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 義俠記》
（明）沈璟 著
（明）毛晉 輯
義俠記
（明）沈璟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五套
錦箋
蕉帕
紫簫
水滸
玉玦
灌園
種玉
雙烈
獅吼
義俠
繡刻義俠記定本
●義俠記目錄
第一出
家門
第二出
游寓
第三出
訓(xùn)女
第四出
除兇
第五出
誨淫
第六出
旌勇
第七出
設(shè)伏
第八出
叱邪
第九出
孝貞
第十出
委囑
第十一出
遘難
第十二出
萌奸
第十三出
奇功
第十四出
巧媾
第十五出
被盜
第十六出
中傷
第十七出
悼亡
第十八出
雪恨
第十九出
薄罰
第二十出
止觀
第二十一出
論交
第二十二出
失霸
第二十三出
釋義
第二十四出
締盟
第二十五出
取威
第二十六出
再創(chuàng)
第二十七出
秘計
第二十八出
厚誣
第二十九出
全軀
第三十出
報怨
第三十一出
解夢
第三十二出
掛羅
第三十三出
征途
第三十四出
振旅
第三十五出
廷議
第三十六出
恩榮
第一出
家門
【臨江月】〔末上〕眼見人生無百歲。何妨終日逍遙?；ㄩg席上暗香飄。和風(fēng)春倚袖。明月夜聞簫。
今古英雄稱義俠。報恩雪忿名高。請看名將出衡茅。談言微中處。莫認(rèn)滑稽曹。
【沁園春】宋世淸河。武松名氏。上應(yīng)星文。自橫海郡中。暫辭柴進(jìn)。景陽崗上。醉打山君。仗義除奸。報兄誅嫂。刺配從容赴孟城。相逢處。孫娘認(rèn)義。夫壻識張靑。
孟州喜遇施恩。濟(jì)弱鋤強(qiáng)受蹇迍。向飛云浦裏。提刀大鬧。鴛鴦樓內(nèi)。濺血余痕。別館孤貧。孝姬苦節(jié)。正倚孫娘寄客身。還相聚夫妻黨類。同作宋朝臣。
景陽崗英雄打虎。
陽谷縣奸黨遭刑。
孟州道恩讎兩報。
梁山泊夫婦榮名。
第二出
游寓
【滿庭芳】〔生戴靑巾布衣鑾帶上〕幼習(xí)韜鈐。長閑弓馬。功名未遂鷹揚(yáng)。片言然諾。結(jié)客少年場。凜凜英姿義膽。論男兒俠骨生香。關(guān)情處。雁行斷影。何地隔參商。
〔鷓鴣天〕湖海元龍氣未平。相逢劇孟意方傾。百年此日看交態(tài)。千古誰人不世情。腰下劍。膝邊橫。男兒本自重橫行。寧為紫塞千夫長。不作靑衿一老生。小生姓武名松。本貫淸河人氏。幼年不幸。父母雙亡。止有親兄一人。從幼失散。近聞他在陽谷縣居住。時常念想。未得依歸。我父母存日。曾聘賈氏為配。因小生家業(yè)凋零。江湖飄泊。以此伉儷未諧。久聞鄆城有個宋公明。人稱為及時雨。意欲投奔他去。只為此間柴皇親意氣相合。不忍遽辭。他曾著人來約。說今日到此看我。想此時將到也?！残∩夏┬〕箅S上小生〕
【緱山月】先代慶源長。橫海衍天潢。靑春綠鬢氣昂昂。但論文講武。招賢好客。國士無雙。
小生柴進(jìn)。世居滄州。籍金枝玉葉之榮。收虎略龍韜之俊。喜得武二哥遠(yuǎn)來相顧。一向留在東莊。今日特往探望。迤邐行來。已到莊上了。家僮?？烊ネ▓蟆！材┬〕蟆忱頃?。〔報介〕武二官人。我們大官人到了?！采吃谀驱??！灿娊樾∩澄涠绨菀??！采炒蠊偃税菀??！残∩尺@幾日家下多事。有失候問。今特與兄少敘片時?！采承〉苊尚窒嗔粢丫谩u欲別兄前去尋訪宋公明。他日再來聚首?！残∩匙蚵勊喂鳛槭鲁鎏印Ｏ胨貋砜次?。兄長再住幾日。就在此相會何如。〔生〕如此甚好。〔小生〕看酒來。〔眾〕有酒?！残∩途平椤?
【玉芙蓉】想我塵埃跡未彰。天地身何往。嘆窮途靑眼。更誰相向。噯。不平氣吐虹霓上。報德心懸日月光。〔合〕年方壯。論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漫學(xué)他楚囚悲憤淚沾裳。
【前腔】〔小生〕時才若處囊。世態(tài)如翻掌。羨君家交誼。古人不讓。虎頭自有封侯相。珠履寧同食客行。
〔合前小生〕小弟吿辭了。明日再來請教。〔生〕多勞了。〔別介〕
〔生〕飛揚(yáng)跋扈為誰雄。
〔小生〕十載靑春不負(fù)公。
〔末丑〕無限心中不平事。
〔合〕一番淸話又成空。
第三出
訓(xùn)女
【生查子】〔老旦上〕生計拙如鳩。庭院花如繡?！驳┥稀衬赣?xùn)自祗承。女德慚閨秀。
母親萬福?！怖系橙舯w孩兒到來?！仓]金門〕空相憶。無計與傳消息。游子天涯常浪跡。寄書何處覓。〔旦〕春睡覺來無力。落絮隨風(fēng)揚(yáng)白。倚遍欄桿空日夕。斷腸芳草碧?！怖系忱仙頊[河縣魏氏之女。賈門之婦。良人早喪。止生一女。從幼許聘武二郞。奈因他父母俱亡。少年飄泊。我的兒。幾時是你于歸的日子。〔旦〕母親膝下無人。孩兒正好朝夕奉養(yǎng)。此事不須提起。請母親訓(xùn)誨若眞一番?！怖系澄业膬?。
【三學(xué)士】你四德三從雖自守。奈家徒四壁堪憂。寒門子母空凝望。芳草王孫只浪游?！埠稀晨鄻方K身猶未剖。從天降。莫預(yù)謀。
【前腔】〔旦〕烏鳥衷情尙未酬。何心燕侶鶯儔。亂離時世誰相保。爭如我少小深閨不解愁?！埠锨啊?
【大迓鼓】〔老旦〕凝眸。上翠樓。何時得見。子壻封侯。兒。你今春更比前春瘦。只怕他心不似你心頭?！埠稀衬央x情無端自兜。
【前腔】〔旦〕忘憂。堂北頭。桑楡景暮。門巷淸幽。娘。兒孫有福兒孫受。你得優(yōu)游處且優(yōu)游。〔合前〕
〔旦〕鶯啼繡戶曉云深。
漸覺池塘有綠陰。
〔老旦〕但愿應(yīng)時還得見。
果然勝似岳陽金。
第四出
除兇
【水紅花】〔凈末獵戶上〕官司懸賞有明文。捕山君。看看著緊。咱們獵戶受災(zāi)迍。枉艱辛。徘徊難進(jìn)。退則恐違嚴(yán)限。進(jìn)又恐亡身。算來總是命難存也啰。
〔末〕我們是陽谷縣獵戶。只為景陽崗上有一吊睛白額虎為害。本縣大爺立限與俺們。務(wù)要捉獲。但此虎猛惡異常。俺們?nèi)绾文玫谩！矁簟掣纭０硞冎坏么┲⑵?。伏在嶺下。各處多擺些窩弓藥箭。待他自來納命便了?！材痴f得有理。正是路狹難回避?！矁簟彻俨畈蛔杂??！搽[下生上〕道傍車馬日繽紛。行路悠悠何足云。未知肝膽向誰是。令人卻憶平原君。俺武松久住柴皇親莊上。欲投宋公明去?？炙酱?。又等了幾日。如今只得別了皇親。打聽宋兄消息。就往陽谷縣尋俺哥哥。走一遭去也呵。
【北雙調(diào)新水令】老天何苦困英雄。二十年一場春夢。不能勾奮云程九萬里。則落得沸塵海數(shù)千重。浪跡浮蹤。任烏兔枉搬弄。
說話中間。早來到景陽崗下。行路饑渴。這里有個酒肆。酒望子上寫著三碗不過崗。這怎么說。且進(jìn)去少坐一回。酒保那里?！渤髴?yīng)上〕酒酒酒。有有有。賒賒賒。走走走?？凸冽熋嬲堊！采城覇柲阍趺磫咀鋈氩贿^崗?！渤蟆晨凸佟０尺@里造得好酒。人若吃了三碗。就醉倒了。上這景陽崗不得。因此喚做三碗不過崗?！采椤炒吵陨鲜畞硗搿？催^得崗過不得崗?！渤笳寰平椤澄疫@里只有一樣牛肉。只怕不中吃。用得些么。〔生〕
【折桂令】又何須炙鳳烹龍?！惨严乱痪湟煌搿雏W鵡杯浮。琥珀光濃。卻不道五斗消酲。三杯合道。自有神功?！渤蟆衬愠赃^十二三碗了。就在此宿了罷?！采沓澈斡媚闾摀?dān)怕恐。俺偏要去?！沧呓槌蟪督椤尺€了俺酒錢。俺有話對你說。〔生背云〕前日柴大官人送的盤纏。一路用來。剩不多了。酒保。連這包兒與你罷。好敎人羞澀囊空。你還有什么話?！渤蟆衬憧辞懊姘裎摹檫@崗上有一吊睛白額虎為害。但有單身客人。不許過崗?？謧悦??！采鲂呀榕啤巢徽f猛虎。俺便不去也罷。若說有虎為害。不覺精神抖擻。毛發(fā)倒豎。一定要去拿他?！渤蟆晨茨悴怀觥５故且粋€吃老虎肉的。俺勸你性命還是直錢的。不去罷?！采呓椤硣啞０床蛔簹忖玮?。〔丑扯介生推丑一筋斗介生〕則是行色匆匆?！渤蟆乘砸ニ托悦?。干俺甚事。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蚕律碜呓椤吵弥@落日熹微。醉眼的這朦眬。
已到崗子上。為何不見仕么大蟲。這廝們都是胡說。連那官府榜文也是諢帳。酒涌上來。待俺少睡片時。〔做半睡介內(nèi)做虎嘯生醒介〕呀。果然有個大蟲來了。〔虎跳上介生〕
【雁兒落】覷潑毛團(tuán)體勢兇?！补鞔蛟跇渖险劢椤逞健＿@狼牙棍先摧迸?！矁?nèi)鳴鑼生略住口虎三撲生三躱介〕俺這里趨前退后忙。這孽畜舞爪張牙橫?！矁?nèi)又鳴鑼生又住口虎三撲生三躱介〕
【得勝令】呀。閃的他回身處撲著空。轉(zhuǎn)眼處又亂著蹤?！材米』⒋蚪椤尺@的是虎有傷人意。因此上寃家對面逢?！矁?nèi)又鳴鑼生又住口虎又撲虎掙脫走介〕你要顯神通。便做道力有千斤重?！材米』⒋蛩澜椤郴?。你今日途也么窮。抵多少花無百日紅。花無那百日紅。
虎已打死了。且乘這酒興。往前去罷?！矁裟┐┗⑵ぬ仙逞?。又有兩個虎來。俺今番死也。
【沽美酒兼太平令】則索逞余威斗晚風(fēng)。逞余威斗晚風(fēng)?！矁裟┬凶呓樯逞?。則見雙舉步兩挪蹤?！矁裟尺?。你是人是鬼。敢在此獨(dú)行?！采嘲呈巧w世英豪喚武松。〔凈末〕你曾遇虎么?！采吃囇运麅疵??！矁裟衬阍囌f一遍?！采池?fù)隅處恁威風(fēng)。〔凈末〕咦?！采成硪粨渖絹戆阒??！矁裟尺??！采澄惨霍邃摰栋銠M?！矁裟尺?。〔生〕一聲高千人驚恐?！矁裟尺??！采硵?shù)步遠(yuǎn)眾生含痛?！矁裟尺住Ｄ阍趺床槐凰α??！采嘲澈恰{著這膽雄氣雄?？杖瓋航Y(jié)果了這大蟲?！矁裟尺住Ｈ绱硕嘀x了壯士?！采逞?。敎眾口將咱稱頌。
〔凈末〕好教壯士得知。俺們是陽谷縣獵戶。官府立了限期。要拿這大蟲。又近他不得。只得擺下窩弓藥箭。在此等候。旣然壯士打死了他。如今在那裏?！采衬銈兏D(zhuǎn)來。〔走回介凈末遠(yuǎn)望怕介〕
【鴛鴦煞】〔生〕早難道巖前虎瘦雄心橫?！矁裟尺@等一個大蟲。被你精拳頭打死了。就是卞莊存孝。也不如你?！采嘲承δ翘岱梨伻諢o用?！矁裟橙缃衲銇淼萌ゲ坏昧??！采吃趺凑f?！矁裟成俨坏盟湍愕娇h裏去請賞?！采嘲潮臼悄媛媒?jīng)商。誰想著奏績呈功?！矁裟骋欢ㄒ阃ァ！采辰椤成俨坏靡柟瓤h尋俺哥哥。便同去罷?！厕D(zhuǎn)身介〕俺去是要去。則怕那六巷三街。前遮后擁。沸沸揚(yáng)揚(yáng)。教人道陽谷縣沒人打得這虎。被淸河縣人打死了。〔丑末對介〕眞個羞?！采嘲殃柟热俗I諷?！矁裟硥咽?。你是天下豪杰。也教陽谷人認(rèn)一認(rèn)?！采沉T罷。〔走介〕只得相從。怎當(dāng)?shù)盟麄冺ペ吪酢?br />
〔下凈〕壯士。先走。待俺打虎幾拳?！材乘赖拇蛩趺??！矁簟澄业戎粫蛩阑⒌??！蔡Щ⑾隆?
