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無傳。記寒過節(jié)，冰封著樹?！?/em>“雨木冰”，如字，《公羊傳》曰“雨而木冰也”，舊子付反。著，直略反。）
[疏]“正月雨木冰”。
○正義曰：正月，今之仲冬，時(shí)猶有雨，未是盛寒。雨下即著樹為冰，記寒甚之過其節(jié)度?！豆颉贰ⅰ斗y梁》皆云“雨而木冰”，是冰封著樹也。今世時(shí)有之，皆寒甚所致也。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不書名，未同盟。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喜，穆公子子罕也。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無傳。
晉侯使欒黡來乞師。將伐鄭。黡，欒書子?！?/em>黡，於斬反；徐，於玷反。
[疏]注“黡，欒書子”。
○正義曰：十八年悼公之入，黡尚為公族大夫，此時(shí)欒書尚在，黡未為卿，而得名見經(jīng)者，襄二十九年，鄭公孫段未為卿而見經(jīng)，杜云：“蓋以攝卿行”，然則此亦當(dāng)以攝卿故書。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zhàn)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楚師未大崩，楚子傷目而退，故曰“楚子敗績”。鄢陵，鄭地，今屬潁川郡?！?/em>鄢，謁晚反，又於建反。
[疏]注“楚師”至“敗績”。
○正義曰：此戰(zhàn)楚師未至於敗，而楚子身傷，故書“楚子敗績”也。泓之戰(zhàn)宋公傷股，師亦敗績，故書師敗，而不書宋公敗也。君將不言帥師，以君重於師也。戰(zhàn)陳以師相敵，死亡既多，舉師為重，故師敗君傷者，唯書師敗而已，不復(fù)書君身敗也。劉炫又云：“若君將被殺獲者，復(fù)以殺獲者為重，既書師敗，又書殺獲。即韓之戰(zhàn)獲晉侯，大棘之戰(zhàn)獲華元，雞父之戰(zhàn)獲胡沈之君是也。”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cè)。側(cè)，子反。背盟無禮，卒以敗師，故書名。
秋，公會(huì)晉侯、齊侯、衛(wèi)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沙隨，宋地。梁國寧陵縣北有沙隨亭。不見公。不及鄢陵戰(zhàn)故。不諱者，恥輕於執(zhí)止。
[疏]注“不及”至“執(zhí)止”。
○正義曰：諸公被執(zhí)者，皆諱不書執(zhí)。此會(huì)晉侯不肯見公，不諱之者，公為國內(nèi)有故，不及戰(zhàn)期，雖不見公，非公之罪。是為恥輕於執(zhí)止，故直書之，以示諫公之意，冀公改過，無后犯。及歸，書“公至自會(huì)”，以無罪，不諱，故依法告廟也。
公至自會(huì)。無傳。
公會(huì)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尹子，王卿士。子，爵。
曹伯歸自京師。為晉侯所赦，故書歸。諸侯歸國，或書名，或不書名，或言歸自某，或言自某歸，無傳義例，從告辭。
九月，晉人執(zhí)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苕丘，晉地。舍之苕丘，明不以歸。不稱行人，非使人。○苕音條。使，所吏反。
[疏]注“苕丘”至“使人”。
○正義曰：昭十三年晉人執(zhí)季孫意如以歸，此言舍之苕丘，明其不以歸也。大夫因使被執(zhí)，無罪者則書行人，以見無罪。於時(shí)行父從公伐鄭，在軍見執(zhí)，雖則無罪，不稱行人，以其非使人故也。季孫意如得釋而歸，書“意如至自晉”，此行父得釋，不書“至”者，《釋例》曰：“賈氏以為書執(zhí)行父，舍于苕丘，言失其所。不書至者，剌晉聽讒執(zhí)之，示巳無罪也。案傳囚之苕丘，以別晉都，無義例也。公待于鄆，與行父俱歸，厭於公尊，故不書行父至耳。若欲示無罪，則宜於執(zhí)見義，今既直書其執(zhí)，處絕不書至，乃所以示終於見執(zhí)，非示無罪也?！薄斗y梁》以行父至不致者，為公在故，與杜義合也。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公未歸，命國人逐之。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鄐犨盟于扈。晉許魯平，故盟。
公至自會(huì)。無傳。伐而以會(huì)致，史異文。
乙酉，剌公子偃。魯殺大夫皆言剌，義取於《周禮》三剌之法?！?/em>剌，本又作刾，七賜反；《爾雅》云，殺也。
【傳】十六年，春，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陰之田求成于鄭。（汝水之南，近鄭地?！?/em>近，附近之近。）鄭叛晉，子駟從楚子盟于武城。（為晉伐鄭起。）
夏，四月，滕文公卒。
鄭子罕伐宋，滕，宋之與國。鄭因滕有喪而伐宋，故傳舉滕侯卒。侵、伐，經(jīng)、傳異文，經(jīng)從告，傳言實(shí)。他皆放此。宋將鉯、樂懼?jǐn)≈T汋陂。敗鄭師也。樂懼，戴公六世孫。將鉯，樂氏族?！?/em>鉯，仕魚反；徐音在魚反。汋，七藥反；徐音酌，一音市藥反。陂，彼宜反。
[疏]注“樂懼”至“氏族”。
○正義曰：樂懼是戴公六世孫，《世本》有文也。將鉯為樂氏之族，不知所出。杜《譜》於樂氏之下樂鉯、將鉯為一人。傳無樂鉯之文，不知其故何也？
退，舍於夫渠，不儆。宋師不儆備。○夫音扶。儆，京領(lǐng)反。鄭人覆之，敗諸汋陵，獲將鉯、樂懼。宋恃勝也。汋陂、夫渠、汋陵，皆宋地。○覆，徐敷目反，一音扶又反，又芳又反。
衛(wèi)侯伐鄭，至于鳴雁，為晉故也。鳴雁，在陳留雍丘縣西北?！?/em>為，于偽反。
晉侯將伐鄭。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諸侯皆叛，晉可以逞。逞，快也。晉厲公無道，三鄐驕。故欲使諸侯叛，冀其懼而思德。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睓栉渥釉唬骸安豢梢援?dāng)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乃興師。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代荀庚。
[疏]“欒書”至“燮佐之”。
○正義曰：《晉語》云：“鄢陵之役，晉伐鄭，荊救之。欒武子將上軍，范文子將下軍?！迸c此異者，彼孔晁注云：“上下，中軍之上下也。傳曰：‘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衷唬骸畽琛⒎兑云渥鍔A公行?！币藶檎?。是彼謂分中軍為二，將將上而佐將下。
鄐锜將上軍，代士燮。荀偃佐之；代鄐锜。偃，荀庚子。韓厥將下軍；鄐至佐新軍。荀罃居守。荀罃，下軍佐。於是鄐焠代趙旃將新軍，新上下軍罷矣?！?/em>守，手又反。
[疏]注“荀罃”至“罷矣”。
○正義曰：十三年傳云：“韓厥將下軍，荀罃佐之”，又此年末傳云“知武子將下軍，鄐犨將新軍”，是其文也。三年作六軍，其新三軍將佐六人皆賞鞍之功，死亡不復(fù)存，至此唯有韓厥在耳。鄐至佐新軍，不言中下，是新軍唯一知新上下軍於是罷矣。
鄐犨如衛(wèi)，遂如齊，皆乞師焉。欒黡來乞師，孟獻(xiàn)子曰：“有勝矣。”卑讓有禮，故知其將勝楚。戊寅，晉師起。鄭人聞?dòng)袝x師，使告于楚，姚句耳與往。句耳，鄭大夫。與往，非使也。為先歸張本。○句，古侯反。與音預(yù)。使，所吏反。楚子救鄭。司馬將中軍，子反。令尹將左，子重。右尹子辛將右。公子壬夫。過申，子反。入見申叔時(shí)，叔時(shí)老，在申?！?/em>過，古禾反。曰：“師其何如？”對(duì)曰：“德、刑、詳、義、禮、信，戰(zhàn)之器也。器，猶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詳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shí)，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德正，財(cái)足則思無邪?！?/em>邪，似嗟反，注皆同。用利而事節(jié)。動(dòng)不失利，則事得其節(jié)。時(shí)順而物成，群生得所。上下和睦，周旋不逆，動(dòng)順理。求無不具，下應(yīng)上?！?/em>應(yīng)，應(yīng)對(duì)之應(yīng)。各知其極。無二心。故《詩》曰：‘立我焌民，莫匪爾極?！?em>焌，眾也。極，中也?！对姟ろ炑浴废韧趿⑵浔娒瘢瑹o不得中正。○焌，之乘反，注同。
[疏]注“焌眾”至“中正”。
○正義曰：“焌，眾”，《釋詁》文。“極，中”，常訓(xùn)也。《詩·頌·思文》之篇，美后稷之德?！吨苷Z》云“昔我先王世后稷”，故杜以先王言之，言先王后稷立其眾人，無不得其中正也。當(dāng)堯之末，洪水滔天，人不粒食皆失其正性，后稷教人耕稼以養(yǎng)之，各復(fù)本性，故無不得中正也。
是以神降之福，時(shí)無災(zāi)害，民生敦厖，和同以聽，敦，厚也。厖，大也?！?/em>厖，莫降反。
[疏]注“敦，厚。厖，大也”。
○正義曰：皆《釋詁》文也。言人之生計(jì)，若財(cái)物足，皆豐厚而多大。《管子》曰：“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讓生於有馀，爭生於不足。”是其人生厚大，則心和而聽上命也。
莫不盡力以從上命，致死以補(bǔ)其闕，闕，戰(zhàn)死者。此戰(zhàn)之所由克也。今楚內(nèi)棄其民，不施惠。而外絕其好；義不建利?！?/em>好，呼報(bào)反。瀆齊盟，不詳事神?！?/em>瀆，徒木反。而食話言；信不守物?！?/em>話，戶快反。奸時(shí)以動(dòng)，禮不順時(shí)。周四月，今二月，妨農(nóng)業(yè)?！?/em>奸音干，本或作干。
[疏]注“禮不”至“農(nóng)業(yè)”。
○正義曰：沈氏云：“晉亦奸時(shí)，所以無天殃者，以鄭既有罪，晉人討之，楚黨有罪之鄭，故獨(dú)謂之奸時(shí)?！?
