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將崩，命召公、畢公。二公為二伯，中分天下而治之。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臨終之命曰顧命?！鹣?，息亮反。顧，工戶反，馬云：“成王將崩，顧命康王，命召公、畢公率諸侯輔相之?！?
[疏]“成王”至“顧命”○正義曰：成王病困將崩，召集群臣以言，命太保召公、太師畢公，使率領(lǐng)天下諸侯輔相康王。史敘其事。作《顧命》?！饌鳌岸敝痢爸沃薄鹫x曰：《禮記·曲禮下》文云，“九州之長(zhǎng)曰牧”，“五官之長(zhǎng)曰伯，是職方”。鄭玄云：“職，主也。謂為三公者，是伯分主東西者也?！薄吨芏Y·大宗伯》云：“八命作牧，九命作伯。”鄭云，謂“上公有功德者，加命為二伯”。此《禮》文皆伯尊于牧，牧主一州，明伯是中分天下者也?！抖Y》言“職方”，是各主一方也。此二伯即以三公為之。隱五年《公羊傳》云：“諸公者何？天子三公。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何以三？自陜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nèi)?！笔茄匀珵槎?。《公羊傳》漢世之書，陜縣者漢之弘農(nóng)郡所治，其地居二京之中，故以為二伯分掌之界，周公所分亦當(dāng)然也?！豆騻鳌匪灾堋⒄俜种?，謂成王即位之初，此時(shí)周公已薨，故畢公代之?！吨芄佟菲翁珟?、太傅、太保，太保最在下。此篇以召公為先者，三公命數(shù)尊卑同也，王就其中委任賢者，任之重者則在前耳?！饌鳌芭R終”至“顧命”○正義曰：《說文》云：“顧，還視也?！编嵭疲骸盎厥自活?，顧是將去之意?！贝搜浴芭R終之命曰顧命”，言臨將死去，回顧而為語也。
顧命實(shí)命群臣，敘以要言。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成王崩年之四月，始生魄，月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悅懌?！饝粢?。馬本作“不釋”，云：“不釋，疾不解也?！奔鬃?，王乃洮颒水。相被冕服，憑玉幾。王大發(fā)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盥颒面。扶相者，被以冠冕，加朝服，憑玉幾以出命?！痄?，他刀反，徐音逃，馬云：“洮，洮發(fā)也?！憋H音悔，《說文》作沬，云：“古文作颒?！瘪R云：“颒，颒面也?！北?，皮義反。徐，扶偽反，注同。憑，皮冰反，下同?！墩f文》作憑，云：“依幾也。”《字林》同，父冰反。齊，側(cè)皆反。盥音管，又音灌。朝，直遙反。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wèi)侯、毛公、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太、保、畢毛稱公，則三公矣。此先后六卿次第，冢宰第一，召公領(lǐng)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lǐng)之。司寇第五，衛(wèi)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lǐng)之。召、芮、彤、畢、衛(wèi)、毛皆國(guó)名，入為天子公卿?！饖]音釋。芮，如銳反。彤，徒冬反。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師氏，大夫官?；⒊迹①S氏。百尹，百官之長(zhǎng)。及諸御治事者。
[疏]“顧命”至“御事”○正義曰：發(fā)首至“百尹、御事”，敘王以病召臣，為發(fā)言之端。自“王曰”至“冒貢于非幾”是顧命之辭也。“茲既受命”至“立于側(cè)階”，言命后王崩，欲宣王命，布陳儀衛(wèi)之事也。自“王麻冕”已下，敘康王受命之事?！饌鳌皩?shí)命”至“要言”○正義曰：王之所命，實(shí)普命群臣，序以要約為言，直云“命召公、畢公”。傳不于上“召公、畢公”之下而解，于“顧命”之下言之者，以上欲指明二公中分天下之事，非是總語，故“命”不得言之?！邦櫭笔强偯撼迹堑?、畢而已，故于此解也?！饌鳌俺赏酢敝痢皭傊^”○正義曰：成王崩年，經(jīng)典不載，《漢書·律歷志》云，成王即位“三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即引此《顧命》之文。以為成王即位三十年而崩，此是劉歆說也。孔以甲子為十六日，則不得與歆同矣。鄭玄云：“此成王二十八年?！眰魑┭浴俺赏醣滥辍?，未知成王即位幾年崩也。《志》又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泵魉榔巧鷱耐麨槭迹适忌菫樵率?，即是望之日也?！夺屧b》云：“懌，樂也?！庇屑?，故不悅懌。下云“病日臻，既彌留”，則成王遇病已多日矣。于“哉生魄”下始言“王不懌”者，甲子是發(fā)命之日，為“洮颒”張本耳。○傳“王大發(fā)”至“出命”○正義曰：凡有敬事，皆當(dāng)潔清。王將發(fā)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以病疾之故，不能沐浴，故但洮颒而已?！抖Y》洗手謂之“盥”，洗面謂之“靧”?！秲?nèi)則》云，子事父母“面垢，燂潘請(qǐng)靧”。“颒”是洗面，知“洮”為盥手。言“水”謂洮盥俱用水。扶相王者，以冕服加王。鄭玄云：“相者，正王服位之臣，謂太仆?！被虍?dāng)然也?！氨灰怨诿帷?，以冕服被王首也?！凹映?，以服加王身也，謂以袞冕朝諸侯之服加王身也。鄭以為玄冕，知不然者，以顧命群臣，大發(fā)大命，以文武之業(yè)傳社稷之重，不應(yīng)惟服玄冕而已?！队P禮》王服袞冕而有玉幾。此既“憑玉幾”，明服袞冕也?！吨芏Y·司幾筵》云，凡大朝覲，王位設(shè)黼扆，扆前南向設(shè)左右玉幾。是王見群臣當(dāng)憑玉幾以出命?！饌鳌巴佟敝痢肮洹薄鹫x曰：下及御事，蒙此同召之，文故云同召六卿，下及御事也。以王病甚，故同時(shí)俱召之。“太?！笔侨倜?，畢、毛又亦稱“公”，知此三人是三公也。三人是三公，而與侯伯相次，知六者是六卿。衛(wèi)侯為司寇而位第五，知此先后是六卿次第也。以三公尊，故特言“公”，其馀三卿舉其本爵，見其以國(guó)君入為卿也。天子三公皆以卿為之，不復(fù)別置其人。高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為“領(lǐng)”，故言“召公領(lǐng)之”，“毛公領(lǐng)之”。定四年《左傳》云“康叔為司寇”，知此六人依《周禮》次第為六卿也。王肅云：“彤，姒姓之國(guó)，其馀五國(guó)姬姓。畢、毛，文王庶子。衛(wèi)侯，康叔所封，武王母弟?！币馈妒辣尽贰ⅰ妒酚洝窞檎f也。○傳“師氏”至“事者”○正義曰：《周禮》師氏，中大夫，掌以美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得失之事，帥其屬守王之門。重其所掌，故于“虎臣”并于“百尹”之上，特言之?！耙庇?xùn)正也，故“百尹”為百官之長(zhǎng)?！爸T御治事”謂諸掌事者，蓋大夫、士皆被召也。王肅云：“治事，蓋群士也?！?br />
