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黜殷在周公東征時(shí)，滅淮夷在成王即政后，事相因，故連言之。還歸在豐，作《周官》。成王雖作洛邑，猶還西周。
周官言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
[疏]“成王”至“周官”○正義曰：成王于周公攝政之時(shí)既黜殷命，及其即位之后滅淮夷，于是天下大定。自滅淮夷，還歸在豐，號令群臣，言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史敘其事，作《周官》?！饌鳌镑硪蟆敝痢把灾薄鹫x曰：據(jù)《金縢》之經(jīng)、《大誥》之序，知“黜殷命”在周公攝政三年東征之時(shí)也。據(jù)《成王政》之序、《費(fèi)誓》之經(jīng)，知“滅淮夷”在成王即政之后也?；匆挠跀z政之時(shí)與武庚同叛，成王既滅淮夷，天下始定?；匆谋疽蛭涓?，黜殷命與滅淮夷其事相因，故雖則異年而連言之，以見天下既定，乃作《周官》故也。下經(jīng)言“四征弗庭”是黜滅之事也，“罔不承德”是安寧之狀也，序顧經(jīng)文，故追言“黜殷命”，以接“滅淮夷”，見征伐乃安定之意也?！饌鳌俺赏酢敝痢拔髦堋薄鹫x曰：以《洛誥》之文言“王在新邑”，今復(fù)云“在豐”，故解之也?！妒酚洝ぶ鼙炯o(jì)》云：“太史公曰：“學(xué)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shí)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九鼎焉，而周復(fù)都豐、鎬?！笔茄猿赏蹼m作洛邑，猶還西周之事也。《多方》云：“王來自奄，至于宗周。”宗周即鎬京也，于彼不解，至此始為傳者，宗周雖是鎬京，文無“豐鎬”之字，故就此解之。武王既以遷鎬京，今王復(fù)在豐者，豐、鎬相近，舊都不毀，豐有文王之廟，故事就豐宣之故也?！饌鳌把灾堋敝痢爸ā薄鹫x曰：《周禮》每官言人之員數(shù)及職所掌，立其定法，授與成王。成王即政之初，即有淮夷叛逆，未暇得以立官之意號令群臣。今既滅淮夷，天下清泰，故以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以誥群臣，使知立官之大旨也?！霸O(shè)官分職”，《周禮》序官之文，言設(shè)置群官，分其職掌。經(jīng)言立三公六卿，是“設(shè)官”也。各言所掌，是“分職”也。各舉其官之所掌，示以才堪乃得居之，是說“用人之法”。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即政撫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十億曰兆，言多。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歸于宗周，董正治官。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xié)服。還歸于豐，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鸨?，必亦反。治，直吏反，下至“冢宰”經(jīng)注同。
[疏]“惟周”至“治官”○正義曰：惟周之王者，布政教，撫安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海內(nèi)兆民。六服之內(nèi)昆侖諸侯之君，無有不奉承周王之德者。自滅淮夷而歸于宗周豐邑，乃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敘王發(fā)言之端也?！饌鳌凹凑敝痢暗榉薄鹫x曰：檢《成王政》之序與《費(fèi)誓》之經(jīng)，知成王即政之年，奄與淮夷又叛，叛即往伐，今始還歸。《多方》云：“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迸c此滅淮夷而還歸在豐為一事也。年初始叛，五月即歸，其間未得巡守于四方也。而此言“撫萬國，巡行天下”，其實(shí)止得撫巡向淮夷之道所過諸侯爾，未是用四仲之月大巡守也。以撫諸侯巡守是天子之大事，因即大言之爾。周之法制無萬國也，惟伐淮夷非四征也，言“萬國”、“四征”亦是大言之爾。六服而惟言“侯甸”者，二服去圻最近，舉近以言之，言王巡省遍六服也。○傳“四面”至“言多”○正義曰：“四征”，從京師而四面征也。《釋詁》云：“庭，直也。綏，安也。”諸侯不直，謂叛逆王命，侵削下民，故“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楚語》云：“十日、百姓、千品、萬官、億丑、兆民。”每數(shù)相十，知“十億曰兆”。稱“兆”，言其多也?！饌鳌傲敝痢鞍俟佟薄鹫x曰：《周禮》“九服”，此惟言“六”者，夷、鎮(zhèn)、蕃三服在九州之外夷狄之地，王者之于夷狄，羈縻而已，不可同于華夏，故惟舉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xié)服也。序云“還歸在豐”，知宗周即豐也。周為天下所宗，王都所在皆得稱之，故豐、鎬與洛邑皆名“宗周”?！夺屧b》云：“董、督，正也?！笔恰岸钡脼槎?，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下戒敕是“董正”也。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言當(dāng)順古大道，制治安國，必于未亂未危之前，思患預(yù)防之。
[疏]“王曰”至“未危”○正義曰：“治”謂政教，“邦”謂國家。治有失則亂，家不安則危?？制鋪y則預(yù)為之制，慮其危則謀之使安，制其治于未亂之始，安其國于未危之前。張官設(shè)府，使分職明察，任賢委能，令事務(wù)順理，如是則政治而國安矣。標(biāo)此二句于前，以示立官之意。必于未亂未危之前為之者，思患而預(yù)防之?！八蓟级A(yù)防之”，《易·既濟(jì)卦》象辭也。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nèi)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道堯舜考古以建百官，內(nèi)置百揆四岳，象天之有五行，外置州牧十二及五國之長，上下相維，外內(nèi)咸治。言有法。○長，丁丈反，下“官長”、“助長”并同。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官職有序，故眾政惟和，萬國皆安，所以為正治。夏商官倍，亦克用乂。禹湯建官二百，亦能用治。言不及唐虞之清要。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言圣帝明王立政修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