而疲民以逞。刑不正邪，而茍快意?！?/em>疲，本亦作罷，音皮，下注同。
[疏]注“刑不”至“快意”。
○正義曰：《魯語》曰：“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故大者陳之原野，小者致之朝市。”則征伐之刑，刑之大者，“刑不正邪，而茍快意”，正謂伐晉是也。此六句言楚無上六事，隨便而言，故與上不次。服虔以“外絕其好”為刑不正邪也，“食話言”為義不建利也，“疲民以逞”為信不守物也。杜以“食話言”是言之不信也，快意征伐是刑之失所也，故不從舊說。
民不知信，進(jìn)退罪也。人恤所底，其誰致死？底，至也?！?/em>底，徐音旨，又之履反。
[疏]注“底”至“也”。
○正義曰：底聲近至故為至也，在上之信不著於人，號(hào)令無常，動(dòng)情恣意，或乍東乍西，或欲遲欲速，每事如此，不可測(cè)量，人不知信，進(jìn)退獲罪，人人各憂其身，不知性命所至，誰肯致死戰(zhàn)也？
子其勉之！吾不復(fù)見子矣。”言其必?cái)〔环??！?/em>復(fù)見，一本無復(fù)字。復(fù)，扶又反。
[疏]“對(duì)曰”至“子矣”。
○正義曰：叔時(shí)此對(duì)，首尾相成。先舉六名，云“戰(zhàn)之器也”，言有此六事，乃可以戰(zhàn)，若器用然也。自“德以施惠”至“信以守物”，辨六事施用之處也。自“民生厚”至“所由克”，言能用六事得戰(zhàn)勝之意也。自“今楚內(nèi)棄其民”至“疲民以逞”，言楚不行六事也。“民不知信”以下言楚必?cái)≈庖?。德者，得也，自得於心，美行之大名。有大德者以德?lián)崛耍堑掠弥允┒骰菀?。有奸邪者斷以刑罰，是刑用之以正邪辟也。詳者，祥也，古字同耳。《釋詁》云：“祥，善也?！崩钛苍唬骸跋?，福之善也。事神得福，乃名為祥。”是祥用之以事神也。義者，宜也，物皆得宜，利乃生焉，故義所以生立利益也。禮者，履也，其所踐履，當(dāng)識(shí)時(shí)要，故禮所以順時(shí)事也。言而無信，物將散矣，故信所以守群物也。人君用此道以撫下民，民之生計(jì)豐厚，財(cái)用足，則民之德皆正矣。德謂人之性行。《論語》云：“民德歸厚矣”，即是正也。此一句覆上“德以施惠”。由上施恩惠，故民生計(jì)豐厚也，財(cái)用有利益，而每事得節(jié)，饑則有食，寒則有衣，其事皆得節(jié)矣此一句覆上“義以建利”也。政不擾民，時(shí)節(jié)皆順，春種夏耨，而物得成矣。此一句覆上“禮以順時(shí)”也。自上及下，和睦相親，周旋運(yùn)轉(zhuǎn)，不有違逆，上之所求，下無不具，下民自知其中，無復(fù)二心。故《詩》美先王成立我之眾民，無不於女先王得其中正，言先王善養(yǎng)下民，使得中也。自“上下和睦”以下，至“莫匪爾極”，總論在上德、義、禮三事，以教於下，則在下之人皆無邪惡，以信自守，即包上“刑以正邪”“信以守物”二句也。圣王先成於民，而后致力於神，民既如此，是以明神下之福祐，時(shí)無水旱災(zāi)害。此覆上“詳以事神”也。故下民生計(jì)皆豐厚而多大，人皆和同其心以聽進(jìn)止，無不盡已之力以從上命，戰(zhàn)陳之上，有被殺傷者，皆致其死命，以補(bǔ)其空闕之處，此戰(zhàn)之所由得而勝也。今楚內(nèi)棄其國內(nèi)之民，不行施惠，是無德也；外絕其鄰國之好，不得其利，是無義也；與晉結(jié)盟，而復(fù)背之，貫瀆齊同之盟，是無詳也；與人要言，今背其語，食消善言，是無信也；夏之二月，農(nóng)事正煩，奸犯時(shí)節(jié)，而動(dòng)兵伐人，是無禮也；晉人無罪，茍欲伐之，疲勞下民，以快己欲，是無刑也。六事皆無，是無器也。無器而戰(zhàn)，其可勝乎？上若有信，民知所適；上既無信，不知所從，從前言則違后令，從后令則背前言。人既不知在上之信，其進(jìn)與退皆得罪也。人人憂其所至，不知已之性命將至何處，其誰肯致死而戰(zhàn)也？子其勉力為之。此行也必?cái)?，吾不?fù)得見子矣。知其必死，與之長訣也。
姚句耳先歸，子駟問焉。對(duì)曰：“其行速，過險(xiǎn)而不整。速則失志，不思慮也。不整，喪列。志失列喪，將何以戰(zhàn)？楚懼不可用也?！蔽逶?，晉師濟(jì)河。聞楚師將至，范文子欲反，曰：“我偽逃楚，可以紓憂。紓，緩也?！?/em>喪，息浪反，下同。紓音舒。夫合諸侯，非吾所能也，以遺能者，我若群臣輯睦以事君，多矣?！蔽渥釉唬骸安豢?！”六月，晉、楚遇於鄢陵。范文子不欲戰(zhàn)。鄐至曰：“韓之戰(zhàn)，惠公不振旅；眾散敗也。在僖十五年。○遺，唯季反，下注“問遺也”同。輯，又作集，音同。亦七入反?；郏容F不反命；死於狄也。在僖三十三年。邲之師，荀伯不復(fù)從，荀林父奔走，不復(fù)故道。在宣十二年?！?/em>從，徐子容反，音或如字。皆晉之恥也。子亦見先君之事矣。見先君成敗之事。今我辟楚，又益恥也?！蔽淖釉唬骸拔嵯染綉?zhàn)也，有故。亟，數(shù)也?！?/em>亟，去吏反。數(shù)，所角反。秦、狄、齊、楚皆彊，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彊服矣，齊、秦、狄。敵楚而已。唯圣人能外內(nèi)無患。自非圣人，外寧必有內(nèi)憂，驕亢則憂患生也。○亢，苦浪反。盍釋楚以為外懼乎？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壓，笮其未備?！?/em>盍，戶臘反。壓，於中反；徐於輒反。陳直覲反下及注皆同。笮，側(cè)百反。軍吏患之。范匄趨進(jìn)，匄，士燮子。○匄本又作丐，古害反。曰：“塞井夷灶，陳於軍中，而疏行首。疏行首者，當(dāng)陳前決開營壘為戰(zhàn)道。○行，戶郎反，一音如字，注同。壘，力軌反。晉、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執(zhí)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编s至曰：“楚有六間，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惡，子重、子反。○窕，敕彫反，又敕吊反。惡如字，又烏路反。王卒以舊，罷老不代?！?/em>卒，子忽反，下皆同。鄭陳而不整，不整列。蠻軍而不陳，蠻夷從楚者不結(jié)陳。陳不違晦，晦，月終，陰之盡。故兵家以為忌。
[疏]注“晦月”至“忌”。
○正義曰：日為陽精，月為陰精。兵尚殺害，陰之道也，行兵貴月盛之時(shí)，晦是月終，陰之盡也，故兵家以晦為忌，不用晦日陳兵也。昭二十三年七月，戊辰晦，吳敗楚師于雞父，吳犯兵忌而戰(zhàn)勝者，杜云：“違兵忌晦戰(zhàn)，擊楚所不意，彼知楚有可敗之機(jī)，晦是兵家所忌，原楚之情，必以吳為不動(dòng)，故以晦日掩之，擊楚不備故也?！?
