事之，供養(yǎng)如生。蘭妻夜火灼母面，母面發(fā)瘡。經(jīng)二日，妻頭髮自落，如刀鋸截，然後謝過。蘭移母大道，使妻從服，三年拜服。一夜，忽如風(fēng)雨，而母自還。鄰人所假借，母顏和即與，不和則不與?！梗汕笈f注、御覽三九六並引孝子傳）又注引鄭緝之孝子傳、御覽四一四引孫盛逸人傳、又四八二引搜神記，俱言丁蘭刻木事親事。
〔七〕 孟子公孫丑朱注：「惻，傷之切也；隱，痛之深也?！?/em>
〔八〕 直，猶但也。
〔九〕 張鼎思瑯邪代醉編十五曰：「愚謂哀其無歸，非威本意，其意以寄己思親之念耳，此即門人欲事有若之意也。似則似矣，豈真吾母哉？牽於情而不能斷之以義，故君子有不取焉。情不能忘，為丁蘭可也。」
大將軍掾〔一〕燉煌〔二〕宣度〔三〕，為師太?！菜摹硰埼拿髦普取参濉?。
〔一〕 後漢書東平憲王傳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將軍掾?qū)俣湃耍写蠓?，無員；令史四十一人。」
〔二〕 漢書地理志下，敦煌郡注引應(yīng)劭曰：「敦，大也；煌，盛也?！?/em>
〔三〕 宣氏，見佚文姓氏篇。
〔四〕 後漢書光武紀(jì)注引漢官儀：「太常，古官也，書曰伯夷，欲令國家盛大，社稷常存，故稱太常，以列侯為之，重宗廟也。」
〔五〕 器謹(jǐn)案：張文明疑即張煥（一作「奐」），煥字然明，由大司農(nóng)轉(zhuǎn)太常，故本文及過譽(yù)篇、後漢書列女傳、陶淵明集聖賢群輔錄涼州三明條，俱以太常稱之。後漢書本傳稱：「煥養(yǎng)徒千人。」宣度當(dāng)即其一。惟煥字范書及御覽一八一引謝承後漢書俱云然明，此作「文」，即「然」之壞文，當(dāng)據(jù)改正。
謹(jǐn)案：禮記：「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夫子之喪顏回，若喪子而無服，至子路亦然。請喪夫子如喪〔一〕父而無服?！捕场蝗壕觿t否?！踩场菇袢四藶橹普龋陡浮菜摹?。論者既不匡糾，而云觀過知仁〔五〕，謂心之哀惻，終始一者也。凡今杖者，皆在權(quán)戚之門，至有家遭齊衰〔六〕同生之痛，俯伏墳?zāi)?，而不歸來，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也；無他也，庶福報(bào)耳。凡庸小生，夫何譏稱；然宣度涼州〔七〕名士，吾是以云耳。
〔一〕 「喪」字原無，拾補(bǔ)云：「脫，錢補(bǔ)?！拱村X大昕說是，禮記正有，今從之。
〔二〕 見禮記檀弓上。
〔三〕 「則」下，拾補(bǔ)據(jù)檀弓補(bǔ)「絰，出則」三字。
〔四〕 漢書揚(yáng)雄傳：「雄天鳳五年卒，侯芭為起墳，喪之三年?！贯釢h書李郃傳：「郃年八十餘，卒於家。門人上黨馮冑獨(dú)制服行喪三年，時(shí)人異之?！褂掷钼鳎骸柑貪}川李鴻請署功曹，未及到，而州辟為從事。會(huì)鴻卒，而送鴻還鄉(xiāng)里，既葬，留起塚墳，持喪三年?！顾?jīng)汾水注：「界休城東有徵士郭林宗、宋子浚二碑，其碑文云：『建寧二年正月丁亥卒。凡我四方同好之人，永懷哀痛，乃樹碑表墓，昭錄行云。陳留蔡伯喈、范陽盧子幹、扶風(fēng)馬日磾?shù)?，遠(yuǎn)道來奔喪。持朋友服心喪期年者，如韓子助、宋子浚二十四人。其餘門人著錫衰者千數(shù)?！弧箖蓾h人多以此為名高，蓋皆本孔門所傳之禮教而行之，所云持喪制服，蓋皆制心喪之服，而非衰麻三年也。
〔五〕 論語里仁篇文。
〔六〕 齊衰，為封建社會(huì)居喪之上服，以麻布為之。齊，緝也，以其緝邊，故曰齊衰。齊衰三年之喪，父沒為母，為繼母，為慈母；父在為母齊衰期。見儀禮喪服。
〔七〕 「涼州」，胡本誤「梁州」，敦煌郡屬?zèng)鲋?，不屬梁州?/em>
山陽太守汝南薛恭祖〔一〕，喪其妻，不哭，臨殯，於棺上大言：「自同恩好，四十餘年，服食祿賜，男女成人，幸不為夭，夫復(fù)何恨哉！今相及也?！捕场?br />
〔一〕 御覽四一０引汝南先賢傳：「薛勤，字恭祖?！?/em>
〔二〕 白帖一七引張璠後漢紀(jì)：「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弧?/em>
謹(jǐn)按：禮為適妻杖〔一〕，重於宗也。妻者，既齊於己〔二〕，澄漠酒醴，以養(yǎng)舅姑〔三〕，契闊〔四〕中饋〔五〕，經(jīng)理蠶織，垂統(tǒng)〔六〕傳重〔七〕，其為恩篤勤至矣〔八〕。且鳥獸之微，尚有回翔之思，啁噍之痛〔九〕；何有死喪之感〔一０〕，終始永絕，而曾無惻容〔一一〕？當(dāng)〔一二〕內(nèi)崩傷，外自矜飭。此為矯情，偽之至也。俚語：「婦死腹悲，唯身知之?！褂盅浴钙薹嵌Y所與?！勾撕味Y也？豈不悖哉！太尉〔一三〕山陽王龔〔一四〕，與諸子並杖〔一五〕；太傅〔一六〕汝南陳蕃〔一七〕、袁隗〔一八〕，皆制衰絰，列在服位，躬入隧〔一九〕，哀以送之，近得禮中〔二０〕；王公諸子魏〔二一〕杖，亦過矣。
〔一〕 見儀禮喪服。
〔二〕 白虎通嫁娶篇：「妻者，齊也，與夫齊體?！拐f文：「妻，婦與夫齊者也。」禮記曲禮下注，內(nèi)則注俱曰：「妻之言齊也。」釋名釋親屬：「士庶人曰妻，妻，齊也，夫賤不足以尊稱，故等齊言也?！箯V雅釋親：「妻，齊也?！贯釢h書樊英傳及御覽四三二引英別傳俱曰：「妻，齊也?！苟Y記郊特牲云：「夫婚禮萬世之始也，一與之齊，終身不改?！?/em>
〔三〕 此兩句原作「澄灑酒以養(yǎng)姑舅」，今據(jù)盧文弨、洪頤烜、孫詒讓諸人說校改。拾補(bǔ)云：「（「酒」下）似脫一『漿』字。」札迻曰：「案此當(dāng)作『澄漠酒醴，以養(yǎng)舅姑』，列女傳宋鮑女宗傳云：『澈漠酒醴，羞饋食，以事舅姑?！唬ā赋骸巩?dāng)作「澄」，詳前。）即仲遠(yuǎn)所本，盧校失攷。」器案：札迻三於列女傳賢明傳宋鮑女宗「澈漠酒醴羞饋食以事舅姑」條云：「王讀澈屬上句，以『事夫室』為句，注云：『澈，潔也。漠與羃同。孟子母云：羃酒漿也?！缓轭U烜云：『澈當(dāng)作澂，與澄字同。澄漠酒醴，言其清也。禮運(yùn)云：澄酒在下?！涣涸疲骸撼?，說文水部繫傳引作澂，爾雅：漠，清也?！话复水?dāng)從洪、梁讀，澈當(dāng)從徐引作澂。風(fēng)俗通義愆禮篇云：『澄灑（當(dāng)作「漠」）酒醴（此字今本脫。），以養(yǎng)姑舅?！患幢敬宋?。」
〔四〕 詩邶風(fēng)擊鼓：「死生契闊。」毛傳：「勤苦也?！?/em>
〔五〕 易家人：「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拐x：「婦人之道，巽順為常，無所必遂；其所職主在於家中饋食供祭而已?！?/em>
〔六〕 孟子梁惠王下：「君子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為可繼也。」疏云：「君子在上，基創(chuàng)其業(yè)，垂統(tǒng)法於後，蓋令後世可以繼續(xù)而承之耳?！?/em>
