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獨孤信傳

白話周書 作者:唐·令狐德棻 等


  獨孤信是云中人,原名如愿。

  魏氏開始崛起時,有三十六個部落,他的祖先伏留屯是部落首領(lǐng),與魏氏一塊興起。

  祖父俟尼,在和平年間以家世清白從云中鎮(zhèn)守武川,就把家安在那里。

  父親庫者,任領(lǐng)民酋長,從小就雄武豪邁,有節(jié)操義行,北方各州人都很敬佩他。

  獨孤信容貌漂亮,儀表翩翩,善于騎馬射箭。

  正光末年,與賀拔度等一塊殺掉衛(wèi)可孤,從此出名。

  后來由于北部邊境發(fā)生戰(zhàn)亂,避居中山,被葛榮捉住。

  獨孤信年紀輕輕,喜歡修飾打扮,他的標志官階的服飾與別人不一樣,軍中稱他為“獨孤郎”。

  爾朱氏擊敗葛榮后,任命獨孤信為別將。

  跟隨征伐韓婁,獨孤信匹馬挑戰(zhàn),活捉賊部漁陽王袁肆周,以戰(zhàn)功授員外散騎侍郎。

  不久轉(zhuǎn)任驍騎將軍,鎮(zhèn)守滏口。

  元顥進據(jù)洛陽,爾朱榮派獨孤信為前鋒,與元顥部下戰(zhàn)于黃河北岸,將其擊敗。

  授安南將軍,賜爵爰德縣侯。

  建明初年,出任荊州新野鎮(zhèn)將,兼任新野郡守。

  不久,升任荊州防城大都督,兼任南鄉(xiāng)守。

  接連治理兩個地方,都有名聲政績。

  賀拔勝出鎮(zhèn)荊州,舉薦獨孤信任大都督。

  跟隨賀拔勝攻克梁國下氵差戍,升武衛(wèi)將軍。

  賀拔勝之弟賀拔岳被侯莫陳悅殺害以后,賀拔勝命令獨孤信入函谷關(guān),招撫賀拔岳的殘余部眾。

  當時太祖已經(jīng)統(tǒng)率賀拔岳的軍隊,獨孤信與太祖是同鄉(xiāng),從小就很要好,此時見面都很高興。

  太祖就命令獨孤信到洛陽辦事,走到雍州時,大使元毗又派獨孤信返回荊州。

  不久,征調(diào)獨孤信入朝,魏孝武帝予以重任。

  孝武帝西遷時,事情極為突然,獨孤信一個人騎著馬,在瀝水、澗水之間趕上他。

  孝武帝感嘆地說:“武衛(wèi)將軍能夠辭別父母,拋棄妻小,從那么遠的地方趕來跟我。

  世道動亂,方識忠良,這難道是空話嗎?”立即賞賜獨孤信御馬一匹,晉爵浮陽郡公,食邑一千戶。

  當時,荊州雖被東魏占領(lǐng),百姓之心還是眷懷本朝。

  于是任命獨孤信為衛(wèi)大將軍、都督三荊州諸軍事,兼任尚書右仆射、東南道行臺、大都督、荊州刺史,用來招撫荊州百姓。

  獨孤信到武陶,東魏派弘農(nóng)郡守田八能率領(lǐng)蠻人東部之眾,在淅陽抗拒獨孤信;又派都督張齊民率步兵騎兵三千人,繞到獨孤信后路。

  獨孤信對部眾說:“現(xiàn)在我們兵力不足千人,而且前后都有敵人。

  如果回過頭來攻擊張齊民,敵人以為我軍要逃跑,必然前來截擊,不如先打敗田八能。”于是奮起攻擊,打敗了田八能,張齊民也跟著潰敗。

  獨孤信乘勝襲擊荊州。

  東魏刺史辛纂率兵出來迎戰(zhàn)。

  荊州士人平民感念獨孤信的恩澤,獨孤信又臨陣講明利害,荊州守軍分崩離析。

  獨孤信乘機發(fā)兵進攻,辛纂大敗,奔回城門,還沒有來得及關(guān)上城門,已被獨孤信部下的都督楊忠等人趕上殺死。

  事跡見《楊忠傳》。

  三荊于是平定。

  就地任命他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東魏又派高敖曹、侯景等將領(lǐng)率軍突然而至。

