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仆散忠義傳

白話金史 作者:元·脫脫等


  仆散忠義本名仆散烏者,上京拔盧古河人。他是宣獻(xiàn)皇后的侄子,元妃的哥哥。其高祖父是仆散斡魯補。曾祖父是仆散班睹。祖父是仆散胡闌。父親是仆散背魯,為金朝建國時的世襲謀克,婆速路統(tǒng)軍使,直至退休。

  仆散忠義身材魁偉,長髯飄飄,喜愛談?wù)摫?,有雄才大略。十六歲時,他率領(lǐng)本謀克的士兵,跟隨完顏宗輔平定陜西,行軍時他射中宋朝大將,宋朝軍隊于是敗潰,仆散忠義因此出名。帥府記錄了他的功勞,按制度簽署他為謀克。完顏宗弼再次進(jìn)攻河南,上表舉薦仆散忠義為猛安。攻打冀州時仆散忠義首先登城,攻打大名府時他率本部士兵奮力作戰(zhàn),打敗十多萬宋軍,賞給他奴婢、馬牛、金銀、彩緞。仆散忠義跟隨完顏宗弼渡過淮河攻打壽、廬等州,完顏宗弼稱贊他說“:這個人勇略過人,是做將帥的材料。”賞給他馬五匹、一百五十頭牛、五百只羊,為領(lǐng)親軍萬戶,一躍升為寧遠(yuǎn)大將軍,繼承他父親的世襲謀克。

  皇統(tǒng)四年(1144),仆散忠義任博州防御使,他工作之暇學(xué)習(xí)女真文字及古代算術(shù),一個月后,全部精通。他在郡中不打獵,不游玩,整天做好本職工作,郡中被治理得很安定。忽然在一個陰晦的夜晚,囚犯們逃獄,倉促中,將校們都驚慌失措,仆散忠義很從容,只是派守更的官吏打鼓吹號,囚犯以為天將亮,不敢向外跑,自己回到獄中。等到考核他,郡中人民到官府請他留下,皇帝批準(zhǔn)了。皇統(tǒng)八年(1148),仆散忠義改任同知真定尹、兼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升為西北路招討使,進(jìn)到朝廷為兵部尚書。

  仆散忽土曾經(jīng)參與海陵王篡奪皇位,由此他仰仗海陵王而傲視同事,仆散忠義因在一個酒宴上當(dāng)眾侮辱了他,海陵王不高興,把仆散忠義趕出朝廷做震武軍節(jié)度使?;鹕奖I賊李鐵槍乘著夏天前來進(jìn)攻,仆散忠義穿著單衣只帶一個隨從騎馬迎頭攻擊,射死了幾個人,盜賊于是退卻。他改任臨洮尹,兼熙秦路兵馬都總管。海陵王把仆散忠義召到京城對他說“:洮河同吐蕃、木波接壤,他們時時剽劫殘害良民,州縣不能安定。你是一員老將,所以命令你前去?!逼蜕⒅伊x被賞賜條服、玉具、佩刀。等到再次考核他,他被遷任平陽尹,再遷任濟南尹。他帶此職做漢南路行營副統(tǒng)制,攻打宋朝,打敗通化軍。

