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來。（介，東夷國(guó)也，在城陽(yáng)黔陬縣。葛盧，介君名也。不稱朝，不見公，且不能行朝禮。雖不見公，國(guó)賓禮之，故書?！?/em>介音界，國(guó)名。黔，巨廉反，又音琴。陬，子侯反，又側(cè)留反。）
公至自圍許。無傳。
夏，六月，會(huì)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翟泉，今洛陽(yáng)城內(nèi)大倉(cāng)西南池水也。魯侯諱盟天子大夫，諸侯大夫又違禮盟公侯，王子虎違禮下盟，故不言公會(huì)，又皆稱“人”?！?/em>翟，直歷反。大倉(cāng)，音泰。
[疏]注“翟泉”至“稱人”。
○正義曰：傳曰“卿不書，罪之也。在禮，卿不會(huì)公侯”，唯言諸侯之卿會(huì)魯君罪耳，不言罪魯侯與子虎，知其亦有罪者，襄二十六年，“公會(huì)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彼為趙武敵公，貶之稱“人”，而文不沒公。此沒公不書，明公別有罪。五年，“公及齊侯、宋公云云會(huì)王世子于首止”，王世子不盟也。九年，“公會(huì)宰周公云云于葵丘”，宰周公不盟也。往年踐土之會(huì)，“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宣七年黑壤之會(huì)，“王叔桓公臨之”。王之公卿皆不與諸侯共盟，則知諸侯不合盟王臣，王臣不合與於盟。今王子虎亦貶稱“人”，知魯侯諱盟天子大夫，故沒公不書也；王子虎違禮下盟，故貶稱“人”。
秋，大雨雹。○雨，于付反，傳同。雹，蒲學(xué)反。
冬，介葛盧來。
【傳】二十九年，春，介葛盧來朝，舍于昌衍之上。（魯縣東南有昌平城?！?/em>衍，以善反。）公在會(huì)，饋之芻米，禮也。（嫌公行不當(dāng)致饋，故曰“禮也”。○饋，其媿反。芻，初俱反。）
[疏]“饋之芻米”。
○正義曰：《周禮·掌客》：天子待諸侯之禮，上公“饔餼九牢”，饔五牢，餼四牢。“車禾視死牢，牢十車”，則禾五十車?！败嚸滓暽?，牢十車”，則米四十車。侯伯“饔餼七牢。禾四十車，米三十車”。子男“饔餼五牢。禾三十車，米二十車。芻薪皆倍禾”也。《聘禮》：卿“饔餼五牢”，禾、米與子男同。其附庸執(zhí)帛與公之孤同，則饔餼亦五牢，禾三十車，米二十車，薪芻倍禾。則此“饋之芻米”，芻六十車，米二十車。
夏，公會(huì)王子虎、晉狐偃、宋公孫固、齊國(guó)歸父、陳轅濤涂、秦小子慭，盟于翟泉，尋踐土之盟，且謀伐鄭也。經(jīng)書“蔡人”，而傳無名氏，即微者?！扒匦∽討\”在蔡下者，若宋向戌之后會(huì)?！?/em>轅音袁。濤音桃。慭，魚覲反。向，式亮反。
[疏]“且謀伐鄭”。
○正義曰：晉侯受命，鄭伯傅王，踐土與溫二會(huì)咸在，鄭無叛晉之狀。而此會(huì)謀伐鄭者，文公昔嘗過鄭，鄭不禮焉。城濮戰(zhàn)前，鄭復(fù)如楚。雖以楚敗之后畏威來會(huì)，晉侯以大義受之，內(nèi)實(shí)懷恨。此會(huì)鄭人不至，必有背晉之心，故謀伐之也?！稌x語(yǔ)》城濮戰(zhàn)下稱“文公誅觀狀以伐鄭，及其陴。鄭人以名寶行成，公不許。得叔詹，將亨而舍之”?！蹲髠鳌窡o伐鄭之事，蓋溫會(huì)以后已嘗伐鄭。鄭至今未服，故此會(huì)謀伐，明年遂與秦圍之。傳曰“且貳於楚也”。楚鄭自知負(fù)晉，故有貳心也。
○注“經(jīng)書”至“后會(huì)”。
○正義曰：經(jīng)若貶卿稱“人”，傳則言其名氏。若傳無名氏，則本是微人。此經(jīng)書“蔡人”而傳無名氏，此是實(shí)蔡之微者。秦是大國(guó)，“小子慭”名見於傳，而在蔡微者之后，若宋向戌之后會(huì)也。襄二十六年“公會(huì)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傳曰“趙武不書，尊公也。向戌不書，后也。鄭先宋，不失所也”。宋是大國(guó)，常在鄭先。向戌既以會(huì)公貶，又以后至退其班，使在鄭下。此小子慭既以會(huì)公貶，又退之在蔡下，若彼宋向戌之后會(huì)也。然向戌后會(huì)，傳為發(fā)之，經(jīng)書良霄以駮向戌之后。今小子慭既是后會(huì)，傳不為發(fā)，又不書蔡人之名以駮之者，但秦辟陋西戎，未同中國(guó)，蔡人又蔡之微者，不合書名，故傳不發(fā)之，經(jīng)不貶責(zé)也。公孫固序在齊上者，蓋為大司馬，尊於歸父。歸父雖執(zhí)齊政不廢，身非上卿，如管仲之類。猶文十七年“陳公孫寧”、襄二十七年“陳孔奐”，皆序在衛(wèi)下。杜云“非上卿”，即此類也。
卿不書，罪之也。晉侯始霸，翼戴天子，諸侯輯睦，王室無虞。而王子虎下盟列國(guó)，以瀆大典，諸侯大夫上敵公侯，虧禮傷教，故貶諸大夫，諱公與盟。○輯音集，又七入反。瀆，徒木反。上，時(shí)掌反，又如字。與音預(yù)。在禮，卿不會(huì)公、侯，會(huì)伯、子、男可也。大國(guó)之卿，當(dāng)小國(guó)之君，故可以會(huì)伯、子、男。諸卿之見貶，亦兼有此闕，故傳重發(fā)之?！?/em>重，直用反。
[疏]注“大國(guó)”至“發(fā)之”。
○正義曰：昭二十三年傳叔孫媠曰“列國(guó)之卿，當(dāng)小國(guó)之君，固周制也”。是其可以會(huì)伯、子、男也?！爸T卿見貶，兼有此闕”，謂諸卿既上盟天子大夫，又上敵公侯，故云“兼”。案杜上注經(jīng)云“諸侯大夫違禮盟公侯”，又注傳云“諸侯大夫上敵公侯”，則是唯責(zé)諸侯大夫上敵公侯，不責(zé)上盟天子之使。而言兼有此闕者，以魯君上盟天子之使已諱而不書，則諸侯之臣罪在可悉，故傳云“卿不書，罪之”，略言其事。故杜經(jīng)、傳二注，唯言敵公侯，不云盟王使，以其可知故也。劉炫以為直責(zé)其敵公侯，不責(zé)其盟王使，以規(guī)杜氏。必如劉義，則是君盟王使乃為有罪，臣盟王使翻無貶責(zé)，便是君臣易位，尊卑失序。圣人垂訓(xùn)，豈若是乎？
秋，大雨雹，為災(zāi)也。
冬，介葛盧來，以未見公，故復(fù)來朝。禮之，加燕好。燕，燕禮也。好，好貨也。一歲再來，故加之?！?/em>復(fù)，扶又反。好，呼報(bào)反，下同。介葛盧聞牛鳴，曰：“是生三犧，皆用之矣，其音云。”問之而信。傳言人聽，或通鳥獸之情?！?/em>犧，許宜反。
[疏]注“傳言”至“之情”。
○正義曰：《周禮》夷隸“掌與鳥言”，貉隸“掌與獸言”。鄭司農(nóng)云：“夷狄之人，或曉鳥獸之言?！编嵭疲骸耙碾`，征東夷所獲。貉隸，征東北夷所獲。”然則介葛盧是東夷之國(guó)，其土俗有知者，故介葛盧曉之。
【經(jīng)】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齊。
秋，衛(wèi)殺其大夫元唅及公子瑕。唅見殺稱名者，訟君求直，又先歸立公子瑕，非國(guó)人所與，罪之也。瑕立經(jīng)年，未會(huì)諸侯，故不稱君。
[疏]注“唅見”至“稱君”。
○正義曰：?jiǎn)i既稱名，故知以訟君立瑕為唅之罪狀。春秋之世，諸侯雖篡弒而立，已列於會(huì)，雖復(fù)見弒，即成為君，齊商人、蔡侯班之屬是也。瑕立雖巳經(jīng)年，未會(huì)諸侯，故不稱君。既不成君，即與元唅同為國(guó)討之辭，元唅先死，故稱“及”也。瑕若成君，當(dāng)據(jù)周歯、冶廑為文，書曰“衛(wèi)弒其君瑕”。
