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譜 宋 傅肱
提要
卷上
卷下
提要
《蟹譜》二卷,宋傅肱撰。肱字自翼,其自署曰怪山。陳振孫謂怪山乃越州之飛來山,則會(huì)稽人也。其書分上、下兩篇,前有嘉佑四年自序。而下篇貪花一條,又引神宗時(shí)大臣趙姓者出鎮(zhèn)近輔事,而諱其名??肌端问贰肺┥褡谖鯇幊鯓忻苁箙⒅纶w概嘗出知徐州,似即其事,則嘉佑當(dāng)為元佑之訛。然《書錄解題》亦載是序?yàn)榧斡铀哪?,而趙概為北宋名臣,亦不容著貪墨聲,或刊本神宗字誤也。書中所錄皆蟹之故事,上篇多采舊文,下篇?jiǎng)t其所自記。銓次頗見雅馴,所引《唐韻》十七條,尤足備考證。蓋其時(shí)孫愐原本尚存,故肱猶及見之云。
卷上
蟹之為物,雖非登俎之貴,然見于經(jīng)、引于傳、著于子史、志于隠逸,歌詠于詩人,雜岀于小說,皆有意謂焉。故因益以今之所見聞,次而譜之。自總論而列為上下二篇,又?jǐn)⑵浜?,聊亦以補(bǔ)博覽者所闕也。神宋嘉佑四年冬序。
總論
蟹,水蟲也。其字從蟲【盱鬼反】,亦曰魚屬,故古文從魚作蟹。以其外骨則曰介蟲,取其橫行目為螃蟹焉。骨眼蜩腹,□〈蟲匡〉腦鱟足,其爪類拳丁,其□〈敖上骨下〉類執(zhí)鉞,匡跪又皆外刺。性復(fù)多躁,或編諸繩縷,或投諸笭箵,則引聲噀沫,必死方已。類皆□〈魚隋〉育,生于濟(jì)鄆者其色紺紫,出于江淛者其色青白?!敬伺e其所育多者爾,凡有水之地,不無此味?!啃≌咧^之蟚蚎,中者謂之蟹匡,長而鋭?wù)咧^之蠞,【音截】甚大者謂之蝤蛑。雖皆有佳味,獨(dú)蟹參于藥論耳。明越溪澗石穴中亦出小蟹,其色赤而堅(jiān),俗呼為石蟹,與生伊洛者無異。厴圓多腴而奪之□〈敖上骨下〉,臍長多瘠而與之蝦。其生于盛夏者,無遺穗以自充,俗呼為蘆根蟹?!局^其止食茭蘆根】瘠小而味腥,至八月則蛻形。已蛻而形浸大,秋冬之交稻梁已足,各腹芒走江,俗呼為樂蟹,最號(hào)肥美。由江而納其芒于海,中之魁遇冰雪則自伏淤淀,不可得矣。今人設(shè)啖具以案酒者,此特為之先置焉。江淮間尚推重如此,況非所育之地乎?!竞螘呈瑁刖抽?,虞悰飲食,亦未必不珍此味也。虞悰南史有傳,但名存而書亡,此為恨耳?!?br />
曰蟚蚎者,二月、三月之盛出于海涂。呉俗猶所嗜尚,歲或不至,則指目禁煙,謂非佳節(jié)也。今之通泰,其類實(shí)繁,然有同蟚□〈蟲越〉差大而毛,好耕穴田畆中,謂之蟚蜝,毒不可食。晉蔡道明誤食之幾死,尤宜慎辨也。又多生于陂塘溝港穢雜之地,往往因雨則瀕海之家,列陣而上,填砌縁屋,雖驅(qū)挮之不去也。噫!蟹雖微類,至于腹芒以朝其魁,其得自然之禮歟。嗜欲已足,舍陂港而之江海,其得自然之智歟。雖外剛躁而內(nèi)無他腸,其得自然之正歟。豈獨(dú)以其滋味饜世人之口腹哉。故論其畧而冠諸二篇之首。
上篇
離象 有匡 仄行 螖蠌 走遲 蟲孽 性躁 左持 捕鼠 不啖 郭索 蟚蜝 誅解系 蛙矜 龜長 侈味 瑣□〈王吉〉 介蟲之孽 無腸公子 天文 食證 異名 誡嗜 兵異 集鼠 鱟類 浦名 畫 輸芒 蛉腹 同鼠孽 為菑 玉篇 月令 圖經(jīng) 琴聲 唐韻 說文 長生 食莨 斬王攄 藥證
離象
《易》之離,象曰:為鱉、為蟹、為蠃、為蚌、為龜。孔颕達(dá)云:取其剛在外也。
有匡
《檀弓》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皋將為成宰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皋為之衰。孔颕達(dá)云:蟹背殻似匡。
仄行
《周禮》:梓人為簨簴。別敘:小蟲,蟹屬,以為雕琢。鄭康成注云:刻畫祭器,愽庶物也。蟲自外骨,至胷鳴,內(nèi)有仄行者。釋云:蟹屬。賈公彥疏曰:今人謂之螃蟹,以其側(cè)行者也。內(nèi)郄行者螾□〈行外蟲內(nèi)〉之屬,即由延也。脰鳴者即蝦蟇也,紆行者即蛇也。案周禮祭器未有以由延、螃蟹、蝦蟇及蛇為飾者,不知起何法制,且經(jīng)文但云以雕琢耳,康成專取為祭器之飾,義誠安考?