第五出
誨淫
【小女冠子】〔小旦上〕懨懨挨過傷春病。這永夏怎安寧。嘆今生錯把鸞凰聘。幾時稱我風(fēng)流興。
〔玉樓春〕妾家陽谷城中住。小字金蓮潘氏女。芳年十五鬻豪門。主母無端生嫉妬。自憐妾命一何苦。嫁作村郞箕箒婦。常將月老苦埋寃。半生錯配姻緣簿。奴家武大的妻子。只因向年私通家主。被主母妬恨。逼勒嫁差了對頭。這武大身長三尺。家無一椽。賃房居住。賣餅為活。街坊上人口嘴叫他是三寸丁。谷樹皮。又且吃醋捻酸。防閑得緊。教奴終日納悶。幸有隔壁王婆。常來耍笑。少遣悶懷。今日餅已炊熟。催他出去了罷。大哥那裏?！残〕笞霭由稀?
【秋夜月】貌取憎。到處人不敬。命裏嬌妻前生定。無錢怎把家緣整。只靠著賣餅。怕時逢夏景?！惨窘椤炒笊?。大嫂?！残〉└步椤碁楹闻路晗木?。〔小丑〕如今天氣漸熱。恐賣餅不完。明日不中用了。今后少炊些罷?！残〉衬闳缃襁@等知事。一發(fā)有些意思了。〔小丑〕我的意思。只要些茶兒吃?！残〉碁楹文??！残〕蟆吵缘蔑灦嗔??！残〉巢灰e說。餅已炊完。趁早出去賣罷。〔小丑〕就去。就去?！矒u擺介挑擔(dān)走介〕無錢怎把家緣整?？鄲乐豢恐u餅。阿夜怕時逢夏景。
〔小旦〕怎么這等搖擺?！残〕蟆衬悴粫缘?。矮子不擺便是寶。被你常叫我是寶。偏要擺一擺兒。羞你一羞。〔小旦〕啐?！残〕蠼匈u餅下小旦〕這等腌臜村獸。卻不氣死我也。且把前門閉上。叫開了小門兒。請王婆過來閑講一回?！睬帽诮椤掣赡?。〔丑應(yīng)上〕來了。
【前腔】福分輕。半世常孤另。十七八個丈夫都不剩。又無兒女堪承領(lǐng)。難捱這老景。把茶坊自整。
〔小旦〕干娘萬福?！渤蟆衬镒幽镒?。每常見你郁郁不樂。今日一發(fā)著惱。敢是武大郞有甚挺撞你么?！残〉车箾]有什么挺撞?！渤蟆呈橇恕Ｖ粸榧薏盍藢︻^。以此不樂?！残〉╅L吁介丑〕看了武大郞這個模樣。不要說娘子著惱。就是老身也看不得。娘子。
【東甌令】你多嬌媚。忒娉婷。守著這區(qū)區(qū)三寸丁。山雞卻與文鸞并。兩下裏不相稱。你看等閑春色易飄零。別圖個美前程。
【前腔】〔小旦〕夫雖丑。義非輕。一夜夫妻百夜情。自古道為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人定。想萬事皆天命。噯。干娘。任他春色自飄零。又圖甚美前程。
〔丑〕娘子。你不對我說。我已在隔壁聽得了。〔小旦〕奴家不曾說甚么?！渤蟆衬悴灰m我。替你悄悄尋個主顧如何?！残〉┬椤掣赡镉謥砣⌒Α！矁?nèi)叫介〕干娘。有人在此買茶吃?！渤蟆硜砹?。〔別介〕
〔丑〕落盡紅芳又綠陰。
〔小旦〕膩紅愁態(tài)靜中深。
〔丑〕從今莫說三分話。
〔小旦〕已自全拋一片心。
第六出
旌勇
【夜行船】〔外扮官小生老旦扮皂隸上外〕時序推移如轉(zhuǎn)首。環(huán)四野麥已先秋。馴雉無功。飛鳧不就。愿猛虎渡河北走。
威鳳托鳩巢。徘徊惜羽毛。催科慚政拙。撫字識心勞。下官陽谷縣尹是也。景陽崗猛虎傷人。深為憂慮。今早從人報說。有一壯士。獨(dú)自打死一個大蟲。實(shí)為可驚可喜。叫左右?！苍響?yīng)介外〕獵戶到來。卽便通報?！苍怼忱頃谩！采稀?
【前腔】一虎何勞傳眾口。還須破百萬貔貅。〔凈末抬虎皮上〕昨朝多懼多兇。今日無災(zāi)無咎。都是那人成就。
〔凈末〕牌頭哥。煩你稟知。獵戶與打虎壯士要見?！卜A介外〕著他進(jìn)來?！采炒蚧⒌目念^?！餐狻称饋怼！矁裟倡C戶磕頭。這虎是他打死的。〔外〕虎且抬在一邊?！矁裟?yīng)介外〕那壯士過來。你是何方人氏。叫甚姓名。多少年紀(jì)了?！采蚪椤忱系牱A。
【鎖南枝】我年齡少。武略多。名松姓武能荷戈。一廛家世淸河。爭奈奔馳命多坷?！餐狻衬闳缃褚驱熑?。〔生〕到此陽谷縣尋我哥。過景陽岡遇著虎為禍。
〔外〕這等一個猛虎。你怎么就打得他死。起來說?！采鸾椤?
【前腔】把他先一按。〔介〕就一撲?！步椤痴f時遲。那時快。一掀〔介〕一翦〔介〕勢甚速。讓他幾個翻覆。他性兒自摧阻。銳已竭俺力尙足。兵法有云?！餐狻吃趺凑f。〔生〕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打虎時是這機(jī)軸。
【前腔】〔外〕你心偏壯。計不疎。兼資勇謀一丈夫。愧咱職忝民牧。?？譄┛撩陀诨ⅰＲ灵L兄?jǐn)哟硕?。便留伊長行伍。
我要補(bǔ)你做土兵都頭。在我縣裏答應(yīng)。就與你哥哥完聚。意下如何?！采蚪椤扯嘀x老爹抬舉。〔外〕旣如此。叫該吏備花紅鼓樂。就著獵戶抬了大蟲。迎這都頭與城中人看?！脖姂?yīng)介外〕今日得吾提掇起。免教人在污泥中。快迎出去?！蚕卤姽臉放c凈末扛虎皮同上隨行行介〕
【朝元歌】〔眾〕山村早收。白額當(dāng)人吼。山行早休。白骨妨人走。自此舒眉。更無疾首?！采尺@是明府仁深澤厚。民以無憂?！脖姟衬銊诙环サ赂鼉?yōu)。今日做都頭?？此攴饬泻??！采诚敕诛w日久。兄和弟幾時輻湊?！脖姟秤袝r輻湊。
【前腔】醉裏奇功成就。山靈也是愁。今古更誰儔。志欲凌云。氣能沖斗。自是雄風(fēng)神授。電走星流。從容斃虎如擊牛。旌賞豈能酬。還須達(dá)帝州?！残〕筇峡唇樯撤诛w日久。兄和弟幾時輻湊?！脖姟秤袝r輻湊。
〔生〕這跑來跑去的好似俺哥哥。〔小丑〕這個都頭好似我兄弟。〔生〕咄。你莫不是武大哥?！残〕蟆衬憔褪俏涠O么?！补虮Э藿椤?