衛(wèi)侯鄭歸于衛(wèi)。魯為之請(qǐng)，故從諸侯納之例。例在成十八年。○為，于偽反。
晉人、秦人圍鄭。晉軍函陵，秦軍汜南，各使微者圍鄭，故稱人。○函音咸。汜音凡。傳同。介人侵蕭。無傳。
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周公，天子三公兼冢宰也?！?/em>兼，如字，又經(jīng)念反。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如京師報(bào)宰周公。
【傳】三十年，春，晉人侵鄭，以觀其可攻與否。狄間晉之有鄭虞也，○間，間廁之間。夏，狄侵齊。（齊，晉與國(guó)。）
晉侯使醫(yī)衍醙衛(wèi)侯。衍，醫(yī)名。晉侯實(shí)怨衛(wèi)侯，欲殺而罪不及死，故使醫(yī)因治疾而加醙毒。○衍，以善反。醙音鴆。
[疏]注“衍醫(yī)”至“醙毒”。
○正義曰：《周禮·大司馬》“以九伐之法正邦國(guó)。賊殺其親則正之”。鄭玄云：“正之者，執(zhí)而治其罪。《王霸記》曰‘正，殺之也’?！洞呵铩焚叶四辍畷x人執(zhí)衛(wèi)侯，歸之於京師，坐殺其弟叔武’?！比玎嵄搜裕瑒t衛(wèi)侯合死，而云罪不及死者，衛(wèi)侯之心疑叔武耳。前驅(qū)歯犬卜君意而殺之，非衛(wèi)侯命殺也。公知其無罪，枕股而哭，又命殺歯犬，是則殺非公意也，故不至死。若然，則是衛(wèi)侯無罪。而往年衛(wèi)侯與元唅訟，衛(wèi)侯不勝，殺士榮、則針莊子者，用讒疑賢弟渝盟，先期入。是衛(wèi)侯之罪也。罪不合死，而晉侯心怨欲得殺之，故使醫(yī)因治疾而加醙毒。若不治疾，不得使醫(yī)，故知因治疾也?！遏斦Z(yǔ)》云：“晉人執(zhí)衛(wèi)成公歸之于周，使醫(yī)醙之，不死，醫(yī)亦不誅。臧文仲言於僖公曰：‘夫衛(wèi)君殆無罪矣。’今晉侯醙衛(wèi)侯而不死，亦不討其使者，諱而惡殺之也。是罪不合死之事也。
甯俞貨醫(yī)，使薄其醙，不死。甯俞視衛(wèi)侯衣食，故得知之。公為之請(qǐng)，納玉於王與晉侯，皆十瑴。王許之。雙玉曰瑴。公本與衛(wèi)同好，故為之請(qǐng)?！?/em>公為，于偽反，注同?，溡艚?。好，呼報(bào)反。秋，乃釋衛(wèi)侯。
衛(wèi)侯使賂周歯、冶廑，曰：“茍能納我，吾使?fàn)枮榍洹！?em>恐元唅距已，故賂周、冶?！?/em>歯，市專反。冶，音也。廑音覲，又音謹(jǐn)，人名也?！稘h書音義》云：“音勤字也。”鄭氏音勤。周、冶殺元唅及子適、子儀。子儀，瑕母弟。不書殺，賤也。○適，丁歷反。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將命，服，卿服。將入廟受命。
[疏]注“服卿”至“受命”。
○正義曰：言祀先君而服。將命，知其將入廟也。必入廟者，《祭統(tǒng)》云：“古者，明君爵有德而祿有功，必賜爵祿於大廟，示不敢專也?！泵急卦趶R。而《王制》云：爵人於朝者，朝上詢於眾人，位定，然后入廟受命。今世受官猶然。
周歯先入，及門，遇疾而死。冶廑辭卿。見周歯死而懼。
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文公亡過鄭，鄭不禮之。○過，古禾反。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汜南。此東汜也，在熒陽(yáng)中牟縣南。
[疏]注“此東汜”。
○正義曰：劉炫云：“二十四年‘王出適鄭，處于汜’，注云‘鄭南汜也’?！薄夺尷ね恋孛焚叶哪辍般帷毕略啤按四香嵋病薄Ｖ芡醭鼍佑阢?，楚伐鄭師于汜，襄城縣南汜城是也。此年“汜”下云“此東汜也”。秦軍汜南，晉伐鄭師于汜，熒陽(yáng)中牟縣南汜澤是也。杜考校既精，當(dāng)不徒爾。尋討傳文，未見杜意。
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guó)危矣！若使?fàn)T之武見秦君，師必退?！?em>佚之狐、燭之武，皆鄭大夫。○佚音逸。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巳。”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縫而出，縫，縣城而下?！?/em>縫，丈偽反。縣音玄。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zhí)事。執(zhí)事，亦謂秦。越國(guó)以鄙遠(yuǎn)，君知其難也，設(shè)得鄭以為秦邊邑，則越晉而難保。焉用亡鄭以倍鄰？陪，益也?！?/em>焉，於虔反，下“焉取之”同。倍，蒲回反。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行李，使人?！?/em>舍音舍，又如字。共音恭，本亦作供。使，所吏反。
[疏]注“行李使人”。
○正義曰：襄八年傳云“一介行李”，杜云“行李，行人也”。昭十三年傳云“行理之命”，杜云“行理，使人”。李、理字異，為注則同，都不解“理”字?！吨苷Z(yǔ)》“行理以節(jié)逆之”，賈逵云：“理，吏也，小行人也”?？钻俗ⅰ秶?guó)語(yǔ)》，其本亦作“李”字，注云“行李，行人之官也”。然則兩字通用。本多作“理”，訓(xùn)之為吏，故為行人、使人也。
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jì)而夕設(shè)版焉，君之所知也。晉君，謂惠公也。焦、瑕，晉河外五城之二邑。朝濟(jì)河而夕設(shè)版筑以距秦，言背秦之速。○朝，如字，注同。版音板。背音佩。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封，疆也。肆，申也?！?/em>厭，於鹽反。疆，居良反。不闕秦，焉取之？
[疏]“不闕秦，焉取之”。
○正義曰：沈云“不闕秦家，更何處取之？”言有心取秦，先謀取鄭。言滅秦以將利晉益大疆土。
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鼻夭f，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乃還。三子，秦大夫，反為鄭守?！?/em>說音悅。為，于偽反。子犯請(qǐng)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力不及此。請(qǐng)擊秦也。夫人，謂秦穆公。○夫音扶，注同。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秦晉和整，而還相攻，更為亂也。○知音智。吾其還也?！币嗳ブ?。
初，鄭公子蘭出奔晉，蘭，鄭穆公。從於晉侯伐鄭，請(qǐng)無與圍鄭。許之。使待命于東。晉東界?！?/em>與音預(yù)。鄭石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大子，以求成于晉，晉人許之。二子，鄭大夫。言穆公所以立。
冬，王使周公閱來聘。饗有昌歜、白、黑、形鹽。昌歜，昌蒲菹。白，熬稻。黑，熬黍。形鹽，鹽形象虎?！?/em>閱音悅。歜，在感反。菹，莊居反。敖稻，五刀反。