在陳而囂，囂，喧嘩也?！?/em>囂，許驕反，徐讀曰嗷，五高反，注及后同。喧，本又作諠，況元反。嘩，本又作譁，音華。合而加囂。陳合宜靜，而益有聲。各顧其后，莫有斗心；人恤其所底。舊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背拥浅曹嚕酝麜x軍。巢車，車上為櫓。○巢，《說文》作辌，云：兵車高如巢，以望敵也；《字林》同。櫓音魯。
[疏]注“巢車，車上為櫓”。
○正義曰：《說文》云：“辌，兵高車加巢，以望敵也?！睓瑵芍惺夭輼且?。是巢與櫓俱是樓之別名。
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州犁，晉伯宗子，前年奔楚?！?/em>大宰，音泰，官名，大者多同，以意求之。王曰：“騁而左右，何也？”騁，走也。曰：“召軍吏也。”“皆聚於中軍矣。”曰：“合謀也?！薄皬埬灰??！痹唬骸膀缝断染??！?em>虔，敬也?！?/em>幕音莫。“徹幕矣?！痹唬骸皩l(fā)命也。”“甚囂，且塵上矣?！痹唬骸皩⑷脑疃鵀樾幸??！?em>夷，平也。○上，時(shí)掌反。行，戶郎反，下“夾公行”同?！敖猿艘樱笥覉?zhí)兵而下矣。”曰：“聽誓也?！?em>左，將帥。右，車右?！?/em>乘，繩證反，下同。將，子匠反，下“去將”同。帥，所類反，下“元帥”同。
[疏]注“左，將帥。右，車右”。
○正義曰：兵車為元帥在中，御者在左也；其馀將帥，皆御者在中，將帥在左也。左右執(zhí)兵而下，唯御者持車不下耳。
“戰(zhàn)乎？”曰：“未可知也?！薄俺硕笥医韵乱印！痹唬骸皯?zhàn)禱也?！?em>禱，請(qǐng)於鬼神。○禱，丁老反，或丁報(bào)反。伯州犁以公卒告王。公，晉侯。苗賁皇在晉侯之側(cè)，亦以王卒告。賁皇，楚斗椒子。宣四年奔晉。○賁，扶云反。皆曰：“國士在，且厚，不可當(dāng)也?！?em>晉侯左右皆以伯州犁在楚，知晉之情。且謂楚眾多，故憚合戰(zhàn)。與苗賁皇意異。○憚，徒旦反。
[疏]注“晉侯”至“意異”。
○正義曰：服虔以此“皆曰”之文，在州犁、賁皇之下，解云：“賁皇、州犁皆言曰，晉、楚之士皆在君側(cè)，且陳厚，不可當(dāng)。以為州犁言晉彊，賁皇言楚彊，故云“皆曰”也。若如服言，賁皇既言楚不可當(dāng)，何故復(fù)請(qǐng)分良以擊其左右？故杜不用其說。晉侯左右皆為此言，以憚伯州犁耳。
苗賁皇言於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qǐng)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於王卒，萃，集也?！?/em>萃，似醉反。必大敗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復(fù)，震下坤上，復(fù)，無變。
[疏]注“震下”至“無變”。
○正義曰：《說卦》：“震為雷，坤為地。”《復(fù)·象》曰：“雷在地中，復(fù)?！狈疲骸皬?fù)，反也。陰盛於上，陽動(dòng)於下，以喻小人作亂於上，圣人興道於下，萬物復(fù)萌，制度復(fù)理，故曰復(fù)也。其筮六爻無變者，故言其所遇之卦而已。
曰：‘南國?戚，射其元王，中厥目。’此卜者辭也。復(fù)，陽長之卦。陽氣起子，南行推陰，故曰南國蹙也。南國勢(shì)?戚，離受其咎。離為諸侯，又為目陽氣激南，飛矢之象。故曰：“射其元王，中厥目?！薄?/em>?戚，子六反。射，食亦反，注及下“射之”同。中，丁仲反，注同。長，丁丈反。激，古狄反。
[疏]注“此卜”至“厥目”。
○正義曰：此實(shí)筮也，而言卜者，卜筮通言耳。此既不用《周易》，而別為之辭，蓋卜筮之書，更有此類，筮者據(jù)而言耳。服虔以為陽氣觸地射出，為射之象，杜以陽氣激南，為飛矢之象，二者無所依馮，各以意說，得失終於無驗(yàn)，是非無以可明。今以杜言離為諸侯者，案《禮器》云：“大明生於東，君西酌犧象。”鄭玄云：“象日出東方而西行也?！薄对姟ぺぐ刂邸粪嵐{云：“日，君象也。”《說卦》：“離為日。”故為諸侯。
國?戚、王傷，不敗何待？”公從之。從其言而戰(zhàn)。有淖於前，淖，泥也。○淖，乃孝反；徐，徒較反。乃皆左右相違於淖。違，辟也。步毅御晉厲公，欒針為右。步毅即鄐毅。彭名御楚共王，潘黨為右。石首御鄭成公，唐茍為右。欒、范以其族夾公行，二族強(qiáng)，故在公左右?！?/em>共音恭。夾，古洽反。
[疏]注“二族”至“左右”。
○正義曰：劉炫云：“族者，屬也。屬謂中軍，以中軍夾公耳，非謂宗族之兵?！苯裰钦?，杜云“二族”者，順傳之文，無明言宗族之事，劉誣杜以為宗族，妄規(guī)其過，非也。
陷於淖。欒書將載晉侯，針曰：“書退！國有大任，焉得專之？在君前，故子名其父。大任，謂元帥之職?！?/em>焉，於虔反。
[疏]“國有”至“專之”。
○正義曰：言國有元帥之大任，何得專意廢之，而為御也。
○注“在君”至“其父”。
○正義曰：《曲禮》曰：“父前子名，君前臣名?！编嵭疲骸皩?duì)至尊，無大小，皆相名。”以君至尊，為在君前，故子名其父。
且侵官，冒也；載公為侵官?！?/em>冒，莫報(bào)反，徐莫比反。失官，慢也；去將而御，失官也。離局，奸也。遠(yuǎn)其部曲為離局?！?/em>離，力志反，注同。遠(yuǎn)，于萬反。有三罪焉，不可犯也?！蹦讼乒猿鲮赌?。掀，舉也。○掀，徐許言反，云捧轂舉之，則公軒起也；一曰掀，引也，胡根反，一音虛斤反；《字林》云，舉出也，火氣也；又丘近反。
[疏]注“掀舉也”。
○正義曰：《說文》云：“掀，舉出也?！惫陟赌祝飘?dāng)訓(xùn)為舉也。
癸巳，潘尫之黨與養(yǎng)由基蹲甲而射之，徹七札焉。黨，潘尫之子。蹲，聚也。一發(fā)達(dá)七札，言其能陷堅(jiān)。○尫，烏黃反。之黨，一本作潘尫之子黨。案注云：“黨，潘尫之子也?！眲t傳文不得有“子”字，古本此及襄二十三年“申鮮虞之傳摯”，皆無“子”字。蹲，在尊反，徐又在損反，一音才官反。札，側(cè)八反，徐側(cè)乙反。
[疏]“潘尫之黨”。
○正義曰：潘尫之子，其名為黨。襄二十三年“申鮮虞之傳摯”，辭與此同，古人為文略言耳。
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憂於戰(zhàn)？”二子以射夸王?！?/em>夸，苦瓜反。王怒曰：“大辱國！賤其不尚知謀?！?/em>知音智。詰朝爾射，死藝！”言女以射自多，必當(dāng)以藝死也。詰朝，猶明朝，是戰(zhàn)日?！?/em>朝如字，注同。女音汝。呂锜夢(mèng)射月，中之，退入於泥。呂锜，魏锜?！?/em>射，食亦反，下至“使射呂锜”皆同。占之，曰：“姬姓，日也；周世姬姓尊。異姓，月也，異姓卑。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於泥，亦必死矣！”锜自入泥，亦死象?！?/em>中，丁仲反，下及注皆同。及戰(zhàn)，射共王，中目。王召養(yǎng)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锜。中項(xiàng)，伏弢。弢，弓衣?！?/em>項(xiàng)，戶講反。弢，他刀反。以一矢復(fù)命。言一發(fā)而中。鄐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胄而趨風(fēng)。疾如風(fēng)。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問，遺也。
[疏]注“問，遺也”。
○正義曰：遺人以物，謂之為問。問弦多以琴，問子貢以弓，《論語》云：“問人於他邦”，皆是也。
曰：“方事之殷也，殷，盛也。有韎韋之跗注，君子也。韎，赤色。跗注，戎服，若裦而屬於跗，與裦連。○韎，莫拜反，又音妹，徐莫蓋反。跗，方于反。注，之樹反。裦，苦故反。屬，章玉反。
[疏]注“韎赤”至“裦連”。
○正義曰：鄭玄《詩》箋云：“韎，茅蒷染也?！表i聲也。韋昭云：“茅蒷，今絳草也。急疾呼芽蒷成韎也?！泵┥l即今之蒨也。賈逵云：“一染曰韎。”《釋器》云“一染謂之縳”，謂一入赤為淺赤色也。跗注，兵戎之服，自要以下而注於腳。跗謂屬裦於下與跗相連?！吨芏Y·司服》：“凡兵事，韋弁服。”鄭玄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晉鄐至衣韎韋之跗注是也。”《鄭志》以跗當(dāng)為幅，謂裁韋若布帛之幅相縫屬。鄭言“以為衣、裳”，則衣、裳不連?！镀付Y》：“君使卿韋弁，歸饔餼。”鄭玄云：“其服蓋韎布以為衣而素裳?！编嵰员朔侨质?，當(dāng)為素裳，明衣、裳不連。跗，杜言連者，謂要腳連耳。若然，在軍之服，其色皆同耳。謂均服振振，上下同色。鄐至與眾同服，所以獨(dú)見識(shí)者，禮法雖有此服，軍士未必盡然，鄐至服必鮮華，故楚王偏識(shí)之。