螖蠌
《爾雅》釋魚篇云:螖蠌,小者蟧。【蟧,螺屬,見埤蒼?;蛟患次斠?,似蟹而小。】
走遲
《大司樂》:樂,六變。注:蛤蟹,走則遲。
蟲孽
越王勾踐召范蠡曰:“吾與子謀呉,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遺種,其可乎?”【注:蟹食稻?!繉?duì)曰:“天應(yīng)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
性躁
《荀子勸學(xué)篇》云: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蟺之穴無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咀ⅲ汗?,足也。螯,蟹首上如鉞者。序語蟹皆八足,此云六者,謬文。然今觀蟹行,后兩小足不著地,以其無用,所畧而不言?!?br />
左持
晉春秋畢吏部:卓字茂世,嘗謂人曰:左手持蟹螯,右手執(zhí)酒杯,拍浮酒池中,足樂一生哉。
捕鼠
《淮南子》曰:使蟹捕鼠必不得。
不啖
虞預(yù)《會(huì)稽典録》云:吞舟之魚,不啖鰕蟹?!尽队衿纷黯y,長須蟲也?!啃芑⒅Γ粍冐偸?。
郭索
《太玄》:鋭前一蟹之郭索,后蚓黃泉?!痉睹魇逶疲阂凰菜Q泉,亦為水所稱蟹,五為裸所稱蚓,言蟹之與蚓者,用心之不一,雖有郭索多足之蟹,不如無足之蚓者,以其用心之一也?!?br />
蟚蜝
《晉書》:蔡謨字明道,初渡江,見蟚蜝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后詣謝尚而說之。尚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
誅解系
晉解系字少連,與趙王倫同討叛羌。時(shí)倫信用佞人,孫秀與系爭軍事,更相表奏。朝廷知系守正不撓,而召倫還。系表殺秀以謝氐羌,不從。后倫、秀以宿憾收系兄弟,梁王彤救系等。倫曰:“我于水中見蟹且惡之,況此人兄弟輕我邪?!彼旌χ?br />
蛙矜
《莊子秋水篇》:公子牟曰:子獨(dú)不聞夫埳井之鼃乎?謂東海之鱉曰:“吾樂與!吾跳梁乎井干之上,入休乎闕甃之崖,赴水則接掖持頥,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虷【音寒,義云井中赤蟲,一名蜎?!啃放c科斗,莫吾能若也!”
龜長
《大戴禮》云:甲蟲三百六十四,神龜為之長,蟹亦蟲之一也。
侈味
《南史》:何胤字子季,出繼叔父曠所,更字胤叔。初胤侈于食味,前必方丈,后稍欲去。甚者猶食白魚□〈魚旦〉【市演反】、脯糖蟹,以為非見生物,擬食蚶蠣,使門人議之。學(xué)生鍾岏曰:□〈魚旦〉魚就脯,驟見屈伸。蟹之將糖,躁擾彌甚。仁人用意深懐此怛,至于車螯蚶蠣,眉目內(nèi)闕,慚渾沌之竒獷,殻外緘非金人之慎。不悴不榮,曽草木之不若。無馨無臭,與瓦鑠其何殊。故宜長充庖廚,永為口實(shí)。
瑣□〈王吉〉
郭景純《江賦》云:“瑣□〈王吉〉腹蟹,水母目蝦。”又《松陵集》注云:瑣□〈王吉〉似蜯,常有一小蟹在腹中為□〈王吉〉出求食,蟹或不至,□〈王吉〉餒死。所以淮海人呼為蟹奴。
介蟲之孽
《月令》章句曰:介者,甲也。謂龜蟹之屬?!竞鬂h五行志】
無腸公子
《抱樸子》云:山中無腸公子者,蟹也。
天文
《釋典》云:十二星宮有巨蟹焉。
食證
孟詵《食療本草》云:蟹雖消食,治胃氣、理經(jīng)絡(luò),然腹中有毒,中之或致死,急取大黃、紫蘇、冬瓜汁解之,卽差。又云:蟹目相向者不可食。又云:以鹽漬之,甚有佳味,沃以苦酒,通利支節(jié),去五臟煩悶?!居柚^亦不可與柿子同食,發(fā)霍瀉?!?br />
異名
《中華古今注》云:蟚蚎,小蟹也。生海涂中,食土。一名長卿,其一螯偏大者為擁劍,一名執(zhí)火。
誡嗜
《混俗頥生論》曰:凡人常膳之間,豬無筋、魚無氣、雞無髓、蟹無腹,皆物之稟氣不足者,不可多食。
兵異
《軍畧災(zāi)篇》云:地忽生蟹,當(dāng)急遷砦柵,不遷,將士亡。
集鼠
陶隠居云:僊方以黒犬血灌蟹,三日燒之,諸鼠畢集。
鱟類
郭景純傳山海經(jīng)云:鱟形如惠文冠,青黒色,十二足,長五六尺,似蟹。雌常負(fù)雄而行,漁者取之必雙得。即呉都賦所謂乘鱟者也。呂延濟(jì)亦注云似蟹。
浦名
南齊建武四年,崔慧景作亂到都下?!窘裰鹆辍坎豢?,單馬至蟹浦,投漁人太叔榮之,榮之故為慧景門人,時(shí)為蟹浦戍,因斬慧景頭納鰍籃中,送都下焉。
畫
唐韓晉公滉善畫,以張僧繇為之師,善狀人物、異獸、水牛等,尤妙于螃蠏。
輸芒
孟詵《食療本草》云:蟹至八月卽啖芒,兩莖長寸許。東向至海,輸送蟹王之所。陶隠居亦云:今開蟹腹中,猶有海水,乃是其證。予謂即陸魯望云執(zhí)穗,以朝其魁者也。與夫羔羊跪乳,蜂房會(huì)衙,俱得自然之禮。
蛉腹
《唐韻》況字,逋翁混胎丈人攝魔還精符曰:螟蛉之子,蝦目蟹腹,卽卽周周,兩不相掩,此之謂體異而氣同。
同鼠孽
唐陸龜蒙字魯望,作《稻鼠記》,引《國語》曰:今吾稻蟹不遺種,豈呉人之土鼠與蟹更俟其便而効其力,殱其民歟?