【玉井蓮】終朝念想愁煩。又怎知分襟再綰?！残〕蟆承值?。你新到此間。必?zé)o下處。就煩列位送到我家去。光輝令兄一番如何?！采橙绱俗詈?。〔眾行介〕分飛日久。兄和弟此時輻湊。此時輻湊。
?！残〕蟆炒颂幰咽恰Ａ形徽埢?。〔生〕有勞了。明日相謝?！脖姟巢灰碱^費(fèi)心罷。笙簫歸院落。燈火下樓臺。〔下生〕哥哥請上。兄弟有一拜?！矊Π萁椤?
【玉抱肚】雁羣拆散。影瀟瀟飄泊未還。念哥哥在此地安居。小兄弟特來相看。〔小丑〕打虎一事。其實(shí)難得?！采撑家虼蚧⒊錾钌?。逅邂相逢城市間。
哥哥。你在此營運(yùn)如何?！残〕蟆衬闶菚缘梦业?。
【前腔】我身無材干。守艱辛賃房幾間。靠渾家炊餅為生?！采城蚁惨讶⑸┥┝?。〔小丑哭介〕到街坊被人欺慢。〔笑介〕你今到此我心安。〔咬牙出拳介生合〕管取他人另眼看。
〔小丑〕你嫂嫂在樓上。進(jìn)去相見了?！采掣绺缦日??！残〕蠼薪椤炒笊？靵斫幽闶迨濉！矁?nèi)應(yīng)介〕曉得了。
〔小丑〕幾處移家逐轉(zhuǎn)蓬。
〔生〕年來多難與兄同。
〔小丑〕今宵剩把銀缸照。
〔生〕猶恐相逢是夢中。
第七出
設(shè)伏
〔丑王婆上〕茶湯為活計。漿水作生涯。勝如揚(yáng)子江心水。賽過蒙山頂上茶。如今六月天氣。人都要吃些茶水。不免早開店面則個。自古道。牙關(guān)不開。利市不來。且先吃兩三碗?！渤越椤澈每嗖?。好梅湯。好甜水?！矁趄T馬末隨上凈〕
【光光乍】積祖富豪家。好酒又貪花。終日游坊幷串瓦。帽兒整得光光乍。〔末〕帽兒整得光光乍。
〔凈下馬介〕自家西門慶的便是。迤邐閑行。來到王婆茶坊門首。小廝拴了馬。待我進(jìn)去吃碗甜水兒?！材┙颖藿椤忱頃谩８赡?。大官人來了?！矔合鲁蟆逞?。大官人萬福。貴足躧賤地。有甚分付。〔凈〕天氣炎熱。做一個梅湯與我吃?！渤蟆忱仙碜隽艘皇烂健Ｖ徊辉c大官人做?！矁簟澄乙窚?。你卻說了做媒?！渤蟆忱先思衣牪盍?。梅湯在此?！矁簟掣赡?。你旣會做媒。也與我做一個。重重謝你?！渤蟆炒蠊偃艘悦窚Ｖ慌麓竽镒右源??！矁簟澄覀兇竽镒幼詈?。如今也有幾個妾在我身邊。只是沒有中意的。你若有好親事與我說一頭兒。若會做馬百六。我便費(fèi)些錢也罷。〔丑背云〕隔壁那話兒倒是一主貨。且不要說破了。慢慢教他在老娘喉下取氣。你看我把些糖兒抹在這廝鼻子上。只教他餂不著。大官人。遠(yuǎn)不遠(yuǎn)千里。近只在目前?！矁簟吃谀驱?。〔丑〕奴家如何。〔凈〕又說渾話。〔小丑扮小廝提籃上〕
【前腔】奔走苦波查。覓鈔去安家。幾個瓜兒新摘下。滾來滾去光光乍。
賣瓜。賣瓜?！部唇樾椤澄艺獙の鏖T大官人。賣他幾文錢鈔。卻在這裏。〔凈〕鄆哥何來。〔小丑〕大官人作揖。干娘作揖?！渤秲舯嘲住尺@婆子專會做馬扁。哄別人錢鈔。大官人不要坐在他火囤裏?！渤舐牭门椤承♀┆s。你便常在大官人處綽摸些東西。倒說我哄人錢鈔。莫討我大栗暴鑿過來?！残〕蟆忱弦x。我賺便賺了大官人的。又不是你作成我。你敢打我栗暴。我便撞殺你這老咬蟲。
【撲頭錢】〔丑〕小廝們直恁膽大?！泊蚪椤嘲牙夏锶堑眯园l(fā)?！材┥铣督槌蟆炒蠊偃斯馀R賤地。他便來歪纏底答?！矁裟承莸状稹Ｐ莸状?。當(dāng)場時大家戲耍?！埠稀城覒蛩！Ｇ覒蛩?。戲耍時都是半眞半假。
【前腔】〔小丑〕老咬蟲直恁強(qiáng)霸。動不動把人便打。對打時氣力不濟(jì)?！沧步槟┏督樾〕蟆侈盏脗€將他撞殺?！矁裟衬矚?。莫撞殺。當(dāng)場時大家戲耍。〔合前〕
【前腔】〔凈末對丑介〕常言道小不能敵大?！矊π〕蠼椤吵Ｑ缘滥胁缓团颉！渤筇吖匣@介凈末〕休把他瓜兒打碎?！残〕笄米澜閮裟承莅阉璁T亂撒?！渤蟆衬銇y撒。〔小丑〕我亂撒?！脖姟钞?dāng)場時大家戲耍。
〔合前小丑哭介〕一籃瓜都打碎了?！矁簟尺@是
覓便宜處失便宜。
〔末〕講是非時惹是非。
〔丑〕好手之中逞好手。
〔小丑〕吃拳須記打拳時。
第八出
叱邪
【縷縷金】〔小旦上〕癡男子。假妝喬。我饞涎垂一縷。怎生熬。今日來家后。用心引調(diào)。恁從他鐵漢也魂消。須落我圈套。須落我圈套。
奴家一見武二。就看上了他。常把眼角傳情。話頭鉤引。他卻撇淸妝假。只做不知?？蓯揽蓯?。今日待他回來。好生打動他則個?！采竺鄙妈帋稀?
【菊花新】揮汗歸來罷曉衙。何日成名得建牙?！残〉┯娊椤呈迨濉＝袢栈貋淼迷??！采窘椤成┥Ｎ覠o事早還家。問兄長可曾歇下。
〔小旦〕你哥哥還早哩。請叔叔裏面坐罷?！采成┥┱垺！残〉╆P(guān)門介生隨行介小旦〕叔叔。脫了汗透的衣服。涼快些好。〔與生解帶介生走開介〕我不熱?！残〉撑医靡粔貨鼍圃诖?。與叔叔飮三杯?！采炒绺缤粤T?！残〉衬驱煹鹊盟??！舱寰平椤呈迨鍧M飮此杯。〔生〕生受嫂嫂?！残〉澈笊页詡€成雙杯。〔又斟介生〕我吃就是。不勞嫂嫂多說?！采碚褰椤澄涠鼐瓷┥┮槐??！残〉扯嘀x叔叔。今日沒人在此。奴家有句話。〔笑介〕
【古輪臺】要問伊家。聞你東街背地戀煙花。緣何不說知心話。攜來家下?！采澄沂秋L(fēng)虎云龍。怎肯去平康走馬?！残〉┬椤晨哇」聠?。少年狂放。只怕你心頭不似嘴喳喳?！采成┥?。我元非虛話?！残〉澄抑皇遣恍?。〔生〕不信時待兄長還家。把咱行事。試將他問。可知眞假。〔小旦〕噯。休說那寃家。這風(fēng)流話。若他知道我怎嫌他。
【前腔】〔生背介〕嗟呀。敎我懸望巴巴。這時節(jié)還不見兄歸。嫂嫂。且消停杯斝。天氣炎蒸。〔欲走介〕向門外臨風(fēng)瀟灑。〔小旦扯介〕叔叔且住。〔背介〕事到如今。機(jī)關(guān)用盡。怎肯輕輕便撇下。〔笑介〕叔叔。且同消夏。怎生忒不撐達(dá)?！采持粸楸捡Y勞頓。心慵意懶。好難禁架。〔小旦斟酒先飮半杯對生介〕叔叔。此意你知么。伊休詐。把這杯殘酒飮干咱。〔生奪酒潑地怒介〕
【撲燈蛾】噯。怪伊忒喪心。怪伊忒喪心。羞慚總不怕。有眼睜開看。把武松特地詳察也。我是含牙戴發(fā)。況先人淸白傳家。怎生敎敗倫傷化?！才椤成┥Ｄ憧觳灰脒@等勾當(dāng)。倘有些風(fēng)吹草動。我面皮認(rèn)得是嫂嫂。拳頭卻不認(rèn)得。我非夸。自從打虎手兒滑。〔小旦羞介〕
【前腔】笑伊直恁村。笑伊直恁村。不辨眞和假。酒后聊相戲。怎便將人叱咤也。常言嫂如娘大。好知輕識重賢達(dá)。只會把至親欺壓?！踩f福介生背介小旦〕叔叔?？偼磕?。從今兩意莫爭差。
【尾聲】〔生〕這回家丑堪羞殺?！残〉┍辰椤匙院蕻?dāng)初錯認(rèn)他?！采硣?。我那哥哥。只恐終須作話靶。
〔小丑挑擔(dān)上〕淸晨出去猶嫌晚。下午歸來汗未消。已到自家門首。為何閉上了門。開門。開門?！驳┍辰椤逞健Ｎ浯蠡貋砹?。待我開了門。徑往廚下收拾罷?！草p開門拴急走介〕悔將我語同他語。未必他心似我心。〔下小丑推開門跌倒介〕你看我這老婆。故意悄悄開了門。閃我一跌。常言道跌跌長。有何不可。且進(jìn)去看?！惨娚徽Z介〕
【五更轉(zhuǎn)】〔小丑〕呀二哥。你甚時歸家裏。點(diǎn)心兒想是尙未吃。呀。緣何頻問都不對。敢是嫂嫂跟前慢憎著你。若不是呵。難說你卻惹著官司氣。若還怪我我就先陪禮?！矚㈦u介生〕哥哥不要問罷。若是問起根由。與你妝些幌子。
〔竟走出介小丑〕兄弟忿忿而去。大嫂必知其故。大嫂那裏。〔小旦哭上〕
【前腔】蠢殺才不爭氣。累奴家吃負(fù)虧?！残〕蟆澄业牧钫Ｎ业淖厩G。誰來欺你?！残〉城橹挥形涠蛹覂?nèi)?！残〕蟆乘阍趺?。〔小旦哭介〕我見他冒暑歸家備著酒漿茶水。誰知道他太不仁將奴戲?！残〕蟆澄业男值懿皇沁@樣人。他卻為何跑了去?！残〉乘麩o顏在此必要遷居矣?！残〕蟆乘舭崃巳ァｍ毐粍e人笑話?！残〉┡椤硣?。你若要兄弟同居。還我休書一紙。
〔小丑〕大嫂且息怒。從容再作理會罷?？茨?