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自嘆其疾大進(jìn)篤，惟危殆?！饚滓魴C(jī)，徐音畿，下同。病日臻，既彌留，棒恐不獲誓言嗣，茲予審訓(xùn)命汝。病日至，言困甚。已久留，言無瘳?？植坏媒Y(jié)信出言嗣續(xù)我志，以此故，我詳審教命汝?！瘃?，敕留反。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教則肄。言昔先君文武，布其重光，累圣之德，定天命，施陳教，則勤勞。○重光，馬云：“日月星也。太極上元十一月朔旦冬至，日月如疊璧，五星如連珠，故曰重光。”重，直龍反。麗，力馳反。肄，徐以至反，又以制反。肄不違，用克達(dá)殷，集大命。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道，故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在后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xùn)，無敢昏逾。在文武后之侗稚，成王自斥。敬迎天之威命，言奉順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亂逾越，言戰(zhàn)栗畏懼?！鸲毙煲敉?，又敕動(dòng)反，馬本作詷，云：“共也?！背?，昌亦反。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shí)朕言，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不起不悟。言必死。汝當(dāng)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用敬保元子釗，弘濟(jì)于艱難，用奉我言，敬安太子釗。釗，康王名。大渡于艱難，勤德政?！疳摚|反，又音昭，徐之肴反。柔遠(yuǎn)能邇，安勸小大庶邦。言當(dāng)和遠(yuǎn)，又能和近，安小大眾國(guó)，勸使為善。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比撼冀砸怂挤蛉?，夫人自治正于威儀。有威可畏，有儀可象，然后足以率人。汝無以釗冒進(jìn)于非危之事。
[疏]“王曰”至“非幾”○正義曰：王召群臣既集，乃言而嘆曰，嗚呼！我疾大進(jìn)益重，惟危殆矣。病日日益至，言病困已甚。病既久留于我身，恐一旦暴死，不得結(jié)誓出言語以繼續(xù)我志，以此故，我今詳審教訓(xùn)命誥汝等。昔先君文王、武王，布其重光，累圣之德，安定天命，施陳教誨，則勤勞矣。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于道，用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代殷為主。至文武后之侗稚，成王自謂己也。言己常敬迎天之威命，終當(dāng)奉順天道，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逾越。言常戰(zhàn)栗畏懼，恐墜文武之業(yè)。今天降疾于我身，甚危殆矣。不能更起，不復(fù)覺悟。言己必死。汝等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之。用我之語，敬安太子釗，大渡于艱難。言當(dāng)安和遠(yuǎn)人，又須能和近人，當(dāng)為善政，遠(yuǎn)近俱安之。又當(dāng)安勸小大眾國(guó)，于彼小大眾國(guó)皆安之勸之。安之使國(guó)得安存，勸之使相勸為善。汝群臣等思夫人，夫人眾國(guó)各自治正于威儀。有威有儀，然后可以率人。無威無儀，則民不從命。戒使慎威儀也。汝無以釗冒進(jìn)于非事危事。欲令戒其不為惡也。○傳“病日”至“命汝”○正義曰：“病日至”者，言日日益至，遍于身體，困甚也。“已久留”者，言病來多日，無瘳愈也?！翱炙啦坏媒Y(jié)信出言嗣續(xù)我志”，志欲有言，若不能言，則不得續(xù)志。以此，及今能言，故我詳審出言教命汝。言己詳審，欲其敬聽之?！饌鳌敖裉臁敝痢昂雎浴薄鹫x曰：孔讀“殆”上屬為句，“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也?！安黄稹毖陨聿荒芷?，“不悟”言心不能覺悟。病者形弱神亂，“不起不悟”，言必死也。
茲既受命還，此群臣已受顧命，各還本位。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綴衣，幄帳。群臣既退，徹出幄帳于庭。王寢于北墉下，東首，反初生。于其明日，王崩?！鸪鋈缱?，徐尺遂反。綴，丁衛(wèi)反，下同。王崩，馬本作“成王崩”，注：“安民立政曰成?！贬?，于角反，下同。墉音容，本亦作牖。首，手又反。
太保命仲桓、南宮毛，冢宰攝政，故命二臣?；?、毛，名。俾爰齊侯呂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出于路寢門外。使桓、毛二臣各執(zhí)干戈，于齊侯呂伋索虎賁百人，更新逆門外，所以殊之。伋為天子虎賁氏。○俾，必爾反。伋，居及反，齊侯名，太公子。延入翼室，恤宅宗。明室，路寢。延之使居憂，為天下宗主。丁卯，命作冊(cè)度。三日，命史為冊(cè)書法度，傳顧命于康王?！鸲?，舊音杜洛反，恐誤，注云“作冊(cè)書法度”，音宜如字。傳，直專反。