[疏]“曰唐虞”至“其人”○正義曰：既言須立官之意，乃追述前代之法。止而復(fù)言，故更加一“曰”。唐堯虞舜考行古道，立官惟數(shù)止一百也?！皟?nèi)有百揆四岳”者，“百揆”，揆度百事，為群官之首，立一人也；“四岳”，內(nèi)典四時(shí)之政，外主太岳之事，立四人也?！巴庥兄菽梁畈?，牧，一州之長；侯伯，五國之長，各監(jiān)其所部之國。外內(nèi)置官，各有所掌，眾政惟以協(xié)和，萬邦所以皆安也。夏禹商湯立官倍多于唐虞，雖不及唐虞之清簡，亦能用以為治。明王立其政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言自古制法皆明開官司，求賢以處之也。○傳“道堯”至“有法”○正義曰：百人無主，不散則亂，有父則有君也。君不獨(dú)治，必須輔佐，有君則有臣也?！兑住ば蜇浴吩疲骸坝懈缸尤缓笥芯??！眲t君臣之興，次父子之后，人民之始，則當(dāng)有之，未知其所由來也。雖遠(yuǎn)舉唐虞，復(fù)考古也?！墩f命》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shè)都?！眲t王者立官，皆象天為之，故“內(nèi)置百揆四岳，象天之有五行”也。五行佐天，群臣佐主，以此為象天爾。不必其數(shù)有五乃象五行，故以“百揆四岳”為五行之象。《左傳》少昊立五鳩氏，顓頊已來立五行之官，其數(shù)亦有五，故置于五行矣?！端吹洹吩啤罢厥卸荨?，此說虞事，知“置州牧十二”也?！昂畈敝^諸侯之長，《益稷》篇禹言治水時(shí)事云“外薄四海，咸建五長”，知“侯伯”是五國之長也。成王說此事者，言堯舜所制，上下相維，內(nèi)外咸治，言有法也。此言“建官惟百”，“夏商官倍”，則唐虞一百，夏商二百?！抖Y記·明堂位》云“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者，《禮記》是后世之言，不與經(jīng)典合也。
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今我小子敬勤于德，雖夙夜匪懈，不能及古人。言自有極?！鸫舸?，一音大計(jì)反。懈，隹賣反。仰惟前代時(shí)若，訓(xùn)迪厥官。言仰惟先代之法是順，訓(xùn)蹈其所建官而則之，不敢自同堯舜之官，準(zhǔn)擬夏殷而蹈之。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jīng)邦，燮理陰陽。師，天子所師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德義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論道，以經(jīng)緯國事，和理陰陽。言有德乃堪之?！疔疲貐f(xié)反。相，息亮反。官不必備，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備員，惟其人有德乃處之?！鹛?，昌呂反。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此三官名曰三孤。孤，特也。言卑于公，尊于卿，特置此三者?！鹕伲娬辗?，下同。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副貳三公，弘大道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輔我一人之治。冢宰掌邦治，統(tǒng)百官，均四海?！短旃佟非浞Q太宰，主國政治，統(tǒng)理百官，均平四海之內(nèi)邦國。言任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地官》卿，司徒主國教化，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眾民，使小大皆協(xié)睦。○擾，而小反，徐音饒。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洞汗佟非洌趶R官長，主國禮，治天地神祗人鬼之事，及國之吉、兇、賓、軍、嘉五禮，以和上下尊卑等列。司馬掌邦政，統(tǒng)六師，平邦國?！断墓佟非?，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tǒng)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肚锕佟非洌骺苜\法禁，治奸惡，刑強(qiáng)暴作亂者。夏司馬討惡助長物，秋司寇刑奸順時(shí)殺。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shí)地利?！抖佟非洌鲊胀烈跃用?，士農(nóng)工商四人。使順天時(shí)，分地利，授之土。能吐生百谷，故曰土。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六卿各率其屬官大夫士，治其所分之職，以倡道九州牧伯為政，大成兆民之性命，皆能其官，則政治?！鸪吡练?，下同。阜音負(fù)。治，直吏反。
[疏]“今予”至“厥官”○正義曰：王言：“今我小子，敬勤于德，雖早夜不懈怠，猶不能及于唐虞。仰惟先代夏商之法是順，順蹈其前代建官而法則之。”言不敢同堯舜之官，準(zhǔn)擬行夏殷之官爾?！叭簟迸c“訓(xùn)”俱訓(xùn)為順也?！饌鳌皫熖臁敝痢翱爸薄鹫x曰：三公俱是教道天子，輔相天子，緣其事而為之名。三公皆當(dāng)運(yùn)致天子，使歸于德義。傳于“保”下言“保安天子于德義”，總上三者，言皆然也。《禮記·文王世子》云：“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道、德別掌者，內(nèi)得于心，出行于道，道德不甚相遠(yuǎn)，因其并釋“師”、“?！?，故分配之爾。于公云“燮理陰陽”，于孤云“寅亮天地”，“和理”、“敬信”義亦同爾。以孤副貳三公，故其事所掌不異。○傳“天官”至“任大”○正義曰：此經(jīng)言六卿所掌之事，撮引《周禮》為之總目，或據(jù)《禮》文，或取《禮》意，雖言有小異，義皆不殊?！吨芏Y》云：“乃立天官冢宰，使帥其屬而掌邦治。治官之屬，太宰卿一人?！瘪R融云：“冢，大也。宰，治也。大治者，兼萬事之名也?！编嵭疲骸白冓Ｑ源?，進(jìn)退異名也。百官總焉則謂之冢，列職于王則稱大。冢者，大之上也。山頂曰冢。”是解“?！?、“大”異名之意?！短茁殹吩疲骸叭欢Y典，以統(tǒng)百官?！瘪R融云：“統(tǒng)，本也。百官是宗伯之事也。”此“統(tǒng)百官”在“冢宰”之下，當(dāng)以冢尊，故命統(tǒng)治百官為冢宰之事，治官、禮官俱得統(tǒng)之也?！抖Y》云“以佐王均邦國”，此言“均四?！保蕚鞅嬷熬剿暮Ｖ畠?nèi)邦國”，與孔意不異?！饌鳌暗毓佟敝痢皡f(xié)睦”○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地官司徒，使帥其屬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擾邦國?！薄短茁殹吩疲骸岸唤痰?，以擾萬民?！编嵭疲骸皵_亦安也，言饒衍之。”傳亦以“擾”為安?！拔宓洹奔次褰桃?，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之人民，使小大協(xié)睦也?！端吹洹吩疲骸捌鯙樗就?，敬敷五教。”《周禮》：“司徒掌十有二教。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茍。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四曰以樂禮教和，則民不乖。五曰以儀辨等，則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則民不偷。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暴。八曰以誓教恤，則民不怠。