花憔粉悴恨難禁。
〔小旦〕無奈強(qiáng)徒苦逼臨。
〔小丑〕須信路遙知馬力。
〔小旦〕果然日久見人心。
第九出
孝貞
【遶地游】〔旦扶老旦上老旦〕炎蒸初過。又早疎桐墮病和愁兩眉常鎖?！驳衬赣H。你病體懨煎。須把愁城攻破?！埠稀硣@人生為歡幾何。
〔旦〕母親。你今日病勢稍可。但寬心排遣。從容服藥。自當(dāng)全愈。免勞掛懷。〔老旦〕我的兒。今日是七夕佳節(jié)。我雖服藥。你也該吃酒肴瓜果。以應(yīng)時令。不要為我愁煩?！驳硣?。我那娘。
【集賢賓】家家此時排酒果。笑兒女情多。你美景良辰愁裏過。我何心乞巧穿梭?！矊μ烊f福介〕天呵。愿賜長生藥果。早消得娘親災(zāi)禍。誰似我與嫦娥對影婆娑。
【前腔】〔老旦〕追思少時此夕呵。正競巧看河。今日老景凄涼彈淚顆。再不能纖指穿梭。我的兒。想著你終身結(jié)果。悶似海天來愁大。誰似我被嫦娥笑殺雙皤?！矁舭缑狡派稀?
【琥珀貓兒墜】一年一度。牛女會銀河。老身趙媒婆便是。此間賈媽媽門首。不免徑入?！才c二旦福介老旦〕呀。趙媽媽。你來何干?！矁簟橙粢獕\河須是我?！驳匙?。又來胡說。
介凈〕春花秋月莫蹉跎。無多。早尋個跨鳳乘鸞佳壻如何?！怖系硧寢尅Ｄ氵€不知。我女兒從幼已許武二郞了。〔凈〕那武二郞在外飄蕩。久不回家。正是馬上吃豬蹄。不知骨頭落那裏了。前巷有個張百萬。要與他孩兒議親。你們姐姐許了他罷。
【前腔】〔老旦〕他是一鞍一馬。立志不差訛?！矁簟潮闾鴤€槽兒無不可?！驳匙?。你這笑刀腹劍女蕭何?！怖系硰埩_。為甚的平地?zé)o端便起風(fēng)波。
【尾聲】〔凈〕冰淸玉潔眞難污。笑有眼無珠是我?！捕硧寢尅ＵZ話參差莫譴訶。
〔凈〕旣如此。今后再不敢來說了?！怖系扯喔袐寢??！矂e介〕
〔老旦〕春草秋風(fēng)老此身。
〔旦〕柴門相送月華新。
〔凈〕霸王空有重瞳目。
有眼何曾識好人。
第十出
委囑
〔小丑上〕昨夜秋光入小庭。至今醉眼未曾醒?！残〉┥稀硣?。天那?？针A夜色涼如水。羞看牽?？椗??！残〕笈跣〉┟娼椤炒笊?。你這般模樣。賽得過天仙織女。不知我比得牽牛郞么〔小旦〕呸。你只好田裏去牽牛。倒要比天上的牽牛。好沒廉恥。方纔你買賣回來。不曾關(guān)得大門?？烊リP(guān)了。〔小丑應(yīng)介出望介〕來的好似我兄弟。〔生上末小生扮土兵捧盒跟上〕
【秋蕊香】〔生〕半月不瞻兄面。何時不意惹情牽?！惨窘樾〕蟆扯?。什么好風(fēng)吹得你來?！采秤盐⑶蹌e時獻(xiàn)。愿兄嫂鑒愚意。
〔見小旦〕嫂嫂拜揖?！残〉┬椤呈迨迦f福?！采鷮ν帘啤衬銈儼堰@些東西往廚下整酒去?！残〉┍吃啤尺@廝前日搬了去。如今想著我。卻又回來。正中我的意了?！残〉匙蛞故瞧呦ΑＲ埬銇沓匀?。那裏不尋得到。今日來得正好。怎么要你費(fèi)錢。且到樓上去坐?！餐帘寰平樯衬銈?nèi)チT?！餐帘鴳?yīng)介〕正是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下生舉杯對小丑介〕哥哥在上。兄弟今日蒙本縣老爹差往東京公干。須要五六十日纔回。有句話兒。哥哥若依得。滿飮此一杯?！残〕蠼釉谑纸椤衬愕脑挓o有不依?！采?
【風(fēng)入松】你從來心性軟如綿。我不在家呵。你是個只手單拳。若被人欺壓遭人騙。我回來后將他消遣。你從明日為始。遲出去早歸息肩。把門兒閉得安然。
〔小丑〕兄弟。這是金子話。我怎么不依?！诧嚱椤尘聘伞！采颖僬寰圃谑謱π〉┙椤成┥?。
【前腔】吾兄質(zhì)樸命迍邅。仗伊家看覷周旋。常言道表壯不如裏壯。須知裏壯纔堪羨。怕什么男兒家柔軟。卻不道夫禍少皆因婦賢?；h牢處犬難穿。
〔小旦對小丑怒介〕你這腌臜村獸。有什么言語。向外人處說了。來欺負(fù)老娘?！矊ι椤衬悴灰J(rèn)差了人。我是個不帶網(wǎng)巾的男子漢。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的婦人家。拳頭上立得人。臂膊上走得馬。要人面上走的人。
【急三鎗】自從我嫁武大為宅眷。便是一螻蟻也不進(jìn)門前。
【前腔】卻有甚籬不固招外犬。你這胡言語休要把人寃。
〔生〕噯。嫂嫂。
【風(fēng)入松】怕你心頭不似口頭言。若得依如此心堅。何須武二頻頻勸。與兄長也爭些門面。我一句句不忘你言。請將此酒酹蒼天。
〔小旦怒介〕武二。我且問你。
【急三鎗】旣是你多伶俐將人勸。不道長兄嫂彷佛父娘面。
【前腔】〔背介〕我當(dāng)日嫁武大元說無親眷。呸。那裏這個賊兄弟。怎知眞和假強(qiáng)來纏。
啐?！膊怀跃平橄滦〕笳寰茖ι椤?
【風(fēng)入松】二哥休記婦人言。我和你且自留連。〔生飮介小丑哭介〕人生難保?？到 Ｎ胰f一有些好歹呵。你把一杯酒將咱澆奠?！采脺I介〕哥哥為何說這不祥的話。兄弟去后。你便不做買賣也罷?！舶萁樯城抑辉诩抑凶匀?。我常與你寄盤纏。
〔小丑〕曉得了。〔別介〕
〔生〕一瓢長醉任家貧。
〔小丑〕明日千山與萬津。
〔生〕流淚眼觀流淚眼。
〔小丑〕斷腸人送斷腸人。
第十一出
遘難
【金蕉葉】〔小生上老旦旦扮家僮隨上〕憐才愛才。想風(fēng)期何時可諧。志不在兩行玉釵。羨殺他三千劍客。
樂莫樂兮心相知。悲莫悲兮遠(yuǎn)別離。堂前空有三千士。他日報恩知是誰。我柴進(jìn)為何說此幾句。只因前日武二哥苦死要去尋兄訪友。一時隨順了他。如今時常思念。無路追尋。枉招許多食客在此。那裏再有這般豪杰。只得且和他們閑講一回。以消殘暑。家僮。請?zhí)K州葉先生出來?！捕赤摹Ｈ~先生。大官人相請?！材┥稀呈廊私Y(jié)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大官人拜揖?！残∩橙~先生拜揖。昨因有事。不得奉陪。今日頗暇。請先生閑講片時?！材扯嘀x大官人靑目?！残∩诚壬ＹF地自古多產(chǎn)英豪。歷歷可數(shù)?！材承∽硬恢Ｕ埓蠊偃寺哉f一二。
【祝英臺】〔小生〕每神游三讓里。屈指最多才。〔末〕那幾個是。〔小生〕季札子游。慶忌要離?！材碀h時有誰。〔小生〕嚴(yán)助買臣為儕。賢哉。〔末〕還有幾個賢人。〔小生〕朱張顧陸相承。四姓余芬猶在?！材匙怨欧Q朱文張武。顧忠陸厚。至今尙為望族?！残∩吃跞绲梦恼倚^代。
【前腔】〔末〕光采。眞個地偏靈。人杰出。方策耀千載?！残∩成剿绾巍！材承苟赐??；⒏诽斐?。澤藪具區(qū)弘開?！残∩晨上Р辉ビ斡[。〔末〕難買。少年有限光陰。何不遨游湖海。〔合〕待淸秋須買扁舟南邁。
〔老旦上〕有事不敢不報。無事不敢亂傳。本州島知寨殷天瑞。為去年李逵在高唐州打了他兄弟殷天錫。如今彼處拿住李逵。行文到此。說大官人通同梁山泊反賊。卽刻殷知寨領(lǐng)兵來拿了。〔急下小生〕呀。去年李逵元來曾在梁山入伙。況我有誓書鐵券在家。怕他怎么?！材呈裁唇凶鲨F券?！残∩趁馑赖膱?zhí)照。葉先生。事已急矣。你自走了罷。〔末〕大官人說了蘇州許多賢人。小子也要與蘇州爭氣。決當(dāng)為朋友而死。〔小生〕噯。難得難得?！矁纛I(lǐng)生旦上〕
【憶多嬌】賊殺才。忒弄乖。暗通強(qiáng)寇該不該。誰道今番露出來。〔凈〕把柴進(jìn)拿下?！脖姂?yīng)介小生〕我有何罪。你來拿我。〔凈〕且去高唐州對理。〔眾拿末介凈〕你是他什么人。〔末〕是朋友?！矁簟骋彩琴\黨。都綁了?！残∩郴侍炷?。驀地飛災(zāi)。驀地飛災(zāi)。鐵券丹書怎揩。
〔凈〕唗。你旣說丹書鐵券。卻不想國家厚恩么。
【前腔】〔小生〕恩豈衰。我常記懷。〔凈〕咄。梁山泊李逵。你也記他在懷么。〔小生〕他昔年曾到莊上來。豈料如今為賊帥?！矁羯┖稀硡s又元來。卻又元來。萬阻千推怎捱。
〔凈〕就此點(diǎn)兵押送。我親自解到高唐。聽我哥哥發(fā)落?！采?yīng)介下〕
〔小生〕百口難明此是非。
〔末〕一身聊復(fù)共安危。
〔凈〕臨崖失馬收韁晚。
〔生旦〕船到江心補(bǔ)漏遲。
第十二出
萌奸
【一江風(fēng)】〔小旦上〕恨寃家。聽兄弟臨行話。把我禁持怕。怎奈何他。索性做個乖張。早把簾收下。敎他且信咱。敎他且信咱。爭知奚落他。有一日犬兒放入籬兒下。
呀。奴家要挑下這簾兒。卻不曾帶得竹竿在手。不免進(jìn)去取了出來?！矔合聝羯稀?