〔七〕 儀禮喪服：「父為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灌嵶ⅲ骸复搜詾楦羔嵴?，然後為長子三年，重其當(dāng)先祖之正體，又以其將代己為宗廟主也?！拱丛谧诜ㄉ鐣?huì)，凡適子有廢疾，不堪主宗廟，或子庶而孫適，即以喪祭及宗廟之重傳於其孫，謂之傳重。重即虞祭前用以依神之物。
〔八〕 詩鴟鴞：「恩斯勤斯?！姑珎鳎骸付?，愛?！灌嵐{：「殷勤於此。」
〔九〕 禮記三年問：「凡生天地之間者，有血?dú)庵畬俦赜兄?，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大鳥獸，則失喪其群匹，越月踰時(shí)焉，則必返巡，過其故鄉(xiāng)，翔回焉，鳴號(hào)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褂忠娷髯佣Y論篇。抱樸子外篇仁明：「蜎飛蝡動(dòng)，亦能有仁，故其意愛弘於長育，哀傷著于啁噍?！?/em>
〔一０〕「感」，拾補(bǔ)云：「似當(dāng)作『慼』。」器案：當(dāng)作「威」，詩小雅常棣：「死喪之威，兄弟永懷。」此蓋用其文。
〔一一〕荀子禮論：「事生飾始也，送死飾終也，終始具，而孝子之事畢，聖人之道備矣?！?/em>
〔一二〕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胡本、郎本、程本、鍾本、鄭本「當(dāng)」上有「尚」字，形近誤衍。
〔一三〕後漢書光武紀(jì)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太尉，秦官也，武帝更名大司馬?！?/em>
〔一四〕「龔」，仿元本、何本同，餘本俱作「襲」，拾補(bǔ)據(jù)孫校改作「龔」，云：「下同。范書有傳?！菇癜冈赆釢h紀(jì)、謝承後漢書、張璠後漢紀(jì)俱作「龔」，引見後。
〔一五〕袁宏後漢紀(jì)一九：「龔字伯宗，山陽高平人。初，龔夫人卒，龔與諸子並扶杖行服。是時(shí)，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哉！』議者兩譏焉?！谷龂疚簳豸觽髯⒁龔埈[後漢紀(jì)：「龔字伯宗，有高名於天下，順帝時(shí)為太尉。（文選王仲宣誄注引同）初，山陽太守薛勤，喪妻不哭，將殯，臨之曰：『幸不為夭，復(fù)何恨哉！』及龔妻卒，龔與諸子並杖行服。時(shí)人或兩譏焉?！梗ò滋黄咭┌冈埶^「兩譏」者，當(dāng)即指風(fēng)俗通義而言。
〔一六〕續(xù)漢書百官志一：「太傅，上公一人?！棺⒀a(bǔ)引應(yīng)劭漢官儀曰：「傅者，覆也。」
〔一七〕後漢書王龔傳言：「龔遷汝南太守，引進(jìn)郡人黃憲、陳蕃等。」御覽九三六引謝承後漢書：「陳蕃為郡法曹吏，正月朝見其主龔，客有貢於龔者，龔曰：『汝南乃有此魚?！晦唬骸呼~大，且明府之德。』」據(jù)此，則陳蕃為王龔故吏可知。
〔一八〕案後漢書靈紀(jì)：「光熹元年，後將軍袁隗為太傅?！箘t此文所言太傅，實(shí)包舉袁隗在內(nèi)。但應(yīng)氏所言「近得禮中」之舉，不可得而詳也。
〔一九〕後漢書陳蕃傳：「民有趙宣，葬親而不閉埏隧，因居其中?！棺ⅲ骸港锼恚袢四沟酪?。杜預(yù)注左傳云：『掘地通路曰隧。』」
〔二０〕禮中，猶言中禮，以過與不及皆非中，故中禮謂之得禮中。三國志魏書王朗傳注引魏名臣奏（「奏」字原脫，今補(bǔ)）虞載、王朗節(jié)省奏：「政充事猥，威儀繁富，隆於三代，近過禮中?！惯^禮中，即謂不中禮也。
〔二一〕「魏」，拾補(bǔ)曰：「疑『猥』?！?/em>
弘農(nóng)〔一〕太守河內(nèi)吳匡伯康〔二〕，少服職事，號(hào)為敏達(dá)，為侍御史〔三〕，與長樂少府〔四〕黃瓊〔五〕，共佐清河王事〔六〕，文書卬成〔七〕，甚嘉異之。後匡去濟(jì)南相〔八〕，瓊為司空〔九〕，比比〔一０〕援舉，起家〔一一〕，拜尚書〔一二〕，遷弘農(nóng)，班詔勸耕〔一三〕，道於澠池，間瓊薨〔一四〕，即發(fā)喪制服，上病，載輦車還府。
〔一〕 御覽一五九引漢官儀：「弘農(nóng)，弘，大也，所以廣大農(nóng)業(yè)也。」
〔二〕 案續(xù)漢書天文志下：「中平六年，司隸校尉袁紹誅滅中官，大將軍部曲將吳匡，攻殺車騎將軍何苗，死者數(shù)千人。」似非此人。
〔三〕 後漢書何敞傳論注引漢官儀：「侍御史，周官也，為柱下史，冠法冠?！?/em>
〔四〕 御覽一七三引漢宮闕名：「長安有長樂宮?！棺⒃疲骸搁L樂等宮，或在京師，或在外郡，或帝王所居，或祠祀所在，因事以置?！箷n設(shè)官部引漢官儀：「少府，掌山澤陂池之稅，名曰禁錢，以給私養(yǎng)，自別為藏。少者，小也，故稱少府。秩中二千石。大用由司農(nóng)，小用由少府，故曰小藏。」
〔五〕 黃瓊，後漢書有傳，唯此所言為長樂少府及佐清河王事，本傳不載。
〔六〕 清河王，見後漢書章帝八王傳，吳、黃共佐清河王事，蓋在劉蒜嗣位時(shí)。
〔七〕 漢書刑法志：「文書盈於幾閣?！股w謂公文書也。說文卩部：「卬，望也?！苟斡癫米ⅲ骸竻n與仰義別，仰訓(xùn)舉，卬訓(xùn)望，今則仰行而卬廢，且多改卬為仰矣。小雅車舝曰：『高山卬止。』箋云：『卬，慕?！贿^秦論：『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卬關(guān)而攻秦?！凰妆咀鳌哼怠蛔鳌貉觥?，皆字誤聲誤耳。」案應(yīng)氏此文正作『卬』，段氏失舉。
〔八〕 濟(jì)南王，見後漢書光武十王傳，匡為濟(jì)南相，蓋在劉廣嗣位時(shí)。
〔九〕 黃瓊傳：「元嘉元年遷司空?！估m(xù)漢書百官志一：「司空公一人?！贡咀⒃唬骸刚扑潦?。凡營造城邑，浚溝洫，修墳防之事，則議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凡郊祀之事，掌掃除樂器，大喪，則掌將校復(fù)土。凡國有大造大疑，諫爭與太尉同。世祖即位為大司空，建武二十七年去大?！棺⒀a(bǔ)引應(yīng)劭漢官儀：「綏和元年，罷御史大夫官，法周制，初置司空。議者又以縣道官獄司空，故覆加大為大司空，亦所以別大小之文?！?/em>
〔一０〕漢書哀紀(jì)顏?zhàn)ⅲ骸副缺?，猶言頻頻也?！?/em>
〔一一〕史記晁錯(cuò)傳：「時(shí)鄧公免，起家為九卿?！蛊鸺抑^自其家中起用也。
〔一二〕漢官儀：「尚書，唐、虞官也。書曰：『龍作納言，朕命惟允?！辉娫唬骸何┲偕礁?，王之喉舌。』宣王以中興。秦改尚書，漢亦尊此官，典機(jī)密也。」（據(jù)孫星衍校集本）
〔一三〕續(xù)漢書百官志五注補(bǔ)引蔡質(zhì)漢儀：「詔書舊典，刺史班宣，周行郡國，省察治政，黜陟能否，斷理冤獄。」
〔一四〕拾補(bǔ)「間」校作「聞」。按本傳及後漢紀(jì)，瓊卒在延熹七年，時(shí)年七十九。