為菑
晉《隠逸傳》,夏統(tǒng)字仲御,會(huì)稽永興人也。幼孤貧,養(yǎng)親以孝睦聞。初兄弟毎采梠求食,星行夜歸,或至海邊采螊□〈蟲越〉以自資養(yǎng)。
玉篇
八足【蟹二螯八足】□〈蟲不〉【普流反,似蟹二足,亦見郭璞江賦?!客棥酢聪x尃〉【上方武下布莫反,皆蟹也?!?br />
月令
季冬行秋令,介蟲為妖?!境鬄轺M蟹】
圖經(jīng)
羅處約《新修蘇州圖經(jīng)鳥獸蟲魚篇》,蟹居其末。
琴聲
《琴譜履霜操》有蟹行聲。
唐韻
蟚螖【戶八反,似蟹而小。予謂即今之蟚蚏也,一名蟚螖耳?!俊酢聪x?!怠就鹾龇?,蛤?qū)?,似蟹?!啃贰舅x也?!框帧旧献郧锵履?,似蟹而大,生海邊?!肯潯舅菩?,生海中。予謂于食品中與苣勝胡麻相宜?!框拘穼佟!俊酢窗缴瞎窍隆怠拘反髸r(shí)也,予謂古今用□〈敖上骨下〉跪字通作螯?!矿Α倔π罚屧票拘吩?,俗加螃字。予案周禮疏推作旁,取其橫行,今字益蟲,乃是俗加。陸徳明所謂蟲屬,要作蟲旁,草類皆從兩屮,是也。然則旁蟹之呼名古矣,但不當(dāng)加蟲字耳。予謂今秀州華亭縣濟(jì)村所出甚多小者,謂之黃甲,越人云和鹽泥養(yǎng)之可踰月?!俊酢呆~折〉魟【下音功,江蟲也,形似蟹可食,又音炴。】□〈魚良〉□〈魚豈〉【下音孩,雄蟹也?!客H【胡安反,虷蟹,一名蚱蟲?!繐韯Α緞οx,形似蟹。崔豹《古今注》折劍,一名執(zhí)火,其螯赤,謂之執(zhí)火。】鰖【蟹子也,以水反,又他果切?!繀槨拘犯瓜聟槪阽?。】蝑【鹽藏蟹,事夜切?!拷酢聪x折〉【寺絶反,似蝤蛑,生海中?!俊酢幢鄙舷x下〉【蟲,似蟹四足,音北?!?br />
說文
六足【許慎說文云:蟹,六足二螯者也?!客姟揪艢?,唐韻云:獸似龜,白身赤首。】胥【相居切,蟹醢也,唐韻從蟲鹽藏之?!?br />
長生
陶隠居云:僊方投蟹于漆中,化為水,飲之長生。
食茛
陶隠居云:蟹未被霜者,甚有毒,以其食水茛也。人或中之,不即療則多死。至八月,腹內(nèi)有稻芒,食之無毒。
斬王攄
《晉書》:劉聰字符明,即偽位左都水使者,襄陵王攄坐魚蟹,不供,斬于東市。
藥證
《本草》云:蟹蝑,味咸,性寒,有毒。主胷中邪氣熱結(jié),痛喎僻音建面腫,解結(jié)散血,愈漆瘡,養(yǎng)筋益氣。取黃以涂久疽瘡,無不差者。又殺莨菪毒,其爪尖主破胞墮胎。《陳藏器本草》云:人或斷絶筋骨者,取脛中髓及腦與黃微熬納瘡中,即自然連續(xù)?!逗K幈静荨吩疲菏?,案廣州記云:出南海,祇是尋常蟹,年深歲久,日被水沫相抱,因茲化成石蟹。每遇海潮,即飄出。又有一般者,入洞穴年深,亦成石蟹。味咸寒有毒,主消青盲眼浮翳,又主眼澀。皆細(xì)研水飛入藥,相佐用以點(diǎn)目。
卷下
下篇
孝報(bào) 殊類 貪化 采捕 泉比 兵證 貢評(píng) 風(fēng)蟲 郁洲 食品 恠狀 斷弊 蟹杯 令旨 蟹戸 兵權(quán) 蟹征 螺化 食珍 蟹浪 酒蟹 白蟹 蕩浦搖江 紀(jì)賦詠
孝報(bào)
初,杭俗嗜蟼蟇而鄙食蟹。時(shí)有農(nóng)夫田彥升者,家于半道,幼性至孝。其母嗜蟹,彥升慮其鄰比窺笑,常遠(yuǎn)市于蘇湖間,熟之以布囊負(fù)歸。俄而楊行密將田頵【于倫切】兵暴至,鄉(xiāng)人皆竄避于山谷,糧道不接,或多餒死,獨(dú)彥升挈囊負(fù)母竟以解免,時(shí)人以為純孝之報(bào)焉。
殊類
震澤漁者陸氏子,舉網(wǎng)得蟹,其大如斗,以□〈敖上骨下〉剪其網(wǎng)皆斷。陸氏子怒欲烹之,其侶老于漁者,遽進(jìn)曰:“不可,吾嘗聞龜蟹之殊類甚者,必江湖之使也,烹之不祥?!蹦藦亩屩?,蟹至水面,橫行里許方?jīng)]。
貪化
神宗朝,有大臣趙氏者【名某】,雖于國功高,然其性貪墨,私門子弟苞苴,上特優(yōu)容之。一日因錫宴,上召伶官使諭已意。伶者乃變易為十五郎姓旁,因命釣者,俄一人持竿而至,遂于盤中引一蟹。十五郎見而驚曰:“好手腳長,我欲烹汝,又念汝是同姓,且釋汝?!币钊眨w果出鎮(zhèn)近輔。
采捕
今之采捕者,于大江浦間承峻流環(huán)葦簾而障之,其名曰斷?!疽翦憽坑谮樘列细厶?,則皆穴。沮洳而居,居人盤黒金作鉤狀,置之竿首,自探之。夜則燃火以照,咸附明而至焉。【若魚以餌而釣之?!?br />
泉比
煎茶之法,視其泉若蟹目然,魚鱗然,第一法。
兵證
呉俗有蝦荒蟹亂之語,葢取其被堅(jiān)執(zhí)鋭,歲或暴至,則鄉(xiāng)人用以為兵證也。
貢評(píng)