識(shí)見不穣而趨，無乃傷乎？”恐其傷。鄐至見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寡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間蒙甲胄，間，猶近也。○近如字，一本或作與，音預(yù)。不敢拜命。介者不拜。○介音界。
[疏]注“介者不拜”。
○正義曰：《曲禮》云：“介者不拜，為其拜而蓌拜。”鄭玄云：“蓌則失容節(jié)，蓌猶笮也?！睉]其笮甲折。
敢告不寧，君命之辱。以君辱賜命，故不敢自安。
[疏]注“以君”至“自安”。
○正義曰：劉炫以為：“楚王云‘無乃傷乎’，恐其傷也；答云‘敢告不寧’，告其身不傷耳。魏犨云‘不有寧也’，以傷為寧，此與魏犨相似。”今知不然者，案僖二十八年魏焠云：“以君之靈不有寧也。謂不有被傷以自寧也。知不與彼同者，以彼云“不有寧”，謂不有損傷，此直云“不寧”，既無“有”字，又先無被傷之狀，與魏犨不同也。案檢杜注，“敢告不寧君命之辱”宜連讀之，若“敢告不寧”別自為句，則“君命之辱”一句零行無所依附，故知與彼不同。劉君不尋此意，以為與魏犨相似，而規(guī)杜，非也。
為事之故，敢肅使者?！?em>言君辱命來問，以有軍事不得答，故肅使者，肅，手至地，若今撎?！?/em>為，于偽反。使，所吏反，注及下同。撎，伊志反，揖也；《字林》云，舉首下手也。
[疏]注“言君”至“今撎”。
○正義曰：《周禮·大?！罚骸氨婢虐?，九曰肅拜?！编嵥巨r(nóng)云：“肅拜，但俯下手，今時(shí)撎是也?！薄墩f文》云：“撎，舉首下手也?！逼鋭?shì)如今揖之小別?！稌x宋儀注》：“貴人待賤人，賤人拜，貴人撎?！?
三肅使者而退。晉韓厥從鄭伯，從，逐也。其御杜溷羅曰：“速從之！其御屢顧，不在馬，可及也。”韓厥曰：“不可以再辱國君?！蹦酥?。二年鞍戰(zhàn)，韓厥已辱齊侯?！?/em>溷，戶昏、戶本二反。鄐至從鄭伯，其右茀翰胡曰：“諜輅之，余從之乘，而俘以下?！?em>欲遣輕兵單進(jìn)以距鄭伯車前，而自后登其車以執(zhí)之。○茀，府勿反。翰，徐音韓。諜音牒。輅，五嫁反。乘，繩證反。輕，遣政反，又如字。
[疏]注“欲遣”至“執(zhí)之”。
○正義曰：《說文》云：“諜，軍中反間也?！北鴷蟹撮g之法，謂詐為敵國之人，入其軍中，伺候間隙以反告己軍，令謂之細(xì)作人也。此欲令諜迎鄭伯，則非一人細(xì)作，於時(shí)鄭伯退走，故杜以為輕兵單進(jìn)，繞鄭伯之前，逆距鄭伯，使鄭伯前視輕兵，不復(fù)顧后，得自后登其車以執(zhí)之也。鄭軍亂走，輕兵獨(dú)出其間，亦諜之類，故翰胡得以諜言之。
鄐至曰：“傷國君有刑?！币嘀埂Ｊ自唬骸靶l(wèi)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敗於熒?！蹦藘?nèi)旌於弢中。熒戰(zhàn)在閔二年?！?/em>去，起呂反。熒，戶扃反。旌音精。
[疏]“內(nèi)旌於弢中”。
○正義曰：旌謂鄭伯所建之旗，弢是盛旌之囊也。《周禮》“全羽為旞，析羽為旌”，謂空建鳥羽者也。但九旗竿首，皆有析羽，故旌為之總名，故此傳鄭伯與子重所建皆以旌言之，其鄭伯所建，當(dāng)是交龍之?dāng)?，子重所建，?dāng)是熊虎之旗。《周禮》：“中秋，教治兵，辨旗物，諸侯載旂，軍吏載旗。”鄭玄云：“軍吏，諸軍帥也。凡旌旗，有軍眾者畫異物，無者帛而已?！弊又貫閷ⅲ匀划?dāng)建熊虎之旗。
唐茍謂石首曰：“子在君側(cè)，敗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請(qǐng)止?！蹦怂?。敗者壹大，謂軍大崩也。言石首亦君之親臣而就御，與車右不同。故首當(dāng)御君以退，己當(dāng)死戰(zhàn)。楚師薄於險(xiǎn)，薄，迫也。叔山冉謂養(yǎng)由基曰：“雖君有命，為國故，子必射。”王有“死藝”命?！?/em>冉，如炎反。為，于偽反。射，食亦反。乃射，再發(fā)，盡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車，折軾。晉師乃止。言二子皆有過人之能。○發(fā)如字，徐音廢。殪，於計(jì)反。搏音博。中，丁仲反。所，之設(shè)反，又市列反。軾音式。囚楚公子茷。為鄐至見譖張本。○茷，扶廢反。
[疏]“囚楚公子茷”。
○正義曰：《晉語》謂之王子發(fā)鉤，蓋一名一字也。
欒針見子重之旌，請(qǐng)?jiān)唬骸俺酥^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曰臣之使於楚也，子重問晉國之勇，臣對(duì)曰：‘好以眾整。’曰：‘又何如？’又問其馀?！?/em>夫音扶。麾，許危反。日，人實(shí)反。使，所吏反，下“免使者”同。好，呼報(bào)反，下及注皆同。臣對(duì)曰：‘好以暇?！?em>暇，閒暇。○閒音閑。今兩國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謂整；臨事而食言，不可謂暇。食好整之言?！?/em>使，所吏反，又如字。請(qǐng)攝飲焉?！?em>攝，持也。持飲往飲子重。○往飲，於鴆反。公許之。使行人執(zhí)榼承飲，造于子重，承，奉也?！?/em>榼，苦臘反。造，七報(bào)反，曰：“寡君乏使，使針御持矛，御，侍也。是以不得犒從者，使某攝飲?！庇谥卦唬骸胺蜃訃L與吾言於楚，必是故也。不亦識(shí)乎？”知其以往言好暇，故致飲。○犒，苦報(bào)反。從才用反。受而飲之，免使者而復(fù)鼓。免，脫也?！?/em>復(fù)，扶又反，注及下同。旦而戰(zhàn)，見星未已。子反命軍吏察夷傷，夷亦傷也。
[疏]注“夷亦傷也”。
○正義曰：服虔云：“金創(chuàng)為夷?！倍乓詰?zhàn)用五兵，唯殳無刃，所言傷者，皆刃傷也，何須於此獨(dú)辨金木？故知夷亦傷也，復(fù)言之耳。
補(bǔ)卒乘，補(bǔ)死亡?！?/em>乘，繩證反，下同?？樇妆?，繕，治也。展車馬，展，陳也?！?/em>陳如字。雞鳴而食，唯命是聽。復(fù)欲戰(zhàn)。晉人患之。苗賁皇徇曰：“蒷乘、補(bǔ)卒，蒷，閱也?！?/em>徇，似俊反。蒷，所留反。秣馬、利兵，秣，穣馬也?！?/em>秣音末。脩陳、固列，固，堅(jiān)也?！?/em>陳，直覲反，又如字。蓐食、申禱，申，重也?！?/em>蓐音辱。重，直用反。明日復(fù)戰(zhàn)！”乃逸楚囚。逸，縱也。○縱，子用反。王聞之，召子反謀。穣陽豎獻(xiàn)飲於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見。穣陽，子反內(nèi)豎。○見，賢遍反。
[疏]注“穣陽，子反內(nèi)豎”。
○正義曰：鄭玄云：“豎，未冠者之名?！惫识乓詾閮?nèi)豎也。案《呂氏春秋》云：“荊共王與晉厲公戰(zhàn)于鄢陵，荊師敗，共王傷。臨戰(zhàn)，司馬子反渴而求飲，豎陽穣操酒而進(jìn)之，子反曰：‘卻酒也。’豎陽穣曰：‘非酒也?！臃丛唬骸皡s酒也。’豎陽穣又曰：‘非酒也?！臃词芏嬛?。子反之為人也，嗜酒，甘而不能絕於口，醉。戰(zhàn)既罷，共王欲復(fù)戰(zhàn)，而謀使召司馬子反，子反辭以心疾。共王駕往視之，入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zhàn)，不穣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若此，不穣無與復(fù)戰(zhàn)矣?！妒撬炝T師去之，斬司馬子反以為戮?！迸c此不同者，傳依簡牘本紀(jì)，彼采傳聞異辭，所說既殊，其文亦異。
王曰：“天敗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晉入楚軍，三日穣。食楚粟三日也。○夫音扶。三日穣，本或作“三日館穣”，誤也。范文子立於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佞，才也?！?/em>君幼，本或作“君幼弱”。何以及此？君其戒之！戒勿驕。《周書》曰：‘惟命不于常?！械轮^?！?em>《周書·康誥》。言勝無常命，唯德是與。
[疏]注“周書”至“是與”。