[疏]注“昌歜”至“象虎”。正義曰：昌歜，饗之所設(shè)，必是籩豆之實(shí)。《周禮·醢人》“朝事之豆，其實(shí)有昌本、麋舖”，鄭玄云“昌本，昌蒲根切之四寸為菹”。彼昌本可以為菹，知此“昌歜”即是昌蒲菹也。齊有邴歜，魯有公甫歜，其音為觸?！墩f文》云“歜，盛氣，怒也。從欠蜀聲”。此“昌歜”之音相傳為在感反，不知其字與彼為同為異。遍檢書傳，昌蒲之草無此別名，未知其所由也。此云“白黑”，下云“嘉穣”，穣之白黑唯稻黍?yàn)槿弧Ｏ略啤胞}虎形”，知其形象虎也。
辭曰：“國(guó)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則有備物之饗，以象其德。薦五味，羞嘉穣，鹽虎形，嘉穣，熬稻黍也，以象其文也。鹽虎形，以象武也。以獻(xiàn)其功。吾何以堪之？”
[疏]“辭曰”至“堪之”。
○正義曰：《周禮·掌客》：王巡守，百官?gòu)恼?，所過之國(guó)共其積膳，“三公上公之禮，卿侯伯之禮，大夫子男之禮”。宰周公是天子三公，具主國(guó)待之當(dāng)尊於國(guó)君，但周公自謙，不敢當(dāng)比國(guó)君耳。既云“備物之饗，以象其德”，及說備物之下，即云“以獻(xiàn)其功”功德互見之耳。獻(xiàn)其功者，獻(xiàn)謂呈見旌表之也。備設(shè)以象德，薦獻(xiàn)以見功，故象獻(xiàn)分配為文。
東門襄仲將聘于周，遂初聘于晉。公既命襄仲聘周，未行，故曰“將”，又命自周聘晉，故曰“遂”。自入春秋魯始聘晉，故曰“初”。
[疏]注“公既”至“曰初”。
○正義曰：經(jīng)書實(shí)行之事，傳說將命之初，故云命之將聘于周，未行，又命之遂聘于晉，令其從周即去，更不回也。賈、服不曉傳意，解為先聘晉，后聘周，故杜詳說之。
【經(jīng)】三十有一年，春，取濟(jì)西田。（晉分曹田以賜魯，故不系曹。不用師徒，故曰“取”。）
[疏]注“晉分”至“曰取”。
○正義曰：濟(jì)西之田，實(shí)是曹地。晉文分以賜魯，故不系於曹。不系晉者，晉本意賜諸侯，不為已有，故亦不系晉也。昭四年傳例，曰“凡克邑不用師徒曰取。”取田取邑，義亦同也。
公子遂如晉。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龜曰卜。不從，不吉也。卜郊不吉，故免牲。免猶縱也。
[疏]注“龜曰”至“縱也”。
○正義曰：“龜曰卜”，《曲禮》文也。《洪范稽疑》云“龜從筮從”，謂從人之心也，人心欲吉，不從是不吉也。卜郊不吉，不復(fù)為郊，牲無所用，故免牲。免猶縱放不殺之也?！斗y梁傳》曰“免牲者，為之緇衣熏裳。有司玄端，奉送至于南郊。免牛亦然”?！蹲髠鳌窡o說，其事或然也?；肝迥陚骼弧胺察耄瑔⑾U而郊”。啟蟄，周之三月也。今於夏四月卜郊者，傳舉節(jié)氣，有前有卻，但使春分未過，仍得為郊，故四月得卜郊也。故《釋例》曰“凡十二月而節(jié)氣有二十四，共通三百六十六日，分為四時(shí)，間之以閏月，故節(jié)不必得恒在其月初，而中氣亦不得恒在其月之半”。是以傳舉天宿氣節(jié)為文而不以月為正。僖公襄公夏四月卜郊，但譏其非所宜卜，而不譏其四月不可郊也。孟獻(xiàn)子曰：“啟蟄而郊，郊而后耕”，耕謂春分也。言得啟蟄當(dāng)卜郊，不得過春分耳。是言四月得郊也?！吨芏Y·大宰職》云“祀五帝，前期十日，帥執(zhí)事而卜日”。然則將祭，必十日之前豫卜之也。言“四卜郊”者，蓋三月每旬一卜，至四月上旬更一卜，乃成為四卜也。此言“四卜郊，不從”，襄七年“三卜郊，不從”?！豆騻鳌吩弧瓣聻榛蜓匀?，或言四卜？三卜，禮也。四卜，非禮也。三卜何以禮？求吉之道三”。今《左傳》以為“禮不卜常祀”，則一卜亦非。不云四非而三是，異於《公羊》說。
猶三望。三望，分野之星國(guó)中山川，皆郊祀望而祭之。魯廢郊天，而脩其小祀，故曰“猶”。猶者，可止之辭。○分，扶問反。
[疏]注“三望”至“之辭”。
○正義曰：《公羊傳》曰“三望者何？望祭也。然則曷祭？祭泰山河?！?。鄭玄以為望者祭山川之名。諸侯之祭山川，在其地則祭之，非其地則不祭，且魯竟不及於河?！队碡暋贰昂ａ芳盎次┬熘荨保旒呆?shù)?。三望，謂淮海岱也。賈逵、服虔以為三望分野之星國(guó)中山川，今杜亦從之。以襄九年傳曰：“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昭元年傳云“辰為商星，參為晉星”。《楚語(yǔ)》云“天子遍祀群神品物，諸侯二王后祀天地三辰及其土地之山川”。注《國(guó)語(yǔ)》者皆云：諸侯二王后祀天地三辰，日月星也。非二王后祀分野星辰山川也。以此知三望分野之星國(guó)內(nèi)山川，其義是也。昭七年“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於時(shí)夏之二月，日在降婁。傳稱“去衛(wèi)地，如魯?shù)亍?。於十二次豕韋，衛(wèi)地。降婁，魯?shù)?。魯祭分野之星，其祭奎婁之神也。此三望者，因郊祀天而望祭之，於法不?dú)祭也。魯既廢郊天，而獨(dú)脩小祀，故曰猶?！豆颉?、《穣梁》皆云：猶者，可止之辭。
秋，七月。
冬，杞伯姬來求婦。無傳。自為其子成昏。○為，于偽反。
狄圍衛(wèi)。十有二月，衛(wèi)遷于帝丘。辟狄難也。帝丘，今東郡濮陽(yáng)縣。故帝顓頊之虛，故曰帝丘?！?/em>難，乃旦反。顓音專。頊，郭玉反。虛，起魚反。
[疏]注“辟狄”至“帝丘”。
○正義曰：傳稱“狄圍衛(wèi)，衛(wèi)遷于帝丘”。蓋有阻險(xiǎn)可以辟狄難也?！夺尷吩唬骸暗矍?，故帝顓頊之虛，故曰帝丘。昆吾氏因之，故曰昆吾之虛。東郡濮陽(yáng)縣是也。”
【傳】三十一年，春，“取濟(jì)西田”，分曹地也。（二十八年，晉文討曹，分其地，竟界未定，至是乃以賜諸侯?！?/em>竟音境。）使臧文仲往，宿於重館。（高平方與縣西北有重鄉(xiāng)城?！?/em>重，直龍反，注同。方音房。與音預(yù)。）重館人告曰：“晉新得諸侯，必親其共，不速行，將無及也?！睆闹?。分曹地，自洮以南，東傅于濟(jì)，盡曹地也。（文仲不書，請(qǐng)?zhí)锒?，非聘享?huì)同也。濟(jì)水自熒陽(yáng)東過魯之西，至樂安入海。○洮，吐刀反。傅音附。盡，津忍反。樂音洛。）
[疏]“重館”至“曹地也”。正義曰：《魯語(yǔ)》說此事，云“獲地於諸侯為多。臧文仲反，既復(fù)命，為之請(qǐng)?jiān)唬骸刂啵仞^人之力也。臣聞之曰：善有章，雖賤，賞也。今一言而辟竟，其章大矣，請(qǐng)賞之?！顺龆糁?。
襄仲如晉，拜曹田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非禮也。諸侯不得郊天，魯以周公故，得用天子禮樂，故郊為魯常祀。
[疏]注“諸侯”至“常祀”。
○正義曰：《明堂位》稱“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於成王。成王以周公為有勛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路，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笔囚斠灾芄?，得用天子禮樂。天子命之，則為常祀，故郊為魯之常祀也?！队洝费哉?，謂周正建子之月，與傳啟蟄而郊，其月不同?！抖Y記》是后儒所作，不可以難《左傳》。
