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魏豹彭越列傳

白話史記 作者:漢·史馬遷


  魏豹,原是六國時魏國的公子。

  他的哥哥叫魏咎,原在魏國時被封為寧陵君。

  秦國滅亡魏國,就把他放逐外地廢作平民百姓。

  陳勝起義稱王,魏咎前往追隨他。

  陳王派魏國人周市帶兵奪取魏國的土地,魏地被攻占后,大家互相商量,想要擁立周市為魏王,周市說“:天下混亂,忠臣才能顯現(xiàn)出來。

  現(xiàn)在天下都背叛秦國,從道義上講,一定要擁立魏王的后代才可以?!饼R國、趙國各派戰(zhàn)車五十輛,立周市做魏王。

  周市辭謝不肯接受,卻到陳國迎接魏咎。

  往返五次,陳王才答應(yīng)把魏咎放回去立為魏王。

  章邯打敗陳王不久,于是進(jìn)兵臨濟(jì)攻擊魏王。

  魏王派周市到齊國、楚國請求救兵。

  齊、楚派遣項它、田巴帶領(lǐng)著軍隊跟隨周市援救魏國。

  章邯竟然擊敗了援軍,殺死了周市,包圍了臨濟(jì)。

  魏咎為了他的百姓身家性命的安全,提出降服的條件。

  談判成功,魏咎就自焚而死。

  魏豹逃往楚國,楚懷王給了魏豹幾千人馬,回去奪取魏地。

  這時項羽已經(jīng)打敗了秦軍,降服了章邯。

  魏豹接連攻克了二十多座城池。

  項羽就封魏豹做了魏王。

  魏豹率領(lǐng)著精銳部隊跟著項羽入關(guān)了。

  漢元年,項羽分封諸侯,自己打算占有梁地,就把魏王豹遷往河?xùn)|,建都平陽,封為西魏王。

  漢王回師平定了三秦,從臨晉率兵橫渡黃河,魏豹就把整個國家歸屬漢王,于是跟隨著漢王攻打彭城。

  漢王戰(zhàn)敗,回師滎陽,魏豹請假回家探望老人病情,回國后,就馬上斷絕了黃河渡口,背叛了漢王。

  漢王雖然聽到魏豹反叛的消息,可是正在憂慮東邊的楚國,來不及攻打他,就對酈生說:“你去替我婉言勸魏豹,如果能說服他,我就封你為萬戶侯?!贬B生就前去游說魏豹。

  魏豹婉轉(zhuǎn)地拒絕說“:人生一世是非常短促的,就像日影透過墻壁的空隙那樣迅速。

  如今漢王對人傲慢而侮辱,責(zé)罵諸侯群臣如同責(zé)罵奴仆一樣,一點也沒有上下的禮節(jié),我沒法忍耐著去見他?!庇谑菨h王派韓信去攻打魏豹,在河?xùn)|俘虜了魏豹,讓他坐著驛站的車子押送到滎陽,把魏豹原有的國土改制為郡。

  漢王命令魏豹駐守滎陽。

  當(dāng)楚軍圍攻緊迫的時候,周苛就把魏豹殺了。

  彭越,是昌邑人,字仲。

  常在鉅野湖澤中打魚,伙同一幫人做強(qiáng)盜。

  陳勝、項梁揭竿而起,有的年輕人就對彭越說:“很多豪杰都爭相樹起旗號,背叛秦朝,你可以站出來,咱們也效仿他們那樣干。”彭越說:“現(xiàn)在兩條龍剛剛搏斗,還是等一等吧?!边^了一年多,澤中年輕人聚集了一百多,前去追隨彭越,說“:請你做我們的首領(lǐng)?!迸碓骄芙^說“:我不愿和你們一塊干?!蹦贻p人們執(zhí)意請求,才答應(yīng)了。