【前腔】〔凈〕沒臺孩。午睡醒來快。步出門兒外。〔想介〕上心來。記得王婆。許我姻親在。且行來紫石街。行來紫石街?！残〉┥稀骋讶〉弥窀驮诖?。把簾兒挑下來?！矁簟惩悼凑l家簾半開。〔竹竿打著凈帽凈見小旦介背介〕呀。這回打動相思債?！矁艨唇椤?
【前腔】〔小旦〕吿官人?！踩f福介凈回揖介小旦〕休把奴嗔恨。我失手把竿兒褪?！矁艟瞎椤巢环潦?。娘子請自便?！财派锨平樾椤炒蠊偃?。你忒殷勤。不在他檐下低頭。打得好。打你個不淹潤?！矁粜椤硲?yīng)該打小人。娘子。還該打小人?！残〉┓葱椤硵溑y置身?！矁粢窘椤衬镄胁槐囟嘀t遜。
〔丑〕唱得好肥喏?！残〉└＝椤彻偃恕Ｄ悴槐匾姽??！矁簟承∪嗽趺锤?。〔小旦〕干娘。奴家進(jìn)去等你。你無事過來閑話片時?！渤蟆硶缘昧?。〔小旦〕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蚕聝簟掣赡?。我的骨頭都酥了。扶我到店中坐一坐。〔丑〕這個娘子有火力。一根竹頭燒得你這等酥。〔坐介凈〕干娘不要多說。你只說這個雌兒是誰的老婆。〔丑〕他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你問他怎的?！矁簟硣?。和你說正經(jīng)話?！渤蟆乘睦瞎强h前賣熟食的人。官人請猜一猜。
【紅衲襖】〔凈〕莫不是賣棗糕徐三的女艷嬌。〔丑搖手介〕若是他的。倒是一對好姻緣了?！矁簟衬皇倾y擔(dān)子李二的親底老?！渤髶u手介〕若是他的。也是一對好夫妻了。〔凈〕莫不是花肐膊陸小四的家生俏。〔丑〕也不是?！矁簟衬皇敲胺蹐F(tuán)許大郞的留客標(biāo)。〔丑〕都不是。說著時敎伊也性焦。說出時敎咱也好笑。他便是賣炊餅武大的渾家也。好一塊羊肉兒倒落在狗口嚼。
〔凈〕噯。天那。有這等屈事。干娘。
【前腔】我愛殺他玉亭亭軀老兒嬌?！渤蟆呈呛脗€身材兒?！矁簟硱蹥⑺瘟锪铩觥茨繎]〉老兒好?！渤蟆呈呛秒p俊眼兒?！矁簟澈薏辉吹盟p撇道?！渤蟆澈脤π∧_兒?！矁簟硯讜r得抱著他細(xì)舞腰?！渤蟆炒蠊偃苏f得枯渴了。吃一盞濃熱茶兒把欲火澆。再吃一個和合湯兒將佳讖討?！矁簟橙缃裾粤恕Ｔ缧┠脕?。咽了他下去?！渤蟆骋粋€惡心吐了出來。怎么處?！矁簟掣赡?。你是在行的人。畢竟怎么計較。纔得上手?！渤笮椤炒蠊偃恕Ｗ钍悄琼脊獾膬勺謨浩y也。直待要十分光纔湊著。
〔凈〕怎么喚做十分光?！渤蟆车岔脊庖皇?。極不容易。須得一分一分砑上去。砑到十分完全了。纔得上手?！矁簟掣赡?。且數(shù)那十分看。〔丑〕你卻依我說話。買一疋白綾。一疋藍(lán)紬。一疋白絹。十兩好綿。送與老身。這娘子做得一手好針線。我請他過來替我做送終衣服。大官人拿耳朶來。〔低云〕那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了。〔凈笑介〕好計好計。
【皂羅袍】〔凈揖介〕干娘。謝你不推別故。一時間便有六出奇謨。九里山十面大埋伏。管取十二峯云雨來朝暮?！埠稀城Ы鹉摺０倌晟醮?。三生有約。兩情不孤。十分光做一個姻緣簿。
〔丑〕大官人。不是老身夸口說。
【前腔】這是我從來熟路。說不得許多敗壞風(fēng)俗。只要去錢堆裏面做馬百六。銀河穩(wěn)把牛郞渡。
〔合前凈〕今日回去。就差人送前項(xiàng)物件來。我明早來打聽消息。事成時白銀十兩相謝?！渤蟆炒蠊偃瞬灰f謊。自古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分錢鈔一分貨。
若還說謊負(fù)心時。
難免天災(zāi)與神禍。
第十三出
奇功
【遶紅樓】〔外扮宋江老旦扮花榮旦扮顧大嫂同上〕一自江州脫死刑。眾兄弟將我要盟。〔二旦〕事有不平。斗咱俠性?！埠稀持坏们仪诒?。
〔外〕吾乃宋江是也。因在江州配所醉后題詩。惹起禍端。幾致喪命。幸有眾兄弟劫歸。山寨。纔得安寧。不上月余。誰想滄州柴大官人遭此橫禍。他向來與山寨中有恩。豈可不救。只得親自下山伏路。劫取柴大官人入伙。就假妝滄州人馬。往高唐州救李逵回寨?；ㄖｎ櫞笊?。聽我分付。〔二旦應(yīng)介〕
【縷縷金】人卷甲。馬藏鈴。〔二旦合〕山村稠密處。伏精兵。料想高唐去。別無蹊徑那奸貪知寨合遭刑。親來自納命。親來自納命?！簿阆聝舫笱盒∩┥稀?
【錦纏道】〔凈二丑〕聽鳴鉦。解奸徒向高唐遠(yuǎn)行?！残∩尺@寃苦對誰鳴。〔二丑打介小生末〕怎當(dāng)他無情短棍相凌。〔小生〕葉子盈。我遭逢時乖運(yùn)梗。你為甚也觸機(jī)落穽?！材澄曳遣幌肴ＥR危茍免還羞不義名?！残∩┖稀匙怨艂髀劦浪郎Ｗ円娊磺椤?br />
〔二丑〕你這兩個賊徒。走又不走。有這許多說話?！泊蚪椤?
【普天樂】〔凈二丑〕短長亭。崎嶇徑。早來到梁山頂。須加意防備賊兵?！惭谄旒弊呓椤城毅暶都沧邼撔?。呀。見長林竣嶺?；觑w意轉(zhuǎn)驚。〔內(nèi)鳴鑼介凈〕拚與他相持對壘。對壘分個輸贏。〔俱下外旦老旦上〕
【山桃?guī)к饺亍窟h(yuǎn)望見旌旗影。卻又早人聲靜?！餐狻尺@廝必然用計。打小路上悄悄過去了。眾兄弟。快趕上去?！捕?yīng)介合〕我這裏鳴鐘伐鼓軍容競。前鋒后隊(duì)戎行整。閃得他獸奔猶豫魂不定。笑殺人犬羊卻與虎狼爭。
〔趕下凈二丑急上〕不好了。不好了。賊兵趕上來了。〔凈〕軍士們。取出軍器。擺開陣勢。待我作起法來?！矁襞l(fā)介〕
【普天樂】普天下。諸神圣。聽殷天瑞虔誠請。都來到都來到助我陰兵。把強(qiáng)徒一掃俱平?！餐舛┥稀城懊媸呛翁庈娦?。好好歸降。饒你性命。〔凈二丑〕我這裏是神兵。特來收服你們草寇?！不鞈?zhàn)介凈丑敗走凈仗劍登高作法做大風(fēng)起介外〕這廝妖法。待我把九天玄女所授云符去破他。〔執(zhí)劍書符介二旦合〕呀?？刺祛戈妆?。諸神總效靈。怕甚的邪魔厲鬼厲鬼作法興兵。
〔外旦趕上凈二丑奔上〕罷了。罷了。被他破了法了?！餐舛┶s上混戰(zhàn)殺凈捉住二丑介外〕如今柴大官人在那裏。〔二丑〕■〈走朶〉在戲房內(nèi)?！餐狻尺?。快扶他出來。饒你的死?！捕罂念^介二丑〕柴大官人有請?！残∩稀?
【山桃?guī)к饺亍繅粲麛嘀睾粜?。〔末上〕死不了英雄命?！餐庑∩Э藿橥狻城胺埬闳粦?yīng)?！残∩痴l知忠義招災(zāi)眚?！脖姟匙詠硖於ㄈ穗y勝。笑殺他捕風(fēng)捉影起刀兵。
〔外〕兄弟。此位是誰?！残∩尺@是吳下朋友葉子盈?！餐狻承值?。你且上山調(diào)理。我一面差人請你家屬。一面往高唐州賺出李逵便了?！残∩扯嘀x哥哥好意?！餐狻橙~子盈。你肯上山么?！材承∽右蛞姶蠊偃擞须y。不忍辭去。如今旣已上山。小子就此吿辭了。〔外小生〕世間難得你這般好人。〔末〕不敢?！餐狻辰行⌒Ｈ《畠摄y子。送葉先生做盤費(fèi)。〔末〕噯。將軍。你
〔末〕休將金寶餌英才。
我今日原非為利來。
〔外小生〕隊(duì)隊(duì)鞭敲金鐙響。
〔眾〕聲聲齊唱凱歌回?！沧呓椤?【普天樂】玄女法多靈應(yīng)。早又把魔王屛。從今去。從今去宇宙澄淸。愿皇圖萬載長寧。呀。把忠貞自秉。休教負(fù)此生。會有時龍荒振旅。振旅麟閣圖形。
第十四出
巧媾
【懶畫眉】〔小旦上〕昨日簾前事差迭。兩目相挑心共悅。重門一入暗傷嗟。水流何處花偏謝。路隔桃源云萬疊。
且喜武大不在眼前。偶說出昨日心事。忽聽得小門兒響。想是干娘來了?！渤笊稀?