  獨孤信認為敵眾我少,率領(lǐng)部下逃到梁國。

  在那里住了三年,梁武帝才準許他回到北方。

  獨孤信的父母住在太行山以東,梁武帝問他往哪里去,他回答說:“侍奉君主,決無二心?!绷何涞壅J為他很講信義,送給他很多禮物。

  大統(tǒng)三年(537)秋天,獨孤信到達長安。

  他認為自己的行為有損國家的威望,就上書請求治罪。

  魏文帝交尚書討論。

  七兵尚書、陳郡王元玄等商議,認為“邊將督軍,恭行上天之賞罰;軍隊被殲而至大敗,國法不會放過。

  荊州刺史獨孤如愿,身當重任,遠襲襄、宛,斬殺敵軍主帥辛纂,傳示其首級于京師,論功應(yīng)當賞賜。

  可惜他功績未能善始善終,迅即淪落于他國,違背了朝廷的期望。

  然而他孤軍數(shù)千,并無后援,賊眾我寡,實難自保。

  皇恩已降,不應(yīng)再繩之以法。

  從前秦國寬恕孟明,漢朝赦免廣利,他們后來都能改過立功,名垂青史。

  拿今天來比擬古人,也有成規(guī)可循。

  臣等商議,請陛下赦免獨孤信的罪過,恢復(fù)他原來的職務(wù)?!蔽何牡巯略t說:“獨孤信荊、襄之戰(zhàn),實有大功。

  既遇強敵,力盡道阻,不肯降賊,還朝無路,權(quán)宜之計,不足為錯。

  避難江南,履順入險,情義始終,實可贊嘆。

  況且謙虛退讓,誠心謝罪,如果只商議降恩免罪,則不合隨勢而宜、變通事理之道。

  可轉(zhuǎn)任驃騎大將軍,加侍中、開府銜,其使持節(jié)、儀同三司、浮陽郡公之官爵照舊?!辈痪萌晤I(lǐng)軍。

  隨從太祖收復(fù)弘農(nóng),攻克沙苑。

  改封河內(nèi)郡公,食邑增加二千戶。

  當時俘虜中有獨孤信的親屬,才知道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于是公告于眾,為之服喪守孝。