  金世宗做了皇帝,海陵王死在揚州,仆散忠義撤兵到京城朝拜,任尚書右丞。移剌窩斡冒用皇帝的尊號,金軍攻打他很久沒有攻下。右副元帥完顏謀衍在駒雨松河打敗了移剌窩斡,于是眾人擁著他,他貪掠奪,不追擊窩斡,又放任他的兒子移剌斜哥在軍中暴虐橫行,士兵們不聽他的命令。叛軍得到好的水草地,金軍在后追擊,馬只能吃殘留的水草,戰(zhàn)馬越來越瘦弱,叛軍逃出山西,完顏謀衍很久沒有立功,仆散忠義說:“契丹小賊寇(移剌窩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消滅他,這不用皇帝擔(dān)憂。我聽說君主擔(dān)憂是做臣的恥辱,我愿意出死力消滅叛軍?!苯鹗雷诤芨吲d?;实劢鹗雷诹⒓凑倩赝觐佒\衍,勒令完顏斜哥改除惡習(xí)。任命仆散忠義為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帥,封為榮國公,賞賜給他御府貂皮衣,鑌鐵吐鶻弓箭大刀、具裝對馬及安山鐵甲、金牌,皇帝下詔說:“軍中將士有違犯軍規(guī)的,皆軍法懲治,有功的依照規(guī)定升遷獎賞?!被实巯略t諸將士說“:部隊長久地駐守邊疆,耗費財物,老百姓也不能休養(yǎng)生息?,F(xiàn)在用右丞仆散忠義為平章政事、右副元帥,應(yīng)該同心協(xié)力,不應(yīng)有所懈怠?!?br />
  仆散忠義到達(dá)軍中,叛軍攻陷了靈山、同昌、惠和等縣,然后向西走。仆散忠義追擊叛軍,在花道追上了叛軍,宗亨作為左翼,宗敘作為右翼,與叛軍隔河對陣。叛軍渡過河,先進(jìn)攻仆散忠義的左翼部隊,出乎意料的是左翼被打敗,右翼前去救援,叛軍撤走。窩斡于是讓精銳部隊跟著自己,讓弱兵保護他的母親妻子輜重從其他的道路向西去,然后按約定時間在山后會合。仆散忠義在裊嶺西的陷泉又追上了叛軍。與叛軍相遇,這時黃昏大霧四起,半步之外就看不見東西,仆散忠義祈禱說:“狂寇肆暴,殘殺無辜,天如不幫助邪惡,就應(yīng)當(dāng)把霧驅(qū)開?!奔赖焱戤叄箪F果然散去。等到雙方作戰(zhàn),仆散忠義在左邊占據(jù)南岡,擺出偃月陣,右邊綿延向北,大敗了叛軍,俘虜移剌窩斡的弟弟,活捉三十萬軍隊,獲得牲畜十多萬,車帳金珍不計其數(shù),把它們?nèi)糠纸o各軍。少數(shù)漏網(wǎng)叛軍逃向奚地,仆散忠義派大將追擊,到七渡河,又打敗了叛軍。金軍過了渾嶺,又進(jìn)軍攻襲叛軍,叛軍望風(fēng)而潰,逃到奚境內(nèi),叛軍紛紛在路上投降?;实巯略t給仆散忠義說“:你的才能平常就很顯著,能大破叛軍,朕很高興。現(xiàn)在派人前去慰勞你,就像朕去一樣。賞賜你御衣、及骨睹犀具佩刀、通犀帶等。把俘獲的東西,均勻分給士兵。”移剌窩斡被打敗后,逃到了奚境。高忠建在栲栳山打敗奚人,移剌道攻下抹白各奚的家,抹白各奚于是投降,移剌窩斡的力量越來越弱。紇石烈志寧俘獲叛軍將領(lǐng)稍合住,又把他放回去,約定用計策逮捕窩斡來贖罪,并答應(yīng)給他官和獎賞。稍合住同其他人一起,捉拿窩斡到完顏思敬軍中投降。契丹平定了。仆散忠義到京城朝拜,被授予尚書右丞相,改封沂國公,世宗用玉帶賞賜他。

  自從海陵王被殺,金軍北撤,窩斡更囂張,皇帝命令前去討伐他。等到窩斡被打敗,他的同黨括里、扎八逃到宋朝,宋人用他們的計謀,侵略金朝邊疆,攻下了泗、壽、唐、海州等地。在這個時候,宋朝皇帝傳位給宗室兒子趙礨,這就是宋孝宗,他雖然曾經(jīng)派使者來往金朝,卻想用對待敵國的禮節(jié)對待金朝。金世宗用紇石烈志寧巡視邊疆,下詔仆散忠義用丞相的身份管理部隊的事,住南京節(jié)制各軍,這時是大定二年(1162)。

  仆散忠義準(zhǔn)備前往軍中就職,到朝中向皇帝辭行,皇帝告諭他說:“他們?nèi)绻麣w還了侵略我們的邊疆,貢禮像過去一樣,就可以罷兵?!逼蜕⒅伊x到達(dá)南京后,檢閱軍隊,把軍隊分開防守各個要塞,告誡諸將嚴(yán)加防備。同時他派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通牒宋朝樞密使張浚,上面大略寫道:“償還侵略本國的土地,各自遵守本來劃定的疆界,大小事都依照皇統(tǒng)以來的老盟約,帥府應(yīng)當(dāng)解除威嚴(yán)。如果一定想對抗,請用軍隊相見?!彼纬麚崾箯埧;貜?fù)文書給紇石烈志寧說“:疆場的這兒或那兒,兵家的勝或負(fù),沒有常規(guī),說不出道理。謹(jǐn)派官吏,前往您軍中議論此事。”這時,金軍已收復(fù)了泗、壽、鄧州,仆散忠義請求毀壞這些城,把里面的百姓遷往宿、亳、蔡州?;实壅f“:泗、壽、鄧三州本來就是我們的土地,得到了就算了。”仆散忠義讓將士選擇水草好的地方休整,等到了明年去攻打淮南。始初,金世宗詔令諸將由泗、壽、唐、鄧三道進(jìn)軍出發(fā),宋朝人聽說后,即把方城、葉縣一帶田野燒得干干凈凈,使金軍無法割草喂馬。仆散忠義命令唐、鄧道的軍在許、汝兩地之間割草喂馬。