[疏]“茲既”至“冊(cè)度”○正義曰：此群臣既受王命，還復(fù)本位，出連綴之衣，王所坐幄帳，置之于庭。于其明日乙丑，王崩矣。太保召公命仲桓、南宮毛，使此二人于齊侯呂伋之所，以二干戈，桓毛各執(zhí)其一，又取虎賁之士百人，迎太子釗于南門之外。逆此太子，使入于路寢明室。令太子在室當(dāng)喪憂居，為天下宗主，正其將王之位以系群臣之心也?！饌鳌按巳骸敝痢氨疚弧薄鹫x曰：《周禮》：“射人掌國(guó)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编嵭疲骸安谎允空撸伺c諸侯之賓射，士不與也。凡朝、燕及射，臣見于君之禮同?！编嵵徽撸浴吨芏Y》司士掌治朝之位，與《射人》同，是天子之澄芻與射禮位同。案《燕禮》小臣納卿大夫，卿大夫皆北面，公命爾卿東方西面，爾大夫少進(jìn)，皆北面。《大射禮》其位亦然。是諸侯燕位與射位同，故云“朝、燕及射，臣見于君之禮同”。但天子臣多，故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諸侯臣少，故卿西面，大夫北面，其士與天子同，皆門內(nèi)西方東面。其入門當(dāng)立定位如是，及王呼與言，必各自前進(jìn)。已受顧命，退還本位者，謂還本治事之位，故孔下傳云：“朝臣就次，謂退王庭而還治事之處?！薄饌鳌熬Y衣”至“王崩”○正義曰：“綴衣”者，連綴衣物，出之于庭，則是從內(nèi)而出。下云“狄設(shè)黼扆綴衣”，則綴衣是黼扆之類。黼扆是王坐立之處，知綴衣是施張于王坐之上，故以為“幄帳”也?！吨芏Y》：“幕人掌帷幕、幄帟、綬之事?！编嵭疲骸霸谂栽会?，在上曰幕。帷幕皆以布為之，四合象宮室曰幄，王所居之帳也。帟，王在幕居幄中，坐上承塵也。幄帟皆以繒為之。”然則幄帳是黼扆之上所張之物。此言“出綴衣于庭”，則亦并出黼扆，故下句云象王平生之時(shí)，更復(fù)設(shè)之。王發(fā)顧命在此黼扆幄帳之坐，命訖，乃復(fù)反于寢處。以王病重，不復(fù)能臨此坐，故徹出幄帳于庭，將欲為死備也。傳更解徹去幄帳之意，以王病困，寢不在此?！秵蚀笥洝吩疲骸凹膊?，君、大夫徹懸，士去琴瑟，寢東首于北墉下，廢床。”鄭玄云：“廢，去也。人始生在地，去床，庶其生氣反。也?！薄队洝费跃?、大夫、士，則尊卑皆然，故知此時(shí)王亦“寢于北墉下，東首，反初生”也?！饌鳌俺甲印敝痢百S氏”○正義曰：天子初崩，太子必在其側(cè)。解其迎于門外之意，于時(shí)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使太子出于路寢門外，更迎入，所以殊之也。經(jīng)言“以二干戈”，文在“齊侯呂伋”下，似就齊侯取干戈。傳言“使桓、毛二臣各執(zhí)干戈，于齊侯呂伋索虎賁”，則是執(zhí)干戈就齊侯。傳似反于經(jīng)者，于時(shí)新遭大禍，內(nèi)外嚴(yán)戒，桓、毛二人必是武臣宿衛(wèi)，先執(zhí)干戈，太保就命，使之就干戈以往，傳達(dá)其意，故移“干戈”之文于“齊侯”之上，傳言是實(shí)也。經(jīng)言“于齊侯呂伋”，下言“以二干戈、虎賁百人”者，指說迎太子之時(shí)有此備衛(wèi)耳，非言二人干戈亦是齊侯授也?！吨芏Y》虎賁氏下大夫，其屬有虎士八百人。知伋為天子虎賁氏，故就伋取虎賁也?！饌鳌懊魇摇敝痢白谥鳌薄鹫x曰：《釋言》云：“翼，明也?！薄秵蚀笥洝吩疲骸熬蛉俗溆诼穼?。”以諸侯薨于路寢，知天子亦崩于路寢。今延太子入室，必延入喪所，知“翼室”是明室，謂路寢也。路寢之大者，故以“明”言之。延之使憂居喪主，為天下宗主也。○傳“三日”至“康王”○正義曰：《周禮》內(nèi)史掌策命，故命內(nèi)史為策書也。經(jīng)不言“命史”，史是常職，不假言之。王之將崩，雖口有遺命，未作策書，故以此日作之。既作策書，因作受策法度。下云“曰皇后憑玉幾”，宣成王言，是策書也。將受命時(shí)，升階即位，及傳命已后，康王答命，受同祭饗，皆是法度。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邦伯為相，則召公。于丁卯七日癸酉，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鹣?，息亮反。供音恭。狄設(shè)黼扆、綴衣。狄，下士。扆，屏風(fēng)，畫為斧文，置戶牖間。復(fù)設(shè)幄帳，象平生所為?！痦胍舾?，徐音補(bǔ)。扆，于豈反。屏，步經(jīng)反。畫，胡卦反。牖音酉。復(fù)，扶又反。
[疏]“越七日”至“癸酉”○正義曰：自此以下至“立于側(cè)階”，惟“命士須材”是擬供喪用，其馀皆是將欲傳命布設(shè)之事。四坐王之所處者，器物國(guó)之所寶者，車輅王之所乘者，陳之所以華國(guó)，且以示重顧命。其執(zhí)兵器立于門內(nèi)堂階者，所以備不虞，亦為國(guó)家之威儀也?！饌鳌鞍畈敝痢皢视谩薄鹫x曰：成王既崩，事皆聽于冢宰，自非召公無由發(fā)命，知“伯相”即召公也。王肅云：“召公為二伯，相王室，故曰伯相。”上言“太保命仲桓”，此改言“伯相”者，于此所命士多，非是國(guó)相不得大命諸侯，故改言“伯相”，以見政皆在焉?！坝诙∶呷展镉稀?，則王乙丑崩，于今已九日矣。于九日始傳顧命，不知其所由也。鄭玄云：“癸酉蓋大斂之明日也?！编嵈蠓蛞焉蠚洈浚砸运乐畞砣諗?shù)，天子七日而殯，于死日為八，故以癸酉為殯之明日?？撞粸閭?，不必如鄭說也?！绊殹庇?xùn)待也。今所命者皆為喪事，知“命士須材”者，“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謂槨與明器，是喪之雜用也。案《士喪禮》將葬，筮宅之后，始作槨及明器。此既殯即須材木者，以天子禮大，當(dāng)須預(yù)營(yíng)之。故《禮記》云：“虞人致百祀之木，可為棺槨者斬之?！笔桥c士禮不同。顧氏亦云：“命士供葬槨之材。”○傳“狄下”至“所為”○正義曰：《禮記·祭統(tǒng)》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是賤官有名為狄者，故以狄為下士?！秵蚀笥洝窂?fù)魄之禮云“狄人設(shè)階”，是喪事使狄與此同也?！夺寣m》云：“牖戶之間謂之扆?！崩钛苍唬骸爸^牖之東戶之西為扆。”郭璞曰：“窗東戶西也?！抖Y》云‘斧，扆者’，以其所在處名之。”郭璞又云：“《禮》有斧扆，形如屏風(fēng)，畫為斧文，置于扆地，因名為扆?！笔窍热逑鄠?，黼扆者，屏風(fēng)，畫為斧文，在于戶牖之間?！犊脊び洝吩疲骸爱嬂D之事，白與黑謂之黼。”是用白黑畫屏風(fēng)置之于扆地，故名此物為“黼扆”。上文言“出綴衣于庭”，此復(fù)設(shè)黼扆帷幄帳者，象王平生時(shí)所為也。經(jīng)于四坐之上言“設(shè)黼扆、綴衣”，則四坐皆設(shè)之。此經(jīng)所云“狄設(shè)”，亦是伯相命狄使設(shè)之。不言“命”者，上云“命士”，此蒙“命”文。設(shè)四坐及陳寶玉、兵器與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所命之人，從上省文也。