九曰以度教節(jié)，則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則民不失職。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則民興功?！编嵭疲骸坝杏菔衔宥苁卸桑粍t十有二細(xì)分五教。為之五教，可以常行，謂之五典。五典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也。”○傳“春官”至“等列”○正義曰：《周禮》云：“乃立春官宗伯，使帥其屬而掌邦禮，以佐王和邦國宗廟也。”“伯”，長也。宗廟官之長，故名其官為“宗伯”。其職云：“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祗之禮?！庇种骷?、兇、賓、軍、嘉之五禮。吉禮之別十有二，兇禮之別有五，賓禮之別有八，軍禮之別有五，嘉禮之別有六，總有三十六禮，皆在宗伯職掌之文，文煩不可具載?！短茁殹吩疲骸叭欢Y典，以和邦國，以諧萬民?！逼渎氂钟小耙杂褡髁穑缘劝顕?。以禽作六贄，以等諸臣”，是“以和上下尊卑等列”也?！饌鳌跋墓佟敝痢皝y者”○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夏官司馬，使帥其屬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國?！逼渎氈魅竹R之事，有掌征伐，統(tǒng)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天子六軍，軍師之通名也。案其職“掌九伐之法，馮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nèi)陵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fù)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內(nèi)亂、鳥獸行則滅之”。○傳“秋官”至“時(shí)殺”○正義曰：《周禮》云：“乃立秋官司寇，使帥其屬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國。”其職云：“刑邦國，詰四方?！瘪R融云：“詰?yīng)q窮也，窮四方之奸也?！笨滓浴霸憽睘橹?，是主寇賊法禁，治奸慝之人，刑殺其強(qiáng)暴作亂者。夏官主征伐，秋官主刑殺，征伐亦殺人而官屬異時(shí)者，夏司馬討惡助夏時(shí)之長物，秋司寇刑奸順秋時(shí)之殺物也?！吨芏Y》云“掌邦刑”，此云“掌邦禁”者，避下“刑暴亂”之文，故云“掌邦禁”?！饌鳌岸佟敝痢霸煌痢薄鹫x曰：《周禮·冬官》亡。《小宰職》云：“六曰冬官，掌邦事。“又云：“六曰事職，以富國，以養(yǎng)萬民。”馬融云：“事職掌百工、器用、耒耜、弓車之屬。”與此主土居民全不相當(dāng)?！抖佟芳韧?，不知其本。《禮記·王制》記司空之事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弊忝鳌抖佟繁居兄魍辆用裰乱??！洱R語》云：“管仲制法，令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雜?！奔创恕熬用袷鬼樚鞎r(shí)，分地利，授之土”也。土則地利為之名，以其吐生百谷，故曰“土”也。《周禮》云“事”，此云“土”者，為下有“居四民”，故云“土”以居民，為急故也。 六年，五服一朝。五服，侯、甸、男、采、衛(wèi)。六年一朝會京師。又六年，王乃時(shí)巡，考制度于四岳。周制十二年一巡守，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故曰時(shí)巡?？颊贫榷Y法于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覲四方諸侯，各朝于方岳之下，大明考績黜陟之法。
[疏]“六年”至“黜陟”○正義曰：此篇說六卿職掌，皆與《周禮》符同，則“六年，五服一朝”亦應(yīng)是《周禮》之法，而《周禮》無此法也?！吨芏Y·大行人》云：“侯服歲一見，其貢祀物。甸服二歲一見，其貢嬪物。男服三歲一見，其貢器物。采服四歲一見，其貢服物。衛(wèi)服五歲一見，其貢材物。要服六歲一見，其貢貨物。”先儒說《周禮》者，皆云“見”謂來朝也。必如所言，則周之諸侯各以服數(shù)來朝，無六年一朝之事。昭十三年《左傳》叔向云：“明王之制，使諸侯歲聘以志業(yè)，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再會而盟以顯昭明。自古已來，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興?！闭f《左傳》者以為三年一朝、六年一會、十二年而盟，事與《周禮》不同。謂之前代明王之法，先儒未嘗措意，不知異之所由。計(jì)彼六年一會，與此“六年，五服一朝”事相當(dāng)也。再會而盟，與此十二年“王乃時(shí)巡”，諸侯各朝于方岳亦相當(dāng)也。叔向盛陳此法，以懼齊人使盟，若周無此，禮叔向妄說，齊人當(dāng)以辭拒之，何所畏懼而敬以從命乎？且云“自古以來，未之或失”，則當(dāng)時(shí)猶尚行之，不得為前代之法，脅當(dāng)時(shí)之人明矣。明周有此法，《禮》文不具爾。《大行人》所云，見者皆言貢物，或可因貢而見，何必見者皆是君自朝乎？遣使貢物亦應(yīng)可矣。《大宗伯》云：“時(shí)見曰會，殷見曰同?！薄皶r(shí)見”、“殷見”不云年限，“時(shí)見曰會”何必不是“再朝而會”乎？“殷見曰同”何必不是“再會而盟”乎？周公制禮若無此法，豈成王謬言，叔向妄說也？計(jì)六年大集，應(yīng)六服俱來，而此文惟言“五服”?？滓晕宸楹?、甸、男、采、衛(wèi)，蓋以要服路遠(yuǎn)，外逼四夷，不必常能及期，故寬言之而不數(shù)也?！饌鳌爸苤啤敝痢笆厝弧薄鹫x曰：《周禮·大行人》云“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是“周制十二年一巡守”也。如《舜典》所云春東、夏南、秋西、冬北以四時(shí)巡行，故曰“時(shí)巡”。“考正制度禮法于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據(jù)《舜典》，“同律度量衡”已下皆是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有官君子，大夫以上。嘆而戒之，使敬汝所司，慎汝出令，從政之本。令出必惟行之，不惟反改。若二三其令，亂之道。以公滅私，民其允懷。從政以公平滅私情，則民其信歸之。學(xué)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言當(dāng)先學(xué)古訓(xùn)，然后入官治政。凡制事必以古義議度終始，政乃不迷錯(cuò)?！鸲龋宸础Ｆ錉柕涑Ｗ髦畮?，無以利口亂厥官。其汝為政當(dāng)以舊典常故事為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