【前腔】庭院涼多暑消歇?！惨娊椤衬镒印Ｏ肽阌袷殖跤H針線帖?！残〉掣赡铩Ｎ見y成未展繡文纈。你淸晨何事臨寒舍?！渤笮椤秤埳襻樚卦熘]。
老身向年蒙一個財主布施了送終衣。恰遇著如今閏月。急要做完。沒有好裁縫。斗膽央大娘子裁一裁。從容尋人做罷?！残〉橙舨幌优易龅貌缓?。就是我與干娘做完。只不知今日日子好歹?！渤蟆衬镒邮且稽c(diǎn)福星。何用選日。就煩貴步同行則個。〔小旦〕旣如此。干娘先請。
【前腔】曲徑通幽省周折。〔過門丑隨行介丑〕纔過門兒賓主別。〔坐介小旦〕干娘。試將云錦漫裁截?！渤笈醭鼋椤程鞂O妙手被人間借?！残〉褰椤吃笁郾热f縷千絲不斷絕。
【前腔】針線初拈翦刀撇?！部p介凈盛服暗上咳嗽介〕干娘。連日如何不見?！渤蟆抽T外誰人聲響徹?！哺＝椤吃獊硎菈垡率┲髋枷嘟?。來得正好。進(jìn)來看一看?！矁粜〉┫嘁娊樾〉┍吃啤尘褪亲蛉漳侨肆??！矁艨匆陆椤掣赡?。這般妙手難酬謝。不敢動問。此位是誰家宅內(nèi)客。
〔丑〕就是間壁武大郞的娘子。〔凈〕小人只認(rèn)得大郞。不信他有這等福分。招得這一位好娘子?！残〉彻偃诵菀υ挕！矁簟承∪嗽趺锤??！渤蟆衬镒印Ｄ氵€不認(rèn)得這位西門大官人。是陽谷縣第一個財主。本縣老爹也和他往來。家裏開個大生藥鋪。極肯撒漫。這段疋就是他與我的?！残〉撑矣醒鄄蛔R。〔凈〕折殺了小人?！渤蟆吵Ｑ缘酪豢筒粺┒?。大官人便做個主人。替老身與娘子澆手則個。〔凈〕最妙?！踩°y介〕干娘。你就去備些酒飯來?！残〉巢粍谏??！渤筇撧D(zhuǎn)介〕酒菜都有了?！矁粽寰七f小旦介凈〕
【香柳娘】幸相逢舉觴。幸相逢舉觴。為娘稱謝?！渤蟆忱o珍品堪陳設(shè)?！残〉┙泳平椤掣幸良矣们?。感伊家用情。〔飮介〕淺量為君竭。羞顏為君撇。〔合〕料三生契結(jié)。歡情正奢。可能卜夜。
〔丑〕呀?？上зI得酒少了。娘子陪大官人吃一杯。老身直去縣前買好酒來。有一會擔(dān)閣哩?！矁簟尺€是小人奉陪大娘子?！渤罂`門介〕天上人間。方便第一。〔下凈背介〕如今依了干娘計策。把袖子拂那筯子落地。只做拾筯揑他腳兒一揑看。〔拂介揑介小旦〕官人。你有心。我也先有意了。你對天罰了誓。我就依你?！矁魧μ煲窘椤?
【前腔】若忘伊此情?！残〉衬阋蛄肆P?！矁艄蚪椤橙敉链饲椤簳r拋舍。愿天罰我遭磨折?！残〉┭趦艨趦舫断聝簟衬阋擦P一個誓?！餐蛳滦〉程炷?。聽金蓮誓言。聽金蓮誓言。若忘了西門大官人呵。愿圣手不相遮。天誅更不赦。〔凈掩小旦口同拜介合前同下小丑鄆哥上〕
【前腔】有風(fēng)聲到耳邊。有風(fēng)聲到耳邊。是女歡男悅。梅湯一盞為媒蘗。自家鄆哥便是。聽得街坊上人說。西門大官人要勾搭武大的妻子。每日在王婆店中。待我只做尋鬧。闖將進(jìn)去?？戳诵﹦屿o。報與武大得知。出我前日那口氣?！部唇椤逞?。看門兒鎖卻?？撮T兒鎖卻。敢是計先設(shè)。藏人在房內(nèi)也?！哺Q介〕且潛身再窺。且潛身再窺。但見茶煙未絕。好似僧房客舍。
果然沒人在裏面。且是回去。明日再來便了。王婆這老咬蟲。只教你閉門家裏坐。禍從天上來。〔下丑上聽介〕
【前腔】聽人聲杳然。聽人聲杳然。想在枕邊低說?！查_門介〕你兩個做得好事。〔凈小旦急上跪介〕干娘。望你高抬貴手將人赦?！渤蟆衬銈円傩菀叫??！矁粜〉┢鸾椤骋傩荼阍趺础Ｒ叫荼阍趺?。任你怎的說。誰人敢逆也。〔丑〕要官休報武郞?！矁粜〉┫嗫大@介丑〕要私休瞞武郞?！矁粜〉吃赴阉叫莨苋∵殿^稱謝。
〔丑〕旣如此。娘子。你從今日起。每日不可失約?！残〉持灰栏赡锞褪??！渤蟆炒蠊偃?。你自不消我說得。所許之物。不可失信。你們?nèi)糇兞素?。我就與武大說知?！矁簟掣赡锓判?。決不失信?！残〉炒藭r武大將歸了。奴家回去罷。〔凈〕娘子。西廂記說得好。是必破工夫明日早些兒來。小人在此專候。〔小旦〕曉得了。不須囑付。
〔小旦〕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凈〕休敎宋玉望墻東。
〔丑〕結(jié)成鸞鳳靑絲網(wǎng)。
〔合〕碾就鴛鴦碧玉籠。〔下〕
第十五出
被盜
【憶秦娥】〔老旦上〕空攧喑。何時得享門楣蔭。門楣蔭?？纯赐麛?。飄蓬忒甚。〔旦上〕高堂日侍興和寢。婦功時自勤織纴。勤織纴。中秋節(jié)屆。寒食當(dāng)任。
母親萬福?！怖系澈旱絹??！驳城蚁材赣H貴體痊安。只是愁眉不展。今夜中秋佳節(jié)。請母親閑步玩月。以遣悶懷?！餐浇槔系澄业膬骸?
【金落索】你看澄波若漾金。散彩如鋪錦?！埠稀辰駳q閏卻初秋。到此寒光凜。孤城擊柝時幾聲砧。刀尺空搖寒女心?！怖系澄夷桥畨俚膬?。不知此時在何處。愁殺我江間波浪兼天涌。愁殺我塞上風(fēng)云接地陰。情難禁。更無消息到如今。〔回步介旦〕娘。遇良宵且自開襟?！埠稀晨礉M地瑤華蔭?！驳?
【前腔】關(guān)山玉笛沈。樓閣冰壺浸?！餐浇楹稀丑@起棲烏。遶樹疑還審。想嫦娥竊藥來悔應(yīng)深。碧海靑天夜夜心?！驳澄业哪?。你窮途無奈衰遲恨?？嗾{(diào)休為長短吟?！脖辰椤吵铍y禁。那堪時序漸蕭森。〔回步介老旦〕兒。遇良宵且自開襟。〔合〕看滿地瑤華蔭。
〔老旦〕步月已久。和你收拾睡罷?！驳持?jǐn)依嚴(yán)命?！菜槌蟀鐣r遷上〕梁上稱君子。人間喚小人。雞鳴與狗盜。曾救孟嘗君。自家時遷的便是。雖然是個好漢。只是生來要偷東摸西。今夜中秋之節(jié)。人多有吃醉的。趁此時云遮月暗。且做些買賣。有何不可。這是張百萬家。他們?nèi)耸侄?。不要去。這是魏鄉(xiāng)宦家。他勢力大。不要惹他。這是賈媽媽家。只有兩個女人在內(nèi)。正好偷他東西。〔掘墻進(jìn)介〕雖是布衣服碎破家火。也是好的。〔放在墻洞內(nèi)又偷介凈扮李鬼上〕莫把人心比人面。世情宜假不宜眞。自家李鬼便是。每日假稱李逵。在山中翦徑為活。今日回家。要尋些生意。方纔見時遷掘進(jìn)這家去了。一定有些好處。〔丑打嚏介凈〕他是獨(dú)腳賊。我且在洞邊摸一摸看?！裁鼋椤痴琴\偷賊物。偷得落得。〔走介丑〕已偷完了。鉆了出去罷?！渤鼋槊椤逞健２恢莻€天殺的。都偷了我的去。我做的人家。倒與你偷么。一定是李鬼了。趕上前去?！舶抵蓄^相撞叫捉賊介下二旦醒介老旦〕呀。天將明了。為何門窗大開在此。〔旦〕呀。衣服家火。都被賊偷去。如何是好。
【劉潑帽】〔老旦哭介〕偷兒直恁情毒甚?？薜梦覛馑ヂ曕??！驳┍辰椤晨謧H意偷悲喑?！埠稀澈翁帉?。何處去相拘禁。
【前腔】〔旦〕娘親病后宜安寢。怕憂思忿怒相侵?！怖系晨謧麅阂庑荼??！埠锨啊硡s是何處尋追。何處去拘禁。
〔老旦〕我的兒。如今家緣蕩盡。母子無依。聞知武二郞在陽谷縣。未知果否。且去投奔。我和你扮做道姑模樣。一路抄化便了?！驳┍椤车珣{母親主意。
〔老旦〕秋來相顧又飄蓬。
〔旦〕風(fēng)景蕭條舊業(yè)空。
〔老旦〕屋漏更遭連夜雨。
〔旦〕船遲又被打頭風(fēng)。
第十六出
中傷
【六么令】〔小丑扮武大上〕鄆哥曾講。我渾家心向情郞。約他同去闖茶坊。捉奸處。定成雙。那時休想咱輕放。那時休想咱輕放。
阿呀。有這等事。昨日鄆哥說。那西門慶和我老婆勾搭上了。句句都有指實(shí)的。卻怎肯干休。已與鄆哥約了。打聽奸夫進(jìn)了門坊。就把籃兒丟在街上。我便去捉奸也。如今且躱過一邊去。正是假作癡呆漢。權(quán)為蒙懂人。〔下小旦上〕
【玉抱肚】喬才虛謊。好敎奴心中暗傷。料應(yīng)他別戀歌樓。這時節(jié)還不到茶坊?！矁羯稀承幕怕愤h(yuǎn)腳兒忙。一日如同隔幾霜。娘子拜揖?！残〉┎换囟Y打凈掌介凈跪介小旦〕你這薄幸的賊。昨夜中秋。想又在東街張惜惜家醉了。今日這等來遲?！矁簟辰袢沼行碌綇V東客人。說道來賣生藥。等得他久了。小人若是說謊。生個碗大的疔瘡?！残〉┏镀鸾椤硵绱?。裏面去說話罷。一日如同隔幾霜?！矓y手下外扮客人上〕
【前腔】來從東廣。把藥材到陽谷販行。今日裏約定成交。被他人偶爾相妨。自家廣東生藥客人是也。西門大官要買我藥材。今日來得遲了。他鋪裏人說在紫石街王婆店坐地。〔叫介〕王媽媽。西門大官人在此么?！矁?nèi)應(yīng)介〕十來日不曾來了?！餐狻诚胨莻€富豪郞。只在章臺楊柳傍。
〔下小丑內(nèi)叫介〕老咬蟲打得我好?！瞾G籃介小丑扮武大急上〕
【六么令】鄆哥攔擋。老虔婆怎做堤防。我今便去打茶坊?！渤髢?nèi)叫介〕大娘子。武大來了。〔凈小旦急上拴門介小丑推不開怒介〕呀。門拴住。忿難當(dāng)?！矁糨p開門踢倒小丑介凈〕這回打破漫天網(wǎng)。這回打破漫天網(wǎng)。
〔下小丑〕阿呀。不好了。不好了。踢了我的小肚子。踢出許多趷■〈荅〉來了?！残〉┓鲂〕蠼椤吃趺凑f?！残〕蟆嘲佣驱熩悺觥逮勄E〉多。怎么不踢了些出來。快扶我進(jìn)去。噯。做得好事。做得好事?！卜鱿滦〉┏髲?fù)上小旦〕干娘。如今怎么好。〔丑〕你們要做短夫妻。且將息好了武大。與他陪了話。從今便散了伙。若要做長夫妻。娘子去贖一帖心疼藥來。大官人鋪裏取些毒藥。下在裏面。