國家貢口實(shí)于遠(yuǎn)方者,蛤蜊亦貢焉,獨(dú)蟹不貢。議者以為貢不貢固有差品,予謂非也。蛤蜊止生于海涂,邇京州郡無有也。故須上供旁蟹,盛育于濟(jì)鄆,商人輦負(fù)軌跡相繼,所聚之多不減于江淮,奚煩遠(yuǎn)貢哉。予嘗見監(jiān)御廚王染院云:御食經(jīng)中亦有煑蟹法,但不常御,錫命則進(jìn)耳,非謂無録而不在貢品。
風(fēng)蟲
蟹之腹有風(fēng)蟲,狀如木鱉子而小,色白,大發(fā)風(fēng)毒,食者宜去之。
郁洲
江淛諸郡皆出蟹,而蘇尤多。蘇之五邑婁縣為美,【即昆山也?!繆淇h之中生郁洲呉塘者又特肥大?!居糁藜磳O恩所保之地?!?br />
食品
北人以蟹生析之,酤以鹽梅,芼以椒橙,盥手畢,即可食,目為洗手蟹。
恠狀
呉沈氏子食蟹,得背殻若鬼狀者,眉目口鼻分布明白,常寶翫之。
斷弊
蟹至秋冬之交,即自江順流而歸諸海,蘇之人擇其江浦峻流處,編簾以障之,若犬牙焉。致水不疾歸,而歲常苦其患者,有由然也。雖州符遣卒俾令棄毀,而吏民萬端終不可禁。羅江東云:蛟蜃之為害也,則絶流不顧漁人之鉤網(wǎng)。噫!水之病呉久矣,又非蛟蜃之比,絶流顧網(wǎng)其才識(shí)固自有小大哉。長民者能推而不疑,亦豐歲一助也。
蟹杯
其斗之大者,【匡一名斗?!繚O人或用以酌酒,謂之蟹杯,亦訶陵云螺之流也。【訶陵酒,樽用鱟魚殻,謂之澀鋒齾角,內(nèi)玄外黃。《松陵集》:海南人目螺之有文者曰云螺,亦用以酌酒?!?br />
令旨
藝祖時(shí),嘗遣使至江表,宋齊丘送于郊次。酒行語熟,使者啟令曰:“須啖二物,各取南北所尚,復(fù)以二物,仍互用南北俚語?!笔拐咴唬骸跋瘸曾@魚,后吃旁蟹,一似拈蛇弄蝎?!饼R丘繼聲曰:“先吃奶酪,后吃喬團(tuán),一似噇膿灌血?!睍r(shí)朝廷方草創(chuàng),用度不給,倚江表為外府,故齊丘及之。左右以令逼,使之太甚,相顧失色,使者雅嘆焉,故歸朝而間行。
蟹戶
錢氏間置魚戶、蟹戶,專掌捕魚蟹,若今臺(tái)之藥戶、畦戶,睦之漆戶比也。
兵權(quán)
出師下砦之際,忽見蟹則當(dāng)呼為橫行介士,權(quán)以安眾。
蟹征
按《周禮》人職掌漁征,入于玉府者,貴其須骨之用,以飾器物也。今魚雖鯤鮞,以至蝦蟹悉立征稅之目,非若古人取須骨之意也。二浙運(yùn)使沈公立以歲征權(quán)奏罷之,議者謂其識(shí)體。
螺化
海中有小螺,以其味辛,謂之辣螺??墒常炼麻g多化為蟚螖。今人有得螯跪半成而尚留殻中者,此其證也。【近青龍鎮(zhèn)于江涂中得蟹螯,跪俱脫,其行自若。初驚為恠,及熟烹去殻,則將化為蟬矣。噫!物之變化萬狀,固不可究詰。今觀蟬之首腹頗與蟹相類,誠亦有是,但慮驚浴又非予之所親見,故附錄之。】
食珍
凡糟蟹,用茱萸一粒置厴中,經(jīng)歲不沙。
蟹浪
濟(jì)鄆居人夜則執(zhí)火于水濵,紛然而集,謂之蟹浪。
酒蟹
酒蟹須十二月間作,于酒甕間撇清酒,不得近糟,和鹽浸蟹一宿,卻取出于厴中,去其糞穢,重實(shí)椒鹽訖,迭凈器中。取前所浸鹽酒,更入少新撇者同煎一沸,以別器盛之。隔宿候冷,傾蟹中,須令滿。蟚蚎亦可依此法,二三月間止用生干煑酒。
白蟹
秀州華亭縣出于三泖者最佳,生于通陂塘者特大,故鄉(xiāng)人呼為泖蟹。又亭林湖【近顧野王宅,鄉(xiāng)人亦號(hào)為顧亭林?!坑谔焓ツ┖錾仔?,【即海中所生蠞是也,但蠞不生于淡水,今忽有因號(hào)白蟹?!繛l江之人以價(jià)倍常,靡有孑遺,止一年而種絶。
蕩浦搖江
呉人于港浦間,用篙引小舟,沉鐵腳網(wǎng)以取之,謂之蕩浦。于江側(cè)相對(duì)引兩舟,中間施網(wǎng),搖小舟徐行,謂之搖江?!旧辖訑嘞陆佑谮樘痢?br />
紀(jì)賦詠
蟹志【見陸龜蒙集】
中躁外撓兮冠帶之狙?!娟扆斆少x】
蟹奴晴上臨湘檻,燕婢秋隨過海船。【皮日休】
蟹因霜重金膏溢,橘為風(fēng)多玉腦圓。【同前】
二螯或把持?!径抛用馈?br />
亥日饒蝦蟹?!景讟诽臁?br />
病中有人惠海蟹轉(zhuǎn)寄魯望【皮日休】
紺甲青筐染菭衣,島夷初寄北人時(shí)。離居定有石帆覺,失伴惟應(yīng)海月知。族類分明連瑣□〈王吉〉,【瑣□〈王吉〉,似小蚌,有一小蟹在腹中?!酢赐跫党銮笫?,故淮海之人呼為蟹奴?!啃稳莺脗€(gè)是蟚蜞。病中無用雙螯處,寄與夫君左手持。
詶襲美見寄海蟹【陸龜蒙】