“猶三望”，亦非禮也。禮不卜常祀，必其時(shí)。而卜其牲日。卜牲與日，知吉兇。牛卜日曰牲。既得吉日，則牛改名曰牲。
[疏]注“既得”至“曰牲”。
○正義曰：上云“卜其牲日”，則牲之與日俱卜之也。必當(dāng)先卜牲而后卜日。卜得吉日，則改牛為牲。然則牛雖卜吉，未得稱牲，牲是成用之名，不可改名為牲，更卜吉兇，明知卜牛在卜日之前也。此言“免牲”，是已得吉日，牲既成矣。成七年“乃免?！?，是未得吉日，牲未成也。
牲成而卜郊，上怠慢也。怠於古典，慢瀆龜策。望郊之細(xì)也。不郊，亦無望可也。
秋，晉蒷于清原，作五軍以御狄。二十八年，晉作三行，令罷之，更為上下新軍。河?xùn)|聞喜縣北有清原?！?/em>行，戶郎反。趙衰為卿。二十七年，命趙衰為卿，讓於欒枝。今始從原大夫?yàn)樾萝妿??！?/em>帥，所類反。
[疏]“趙衰為卿”。
○正義曰：《晉語(yǔ)》云：文公命趙衰為卿，讓於欒枝、先軫。后又使為卿，讓於狐偃。狐毛卒，又使為卿，讓於先且居。“公曰：‘趙衰三讓，其所讓，皆社稷之衛(wèi)也。廢讓，是廢德也?！在w衰故，蒷于清原，作五軍。使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嬰將下軍，先都佐之”。如彼文，止謂趙衰作五軍，故特言趙衰為卿以見之。於時(shí)舊三軍之將佐：先軫將中軍，鄐溱佐之；先且居將上軍，狐偃佐之；欒枝將下軍，胥臣佐之?！秶?guó)語(yǔ)》有其文也。
冬，狄圍衛(wèi)，衛(wèi)遷于帝丘。卜曰三百年。
[疏]“卜曰三百年”。
○正義曰：案《史記·衛(wèi)世家》及《年表》，衛(wèi)從此年以后歷十九君，積四百三十年。衛(wèi)元君乃徙于野王。元君卒，子角代立。秦滅衛(wèi)，廢角為庶人。
衛(wèi)成公夢(mèng)康叔曰：“相奪予享?！?em>相，夏后啟之孫，居帝丘。享，祭也?！?/em>上“曰”音越，或人實(shí)反，非也。相，息亮反，注及下同。夏，戶雅反，下同。
[疏]注“相夏”至“祭也”。
○正義曰：《夏本紀(jì)》：禹生啟，啟生太康及仲康，仲康生相。是為啟之孫也?！吨芏Y》：祭人鬼曰享。
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歆猶饗也?！?/em>歆，許金反。杞、鄫何事？言杞、鄫，夏后，自當(dāng)祀相。相之不享於此久矣，非衛(wèi)之罪也。言帝丘久不祀相，非衛(wèi)所絕。不可以間成王周公之命祀，諸侯受命，各有常祀?！?/em>間，間廁之間。請(qǐng)改祀命?！?em>改祀相之命。
[疏]注“改祀相之命”。
○正義曰：昭七年傳稱晉居夏虛，祀鯀而晉侯疾瘳。此衛(wèi)居帝丘，而不合祀相者，《祭法》云“鯀障洪水而殛死”，載在祀典。傳稱“實(shí)為夏郊，三代祀之”。周室既衰，晉為盟主，當(dāng)代天子祭絕祀之神，故祭鯀為得禮。相無功德於民，惟當(dāng)子孫自祭，故稱“杞、鄫何事？非衛(wèi)之罪”，與鯀異也。
鄭洩駕惡公子瑕，鄭伯亦惡之，故公子瑕出奔楚。瑕，文公子。傳為納瑕張本。洩駕，亦鄭大夫。隱五年洩駕，距此九十年，疑非一人。○惡，烏路反，下同。
【經(jīng)】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已丑，鄭伯捷卒。無傳。文公也，三同盟。○捷，在妾反。
[疏]注“文公也，三同盟”。
○正義曰：經(jīng)無其葬，故言其謚也。捷以莊二十二年即位至此，與魯十馀同盟。言三同盟者，但杜數(shù)同盟不例，若同盟少者，數(shù)先君之盟，或數(shù)大夫之盟，或數(shù)經(jīng)不書盟而傳載盟者；若同盟多者，唯數(shù)今君，或就今君之中數(shù)其大會(huì)盟之顯著者。此言三同盟者，皆據(jù)王臣臨盟，則八年“盟于洮”、九年“于葵丘”、二十八年“于踐土”是也。劉炫不尋杜意而規(guī)其謬，非也。
衛(wèi)人侵狄。報(bào)前年狄圍衛(wèi)。
秋，衛(wèi)人及狄盟。不地者，就狄廬帳盟。○廬，力於反。帳，張亮反。
[疏]注“不地”至“帳盟”。
○正義曰：“會(huì)狄于欑函”，言地。今不言地，故云“就廬帳盟”。廬帳即是狄人所居之處。上云衛(wèi)人侵狄及狄盟，猶若公如晉及晉侯盟，是指其所居之處，故不言地也。劉炫云：“春秋時(shí)戎狄錯(cuò)居中國(guó)。此狄無國(guó)都處所，直云‘及狄盟’，盟於狄之處也。以狄俗逐水草，無城郭宮室，故云就廬帳盟。”
冬，十有二月，已卯，晉侯重耳卒。同盟踐土、翟泉。
【傳】三十二年，春，楚斗章請(qǐng)平于晉，晉陽(yáng)處父報(bào)之。晉楚始通。（陽(yáng)處父，晉大夫。晉楚自春秋以來始交使命為和同?！?/em>使，所吏反。）
夏，狄有亂。衛(wèi)人侵狄，狄請(qǐng)平焉。
秋，衛(wèi)人及狄盟。
冬，晉文公卒。庚辰，將殯于曲沃，殯，窆棺也。曲沃有舊宮焉?！?/em>窆，彼驗(yàn)反，一本作“涂”。
[疏]注“殯窆”至“宮焉”。
○正義曰：《周禮·鄉(xiāng)師職》云：大喪，及葬，與匠師御柩?！凹榜梗瑘?zhí)斧以蒞匠師”。昭十二年傳曰“日中而塴”，《禮記》皆作“封”。封、塴、窆，聲相近而字改易耳，皆謂葬時(shí)下棺之名也。殯則欑置於西序，亦是下棺於地，故殯為窆棺也。晉武公自曲沃而兼晉國(guó)，曲沃有舊時(shí)宮廟，故公卒而往殯焉?！抖Y》：“諸侯五日而殯?！卑附?jīng)文以已卯卒，庚辰是卒之明日，即將殯者，以曲沃路遠(yuǎn)，故早行耳?！抖Y》：“在床曰尸，在棺曰柩?！毕略啤肮子新暋?，明是斂於棺而后行也。
出絳，柩有聲如牛。如牛呴聲?！?/em>柩，其救反?！抖Y》云：“在床曰尸，在棺曰柩?！眳椋艨诜?。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em>聲自柩出，故曰“君命”。大事，戎事也。卜偃聞秦密謀，故因柩聲以正眾心?！?/em>過，古禾反，又古臥反。軼，直結(jié)反，又音逸。杞子自鄭使告于秦，三十年，秦使大夫杞子戍鄭。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管，籥也?！?/em>籥，馀若反。若潛師以來，國(guó)可得也?！蹦鹿L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yuǎn)，非所聞也。蹇叔，秦大夫?！?/em>蹇，紀(jì)輦反。師勞力竭，遠(yuǎn)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將害良善?！?/em>悖，必內(nèi)反。且行千里，其誰(shuí)不知？”公辭焉。辭，不受其言。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孟明，百里孟明視。西乞，西乞術(shù)。白乙，白乙丙。
[疏]注“孟明”至“乙丙”。
○正義曰：《世族譜》以百里孟明視為百里奚之子，則姓百里，名視，字孟明也。古人之言名字者，皆先字后名，而連言之。其“術(shù)”、“丙”必是名，“西乞”、“白乙”，或字或氏，不可明也?！蹲V》云：“或以為西乞術(shù)、白乙丙為蹇叔子。案?jìng)鞣Q‘蹇叔之子與師’，言其在師中而已。若是西乞、白乙，則為將帥，不得云‘與’也。或說必妄記異聞耳。”
