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宋祁傳

白話宋史 作者:元·脫脫等


  宋祁字子京,安州安陸人。與兄長宋庠同時考中進士,禮部奏宋祁第一名,宋庠第三名。章獻太后不想以弟在兄長之前,就提拔宋庠第一名,而置宋祁第十名。人們稱呼他們叫“二宋”,以大宋、小宋來分別。宋祁被任命為復(fù)州軍事推官。孫..推薦他,改任大理寺丞、國子監(jiān)直講?;实壅僭?,授直史館,再升太常博士、同知禮儀院。官吏說太常舊樂幾次增損,其聲律不協(xié)調(diào)。詔命宋祁同按試。李照定新樂,胡瑗鑄造鐘磬,宋祁都予以掌管,事見《樂志》。他參與編修《廣業(yè)記》完成,升尚書工部員外郎、同修起居注、權(quán)三司度支判官。此時正是陜西用兵打仗,調(diào)度費用日益緊張,宋祁上疏說:

  “兵以食為本,食以財貨為資用,這是圣人統(tǒng)一天下之具?,F(xiàn)在左藏庫沒有積年的銀子,太倉沒有三年的糧食,南方冶坑銅缺乏而不能發(fā)掘,承平的時候是這樣,已經(jīng)自己凋敝困乏,這確是由于取之既盡,用之無度。朝廷大的方面有三冗,小的方面有三費,以困天下之財。財用困乏,而想要興兵邊事,確實是沒有計謀了。如果能夠除去三冗、節(jié)制三費,專門備西北之屯,那么可以放心高枕無憂了。

  “什么叫三冗?天下有限定的官職而沒有限定的官員數(shù)目,這是一冗;天下廂軍不任戰(zhàn)事而消耗衣食,這是二冗;和尚道士日益增多而沒有定數(shù),這是三冗。三冗不除去,不可以治理國家。請陛下決斷從現(xiàn)在開始,僧道已經(jīng)受戒具的姑且照舊,其他的全部廢除為百姓,可以得到耕田的農(nóng)夫織布的婦女五十多萬人,一冗就除去了。天下廂軍不論怯懦瘦弱而全都采取,只圖供使奴役,本來不懂軍事,而且每月支領(lǐng)廩糧,每年花費的庫帛,幾口之家,不能自理,多離去而為盜賊,即使廣加招募,這也沒有益處。其已經(jīng)在軍籍的不論,其他的人全都驅(qū)趕到田野,又得力耕者幾十萬,二冗除去了。國家郡縣,向來有固定的官職,譬如以十八人為額,常常以十二加之,即使遷代、罪謫,隨時取之而有官位?,F(xiàn)在沒有一個官職空闕,群起而追逐,州縣不比以前擴大,而官員卻是過去的五倍,胥吏怎么會不茍且進用,官員怎么會不濫加任命。請求詔命三班審官院內(nèi)諸司、流內(nèi)銓明確定立限員,作為不變的制度。其門蔭、流外、貢舉等科,實置選限,逐漸致力于選擇人才,等待有闕官,計員補吏,三冗除去了。

  “什么叫三費?一是道場齋本醮,沒有虛日,而且官府供億,至于不可計量。這些都以祝禱皇帝福壽、供奉先烈、祈求百姓福運為名,我愚蠢認為這是主持的人為欺盜之計而已。陛下事奉天地、宗廟、社稷、百神,祭祀用百牲玉帛,使官吏穿著禮服恭敬尊奉,每年的季節(jié)時令祭獻,足以肅敬明德、接近多福了,何必希求煩細的報答呢?那么一費節(jié)省了。二是京城寺院宮觀,有的多設(shè)置步兵,增置官府,衣服糧食都是其他地方的三倍。居住大屋高廊,不服徭役,坐著侵蝕百姓,這是特別嚴重的。而且又自行招募民財,營建祠廟,雖然說不花費官錢,但國家與百姓是同一的,舍國取民,其傷害是一樣的,請朝廷廢除它,那么二費節(jié)省了。三是使相節(jié)度,不隸屬州郡。大概節(jié)度使相的建立,或者在邊鎮(zhèn),或者臨近軍隊駐扎的地方,公家用度的設(shè)立,是為了慰勞眾人而款待賓客。現(xiàn)在大臣被罷免貶退,都貪恩典除授,坐著消耗國家財用,沒有比這更為嚴重的。請朝廷從今以后不是邊郡要地、沒有軍隊駐扎的州,不得建立節(jié)度;已經(jīng)帶節(jié)度,不得留在近郡及京城,那么三費節(jié)省了。