藥杯應(yīng)阻蟹螯香,卻乞江邊采捕郎。自是揚(yáng)雄知郭索,【太玄經(jīng)云:蟹之郭索。】且非何胤敢餦餭?!竞呜烦抻谑澄?,稍欲去其甚者,猶有□〈魚旦〉脯糖蟹?!抗乔濯q是含春靄,沫白還疑帶海霜。強(qiáng)作南朝風(fēng)雅客,夜來偷醉早梅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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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卷下
提要
《蟹譜》二卷,宋傅肱撰。肱字自翼,其自署曰怪山。陳振孫謂怪山乃越州之飛來山,則會(huì)稽人也。其書分上、下兩篇,前有嘉佑四年自序。而下篇貪花一條,又引神宗時(shí)大臣趙姓者出鎮(zhèn)近輔事,而諱其名??肌端问贰肺┥褡谖鯇幊鯓忻苁箙⒅纶w概嘗出知徐州,似即其事,則嘉佑當(dāng)為元佑之訛。然《書錄解題》亦載是序?yàn)榧斡铀哪?,而趙概為北宋名臣,亦不容著貪墨聲,或刊本神宗字誤也。書中所錄皆蟹之故事,上篇多采舊文,下篇?jiǎng)t其所自記。銓次頗見雅馴,所引《唐韻》十七條,尤足備考證。蓋其時(shí)孫愐原本尚存,故肱猶及見之云。
卷上
蟹之為物,雖非登俎之貴,然見于經(jīng)、引于傳、著于子史、志于隠逸,歌詠于詩人,雜岀于小說,皆有意謂焉。故因益以今之所見聞,次而譜之。自總論而列為上下二篇,又?jǐn)⑵浜?,聊亦以補(bǔ)博覽者所闕也。神宋嘉佑四年冬序。
總論
蟹,水蟲也。其字從蟲【盱鬼反】,亦曰魚屬,故古文從魚作蟹。以其外骨則曰介蟲,取其橫行目為螃蟹焉。骨眼蜩腹,□〈蟲匡〉腦鱟足,其爪類拳丁,其□〈敖上骨下〉類執(zhí)鉞,匡跪又皆外刺。性復(fù)多躁,或編諸繩縷,或投諸笭箵,則引聲噀沫,必死方已。類皆□〈魚隋〉育,生于濟(jì)鄆者其色紺紫,出于江淛者其色青白?!敬伺e其所育多者爾,凡有水之地,不無此味?!啃≌咧^之蟚蚎,中者謂之蟹匡,長而鋭?wù)咧^之蠞,【音截】甚大者謂之蝤蛑。雖皆有佳味,獨(dú)蟹參于藥論耳。明越溪澗石穴中亦出小蟹,其色赤而堅(jiān),俗呼為石蟹,與生伊洛者無異。厴圓多腴而奪之□〈敖上骨下〉,臍長多瘠而與之蝦。其生于盛夏者,無遺穗以自充,俗呼為蘆根蟹?!局^其止食茭蘆根】瘠小而味腥,至八月則蛻形。已蛻而形浸大,秋冬之交稻梁已足,各腹芒走江,俗呼為樂蟹,最號(hào)肥美。由江而納其芒于海,中之魁遇冰雪則自伏淤淀,不可得矣。今人設(shè)啖具以案酒者,此特為之先置焉。江淮間尚推重如此,況非所育之地乎?!竞螘呈瑁刖抽?,虞悰飲食,亦未必不珍此味也。虞悰南史有傳,但名存而書亡,此為恨耳?!?br />
曰蟚蚎者,二月、三月之盛出于海涂。呉俗猶所嗜尚,歲或不至,則指目禁煙,謂非佳節(jié)也。今之通泰,其類實(shí)繁,然有同蟚□〈蟲越〉差大而毛,好耕穴田畆中,謂之蟚蜝,毒不可食。晉蔡道明誤食之幾死,尤宜慎辨也。又多生于陂塘溝港穢雜之地,往往因雨則瀕海之家,列陣而上,填砌縁屋,雖驅(qū)挮之不去也。噫!蟹雖微類,至于腹芒以朝其魁,其得自然之禮歟。嗜欲已足,舍陂港而之江海,其得自然之智歟。雖外剛躁而內(nèi)無他腸,其得自然之正歟。豈獨(dú)以其滋味饜世人之口腹哉。故論其畧而冠諸二篇之首。
上篇
離象 有匡 仄行 螖蠌 走遲 蟲孽 性躁 左持 捕鼠 不啖 郭索 蟚蜝 誅解系 蛙矜 龜長 侈味 瑣□〈王吉〉 介蟲之孽 無腸公子 天文 食證 異名 誡嗜 兵異 集鼠 鱟類 浦名 畫 輸芒 蛉腹 同鼠孽 為菑 玉篇 月令 圖經(jīng) 琴聲 唐韻 說文 長生 食莨 斬王攄 藥證
離象
《易》之離,象曰:為鱉、為蟹、為蠃、為蚌、為龜。孔颕達(dá)云:取其剛在外也。
有匡
《檀弓》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皋將為成宰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緌,兄則死而子皋為之衰。孔颕達(dá)云:蟹背殻似匡。
仄行
《周禮》:梓人為簨簴。別敘:小蟲,蟹屬,以為雕琢。鄭康成注云:刻畫祭器,愽庶物也。蟲自外骨,至胷鳴,內(nèi)有仄行者。釋云:蟹屬。賈公彥疏曰:今人謂之螃蟹,以其側(cè)行者也。內(nèi)郄行者螾□〈行外蟲內(nèi)〉之屬,即由延也。脰鳴者即蝦蟇也,紆行者即蛇也。案周禮祭器未有以由延、螃蟹、蝦蟇及蛇為飾者,不知起何法制,且經(jīng)文但云以雕琢耳,康成專取為祭器之飾,義誠安考?