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
[疏]“中壽”。
○正義曰：上壽百二十歲，中壽百，下壽八十。
爾墓之木拱矣！”合手曰拱。言其過老悖，不可用?！?/em>“孟子”，本或作“孟兮”。壽音授，又如字。拱，九勇反。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於殽。殽在弘農(nóng)澠池縣西?！?/em>殽，本又作崤，戶交反，劉昌宗音豪。澠，綿善反，綿忍反。與，羊恕反。殽有二陵焉：大阜曰陵。
[疏]注“大阜曰陵”。
○正義曰：《釋地》云“高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李巡曰：“高平，謂土地豐正，名為陸。大陸，謂土地高大，名曰阜。阜最高大為陵?！?
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皋，夏桀之祖父?！?/em>夏，戶雅反，注同。皋，古刀反。
[疏]注“皋，夏桀之祖父”。
○正義曰：《夏本紀(jì)》文，桀父名發(fā)。桀名履癸。
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fēng)雨也。此道在二殽之間，南谷中谷深委曲，兩山相嵌，故可以辟風(fēng)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討巴漢，惡其險(xiǎn)，而更開北山高道?！?/em>辟音避。谷，古木反。又音欲。嵚，許金反，又音欽，本或作“嵐”，力含反。惡，烏路反。
[疏]注“此道”至“高道”。
○正義曰：此道見在，殽是山名，俗呼為土殽、石殽。其阨道在兩殽之間，山高而曲，兩山參差，相映其下，雨所不及，故可以辟風(fēng)雨也?！豆騻鳌吩唬骸板渴逅推渥佣渲?，曰：爾即死，必於殽之嵚巖，是文王之所辟風(fēng)雨者也?！贝俗⒀浴皟缮较鄭?，故可以辟風(fēng)雨”者，杜氏此言，或取《公羊》之意。嵚字蓋從山，但嵚巖是由之貌，而云“相嵚”，文亦不順，未能審杜意也。何休云：“其處險(xiǎn)阻隘勢(shì)，一人可要百，故文王過之，驅(qū)馳常若辟風(fēng)雨?！?
必死是間，以其深險(xiǎn)故。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為明年晉敗秦于殽傳?！?/em>為，于偽反。
【經(jīng)】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渭。（“滅”而書“入”，不能有其地。）
齊侯使國(guó)歸父來聘。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jǐn)∏貛熡跉ァ?em>晉侯諱背喪用兵，故通以賤者告。姜戎，姜姓之戎，居晉南鄙，戎子駒支之先也。晉人角之，諸戎掎之，不同陳，故言“及”。○背音佩。掎，居綺反。陳，直覲反。
[疏]注“晉侯”至“言及”。
○正義曰：杜以諸侯之貶不至稱“人”，故知諱在喪用兵，以賤者告也。襄十四年傳戎子駒支自陳此事，云“謂我諸戎四岳之裔胄”，且此云“姜戎”，知是姜姓之戎也。“角之”，“掎之”，皆彼傳文耳。彼云“晉御其上，戎亢其下”，是不同陳，故言“及”也。諸戰(zhàn)之陳共用師，不言“及”者，皆同陳也。
癸巳，葬晉文公。
狄侵齊。
公伐邾，取訾婁。
秋，公子遂帥師伐邾。
晉人敗狄于箕。太原陽(yáng)邑縣南有箕城。鄐缺稱“人”者，未為卿?！?/em>訾，子斯反。
[疏]注“大原”至“為卿”。正義曰：劉炫云：“案?jìng)鲿x侯親兵，先軫死敵，則將帥非鄐缺也。而稱‘人’者，晉諱，而以微人告?！苯裰蝗徽?，以戰(zhàn)于殽，文公未葬，故諱其背殯用兵。此則文公既葬之后，於禮得從戎事，又?jǐn)〉矣泄Γ趾螑u諱而以微者告？故杜云“鄐缺稱人，未為卿”。劉以晉侯稱“人”同於殽諱而規(guī)杜氏，非也。
冬，十月，公如齊。十有二月，公至自齊。○乙巳，公薨于小寢。小寢，內(nèi)寢也。乙巳，十一月十二日，經(jīng)書十二月，誤。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shí)。無傳。書時(shí)失也。周十一月，今九月，霜當(dāng)微而重，重而不能殺草，所以為災(zāi)?！?/em>隕，于敏反。
[疏]注“書時(shí)”至“為災(zāi)”。
○正義曰：此在十二月下，杜以《長(zhǎng)歷》校之，乙巳是十一月十二日，謂經(jīng)十二月為誤，遂以此經(jīng)四事皆為十一月。夏之九月，霜不應(yīng)重，重又不能殺草，所以為災(zāi)也。此云：“隕霜不殺草”，定元年冬十月“隕霜?dú)⑤摹保斗y梁傳》曰“未可以殺而殺，舉重；可殺而不殺，舉輕”。其意言菽重草輕也。
晉人、陳人、鄭人伐許。
【傳】三十三年，春，晉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王城之北門。胄，兜鍪。兵車非大將，御者在中，故左右下，御不下?！?/em>胄，直救反。兜，丁侯反。鍪，亡侯反。將，子匠反。）
[疏]注“王城”至“不下”。
○正義曰：成二年傳稱“晉解張御鄐克，鄭玄緩為右。張侯曰：‘矢貫予手及肘，左輪朱殷’”。傷手而血染左輪，是御者在左，大將居中也。宣十二年傳稱“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樂伯云‘射左以菆’”。是射在左，而御在中也。鄭玄《詩(shī)》箋云：“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車。”故左右下，御不下。
超乘者三百乘。王孫滿尚幼，觀之，言於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cái) ?em>謂過天子門不卷甲束兵，超乘示勇。○乘，繩證反，下及注皆同。輕，遣政反，下同。
[疏]注“謂過”至“示勇”。正義曰：服虔云：“無禮，謂過天子門不櫜甲束兵而但免胄。”《呂氏春秋》說此事，云“師行過周，王孫滿曰：‘過天子之城，宜櫜甲束兵，左右皆下’”。然則過天子門當(dāng)卷甲束兵，以古有此禮，或出《司馬兵法》。其書既亡，未見其本。
輕則寡謀，無禮則脫。脫，易也?！?/em>脫，他活反。易，以豉反。入險(xiǎn)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商，行賈也。乘，四。韋先，韋乃入牛。古者將獻(xiàn)遺於人，必有以先之?！?/em>先，悉薦反，注“有以先之”同。犒，若報(bào)反。賈音古。遺，唯季反。
[疏]注“商行”至“先之”。
○正義曰：《周禮·大宰》“以九職任萬民。六曰商賈，阜通貨賄”。鄭玄云：“行曰商，處曰賈?！薄兑住吩啤吧搪貌恍小保巧绦匈Z坐，而言“行賈”者，相形以曉人也。乘車必駕四馬，因以乘為四名?！抖Y》言“乘矢”，謂四矢。此言“乘韋”，謂四韋也。遺人之物必以輕先重后，故先韋乃入牛?！独献印吩疲骸半m有拱壁以先四馬，不如坐進(jìn)此道。”是古者將獻(xiàn)饋，必有以先之。
曰：“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於敝邑，敢犒從者。不腆敝邑，為從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腆，厚也。淹，久也。積，芻米菜薪?！?/em>步師，步猶行也。從，才用反，下同。腆，他典反。為，子偽反。下“為吾子”同。積，子賜反，下同。