○正義曰：周公稱成王之命，告康叔以此言也。唯上天之命，不常於一人也，言善則得之，惡則失之，唯有德者，於是與之。
楚師還，及瑕，瑕，楚地。王使謂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君不在。謂子玉敗城濮時(shí)，王不在軍?！?/em>覆，芳服反。子無以為，過不穣之罪也?！弊臃丛侔莼自唬骸熬n臣死，死且不朽。王引過，亦所以責(zé)子反。臣之卒實(shí)奔，臣之罪也。”子重復(fù)謂子反曰：“初隕師徒者，而亦聞之矣。盍圖之！”聞子玉自殺。終二卿相惡?！?/em>卒，從此已前皆子忽反。隕，于敦反。盍，戶臘反。對(duì)曰：“雖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側(cè)，側(cè)敢不義？言以義命已，不敢不受。
[疏]“雖微”至“不義”。
○正義曰：微，無也。縱使雖無先大夫有此舊事，今大夫?qū)⒘x命已，敢不以為之義乎？
側(cè)亡君師，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戰(zhàn)之日，齊國佐、高無咎至于師，無咎，高固子。衛(wèi)侯出于衛(wèi)，公出于壞雙。壞雙，魯邑。齊、衛(wèi)皆后，非獨(dú)魯。明晉以僑如故不見公?！?/em>壞，戶怪反，徐音懷。雙，徒回反。
[疏]“衛(wèi)侯”至“壞雙”。
○正義曰：“出于衛(wèi)”者，已出衛(wèi)竟也?！肮鲮秹碾p”，始從壞雙而出，猶未出魯竟。下云“公待於壞雙”、“設(shè)守而后行”，是出國止於壞雙，更從壞雙而出。
宣伯通於穆姜，穆姜，成公母。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季文子、孟獻(xiàn)子?！?/em>去，起呂反。將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晉難告，會(huì)晉伐鄭。○難，乃旦反。曰：“請(qǐng)反而聽命?！苯淤?、公子鉯趨過，二子，公庶弟。○鉯，仕居反。
[疏]注“二子，公庶弟”。
○正義曰：沈氏云，以剌公子偃，不云弟故也。
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em>言欲廢公，更立君?！?/em>女音汝。公待於壞雙，申宮、儆備，申敕宮備?！?/em>儆，京領(lǐng)反。設(shè)守而后行，是以后。后晉、楚戰(zhàn)期?！?/em>守，手又反。使孟獻(xiàn)子守于公宮。
秋，會(huì)于沙隨，謀伐鄭也。鄭伯未服。宣伯使告鄐犨曰：“魯侯待于壞雙，以待勝者?！?em>觀晉、楚之勝負(fù)。鄐焠將新軍，且為公族大夫，以主東諸侯。主齊、魯之屬。取曠于宣伯，而訴公于晉侯。訴，譖也。晉侯不見公。
曹人請(qǐng)于晉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世，在十三年。國人曰：‘若之何？憂猶未弭?！?em>弭，息也。既葬，國人皆將從子臧，所謂憂未息?！?/em>弭，亡氏反。而又討我寡君，前年晉侯執(zhí)曹伯。以亡曹國社稷之鎮(zhèn)公子，謂子臧逃奔宋。是大泯曹也，泯，滅也。先君無乃有罪乎？言今君無罪而見討，得無以先君故。若有罪，則君列諸會(huì)矣。諸侯雖有篡弒之罪，侯伯已與之會(huì)，則不復(fù)討。前年會(huì)于戚，曹伯在列，盟畢乃執(zhí)之，故曹人以為無罪。○篡，初患反。弒音試。復(fù)，扶又反，下及下文“復(fù)請(qǐng)”同。
[疏]注“請(qǐng)侯”至“無罪”。
○正義曰：諸侯廢立，當(dāng)由天子。但春秋之世，王政不行，若篡弒而立，則侯伯既列於會(huì)，便是已成為君，臣人得殺之，鄰國不得復(fù)討。往年為戚之會(huì)，主為討曹，但晉侯既列於會(huì)，盟畢乃始執(zhí)之，故曹人以為無罪也。宣元年會(huì)于平州，以定公位。齊非侯伯，而得公位定者，縱非侯伯，乃是彊?quán)?，既得與會(huì)，即為黨援，晉若討魯，齊必救之，於是晉國竟不伐魯，是由會(huì)齊而公位遂定也。
君唯不遺德、刑，遺，失也。以伯諸侯，豈獨(dú)遺諸敝邑？敢私布之?！?em>為曹伯歸不以名告?zhèn)鳌！?/em>伯，如字，又音霸。
[疏]注“為曹”至“告?zhèn)鳌薄?br /> ○正義曰：諸侯被執(zhí)，及歸，或名或否，雖從告辭，傳不為例，但諸侯尊貴，不斥其名?！肚Y》曰：“諸侯不生，名；諸侯失地，名；滅同姓，名?！笔侵T侯稱名者是罪責(zé)之事，彼告者亦量其事之善否，惡之則以名告。故《釋例》曰：“蔡侯般弒父自立，楚子欲顯行刑誅，以章伯業(yè)，誘而殺之。蔡人深怨，故稱名以告。春秋從而書之?！笔歉嬲?，謂其有罪，則稱名以告；謂其無罪，則告不以名。此曹人訴君無罪，晉侯從而釋之，言其無罪而歸，故晉人不以名告。下云：“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笔菚x人告其歸也。此傳說曹伯無罪，是為經(jīng)不以名告之傳也。
七月，公會(huì)尹武公及諸侯伐鄭。將行，姜又命公如初，復(fù)欲使公逐季、孟。公又申守而行。諸侯之師次于鄭西，我?guī)煷斡诙綋P(yáng)，不敢過鄭。督揚(yáng)，鄭東地。○守，手又反，下注同。過，古臥反，又古禾反。子叔聲伯使叔孫豹請(qǐng)逆于晉師，豹，叔孫僑如弟也。僑如於是遂作亂，豹因奔齊。
[疏]注“豹叔”至“奔齊”。
○正義曰：此時(shí)七月也，至十月而僑如奔齊。昭四年傳稱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后生豎牛。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乃云宣伯奔齊，穆子饋之，則似豹在齊多年，僑如始往，故服虔以為叔孫豹先在齊矣，此時(shí)從國佐在師，聲伯令人就齊師使豹，豹不忘宗國，聞白國佐，為魯請(qǐng)逆。杜不然者，若豹以前在齊，則非復(fù)魯臣，聲伯正可因之以請(qǐng)，不得云聲伯使豹，聲伯安得專使背叛之臣也？又聲伯豈無魯人可使，而崎嶇艱險(xiǎn)，遠(yuǎn)使他國之人乎？今傳言聲伯使豹，明在魯軍，得為聲伯使耳。下云聲伯“食使者而后食”，不言食豹，而言食使者，明豹因請(qǐng)逆，遂即不還，還者豹之介耳。於時(shí)魯師在鄭，從鄭向齊，涂出於魯，豹必過魯乃去，故得宿於庚宗。彼傳因言宿於庚宗，遂說娶於國氏，生二子耳。二子之生，必在僑如奔后。豹之還魯，雖無歸年，而襄二年始見於經(jīng)，豎牛已能奉雉，故杜以為此年去，彼年歸，故下注云：傳因言其終。
為食於鄭郊。師逆以至。聲伯戒叔孫以必須所逆晉師至，乃食。聲伯四日不食以待之，食使者，使者，豹之介?！?/em>食使，音嗣。使，所吏反，注同。介音界，下文“敢介大國”同。而后食。言其忠也?！?/em>而后食，一本作“聲伯而后食”。
諸侯遷于制田。熒陽宛陵縣東有制澤。知武子佐下軍，武子，荀罃。以諸侯之師侵陳，至于鳴鹿。陳國武平縣西南有鹿邑。遂侵蔡。未反，侵陳、蔡不書，公不與?！?/em>與音預(yù)。諸侯遷于潁上。戊午，鄭子罕宵軍之，宋、齊、衛(wèi)皆失軍。將主與軍相失。宋、衛(wèi)不書，后也?！?/em>將，子匠反。
[疏]注“將主”至“后也”。
○正義曰：服虔以失軍為失其軍糧。傳稱“諸侯遷于潁上，子罕宵軍之”，則軍諸侯之營，不軍其輜重，安得為失軍糧也？故杜以為“將主與軍相失”，謂夜里迸散相失耳。此諸侯即伐鄭之諸侯也。經(jīng)書“公會(huì)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不書宋、衛(wèi)，傳言宋、衛(wèi)皆失軍，則宋、衛(wèi)在矣，在而不書，后至故也。
曹人復(fù)請(qǐng)子晉。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以曹人重子臧故。子臧反，曹伯歸。子臧自宋還。子臧盡致其邑與卿而不出。不出仕。
宣伯使告鄐犨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范也，政令於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從也。政不由君。寧事齊、楚，有亡而已，蔑從晉矣！’蔑，無也。若欲得志於魯，請(qǐng)止行父而殺之，行父，季文子也。我斃蔑也，蔑，孟獻(xiàn)子。時(shí)留守公宮。○斃，婢世反。而事晉，蔑有貳矣。魯不貳，小國必睦。不然，歸必叛矣?！?