  隨即被起用為大都督,率軍與馮翊王元季海進入洛陽。

  潁、豫、襄、廣、陳留等地相繼誠心歸附。

  四年,東魏將領(lǐng)侯景等人率軍圍攻洛陽。

  獨孤信據(jù)守金墉城,隨著敵軍的進攻方向予以抵御,堅持了十幾天,等到太祖抵達氵廛水東岸,侯景等人才撤軍。

  獨孤信與李遠為右軍,作戰(zhàn)失利,東魏攻占洛陽。

  六年,侯景侵犯荊州,太祖命令獨孤信與李弼從武關(guān)出兵。

  侯景撤軍后,任命獨孤信為大使,撫慰三荊。

  不久,任隴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

  起初,地方官員昏庸懦弱,政令悖謬,百姓有冤上訴,多年不能裁定。

  獨孤信到秦州后,公事再無積壓。

  他以禮義教化百姓,勸他們耕田養(yǎng)蠶,過了幾年,公私兩家都富足起來,流離的百姓有數(shù)萬家自愿歸附。

  由于他誠信之名遠近皆知,所以太祖賜名為“信”。

  七年,岷州刺史、赤水蕃王梁人山定起兵反叛,詔令獨孤信前去征討。

  不久,梁人山定被其部下殺死,梁人山定的子弟又收編其殘余部眾。

  獨孤信就率兵奔向萬年,駐兵三交口。

  賊眾全力拒守,獨孤信乘機從一條隱秘的小道進軍稠松嶺。

  賊眾沒有料到獨孤信軍隊從這里打來,一看勢頭不對,便潰逃而去。

  獨孤信乘勝追擊,直達城下,賊眾出城投降。

  加授太子太保。

  邙山之戰(zhàn)時,大軍失利。

  獨孤信和于謹收集散兵從后面襲擊,驚擾了齊神武追擊的騎兵,各路兵馬因此得以保全。

  十二年,涼州刺史宇文仲和占據(jù)州城不愿去職,太祖命令獨孤信率領(lǐng)開府怡峰前去征討。

  宇文仲和環(huán)城固守。

  夜里,獨孤信命令諸將用沖梯進攻東北角,他親自率領(lǐng)壯士襲擊西南角,天明時將城攻克,活捉宇文仲和,俘虜百姓六千戶,全都解送到長安。

  授為大司馬。

  十三年,大軍東征。

  當時因與蠕蠕為敵,令獨孤信移守河陽。

  十四年,升柱國大將軍,總括攻克下氵差、保衛(wèi)洛陽、占領(lǐng)岷州、平定涼州等戰(zhàn)功,增加封爵,聽任他轉(zhuǎn)授兒子們。

  于是,次子獨孤善封魏寧縣公,三子獨孤穆封文侯縣侯,四子獨孤藏封義寧縣侯,各食邑一千戶;五子獨孤順封項城縣伯,六子獨孤陀封建忠縣伯,食邑各五百戶。

  獨孤信在隴山以西多年,請求回朝,太祖不答應(yīng)。

  有人從東魏來,又告訴他母親去世的消息,獨孤信公告于眾,服喪守孝。

  當時魏太子與太祖巡視北部邊境,順便到河陽慰問獨孤信。

  獨孤信陳述哀苦之情,請求為母親服滿三年之喪,又不被允許。

  追贈獨孤信之父庫者為司空公,追封獨孤信之母費連氏為常山郡君。

  十六年,大軍東征,獨孤信率領(lǐng)隴山以西數(shù)萬人隨軍,到崤坂而回。

  升尚書令。

  六官建立后,任大司馬。

  孝閔帝登基,升太保、大宗伯,晉封衛(wèi)國公,食邑一萬戶。

  趙貴被處死后,獨孤信以同謀罪被免職。

  家居不久,晉公宇文護又想殺掉他。

  由于獨孤信一向很有名望,不打算公開他的罪過,就逼迫他在家自盡。

  當時獨孤信五十五歲。

  獨孤信風度宏深高雅,有奇謀大略。

  太祖開辟霸業(yè)時,只據(jù)有關(guān)中之地。

  由于隴山以西地勢優(yōu)越便利,所以委任獨孤信鎮(zhèn)守,受到百姓懷念,聲威遠震鄰國。

  東魏將領(lǐng)侯景投奔梁國時,魏收寫了一篇聲討梁國的檄文,假稱獨孤信據(jù)隴右而不聽從宇文氏,聲言東魏并無關(guān)西之憂,想以此來威脅梁國。

  獨孤信在秦州時曾因打獵而天晚,騎馬入城,帽子歪了一點。

  第二天,官吏、百姓有戴帽的,都學著獨孤信的樣子歪戴著。

  他就是這樣被鄰境和士人百姓所看重。

  長子獨孤羅,原來住在東魏,就以次子獨孤善為繼承人。

  平定齊國以后,獨孤羅來到。

  獨孤善去世,又以獨孤羅為繼承人。

  獨孤羅字羅仁。

  大象元年(579),任楚安郡守,授職儀同大將軍。

  獨孤善字伏陀,小時聰明慧穎,善于騎馬射箭,以父親的功績,封為魏寧縣公。

  魏廢帝元年(552),又以父親功勛,被任命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銜,晉爵長安郡公。

  孝閔帝登基后,授河州刺史。

  由于父親有罪,被免職后久居在家。

  保定三年(563),才被任命為龍州刺史。

  天和六年(571),承襲河內(nèi)郡公,食邑三千戶。

  隨從高祖東征,以戰(zhàn)功授上開府。

  不久,任兗州刺史,為政簡切仁惠,百姓得以安寧。

  在職位上去世,時年三十八歲。

  追贈使持節(jié)、柱國、定趙恒滄瀛五州諸軍事、定州刺史等銜。

  獨孤信長女為周朝明敬皇后,第四女為元貞皇后,第七女為隋朝文獻皇后。

  從周朝、隋朝到大唐,獨孤氏三代都是帝王的母族、妻族,自古以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隋文帝登基后,下詔追贈獨孤信為太師、上柱國以及冀、定、相、滄、瀛、趙、恒、氵名、貝十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追封趙國公,食邑一萬戶,謚號為“景”。

  又追贈獨孤信之父庫者為使持節(jié)、太尉、上柱國以及定、恒、滄、瀛、平、燕六州諸軍事、定州刺史,追封趙國公,食邑一萬戶,謚號為“恭”。

  追贈獨孤信之母費連氏為太尉恭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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