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侯摯傳

白話金史 作者:元·脫脫等


  侯摯,原名師尹,因避諱而改為現(xiàn)名,字莘卿,東阿人。明昌二年(1191)為進士,當官以后,意氣慷慨而有作為。承安年間,累官至山東路鹽使司判官。泰和元年(1201),因收得鹽稅增加四分,特命晉升二級官階。八年七月,削去一品官階,降任長武縣令。起初,侯摯擔任戶部主事,他和王謙一起計劃西北路的軍需物資,以代替張日韋。侯摯上奏說,本路錢財使用不合實際,因而被降級。貞..初年,敵人大兵圍困燕都,當時侯摯任中都麴使,他請求出京招募軍隊,后來因為守城有功,被提升為右補闕。二年正月,詔令侯摯和少府監(jiān)丞李迥秀分別前往西山招撫。宣宗南渡,轉(zhuǎn)任勸農(nóng)副使,提控紫荊等關隘。不久,又改任兼六部侍郎。三年四月,同簽樞密院阿勒根訛論等人認為“:如今車駕駐于南京,河南兵馬不能變動,況且兵不在多,以得將為本。侯摯有過人的才干,如果給他以方便處置之權,讓他招募兵士,轉(zhuǎn)送糧草,事無不成,可以晉升為尚書,以總管永錫、慶壽兩軍?!庇谑?,任命侯摯為太常卿,行尚書六部事,往來供給。

  侯摯便上表奏言九事。其一說“:省部是用以總管天下的大事的,如今隨從各路的宣差便宜、從宜用事,往往不遵條例,動則交付六部以及三品以下官員處置,這樣法度怎么能不發(fā)生混亂,應當革除這個弊端。”其二說“:近來設立四處元帥府,所統(tǒng)領的兵將不能說不多,然而不能取勝的原因,是因為一處受敵,其余的只是旁觀,不曾發(fā)一兵一卒前去救援,稍有后退,便丟戈棄甲而逃,這是師勞而將怯的緣故。管將之道,請陛下詳察?!逼淙f“:領兵對敵,督促民眾運糧,各有各的職責,本來就不能兼用,而帥府每每命令兼進,每當遇到敵人,軍隊還未作戰(zhàn)而民夫已經(jīng)逃走,隊列錯亂,這是失敗的原因。打了前仗得勝,后仗必定更換作戰(zhàn)方法,這是擔心被敵人所事先料定,何況并未取勝呢!用兵要善變,本沒有固定隊形,現(xiàn)仍因循過去,不思改,臣雖不懂軍事,亂猜認為由此而失敗?!逼渌恼f:“雄、保、安肅諸郡占有白溝、易水、西山這樣鞏固的防線,如今大都缺少官員,而現(xiàn)任的又都是柔弱膽怯不勇敢的人,應當盡快選用勇猛而有才干的人分別赴任?!逼湮逭f:“漳水從衛(wèi)東流入海,應當在沿河設立防備,以鞏固山東,使努力耕作者安于農(nóng)田?!逼淞f“:近來京都和州縣官吏往往逃亡,這是因為過去許多人曾投降過敵人,更兼轉(zhuǎn)運物資、賦稅頻繁,民力困弊不堪,供應不上就要遭到責罰,任職期滿后仍將在其他地方的情況一起計算資歷和加以考核,實在有負其人,請詔令有關方面,從優(yōu)確定等級,以和別處相區(qū)分。”其七說:“兵威不振,罪在將帥輕敵妄動,就像近日李英當元帥,臨陣作戰(zhàn),酒還未醒所以失敗。臣以為李英既無功績,他濫得的官爵應當全部剝奪。”其八說:“大河以北,民眾失去耕作,官吏沒有俸祿,上下不安,都想逃竄。加之潰敗的散兵還要搶掠,以致平民百姓更加無法生存。應當優(yōu)加憐恤,盡快招撫他們?!逼渚耪f“:從來掌兵權的大都是世襲的官職,這些人從小驕惰,受不了勞苦,而且膽小怯弱,怎能依靠?應當選擇勇猛過人、眾人信服的,不用查問過去資歷加以作用。”皇帝略加施行。

  當時元帥蒲察七斤以通州叛降,他多次派間諜勸說侯摯,侯摯擔心受到誣陷,便上奏章自我申辯。皇帝安慰他說:“您是我一向所深知的,怎么會被離間得了呢?你一心一意盡職,不要怕受猜疑而沮喪?!卑嗽?,任命他為代理參知政事。不久,拜任參知政事,在河北設立尚書行省。原先,侯摯上奏說:“河北的東西兩路,是最重要的地方,而真定守帥胡論出輕率地棄城南逃,州縣十分危險。如今秋防已近,十分可憂,我愿意帶招募的兵士和舊部西山的忠義軍前往安撫?!被实叟鷾?,因而有這次的任命。十一月,入見皇帝。十七日,派他到宜村祭河神。十二月,又到河北設行省。