[疏]“王曰”至“厥官”○正義曰：王言而嘆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謂大夫已上有職事者?！叭甑冉跃慈晁髦毷拢魅晁鲋柫?。令出于口，惟即行之，不惟反之而不用，是去而復(fù)反也。為政之法，以公平之心滅己之私欲，則見下民其信汝而歸汝矣。學(xué)古之典訓(xùn)，然后入官治政。論議時(shí)事，必以古之制度，如此則政教乃不迷錯(cuò)矣。其汝為政，當(dāng)以舊典常故事作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教之以居官為政之法也。○傳“有官”至“之道”○正義曰：教之出令，使之號令在下，則是尊官，故知“有官君子”是“大夫已上”也，下云“三事暨大夫”是也。安危在于出令，故慎汝出令是從政之本也。令既出口，必須行之，令而不行，是去而更反，故謂之“反”也。“不惟反者”，令其必行之，勿使反也。若前令不行而倒反，別出后令以改前令，二三其政，則在下不知所從，是亂之道也?！饌鳌把援?dāng)”至“迷錯(cuò)”○正義曰：襄三十一年《左傳》子產(chǎn)云：“我聞學(xué)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xué)者也?！毖詫⒂胝?，先學(xué)古之訓(xùn)典，觀古之成敗，擇善而從之，然后可以入官治政矣。凡欲制斷當(dāng)今之事，必以古之義理議論量度其終始，合于古義，然后行之。則其為之政教，乃不迷錯(cuò)也。
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xué)墻面，蒞事惟煩。積疑不決，必?cái)∑渲\。怠惰忽略，必亂其政。人而不學(xué)，其猶正墻面而立，臨政事必?zé)??！鹦睿妨?。蒞音利，又音類。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yè)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后艱。此戒凡有官位，但言卿士，舉其掌事者。功高由志，業(yè)廣由勤，惟能果斷行事，乃無后難。言多疑必致患?！饠?，丁亂反，下注同。
[疏]“蓄疑”至“后艱”○正義曰：又戒群臣，使彊于割斷，勤于職事。蓄積疑惑，不能彊斷，則必?cái)∑渲\慮。怠惰忽略，不能恪勤，則荒廢政事。人而不學(xué)，如面向墻，無所睹見，以此臨事，則惟煩亂，不能治理。戒汝卿之有事者，功之高者惟志意強(qiáng)正，業(yè)之大者惟勤力在公，惟能果敢決斷，乃無有后日艱難。言多疑必將致后患矣，申說“蓄疑敗謀”也。
位不期驕，祿不期侈。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侈期而侈自來，驕侈以行己，所以速亡。恭儉惟德，無載爾偽。言當(dāng)恭儉，惟以立德，無行奸偽。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為德，直道而行，于心逸豫而名日美。為偽，飾巧百端，于心勞苦而事日拙，不可為。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言雖居貴寵，當(dāng)思危，惟無所不畏。若乃不畏，則入可畏之刑。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賢能相讓，俊乂在官，所以和諧。厖，亂也?！饏?，武江反。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彼e能修其官，惟亦汝之功能。舉非其人，亦惟汝之不勝其任?！饎僖羯?。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嘆而敕之，公卿已下，各敬居汝所有之官，治汝所有之職。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言當(dāng)敬治官政，以助汝君，長安天下兆民，則天下萬國惟乃無厭我周德?！饠疽粢唷ｉL，直良反。厭，于艷反。
[疏]傳“為德”至“可為”○正義曰：為德者自得于己，直道而行，無所經(jīng)營，于心逸豫，功成則譽(yù)顯，而名益美也。為偽者行違其方，枉道求進(jìn)，思念欺巧，于心勞苦，詐窮則道屈，而事日益拙也。以此故，偽不可為。申說“無載爾偽”也?！ 〕赏跫确|夷，肅慎來賀。海東諸夷駒麗、扶馀、馯貌之屬，武王克商，皆通道焉。成王即政而叛，王伐而服之，故肅慎氏來賀?！鹈C慎，馬本作息慎，云：“北夷也?！瘪x，俱付反，又如字。麗，力支反。馯，戶旦反，《地理志》音寒。貊，孟白反，《說文》作“貉，北方豸種。孔子曰，貉之言貊。貊，惡也?！蓖踬聵s伯作《賄肅慎之命》。榮，國名。同姓諸侯，為卿大夫。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賄賜肅慎之夷。亡?！鹳?，必爾反，馬本作辯。
[疏]“成王”至“之命”○正義曰：成王即政之初，東夷背叛。成王既伐而服之，東北遠(yuǎn)夷其國有名肅慎氏者，以王戰(zhàn)勝，遠(yuǎn)來朝賀。王賜以財(cái)賄，使榮國之伯為策書，以命肅慎之夷，嘉其慶賀，慰其勞苦之意。史敘其事，作《賄肅慎之命》名篇也?！饌鳌昂|”至“來賀”○正義曰：成王伐淮夷，滅徐奄，指言其國之名。此傳言“東夷”，非徒淮水之上夷也，故以為“海東諸夷駒麗、扶馀、馯貊之屬”，此皆于孔君之時(shí)有此名也?！吨芏Y·職方氏》四夷之名、八蠻、九貉，鄭玄云“北方曰貉”，又云“東北夷也”?！稘h書》有高駒麗、扶馀、韓，無此馯，馯即彼韓也，音同而字異爾。《多方》云：“王來自奄?！毖僭诤鬁?，言滅奄即來，必非滅奄之后更伐東夷。夷在海東路遠(yuǎn)，又不得先伐遠(yuǎn)夷，后來滅奄，此云“成王既伐東夷”，不知何時(shí)伐之?！遏斦Z》云：“武王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蠻，于是肅慎氏來賀，貢楛矢?！眲t武王之時(shí)，東夷服也。成王即政，奄與淮夷近者尚叛，明知遠(yuǎn)夷亦叛。蓋成王親伐淮夷而滅之，又使偏師伐東夷而服之。君統(tǒng)臣功，故言王伐，不是成王親自伐也。肅慎之于中國，又遠(yuǎn)于所伐諸夷，見諸夷既服，故懼而來賀也?！饌鳌皹s國”至“夷亡”○正義曰：《晉語》云：“文王諏于蔡、原，訪于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庇谖耐踔畷r(shí)，名次畢公之下，則是大臣也。未知此時(shí)榮伯是彼榮公以否，或是其子孫也?！巴罩T侯”，相傳為然，注《國語》者亦云榮、周同姓。不知時(shí)為何官，故并云“卿大夫”。王使榮伯，明使中所作。史錄其篇，名為《賄肅慎之命》，明是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賜肅慎氏之夷也。 周公在豐，致政老歸。將沒，欲葬成周。己所營作，示終始念之。公薨，成王葬于畢，不敢臣周公，故使近文武之墓?！鸾浇?。告周公，作《亳姑》。周公徙奄君于亳姑，因告柩以葬畢之義，并及奄君已定亳姑，言所遷之功成。亡?！痂?，其久反。
[疏]“周公”至“亳姑”○正義曰：周公既致政于王，歸在豐邑。將沒，遺言欲得葬于成周。以成周是己所營，示己終始念之，故欲葬焉。及公薨，成王葬于畢，以文武之墓在畢，示己不敢臣周公，使近文武之墓。王以葬畢之義告周公之柩，又周公徙奄君于亳姑，因言亳姑功成。史敘其事，作《亳姑》之篇。案《帝王世紀(jì)》云：“文武葬于畢?！碑呍诙拍希稌x書·地道記》亦云畢在杜南，與畢陌別，俱在長安西北。○傳“致政老歸”○正義曰：周公既還政成王，成王又留為太師，今言“周公在豐”，則是去離王朝，又致太師之政，告老歸于豐，如伊尹之告歸也。成王封伯禽于魯，以為周公后。公老不歸魯而在豐者，文十三年《公羊傳》云：“周公曷為不之魯？欲天下之一乎周也?！焙涡菰疲骸爸芄ト耍轮林?，功至大，東征則西國怨，西征則東國怨。嫌之魯，恐天下回心趣向之。故封伯禽，命使遙供養(yǎng)，死則奔喪為主，所以一天下之心于周室?！笔茄灾芄粴w魯之意也。歸豐者，蓋以先王之都，欲近其宗廟故也?！饌鳌爸芄敝痢俺赏觥薄鹫x曰：序說葬周公之事，其篇乃名《亳姑》，篇名與序不相允會。其篇既亡，不知所道，故傳原其意而為之說。上篇將遷亳姑，序言“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于亳姑”者，是周公之意。今告周公之柩以葬畢之義，乃用“亳姑”為篇名，必是告葬之時(shí)，并言及奄君已定于亳姑，言周公所遷之功成，故以名篇也。