牖間南向，敷重篾席，黼純，華玉仍幾。蔑，桃枝竹。白黑雜繒緣之。華，彩色。華玉以飾憑幾。仍，因也。因生時(shí)，幾不改作。此見群臣、覲諸侯之坐?！鹣?，許亮反。篾，眠結(jié)反，馬云：“纖蒻。”純，之允反，又之閏反，下同。緣，悅絹反，本或作純。西序東向，敷重厎席，綴純，文貝仍幾。東西廂謂之序。厎，蒻蘋。綴，雜彩。有文之貝飾幾。此旦夕聽事之坐?！饏}，之履反，馬云：“青蒲也?！鄙m音弱。蘋音平。東序西向，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幾。豐，莞。彩色為畫。雕，刻鏤。此養(yǎng)國(guó)老饗群臣之坐?！鹭S，芳弓反。莞音官，又音關(guān)。鏤，來豆反。西夾南向，敷重筍席，玄紛純，漆仍幾。西廂夾室之前。筍，蒻竹。玄紛，黑綬。此親屬私宴之坐，故席幾質(zhì)飾?！饖A，工洽反，徐音頰，注同。筍，息允反，馬云：“箁，箬也?！毙煸疲骸爸褡印Ｖ駷橄?。于貧反?！奔?，孚云反。漆音七，徐七利反。綬音受。越玉五重，陳寶，于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又陳先王所寶之器物?！鹪接?，馬云：“越地所獻(xiàn)玉也?！敝?，直容反。赤刀、大訓(xùn)、弘璧、琬琰，在西序。寶刀，赤刀削。大訓(xùn)，《虞書》典謨。大璧、琬琰之珪為二重。○琬，紆晚反。琰，以冉反。削音笑。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三玉為三重。夷，常也。球，雍州所貢。河圖，八卦。伏犧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謂之河圖，及典謨皆歷代傳寶之?！鹨挠?，馬云：“東夷之美玉。”《說文》夷玉即珣玗琪。球音求，馬云：“玉磬?！庇海谟梅?，本亦作邕。胤之舞衣、大貝、鼖鼓，在西房。胤國(guó)所為舞者之衣，皆中法。大貝，如車渠。鼖鼓長(zhǎng)八尺，商周傳寶之。西房，西夾坐東?！瘘?，扶云反，注同。中，丁仲反。車，尺遮反。車渠，車辀也。兌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兌、和，古之巧人。垂，舜共工。所為皆中法，故亦傳寶之。東房，東廂夾室?！饍?，徒外反。共音恭。大輅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大輅，玉。綴輅，金。面，前。皆南向?！疒瑁殴史?。向，許亮反。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先輅，象。次輅，木。金、玉、象皆以飾車，木則無飾，皆在路寢門內(nèi)，左右塾前北面。凡所陳列，皆象成王生時(shí)華國(guó)之事，所以重顧命。○塾音孰，一音育。重，直用反。
[疏]“牖間”至“漆仍幾”○正義曰：“牖”謂窗也，“間”者窗東戶西戶牖之間也?！吨芏Y·司幾筵》云：“凡大朝覲、大饗射，凡封國(guó)命諸侯，王位設(shè)黼扆。扆前南向，設(shè)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幾?！北怂O(shè)者即此坐也。又云：“戶牖之間謂之扆。”彼言“扆前”，此言“牖間”，即一坐也。彼言“次席黼純”，此言“篾席黼純”，亦一物也。《周禮》天子之席三重，諸侯之席再重，則此四坐所言敷重席者，其席皆敷三重。舉其上席而言“重”，知其下更有席也。此牖間之坐即是《周禮》扆前之坐，篾席之下二重，其次是繅席畫純，其下是莞筵紛純也。此一坐有《周禮》可據(jù)，知其下二席必然。下文三坐，《禮》無其事，以扆前一坐敷三種之席，知下三坐必非一重之席敷三重，但不知其下二重是何席耳?！吨芏Y》天子左右?guī)祝T侯惟右?guī)?，此言“仍幾”，則四坐皆左右?guī)滓?。鄭玄云：“左右有幾，?yōu)至尊也”?！饌鳌绑摇敝痢爸薄鹫x曰：此篾席與《周禮》“次席”一也。鄭注彼云：“次席，桃枝席，有次列成文?！编嵭灰娍讉?，亦言是桃枝席，則此席用桃枝之竹，必相傳有舊說也。鄭注此下則云：“篾，析竹之次青者?！蓖趺C云：“篾席，纖蒻蘋席?！辈⒉恢渌鶕?jù)也?！犊脊び洝吩疲骸鞍着c黑謂之黼?！薄夺屍鳌吩疲骸熬壷^之純?！敝爰兪前缀陔s繒緣之，蓋以白繒黑繒錯(cuò)雜彩以緣之。鄭玄注《周禮》云：“斧謂之黼，其繡白黑采也，以絳帛為質(zhì)。”其意以白黑之線縫剌為黼又以緣席，其事或當(dāng)然也?！叭A”是彩之別名，故以為“彩色，用華玉以飾憑幾”也。鄭玄云：“華玉，五色玉也?！薄叭?，因也”，《釋詁》文?！吨芏Y》云：“凡吉事變幾，兇事仍幾?！倍Y之于幾有變有仍，故特言“仍幾”，以見“因生時(shí)，幾不改作”也?！按艘娙撼?、覲諸侯之坐”，《周禮》之文知之。又《覲禮》，天子待諸侯，“設(shè)斧扆于戶牖之間，左右?guī)?，天子袞冕?fù)斧扆”。彼在朝，此在寢為異，其牖間之坐則同?！饌鳌皷|西”至“之坐”○正義曰：“東西廂謂之序”，《釋宮》文。孫炎曰：“堂東西墻，所以別序內(nèi)外也?！薄抖Y》注謂蒲席為蒻蘋，孔以“厎席”為蒻蘋，當(dāng)謂蒲為蒲蒻之席也。史游《急就篇》云“蒲蒻藺席”，“蒲蒻”謂此也。王肅云：“厎席，青蒲席也。”鄭玄云：“厎，致也。篾纖致席也?！编嵵^此“厎席”亦竹席也。凡此重席，非有明文可據(jù)，各自以意說耳?！熬Y”者，連綴諸色。席必以彩為緣，故以“綴”為雜彩也。“貝”者水蟲，取其甲以飾器物?！夺岕~》于貝之下云：“馀蚳，黃白文。馀泉，白黃文?！崩钛苍唬骸柏惣滓渣S為質(zhì)，白為文彩，名為馀蚳。貝甲以白為質(zhì)，黃為文彩，名為馀泉?！薄坝形闹愶棊住?，謂用此馀蚳、馀泉之貝飾幾也?！按说┫β犑轮保?、王亦以為然。牖間是“見群臣、覲諸侯之坐”，見于《周禮》。其東序西向，“養(yǎng)國(guó)老饗群臣之坐”者，案《燕禮》云“坐于阼階上，西向”，則養(yǎng)國(guó)老及饗與《燕禮》同。其西序之坐在燕饗坐前，以其旦夕聽事，重于燕飲，故西序?yàn)椤暗┫β犑轮薄A室之坐在燕饗坐后，又夾室是隱映之處，又親屬輕于燕饗，故夾室為“親屬私宴之坐”。案朝士職掌治朝之位，王南面，此“西序東向”者，以此諸坐并陳，避牖間南鄉(xiāng)覲諸侯之坐故也。王肅說四坐，皆與孔同?！饌鳌柏S莞”至“之坐”○正義曰：《釋草》云：“莞，苻籬?！惫痹唬骸敖裰鞣饺撕羝褳檩?，用之為席也?！庇衷啤?/div>