[疏]注“腆厚”至“菜薪”。
○正義曰：“腆，厚”，“淹，久”，經(jīng)傳常訓(xùn)也?！吨芏Y·大行人》云“王待諸侯之禮，上公五積，侯伯四積，子男三積。”積皆謂米禾芻薪，知此亦然。案《掌客》“上公五積，皆視飧牽”，鄭注云：“飧牽，謂牽牲以往，不殺也?！币嘤忻缀唐c薪。鄭又注云：“上公飧五牢，米二十車，禾三十車。侯伯四牢，米禾皆二十車。子男三牢，米十車，禾二十車。芻薪皆倍。”其禾積既視飧，則米禾芻薪與飧同。
行則備一夕之衛(wèi)?！鼻沂瑰岣嬗卩?。遽，傳車?！?/em>遂，其據(jù)反。傳，張戀反。
[疏]注“遽傳車”。
○正義曰：《釋言》云“髍，遽傳也”。孫炎曰：“傳車，驛馬也。”
則束載、厲兵、秣馬矣。嚴(yán)兵待秦師。○秣音末，穣馬也，《說文》作“饣末”，云：“食馬穣也?！笔够饰渥愚o焉，曰：“吾子淹久於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資，糧也。生曰餼。牽謂牛羊豕?！?/em>餼，許氣反。牲腥曰餼。牲生曰牽。
[疏]注“資糧”至“羊豕”。
○正義曰：《聘禮》：歸飧，饔餼五牢，飪一牢，腥一牢，餼一牢。以飪是熟肉，腥是生肉，知餼是未殺，故云“生曰餼”。牛羊豕可牽行，故云“牽謂牛羊豕”也。
為吾子之將行也，示知其情。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原圃、具囿，皆囿名。○圃，布古反。
[疏]注“原圃、具囿，皆囿名”。
○正義曰：下注云“中牟縣西有圃田澤”，則“原圃”地名。以其地為囿，知與“具囿”皆囿名也。囿者，所以養(yǎng)禽獸，故令自取其麋鹿焉。天子曰苑，諸侯曰囿。
吾子取其麋鹿，以間敝邑，若何？”使秦戍自取麋鹿，以為行資，令敝邑得閒暇。若何，猶如何。熒陽(yáng)中牟縣西有圃田澤。○麋，亡悲反。間音閑，注同。令，力呈反。杞子奔齊，逢孫、揚(yáng)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
齊國(guó)莊子來聘，自郊勞至于贈(zèng)賄，禮成而加之以敏。迎來曰郊勞，送去曰贈(zèng)賄。敏，審當(dāng)於事?！?/em>勞，力報(bào)反，注同。贈(zèng)，呼罪反。當(dāng)，丁浪反，又如字。
[疏]注“迎來”至“於事”。
○正義曰：《聘禮》，賓至于近郊，君使卿朝服用束帛勞。及聘事皆畢，乃去，賓遂行，舍於郊，公使卿贈(zèng)如覿幣。是來有郊勞，去有贈(zèng)賄也。
臧文仲言於公曰：“國(guó)子為政，齊猶有禮，君其朝焉。臣聞之，服於有禮，社稷之衛(wèi)也。”為公如齊傳。
晉原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民，天奉我也。奉，與也?！?/em>奉，扶用反，注及下同。奉不可失，敵不可縱?？v敵患生，違天不祥，必伐秦師?！睓柚υ唬骸拔磮?bào)秦施而伐其師，其為死君乎？”言以君死，故忘秦施?！?/em>縱，子用反，下同。施，始豉反，注及下同。先軫曰：“秦不哀吾喪而伐吾同姓，秦則無禮，何施之為？言秦以無禮加已，施不足顧。吾聞之，一日縱敵，數(shù)世之患也。謀及子孫，可謂死君乎！”言不可謂背君?！?/em>數(shù)，所主反。背音佩。遂發(fā)命，遽興姜戎。子墨衰绖，晉文公未葬，故襄公稱“子”。以兇服從戎，故墨之?！?/em>衰，七雷反。绖，直結(jié)反。梁弘御戎，萊駒為右。萊音來。
夏，四月，辛巳，敗秦師于殽，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shù)、白乙丙以歸。遂墨以葬文公。晉於是始墨。后遂常以為俗，記禮所由變。文嬴請(qǐng)三帥，文嬴，晉文公始適秦，秦穆公所妻夫人，襄公嫡母。三帥，孟明等。○嬴音盈。帥，所類反，注同。妻，七計(jì)反。嫡，丁歷反。曰：“彼實(shí)構(gòu)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使歸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許之。先軫朝，問秦囚。公曰：“夫人請(qǐng)之，吾舍之矣?！毕容F怒曰：“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guó)。暫猶卒也?！?/em>厭，於艷反，又於鹽反。戮音六。逞，敕領(lǐng)反。拘音俱。卒，寸忽反。墮軍實(shí)而長(zhǎng)寇讎，亡無日矣！”墮，毀也。○墮，許規(guī)反。長(zhǎng)，丁丈反。不顧而唾。公使陽(yáng)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釋左驂，以公命贈(zèng)孟明。欲使還拜謝，因而執(zhí)之?！?/em>唾，他臥反。驂，七南反。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釁鼓，累，囚系也。殺人以血涂鼓，謂之釁鼓?！?/em>累，力追反。釁，計(jì)覲反。使歸就戮于秦。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em>意欲報(bào)伐晉。秦伯素服郊次，待之於郊。鄉(xiāng)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過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em>眚，過也，○鄉(xiāng)，許亮反。替，他計(jì)反。眚，所景反。掩，於檢反。
“狄侵齊”，因晉喪也。
公伐邾，取訾婁，以報(bào)升陘之役。在二十二年。邾人不設(shè)備。秋，襄仲?gòu)?fù)伐邾。魯亦因晉喪以陵小國(guó)?！?/em>復(fù)，扶又反。
狄伐晉，及箕。八月，戊子，晉侯敗狄于箕。鄐缺獲白狄子。白狄，狄別種也。故西河郡有白部胡?！?/em>箕音基。種，章勇反。
[疏]“鄐缺獲白狄子”。
○正義曰：宣十五年“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jì)雰簹w”。彼書於經(jīng)，而此不書者，蓋略，賤之不以告也。
先軫曰：“匹夫逞志於君，謂不顧而唾。○而無討，敢不自討乎？”免胄入狄?guī)?，死焉。狄人歸其元，元，首。面如生。言其有異於人。初，臼季使過冀，見冀缺耨，其妻馌之。臼季，胥臣也。冀，晉邑。耨，鋤也。野饋曰馌?！?/em>臼，其九反。使，所吏反。過，古禾反，又古臥反。耨，乃豆反，鉯田也。馌，于輒反，《字林》于劫反。鋤，本又作“鉯”，仕居反。饋，其位反，餉也。
[疏]注“臼季”至“曰馌”。
○正義曰：《世本》云：“垂作耨?！薄夺屍鳌吩疲骸皵讋敝^之定?！崩钛苍唬骸颁z也?！薄稄V雅》云：“定謂之耨?！薄秴问洗呵铩吩疲骸榜癖?，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备哒T注云：“耨，耘苗也。六寸，所以入苗間也”?！夺屆吩疲骸榜?，鋤，嫗薅禾也?！薄夺屧b》云：“馌，饋也?！睂O炎曰：“馌，野之饋也?！?