周官言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
[疏]“成王”至“周官”○正義曰：成王于周公攝政之時(shí)既黜殷命，及其即位之后滅淮夷，于是天下大定。自滅淮夷，還歸在豐，號令群臣，言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史敘其事，作《周官》?！饌鳌镑硪蟆敝痢把灾薄鹫x曰：據(jù)《金縢》之經(jīng)、《大誥》之序，知“黜殷命”在周公攝政三年東征之時(shí)也。據(jù)《成王政》之序、《費(fèi)誓》之經(jīng)，知“滅淮夷”在成王即政之后也?；匆挠跀z政之時(shí)與武庚同叛，成王既滅淮夷，天下始定?；匆谋疽蛭涓?，黜殷命與滅淮夷其事相因，故雖則異年而連言之，以見天下既定，乃作《周官》故也。下經(jīng)言“四征弗庭”是黜滅之事也，“罔不承德”是安寧之狀也，序顧經(jīng)文，故追言“黜殷命”，以接“滅淮夷”，見征伐乃安定之意也?！饌鳌俺赏酢敝痢拔髦堋薄鹫x曰：以《洛誥》之文言“王在新邑”，今復(fù)云“在豐”，故解之也?！妒酚洝ぶ鼙炯o(jì)》云：“太史公曰：“學(xué)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shí)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九鼎焉，而周復(fù)都豐、鎬?！笔茄猿赏蹼m作洛邑，猶還西周之事也。《多方》云：“王來自奄，至于宗周。”宗周即鎬京也，于彼不解，至此始為傳者，宗周雖是鎬京，文無“豐鎬”之字，故就此解之。武王既以遷鎬京，今王復(fù)在豐者，豐、鎬相近，舊都不毀，豐有文王之廟，故事就豐宣之故也?！饌鳌把灾堋敝痢爸ā薄鹫x曰：《周禮》每官言人之員數(shù)及職所掌，立其定法，授與成王。成王即政之初，即有淮夷叛逆，未暇得以立官之意號令群臣。今既滅淮夷，天下清泰，故以周家設(shè)官分職用人之法以誥群臣，使知立官之大旨也?！霸O(shè)官分職”，《周禮》序官之文，言設(shè)置群官，分其職掌。經(jīng)言立三公六卿，是“設(shè)官”也。各言所掌，是“分職”也。各舉其官之所掌，示以才堪乃得居之，是說“用人之法”。
惟周王撫萬邦，巡侯甸，即政撫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十億曰兆，言多。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歸于宗周，董正治官。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xié)服。還歸于豐，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鸨?，必亦反。治，直吏反，下至“冢宰”經(jīng)注同。
[疏]“惟周”至“治官”○正義曰：惟周之王者，布政教，撫安萬國，巡行天下侯服、甸服，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海內(nèi)兆民。六服之內(nèi)昆侖諸侯之君，無有不奉承周王之德者。自滅淮夷而歸于宗周豐邑，乃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敘王發(fā)言之端也?！饌鳌凹凑敝痢暗榉薄鹫x曰：檢《成王政》之序與《費(fèi)誓》之經(jīng)，知成王即政之年，奄與淮夷又叛，叛即往伐，今始還歸。《多方》云：“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迸c此滅淮夷而還歸在豐為一事也。年初始叛，五月即歸，其間未得巡守于四方也。而此言“撫萬國，巡行天下”，其實(shí)止得撫巡向淮夷之道所過諸侯爾，未是用四仲之月大巡守也。以撫諸侯巡守是天子之大事，因即大言之爾。周之法制無萬國也，惟伐淮夷非四征也，言“萬國”、“四征”亦是大言之爾。六服而惟言“侯甸”者，二服去圻最近，舉近以言之，言王巡省遍六服也。○傳“四面”至“言多”○正義曰：“四征”，從京師而四面征也。《釋詁》云：“庭，直也。綏，安也。”諸侯不直，謂叛逆王命，侵削下民，故“四面征討諸侯之不直者，所以安其兆民”。《楚語》云：“十日、百姓、千品、萬官、億丑、兆民。”每數(shù)相十，知“十億曰兆”。稱“兆”，言其多也?！饌鳌傲敝痢鞍俟佟薄鹫x曰：《周禮》“九服”，此惟言“六”者，夷、鎮(zhèn)、蕃三服在九州之外夷狄之地，王者之于夷狄，羈縻而已，不可同于華夏，故惟舉六服諸侯。奉承周德，言協(xié)服也。序云“還歸在豐”，知宗周即豐也。周為天下所宗，王都所在皆得稱之，故豐、鎬與洛邑皆名“宗周”?！夺屧b》云：“董、督，正也?！笔恰岸钡脼槎?，督正治理職司之百官。下戒敕是“董正”也。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言當(dāng)順古大道，制治安國，必于未亂未危之前，思患預(yù)防之。
[疏]“王曰”至“未危”○正義曰：“治”謂政教，“邦”謂國家。治有失則亂，家不安則危?？制鋪y則預(yù)為之制，慮其危則謀之使安，制其治于未亂之始，安其國于未危之前。張官設(shè)府，使分職明察，任賢委能，令事務(wù)順理，如是則政治而國安矣。標(biāo)此二句于前，以示立官之意。必于未亂未危之前為之者，思患而預(yù)防之?！八蓟级A(yù)防之”，《易·既濟(jì)卦》象辭也。
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nèi)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道堯舜考古以建百官，內(nèi)置百揆四岳，象天之有五行，外置州牧十二及五國之長，上下相維，外內(nèi)咸治。言有法。○長，丁丈反，下“官長”、“助長”并同。庶政惟和，萬國咸寧。官職有序，故眾政惟和，萬國皆安，所以為正治。夏商官倍，亦克用乂。禹湯建官二百，亦能用治。言不及唐虞之清要。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言圣帝明王立政修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