九月，晉人執(zhí)季文子于苕丘。公還，待于鄆，鄆，魯西邑。東郡廩丘縣。東有鄆城。○廩，力甚反。使子叔聲伯請(qǐng)季孫于晉。鄐犨曰：“茍去仲孫蔑而止季孫行父，吾與子國，親於公室?！?em>親魯甚於晉公室?！?/em>去，起呂反，下同。對(duì)曰：“僑如之情，子必聞之矣。聞其淫慝情?！?/em>慝，吐得反，下文同。若去蔑與行父，是大棄?mèng)攪锕丫?。若猶不棄，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晉君，則夫二人者，魯國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魯必夕亡。以魯之密邇仇讎，仇讎謂齊、楚?！?/em>夫音扶。朝如字。
[疏]“若朝”至“夕亡”。
○正義曰：“朝亡之”，謂朝失蔑與行父也；“魯必夕亡”，謂亡屬他國也。下云“亡而為讎”，是欲棄晉而屬齊、楚。
亡而為讎，治之何及？”言魯屬齊、楚，則還為晉讎。鄐犨曰：“吾為子請(qǐng)邑?！睂?duì)曰：“嬰齊，魯之常隸也，隸，賤官?！?/em>為，于偽反。敢介大國以求厚焉！介，因也。承寡君之命以請(qǐng)，承，奉也。若得所請(qǐng)，吾子之賜多矣，又何求？”
范文子謂欒武子曰：“季孫於魯，相二君矣。二君，宣、成?！?/em>相，息亮反。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可不謂忠乎？信讒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子？叔嬰齊奉君命無私，不受鄐犨請(qǐng)邑?！?/em>衣，於既反。食，舊如字，對(duì)上句應(yīng)作嗣音。謀國家不貳，謂四日不食，以堅(jiān)事晉。圖其身不忘其君，辭邑、不食，皆先君而后身。若虛其請(qǐng)，是棄善人也。子其圖之！”乃許魯平，赦季孫。
冬，十月，出叔孫僑如而盟之，僑如奔齊。諸大夫共盟，以僑如為戒。
十二月，季孫及鄐犨盟于扈。歸，剌公子偃，偃與鉯俱為姜所指，而獨(dú)殺偃，偃與謀?！?/em>偃與，音預(yù)。召叔孫豹于齊而立之。近此七月，聲伯使豹請(qǐng)逆於晉，聞魯人將討僑如，豹乃辟其難，先奔齊，生二子，而魯乃召之，故襄二年豹始見經(jīng)，傳於此因言其終?！?/em>難，乃旦反。見，賢遍反。
齊聲孟子通僑如，聲孟子，齊靈公母，宋女。使立於高、國之閒。位比二卿。僑如曰：“不可以再罪?！北夹l(wèi)，亦閒於卿。傳亦終言僑如之佞?！?/em>閒，徐音間廁之間，讀者或如字。
晉侯使鄐至獻(xiàn)楚捷于周，與單襄公語，驟稱其伐。伐，功也。
[疏]“晉侯”至“其伐”。
○正義曰：《周語》稱鄐至見召桓公，與之語，召桓公與告單襄公，非鄐至自與襄公語也。襄公論鄐至將死，答召桓公語耳，非語諸大夫也。其文與此小異，其意與此大同。《周語》詳而此傳略，先賢或以為《國語》非丘明所作，為其或有與傳不同故也?！绑E稱其伐”，謂數(shù)數(shù)自伐其功，《周語》說鄐至自伐之言多矣，共辭不可具載。
單子語諸大夫曰：“溫季其亡乎！溫季，鄐至?！?/em>語，魚據(jù)反。
[疏]“溫季其亡乎”。
○正義曰：《周語》單襄公答召桓公云：“人有言曰：‘兵在頸者。’其鄐至之謂乎！”即具論鄐至之失，乃曰：“以吾觀之，兵在其頸，不可久也?！?