螖蠌
《爾雅》釋魚篇云:螖蠌,小者蟧。【蟧,螺屬,見埤蒼?;蛟患次斠?,似蟹而小。】
走遲
《大司樂》:樂,六變。注:蛤蟹,走則遲。
蟲孽
越王勾踐召范蠡曰:“吾與子謀呉,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遺種,其可乎?”【注:蟹食稻?!繉?duì)曰:“天應(yīng)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
性躁
《荀子勸學(xué)篇》云: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蟺之穴無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咀ⅲ汗?,足也。螯,蟹首上如鉞者。序語蟹皆八足,此云六者,謬文。然今觀蟹行,后兩小足不著地,以其無用,所畧而不言?!?br />
左持
晉春秋畢吏部:卓字茂世,嘗謂人曰:左手持蟹螯,右手執(zhí)酒杯,拍浮酒池中,足樂一生哉。
捕鼠
《淮南子》曰:使蟹捕鼠必不得。
不啖
虞預(yù)《會(huì)稽典録》云:吞舟之魚,不啖鰕蟹?!尽队衿纷黯y,長須蟲也?!啃芑⒅Γ粍冐偸?。
郭索
《太玄》:鋭前一蟹之郭索,后蚓黃泉?!痉睹魇逶疲阂凰菜Q泉,亦為水所稱蟹,五為裸所稱蚓,言蟹之與蚓者,用心之不一,雖有郭索多足之蟹,不如無足之蚓者,以其用心之一也?!?br />
蟚蜝
《晉書》:蔡謨字明道,初渡江,見蟚蜝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后詣謝尚而說之。尚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為勸學(xué)死。
誅解系
晉解系字少連,與趙王倫同討叛羌。時(shí)倫信用佞人,孫秀與系爭軍事,更相表奏。朝廷知系守正不撓,而召倫還。系表殺秀以謝氐羌,不從。后倫、秀以宿憾收系兄弟,梁王彤救系等。倫曰:“我于水中見蟹且惡之,況此人兄弟輕我邪?!彼旌χ?br />
蛙矜
《莊子秋水篇》:公子牟曰:子獨(dú)不聞夫埳井之鼃乎?謂東海之鱉曰:“吾樂與!吾跳梁乎井干之上,入休乎闕甃之崖,赴水則接掖持頥,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虷【音寒,義云井中赤蟲,一名蜎?!啃放c科斗,莫吾能若也!”
龜長
《大戴禮》云:甲蟲三百六十四,神龜為之長,蟹亦蟲之一也。
侈味
《南史》:何胤字子季,出繼叔父曠所,更字胤叔。初胤侈于食味,前必方丈,后稍欲去。甚者猶食白魚□〈魚旦〉【市演反】、脯糖蟹,以為非見生物,擬食蚶蠣,使門人議之。學(xué)生鍾岏曰:□〈魚旦〉魚就脯,驟見屈伸。蟹之將糖,躁擾彌甚。仁人用意深懐此怛,至于車螯蚶蠣,眉目內(nèi)闕,慚渾沌之竒獷,殻外緘非金人之慎。不悴不榮,曽草木之不若。無馨無臭,與瓦鑠其何殊。故宜長充庖廚,永為口實(shí)。
瑣□〈王吉〉
郭景純《江賦》云:“瑣□〈王吉〉腹蟹,水母目蝦。”又《松陵集》注云:瑣□〈王吉〉似蜯,常有一小蟹在腹中為□〈王吉〉出求食,蟹或不至,□〈王吉〉餒死。所以淮海人呼為蟹奴。
介蟲之孽
《月令》章句曰:介者,甲也。謂龜蟹之屬?!竞鬂h五行志】
無腸公子
《抱樸子》云:山中無腸公子者,蟹也。
天文
《釋典》云:十二星宮有巨蟹焉。
食證
孟詵《食療本草》云:蟹雖消食,治胃氣、理經(jīng)絡(luò),然腹中有毒,中之或致死,急取大黃、紫蘇、冬瓜汁解之,卽差。又云:蟹目相向者不可食。又云:以鹽漬之,甚有佳味,沃以苦酒,通利支節(jié),去五臟煩悶?!居柚^亦不可與柿子同食,發(fā)霍瀉?!?br />
異名
《中華古今注》云:蟚蚎,小蟹也。生海涂中,食土。一名長卿,其一螯偏大者為擁劍,一名執(zhí)火。
誡嗜
《混俗頥生論》曰:凡人常膳之間,豬無筋、魚無氣、雞無髓、蟹無腹,皆物之稟氣不足者,不可多食。
兵異
《軍畧災(zāi)篇》云:地忽生蟹,當(dāng)急遷砦柵,不遷,將士亡。
集鼠
陶隠居云:僊方以黒犬血灌蟹,三日燒之,諸鼠畢集。
鱟類
郭景純傳山海經(jīng)云:鱟形如惠文冠,青黒色,十二足,長五六尺,似蟹。雌常負(fù)雄而行,漁者取之必雙得。即呉都賦所謂乘鱟者也。呂延濟(jì)亦注云似蟹。
浦名
南齊建武四年,崔慧景作亂到都下?!窘裰鹆辍坎豢?,單馬至蟹浦,投漁人太叔榮之,榮之故為慧景門人,時(shí)為蟹浦戍,因斬慧景頭納鰍籃中,送都下焉。
畫
唐韓晉公滉善畫,以張僧繇為之師,善狀人物、異獸、水牛等,尤妙于螃蠏。
輸芒
孟詵《食療本草》云:蟹至八月卽啖芒,兩莖長寸許。東向至海,輸送蟹王之所。陶隠居亦云:今開蟹腹中,猶有海水,乃是其證。予謂即陸魯望云執(zhí)穗,以朝其魁者也。與夫羔羊跪乳,蜂房會(huì)衙,俱得自然之禮。
蛉腹
《唐韻》況字,逋翁混胎丈人攝魔還精符曰:螟蛉之子,蝦目蟹腹,卽卽周周,兩不相掩,此之謂體異而氣同。
同鼠孽
唐陸龜蒙字魯望,作《稻鼠記》,引《國語》曰:今吾稻蟹不遺種,豈呉人之土鼠與蟹更俟其便而効其力,殱其民歟?