  四年正月,進拜尚書右丞。他曾上奏說,應當開挖沁水,以便運送物資,這時,朝廷詔令有關方面開掘。當時,河北發(fā)生大饑荒。侯摯上奏說“:如今河朔饑荒十分嚴重,甚至人吃人,觀、滄等州一斗米要十多兩銀子,餓死者尸首連接。我見沿河上下允許販運粟米北渡,但每石由官府買去八斗。那些商人并非有心周濟民眾,他們之所以渡河往來,只是因為有厚利可得,既然無利,誰又肯干?所以雖有濟物之名,卻沒有可運送之物,這和不運送有什么不同?以前春秋時期列國各劃有邊界,但晉國饑荒則秦國運去粟米,當秦國饑荒時,晉卻禁止運出,為千古人所譏笑。況且今日天下一家,河朔的民眾也都是陛下的赤子,而遭受兵火之災,尤其可憐,能夠忍心坐視其死亡而不救援嗎?人心惟危,臣擔心那些耍弄兵器之徒,得以借口起事。希望停止官糴,放任民間自由販運為便。”皇帝詔令尚書省實行。

  當時有紅襖賊幾萬人入侵臨沂、費縣境內(nèi),官軍打敗了他們,活捉了偽宣徽使李壽甫。審問之后,則說這些人馬都是楊安兒、劉二祖散亡的余眾,現(xiàn)在又聚集到六萬人,賊首郝定是兗州泗水人,他設置了百官,僭號“大漢皇帝”,已經(jīng)攻下泰安、滕、兗、單各州,以及萊蕪、新泰等十多縣,又攻下邳州的石岡子..,得到幾百只船,近來派人和北方、南宋聯(lián)系并結了盟約,很快就要越過黃河作亂。侯摯將供詞上報朝廷,并且上奏說:“如今邳、滕一帶道路不通,恐怕真有這個陰謀?!被实郾阍t令侯摯到東平設立行省,代理本路兵馬都總管,以便招降他們,如果不肯聽從立即領兵討伐追捕。興定元年(1217)四月,濟南、泰安、滕、兗等州土賊四起,到處大舉搶掠,侯摯派提控遙授棣州防御使完顏霆領兵征討,前后斬了千余人,招降了偽元帥石花五、夏全的余黨,有壯士二萬人,老幼五萬多口。

  這年冬天,晉升為資德大夫,兼三司使。二年二月,侯摯上奏說:“山東、河北幾次遭到兵亂,遺民嗷嗷待哺,實在可憐,近來朝廷派官員分別前去安撫,這是極大的恩德。然臣下既參預執(zhí)政,請求繼而行之,以宣揚國家德信,使疲病不堪的人能稍得一點輕松,也是圖報朝廷的一種方法?!痹壮紓兏械綖殡y。不久,下詔派侯摯在河北設置行省,兼行三司安撫使。他出發(fā)之后,又上奏說:“臣近日經(jīng)過黃陵崗南岸,見許多貧困的老幼都自述原是河北的農(nóng)民,因為敵人騷擾受驚而南遷逃亂,如今要回歸本土進行春耕,而河禁攔阻他們。我認為河禁本是防備從北面來南方的,這些是從南往北的,怎么會有奸情,請命令有關方面驗實后放他們渡河?!被实墼t付給尚書省,宰臣上奏說:“應當讓樞密院研究?!被实壅f“:民眾饑餓將死,還要這樣分頭一一研究做什么?命令有關方面盡快放行。”

  四月,招撫副使黃扌國阿魯答在密州打敗了李全。起先,賊首李全占領密州以及膠西、高密各縣,侯摯督兵征討,正好高密的賊人陳全等四人暗中告訴招撫副使黃扌國阿魯答,表示愿意充當內(nèi)應,阿魯答便派提控朱琛帶領五百人前去。這時李全和他同黨人于忙兒都在城內(nèi),當聽說官軍將要西來,李全偷偷逃跑,于忙兒不知怎么辦好。阿魯答的軍隊飛奔至城下,大聲喊叫著逼攻,守城的八百賊眾都下城請降,其余賊眾四千多人逃跑,阿魯答揮軍攔擊,斬首千級,俘虜一百多人,繳獲軍用物資很多,于是收復了這個地方。當夜,朱琛又采用陳全的計謀,攻下了高密。六月,皇帝派人對侯摯說:“卿勤勞于國家大事,不避危難,身居相位而往來于山崗水寨之間,保護農(nóng)民收獲二麥,忠誠之心朕所詳知。雖然如此,你是位大臣,防秋之時也應選擇安全的地方住下,不可墜入敵人奸計中。”侯摯回答說:“臣蒙受大恩,雖死也難報答。但聽到圣上的訓諭怎敢不執(zhí)行。我擬駐兵在長清縣的靈巖寺,那里有三百多間屋子,而且和泰安的天勝寨相連接,位于東平和益都之間,萬一兵來,足以相互接應救援?!被实蹞乃稚⒈Z,便詔令他暫時移往邳州行省。