[疏]“成王”至“顧命”○正義曰：成王病困將崩，召集群臣以言，命太保召公、太師畢公，使率領(lǐng)天下諸侯輔相康王。史敘其事。作《顧命》?！饌鳌岸敝痢爸沃薄鹫x曰：《禮記·曲禮下》文云，“九州之長(zhǎng)曰牧”，“五官之長(zhǎng)曰伯，是職方”。鄭玄云：“職，主也。謂為三公者，是伯分主東西者也?！薄吨芏Y·大宗伯》云：“八命作牧，九命作伯。”鄭云，謂“上公有功德者，加命為二伯”。此《禮》文皆伯尊于牧，牧主一州，明伯是中分天下者也?！抖Y》言“職方”，是各主一方也。此二伯即以三公為之。隱五年《公羊傳》云：“諸公者何？天子三公。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何以三？自陜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nèi)?！笔茄匀珵槎?。《公羊傳》漢世之書，陜縣者漢之弘農(nóng)郡所治，其地居二京之中，故以為二伯分掌之界，周公所分亦當(dāng)然也?！豆騻鳌匪灾堋⒄俜种?，謂成王即位之初，此時(shí)周公已薨，故畢公代之?！吨芄佟菲翁珟?、太傅、太保，太保最在下。此篇以召公為先者，三公命數(shù)尊卑同也，王就其中委任賢者，任之重者則在前耳?！饌鳌芭R終”至“顧命”○正義曰：《說文》云：“顧，還視也?！编嵭疲骸盎厥自活?，顧是將去之意?！贝搜浴芭R終之命曰顧命”，言臨將死去，回顧而為語也。
顧命實(shí)命群臣，敘以要言。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成王崩年之四月，始生魄，月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悅懌?！饝粢?。馬本作“不釋”，云：“不釋，疾不解也?！奔鬃?，王乃洮颒水。相被冕服，憑玉幾。王大發(fā)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疾病，故但洮盥颒面。扶相者，被以冠冕，加朝服，憑玉幾以出命?！痄?，他刀反，徐音逃，馬云：“洮，洮發(fā)也?！憋H音悔，《說文》作沬，云：“古文作颒?！瘪R云：“颒，颒面也?！北?，皮義反。徐，扶偽反，注同。憑，皮冰反，下同?！墩f文》作憑，云：“依幾也。”《字林》同，父冰反。齊，側(cè)皆反。盥音管，又音灌。朝，直遙反。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wèi)侯、毛公、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太、保、畢毛稱公，則三公矣。此先后六卿次第，冢宰第一，召公領(lǐng)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lǐng)之。司寇第五，衛(wèi)侯為之。司空第六，毛公領(lǐng)之。召、芮、彤、畢、衛(wèi)、毛皆國(guó)名，入為天子公卿?！饖]音釋。芮，如銳反。彤，徒冬反。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師氏，大夫官?；⒊迹①S氏。百尹，百官之長(zhǎng)。及諸御治事者。
[疏]“顧命”至“御事”○正義曰：發(fā)首至“百尹、御事”，敘王以病召臣，為發(fā)言之端。自“王曰”至“冒貢于非幾”是顧命之辭也。“茲既受命”至“立于側(cè)階”，言命后王崩，欲宣王命，布陳儀衛(wèi)之事也。自“王麻冕”已下，敘康王受命之事?！饌鳌皩?shí)命”至“要言”○正義曰：王之所命，實(shí)普命群臣，序以要約為言，直云“命召公、畢公”。傳不于上“召公、畢公”之下而解，于“顧命”之下言之者，以上欲指明二公中分天下之事，非是總語，故“命”不得言之?！邦櫭笔强偯撼迹堑?、畢而已，故于此解也?！饌鳌俺赏酢敝痢皭傊^”○正義曰：成王崩年，經(jīng)典不載，《漢書·律歷志》云，成王即位“三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即引此《顧命》之文。以為成王即位三十年而崩，此是劉歆說也。孔以甲子為十六日，則不得與歆同矣。鄭玄云：“此成王二十八年?！眰魑┭浴俺赏醣滥辍?，未知成王即位幾年崩也。《志》又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泵魉榔巧鷱耐麨槭迹适忌菫樵率?，即是望之日也?！夺屧b》云：“懌，樂也?！庇屑?，故不悅懌。下云“病日臻，既彌留”，則成王遇病已多日矣。于“哉生魄”下始言“王不懌”者，甲子是發(fā)命之日，為“洮颒”張本耳。○傳“王大發(fā)”至“出命”○正義曰：凡有敬事，皆當(dāng)潔清。王將發(fā)大命，臨群臣，必齋戒沐浴。今以病疾之故，不能沐浴，故但洮颒而已?！抖Y》洗手謂之“盥”，洗面謂之“靧”?！秲?nèi)則》云，子事父母“面垢，燂潘請(qǐng)靧”。“颒”是洗面，知“洮”為盥手。言“水”謂洮盥俱用水。扶相王者，以冕服加王。鄭玄云：“相者，正王服位之臣，謂太仆?！被虍?dāng)然也?！氨灰怨诿帷?，以冕服被王首也?！凹映?，以服加王身也，謂以袞冕朝諸侯之服加王身也。鄭以為玄冕，知不然者，以顧命群臣，大發(fā)大命，以文武之業(yè)傳社稷之重，不應(yīng)惟服玄冕而已?！队P禮》王服袞冕而有玉幾。此既“憑玉幾”，明服袞冕也?！吨芏Y·司幾筵》云，凡大朝覲，王位設(shè)黼扆，扆前南向設(shè)左右玉幾。是王見群臣當(dāng)憑玉幾以出命?！饌鳌巴佟敝痢肮洹薄鹫x曰：下及御事，蒙此同召之，文故云同召六卿，下及御事也。以王病甚，故同時(shí)俱召之。“太?！笔侨倜?，畢、毛又亦稱“公”，知此三人是三公也。三人是三公，而與侯伯相次，知六者是六卿。衛(wèi)侯為司寇而位第五，知此先后是六卿次第也。以三公尊，故特言“公”，其馀三卿舉其本爵，見其以國(guó)君入為卿也。天子三公皆以卿為之，不復(fù)別置其人。高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為“領(lǐng)”，故言“召公領(lǐng)之”，“毛公領(lǐng)之”。定四年《左傳》云“康叔為司寇”，知此六人依《周禮》次第為六卿也。王肅云：“彤，姒姓之國(guó)，其馀五國(guó)姬姓。畢、毛，文王庶子。衛(wèi)侯，康叔所封，武王母弟?！币馈妒辣尽贰ⅰ妒酚洝窞檎f也。○傳“師氏”至“事者”○正義曰：《周禮》師氏，中大夫，掌以美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得失之事，帥其屬守王之門。重其所掌，故于“虎臣”并于“百尹”之上，特言之?！耙庇?xùn)正也，故“百尹”為百官之長(zhǎng)?！爸T御治事”謂諸掌事者，蓋大夫、士皆被召也。王肅云：“治事，蓋群士也?！?br />