謹(jǐn)按：春秋：「大夫出使，聞父母之喪，徐行而不反，君追還之，禮也。〔一〕」匡雖為瓊所援舉，由郡縣功曹〔二〕、州治中〔三〕、兵曹〔四〕位朝廷尚書也，凡所按選，豈得復(fù)為君臣者耶〔五〕？今匡與瓊其是矣，剖符〔六〕守境，勸民耕桑，肆省冤疑，和解仇怨，國之大事，所當(dāng)勤恤〔七〕，而顧私恩，傲狠〔八〕自遂，若宮車晏駕〔九〕，何以過茲？論者不深察，而歸之厚〔一０〕，多有是言，及其人患失，而亦曰其然。司空袁周陽〔一一〕舉荀慈明有道，〔一二〕太尉鄧伯條〔一三〕舉訾孟直方正〔一四〕，二公薨，皆制齊衰，世非一〔一五〕。然荀、訾通儒〔一六〕，於義足責(zé)?；蚺e者名位斥落，子孫無繼，多不親至，何乃衰乎？過與不及〔一七〕，古人同稱，吊服之制，斯近之矣。
〔一〕 春秋公羊傳宣公八年：「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棺ⅲ骸嘎剢收?，聞父母之喪。徐行者，不忍疾行。又為君當(dāng)使人追代之?！勾呵锓甭毒A篇：「徐行不反者，謂不以親害尊，不以私妨公也?！拱谆⑼ǖ抡搯史骸复蠓蚴故苊?，聞父母之喪，非君命不反者，蓋重君也。故春秋傳曰：『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不反?！弧拐f苑奉使篇：「徐行而不反者，謂出使道聞君親之喪也?！?/em>
〔二〕 續(xù)漢書百官志五：「功曹史，主選署功勞?！褂[二六四引韋昭辯釋名：「曹，群也；功曹，吏所群聚?！贯釢h書張酺傳注引漢官儀：「功曹，郡之極位。」
〔三〕 御覽二六三引漢官儀：「司隸功曹從事，即治中也。」通典三二：「治中從事史一人，居中治事，主眾曹文書，漢制也?！?/em>
〔四〕 續(xù)漢書百官志四：「兵曹從事，主兵事?！?/em>
〔五〕 漢、魏時(shí)，以屬吏與主官為君臣關(guān)係。本書過譽(yù)篇載郅君章論汝南太守歐陽歙舉繇延云：「此既無君，又復(fù)無臣，君臣俱喪，孰與偏有?！贯釢h書獨(dú)行戴就列傳：「仕郡倉曹掾，揚(yáng)州刺史歐陽參，奏太守成公浮臧罪，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lǐng)，攸就於錢塘縣獄，幽囚考掠，五毒參至，就慷慨直辭，……『柰何誣枉忠良，強(qiáng)相掠理，令臣謗其君，子證其父。』」三國志魏書陳矯傳：「初，矯為郡功曹，使過泰山，泰山太守東郡薛悌異之，結(jié)為親友，戲謂矯曰：『以郡吏而交二千石，鄰國君屈從陪臣游，不亦可乎！』」
〔六〕 戴就傳：「太守剖符大臣?！?jié)h書高紀(jì)下：「始剖符封功臣曹參等為通侯。」師古曰：「剖，破也，與其合符而分授之也?！估m(xù)漢書百官志五州郡本注曰：「凡郡國皆掌治民，進(jìn)賢勸功，決訟檢姦。常以春行所主縣，勸民農(nóng)桑，振救乏絕。秋、冬，遣無害吏案訊諸囚，平其罪法，論課殿最?！?/em>
〔七〕 國語周語上：「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鬼f注：「恤，憂也?！?/em>
〔八〕 左傳文公十八年：「傲狠明德?！褂终压辏骸赴梁萃x。」
〔九〕 詳佚文。
〔一０〕論語學(xué)而篇：「民德歸厚也?！褂诸仠Y篇：「天下歸仁焉?！褂謭蛟黄骸柑煜轮駳w心焉?！苟Y記哀公問篇：「萬姓歸之名，謂之君子。」本書過譽(yù)篇：「歸其義勇?！褂质雌骸妇煔w德。」三國志魏書裴潛傳注引魏略：「世歸其潔而不宗其餘。」抱樸子外篇審舉：「親族稱其孝友，邦閭歸其信義?！箽w字義同，並謂歸服也。
〔一一〕後漢書袁安傳：「逢字周陽，以累世三公子，寬厚篤信，著稱於時(shí)。靈帝立，逢以太僕豫議，增封三百戶，後為司空也。」
〔一二〕後漢書荀爽傳：「爽字慈明，一名諝，黨禁解，五府並辟，司空袁逢舉有道，不應(yīng)；及逢卒，爽制服三年，當(dāng)世往往化以為俗。時(shí)人多不行妻服，雖在親憂，猶有弔問喪疾者。又私諡其君父及諸名士，爽皆引據(jù)大義正之經(jīng)典，雖不悉變，亦頗有改。」案有道為漢代選舉制度之一，郭泰亦嘗為太常趙典舉有道，見後漢書本傳。
〔一三〕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是鄧盛，靈帝紀(jì)注云：字伯能?！弧?/em>
〔一四〕方正，亦漢代選舉制度之一，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概e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em>
〔一五〕日知錄十七座主門生條引用此文作「若此類者非一」。
〔一六〕後漢書賈逵列傳注引風(fēng)俗通：「授先王之制，立當(dāng)時(shí)之事，綱紀(jì)國體，原本要化，此通儒也?！?/em>
〔一七〕禮記喪服四制：「賢者不得過，不肖者不得不及?！?/em>
河南尹〔一〕太山羊翩祖〔二〕，在家；平原相〔三〕封子衡葬母，子衡故臨〔四〕太山數(shù)十日，時(shí)翩祖去河南矣，子衡四從子曼慈復(fù)為太山，士大夫用此行〔五〕者數(shù)百人，皆齊衰絰帶，時(shí)與〔六〕太尉府自劾〔七〕歸家，故侍御史胡毋季皮〔八〕獨(dú)過相候，求欲作衰，謂：「君不為子衡作吏，何制服？」曰：「眾人若此，不可獨(dú)否?！褂种^：「足下徑行自可，今反相歷〔九〕，令子失禮，僕豫〔一０〕愆。古有弔服，可依其制?！挂?yàn)椴每c冠幘袍單衣，定，大為同作〔一一〕所非。然潁川有識(shí)陳元方〔一二〕、韓元長〔一三〕、綦毋廣明〔一四〕咸〔一五〕嘉是焉。
〔一〕 類聚五０引漢官儀：「河南尹，所理周地也。洛陽本周城，周之衰微，分為西周，秦兼天下，置三川守-河、雒、伊也，漢更名河南，孝武皇帝增曰太守，世祖中興，徙都雒陽，改號(hào)為尹。尹，正也，詩曰：『赫赫師尹。』」
〔二〕 拾補(bǔ)曰：「錢云：『黨錮傳：羊陟字嗣祖，太山梁父人，拜河南尹。當(dāng)即其人。翩疑字誤?！弧蛊靼矗禾諠摷}賢群輔錄亦作「嗣祖」，此誤。唯御覽六九三引古今善言曰：「續(xù)出黃紙補(bǔ)袍，以示使人。時(shí)人謠曰：『天下清苦羊續(xù)祖?！弧箍佳蚶m(xù)字興祖，別是一人，天下清苦之謠，所歌者為嗣祖而非興祖，（此謠最先著於陶錄，淵明序羊陟於八顧之中，亦與蔚宗合。）而以紙補(bǔ)袍者為興祖而非嗣祖，（初學(xué)記二一、御覽四二五、又七０七引謝承後漢書作「唯臥一幅布綯，穿敗，糊紙補(bǔ)之」，古今善言作「補(bǔ)袍」，當(dāng)即一事，蓋傳者異辭耳。）范泰誤以天下清苦之謠屬興祖，轉(zhuǎn)寫者又誤以興祖為續(xù)祖，皆不可從。
〔三〕 水經(jīng)河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原博平也，故曰平原也，縣故平原郡治也?！贯釢h書桓紀(jì)：「建和二年夏四月丙子，封帝弟顧為平原王?！狗庾雍鉃槠皆啵?dāng)在劉顧時(shí)。唯「顧」河間王傳作「碩」，孝崇匽皇后紀(jì)作「石」，碩、石古通，則作「顧」者非也。
〔四〕 臨，謂臨長。國語晉語：「臨長晉國?！鬼f注：「臨，監(jiān)也?！贡緯^譽(yù)篇：「幸來臨郡?！褂稚綕善骸赣枨芭R郡。」三國志魏書常林傳：「王府君以文武高才，臨吾鄙郡?！褂謩鳎骸笐?yīng)璩書與劉靖曰：『入作納言，出臨京任?！弧褂趾颓髯⒁昴舷荣t傳：「廣陵徐孟本來臨汝南，聞劭高名，請為功曹?！古R俱謂臨長。