位於七人之下，佐新軍，位八人。
[疏]“位於七人之下”。
○正義曰：此時(shí)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鄐锜將上軍，荀偃佐之；韓厥將下軍，荀偃佐之；鄐犨將新軍，鄐至佐之；是位在七人之下。
而求掩其上。稱已之伐，掩上功。
[疏]注“稱己”至“上功”。
○正義曰：《周語》曰：鄐至自稱已有大功，欲求晉國之政，召桓公謂之曰：“吾子則賢矣。晉國之舉，不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敝林^召桓公曰：“何次之有？先大夫荀伯，下軍之佐，以為政，趙宣子未有軍行而以為政，今燮伯自下軍往。是三子也，吾又過之無不及也。若佐新軍而以之為政，不亦可乎？將必求之。”是掩上功。
怨之所聚，亂之本也。多怨而階亂，何以在位？怨為亂階。《夏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em>逸《書》也。不見細(xì)微也?！?/em>見，賢遍反，又如字，注同。
[疏]“夏書”至“可乎”。
○正義曰：《夏書·五子之歌》第一章也。其為人所怨者，豈必在明白之處乎？其於人所不見，當(dāng)於是圖謀之。此書之言，將謂慎其細(xì)小之事者也。今乃明明言之，道己欲掩其上，此事甚明?！捌淇珊酢?，言必不可也。杜不見古文，故云逸《書》。
將慎其細(xì)也。今而明之，其可乎？”言鄐至顯稱已功，所以明怨咎。
【經(jīng)】十有七年，春，衛(wèi)北宮括帥師侵鄭。（括，成公曾孫?！?/em>括，古活反。）
夏，公會(huì)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曹伯、邾人伐鄭。晉未能服鄭，故假天子威，周使二卿會(huì)之。晉為兵主，而猶先尹、單，尊王命也。單伯稱子，蓋降爵。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柯陵，鄭西地?！?/em>柯，古河反。
秋，公至自會(huì)。無傳。
齊高無咎出奔莒。
九月，辛丑，用郊。無傳。九月郊祭，非禮明矣。書用郊，從史文。
[疏]注“九月”至“史文”。
○正義曰：傳例啟蟄而郊，今九月郊祀，是非禮明矣?！豆騻鳌吩唬骸坝谜吆危坑谜卟灰擞靡?。九月，非所用郊也。”《穣梁傳》曰：“夏之始可以承春，以秋之末，承春之始，蓋不可矣。九月用郊，用者，不宜用也?！辟Z逵以二傳為說，諸書用者，不宜用也?！夺尷吩唬骸靶脸笥媒迹漠惗鹈鞑话l(fā)傳，因時(shí)史之辭，非圣賢意也。劉、賈以為諸言用，皆不宜用，反於禮者也。施之用郊，似若有義，至於用幣、用鄫子，諸若此此，皆當(dāng)須書用，以別所用者也。若不言用，則事敘不明。所謂辭窮，非圣人故造此用以示義也。且諸過祀三望之類，奚獨(dú)皆不書用邪？案《左氏傳》，用幣于社，傳曰：‘得禮?！接杏妹洱R師，孔子以為義，無不宜用之例也。丘明云：‘我?guī)熦M欺我哉！’”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無傳。將伐鄭。
冬，公會(huì)單子、晉侯、宋公、衛(wèi)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鄭猶未服故也。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無傳。
壬申，公孫嬰卒于貍脤。十一月無壬申，日誤也。貍脤，闕?！?/em>貍，力之反。脤，市軫反。
[疏]注“十一”至“脤闕”。
○正義曰：杜《長歷》推十一月丁亥朔，六日壬辰，十六日壬寅，二十六日壬子，十日丙申，二十二日戊申，不知壬申二字何者為誤?！堕L歷》云：《公羊》、《穣梁傳》及諸儒皆以為十月十五日也。十月庚午圍鄭，十三日也，推至壬申，誠在十五日。然據(jù)傳曰十一月諸侯還自鄭，壬申，至于貍脤而卒，此非十月，分明誤在日也。又杜於《土地》之篇，凡有地名二十六所，不知所在之國，貍脤即是其一，不知是何國之地，故直云闕也。杜又稱舊說曰，壬申，十月十五日，貍脤，魯?shù)匾病髟弧笆赂鐕崱?，則二日未得及魯竟也?！夺尷酚衷唬骸棒敶蠓蜃淦渚箖?nèi)，則不書地。傳稱季平子行東野，卒于房是也。”以此益明貍脤非魯?shù)匾?。以下有十二月丁巳朔，逆而推之，故諸舊說皆以壬申為十月十五日也?！豆颉贰ⅰ斗y梁傳》以為待公至，然后卒大夫故十月之日書在十一月之下，於《左傳》則不通，故杜以為日誤。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無傳。
邾子玴且卒。無傳。五同盟?！?/em>玴，俱縛反，徐居碧反。且，子馀反。
[疏]注“五同盟”。
○正義曰：玴且以文十四年即位，宣十七年盟于斷道，成二年于蜀，五年于蟲牢，七年于馬陵，九年于蒲，十五年于戚，此年于柯陵，凡七同盟。而云五者，沈以杜數(shù)同盟之例，但有君盟者，不數(shù)大夫之盟，此二年盟蜀，十七年盟柯陵，皆邾之大夫，故不數(shù)之。劉炫并數(shù)二盟，而規(guī)其過，非也。
晉殺其大夫鄐锜、鄐犨、鄐至。
楚人滅舒庸。
【傳】十七年，春，王正月，鄭子駟侵晉虛、滑。（虛、滑，晉二邑?；?，故滑國，為秦所滅，時(shí)屬晉，后屬周。○虛，起居反。）
[疏]注“虛滑”至“屬周”。
○正義曰：僖三十三年，秦人滅滑。經(jīng)書“入”，則是滅而不有，不知滅后屬何國也。此言侵晉，知此時(shí)屬晉耳。襄十八年傳楚：公子格侵費(fèi)滑、胥靡。注云：胥靡，鄭邑。不言費(fèi)滑杜意當(dāng)以費(fèi)滑為周邑也。然則若是周邑，常言侵周以別之。定六年傳稱鄭伐周馮、滑、胥靡，爾時(shí)胥靡亦為周邑。蓋費(fèi)滑、胥靡，周、鄭之間，襄時(shí)屬鄭，定時(shí)屬周。
衛(wèi)北宮括救晉，侵鄭，至于高氏。不書救，以侵告。高氏，在陽翟縣西南。
夏，五月，鄭大子髡頑、侯玜為質(zhì)於楚，侯玜，鄭大夫?！?/em>髡，苦門反。玜，乃侯反。質(zhì)音致。楚公子成、公子寅戍鄭。
公會(huì)尹武公、單襄公及諸侯伐鄭，自戲童至于曲洧。今新汲縣治曲洧城，臨洧水。○戲，許宜反。洧，于軌反。治，直吏反。
[疏]注“洧水”。
○正義曰：《釋例》云：“洧水出熒陽密縣西北陽城山，東南至潁川長平縣入潁。”
晉范文子反自鄢陵，前年鄢陵戰(zhàn)還。使其祝宗祈死，祝宗，主祭祀祈禱者。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愛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無及於難，范氏之福也。”六月戊辰，士燮卒。傳言厲公無道，故賢臣憂懼，因禱自裁?！?/em>侈，尺氏反，又尸氏反。難，乃旦反，下同。祝，之又反。
[疏]注“傳言”至“自裁”。
○正義曰：劉炫以為士燮及昭子之卒，適與死會(huì)，非自殺。今知非者，以傳云使祝宗祈死，又云“祝我使我速死，無及於難”，是其欲死之意；叔孫昭子心懷憂懼，亦與此同，身皆并卒，故知自裁。若其二人之死，適與死會(huì)，《春秋》之內(nèi)，唯有兩人愿死，何得身死皆與相當(dāng)？故杜斟酌傳文，以為自殺。劉以為偶然而死，以規(guī)杜失，非也。何休《膏肓》以為人生有三命：有壽命以保度，有隨命以督行，有遭命以摘暴。未聞死可祈也。故杜以為因禱自裁也。傳記此事者，欲見厲公無道，賢臣憂懼。
乙酉，同盟于柯陵，尋戚之盟也。戚盟在十五年。
楚子重救鄭，師于首止。諸侯還。畏楚強(qiáng)。
齊慶克通于聲孟子，與婦人蒙衣乘輦而入于閎。慶克慶封父。蒙衣，亦為婦人服，與婦人相冒。閎，巷門?！?/em>與，如字，徐音預(yù)。閎音宏。冒，亡報(bào)反。
[疏]“于閎”。
○正義曰：《釋宮》云：“宮中衕，謂之壸”，“衕門謂之閎?！睂O炎曰：“衕，舍間道也?！崩钛苍唬骸伴b，衕頭門也?！?
鮑牽見之，以告國武子，鮑牽，鮑叔牙曾孫。武子召慶克而謂之。慶克久不出，慚臥於家，夫人所以怪之。而告夫人曰：“國子謫我?！?em>謫，譴責(zé)也。○謫，直革反。譴，遣戰(zhàn)反。夫人怒。
國子相靈公以會(huì)，會(huì)伐鄭?！?/em>相，息亮反，下“相施氏”同。高、鮑處守。高無咎、鮑牽。○守，手又反。及還，將至，閉門而索客。蒷索，備奸人?！?/em>索，所白反，注同。孟子訴之曰：“高、鮑將不納君，而立公子角。國子知之?！?em>角，頃公子?！?/em>頃音傾。秋，七月，壬寅，刖鮑牽而逐高無咎。無咎奔莒，高弱以盧叛。弱，無咎子。盧，高氏邑。刖音月，又五刮反。齊人來召鮑國而立之。國，牽之弟文子。初，鮑國去鮑氏而來為施孝叔臣。施氏卜宰，匡句須吉。卜立家宰?！?/em>句，其俱反。施氏之宰，有百室之邑。與匡句須邑，使為宰。以讓鮑國，而致邑焉。施孝叔曰：“子實(shí)吉?！睂?duì)曰：“能與忠良，吉孰大焉?！滨U國相施氏忠，故齊人取以為鮑氏后。仲尼曰：“鮑莊子之知不如葵，葵猶能衛(wèi)其足?！?em>葵傾葉向日，以蔽其根，言鮑牽居亂，不能危行言孫?！?/em>知音智。向，許亮反，本又作響。行，下孟反。
冬，諸侯伐鄭。前夏未得志故。十月，庚午，圍鄭。楚公子申救鄭，師于汝上。十一月，諸侯還。不書圍，畏楚救，不成圍而還。
[疏]“汝上”。
○正義曰：《釋例》云：“汝水出南陽魯縣大蓋山，東北至河南梁縣，東南經(jīng)襄城、潁川、汝南，至汝陰褒信縣入淮?！?