敬，相待如賓。與之歸，言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請(qǐng)用之！臣聞之，出門如賓，如見大賓。承事如祭，常謹(jǐn)敬也，仁之則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缺父冀芮欲殺文公，在二十四年?！?/em>芮，如銳反。殺音試，或如字。對(duì)曰：“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禹，鯀子?！?/em>殛，紀(jì)力反，誅也。鯀，古本反，禹父也。管敬仲，桓之賊也，實(shí)相以濟(jì)。《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康誥》，周書。祗，敬?！?/em>實(shí)相，息亮反。不共音恭。
[疏]“康誥”至“及也”。
○正義曰：此雖言《康誥》曰，直引《康誥》之意耳，非《康誥》之全文也。彼云“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茲無赦?！逼湟庋圆淮炔混螅挥巡还?，各用文王之法刑之，不是罪子又罪父，刑弟復(fù)刑兄，是其不相及也。
《詩(shī)》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jié)焉可也?！?em>《詩(shī)》，國(guó)風(fēng)也。葑菲之菜，上善下惡，食之者不以其惡而棄其善。言可取其善節(jié)?！?/em>葑，芳逢反。菲，芳匪反。
[疏]注“詩(shī)國(guó)”至“善節(jié)”。
○正義曰：彼毛傳曰“葑，須也。菲，芴也”?！夺尣荨吩啤绊気住?，孫炎曰：“須，一名葑。”鄭玄《坊記》注云“葑，蔓菁也”?！夺尣荨酚衷啤胺疲桃病?。孫炎曰“葍類也”。陸機(jī)《毛詩(shī)義疏》云“葑，蔓菁。幽州人或謂芥也。菲似葍，莖粗葉厚而長(zhǎng)有毛。三月中焌煮為茹，滑美，又可以為羹”是也。此二菜，其根有惡，詩(shī)故云上善下惡，食之者取善節(jié)也。
文公以為下軍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將中軍，且居，先軫之子，其父死敵，故進(jìn)之?！?/em>且，子徐反。將，子匠反。
[疏]注“且居”至“進(jìn)之”。正義曰：且居父在之時(shí)已將上軍，以父死敵，故進(jìn)之。
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曰：“舉鄐缺，子之功也?！?em>先茅絕后，故取其縣以賞胥臣。以一命命鄐缺為卿，復(fù)與之冀，還其父故邑?！?/em>復(fù)，扶又反，又音服。亦未有軍行。雖登卿位，未有軍列。○行，戶剛反。
冬，公如齊，朝，且吊有狄?guī)熞?。反，薨于小寢，即安也?em>小寢，夫人寢也。譏公就所安，不終于路寢。
晉、陳、鄭伐許，討其貳於楚也。楚令尹子上侵陳、蔡。陳、蔡成，遂伐鄭，將納公子瑕。三十一年瑕奔楚。○門于桔柣之門，瑕覆于周氏之汪。車傾覆池水中?！?/em>桔，戶結(jié)反。柣，大結(jié)反。覆，芳服反，注同。汪，烏黃反。外仆髡屯禽之以獻(xiàn)。殺瑕以獻(xiàn)鄭伯?！?/em>髡，苦門反。屯，徒門反。文夫人斂而葬之鄶城之下。鄭文公夫人也。鄶城，故鄶國(guó)，在熒陽(yáng)密縣東北。傳言穆公所以遂有國(guó)?！?/em>斂，力艷反。鄶，古外反。
晉陽(yáng)處父侵蔡，楚子上救之，與晉師夾泜而軍。泜水出魯陽(yáng)縣東，經(jīng)襄城定陵入汝?！?/em>夾，古洽反，一音古協(xié)反。泜音雉，又直里反，王又徒死反。陽(yáng)子患之，使謂子上曰：“吾聞之，‘文不犯順，武不違敵’。子若欲戰(zhàn)，則吾退舍，子濟(jì)而陳，欲辟楚，使渡成陳而后戰(zhàn)?！?/em>陳，直覲反，注同。遲速唯命。不然，紓我。紓，緩也?！?/em>紓音舒，一音直呂反。老師費(fèi)財(cái)，亦無益也?！?em>師久為老?！?/em>費(fèi)，芳味反。乃駕以待。子上欲涉，大孫伯曰：“不可！晉人無信，半涉而薄我，悔敗何及？不如紓之?！蹦送松?。楚退，欲使晉渡。陽(yáng)子宣言曰：“楚師遁矣。”遂歸。楚師亦歸。大子商臣譖子上曰：“受晉賂而辟之，楚之恥也。罪莫大焉！”王殺子上。商臣怨子上止王立已，故譖之?！?/em>遁，徒困反。
葬僖公，緩，文公元年，經(jīng)書“四月，葬僖公”。僖公實(shí)以今年十一月薨，并閏七月乃葬，故傳云“緩”。自此以下，遂因說作主祭祀之事，文相次也，皆當(dāng)次在經(jīng)葬僖公下。今在此，簡(jiǎn)編倒錯(cuò)?！?/em>編，必連反，又布千反。倒，丁老反。
[疏]注“文公”至“倒錯(cuò)”。
○正義曰：經(jīng)書十二月下云“乙巳，公薨”。杜以《長(zhǎng)歷》推之，十一月十二日有乙巳，乙巳非十二月。文元年傳曰“於是閏三月，非禮也”，故至四月，并閏為七月。禮當(dāng)五月而葬，今乃七月始葬，故傳曰“緩”也。左氏為傳，凡有譏者，皆先言所譏，乃復(fù)述其事。自此以下，不論葬緩。既言葬之緩，遂因說作主祭祀之事，皆事與葬連，故文相次耳。僖公葬在明年，而此年有傳，知其當(dāng)在明年經(jīng)葬僖公下。今在此者，簡(jiǎn)編倒錯(cuò)故爾。杜以此年空說葬事，而其上無經(jīng)文，元年空舉經(jīng)，而其下無傳，故謂此年之傳當(dāng)在彼經(jīng)之下。於理誠(chéng)為順序，於文失於重疊。此云“葬僖公”，彼又云“葬僖公”，重生文者，亦既錯(cuò)謬，必乖其本。或由編絕之處，三字分簡(jiǎn)，彼有“葬”無“公”，此有“公”無“葬”，后人并添足之，致使彼此共剩一文耳。若其不然，不知所以謬也。