  大定三年(1163),仆散忠義進(jìn)朝上奏,于是任他為丞相兼都元帥。不久,又回到軍中。仆散忠義與宋軍相持很久,考慮到夏天多雨,弓箭的力量減退,宋軍有可能會乘機來攻襲,于是預(yù)先挑選了一萬張弓及箭放在另外的軍庫中。等到仆散忠義從汴京前往宮廷議事,臨時駐扎在..時,宋將李世輔果然突然攻取靈璧、虹縣,于是奪取了宿州。仆散忠義派人回到汴京,把貯藏的強弓及箭撥給紇石烈志寧軍,和宋軍作戰(zhàn),于是大獲全勝,收復(fù)了宿州。仆散忠義回到汴京,寫信責(zé)備宋朝。宋朝同知樞密院事洪遵、計議官盧仲賢,派二個使者前去送給紇石烈志寧信及手狀文書,愿意歸還海、泗、唐、鄧州所侵略的土地,金宋兩國結(jié)盟為叔侄國。得到消息說宋朝使者十一月才能入境,這時宋朝又派人來說,禮物還未備齊,等到十二月才能動身前來。仆散忠義把這些事快馬報奏皇帝,請求決定文書的格式,并且說宋朝的文書如果符合格式要求,就讓他入境,否則,就把他們的使者遣回去,再稟告他們的君主,如果像這樣反復(fù)往返,需要七八十天,恐怕耽誤了軍隊的進(jìn)攻。金世宗皇帝下詔對他說“:如果宋朝歸還我們的邊疆,像過去一樣進(jìn)貢,可以免去他奉表稱臣,許他世代為侄國?!逼蜕⒅伊x于是寫信給宋朝,前后共七次,宋朝借故不從。仆散忠義調(diào)動大部隊壓向淮河邊,派紇石烈志寧率領(lǐng)部分軍隊渡過淮河,攻下了盱眙、濠、廬、和、滁等州,宋人害怕。而金世宗考慮天下人討厭戰(zhàn)爭,要讓老百姓休養(yǎng)生息,于是詔令仆散忠義忖度適時進(jìn)軍。

  大定四年(1164)正月,仆散忠義派右監(jiān)軍宗敘進(jìn)朝上奏說,現(xiàn)在快到暑天了,請求等到秋天涼爽時再進(jìn)軍。皇帝批準(zhǔn)了他的奏章。宋朝使者胡窻拿著右仆射湯思退的書信到金軍,上寫宋朝愿意稱侄國,卻不肯加“世”字。仆散忠義把胡窻扣留在軍中,他給宋朝回信,并讓皇帝金世宗知道這件事。金世宗皇帝下詔說:“使者沒有罪,送胡窻回國。邊界的事要從容解決。”八月,皇帝金世宗下詔仆散忠義說“:前時請求等到秋涼時進(jìn)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八月了,又要等到何時?”對此,仆散忠義請求增加金、銀牌,皇帝說“:太師梁王身兼數(shù)職,也沒有增加金銀牌?!敝链私o都元帥增加一枚金牌、二十枚銀牌,左右副元帥各一枚金牌、十枚銀牌,左右監(jiān)軍各一枚金牌、六枚銀牌,左右都監(jiān)各一枚金牌、四枚銀牌,三路都統(tǒng)府各二枚銀牌。于是還決定了南邊邊界的官員、老百姓歸附的獎賞。

  元帥府逮捕了宋朝的間諜符忠。符忠以前曾經(jīng)到過中都,大興府官員查辦審問過他,符忠拿出證件,又同泗州防御判官張德亨認(rèn)識,因此獲釋,他厚禮答謝張德亨,張德亨接受了。符忠此次一五一十承認(rèn)了自己的罪狀,元帥府把此事上奏給朝廷,于是,大興少尹王全被解職,張德亨被除名。宋金議和時張浚是宋第一個使者,中間替換為洪遵、湯思退,等到徒單克寧在十八里莊打敗宋朝魏勝,攻取了楚州,金世宗詔令金軍進(jìn)軍,在這種情況下宋朝樞密院周葵、同知樞密事王之望寫信同意盟約,至此宋金議和才決定下來。宋朝派遣禮部尚書魏杞、崇信軍承宜使康蔍,充通國信使,拿著宋朝君主的國家文書及其副本,上寫宋世代做侄國,每年進(jìn)貢二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國書上仍寫著再拜,卻不稱“大”字。大定五年(1165)正月魏杞、康蔍到金朝拜見,文書上寫:“侄宋朝皇帝趙礨,謹(jǐn)再拜致文書給叔叔大金圣明仁孝皇帝閣下?!蔽鸿交厮纬?,金朝寫給宋朝的文書不用“叔大金皇帝”的名字,也不寫“謹(jǐn)再拜”,只寫“致文書給侄子宋朝皇帝”,不用宋的尊號,不用閣下。宋金和好已經(jīng)定下,金朝撤兵,詔諭天下。金任左副都點檢完顏仲為報問國信使,太子詹事楊伯雄為副職。