為菑
晉《隠逸傳》,夏統(tǒng)字仲御,會(huì)稽永興人也。幼孤貧,養(yǎng)親以孝睦聞。初兄弟毎采梠求食,星行夜歸,或至海邊采螊□〈蟲越〉以自資養(yǎng)。
玉篇
八足【蟹二螯八足】□〈蟲不〉【普流反,似蟹二足,亦見郭璞江賦?!客棥酢聪x尃〉【上方武下布莫反,皆蟹也?!?br />
月令
季冬行秋令,介蟲為妖?!境鬄轺M蟹】
圖經(jīng)
羅處約《新修蘇州圖經(jīng)鳥獸蟲魚篇》,蟹居其末。
琴聲
《琴譜履霜操》有蟹行聲。
唐韻
蟚螖【戶八反,似蟹而小。予謂即今之蟚蚏也,一名蟚螖耳?!俊酢聪x?!怠就鹾龇?,蛤?qū)?,似蟹?!啃贰舅x也?!框帧旧献郧锵履?,似蟹而大,生海邊?!肯潯舅菩?,生海中。予謂于食品中與苣勝胡麻相宜?!框拘穼佟!俊酢窗缴瞎窍隆怠拘反髸r(shí)也,予謂古今用□〈敖上骨下〉跪字通作螯?!矿Α倔π罚屧票拘吩?,俗加螃字。予案周禮疏推作旁,取其橫行,今字益蟲,乃是俗加。陸徳明所謂蟲屬,要作蟲旁,草類皆從兩屮,是也。然則旁蟹之呼名古矣,但不當(dāng)加蟲字耳。予謂今秀州華亭縣濟(jì)村所出甚多小者,謂之黃甲,越人云和鹽泥養(yǎng)之可踰月?!俊酢呆~折〉魟【下音功,江蟲也,形似蟹可食,又音炴。】□〈魚良〉□〈魚豈〉【下音孩,雄蟹也?!客H【胡安反,虷蟹,一名蚱蟲?!繐韯Α緞οx,形似蟹。崔豹《古今注》折劍,一名執(zhí)火,其螯赤,謂之執(zhí)火。】鰖【蟹子也,以水反,又他果切?!繀槨拘犯瓜聟槪阽?。】蝑【鹽藏蟹,事夜切?!拷酢聪x折〉【寺絶反,似蝤蛑,生海中?!俊酢幢鄙舷x下〉【蟲,似蟹四足,音北?!?br />
說文
六足【許慎說文云:蟹,六足二螯者也?!客姟揪艢?,唐韻云:獸似龜,白身赤首。】胥【相居切,蟹醢也,唐韻從蟲鹽藏之?!?br />
長生
陶隠居云:僊方投蟹于漆中,化為水,飲之長生。
食茛
陶隠居云:蟹未被霜者,甚有毒,以其食水茛也。人或中之,不即療則多死。至八月,腹內(nèi)有稻芒,食之無毒。
斬王攄
《晉書》:劉聰字符明,即偽位左都水使者,襄陵王攄坐魚蟹,不供,斬于東市。
藥證
《本草》云:蟹蝑,味咸,性寒,有毒。主胷中邪氣熱結(jié),痛喎僻音建面腫,解結(jié)散血,愈漆瘡,養(yǎng)筋益氣。取黃以涂久疽瘡,無不差者。又殺莨菪毒,其爪尖主破胞墮胎。《陳藏器本草》云:人或斷絶筋骨者,取脛中髓及腦與黃微熬納瘡中,即自然連續(xù)?!逗K幈静荨吩疲菏?,案廣州記云:出南海,祇是尋常蟹,年深歲久,日被水沫相抱,因茲化成石蟹。每遇海潮,即飄出。又有一般者,入洞穴年深,亦成石蟹。味咸寒有毒,主消青盲眼浮翳,又主眼澀。皆細(xì)研水飛入藥,相佐用以點(diǎn)目。
卷下
下篇
孝報(bào) 殊類 貪化 采捕 泉比 兵證 貢評(píng) 風(fēng)蟲 郁洲 食品 恠狀 斷弊 蟹杯 令旨 蟹戸 兵權(quán) 蟹征 螺化 食珍 蟹浪 酒蟹 白蟹 蕩浦搖江 紀(jì)賦詠
孝報(bào)
初,杭俗嗜蟼蟇而鄙食蟹。時(shí)有農(nóng)夫田彥升者,家于半道,幼性至孝。其母嗜蟹,彥升慮其鄰比窺笑,常遠(yuǎn)市于蘇湖間,熟之以布囊負(fù)歸。俄而楊行密將田頵【于倫切】兵暴至,鄉(xiāng)人皆竄避于山谷,糧道不接,或多餒死,獨(dú)彥升挈囊負(fù)母竟以解免,時(shí)人以為純孝之報(bào)焉。
殊類
震澤漁者陸氏子,舉網(wǎng)得蟹,其大如斗,以□〈敖上骨下〉剪其網(wǎng)皆斷。陸氏子怒欲烹之,其侶老于漁者,遽進(jìn)曰:“不可,吾嘗聞龜蟹之殊類甚者,必江湖之使也,烹之不祥?!蹦藦亩屩?,蟹至水面,橫行里許方?jīng)]。
貪化
神宗朝,有大臣趙氏者【名某】,雖于國功高,然其性貪墨,私門子弟苞苴,上特優(yōu)容之。一日因錫宴,上召伶官使諭已意。伶者乃變易為十五郎姓旁,因命釣者,俄一人持竿而至,遂于盤中引一蟹。十五郎見而驚曰:“好手腳長,我欲烹汝,又念汝是同姓,且釋汝?!币钊眨w果出鎮(zhèn)近輔。
采捕
今之采捕者,于大江浦間承峻流環(huán)葦簾而障之,其名曰斷?!疽翦憽坑谮樘列细厶?,則皆穴。沮洳而居,居人盤黒金作鉤狀,置之竿首,自探之。夜則燃火以照,咸附明而至焉。【若魚以餌而釣之?!?br />
泉比
煎茶之法,視其泉若蟹目然,魚鱗然,第一法。
兵證
呉俗有蝦荒蟹亂之語,葢取其被堅(jiān)執(zhí)鋭,歲或暴至,則鄉(xiāng)人用以為兵證也。
貢評(píng)