作主，非禮也。文二年乃作主，遂因葬文通譏之。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於主，既葬，反虞則免喪，故曰“卒哭”止也。以新死者之神祔之於祖，尸柩已遠(yuǎn)，孝子思慕，故造木主立幾筵焉，特用喪禮祭祀於寢，不同之於宗廟。言“凡君”者，謂諸侯以上，不通於卿大夫?！?/em>祔音附。焌、嘗、秂於廟。冬祭曰焌。秋祭曰嘗。新主既立，特祀於寢，則宗廟四時(shí)常祀自如舊也。三年禮畢，又大秂，乃皆同於吉?！?/em>焌，之承反。秂，大計(jì)反。
[疏]“凡君”至“於廟”。
○正義曰：《釋例》云“此諸侯之禮，故稱君。君既葬，反虞則免喪，故曰‘卒哭’，哭止也。以新死者之神祔之於祖，尸柩既已遠(yuǎn)矣，神形又不可得而見矣，孝子之思彌篤，傍徨求索，不知所至，故造木主立幾筵，特用喪禮祭祀於寢，不同之於宗廟。宗廟則復(fù)用四時(shí)焌、嘗之禮也。三年喪畢，致新死者之主以進(jìn)於廟，廟之遠(yuǎn)主當(dāng)遷入祧，於是乃大祭於大廟，以審定昭穆，謂之秂。此皆自諸侯上達(dá)天子之制也?！逼湟馀c此注同，文少詳耳。劉炫云：“既言作主非禮，因言作主祭祀吉兇之節(jié)。凡諸侯之薨，葬日而虞。從是以后，間日一虞。七虞之后，明日而為卒哭之祭。卒哭之明日而作祔祭，以新死之神祔於祖父。於此祔祭而作木主以依神，其主在寢，特用喪禮祭祀於在寢之主。其四時(shí)常祭礿祠焌嘗及三年喪畢為大祀秂祭，并行之於廟。正禮當(dāng)如是耳。今以葬僖公后積十月始作僖公木主，是作主大緩，故為非禮也?！?br /> ○注“既葬”至“大夫”。
○正義曰：《檀弓》曰：“既封，有司以幾筵舍奠於墓左，反，日中而虞。葬日虞，弗忍一日離也”?！峨s記》曰：“士三虞，大夫五，諸侯七?！薄妒坑萦洝吩唬骸笆加荩萌崛?。再虞皆如初。三虞、卒哭，用剛?cè)?。”如士虞之禮，諸侯七虞其六虞用柔日，最后虞改用剛?cè)?，間一日乃卒哭，卒哭亦用剛?cè)?，則諸侯卒哭在葬后十四日也。然始免喪與葬不得相遠(yuǎn)，共在一月之內(nèi)，故杜每云“既葬，卒哭，衰麻除”，是其不甚相遠(yuǎn)。然喪事先遠(yuǎn)日，則葬在月半之后，葬后行虞，虞后卒哭，所以得同月者，但卜葬雖先遠(yuǎn)日，但葬是喪之大事，又有虞祔之祭，當(dāng)應(yīng)及早為之，使得容其虞祔。《禮》云“喪事先遠(yuǎn)日”，謂練祥秜除之屬。晉平公之喪，大夫欲見新君，王與文伯宴，樽以魯壺，皆是既葬之后，未卒哭之前?！峨s記》曰“天子七月而葬，九月而卒哭。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夺尷吩啤啊抖Y記》后人所作，不與《春秋》同。”是七虞九虞，杜所不用?；蛟啤岸乓嗤?，解云“此注言虞則免喪者，謂七虞皆畢乃免喪，免喪后日而卒哭也”。理亦通耳?！短垂吩唬骸霸崛沼?。是日也，以虞易奠。卒哭曰成事。是日也，以吉祭易喪祭”。是葬前奠而不祭，至虞乃為喪祭，卒哭乃為吉祭也。自初死至於卒哭，晝夜哭無時(shí)，謂之“卒哭”者，卒此無時(shí)之哭。自此以后，唯朝夕哭耳。天子諸侯則於此除喪全不復(fù)哭也?！短垂缝蹲淇拗略啤懊魅盏y於祖父”，《士虞記》亦云“卒哭明日，以其班祔”，是以新死之神祔之於祖也。於此之時(shí)，葬已多日，尸柩既已遠(yuǎn)矣。孝子思慕彌篤，彷徨不知所至，故造木主立幾筵以依神也。作主致之於寢，特用喪祭之禮祭之於寢，不同祭之於宗廟也。大夫以下不得稱君，此言“凡君”者，謂諸侯以上耳，不得通於卿大夫也。文二年《公羊傳》曰“主者曷用？虞主用桑，練主用栗鄭玄注《禮》用《公羊》之說，以為虞已有主。此傳稱“祔而作主”者，虞而作主，禮本無文，不可以《公羊》而疑《左氏》也。
○注“冬祭”至“於吉”。
○正義曰：《周禮》、《禮記》諸文皆有之也。新主既特祀於寢，則其馀宗廟四時(shí)常祀自如舊不廢也。三年喪畢，新主入廟，廟之遠(yuǎn)主當(dāng)遷入祧，乃為大祭於大廟，以審昭穆，謂之為秂，於是新死者乃得同於吉也。《釋例》曰：“舊說以為諸侯喪三年之后乃焌嘗。案?jìng)飨骞迥甓辉拢瑫x侯周卒，十六年春，葬晉悼公，改服，脩官，焌於曲沃，會(huì)于溴梁。其冬，穆叔如晉，且言齊故。晉人答以‘寡君之未秂祀’。其后晉人徵朝于鄭，鄭公孫僑云‘溴梁之明年，公孫夏從寡君以朝于君，見於嘗酎，與執(zhí)膰焉’。此皆《春秋》之明證也。”是言知諸侯卒哭以后時(shí)祭不廢之事也?！夺尷酚衷弧胺踩陠十吶缓蠖e，於是遂以三年為節(jié)，仍計(jì)除喪即吉之月，卜日而后行事，無復(fù)常月也。是以經(jīng)書秂及大事，傳唯見莊公之速，他無非時(shí)之譏也”。如例所言，除喪即吉，秂遂以三年為常，則新君即位，二年而秂，五年又秂，八年又秂。僖八年“秂於大廟”，宣八年“有事于大廟”，定八年“從祀先公”，皆得三年之常期也。案元年“夫人姜氏薨”，當(dāng)以三年喪畢而秂，再經(jīng)三年，則九年乃可秂耳。而得八年秂者，哀姜喪畢，不為作秂。八年因秂祭乃致之，故計(jì)閔公之喪數(shù)之耳。昭十五年“有事於武宮”，計(jì)非秂年，而為秂者，《釋例》曰：“秂於大廟禮之常也，各於其宮時(shí)之為也，雖非三年大祭，而書‘秂’，用秂禮也。昭二十五年傳曰‘將秂於襄公’，亦其義也。三年之秂，自國(guó)之常，常事不書，故唯書此數(shù)事，祭雖得常，亦記仲遂叔弓之非常也?！比缍糯搜裕咽迥觌m非秂年，用秂禮，故稱秂也。鄭玄解《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秂，杜解《左傳》都不言祫?wù)?，以《左傳》無“祫”語(yǔ)，則祫秂正是一祭，故杜以審諦昭穆謂之為秂，明其更無祫也。古禮多亡，未知孰是，且使《禮》、傳各從其家而為之說耳。劉炫云：以正經(jīng)無“祫”文也。唯《禮記》、《毛詩(shī)》有“祫”字耳?！夺屘臁肺模骸岸e，大祭也”。則祭無大於秂者，若祫大於秂，秂焉得稱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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