[疏]“曰唐虞”至“其人”○正義曰：既言須立官之意，乃追述前代之法。止而復(fù)言，故更加一“曰”。唐堯虞舜考行古道，立官惟數(shù)止一百也?！皟?nèi)有百揆四岳”者，“百揆”，揆度百事，為群官之首，立一人也；“四岳”，內(nèi)典四時(shí)之政，外主太岳之事，立四人也?！巴庥兄菽梁畈?，牧，一州之長；侯伯，五國之長，各監(jiān)其所部之國。外內(nèi)置官，各有所掌，眾政惟以協(xié)和，萬邦所以皆安也。夏禹商湯立官倍多于唐虞，雖不及唐虞之清簡，亦能用以為治。明王立其政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言自古制法皆明開官司，求賢以處之也。○傳“道堯”至“有法”○正義曰：百人無主，不散則亂，有父則有君也。君不獨(dú)治，必須輔佐，有君則有臣也?！兑住ば蜇浴吩疲骸坝懈缸尤缓笥芯??！眲t君臣之興，次父子之后，人民之始，則當(dāng)有之，未知其所由來也。雖遠(yuǎn)舉唐虞，復(fù)考古也?！墩f命》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shè)都?！眲t王者立官，皆象天為之，故“內(nèi)置百揆四岳，象天之有五行”也。五行佐天，群臣佐主，以此為象天爾。不必其數(shù)有五乃象五行，故以“百揆四岳”為五行之象。《左傳》少昊立五鳩氏，顓頊已來立五行之官，其數(shù)亦有五，故置于五行矣?！端吹洹吩啤罢厥卸荨?，此說虞事，知“置州牧十二”也?！昂畈敝^諸侯之長，《益稷》篇禹言治水時(shí)事云“外薄四海，咸建五長”，知“侯伯”是五國之長也。成王說此事者，言堯舜所制，上下相維，內(nèi)外咸治，言有法也。此言“建官惟百”，“夏商官倍”，則唐虞一百，夏商二百?！抖Y記·明堂位》云“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者，《禮記》是后世之言，不與經(jīng)典合也。
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今我小子敬勤于德，雖夙夜匪懈，不能及古人。言自有極?！鸫舸?，一音大計(jì)反。懈，隹賣反。仰惟前代時(shí)若，訓(xùn)迪厥官。言仰惟先代之法是順，訓(xùn)蹈其所建官而則之，不敢自同堯舜之官，準(zhǔn)擬夏殷而蹈之。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jīng)邦，燮理陰陽。師，天子所師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德義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論道，以經(jīng)緯國事，和理陰陽。言有德乃堪之?！疔疲貐f(xié)反。相，息亮反。官不必備，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備員，惟其人有德乃處之?！鹛?，昌呂反。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此三官名曰三孤。孤，特也。言卑于公，尊于卿，特置此三者?！鹕伲娬辗?，下同。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副貳三公，弘大道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輔我一人之治。冢宰掌邦治，統(tǒng)百官，均四海?！短旃佟非浞Q太宰，主國政治，統(tǒng)理百官，均平四海之內(nèi)邦國。言任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地官》卿，司徒主國教化，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眾民，使小大皆協(xié)睦。○擾，而小反，徐音饒。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洞汗佟非洌趶R官長，主國禮，治天地神祗人鬼之事，及國之吉、兇、賓、軍、嘉五禮，以和上下尊卑等列。司馬掌邦政，統(tǒng)六師，平邦國?！断墓佟非?，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tǒng)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司寇掌邦禁，詰奸慝，刑暴亂?！肚锕佟非洌骺苜\法禁，治奸惡，刑強(qiáng)暴作亂者。夏司馬討惡助長物，秋司寇刑奸順時(shí)殺。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shí)地利?！抖佟非洌鲊胀烈跃用?，士農(nóng)工商四人。使順天時(shí)，分地利，授之土。能吐生百谷，故曰土。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六卿各率其屬官大夫士，治其所分之職，以倡道九州牧伯為政，大成兆民之性命，皆能其官，則政治?！鸪吡练?，下同。阜音負(fù)。治，直吏反。
[疏]“今予”至“厥官”○正義曰：王言：“今我小子，敬勤于德，雖早夜不懈怠，猶不能及于唐虞。仰惟先代夏商之法是順，順蹈其前代建官而法則之。”言不敢同堯舜之官，準(zhǔn)擬行夏殷之官爾?！叭簟迸c“訓(xùn)”俱訓(xùn)為順也?！饌鳌皫熖臁敝痢翱爸薄鹫x曰：三公俱是教道天子，輔相天子，緣其事而為之名。三公皆當(dāng)運(yùn)致天子，使歸于德義。傳于“保”下言“保安天子于德義”，總上三者，言皆然也。《禮記·文王世子》云：“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道、德別掌者，內(nèi)得于心，出行于道，道德不甚相遠(yuǎn)，因其并釋“師”、“?！?，故分配之爾。于公云“燮理陰陽”，于孤云“寅亮天地”，“和理”、“敬信”義亦同爾。以孤副貳三公，故其事所掌不異。○傳“天官”至“任大”○正義曰：此經(jīng)言六卿所掌之事，撮引《周禮》為之總目，或據(jù)《禮》文，或取《禮》意，雖言有小異，義皆不殊?！吨芏Y》云：“乃立天官冢宰，使帥其屬而掌邦治。治官之屬，太宰卿一人?！瘪R融云：“冢，大也。宰，治也。大治者，兼萬事之名也?！编嵭疲骸白冓Ｑ源?，進(jìn)退異名也。百官總焉則謂之冢，列職于王則稱大。冢者，大之上也。山頂曰冢。”是解“?！?、“大”異名之意?！短茁殹吩疲骸叭欢Y典，以統(tǒng)百官?！瘪R融云：“統(tǒng)，本也。百官是宗伯之事也。”此“統(tǒng)百官”在“冢宰”之下，當(dāng)以冢尊，故命統(tǒng)治百官為冢宰之事，治官、禮官俱得統(tǒng)之也?！抖Y》云“以佐王均邦國”，此言“均四?！保蕚鞅嬷熬剿暮Ｖ畠?nèi)邦國”，與孔意不異?！饌鳌暗毓佟敝痢皡f(xié)睦”○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地官司徒，使帥其屬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擾邦國?！薄短茁殹吩疲骸岸唤痰?，以擾萬民?！编嵭疲骸皵_亦安也，言饒衍之。”傳亦以“擾”為安?！拔宓洹奔次褰桃?，布五常之教，以安和天下之人民，使小大協(xié)睦也?！端吹洹吩疲骸捌鯙樗就?，敬敷五教。”《周禮》：“司徒掌十有二教。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茍。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爭。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四曰以樂禮教和，則民不乖。五曰以儀辨等，則民不越。六曰以俗教安，則民不偷。七曰以刑教中，則民不暴。八曰以誓教恤，則民不怠。九曰以度教節(jié)，則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教能，則民不失職。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則民慎德。