  仆散忠義上奏皇帝政府的軍隊十七萬三千三百多人,可以留下騎兵步兵十一萬六千二百人戍邊?;实壅f“:現(xiàn)在已和宋朝和好,留下戍邊的軍隊還太多,可以留下原來的駐軍外,再選一萬二千騎兵,阿里喜很稱此任,步兵虞候司軍共選一萬五千,及簽軍一萬,與原來的駐軍共留六萬人。戍邊留下的騎兵步兵在河北東西、大名府、速頻、胡里改、會寧、咸平府、濟州、東京、曷速館等路軍中適量挑選。其他的西南、西北招討司,臨潢府、泰州、北京、婆速、曷懶、山東東西路的軍隊,一并讓他們回來?!被实巯略t近侍局命裴滿子寧佩金牌,護衛(wèi)丑底、符寶祗候礥滿回海佩帶銀牌,并詔諭各路將帥,用宋朝進(jìn)貢的二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全部發(fā)給留守戍邊和撤回的軍隊用作獎賞。曾經(jīng)越過邊界打仗的人,每人給二匹絹、二兩銀,沒有越過邊界作戰(zhàn)的人,每人二兩銀、一匹絹。阿里喜一匹絹,謀克加倍,猛安比謀克多一倍。監(jiān)軍猛安謀克年老有功的,適量獎賞。又賞賜仆散忠義玉束帶。三月,皇帝下詔說:“如果大軍已經(jīng)在撤退,丞相仆散忠義應(yīng)撤退,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右監(jiān)軍宗敘留駐南京,其余的官員不急任用的一并勒令撤退?!?br />
  仆散忠義到京城朝拜,皇帝慰勞他說“:宋朝請求和解,軍隊休整百姓生息,都是你的力量?!庇谑鞘谟杷麨樽筘┫?,兼都元帥。大定初年,皇帝對宰臣說:“凡是已經(jīng)上奏的事,朕再看一次,你們不要擔(dān)心害怕。朕對于大臣,豈有不相信的?但是軍國之事,不敢輕易處理,恐怕有的處理有錯誤?!逼蜕⒅伊x回答說:“我們豈敢暗地里懷疑陛下,只是智力不如您罷了。陛下日理萬機,是天下的福氣。”

  大定六年(1166)正月,仆散忠義有病,皇帝派太醫(yī)前去診斷,賜給他御用藥物,不時派人前去問候。二月,仆散忠義死去。皇帝親自前去,哭的很悲痛,并停朝奠祭他,送給他一千五百兩白銀、五十端彩綢、五百匹絹幫助辦喪事。金世宗將去西京,又親自前去奠祭?;实勖顓⒅绿评ò捕Y護衛(wèi)喪事,凡葬祭都從優(yōu)辦理,官府拿錢。大宗正丞竟為充敕祭使,中都轉(zhuǎn)運副使王震為充敕葬使,百官送葬,準(zhǔn)備一品的儀節(jié)和物器,設(shè)立大將旗幟戰(zhàn)鼓,送到墳地。謚號武莊。

  仆散忠義言行很有禮節(jié),謙虛對待手下的人,尊敬儒士,對人極和藹,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善于領(lǐng)導(dǎo)將士,將士也愿意為他出死力。等到他為宰輔,知無不言。自漢、唐以來,外姓人大多因為是皇戚而富裕顯貴,多數(shù)又不能到最后,沒有人兼任將帥和丞相,功利名聲始終都像仆散忠義的。大定十一年(1171),皇帝下詔說“:已故左丞相仆散忠義的同族人,及昭德皇后的親族,有可用的人才,左副點檢烏古論元忠去考察報告上來?!贝蠖ǘ荒?1181),皇帝思念仆散忠義的功勞,命令為他雕刻一塊墓碑。泰和元年(1201),仆散忠義的圖像被畫在衍慶宮,分配他享受世宗廟廷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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