  跟他們約好明天太陽出來集合,遲到的人殺頭。

  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遲到的有十多人,最后一個人直到中午才來。

  當(dāng)時,彭越很抱歉地說:“我老了,你們執(zhí)意要我當(dāng)首領(lǐng)。

  現(xiàn)在,約定好的時間而有很多人遲到,不能都?xì)㈩^,只殺最后來的一個人。”命令校長殺掉他。

  大家都笑著說“:何必這樣呢?今后不敢再遲到就是了。”于是彭越就拉過最后到的那個人殺了。

  設(shè)置土壇,用人頭祭奠,號令所屬眾人。

  眾人都大為震驚,害怕彭越,沒有誰敢抬頭看他。

  于是他就帶領(lǐng)大家出發(fā)奪取土地,收集諸侯逃散的士兵,得到一千多人。

  沛公從碭山北上攻擊昌邑,彭越援助他。

  昌邑沒有攻下來,沛公帶領(lǐng)軍隊向西進(jìn)發(fā)。

  彭越也領(lǐng)著他的人馬駐扎在鉅野澤中,收編魏國逃散的士兵。

  項籍進(jìn)入關(guān)中,分封諸侯后,就回去了。

  彭越的軍隊已發(fā)展到一萬多人,卻沒有歸屬。

  漢元年秋天,齊王田榮背叛項王,就派人賜給彭越將軍印信,讓他進(jìn)軍濟(jì)陰攻打楚軍。

  楚軍命令蕭公角率兵迎擊彭越,卻被彭越打得大敗。

  漢王二年春天,漢王和魏王豹以及各路諸侯向東攻打楚國,彭越率領(lǐng)他的軍隊三萬多人在外黃歸附漢王。

  漢王說“:彭將軍收復(fù)魏地十幾座城池,急于擁立魏王的后代。

  如今,魏王豹是魏王咎的弟弟,是真正魏王的后代?!本腿蚊碓阶鑫簢鄧?,獨攬兵權(quán),平定梁地。

  漢王在彭城戰(zhàn)敗,向西潰退,彭越把他攻占的城池又都丟掉,獨自帶領(lǐng)他的軍隊向北駐守在黃河沿岸。

  漢王三年,彭越經(jīng)常往來出沒替漢王游動出兵,攻擊楚軍,在梁地斷絕他們的后援糧草。

  漢四年冬,項王和漢軍在滎陽相持,彭越攻下睢陽、外黃等十七座城邑。

  項王聽到這個消息,就派曹咎駐守成皋,親自向東收復(fù)了彭越攻克的城邑,又都?xì)w復(fù)楚國所有。

  彭越帶著他的隊伍北上谷城。

  漢五年秋,項王的軍隊向南撤退到夏陽,彭越又攻克昌邑旁二十多個城邑,繳獲谷物十多萬斛,用作漢王的軍糧。

  漢王打了敗仗,派使者叫彭越合力攻打楚軍。

  彭越說:“魏地剛剛平定,還畏懼楚軍,不能前往。”漢王舉兵追擊楚軍,卻被項籍在固陵戰(zhàn)敗。

  便對留侯說:“諸侯的軍隊不跟著來參戰(zhàn),可怎么辦呢?”留侯說:“齊王韓信之立,不是您的本意,韓信自己也不放心。

  彭越本來平史記定了梁地,戰(zhàn)功累累,當(dāng)初您因為魏豹的緣由,只任命彭越做魏國的相國。

  如今,魏豹死后又沒有留下后代,何況彭越也打算稱王,而您卻沒有提早作出決斷。

  您和兩國約定:假如戰(zhàn)勝楚國,睢陽以北到谷城的土地,都分封給彭相國為王;從陳以東的沿海地區(qū),分封給齊王韓信。

  齊王韓信的家鄉(xiāng)在楚國,他的本意是想再得到自己的故鄉(xiāng)。

  您能拿出這些土地答應(yīng)分給二人,這兩個人很快就可以招來,即使不能來,事情發(fā)展也不致完全絕望?!庇谑菨h王派出使者到彭越那里,按照留侯的策劃行事。

  使者一到,彭越就率領(lǐng)著全部人馬在垓下和漢王的軍隊會師,于是大敗楚軍。

  項籍已死。

  那年春天,封彭越為梁王,建都定陶。

  漢六年(前201),彭越到陳地,朝見漢高祖。

  九年,十年,都來長安朝見。

  漢十年秋天,陳..在代地造反,漢高祖親自率領(lǐng)部隊前去討伐,到達(dá)邯鄲,向梁王征兵。

  梁王推說有病,派出將領(lǐng)帶著軍隊到邯鄲。

  高帝很生氣,派人去責(zé)備梁王。

  梁王很害怕,打算親自前往謝罪。

  他的部將扈輒說:“大王當(dāng)初不去,被他責(zé)備了才去,去了就會被捕。

  不如就此發(fā)兵造反?!绷和醪宦爮乃囊庖?,仍然推說有病。

  梁王對他的太仆很生氣,打算殺掉他。

  太仆慌忙逃到漢高帝那兒,控告梁王和扈輒陰謀反叛。

  于是皇上派使臣出其不意地襲擊梁王,梁王不曾察覺。

  逮捕了梁王,把他囚禁在洛陽。

  經(jīng)主管官吏審理,認(rèn)為他謀反的罪證具備,請求皇上依法判處。

  皇上赦免了他,廢為平民百姓,流放到蜀地青衣縣。

  向西走到鄭縣,正趕上呂后從長安來,打算前往洛陽。

  彭王對著呂后哭泣,自我分辯沒有罪行,希望回到故鄉(xiāng)昌邑。

  呂后答應(yīng)下來,和他一塊向東去洛陽。

  呂后對皇上陳述說“:彭王是豪壯而勇敢的人,如今把他流放蜀地,這是給自己留下禍患,不如殺掉他。

  所以,我?guī)е黄鸹貋砹?。”于是,呂后就讓彭越的門客告他再次陰謀造反。

  廷尉王恬開呈報請誅滅彭越家族。

  皇上批準(zhǔn),于是誅滅了彭越,滅其家族,封國被廢除。

  太史公說:魏豹、彭越雖然出身貧賤,然而他們像卷席子一樣,占有了千里廣闊的土地,南面稱王。

  他們踏著敵人的血跡乘勝追擊,名聲一天天顯揚。

  胸懷叛逆的心志,等到失敗,沒能殺身成名而甘當(dāng)階下囚,以至被殺戮,為什么呢?中等才智以上的人尚且為他們的行為感到羞恥,何況稱王道孤的人呢!他們之所以忍辱不死,沒有別的緣故,由于他們的智慧、謀略高人一籌,只擔(dān)心不能保全自身的性命。

  只要他們能掌握一點點權(quán)力,政治風(fēng)云變幻,就能施展他們的作為,因此被囚禁起來而不逃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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