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則民興功?！编嵭疲骸坝杏菔衔宥苁卸桑粍t十有二細(xì)分五教。為之五教，可以常行，謂之五典。五典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也。”○傳“春官”至“等列”○正義曰：《周禮》云：“乃立春官宗伯，使帥其屬而掌邦禮，以佐王和邦國宗廟也。”“伯”，長也。宗廟官之長，故名其官為“宗伯”。其職云：“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祗之禮?！庇种骷?、兇、賓、軍、嘉之五禮。吉禮之別十有二，兇禮之別有五，賓禮之別有八，軍禮之別有五，嘉禮之別有六，總有三十六禮，皆在宗伯職掌之文，文煩不可具載?！短茁殹吩疲骸叭欢Y典，以和邦國，以諧萬民?！逼渎氂钟小耙杂褡髁穑缘劝顕?。以禽作六贄，以等諸臣”，是“以和上下尊卑等列”也?！饌鳌跋墓佟敝痢皝y者”○正義曰：《周禮》云：“乃立夏官司馬，使帥其屬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國?！逼渎氈魅竹R之事，有掌征伐，統(tǒng)正六軍，平治王邦四方國之亂者。天子六軍，軍師之通名也。案其職“掌九伐之法，馮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nèi)陵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fù)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內(nèi)亂、鳥獸行則滅之”。○傳“秋官”至“時(shí)殺”○正義曰：《周禮》云：“乃立秋官司寇，使帥其屬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國。”其職云：“刑邦國，詰四方?！瘪R融云：“詰?yīng)q窮也，窮四方之奸也?！笨滓浴霸憽睘橹?，是主寇賊法禁，治奸慝之人，刑殺其強(qiáng)暴作亂者。夏官主征伐，秋官主刑殺，征伐亦殺人而官屬異時(shí)者，夏司馬討惡助夏時(shí)之長物，秋司寇刑奸順秋時(shí)之殺物也?！吨芏Y》云“掌邦刑”，此云“掌邦禁”者，避下“刑暴亂”之文，故云“掌邦禁”?！饌鳌岸佟敝痢霸煌痢薄鹫x曰：《周禮·冬官》亡。《小宰職》云：“六曰冬官，掌邦事。“又云：“六曰事職，以富國，以養(yǎng)萬民。”馬融云：“事職掌百工、器用、耒耜、弓車之屬。”與此主土居民全不相當(dāng)?！抖佟芳韧?，不知其本。《禮記·王制》記司空之事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弊忝鳌抖佟繁居兄魍辆用裰乱??！洱R語》云：“管仲制法，令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雜?！奔创恕熬用袷鬼樚鞎r(shí)，分地利，授之土”也。土則地利為之名，以其吐生百谷，故曰“土”也。《周禮》云“事”，此云“土”者，為下有“居四民”，故云“土”以居民，為急故也。 六年，五服一朝。五服，侯、甸、男、采、衛(wèi)。六年一朝會京師。又六年，王乃時(shí)巡，考制度于四岳。周制十二年一巡守，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故曰時(shí)巡?？颊贫榷Y法于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覲四方諸侯，各朝于方岳之下，大明考績黜陟之法。
[疏]“六年”至“黜陟”○正義曰：此篇說六卿職掌，皆與《周禮》符同，則“六年，五服一朝”亦應(yīng)是《周禮》之法，而《周禮》無此法也?！吨芏Y·大行人》云：“侯服歲一見，其貢祀物。甸服二歲一見，其貢嬪物。男服三歲一見，其貢器物。采服四歲一見，其貢服物。衛(wèi)服五歲一見，其貢材物。要服六歲一見，其貢貨物。”先儒說《周禮》者，皆云“見”謂來朝也。必如所言，則周之諸侯各以服數(shù)來朝，無六年一朝之事。昭十三年《左傳》叔向云：“明王之制，使諸侯歲聘以志業(yè)，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再會而盟以顯昭明。自古已來，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興?！闭f《左傳》者以為三年一朝、六年一會、十二年而盟，事與《周禮》不同。謂之前代明王之法，先儒未嘗措意，不知異之所由。計(jì)彼六年一會，與此“六年，五服一朝”事相當(dāng)也。再會而盟，與此十二年“王乃時(shí)巡”，諸侯各朝于方岳亦相當(dāng)也。叔向盛陳此法，以懼齊人使盟，若周無此，禮叔向妄說，齊人當(dāng)以辭拒之，何所畏懼而敬以從命乎？且云“自古以來，未之或失”，則當(dāng)時(shí)猶尚行之，不得為前代之法，脅當(dāng)時(shí)之人明矣。明周有此法，《禮》文不具爾。《大行人》所云，見者皆言貢物，或可因貢而見，何必見者皆是君自朝乎？遣使貢物亦應(yīng)可矣。《大宗伯》云：“時(shí)見曰會，殷見曰同?！薄皶r(shí)見”、“殷見”不云年限，“時(shí)見曰會”何必不是“再朝而會”乎？“殷見曰同”何必不是“再會而盟”乎？周公制禮若無此法，豈成王謬言，叔向妄說也？計(jì)六年大集，應(yīng)六服俱來，而此文惟言“五服”?？滓晕宸楹?、甸、男、采、衛(wèi)，蓋以要服路遠(yuǎn)，外逼四夷，不必常能及期，故寬言之而不數(shù)也?！饌鳌爸苤啤敝痢笆厝弧薄鹫x曰：《周禮·大行人》云“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是“周制十二年一巡守”也。如《舜典》所云春東、夏南、秋西、冬北以四時(shí)巡行，故曰“時(shí)巡”。“考正制度禮法于四岳之下，如虞帝巡守然”，據(jù)《舜典》，“同律度量衡”已下皆是也。
王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有官君子，大夫以上。嘆而戒之，使敬汝所司，慎汝出令，從政之本。令出必惟行之，不惟反改。若二三其令，亂之道。以公滅私，民其允懷。從政以公平滅私情，則民其信歸之。學(xué)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言當(dāng)先學(xué)古訓(xùn)，然后入官治政。凡制事必以古義議度終始，政乃不迷錯(cuò)?！鸲龋宸础Ｆ錉柕涑Ｗ髦畮?，無以利口亂厥官。其汝為政當(dāng)以舊典常故事為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
[疏]“王曰”至“厥官”○正義曰：王言而嘆曰：“嗚呼！凡我有官君子。”謂大夫已上有職事者?！叭甑冉跃慈晁髦毷拢魅晁鲋柫?。令出于口，惟即行之，不惟反之而不用，是去而復(fù)反也。為政之法，以公平之心滅己之私欲，則見下民其信汝而歸汝矣。學(xué)古之典訓(xùn)，然后入官治政。論議時(shí)事，必以古之制度，如此則政教乃不迷錯(cuò)矣。其汝為政，當(dāng)以舊典常故事作師法，無以利口辯佞亂其官”。教之以居官為政之法也。○傳“有官”至“之道”○正義曰：教之出令，使之號令在下，則是尊官，故知“有官君子”是“大夫已上”也，下云“三事暨大夫”是也。安危在于出令，故慎汝出令是從政之本也。令既出口，必須行之，令而不行，是去而更反，故謂之“反”也。“不惟反者”，令其必行之，勿使反也。若前令不行而倒反，別出后令以改前令，二三其政，則在下不知所從，是亂之道也?！饌鳌把援?dāng)”至“迷錯(cuò)”○正義曰：襄三十一年《左傳》子產(chǎn)云：“我聞學(xué)而后入政，未聞以政學(xué)者也?！毖詫⒂胝?，先學(xué)古之訓(xùn)典，觀古之成敗，擇善而從之，然后可以入官治政矣。凡欲制斷當(dāng)今之事，必以古之義理議論量度其終始，合于古義，然后行之。則其為之政教，乃不迷錯(cuò)也。