【玉抱肚】送了這腌臜魍魎。一把火與他送喪?！残〉澄涠貋碓趺刺??！渤蟆衬菚r節(jié)武二回來。沒蹤跡怎生無狀?！残〉澈糜嫼糜?。〔合〕管敎他地久與天長。免得明來夜去忙。
〔小旦〕半世關(guān)情恨有余。
從今眉鎖定應(yīng)舒。
〔丑〕不施萬丈深潭計。
怎得驪龍頷下珠。
第十七出
悼亡
【山坡羊】〔生上路行介〕遠(yuǎn)迢迢他鄉(xiāng)傳信。慢悠悠英雄自哂。望巴巴到吾兄宅前。急煎煎欲把平安問。今日門開在此。徑進(jìn)去罷?！策M(jìn)門看介〕呀。怎么到供個靈位。寫著亡夫武大郞之位。敢是我眼乍昏。夢魂中認(rèn)不眞。待我喚嫂嫂出來問他。嫂嫂。武二回來了?！残〉┰趦?nèi)應(yīng)介〕叔叔少坐。奴家就來也?！采逞?。緣何應(yīng)了行不上。早難道叔嫂之間。不當(dāng)通問?！残〉┌瞪辖饧t裙將白帕包頭擦眼介生靠靈位哭介〕我那哥哥。不信你眞個死了。自喪了雙親。骨肉相看只兩人。你做了亡魂。我形影相依只一身。
〔小旦哭介〕我的天。你那裏去了。我的天。只見你送兄弟。不見你接兄弟了?！采成┥┣易×丝蕖Ｎ腋绺鐜讜r死的。得什么病癥。吃誰的藥來?！残〉匙詮哪闳ザ?。偶患心庝不得除。問卜求醫(yī)俱不效。一朝身死痛如何。撇得我好苦?！采澄腋绺绮辉羞@心疼病。怎么就死了。〔丑婆急上〕都頭。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那個保得長沒事的?！采橙缃裨嵩谀驱煛！残〉硾]處尋墳地。三日后送出去燒化了。〔丑〕大娘子越說越苦。進(jìn)去了罷。〔小旦〕我的天。你那裏去了?！渤蠓鱿律惩帘驱?。〔小生上〕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都頭有何分付?！采衬闳ベI些酒肴香燭之類。我就與哥哥做碗羹飯?！残∩忱頃谩！蔡撓聟u上〕怕聽高聲哭。他人也斷腸。羹飯都完備了。請都頭行禮?！采薨萁椤澄夷歉绺?。
【前腔】想我去匆匆程途忙逩。見你哭哀哀別離未忍。誰想生擦擦連枝鋸開。哀嚦嚦雙雁驚分陣。我那哥哥。你是軟弱人。只恐銜寃死未伸。若還果有終天恨。便在夢裏鳴寃。我去報仇雪忿?！蚕虢椤撤嚼u王婆的說話。雖云。旦夕之間禍福分。卻又可怪。何因。三日之間便火葬身。
〔內(nèi)打三鼓〕呀。不覺已是三更了。土兵。你且收了去。就跟我在靈位前睡罷?！残∩鷳?yīng)介〕一滴階前酒。何曾到九泉?！蚕律樾〕髪y鬼哭上〕兄弟。我死得好苦?！采鹂唇椤逞健７嚼u似夢非夢。分明是我哥哥訴寃。這一死決不明白。
【賞宮花】欲待來朝廣詢?！菜俅蛩母椤吃搁詷歉╊l。秋夜偏長永。怨氣共氤氳?！泊蛭甯椤澈昧恕Ｌ鞂⒚髁?。只說夜眠淸早起。誰知我是不眠人。
嫂嫂。且問你。哥哥的棺木是誰買的?！残〉﹥?nèi)云〕央王干娘買的。〔生〕誰抬出去的。〔小旦內(nèi)云〕就是團(tuán)頭何九叔?！采硵绱?。我自有主意?！残薪椤侈D(zhuǎn)鸞抹角。此間就是。何九叔在家么?！材┥稀?
【前腔】誰來款門?！矊σ窘槟掣卸碱^不棄貧。〔生扯住介〕你且實(shí)說。我哥哥尸首是怎的模樣。我便饒你?！材扯碱^。待我進(jìn)去。取件東西出來?！蔡撓聫?fù)上〕這是中毒的正見。幾塊酥黑骨?！采藿椤晨蓚！材尺@是西門慶與小人的?！采呈怯幸粋€西門慶?！材呈畠裳┗ㄣy。只此便是實(shí)情了。都頭。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生〕你只說奸夫是誰。〔末〕這個不知。只聞得武大郞曾和鄆哥去捉奸。只問鄆哥就是?！采衬阃胰つ青i哥?！材钞?dāng)?shù)?。鄆哥在家么?！残〕笊弦窘樾〕蟆?
【前腔】都頭屈尊。我先猜八九分。只一件。我親老誰供贍。怎好離家門。〔生〕好兄弟。我把五兩銀子與你安家?！哺督樾〕蟆橙缃窬透闳プ鲎C見。吿那西門慶便了?！采吃獊砑榉蚴俏鏖T慶?！残〕蟆呈郎媳緹o難做事。常言只怕有心人。
【前腔】〔生〕相煩你們?！渤抖送呓椤车焦偎驹V此因。呀。本縣老爹退堂了。只得同回去。明日再評論。愿把劍誅無義漢?！矊σ窘椤尺€將金贈有恩人。
〔生〕不是寃家不聚頭。
〔末〕干人何事網(wǎng)羅求。
〔小丑〕來朝更有新條在。
〔合〕惱亂春風(fēng)卒未休。
第十八出
雪恨
〔小旦上〕下人得志逞英豪。走到衙門不値毫?！渤笊稀硴务{小船歸大海。這回不怕浪頭高?！惨娊槌蟆衬镒?。今早武二往本縣吿狀。且喜縣裏不準(zhǔn)。如今請我和眾鄰舍吃酒?？此趺凑f?！残〉硵麉滩粶?zhǔn)。今后再沒有話說了?！采鷰υ趦?nèi)穿布衣上〕
【南粉蝶兒】一片熱心。且把冷氣虛情酬禮。呀。王婆嫂嫂拜揖?！渤蟆扯碱^萬福?！残〉呈迨迦f福。〔生〕嫂嫂。你在這裏陪王婆坐地?！舱埿〉Τ笞椤澄胰ゾ蛠怼Ａ形桓哂H有請?！餐獍缋蟽号c小生末同上〕荷相招設(shè)席銜杯。撥窮忙。辭別冗。翻成高會?！惨娚c丑小旦介老旦小丑扮土兵上眾合〕常言道遠(yuǎn)親戚不如近邊鄰里。
〔生扯小生介〕姚二哥。你在王媽媽肩下坐了。〔扯外介〕趙四老。你老人家在我嫂嫂肩下坐罷。〔扯末介〕胡押司。你在姚二哥肩下坐了?！采c外丑坐介生〕你把前后門關(guān)了?？靵碚寰??！怖系┬〕蟆忱頃??！采沉形桓哙徳谏?。今日三杯酒。休將作等閑。雖然相答謝。不為解愁煩。胡押司。勞你從頭寫?！材钞?dāng)?shù)谩！采骋Χ?。趙四老。憑伊證佐著?！餐庑∩钞?dāng)?shù)谩！采撘陆椤硨w家非路窄。天理有循環(huán)。〔老旦小丑急先下眾鄰驚介生拔劍指王婆介〕
【尾犯序】今日是寃債到頭日。老咬蟲。且從容與伊說個詳悉?！矊π〉迟\淫婦。你把吾兄卻便如何謀死?！残〉呈迨屙ツ銓w誰。伊兄死為心疼病急。與奴家沒些首尾?！残〉┛藿槌蠛稀撤蚝蛬D。似同林宿鳥限到兩分飛。
【前腔】〔生〕從伊假痛與佯悲。也難饒徹地滔天之罪。〔指丑介〕老豬狗。快把眞情一一向前說起?！渤蟆匙蓡?。怎消得都頭怒叱。容老妾將情訴知。〔生對末介〕眞和偽。煩伊盡寫休得有差池。
〔末手戰(zhàn)介〕小人細(xì)細(xì)都寫就是。
【前腔】〔外末小生〕王婆。你你何必只恁推。試從頭實(shí)說倘得饒伊?！采衬悴徽袝r看我把淫婦凌遲?！渤兜剐〉┌褎υ谒嫔夏ソ樾〉呈迨濉Ｄ阃Ｍ?。非是我生心故為。放我起來說?！采城夜蛟陟`位前說?！残〉┲赋蠼椤扯际悄銛溗舻降?。〔俯伏介丑背介〕成和敗。總是蕭何做出今日怎支持。
【前腔】〔生〕淫婦。你從實(shí)訴口詞。莫藏頭換尾展轉(zhuǎn)那移?！残〉┕蛑赋蠼椤呈撬逦页梢卤闳腭R偷期?！采硵登榱?。又是誰造意謀死我哥哥?！残〉┲赋蠼椤骋彩撬麚苤谩！渤蟆扯纪圃谖疑砩稀！残〉程邆笾徽f藥醫(yī)。教我把毒藥將他灌死。〔生扯丑介〕你還不跪下?！采鷮`座介〕哥哥魂靈不遠(yuǎn)。今日二郞與你報仇雪恨。兄和弟。人間地底恩義兩無虧。
〔做殺小旦介外末小生驚跌介生〕土兵。綁了這老豬狗。列位高鄰少坐。我去殺了奸夫就來也。〔暫下老旦小丑綁丑介外末小生合〕
【駐云飛】王婆。你討得多少便宜。著甚來由惹禍危?！渤蟆沉T。都是牽頭罪。今日搥胸悔?！怖系撑?。〔小丑〕是你老奸賊。害了三人做鬼。便把一命償他。還是便宜你?！渤蟀荼娊椤撤付鞴偬娼鈬！舶萏旖椤尺€愿龍?zhí)炫c護(hù)持。〔生提兩人頭上〕
【前腔】白刃輕揮。心事還應(yīng)白日知?！惨姳娊楸婓@介生〕列位高鄰。這是西門慶的首級。纔正奸淫罪。纔吐男兒氣?！餐饽┬∩赤鎸w報不差池。似檐前滴水?！渤笾溉祟^介〕看他結(jié)發(fā)相聯(lián)?！舶萆椤巢桓晌覡款^事。〔生〕唗?？炜趶?qiáng)辭任你為。送到公庭你悔后遲。
土兵。你押這老豬狗縣前去。待我把兩顆頭祭獻(xiàn)哥哥一番。燒化了靈座。隨后就來?！怖系┬〕蟆呈侨绱恕！渤蠼薪椤匙鲴R百六的看樣?！蚕律湃祟^在桌下介外末小生〕我們也拜一拜?！才c生同拜介合〕
【鷓鴣天】一劍分明慰旅魂。休將修短問乾坤?？皯z獨(dú)自成千古。但見依然舊四鄰?！脖娤律澄夷歉绺?。你隨逝水。散愁云。我翻因雪忿重傷神。凄涼滿目無窮恨。慟哭秋原聞不聞?！蔡崛祟^下〕
第十九出
薄罰
【賀圣朝】〔外上〕十年淡飯黃虀。半生錦《綬》緋《衣》男兒五馬貴應(yīng)稀。把淸愼堅持。
秩視古諸侯。君恩深未酬。雖云齊地薄。猶喜歲多收。下官東平郡守陳文昭是也。今早升堂理事。叫左右的把投文牌抬出去?！矁衾系?yīng)介小生扮皂上〕投文人吿進(jìn)?！矁簟尺M(jìn)來?！残∩f文介〕小的是陽谷縣遞公文的。解一起犯人在外?！餐饪唇椤澄乙阎懒?。都帶進(jìn)來。〔小生〕嗄?！采舴跄┏笮〕笸稀?