〔五〕 「行」下，拾補(bǔ)曰：「疑脫『服』字?！?/em>
〔六〕 「與」，拾補(bǔ)曰：「疑『於』?！?/em>
〔七〕 「劾」，胡文煥本誤作「效」。
〔八〕 三國志魏書袁紹傳注引漢末名士錄：「胡毋班字季皮，太山人，少與山陽度尚，東平張邈等八人，並輕財(cái)赴義，振濟(jì)人士，世謂之八廚?！梗ㄓ忠娽釢h書袁紹傳注引）集聖賢群輔錄：「海內(nèi)珍奇胡毋季皮?！?/em>
〔九〕 「歷」，拾補(bǔ)云：「疑。」器案：當(dāng)作「摩」，謂相摩切也。易繫辭：「剛?cè)嵯嗄Α！節(jié)h書董仲舒?zhèn)鳎骸改γ褚哉x?！箮煿旁唬骸改χ^砥礪也?！勾苏闷淞x。周禮遂師：「及窆抱磨?！棺ⅲ骸改フ撸m歷，執(zhí)紼者名也?！贯屛模骸改?，劉音歷?！?/em>
〔一０〕「豫」，拾補(bǔ)曰：「下疑脫『有』字?！?/em>
〔一一〕「作」，拾補(bǔ)曰：「疑『行』?！?/em>
〔一二〕陳元方名紀(jì)，傳附見後漢書陳寔傳。古文苑邯鄲淳鴻臚陳君碑云：「大將軍何進(jìn)表選名儒，君為舉首，公車特徵，起家拜五官中郎將，將到，遷侍中，旬有八日，出相平原，會(huì)孝靈晏駕，賊臣秉政云云?！箘t陳元方亦在封子衡之後相平原者。
〔一三〕後漢書韓韶列傳：「子融，字元長，少能辨理，而不為章句學(xué)，聲名甚盛，五府並辟，獻(xiàn)帝初，至太僕，年七十卒?！褂衷B列傳注引海內(nèi)先賢傳：「韓融，字元長，潁川人?！?/em>
〔一四〕後漢書劉表傳、三國志魏書劉表傳注引英雄記有綦毋闓，疑即其人，名闓字廣明，義固相應(yīng)也。
〔一五〕何本、郎本、程本、鍾本「咸」作「威」，誤。
謹(jǐn)按：禮：「為舊君齊衰三月?！惨弧场怪^策名委質(zhì)〔二〕，為臣吏〔三〕者也。子衡臨郡日淺，無他功惠，又非其身；翩祖位則亞卿〔四〕，雅有〔五〕令稱，義當(dāng)綱紀(jì)人倫〔六〕，為之節(jié)文。而首倡導(dǎo)，犯禮違制，使東嶽一郡朦朦焉，豈不愍哉！由郕人失兄，子罪為之衰〔七〕，雖失於子衡，歸於曼慈者矣。
〔一〕 儀禮喪服傳曰：「大夫?yàn)榕f君，何以服齊衰三月也？大夫去，君埽其宗廟，故服齊衰三月也，言與民同也，何大夫之謂乎？言其以道去君而猶未絕也?！?/em>
〔二〕 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策名委質(zhì)?！苟抛ⅲ骸该麜端贾?，屈膝而君事之?！故酚浿倌岬茏恿袀魉麟[引服虔注左氏云：「古者始仕，必先書其名於策，委死之質(zhì)於君，然後為臣，示必死節(jié)於其君也?！拱纲|(zhì)讀為贄，死質(zhì)，謂雉也。孟子滕文公篇趙注：「質(zhì)，臣所執(zhí)以見君者也。國語晉語九韋注：「質(zhì)，贄也。士質(zhì)以雉，委質(zhì)而退?！?/em>
〔三〕 郎本、程本、鍾本、鄭本、奇賞本「吏」作「使」。
〔四〕 左傳文公六年：「先君是以愛其子而仕諸秦，為亞卿焉?！苟抛ⅲ骸竵?，次也?！故酚洏芬銈鳎骸覆恢\父兄，以為亞卿?！勾宋膩喦洌瑒t謂郡守為九卿之亞也，即三國志魏書韓暨傳所謂「班亞九卿」也。
〔五〕 「有」，鍾本誤作「又」。
〔六〕 漢書武紀(jì)：「元朔元年詔：『二千石官長，紀(jì)綱人倫?！弧箮煿旁唬骸钢^郡之守尉，縣之令長?！褂炙抉R遷傳：「禮綱紀(jì)人倫?！?/em>
〔七〕 禮記檀弓下：「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皋將為成宰，遂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皋為之衰?！弧贯屛模骸浮撼伞槐净蜃鳌亨J』?！?/em>
太原郝子廉〔一〕，飢〔二〕不得食，寒不得衣，一介不取諸人〔三〕。曾過娣〔四〕飯，留十五錢〔五〕，默置席下去。每行飲水，常投一錢井中〔六〕。
〔一〕 御覽五一七引作「郝廉」，蒙求舊注作「郝子廉」，疑御覽脫一「子」字。
〔二〕 奇賞本「飢」作「饑」，未可據(jù)。
〔三〕 孟子萬章篇：「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趙岐注：「一介草不以與人，亦不以取於人也?！菇寡x：「方言：『芥，草也?！悔w氏讀介為芥，故以草釋之也?！?/em>
〔四〕 大德本、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胡本、類纂本作「娣」，吳本、何本、郎本、程本、鍾本、汪本、鄭本、奇賞本、白帖、御覽及蒙求舊注俱作「姊」。
〔五〕 白帖六引作「過姊留飯，密留五十錢於席上而去」。御覽作「曾過姊家飰，留五十文置席下而去」。蒙求舊注作「過姊家，姊設(shè)飯，遂暗留金席下而去」。
〔六〕 蒙求舊注作「常遠(yuǎn)行於路飲馬，輒投錢於井中」。器案後漢書梁冀傳：「時(shí)太原郝絜、胡武，皆危言高論，與袁著友善。先是絜等連名，奏記三府，薦海內(nèi)高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又疑為著黨，敕中都官移檄捕前奏記者，並殺之，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輿櫬奏書冀門，書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及冀誅，有詔以禮祀著等?！菇窨冀e與子廉名字相應(yīng)，又俱籍太原，其行誼又極相似，疑此之郝子廉，即范書之郝絜也。又案御覽六二引三輔決錄：「項(xiàng)中山飲馬渭水，日與三錢以償之?！蛊溽灻磷u(yù)，亦郝子廉之流亞歟！
謹(jǐn)按易稱：「天地交，萬物生；人道交，功勳成。〔一〕」語：「願(yuàn)車馬衣輕〔二〕裘，與朋友共弊〔三〕之〔四〕，而無憾?！故肯嘁娭Y，贄用腒雉，受而不拒〔五〕，而交答焉〔六〕。唯祭飯〔七〕然後拜之。孔子食於〔八〕施氏，未嘗不飽〔九〕。何有同生之家，而顧錢者哉〔一０〕？傷恩薄禮，弊之至也。孟軻譏仲子吐鶂鶂之羹，而食井上苦李〔一一〕。鮑焦耕田而食，穿井而飲，非妻所織不衣，餓於山中，食棗，或問之：「此棗子所種耶〔一二〕？」遂嘔吐〔一三〕，立枯而死〔一四〕。世不乏異，惟其旃?？鬃蛹矔r(shí)貪昧，退思狂狷；狷者有所不為，亦其介也〔一五〕。
〔一〕 器案：此所引蓋易泰「天地交」下傳文，揚(yáng)子法言修身篇亦用此文，未標(biāo)出處。李軌注曰：「天地之交以道，人道之交以理，俱當(dāng)順天人之道理，而無所迕逆也。」
〔二〕 拾補(bǔ)曰：「錢云：『論語古本無「輕」字，此疑後人所增。』」
〔三〕 拾補(bǔ)曰：「『敝』，元本『弊』，與皇侃本同?！蛊靼矗褐觳卦疽韵赂鞅揪阕鳌副帧埂?/em>
〔四〕 拾補(bǔ)曰：「句?！蛊靼福喊谆⑼ňV紀(jì)篇引論語云：「子路曰：『願(yuàn)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弧贡饼R書唐邕傳：「顯祖嘗解所服裘賜邕云：『朕意在車馬衣裘，與卿共敝?！弧箯堓d論語說曰：「仲由樂善，故車馬衣裘，與賢者共敝，從『願(yuàn)』字至『敝之』為句?！咕阋浴副种箶嗑?。