  “我又聽說,人不率教則不被服從,不先身體力行則不被信任。陛下能夠親身最為節(jié)儉,諷示四方,衣服起居,不逾越原來的規(guī)模,后宮錦銹珠玉,不得妄加花費,那么天下響應(yīng),百姓生業(yè)日益豐厚,人心不動搖,軍事戰(zhàn)役可以發(fā)動,風行電照,飲馬河西。愚蠢的戎人首領(lǐng),在我手掌中了?!?br />
  移任鹽鐵勾院判官,同修禮書。按次第應(yīng)為知制誥,但宋庠正任參知政事,于是以他為天章閣待制,判太常禮院、國子監(jiān),改判太常寺。宋庠被罷免,宋祁也出外任壽州知州,移任陳州知州。回朝廷任知制誥,權(quán)同判流內(nèi)銓,以龍圖閣直學士的身份知杭州,留用為翰林學士。提舉諸司庫務(wù),幾次訂正弊端之事,增置勾當公事官,其部屬言利弊的,都讓先稟告估計可不可以,然后在三司議論,于是著為法令。移知審官院兼侍讀學士。宋庠恢復(fù)參知政事,罷宋祁為翰林學士,改龍圖閣學士、史館修撰,修撰《唐書》。累遷右諫議大夫,充任群牧使。宋庠任樞密使,宋祁又為翰林學士。

  景..年中,皇帝詔求直言,宋祁奏:“人主不果斷這是叫作亂?!洞呵铩窌骸邓?,不能傷害豆類?!焱簳r停廢,不能傷害小草,就像人主不果斷,不能控制臣下?!庇终J為“:讓賢明的人謀劃而讓不賢能的人決斷,重視選擇大臣但輕視任用他,大事不圖謀但小事急,這叫作三患?!彼纹畹囊馑际侵鲝垙娀鞯臋?quán)威,分別邪惡正直,急首先必須做的事,都切中時弊。

  恰逢進溫成皇后為貴妃。按照過去的舊例,任命妃子都發(fā)封冊,妃辭謝就免去冊封之禮。但文告在官員手里,必須等待諭旨然后進獻。又凡是詔書,既授予..門宣讀,學士院接受而書寫,送到中書省,具結(jié)三省頭銜,官告院蓋印,才進呈宮內(nèi)。宋祁正好執(zhí)掌制書,不等諭旨,寫文告送中書省,直接取官告院的印章蓋上,迅速封口進呈?;屎笳艿綄檺?,希望舉行冊封禮儀,得到文告大怒,把它拋到地上。宋祁因為這樣出知許州。剛剛幾個月,又召為侍讀學士、史館修撰。祭祀明堂,升任給事中,兼龍圖閣學士。因他的兒子跟從張彥方游學牽連,出知亳州。兼任集賢殿修撰。

  一年多后,移任成德軍知軍,升尚書禮部郎。宋祁請求朝廷放松河?xùn)|、陜西馬禁,又請求恢復(fù)唐代在沙漠用畜負載的制度。居住三個月后,移任定州知州。又上書說:

  天下根本在于河北,河北根本在于鎮(zhèn)、定州,因為它扼制敵人的要沖,是國家的門戶。而且契丹五十年來仰食于我國,像狼一樣的姿態(tài)和瘋狗一樣的心思,不能沒有動靜?,F(xiàn)在契丹垂涎定、鎮(zhèn)州,雙方軍隊不必交戰(zhàn),就已逼近深、趙、邢、氵名州,直搗我國腹地,這種人血抹唇吻,貪功冒進,沒有什么顧惜憑借。我私下考慮想要使軍隊強大,不如多積谷物和錢財;想要訓(xùn)練士兵,不如好好地挑選將帥;想要使人樂意戰(zhàn)斗,不如重賞嚴罰;想要使敵人觀望不敢向前,不如使鎮(zhèn)州堅固而且定州強大。以怯懦為恥辱,崇尚勇敢,喜歡論事,甘得而舍生忘死:河北人,大概天性是這樣。陛下稍加勉勵,不擔心不能戰(zhàn)斗。以想要作戰(zhàn)的士兵,如果沒有得到良將,即使戰(zhàn)斗還是失敗。沒有谷物和錢財,即使是金城湯池,其勢必輕。