王曰：“嗚呼！疾大漸，惟幾。自嘆其疾大進(jìn)篤，惟危殆?！饚滓魴C(jī)，徐音畿，下同。病日臻，既彌留，棒恐不獲誓言嗣，茲予審訓(xùn)命汝。病日至，言困甚。已久留，言無瘳?？植坏媒Y(jié)信出言嗣續(xù)我志，以此故，我詳審教命汝?！瘃?，敕留反。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教則肄。言昔先君文武，布其重光，累圣之德，定天命，施陳教，則勤勞。○重光，馬云：“日月星也。太極上元十一月朔旦冬至，日月如疊璧，五星如連珠，故曰重光。”重，直龍反。麗，力馳反。肄，徐以至反，又以制反。肄不違，用克達(dá)殷，集大命。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道，故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在后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xùn)，無敢昏逾。在文武后之侗稚，成王自斥。敬迎天之威命，言奉順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亂逾越，言戰(zhàn)栗畏懼?！鸲毙煲敉?，又敕動(dòng)反，馬本作詷，云：“共也?！背?，昌亦反。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shí)朕言，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不起不悟。言必死。汝當(dāng)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用敬保元子釗，弘濟(jì)于艱難，用奉我言，敬安太子釗。釗，康王名。大渡于艱難，勤德政?！疳摚|反，又音昭，徐之肴反。柔遠(yuǎn)能邇，安勸小大庶邦。言當(dāng)和遠(yuǎn)，又能和近，安小大眾國(guó)，勸使為善。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比撼冀砸怂挤蛉?，夫人自治正于威儀。有威可畏，有儀可象，然后足以率人。汝無以釗冒進(jìn)于非危之事。
[疏]“王曰”至“非幾”○正義曰：王召群臣既集，乃言而嘆曰，嗚呼！我疾大進(jìn)益重，惟危殆矣。病日日益至，言病困已甚。病既久留于我身，恐一旦暴死，不得結(jié)誓出言語以繼續(xù)我志，以此故，我今詳審教訓(xùn)命誥汝等。昔先君文王、武王，布其重光，累圣之德，安定天命，施陳教誨，則勤勞矣。文武定命陳教，雖勞而不違于道，用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代殷為主。至文武后之侗稚，成王自謂己也。言己常敬迎天之威命，終當(dāng)奉順天道，繼守文武大教，無敢昏逾越。言常戰(zhàn)栗畏懼，恐墜文武之業(yè)。今天降疾于我身，甚危殆矣。不能更起，不復(fù)覺悟。言己必死。汝等庶幾明是我言，勿忽略之。用我之語，敬安太子釗，大渡于艱難。言當(dāng)安和遠(yuǎn)人，又須能和近人，當(dāng)為善政，遠(yuǎn)近俱安之。又當(dāng)安勸小大眾國(guó)，于彼小大眾國(guó)皆安之勸之。安之使國(guó)得安存，勸之使相勸為善。汝群臣等思夫人，夫人眾國(guó)各自治正于威儀。有威有儀，然后可以率人。無威無儀，則民不從命。戒使慎威儀也。汝無以釗冒進(jìn)于非事危事。欲令戒其不為惡也。○傳“病日”至“命汝”○正義曰：“病日至”者，言日日益至，遍于身體，困甚也。“已久留”者，言病來多日，無瘳愈也?！翱炙啦坏媒Y(jié)信出言嗣續(xù)我志”，志欲有言，若不能言，則不得續(xù)志。以此，及今能言，故我詳審出言教命汝。言己詳審，欲其敬聽之?！饌鳌敖裉臁敝痢昂雎浴薄鹫x曰：孔讀“殆”上屬為句，“今天下疾我身，甚危殆”也?！安黄稹毖陨聿荒芷?，“不悟”言心不能覺悟。病者形弱神亂，“不起不悟”，言必死也。
茲既受命還，此群臣已受顧命，各還本位。出綴衣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綴衣，幄帳。群臣既退，徹出幄帳于庭。王寢于北墉下，東首，反初生。于其明日，王崩?！鸪鋈缱?，徐尺遂反。綴，丁衛(wèi)反，下同。王崩，馬本作“成王崩”，注：“安民立政曰成?！贬?，于角反，下同。墉音容，本亦作牖。首，手又反。
太保命仲桓、南宮毛，冢宰攝政，故命二臣?；?、毛，名。俾爰齊侯呂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出于路寢門外。使桓、毛二臣各執(zhí)干戈，于齊侯呂伋索虎賁百人，更新逆門外，所以殊之。伋為天子虎賁氏。○俾，必爾反。伋，居及反，齊侯名，太公子。延入翼室，恤宅宗。明室，路寢。延之使居憂，為天下宗主。丁卯，命作冊(cè)度。三日，命史為冊(cè)書法度，傳顧命于康王?！鸲?，舊音杜洛反，恐誤，注云“作冊(cè)書法度”，音宜如字。傳，直專反。