〔五〕 「拒」，大德本作「距」，餘本俱作「拒」，今據(jù)改正。
〔六〕 見儀禮士相見禮。
〔七〕 「飯」，拾補(bǔ)曰：「似當(dāng)作『肉』?！?/em>
〔八〕 「於」下，拾補(bǔ)曰：「省『少』字?！?/em>
〔九〕 「嘗」，大德本作「當(dāng)」，餘本俱作「嘗」，今據(jù)改正。禮記雜記下：「孔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家語曲禮子夏問篇襲用其文。）
〔一０〕漢書晁錯(cuò)傳：「顧其功。」師古曰：「顧，讎也?！褂旨静紓鳎骸割櫧疱X?！贯釢h書宦者傳：「賤買十分雇一?！棺ⅲ骸腹椭^酬其價(jià)也。」顧、雇古通。
〔一一〕今本孟子滕文公篇作「出而哇之」，論衡刺孟篇作「出而吐之」，御覽八六三引孟子亦作「出而吐之」，高士傳作「出門哇而吐之」，朱熹集註亦訓(xùn)「哇」為「吐」。
〔一二〕「種」，類聚八七作「殖」，白帖三０、書林事類韻會(huì)六０作「植」；御覽九六五「種耶」作「植也」。
〔一三〕「遂嘔吐」，類聚作「遂強(qiáng)嘔吐」，白帖作「遂歐吐」，御覽作「遂強(qiáng)吐」，則此文「嘔」上本有「強(qiáng)」字。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有歐絲之野，郭注謂「吐絲」，「歐」、「嘔」古通。
〔一四〕韓詩外傳一：「鮑焦衣弊膚見，挈畚持蔬，遇子貢於道，子貢曰：『吾子何以至於此也？』鮑焦曰：『天下之遺德教者眾矣，吾何以不至於此也！吾聞之：世不己知，而行之不已者，爽行也；上不己用，而干之不止者，是毀廉也；行爽廉毀，然且弗舍，惑於利者也。』子貢曰：『吾聞之：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汙其君者，不履其土；非其世而持其蔬，詩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此誰有之？』鮑焦曰：『於戲！吾聞賢者重進(jìn)而輕退，廉者易愧而輕死。』於是棄其蔬而立槁於洛水之上?！蛊靼福核鼤d此事者亦多，唯頗有異辭，新序節(jié)士篇、三國志魏書文帝傳注引獻(xiàn)帝傳載魏文帝答司馬懿等再陳符命令、史記鄒陽列傳索隱引列士傳、漢書鄒陽傳注俱以或問為子貢問，食棗為持蔬。後漢書崔駰傳達(dá)旨：「或木茹而長飢。」注引說苑：「鮑焦食木實(shí)?！箘冃抡撏ζ⒄⒁嘀^：「鮑焦拾木實(shí)?！?jié)摲蛘撡t難篇云：「鮑焦立枯於道左?！贡阕油馄菝裼衷疲骸铬U焦死於橋上。」是皆傳聞之異辭耳。韓非子八說篇：「鮑焦立枯。」舊注：「立死若木之枯也。」又案韓詩外傳九：「皋魚立槁而死?！拐f苑立節(jié)篇：「遂立枯於彭山之上?！沽⒖?、立槁義同。曹丕答司馬懿等再陳符命令亦云：「鮑焦感子貢之言，棄其蔬而槁死?！?/em>
〔一五〕論語子路篇：「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jìn)取，狷者有所不為也?！弧褂忠娒献颖M心章下。
南陽〔一〕張伯大，鄧子敬〔二〕小伯大三年，以兄禮事之。伯〔三〕臥床上，敬寢下小榻，言：「常恐清旦朝拜。〔四〕」俱去鄉(xiāng)里，居緱氏城中，亦教授，坐養(yǎng)聲價(jià)〔五〕，伯大為議郎〔六〕、益州〔七〕太守，子敬辟司徒，公車徵〔八〕。
〔一〕 水經(jīng)清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河內(nèi)，殷國也，周名之為南陽?！褂衷唬骸笗x始啟南陽，今南陽城是也。其地在晉山南、河北，故曰南陽?！?/em>
〔二〕 拾補(bǔ)曰：「疑有脫文，否亦當(dāng)重『子敬』二字?！?/em>
〔三〕 文選赭白馬賦注引「張伯坐養(yǎng)聲價(jià)」，亦稱伯大為伯。
〔四〕 「?！瓜率把a(bǔ)疑當(dāng)有「稱」字。案今斷作「言：『常恐清旦朝拜。』」義自通，無煩補(bǔ)字。
〔五〕 詩大雅酌：「遵養(yǎng)時(shí)晦?！姑珎鳎骸葛B(yǎng)，取也?！龟悐J傳疏：「養(yǎng)訓(xùn)取者，月令：『群鳥養(yǎng)羞?！蛔ⅲ骸盒咧^所食?！粍t養(yǎng)羞猶言取食也。禮記射義篇：『養(yǎng)諸侯而兵不用?！华q言不用師徒曰取也。荀子君子篇：『論法聖王，則知所貴矣，論知所貴，則知所養(yǎng)矣。』猶言知所取法也。孟子告子篇：『舍其梧檟，養(yǎng)其樲棘?！华q言舍梧檟而取樲棘也?！吼B(yǎng)其一指而失其肩背』，猶言取一指而失肩背也?！簽槠漯B(yǎng)小以失大也，於己取之而已矣』，趙岐注云：『皆在己之所養(yǎng)?！火B(yǎng)為取，則取為養(yǎng)，皆其義證?！蛊靼福捍宋酿B(yǎng)亦當(dāng)訓(xùn)為取，「坐養(yǎng)聲價(jià)」，猶言坐取聲價(jià)也。漢書朱博傳：「齊部舒緩養(yǎng)名?！箮煿旁唬骸秆札R人之俗，其性遲緩，多自高大，以養(yǎng)名聲。」抱樸子外篇正郭：「揚(yáng)名養(yǎng)譽(yù)。」世說新語政事篇注引晉陽秋：「亂頭養(yǎng)望，自謂宏達(dá)?！贡饼R書魏收傳：「收作枕中篇曰：『不養(yǎng)望于丘壑，不待價(jià)于城市。』」養(yǎng)名、養(yǎng)譽(yù)、養(yǎng)望義並同。後漢書姜肱傳：「吾以虛獲實(shí)，遂藉聲價(jià)?！褂诌呑寕鳎骸鸽A級(jí)名位，亦宜超然，若復(fù)隨輩而進(jìn)，非所以章環(huán)偉之高價(jià)，昭知人之絕明?！鼓鲜窂埛髠鳎骸该麅r(jià)日重。」文選江文通別賦：「方銜感於一劍，非買價(jià)於泉裏?！褂衷劷ㄆ酵跎蠒骸竿瞬伙椩?、書以驚愚，進(jìn)不買名聲於天下。」綜此數(shù)文觀之，則聲價(jià)即謂名聲也。後漢書袁紹列傳：「中常侍趙忠言於省內(nèi)曰：『袁本初坐作聲價(jià)。』」三國志魏書袁紹傳注引英雄記：「中常侍趙忠謂諸黃門曰：『袁本初坐作聲價(jià)。』」坐作亦坐養(yǎng)之義。坐養(yǎng)者，謂無故而自取也。三國志魏書陳思王傳：「上疏陳審舉之義曰：『昔騏驥之於吳阪，可謂困矣，及其伯樂相之，孫郵御之，形體不勞，而坐取千里?！弧褂滞趵蕚髯⒁好甲噍d王朗節(jié)省奏：「糧蓄於倉，勇蓄於勢，雖坐曜烈威，而眾未動(dòng)。」諸坐字義俱同。文選鮑明遠(yuǎn)蕪城賦：「驚砂坐飛?！估钌谱ⅲ骸笩o故而飛曰坐飛?！箯埫入s詩：「蘭膏坐自凝?！估钌谱ⅲ骸笩o故自凝曰坐。」張景陽雜詩：「百籟坐自吟?！估钌谱ⅲ骸笩o故自吟曰坐?！箵?jù)此，則坐養(yǎng)聲價(jià)，謂無故而自取得名聲也。
〔六〕 書鈔設(shè)官部引漢官儀：「議郎、郎中，秦官也。議郎秩比六百石，特徵賢良、方正、敦樸、有道第公府掾，試博士者拜郎中。」