  現(xiàn)在朝廷選將練兵,守財積糧,卻以陜西、河?xùn)|為先,河北為后,這不是良策。西邊敵人軍隊精銳而少,不能深入,河?xùn)|天險,敵人懼怯于由此處入侵。像河北就不一樣,從薊州直接臨視,勢同居高臨下不可阻遏,敵人擊鼓而向前,如同在床席上行走。因此謀劃契丹的應(yīng)以河北為先,謀劃河北舍棄鎮(zhèn)、定州就不要議論了。我希望輸谷鎮(zhèn)、定州,鎮(zhèn)、定州既已充足,可以輸谷其余州郡。眾將在河北、河?xùn)|有功勞情狀的,必須遷往鎮(zhèn)、定州,那么鎮(zhèn)、定州就分量大了。天下平定很久,馬越來越少,我請求多使用步兵。大概騰奔風馳,抄后掠前,這是馬的長處;強弩巨杖,長槍利刀,什伍互相聯(lián)結(jié),大呼近戰(zhàn),這是步兵的長處。我估計朝廷與敵人相攻擊,一定不會深入窮追,驅(qū)逐而使敵人離去,到邊境上就停止,這是不必用馬而步兵可以使用了。我請求減少馬匹增加步兵,所以馬少而騎兵精銳,步兵多則以健勇來取勝,我能夠使用步兵的長處,即使契丹馬多,也沒有什么用場。

  鎮(zhèn)、定州是結(jié)為一體的,從先帝以來同屬一道,主帥專任而兵力不分散,所以定州刺其胸部,鎮(zhèn)州搗其脅部,形勢自然明了?,F(xiàn)在判而為二,其明顯有害處的,屯砦山川險要之地被分裂的有之,平時號令文移不能統(tǒng)一,敵人出來攻打營壘,就彼此不相謀劃,還肯承擔這責任嗎?請求合并鎮(zhèn)、定州為一路,以將相大臣掌領(lǐng),沒事的時候以鎮(zhèn)州為治所,有事時就以定州為治所,指揮授權(quán)眾將,權(quán)力統(tǒng)一而職責有所歸屬,這是策略的上等。陛下應(yīng)居安思危,審慎計議所長,一定等到事情來到然后圖謀,就危險了。

  河?xùn)|馬軍強大,士兵習慣于擅長馳馬奔突,與鎮(zhèn)、定州相互為表里,然而東下井陘,不到一百里進入鎮(zhèn)、定州了。敵人如果深入,以河?xùn)|健馬佐助鎮(zhèn)、定州的軍隊,掩襲其懈怠思歸之兵,萬出萬全,這是一個奇跡。我聽說事情切于時用的,不能夠用文章陳述,我所論述的條目繁多瑣碎,要待辦理文書的官吏曲意遷就才可以知道,我以便利風俗言之,就另外上呈選擇將領(lǐng)積蓄財物一封,請求傳送樞密院、三司裁決。

  又上呈《御戎論》七篇。加官端明殿學士,特別升任吏部侍郎、知益州。不久被任命為三司使。右司諫吳及曾經(jīng)說宋祁在定州沒有治理好,放縱家人借貸公錢幾千緡,在蜀地奢侈過度。不久御史中丞包拯也說宋祁鼓勵部下多游樂宴飲,而且他的兄長正執(zhí)掌朝政,不能任三司使。于是加官龍圖閣學士、知鄭州?!短茣沸蕹?,升左丞,進工部尚書。因體弱生病請求就便醫(yī)治,入判尚書都省。過了一個月,拜授翰林學士承旨,詔命入宮禁值班準許一個兒子負責湯藥。又為群牧使,不久去世。宋祁遺留下來的奏書說“:陛下享國四十年,東宮虛位,天下關(guān)心期望,人心沒有安定。為國家大計,不如挑選宗室賢才,進封親王官爵,為宗廟之主。如果六宮有生養(yǎng)之慶,圣嗣繁衍,那么宗子降封郡王,以回避正宗嫡子,這是安定人心、防止禍患的大計?!?br />
  又自己寫墓志銘及《治戒》以授給他的兒子“:三天殮尸,三月埋葬,小心不要為流俗陰陽束縛忌諱。棺材用雜木,漆其四面,油漆三次就停止,使幾十年足以干我的尸骨、腐朽衣服手巾而已。不要以黃金、銅、雜物放在墳中。而且我學不名家,文章僅僅及于中等人,不足垂范后世。為官吏在二千石下,不要請求謚號,不要接受贈典。墳上種植五棵柏樹,墳高三尺,石翁仲及其他獸像不得用。你們不可違命。你們兄弟十四人,只有二個小兒子沒有當官,以此委托莒公。莒公在世,你們不孤了?!焙筚浬袝?。

  宋祁兄弟都以文學顯貴,而宋祁尤其擅長文章,善于議論,但清約莊重趕不上宋庠,議論的人認為宋祁沒有到公卿輔臣的職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修撰《唐書》十多年,從守衛(wèi)亳州開始,出入內(nèi)外常以書稿自隨,撰寫列傳一百五十卷。參與編修《籍田記》、《集韻》。又撰寫《大樂圖》二卷,文集一百卷。宋祁所到之處,治事明白嚴峻,喜歡制作條條框框。他的兒子遵守《治戒》沒有請求朝廷謚號,過了很長時間,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說宋祁按法令應(yīng)該得到謚號,謚號叫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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