初，聲伯夢(mèng)涉洹，洹水出汲郡林慮縣，東北至魏郡長樂縣入清水?！?/em>洹音桓，一音恒；今上俗音袁。慮，力於反。樂音洛，下“樂平”同?；蚺c已瓊瑰，食之，瓊，玉。瑰，珠也。食珠玉，含象?！?/em>瓊，求營反。瑰，古回反。含，戶暗反，本亦作唅。
[疏]注“瓊玉”至“含象”。
○正義曰：瓊是玉之美者?！稄V雅》云：“玟瑰，珠也?！眳尉浮俄嵓吩疲骸扮涔?，火齊珠也?！焙呋蛴糜瘢蛴弥?，故夢(mèng)食珠玉為含象也?！对娒珎鳌吩疲骸碍偣迨斡瘛！薄抖Y緯》：“天子含用珠，諸侯用玉，大夫用碧?！贝寺暡糜协偣逭撸浮吨芏Y》天子含用玉，則《禮緯》之文未可全依，或可珠玉兼有，故《釋例》云：“珠玉曰含?！?
泣而為瓊瑰，盈其懷。淚下化為珠玉，滿其懷。從而歌之曰：“濟(jì)洹之水，贈(zèng)我以瓊瑰。歸乎！歸乎！瓊瑰盈吾懷乎！”從，就也。夢(mèng)中為此歌。懼不敢占也。還自鄭，壬申，至于貍脤而占之，曰：“余恐死，故不敢占也。今眾繁而從余三年矣，無傷也?！毖灾?，之莫而卒。繁，猶多也。傳戒數(shù)占?jí)?。?/em>莫音暮。數(shù)，所角反。
[疏]“今眾”至“傷也”。
○正義曰：聲伯之意，以初得此夢(mèng)，謂兇在已，懼不敢占。今眾既繁多，而從余三年，余之此夢(mèng)，兇災(zāi)散在眾人，不在己也，故云無傷。
齊侯使崔杼為大夫，使慶克佐之，帥師圍盧。討高弱?！?/em>杼，直呂反。國佐從諸侯圍鄭，以難請(qǐng)而歸。請(qǐng)於諸侯?！?/em>難，乃旦反，下及注同。遂如盧師，殺慶克，以穣叛。疾克淫亂，故殺之。齊侯與之盟于徐關(guān)而復(fù)之。十二月，盧降。使國勝告難于晉，待命于清。勝，國佐子。使以高氏難告晉。齊欲討國佐，故留其子於外。清，陽平樂縣是。為明年殺國佐傳?！?/em>降，下江反。
[疏]“待命于清”。
○正義曰：欲遣國勝告難，故令待進(jìn)止之命在于清地，非是使還待命。
晉厲公侈，多外嬖。外嬖，愛幸大夫?！?/em>嬖，必計(jì)反。反自鄢陵，欲盡去群大夫而立其左右。終如士燮言。○反自鄢陵，本作自鄢陵。去，起呂反。胥童以胥克之廢也，怨鄐氏，童，胥克之子。宣八年鄐缺廢胥克。而嬖於厲公。鄐锜奪夷陽五田，五亦嬖於厲公。鄐犨與長魚矯爭田，執(zhí)而梏之，梏，械也?！?/em>矯，居表反。梏，古毒反。械，戶戒反。與其父母妻子同一轅。系之車轅。既，矯亦嬖於厲公。欒書怨鄐至，以其不從已而敗楚師也，欲廢之。鄢陵戰(zhàn)，欒書鄐固壘。鄐至言楚有六間以取勝也。使楚公子茷告公曰：“此戰(zhàn)也，鄐至實(shí)召寡君，鄢陵戰(zhàn)，晉囚公子茷以歸。以東師之未至也，齊、魯、衛(wèi)之師與軍帥之不具也。曰：‘此必?cái)。?em>荀罃佐下軍居守，鄐犨將新軍乞師，故言不具。○帥，所類反。守，手又反。吾因奉孫周以事君?！?em>孫周，晉襄公曾孫悼公。君，楚王也。
[疏]注“孫周”至“悼公”。
○正義曰：《晉世家》云：“悼公周者，其先祖父捷，晉襄公少子也，不得立，號(hào)為桓叔，桓叔生惠伯談，談生悼公周?！笔侵転橄骞鴮O也。
公告欒書，書曰：“其有焉！不然，豈其死之不恤而受敵使乎？謂鄢陵戰(zhàn)時(shí)，楚子問鄐至以弓。○使，所吏反。君盍嘗使諸周而察之？”嘗，試也?！?/em>盍，戶臘反，使，所吏反，又如字。鄐至聘于周，欒書使孫周見之。公使覘之，信。覘，伺也?！?/em>覘，敕廉反。伺音司，又絲嗣反。遂怨鄐至。
厲公田，與婦人先殺而飲酒，后使大夫殺。傳言厲公無道，先婦人而后卿佐。鄐至奉豕，進(jìn)之於公。寺人孟張奪之，寺人，奄士。鄐至射而殺之。公曰：“季子欺余！”季子，鄐至。公反以為鄐至奪孟張豕。○射，食亦反。厲公將作難，胥童曰：“必先三鄐，族大，多怨。去大族，不逼；不逼公室?！?/em>逼，彼力反，下同。敵多怨，有庸?！?em>討多怨者，易有功?！?/em>易，以豉反。公曰：“然！”鄐氏聞之，鄐锜欲攻公，曰：“雖死，君必危?！编s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亂。失茲三者，其誰與我？死而多怨，將安用之？言俱死，無用多其怨咎。○知音智，下同。君實(shí)有臣而殺之，其謂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若殺不辜，將失其民，欲安，得乎？言不得安君位。待命而已。受君之祿，是以聚黨。有黨而爭命，爭死命也。罪孰大焉？”傳言鄐至無反心。
壬午，胥童、夷羊五帥甲八百，將攻鄐氏。八百人也。長魚矯請(qǐng)無用眾，公使清沸魋助之，沸魋，亦嬖人?！?/em>沸，甫味反。魋，徒回反。抽戈結(jié)衽，衽，裳際?！?/em>衽，而甚反，徐音而鴆反。而偽訟者。偽與清沸魋訟。三鄐將謀於榭。榭，講武堂。
[疏]注“榭，講武堂”。
○正義曰：《楚語》云“榭不過講軍實(shí)焉”，是榭為講武堂。傳言“將謀於榭”，似仍未至榭，猶在涂也。下云“殺駒伯、苦成叔於其位”，位，所坐之處，則己至榭矣。三鄐慮公殺已，謀欲自安，未及謀而已死，故云“將”耳，非謂未至榭也?；蚩伞皩⒅\於榭”是未至榭，故杜云：“位，所坐處也?！敝^當(dāng)時(shí)隨便所坐之處，故長魚矯得偽訟而殺之，若已至榭，不應(yīng)就榭偽訟。
矯以戈殺駒伯、苦成叔於其位。位，所坐處也。駒伯，鄐锜?？喑墒?，鄐犨?！?/em>處，昌慮反。溫季曰：“逃威也。”遂趨。鄐至本意欲稟君命而死，今矯等不以君命而來，故欲逃兇賊為害，故曰威，言可畏也。或曰畏當(dāng)為藏。矯及諸其車，以戈殺之。皆尸諸朝。陳其尸於朝。胥童以甲劫欒書、中行偃於朝。矯曰：“不殺二子，憂必及君！”公曰：“一朝而尸三卿，余不忍益也！”對(duì)曰：“人將忍君。人謂書與偃?！?/em>一朝如字。
[疏]“一朝而尸三卿”。
○正義曰：一朝謂一旦也?！稌x語》說此事：“一旦而尸三卿，不可益也?！?
臣聞亂在外為奸，在內(nèi)為軌。御奸以德，德，綏遠(yuǎn)?！?/em>軌，本又作宄，音同。御，魚呂反，下同。御軌以刑。刑治近也。不施而殺，不可謂德；臣逼而不討，不可謂刑。德、刑不立，奸、軌并至。臣請(qǐng)行！”遂出，奔狄。行，去也?！?/em>施，如字，或式豉反。公使辭於二子，辭謝書與偃也。曰：“寡人有討於鄐氏，鄐氏既伏其辜矣，大夫無辱，其復(fù)職位！”胥童劫而執(zhí)之，故云辱也。皆再拜稽首曰：“君討有罪，而免臣於死，君之惠也。二臣雖死，敢忘君德？”乃皆歸。公使胥童為卿。
公游于匠麗氏，匠麗，嬖大夫家。欒書、中行偃遂執(zhí)公焉。召士匄，士匄辭。辭不往也。召韓厥，韓厥辭，曰：“昔吾畜於趙氏，孟姬之讒，吾能違兵。畜，養(yǎng)也。違，去也。韓厥少為趙盾所待養(yǎng)，及孟姬之亂，晉將討趙氏，而厥去其兵，示不與黨，言此者，明己無所偏助。孟姬亂在八年?！?/em>去，起呂反，下同。少，詩照反。古人有言曰：‘殺老牛，莫之敢尸?！鴽r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尸，主也?！?/em>焉，於虔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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