〔七〕 水經(jīng)江水注引應(yīng)劭地理風(fēng)俗記：「華陽黑水惟梁州。漢武帝元朔二年改梁州曰益州，以新啟犍為、牂柯、越嶲州之疆壤益廣，故稱益云?！?/em>
〔八〕 漢官儀：「公車司馬令，周官也，秩六百石，冠一梁，掌殿司馬門，夜徼宮中，天下上事及闕下，（案和帝紀(jì)注引作「諸上書詣闕下者，皆集奏之」。）凡所徵召，皆總領(lǐng)之?！梗〒?jù)孫星衍校集本）
謹(jǐn)按：禮記：「十年兄事之，五年肩隨之。〔一〕」詩云：「如切如磋〔二〕，如琢如磨?！踩场古笥研b衎誾誾〔四〕，各長其儀也。凡兄弟相愛，尚同輿而出〔五〕，同床而寢〔六〕；今相校三年耳，幸無骨肉之屬，坐作鬼怪〔七〕，旦朝言恐。論語：「恭而無禮則勞?！舶恕场骨谊唐街俜Q善與人交〔九〕，豈徒拜伏而已哉？易設(shè)四科，出處語默〔一０〕。傳曰：「朝廷之人，入而不能出；山林之民，往而不能反。〔一一〕」二者各有所長。而棄聖絕知〔一二〕，遯世〔一三〕保真，當(dāng)竄深山，樂天知命〔一四〕。今居緱氏，息偃〔一五〕城郭，往來帝都，招延賓客，無益誨人〔一六〕，拱默〔一七〕而已，飾虛矜?zhèn)巍惨话恕?，誑世耀名，辭細(xì)即巨，終為利動(dòng)。春秋譏宋伯姬女而不婦〔一九〕。今二子屑屑〔二０〕，遠(yuǎn)大失矣〔二一〕。
〔一〕 禮記曲禮上：「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隨之?！?/em>
〔二〕 「磋」，大德本、朱藏元本、兩京本、程本誤作「嗟」，今從餘本。
〔三〕 詩衛(wèi)風(fēng)淇奧文。
〔四〕 論語鄉(xiāng)黨篇：「孔子於鄉(xiāng)黨，誾誾如也?！箍装矅ⅲ骸刚z誾，中正之貌?！贯釢h書袁安列傳：「誾誾衎衎，得禮之容?！拐f文：「誾，和說而諍也。」論語子路篇：「朋友切切偲偲。」集解引馬曰：「切切偲偲，切責(zé)之貌?！拐x：「切切偲偲，相切責(zé)之貌。朋友以道義切瑳琢磨，故施於朋友也。」
〔五〕 史記梁孝王世家：「入則侍景帝同輦，出則同車?！梗ㄓ忠姖h書文三王傳）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入朝甚橫，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梗ㄓ忠姖h書淮南王傳）後漢書清河孝王慶傳：「入則共室，出則同輿?！?/em>
〔六〕 漢書金日磾傳：「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昭帝略同年，共臥起?！贯釢h書姜肱傳：「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別寢。」注引謝承書：「兄弟同被而寢?！?/em>
〔七〕 「坐作鬼怪」，謂無故而自作鬼怪也。
〔八〕 泰伯篇文。
〔九〕 論語公冶長篇：「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一０〕易繫辭：「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em>
〔一一〕「反」，胡本誤作「友」。器案：此文及後十反篇聘士彭城姜肱條按語，俱本漢書王貢兩龔鮑傳贊（班書正復(fù)先引易繫辭，次及此文也）。今考此文見韓詩外傳五，原文作「朝廷之士為祿，故入而不能出；山林之士為名，故往而不能返。」後漢書謝該傳注引韓詩外傳作「山林之士為名，故往而不能反；朝廷之士為祿，故入而不能出也。」文前後次序倒植，與班書合而與今本韓詩外傳異。抱樸子外篇嘉遁：「夫入而不出者謂之耽寵忘退，往而不反者謂之不仕無義?！?/em>
〔一二〕老子道經(jīng)：「絕聖棄智，民利百倍?！?/em>
〔一三〕易乾卦文言：「遯世無悶。」楚辭卜居：「寧超然高舉以保真乎。」淮南氾論：「全性保真?！?/em>
〔一四〕易繫辭：「樂天知命故不憂?！?/em>
〔一五〕詩小雅北山：「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em>
〔一六〕論語述而篇：「誨人不倦?！?/em>
〔一七〕漢書鮑宣傳：「以拱默尸祿為智?！贯釢h書左雄傳：「今公卿以下，類多拱默。」又馮衍傳：「拱默避罪。」三國志魏書杜恕傳：「尸祿以為高，拱嘿以為智。」又陳群傳注：「或譏群居位拱默?！贡緯^譽(yù)篇：「何有同歲相臨，而可拱默者哉？」通鑑三四胡三省注：「拱默，拱手而默然不言也。」
〔一八〕韓非子六反篇：「虛舊之學(xué)不談，矜誣之行不飾。」又難一篇：「矜?zhèn)尾婚L，蓋虛不久?！雇跄顚O、俞樾校皆以「矜」為「務(wù)」之誤，據(jù)此，則「矜?zhèn)巍惯B文，即本韓子，不得以為誤也。
〔一九〕左傳襄公三十年：「甲午，宋大災(zāi)，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棺ⅲ骸噶x從宜也?！共r(shí)年六十左右，事詳列女傳貞順傳宋恭伯姬。
〔二０〕漢書董仲舒?zhèn)鳎骸杆鶠樾夹?。」師古曰：「屑屑，?dòng)作之貌?！褂滞趺鳎骸赋恳剐夹?。」說文：「屑，動(dòng)作切切也。」廣雅釋訓(xùn)：「屑屑，不安也?！?/em>
〔二一〕拾補(bǔ)曰：「如以失其遠(yuǎn)者大者解，亦通。余疑當(dāng)是『遠(yuǎn)大夫矣』，與上『女而不婦』，文意更相承?！?/em>
公車徵士汝南袁夏甫〔一〕，少舉孝廉〔二〕，為司徒掾〔三〕，人間之事，無所關(guān)也〔四〕。其後，閉戶塞牖，不見賓客。清旦，東向再拜朝其母〔五〕，念時(shí)時(shí)〔六〕往就之，子亦不得見，復(fù)踰〔七〕拜耳〔八〕。頭不著巾，身無單衣，足常木蹻，食止壃〔九〕菜，云我無益家事，莫之能彊。及母終亡，不列服位〔一０〕。
〔一〕 「袁」字各本俱脫，拾補(bǔ)據(jù)孫校補(bǔ)，今從之。
〔二〕 書鈔設(shè)官部引應(yīng)劭漢官儀：「孝廉，古之貢士，耆儒甲科之謂也?！?/em>
〔三〕 後漢書光武紀(jì)注、梁冀傳注引漢官儀：「司徒府掾?qū)偃蝗?，秩千石，令史及御屬三十六人?！?/em>
〔四〕 「關(guān)」，大德本作「闕」，朱藏元本以下各本俱作「關(guān)」，今從之。拾補(bǔ)附舉正曰：「余初以『闕』字為是，及細(xì)閱本傳，閎少即苦身修節(jié)，不應(yīng)徵舉，從父饋之，皆不受。是早於世間事不復(fù)相關(guān)矣。此姑俟後人定之?！?/em>
〔五〕 拾補(bǔ)云：「當(dāng)重。」
〔六〕 拾補(bǔ)云：「誤重。」
〔七〕 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本是隃字，與遙同?！弧?/em>
〔八〕 拾補(bǔ)曰：「孫云：『范書袁閎傳云：母思閎時(shí)，往就之，母去，便自掩門。較此所言，猶為近理?！弧?/em>
〔九〕 拾補(bǔ)曰：「錢云：『當(dāng)是{艸彊}字文壞?！弧?/em>