國家貢口實(shí)于遠(yuǎn)方者,蛤蜊亦貢焉,獨(dú)蟹不貢。議者以為貢不貢固有差品,予謂非也。蛤蜊止生于海涂,邇京州郡無有也。故須上供旁蟹,盛育于濟(jì)鄆,商人輦負(fù)軌跡相繼,所聚之多不減于江淮,奚煩遠(yuǎn)貢哉。予嘗見監(jiān)御廚王染院云:御食經(jīng)中亦有煑蟹法,但不常御,錫命則進(jìn)耳,非謂無録而不在貢品。
風(fēng)蟲
蟹之腹有風(fēng)蟲,狀如木鱉子而小,色白,大發(fā)風(fēng)毒,食者宜去之。
郁洲
江淛諸郡皆出蟹,而蘇尤多。蘇之五邑婁縣為美,【即昆山也?!繆淇h之中生郁洲呉塘者又特肥大?!居糁藜磳O恩所保之地?!?br />
食品
北人以蟹生析之,酤以鹽梅,芼以椒橙,盥手畢,即可食,目為洗手蟹。
恠狀
呉沈氏子食蟹,得背殻若鬼狀者,眉目口鼻分布明白,常寶翫之。
斷弊
蟹至秋冬之交,即自江順流而歸諸海,蘇之人擇其江浦峻流處,編簾以障之,若犬牙焉。致水不疾歸,而歲常苦其患者,有由然也。雖州符遣卒俾令棄毀,而吏民萬端終不可禁。羅江東云:蛟蜃之為害也,則絶流不顧漁人之鉤網(wǎng)。噫!水之病呉久矣,又非蛟蜃之比,絶流顧網(wǎng)其才識(shí)固自有小大哉。長民者能推而不疑,亦豐歲一助也。
蟹杯
其斗之大者,【匡一名斗?!繚O人或用以酌酒,謂之蟹杯,亦訶陵云螺之流也。【訶陵酒,樽用鱟魚殻,謂之澀鋒齾角,內(nèi)玄外黃。《松陵集》:海南人目螺之有文者曰云螺,亦用以酌酒?!?br />
令旨
藝祖時(shí),嘗遣使至江表,宋齊丘送于郊次。酒行語熟,使者啟令曰:“須啖二物,各取南北所尚,復(fù)以二物,仍互用南北俚語?!笔拐咴唬骸跋瘸曾@魚,后吃旁蟹,一似拈蛇弄蝎?!饼R丘繼聲曰:“先吃奶酪,后吃喬團(tuán),一似噇膿灌血?!睍r(shí)朝廷方草創(chuàng),用度不給,倚江表為外府,故齊丘及之。左右以令逼,使之太甚,相顧失色,使者雅嘆焉,故歸朝而間行。
蟹戶
錢氏間置魚戶、蟹戶,專掌捕魚蟹,若今臺(tái)之藥戶、畦戶,睦之漆戶比也。
兵權(quán)
出師下砦之際,忽見蟹則當(dāng)呼為橫行介士,權(quán)以安眾。
蟹征
按《周禮》人職掌漁征,入于玉府者,貴其須骨之用,以飾器物也。今魚雖鯤鮞,以至蝦蟹悉立征稅之目,非若古人取須骨之意也。二浙運(yùn)使沈公立以歲征權(quán)奏罷之,議者謂其識(shí)體。
螺化
海中有小螺,以其味辛,謂之辣螺??墒常炼麻g多化為蟚螖。今人有得螯跪半成而尚留殻中者,此其證也。【近青龍鎮(zhèn)于江涂中得蟹螯,跪俱脫,其行自若。初驚為恠,及熟烹去殻,則將化為蟬矣。噫!物之變化萬狀,固不可究詰。今觀蟬之首腹頗與蟹相類,誠亦有是,但慮驚浴又非予之所親見,故附錄之。】
食珍
凡糟蟹,用茱萸一粒置厴中,經(jīng)歲不沙。
蟹浪
濟(jì)鄆居人夜則執(zhí)火于水濵,紛然而集,謂之蟹浪。
酒蟹
酒蟹須十二月間作,于酒甕間撇清酒,不得近糟,和鹽浸蟹一宿,卻取出于厴中,去其糞穢,重實(shí)椒鹽訖,迭凈器中。取前所浸鹽酒,更入少新撇者同煎一沸,以別器盛之。隔宿候冷,傾蟹中,須令滿。蟚蚎亦可依此法,二三月間止用生干煑酒。
白蟹
秀州華亭縣出于三泖者最佳,生于通陂塘者特大,故鄉(xiāng)人呼為泖蟹。又亭林湖【近顧野王宅,鄉(xiāng)人亦號(hào)為顧亭林?!坑谔焓ツ┖錾仔?,【即海中所生蠞是也,但蠞不生于淡水,今忽有因號(hào)白蟹?!繛l江之人以價(jià)倍常,靡有孑遺,止一年而種絶。
蕩浦搖江
呉人于港浦間,用篙引小舟,沉鐵腳網(wǎng)以取之,謂之蕩浦。于江側(cè)相對(duì)引兩舟,中間施網(wǎng),搖小舟徐行,謂之搖江?!旧辖訑嘞陆佑谮樘痢?br />
紀(jì)賦詠
蟹志【見陸龜蒙集】
中躁外撓兮冠帶之狙?!娟扆斆少x】
蟹奴晴上臨湘檻,燕婢秋隨過海船。【皮日休】
蟹因霜重金膏溢,橘為風(fēng)多玉腦圓。【同前】
二螯或把持?!径抛用馈?br />
亥日饒蝦蟹?!景讟诽臁?br />
病中有人惠海蟹轉(zhuǎn)寄魯望【皮日休】
紺甲青筐染菭衣,島夷初寄北人時(shí)。離居定有石帆覺,失伴惟應(yīng)海月知。族類分明連瑣□〈王吉〉,【瑣□〈王吉〉,似小蚌,有一小蟹在腹中?!酢赐跫党銮笫?,故淮海之人呼為蟹奴?!啃稳莺脗€(gè)是蟚蜞。病中無用雙螯處,寄與夫君左手持。
詶襲美見寄海蟹【陸龜蒙】
藥杯應(yīng)阻蟹螯香,卻乞江邊采捕郎。自是揚(yáng)雄知郭索,【太玄經(jīng)云:蟹之郭索。】且非何胤敢餦餭?!竞呜烦抻谑澄?,稍欲去其甚者,猶有□〈魚旦〉脯糖蟹?!抗乔濯q是含春靄,沫白還疑帶海霜。強(qiáng)作南朝風(fēng)雅客,夜來偷醉早梅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