[疏]“茲既”至“冊(cè)度”○正義曰：此群臣既受王命，還復(fù)本位，出連綴之衣，王所坐幄帳，置之于庭。于其明日乙丑，王崩矣。太保召公命仲桓、南宮毛，使此二人于齊侯呂伋之所，以二干戈，桓毛各執(zhí)其一，又取虎賁之士百人，迎太子釗于南門之外。逆此太子，使入于路寢明室。令太子在室當(dāng)喪憂居，為天下宗主，正其將王之位以系群臣之心也?！饌鳌按巳骸敝痢氨疚弧薄鹫x曰：《周禮》：“射人掌國(guó)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编嵭疲骸安谎允空撸伺c諸侯之賓射，士不與也。凡朝、燕及射，臣見于君之禮同?！编嵵徽撸浴吨芏Y》司士掌治朝之位，與《射人》同，是天子之澄芻與射禮位同。案《燕禮》小臣納卿大夫，卿大夫皆北面，公命爾卿東方西面，爾大夫少進(jìn)，皆北面。《大射禮》其位亦然。是諸侯燕位與射位同，故云“朝、燕及射，臣見于君之禮同”。但天子臣多，故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諸侯臣少，故卿西面，大夫北面，其士與天子同，皆門內(nèi)西方東面。其入門當(dāng)立定位如是，及王呼與言，必各自前進(jìn)。已受顧命，退還本位者，謂還本治事之位，故孔下傳云：“朝臣就次，謂退王庭而還治事之處?！薄饌鳌熬Y衣”至“王崩”○正義曰：“綴衣”者，連綴衣物，出之于庭，則是從內(nèi)而出。下云“狄設(shè)黼扆綴衣”，則綴衣是黼扆之類。黼扆是王坐立之處，知綴衣是施張于王坐之上，故以為“幄帳”也?！吨芏Y》：“幕人掌帷幕、幄帟、綬之事?！编嵭疲骸霸谂栽会?，在上曰幕。帷幕皆以布為之，四合象宮室曰幄，王所居之帳也。帟，王在幕居幄中，坐上承塵也。幄帟皆以繒為之。”然則幄帳是黼扆之上所張之物。此言“出綴衣于庭”，則亦并出黼扆，故下句云象王平生之時(shí)，更復(fù)設(shè)之。王發(fā)顧命在此黼扆幄帳之坐，命訖，乃復(fù)反于寢處。以王病重，不復(fù)能臨此坐，故徹出幄帳于庭，將欲為死備也。傳更解徹去幄帳之意，以王病困，寢不在此?！秵蚀笥洝吩疲骸凹膊?，君、大夫徹懸，士去琴瑟，寢東首于北墉下，廢床。”鄭玄云：“廢，去也。人始生在地，去床，庶其生氣反。也?！薄队洝费跃?、大夫、士，則尊卑皆然，故知此時(shí)王亦“寢于北墉下，東首，反初生”也?！饌鳌俺甲印敝痢百S氏”○正義曰：天子初崩，太子必在其側(cè)。解其迎于門外之意，于時(shí)臣子皆侍左右，將正太子之尊，故使太子出于路寢門外，更迎入，所以殊之也。經(jīng)言“以二干戈”，文在“齊侯呂伋”下，似就齊侯取干戈。傳言“使桓、毛二臣各執(zhí)干戈，于齊侯呂伋索虎賁”，則是執(zhí)干戈就齊侯。傳似反于經(jīng)者，于時(shí)新遭大禍，內(nèi)外嚴(yán)戒，桓、毛二人必是武臣宿衛(wèi)，先執(zhí)干戈，太保就命，使之就干戈以往，傳達(dá)其意，故移“干戈”之文于“齊侯”之上，傳言是實(shí)也。經(jīng)言“于齊侯呂伋”，下言“以二干戈、虎賁百人”者，指說迎太子之時(shí)有此備衛(wèi)耳，非言二人干戈亦是齊侯授也?！吨芏Y》虎賁氏下大夫，其屬有虎士八百人。知伋為天子虎賁氏，故就伋取虎賁也?！饌鳌懊魇摇敝痢白谥鳌薄鹫x曰：《釋言》云：“翼，明也?！薄秵蚀笥洝吩疲骸熬蛉俗溆诼穼?。”以諸侯薨于路寢，知天子亦崩于路寢。今延太子入室，必延入喪所，知“翼室”是明室，謂路寢也。路寢之大者，故以“明”言之。延之使憂居喪主，為天下宗主也。○傳“三日”至“康王”○正義曰：《周禮》內(nèi)史掌策命，故命內(nèi)史為策書也。經(jīng)不言“命史”，史是常職，不假言之。王之將崩，雖口有遺命，未作策書，故以此日作之。既作策書，因作受策法度。下云“曰皇后憑玉幾”，宣成王言，是策書也。將受命時(shí)，升階即位，及傳命已后，康王答命，受同祭饗，皆是法度。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邦伯為相，則召公。于丁卯七日癸酉，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鹣?，息亮反。供音恭。狄設(shè)黼扆、綴衣。狄，下士。扆，屏風(fēng)，畫為斧文，置戶牖間。復(fù)設(shè)幄帳，象平生所為?！痦胍舾?，徐音補(bǔ)。扆，于豈反。屏，步經(jīng)反。畫，胡卦反。牖音酉。復(fù)，扶又反。
[疏]“越七日”至“癸酉”○正義曰：自此以下至“立于側(cè)階”，惟“命士須材”是擬供喪用，其馀皆是將欲傳命布設(shè)之事。四坐王之所處者，器物國(guó)之所寶者，車輅王之所乘者，陳之所以華國(guó)，且以示重顧命。其執(zhí)兵器立于門內(nèi)堂階者，所以備不虞，亦為國(guó)家之威儀也?！饌鳌鞍畈敝痢皢视谩薄鹫x曰：成王既崩，事皆聽于冢宰，自非召公無由發(fā)命，知“伯相”即召公也。王肅云：“召公為二伯，相王室，故曰伯相。”上言“太保命仲桓”，此改言“伯相”者，于此所命士多，非是國(guó)相不得大命諸侯，故改言“伯相”，以見政皆在焉?！坝诙∶呷展镉稀?，則王乙丑崩，于今已九日矣。于九日始傳顧命，不知其所由也。鄭玄云：“癸酉蓋大斂之明日也?！编嵈蠓蛞焉蠚洈浚砸运乐畞砣諗?shù)，天子七日而殯，于死日為八，故以癸酉為殯之明日?？撞粸閭?，不必如鄭說也?！绊殹庇?xùn)待也。今所命者皆為喪事，知“命士須材”者，“召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喪用”，謂槨與明器，是喪之雜用也。案《士喪禮》將葬，筮宅之后，始作槨及明器。此既殯即須材木者，以天子禮大，當(dāng)須預(yù)營(yíng)之。故《禮記》云：“虞人致百祀之木，可為棺槨者斬之?！笔桥c士禮不同。顧氏亦云：“命士供葬槨之材。”○傳“狄下”至“所為”○正義曰：《禮記·祭統(tǒng)》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是賤官有名為狄者，故以狄為下士?！秵蚀笥洝窂?fù)魄之禮云“狄人設(shè)階”，是喪事使狄與此同也?！夺寣m》云：“牖戶之間謂之扆?！崩钛苍唬骸爸^牖之東戶之西為扆。”郭璞曰：“窗東戶西也?！抖Y》云‘斧，扆者’，以其所在處名之。”郭璞又云：“《禮》有斧扆，形如屏風(fēng)，畫為斧文，置于扆地，因名為扆?！笔窍热逑鄠?，黼扆者，屏風(fēng)，畫為斧文，在于戶牖之間?！犊脊び洝吩疲骸爱嬂D之事，白與黑謂之黼。”是用白黑畫屏風(fēng)置之于扆地，故名此物為“黼扆”。上文言“出綴衣于庭”，此復(fù)設(shè)黼扆帷幄帳者，象王平生時(shí)所為也。經(jīng)于四坐之上言“設(shè)黼扆、綴衣”，則四坐皆設(shè)之。此經(jīng)所云“狄設(shè)”，亦是伯相命狄使設(shè)之。不言“命”者，上云“命士”，此蒙“命”文。設(shè)四坐及陳寶玉、兵器與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所命之人，從上省文也。