〔一０〕後漢書袁閎列傳：「袁閎字夏甫，少勵(lì)操行，苦身脩節(jié)，累徵聘舉召，皆不應(yīng)。延熹末，黨事將作，閎遂散髮絕世，欲投跡深林，以母老，不宜遠(yuǎn)遁，乃築土室，四周於庭，不為戶，自牖納飲食而已。旦於室中東向拜母。母思閎時(shí)，往就視。母去，便自掩閉；兄弟妻子，莫得見也。及母歿，不為制服設(shè)位；時(shí)莫能名，或以為狂生?！贯釢h紀(jì)二二：「於是袁閎築室於庭，日於室中東向拜母，去前後門戶，及母喪，亦不制服位?！褂[五０八引皇甫士安高士傳：「袁閎字夏甫，汝南人也。築室於庭中，閉門不見客。旦於室中向母拜，雖子往，不得見也；子亦向戶拜而去。首不著巾，身無單衣，足著木履。母死，不列服位。公車再徵不詣。范滂美而稱之曰：『隱不違親，身不絕俗，可謂至賢也?！弧梗ㄓ忠娏虐艘┯治逦辶昴舷荣t傳：「袁閎字夏甫，延熹末，黨事將作，閎遂散髮，乃築土室，四周於庭，潛身十八年，終於土室之中。臨卒，敕其子曰：『勿設(shè)殯棺衣衾之備也，但著褌衫疏布，單衣幅巾，櫬尸於板床之上，五百墼為藏?！弧?/em>
謹(jǐn)按：孝經(jīng)：「生事愛敬，死事哀慼。〔一〕」一家之中，諭〔二〕若異域，下床闇拜，遠(yuǎn)於愛敬者矣。祖載崩隧，又不能送，遠(yuǎn)於哀慼者矣。巾所以飾首，衣所以蔽形〔三〕，此乃士君子所以自別於夷、狄者也；唯喪者、訟者，露首草舍〔四〕，餘曷有哉？長沮、丈人〔五〕，避世之士，由訊〔六〕子路，殺雞黍，見其子焉〔七〕；何有藏一室中，不出戶庭？以此為高，斯亦婞婞〔八〕。鯉趨而〔九〕過庭，聞詩聞禮，而陳亢喜於得三〔一０〕，不當(dāng)近之，何乃若茲者乎！
〔一〕 喪親章文。
〔二〕 「諭」，大德本、朱藏元本、鄭本同，餘本作「踰」，拾補(bǔ)曰：「諭，譬也?！?/em>
〔三〕 晏子春秋內(nèi)篇諫下：「冠足以修敬，不務(wù)其飾；衣足以掩形，不務(wù)其美?！箙问洗呵飳彏槠骸腹谒燥検滓?，衣所以飾身也?！?/em>
〔四〕 晏子春秋內(nèi)篇諫下：「臣聞介冑坐陳不席，獄訟不席，尸在堂上不席（從王校），三者皆憂也?！拐f苑雜言篇作「嬰聞之，唯喪與獄坐于地。」顏氏家訓(xùn)風(fēng)操篇：「梁世被繫劾者，子孫弟姪，皆詣闕三日，露跣陳謝；子孫有官，自陳解職；子則草屩麤衣，蓬頭垢面，周章道路，要候執(zhí)事，叩頭流血，申訴冤枉。若配徒隸，諸子並立草庵於所署門，不敢寧宅，動(dòng)經(jīng)旬日，官司驅(qū)遣，然後始退。」
〔五〕 見論語微子篇。翟灝考異曰：「此牽言長沮?！?/em>
〔六〕 「由訊」，大德本、朱藏元本、仿元本、兩京本作「由訅」，胡本作「由譏」，何本、郎本、程本、鍾本作「猶止」，拾補(bǔ)從元本作「訊」，今從之。拾補(bǔ)又云：「此書『由』『猶』多互用。」
〔七〕 此用論語文，「黍」上疑脫「為」字。漢書鄭明傳：「畜雞種黍，俟見二子。」亦本論語，明「黍」上當(dāng)脫一字也。
〔八〕 孟子公孫丑下：「悻悻然見於其面。」音義引丁音：「悻悻字當(dāng)作婞，很也?！?/em>
〔九〕 拾補(bǔ)曰：「此字當(dāng)亦熟論語者所加?！?/em>
〔一０〕論語季氏篇：「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dú)立，鯉趨而過庭，曰：學(xué)詩乎？對曰：未也。不學(xué)詩，無以言。鯉退而學(xué)詩。他日，又獨(dú)立，鯉趨而過庭，曰：學(xué)禮乎？對曰：未也。不學(xué)禮，無以立。鯉退而學(xué)禮。聞斯二者?！魂惪和硕苍唬骸簡栆坏萌郝勗姡劧Y，又聞君子之遠(yuǎn)其子也?！弧?/em>
公車徵士豫章〔一〕徐孺子，比為太尉黃瓊〔二〕所辟，禮文有加；孺子隱者，初不答命。瓊薨，既葬，負(fù){竹肉}{山卄}〔三〕涉〔四〕，齎一盤〔五〕，醊〔六〕哭於墳前。孫子琰故五官郎將〔七〕，以長孫制杖，聞?dòng)锌拚撸恢湔l，亦於倚廬〔八〕哀泣而已。孺子無有謁刺〔九〕，事訖便去，子琰大怪其故，遣瓊門生〔一０〕茅季瑋〔一一〕追請辭謝，終不肯還〔一二〕。
〔一〕 水經(jīng)贛水注、御覽九五七引漢官儀：「凡郡名或以所出，豫章，章樹生於庭中是也?！?/em>
〔二〕 黃瓊，後漢書有傳。
〔三〕 「{竹肉}{山卄}」二字，各本俱同，拾補(bǔ)校作「算」字，引錢大昕曰：「是『算』字之誤。史記汲鄭列傳：『其餽遺人，不過算器食?！恍鞆V云：『算，竹器?！皇抗诙Y：『爵弁，皮弁，緇布冠，各一匴?！蛔ⅲ骸簠W，竹器，古文匴為篹?！凰慵磪W之省。說文：『匴，淥米籔也?！粎W本竹器，或以淥米，或以盛食物，或以貯衣冠，隨人所用；則徐孺子所負(fù)者，疑即此物矣。下文『涉齎』之『涉』，亦當(dāng)作『步』?！?jié)h書鄭當(dāng)時(shí)傳：「然其餽遺人，不過具器食?！股驓J韓疏證曰：「『具』，史記作『算』，徐廣曰：『算，竹器?！话垂茏影娣ń猓骸撼墒乱詛竹貝}者，用稱量也?！蛔ⅲ骸簕竹貝}，竹器，所以量物者，音質(zhì)?！箶幾謺鵁o{竹貝}字，說文：『籫，竹器也。』則作算、{竹貝}者，皆籫之壞脫，此作具，益非。風(fēng)俗通愆禮篇：『太尉黃瓊葬，豫章徐孺子負(fù){竹肉}{山卄}」步，齎一盤醊哭?！诲X大昕正『{竹肉}{山卄}」』是『算』之訛。（案錢說又見十駕齋養(yǎng)新錄十四）然此本字亦與管子同作{竹貝}，皆籫之誤?！怪祗拊唬骸赴阜段底跁熘蓚鳎骸贺?fù)糧徒步?！蛔⒁x承書云：『負(fù)笈赴弔?！缓嫌^二說，知此文『負(fù){竹肉}{山卄}」涉』，當(dāng)是『負(fù)笈徒步』四字也。何以知之？案笈、篋同訓(xùn)同韻，笈本作極，說文：『驢上負(fù)也，從木及聲?！豁崟?huì)引說文繫傳徐案：『今人為木床，以跨驢背，以負(fù)載物，即古之極也。極之言篋也，今作笈，極即笈字，古人多負(fù)笈，謂自負(fù)之也。』然則笈又與篋通矣。今文橫匧則近肉，蓋{竹肉}乃篋之訛也。若{山卄}乃走之訛，氵又彳之訛，離合入下字也。遍檢字書，『{竹肉}{山卄}』既絕無其文，其殆別淮、三豕之似者耶！」後漢書集解引朱杭曰：「『{竹肉}{山卄}』當(dāng)為『笈奔』之訛?！箯堜B(yǎng)素堂文集三一{竹肉}{山卄}字釋：「讀者多不識(shí)為何物，余以字意診之，竹下肉，當(dāng)是竹萌，萌即筍，馬援書所謂『越駱之箘』，箘亦筍也。箘亦作{竹冏}，{竹肉}當(dāng)即{竹冏}字。{山卄}或是{山大卄}字，陽羨茶有羅{山大卄}，謂羅片也。{竹肉}{山卄}者，當(dāng)是暴乾之筍片耳。管子輕重篇有笝字，疑與{竹肉}同。錢詹事大昕謂『{竹肉}是〈算，中"卄改大"〉字之訛』。按〈算，中"卄改大"〉作筭，亦作笇，又與匴同，與{竹肉}字形相遠(yuǎn)也。且孺子遠(yuǎn)弔，而負(fù)〈算，中"卄改大"〉何為者？得毋以程堅(jiān)磨鏡例之耶？」案上引諸家之文，除張說失之穿鑿而外，其餘皆可供參攷，以待後定。
〔四〕 「涉」，拾補(bǔ)校作「步」。今案范書徐稚傳、高士傳正俱作「徒步」，詳後。
〔五〕 拾補(bǔ)曰：「『一盤』二字疑後人所加。」案顏師古注漢書鄭當(dāng)時(shí)傳「具器食」云：「猶今言一盤食也?！股w即本此為說，無須致疑。
〔六〕 通鑑五四注云：「醊，酹酒也。」