  九月,侯摯上奏說:“東平以東地區(qū)連續(xù)遭受摧殘破壞,至于邳、海地區(qū)尤其嚴重。海州的民戶不足一百而駐軍五千,邳州民戶只有八百而軍隊數(shù)以萬計。古代征兵是以八家為一單位,一家出去當兵,七家人家供應,仍有傷害生命、荒廢家業(yè)、疲于奔走的嗟嘆。如今兵多而民不足,即使蕭何、劉晏復活也沒有辦法可想,何況像我這樣的人有什么辦法。我見邳、海之間貧民失業(yè)者眾多,每天吃野菜,無所依靠,只怕因此嘯聚山林增加敵人的聲勢。請選拔招募他們當兵,從十月起供給糧食,讓他們充當守衛(wèi)和差役,到二月里停止。每人分給三十畝地,借給種子,檢查他們的收成,根據(jù)數(shù)量收取賦稅,到秋天繼續(xù)隸屬軍隊。邊打仗邊耕作,公私兩利,也可望把被俘虜去的民眾招集回來?!被实巯略t同意實行。

  當時,樞密院因為海州軍隊食糧不足,難于運送,奏請遷回內(nèi)地,下詔詢問侯摯,侯摯上奏說:“海州連山隔海,和沂、莒、邳、密都是邊沿要害之地,近年來已成為賊巢了,這是宋人資助的緣故。如果拋棄而遷移到其他地方,那么直到東平一帶都成為敵人的地盤了,地大則增添威勢,今后難以收復了,我不認為這是好辦法。況且朝廷所以想遷移軍隊,只是憂慮糧草難以供給罷了。臣請求讓我盡力策劃,勸告農(nóng)民及時耕種,并且讓他們煮鹽換糧,或者在宿遷設場地,以為通商之用,可以不勞民力而事可辦。仍選沭陽作為屯守軍營的地方,分兵巡邏防衛(wèi),這樣軍隊不用遷移,也沒有其他問題了?!被实圪澩囊庖?,便停止原來想法。

  十月,起先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中廩糧將缺,煽動他的軍隊作亂。山東東路轉(zhuǎn)運副使兼同知沂州防御使程戩害怕禍將連及自己,便和他同謀,于是他們勾結宋兵作為外應。侯摯得知消息,立即派兵逮捕,審問之后,均已伏罪,王汝霖和程戩以及他們同黨彈壓崔榮、副統(tǒng)韓松、萬戶戚誼等都被殺,這時才奏明朝廷。三年七月,設置了汴京東、西、南三路行三司,詔令侯摯居中總領其事。十月,因汴京內(nèi)城完工,遷官一級。四年七月,升為榮祿大夫,辭職。

  天興元年(1232)正月,起復任大司農(nóng)。四月,送還大司農(nóng)印璽,又辭職。八月,又起用任平章政事,封蕭國公,行京東路尚書省事。派三千軍隊護送他到張家渡上船,當走到封丘時,被敵軍發(fā)覺,不能前進。那些將卒們打算叛變南逃,只留下幾騎人馬保護侯摯。侯摯知道了他們的計謀,便下了馬,坐下對眾將們說“:敵軍包圍了我們,進退全由我們決定。你們不想謹慎處置,我寧可死在你們手里,也不愿被亂兵所蹂躪,以辱國君之命。”眾將聽了他的話都應允而停止叛逃,因此得以全師而回,得知這事的人都贊賞他氣壯。十一月,又辭官。他住在汴京里,有一座園亭修建在蔡水之濱,天天和故交老友宴飲。當崔立以汴京投降敵人時,侯摯被亂兵所殺害。

  侯摯為人有威嚴,統(tǒng)率軍隊時沒有人敢冒犯他。在朝廷遇事敢于進言,又喜歡舉薦賢士,如張文舉、雷淵、麻九疇等人都是因侯摯推薦而受任用的。在南渡以后的宰相之中,他最有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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