牖間南向，敷重篾席，黼純，華玉仍幾。蔑，桃枝竹。白黑雜繒緣之。華，彩色。華玉以飾憑幾。仍，因也。因生時(shí)，幾不改作。此見群臣、覲諸侯之坐?！鹣?，許亮反。篾，眠結(jié)反，馬云：“纖蒻。”純，之允反，又之閏反，下同。緣，悅絹反，本或作純。西序東向，敷重厎席，綴純，文貝仍幾。東西廂謂之序。厎，蒻蘋。綴，雜彩。有文之貝飾幾。此旦夕聽事之坐?！饏}，之履反，馬云：“青蒲也?！鄙m音弱。蘋音平。東序西向，敷重豐席，畫純，雕玉仍幾。豐，莞。彩色為畫。雕，刻鏤。此養(yǎng)國(guó)老饗群臣之坐?！鹭S，芳弓反。莞音官，又音關(guān)。鏤，來豆反。西夾南向，敷重筍席，玄紛純，漆仍幾。西廂夾室之前。筍，蒻竹。玄紛，黑綬。此親屬私宴之坐，故席幾質(zhì)飾?！饖A，工洽反，徐音頰，注同。筍，息允反，馬云：“箁，箬也?！毙煸疲骸爸褡印Ｖ駷橄?。于貧反?！奔?，孚云反。漆音七，徐七利反。綬音受。越玉五重，陳寶，于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又陳先王所寶之器物?！鹪接?，馬云：“越地所獻(xiàn)玉也?！敝?，直容反。赤刀、大訓(xùn)、弘璧、琬琰，在西序。寶刀，赤刀削。大訓(xùn)，《虞書》典謨。大璧、琬琰之珪為二重。○琬，紆晚反。琰，以冉反。削音笑。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三玉為三重。夷，常也。球，雍州所貢。河圖，八卦。伏犧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謂之河圖，及典謨皆歷代傳寶之?！鹨挠?，馬云：“東夷之美玉。”《說文》夷玉即珣玗琪。球音求，馬云：“玉磬?！庇海谟梅?，本亦作邕。胤之舞衣、大貝、鼖鼓，在西房。胤國(guó)所為舞者之衣，皆中法。大貝，如車渠。鼖鼓長(zhǎng)八尺，商周傳寶之。西房，西夾坐東?！瘘?，扶云反，注同。中，丁仲反。車，尺遮反。車渠，車辀也。兌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兌、和，古之巧人。垂，舜共工。所為皆中法，故亦傳寶之。東房，東廂夾室?！饍?，徒外反。共音恭。大輅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大輅，玉。綴輅，金。面，前。皆南向?！疒瑁殴史?。向，許亮反。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先輅，象。次輅，木。金、玉、象皆以飾車，木則無飾，皆在路寢門內(nèi)，左右塾前北面。凡所陳列，皆象成王生時(shí)華國(guó)之事，所以重顧命。○塾音孰，一音育。重，直用反。
[疏]“牖間”至“漆仍幾”○正義曰：“牖”謂窗也，“間”者窗東戶西戶牖之間也?！吨芏Y·司幾筵》云：“凡大朝覲、大饗射，凡封國(guó)命諸侯，王位設(shè)黼扆。扆前南向，設(shè)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幾?！北怂O(shè)者即此坐也。又云：“戶牖之間謂之扆。”彼言“扆前”，此言“牖間”，即一坐也。彼言“次席黼純”，此言“篾席黼純”，亦一物也。《周禮》天子之席三重，諸侯之席再重，則此四坐所言敷重席者，其席皆敷三重。舉其上席而言“重”，知其下更有席也。此牖間之坐即是《周禮》扆前之坐，篾席之下二重，其次是繅席畫純，其下是莞筵紛純也。此一坐有《周禮》可據(jù)，知其下二席必然。下文三坐，《禮》無其事，以扆前一坐敷三種之席，知下三坐必非一重之席敷三重，但不知其下二重是何席耳?！吨芏Y》天子左右?guī)祝T侯惟右?guī)?，此言“仍幾”，則四坐皆左右?guī)滓?。鄭玄云：“左右有幾，?yōu)至尊也”?！饌鳌绑摇敝痢爸薄鹫x曰：此篾席與《周禮》“次席”一也。鄭注彼云：“次席，桃枝席，有次列成文?！编嵭灰娍讉?，亦言是桃枝席，則此席用桃枝之竹，必相傳有舊說也。鄭注此下則云：“篾，析竹之次青者?！蓖趺C云：“篾席，纖蒻蘋席?！辈⒉恢渌鶕?jù)也?！犊脊び洝吩疲骸鞍着c黑謂之黼?！薄夺屍鳌吩疲骸熬壷^之純?！敝爰兪前缀陔s繒緣之，蓋以白繒黑繒錯(cuò)雜彩以緣之。鄭玄注《周禮》云：“斧謂之黼，其繡白黑采也，以絳帛為質(zhì)。”其意以白黑之線縫剌為黼又以緣席，其事或當(dāng)然也?！叭A”是彩之別名，故以為“彩色，用華玉以飾憑幾”也。鄭玄云：“華玉，五色玉也?！薄叭?，因也”，《釋詁》文?！吨芏Y》云：“凡吉事變幾，兇事仍幾?！倍Y之于幾有變有仍，故特言“仍幾”，以見“因生時(shí)，幾不改作”也?！按艘娙撼?、覲諸侯之坐”，《周禮》之文知之。又《覲禮》，天子待諸侯，“設(shè)斧扆于戶牖之間，左右?guī)?，天子袞冕?fù)斧扆”。彼在朝，此在寢為異，其牖間之坐則同?！饌鳌皷|西”至“之坐”○正義曰：“東西廂謂之序”，《釋宮》文。孫炎曰：“堂東西墻，所以別序內(nèi)外也?！薄抖Y》注謂蒲席為蒻蘋，孔以“厎席”為蒻蘋，當(dāng)謂蒲為蒲蒻之席也。史游《急就篇》云“蒲蒻藺席”，“蒲蒻”謂此也。王肅云：“厎席，青蒲席也。”鄭玄云：“厎，致也。篾纖致席也?！编嵵^此“厎席”亦竹席也。凡此重席，非有明文可據(jù)，各自以意說耳?！熬Y”者，連綴諸色。席必以彩為緣，故以“綴”為雜彩也。“貝”者水蟲，取其甲以飾器物?！夺岕~》于貝之下云：“馀蚳，黃白文。馀泉，白黃文?！崩钛苍唬骸柏惣滓渣S為質(zhì)，白為文彩，名為馀蚳。貝甲以白為質(zhì)，黃為文彩，名為馀泉?！薄坝形闹愶棊住?，謂用此馀蚳、馀泉之貝飾幾也?！按说┫β犑轮保?、王亦以為然。牖間是“見群臣、覲諸侯之坐”，見于《周禮》。其東序西向，“養(yǎng)國(guó)老饗群臣之坐”者，案《燕禮》云“坐于阼階上，西向”，則養(yǎng)國(guó)老及饗與《燕禮》同。其西序之坐在燕饗坐前，以其旦夕聽事，重于燕飲，故西序?yàn)椤暗┫β犑轮薄A室之坐在燕饗坐后，又夾室是隱映之處，又親屬輕于燕饗，故夾室為“親屬私宴之坐”。案朝士職掌治朝之位，王南面，此“西序東向”者，以此諸坐并陳，避牖間南鄉(xiāng)覲諸侯之坐故也。王肅說四坐，皆與孔同?！饌鳌柏S莞”至“之坐”○正義曰：《釋草》云：“莞，苻籬?！惫痹唬骸敖裰鞣饺撕羝褳檩?，用之為席也?！庇衷啤?/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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