〔七〕 「五官郎將」，何本、郎本、鍾本、奇賞本作「五官中郎將」。范書黃瓊傳：「孫琬，字子琰，瓊為司徒，琬以公孫拜童子郎，辭病不就，知名京師，稍遷，至五官中郎將?！褂[二四一引漢官儀：「五官中郎將，秦官也，秩比二千石，三署郎屬焉?！?/em>
〔八〕 儀禮喪服：「居倚廬寢苫枕塊?！拐x曰：「倚廬，孝子所居，在門外東壁，倚木為廬，故既夕記云：『居倚廬。』鄭注云：『倚木為廬，在中門外，東方北戶?！弧?/em>
〔九〕 通鑑五四注：「謁猶刺也?！?/em>
〔一０〕顧炎武日知錄二四曰：「後漢書賈逵傳：『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皇堑茏优c門生為二。歐陽公孔宙碑陰題名跋曰：『漢世公卿，多自教授，聚徒常數(shù)百人，其親受業(yè)者為弟子，轉(zhuǎn)相傳授者為門生。今宙碑殘缺，其姓名邑里僅可見者纔六十二人，其稱弟子者十人，門生者四十三人，故吏者八人，故民者一人?！挥拗^漢人以受學(xué)者為弟子，其依附名勢者為門生。郅壽傳：『時(shí)大將軍竇憲以外戚之寵，威傾天下。憲常使門生齎書詣壽，有所請託?！粭畋雮鳎骸狐S門令王甫，使門生於京兆界辜榷官財(cái)物七千餘萬?！粦椡馄?，甫奄人也，安得有傳授之門生乎？」
〔一一〕茅容字季偉，見范書郭泰傳，瑋、偉雖異，當(dāng)即其人。茅容事又見袁宏後漢紀(jì)二三，初學(xué)記十七、書鈔一四三、御覽八四七引謝承後漢書，范書郭泰傳注、御覽四一四引郭林宗別傳，俱作茅容字季偉，抱樸子外篇清鑒亦作季偉。
〔一二〕范書徐稚傳：「稚嘗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乃負(fù)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shè)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時(shí)會(huì)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聞之，疑其稚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shè)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袁宏後漢紀(jì)二二：「初，稚少時(shí)，遊國學(xué)中，江夏黃瓊教授於家，故稚從之諮訪大義。瓊後仕進(jìn)，位至三司，稚絕不復(fù)交。及瓊薨當(dāng)葬，稚乃往赴進(jìn)酹，哀哭而去，人莫知者。時(shí)天下名士，四方遠(yuǎn)近，無不會(huì)者，各言：『豫章徐孺子來，何不相見?！煌茊枂试?，曰：『頃寧有書生來邪？』對曰：『先時(shí)有一書生來，衣麄薄而哭不哀，不記姓字?！粌L曰：『必孺子也。』於是推選能言者陳留茅季偉候相與見，沽酒市肉，稚為飲食。季偉請國家之事，稚不答；更問稼穡之家，稚乃答。季偉還，為諸君說之?；蛟唬骸嚎鬃釉疲嚎膳c言而不與言，失人。稚其失人乎！』林宗曰：『不如君言也。孺子之為人也，清潔高廉，飢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為季偉飲酒食肉，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所以不答國事者，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何不知之乎！』」謝承後漢書：「稚前後為州郡選舉，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弔。常於家豫炙雞一隻，以一兩綿絮漬酒，日中暴乾以裹雞，徑到所赴家隧外，以水漬綿，使有酒氣升，米飯白茅為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即去，不見喪主。（據(jù)孫志祖補(bǔ)佚本，又見御覽八一九引。）類聚七０、御覽七一七引魏文帝海內(nèi)士品錄：「徐孺子嘗事江夏黃公，黃公薨，孺子往會(huì)葬，無資以自致，齎磨鏡具自隨，每所在，賃磨鏡取資，然後得前，既至，祭畢而還。」御覽四０三引海內(nèi)先賢行狀：「徐孺子徵聘，未嘗出門，赴喪不遠(yuǎn)萬里。嘗事江夏黃公，薨，往會(huì)其葬，家貧，無以自供，賷磨鏡具自隨，每至所在，賃磨鏡取資，然後得前，既至，設(shè)祭哭畢而返?！褂治澹鞍艘矢κ堪哺呤總鳎骸感烊孀舆B辟公府，不詣，未嘗答命。公薨，輒身自赴弔。太守黃瓊亦嘗辟稚，至瓊薨歸葬江夏，稚既聞，即負(fù)笈徒步豫章三十（疑「千」誤）餘里，夏（有誤）瓊墓前，致酹而哭之。」
謹(jǐn)按：禮，凡弔〔一〕喪者，既哭，興踴〔二〕，進(jìn)問其故，哀之至也。孺子所以經(jīng)三千里，越度〔三〕山川而親至者，非徒徇〔四〕於己，顧義報(bào)乎？哭醊墳前，是也；訖，當(dāng)即其帳衾，問勞子琰--子琰宿有善名，在禮無違〔五〕，儻見微闕，教誨可乎！如何儵忽〔六〕，甚於路人〔七〕？昔黔敖〔八〕忽於嗟來；然君子猶以為其嗟可去，謝可食。今與黃有恩故矣，孝子寢伏苫塊〔九〕，又孺子〔一０〕到便詣墳，無介，夫何為哉？
〔一〕 「弔」，何本誤作「追」。
〔二〕 穆天子傳記盛姬之喪：「士女錯(cuò)踴，九踴（原缺，今補(bǔ)。）乃終。」郭璞注：「錯(cuò)，互也。哭則三踴，三哭而九踴，所謂成踴者也。」
〔三〕 「度」，何本作「渡」。
〔四〕 「徇」，朱藏元本同，餘本俱作「狥」，古通。文選吳都賦注：「亡身從物曰徇，夸物示人亦曰徇。」又鵩鳥賦注：「曲身從物曰徇。」
〔五〕 論語為政篇：「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环t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环t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弧?/em>
〔六〕 楚辭九歌少司命：「儵而來兮忽而逝?！箖┩ㄗ饔疲瑺栄裴層?xùn)：「儵儵，嚖嚖，罹禍毒也?！购率狭x疏：「儵儵即悠悠?！?/em>
〔七〕 本書十反篇：「忽於路人?！沽x與此同，單文曰忽，重文即曰儵忽也。
〔八〕 「敖」，何本作「傲」，未可據(jù)。事見禮記檀弓下，又見新序節(jié)士篇、呂氏春秋介立篇注，俱作「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後漢書趙壹傳亦言：「其嗟可去，謝也可食。」
〔九〕 拾補(bǔ)云：「下當(dāng)云：『宜有慰問』，今不知脫幾字?！箖x禮喪服：「居倚廬，寢苫枕塊?！褂旨认ΧY：「寢苫枕塊?！棺ⅲ骸干唬幩?；塊，堛也?！?/em>
〔一０〕奇賞本「孺子」作「躬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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