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xué)墻面，蒞事惟煩。積疑不決，必?cái)∑渲\。怠惰忽略，必亂其政。人而不學(xué)，其猶正墻面而立，臨政事必?zé)??！鹦睿妨?。蒞音利，又音類。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yè)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后艱。此戒凡有官位，但言卿士，舉其掌事者。功高由志，業(yè)廣由勤，惟能果斷行事，乃無后難。言多疑必致患?！饠?，丁亂反，下注同。
[疏]“蓄疑”至“后艱”○正義曰：又戒群臣，使彊于割斷，勤于職事。蓄積疑惑，不能彊斷，則必?cái)∑渲\慮。怠惰忽略，不能恪勤，則荒廢政事。人而不學(xué)，如面向墻，無所睹見，以此臨事，則惟煩亂，不能治理。戒汝卿之有事者，功之高者惟志意強(qiáng)正，業(yè)之大者惟勤力在公，惟能果敢決斷，乃無有后日艱難。言多疑必將致后患矣，申說“蓄疑敗謀”也。
位不期驕，祿不期侈。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侈期而侈自來，驕侈以行己，所以速亡。恭儉惟德，無載爾偽。言當(dāng)恭儉，惟以立德，無行奸偽。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為德，直道而行，于心逸豫而名日美。為偽，飾巧百端，于心勞苦而事日拙，不可為。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言雖居貴寵，當(dāng)思危，惟無所不畏。若乃不畏，則入可畏之刑。推賢讓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賢能相讓，俊乂在官，所以和諧。厖，亂也?！饏?，武江反。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爾不任?！彼e能修其官，惟亦汝之功能。舉非其人，亦惟汝之不勝其任?！饎僖羯?。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嘆而敕之，公卿已下，各敬居汝所有之官，治汝所有之職。以佑乃辟。永康兆民，萬邦惟無斁。”言當(dāng)敬治官政，以助汝君，長安天下兆民，則天下萬國惟乃無厭我周德?！饠疽粢唷ｉL，直良反。厭，于艷反。
[疏]傳“為德”至“可為”○正義曰：為德者自得于己，直道而行，無所經(jīng)營，于心逸豫，功成則譽(yù)顯，而名益美也。為偽者行違其方，枉道求進(jìn)，思念欺巧，于心勞苦，詐窮則道屈，而事日益拙也。以此故，偽不可為。申說“無載爾偽”也?！ 〕赏跫确|夷，肅慎來賀。海東諸夷駒麗、扶馀、馯貌之屬，武王克商，皆通道焉。成王即政而叛，王伐而服之，故肅慎氏來賀?！鹈C慎，馬本作息慎，云：“北夷也?！瘪x，俱付反，又如字。麗，力支反。馯，戶旦反，《地理志》音寒。貊，孟白反，《說文》作“貉，北方豸種。孔子曰，貉之言貊。貊，惡也?！蓖踬聵s伯作《賄肅慎之命》。榮，國名。同姓諸侯，為卿大夫。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賄賜肅慎之夷。亡?！鹳?，必爾反，馬本作辯。
[疏]“成王”至“之命”○正義曰：成王即政之初，東夷背叛。成王既伐而服之，東北遠(yuǎn)夷其國有名肅慎氏者，以王戰(zhàn)勝，遠(yuǎn)來朝賀。王賜以財(cái)賄，使榮國之伯為策書，以命肅慎之夷，嘉其慶賀，慰其勞苦之意。史敘其事，作《賄肅慎之命》名篇也?！饌鳌昂|”至“來賀”○正義曰：成王伐淮夷，滅徐奄，指言其國之名。此傳言“東夷”，非徒淮水之上夷也，故以為“海東諸夷駒麗、扶馀、馯貊之屬”，此皆于孔君之時(shí)有此名也?！吨芏Y·職方氏》四夷之名、八蠻、九貉，鄭玄云“北方曰貉”，又云“東北夷也”?！稘h書》有高駒麗、扶馀、韓，無此馯，馯即彼韓也，音同而字異爾。《多方》云：“王來自奄?！毖僭诤鬁?，言滅奄即來，必非滅奄之后更伐東夷。夷在海東路遠(yuǎn)，又不得先伐遠(yuǎn)夷，后來滅奄，此云“成王既伐東夷”，不知何時(shí)伐之?！遏斦Z》云：“武王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蠻，于是肅慎氏來賀，貢楛矢?！眲t武王之時(shí)，東夷服也。成王即政，奄與淮夷近者尚叛，明知遠(yuǎn)夷亦叛。蓋成王親伐淮夷而滅之，又使偏師伐東夷而服之。君統(tǒng)臣功，故言王伐，不是成王親自伐也。肅慎之于中國，又遠(yuǎn)于所伐諸夷，見諸夷既服，故懼而來賀也?！饌鳌皹s國”至“夷亡”○正義曰：《晉語》云：“文王諏于蔡、原，訪于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庇谖耐踔畷r(shí)，名次畢公之下，則是大臣也。未知此時(shí)榮伯是彼榮公以否，或是其子孫也?！巴罩T侯”，相傳為然，注《國語》者亦云榮、周同姓。不知時(shí)為何官，故并云“卿大夫”。王使榮伯，明使中所作。史錄其篇，名為《賄肅慎之命》，明是王使之為命書，以幣賜肅慎氏之夷也。 周公在豐，致政老歸。將沒，欲葬成周。己所營作，示終始念之。公薨，成王葬于畢，不敢臣周公，故使近文武之墓?！鸾浇?。告周公，作《亳姑》。周公徙奄君于亳姑，因告柩以葬畢之義，并及奄君已定亳姑，言所遷之功成。亡?！痂?，其久反。
[疏]“周公”至“亳姑”○正義曰：周公既致政于王，歸在豐邑。將沒，遺言欲得葬于成周。以成周是己所營，示己終始念之，故欲葬焉。及公薨，成王葬于畢，以文武之墓在畢，示己不敢臣周公，使近文武之墓。王以葬畢之義告周公之柩，又周公徙奄君于亳姑，因言亳姑功成。史敘其事，作《亳姑》之篇。案《帝王世紀(jì)》云：“文武葬于畢?！碑呍诙拍希稌x書·地道記》亦云畢在杜南，與畢陌別，俱在長安西北。○傳“致政老歸”○正義曰：周公既還政成王，成王又留為太師，今言“周公在豐”，則是去離王朝，又致太師之政，告老歸于豐，如伊尹之告歸也。成王封伯禽于魯，以為周公后。公老不歸魯而在豐者，文十三年《公羊傳》云：“周公曷為不之魯？欲天下之一乎周也?！焙涡菰疲骸爸芄ト耍轮林?，功至大，東征則西國怨，西征則東國怨。嫌之魯，恐天下回心趣向之。故封伯禽，命使遙供養(yǎng)，死則奔喪為主，所以一天下之心于周室?！笔茄灾芄粴w魯之意也。歸豐者，蓋以先王之都，欲近其宗廟故也?！饌鳌爸芄敝痢俺赏觥薄鹫x曰：序說葬周公之事，其篇乃名《亳姑》，篇名與序不相允會。其篇既亡，不知所道，故傳原其意而為之說。上篇將遷亳姑，序言“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于亳姑”者，是周公之意。今告周公之柩以葬畢之義，乃用“亳姑”為篇名，必是告葬之時(shí)，并言及奄君已定于亳姑，言周公所遷之功成，故以名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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