【前腔】〔生〕已蒙賢宰提攜。未知本府從違。〔末小丑〕干連何事苦奔馳。〔丑〕怕明鏡難欺。
〔小生〕犯人當(dāng)面?！餐狻澄渌伞！采秤小！餐狻澈尉拧！材秤小！餐狻赤i哥?！残〕蟆秤??！餐狻惩跗?。〔丑〕不在這裏。〔執(zhí)問介〕怎么說?！渤蟆成碜釉谶@裏?；觎`不在這裏。〔外〕都帶過一邊去。喚那武松上來。你從實(shí)供招。不要隱諱。〔生〕老爹。
【玉交枝】我情愿殺身成義。旣殺人如何諱得。這事情呵。都是王婆撥置奸淫輩。將兄藥死焚尸。〔外〕尸旣焚了。有何憑據(jù)?！采f物介〕老爹。請看贓物與骨殖。團(tuán)頭何九堪質(zhì)對。況生前捉奸是實(shí)。鄆哥兒悉知就裏。
〔外〕那鄆哥怎么說。
【前腔】〔小丑〕小人呵。曾與王婆嘔氣。恨他們包藏禍機(jī)。我報知武大翻貽累被奸夫踢倒昏迷。小人此時就跑了去。以后都不知了。〔外〕那何九怎么說?！材承∪四菚r欲殮尸。西門慶買囑求遮庇。驗(yàn)亡尸遭毒是實(shí)。這骨頭如何昧得。
〔外〕帶那王婆上來。先打二十板。慢慢問他。〔凈老旦打介外〕你招也不招。
【前腔】〔丑〕自家得罪。到頭來還欲賴誰。想從前原是不吉利。〔外〕怎么說。〔丑〕把送終衣服為媒?！渤秲艚椤忱系Ｎ鏖T慶是他妝做的?！渤缎〕蠼椤澄浯筻O不死還搬戲?！餐狻扯际呛f。把這老賤人先下在死囚牢裏。聽候處決?！矁衾系?yīng)介丑〕謝靑天把王婆斷訖。且到戲房中別作道理。
〔押下外〕何九鄆哥。都發(fā)回本縣寧家?！材┬〕筮殿^介〕謝老爹?！蚕峦狻澄渌蛇^來。
【前腔】看你英風(fēng)高義。本待欲全然恕伊。況伊自首當(dāng)除罪。但事關(guān)人命難悔。今依縣家原問的。做你是祭獻(xiàn)亡兄。有嫂前來趕逐。以致死于斗毆。又有奸夫護(hù)嫂因誅死據(jù)明條當(dāng)杖脊四十。這個且饒你罷。還要刺雙頰遐方配你。
我這等問了。你意下何如?！采忱系埩诵∪怂雷?。這活罪怎敢討?zhàn)?。但憑聽斷便了?！餐狻辰袢站筒罱庾訌埱А！残〕髴?yīng)上外〕解你到孟州牢城去。我這裏一面申文省院。待有明條下來。就把王婆處決。決不輕恕了他。你放心去便了?！采扯嘀x老爹作主。生死不忘。
〔外〕任你人心似鐵。
〔二皂〕須知官法如爐。
〔生〕惟有感恩積恨。
〔小丑〕萬年千載難磨。
第二十出
止觀
【普賢歌】〔丑扮少年婦人上〕老娘不是善人家。我父呼為山夜叉。本非花木瓜。笑他井底蛙。十字坡頭我獨(dú)霸。
奴奴叫做孫二。卻有殺人手藝。嫁得好個丈夫。張靑是他名字。出去翦徑未回。老娘在家管事。但有過路客商。請他家中坐地。若無蒙汗藥酒。教我老娘吃屁。今日開張店面?？从惺裁慈藖?。正是饒你奸似鬼。也吃老娘洗腳水?！蚕吕系┥稀?
【十二時】身世誰憐念。嘆母子客途拋閃?！驳┥稀巢铰内凈?。容顏羞忝?！埠稀持豢殖掏君煵孪?。扮作道姑遮掩。
〔老旦〕我的兒。和你千辛萬苦。到得陽谷縣。誰想武二郞又做出這等事來。這是仗義之事。你我也不要怨他。聞他先行得一日。我們往前趕去便了?！驳衬赣H。只是若眞鞋弓襪小。怎么趲行得上?！怖系澄曳鲋阕吡T?！残薪椤?
【黃鶯兒】〔旦〕秋雨正■〈雨上廉下〉■〈雨上韱下〉。被金風(fēng)將朔氣添?！怖系逞?。霎時間下起雪來了。暮寒釀出冰花艷。〔旦〕不學(xué)楊花撲簾?！怖系硡s似空中撒鹽。〔合〕等閑卻把關(guān)河占。悶懨懨。何時苦盡。有日也回甜。
【前腔】〔老旦〕雨雪又相兼。把衣裝取次沾?！驳衬铩＿@會兒風(fēng)越大了。傘兒卻被風(fēng)招飐?！怖系硴p春蔥玉纖?！驳初敬荷酱浼??！埠稀陈贸疃及讶崮c占。呀。好了。望茅檐。前村近也?；h外有靑簾?！渤笊稀?
【簇御林】風(fēng)檐下獨(dú)卷簾。笑途人雨雪沾?！捕└＝椤衬镒?。我們是行路的。特來投宿?！渤蟊辰椤尺@等兩個道姑。身邊有什么寶貨。不要留他?！厕D(zhuǎn)身介〕我們是屠戶人家。不敬僧道。別處去罷?！怖系晨蓱z見老身是尋女壻的。這就是我女兒。〔丑〕旣如此。娘行且請來村店。〔背介〕想應(yīng)他來補(bǔ)我前生欠。〔合〕意謙謙。愁容變喜。賓主兩無嫌。
〔丑〕媽媽。你是何方人氏。如今你女壻在那裏。〔老旦〕老身淸河縣人。亡夫姓賈。若說我那女壻呵。
【前腔】他狂游去把婚禮淹?！渤蟆吃瓉硇∧镒舆€未成親?！怖系碁閳笮肿嚤环ㄣQ。孟州刺配名無玷。只愁我母子供誰贍。因此上出閭閻?！捕城饺f水。不避路途嫌。
〔丑〕這等你的女壻是個義士了。他姓甚名誰?！怖系趁麊疚渌?。曾在景陽崗上打虎的?！渤蟆巢徊m你說。我夫妻也是江湖上好漢。〔二旦驚介丑〕常聞得武松是個豪杰。旣是他的姻眷。且在小店權(quán)歇一宵?！捕扯嘀x了?！渤蟆持皇乔邦^虎狼又多。盜賊生發(fā)。此間十里之內(nèi)。有個淸眞觀。觀中都是道姑。不若且在此住下。打聽義士消息。意下何如。〔二旦〕如此最好?！渤蟆趁魅昭┫?。就送你去。
〔老旦〕一片花飛故苑空。
〔旦〕隨風(fēng)飄泊到簾櫳。
〔丑〕有緣千里來相會。
〔合〕無緣對面不相逢。
第二十一出
論交
【寶鼎兒】〔外扮宋江上〕網(wǎng)羅雖幸免。一度回首。一番長嘆?！残∩稀澈翁幵V高唐寃狀?！材┥稀承菰偬釡嬷莨浮！矁羯稀骋蛔员痪l來水泊?！残〉┥稀承⑷光O規(guī)范。〔小生〕吾乃柴進(jìn)是也。〔末〕吾乃林沖是也?！矁簟澄崮嘶ê蛯且??！残〉澄崮艘徽伸i是也?！脖姟炒蟾缭谥伊x堂上。上前參見。〔外〕愿歲歲重陽。兄弟無故。常擎金盞。
眾兄弟。我這梁山泊上。一年兩個節(jié)令?！矁簟衬莾蓚€節(jié)令?！餐狻晨墒菧[明三月三。重陽九月九。今日重陽佳節(jié)。有家的探家。無家的在山賞紅葉黃花?！脖姟车昧??！餐狻辰袊D啰。〔老旦旦應(yīng)上外〕酒席完備未曾。〔旦老旦〕完備了?！残∩晨淳苼??！材﹥粜〉┩f酒與外介〕
【錦堂月】〔小生〕黃菊初繁?！材硿[樽正滿。〔眾合〕秋來暢懷無限。落帽粗豪。誰言未若龍山。愛疎林雨后丹楓。想故園霜前白雁?！埠稀硶r難挽。愿取黃榜招安。為國除患。
【前腔】〔凈小旦〕大哥。我兇悍。寶劍生寒。雕弓恨軟。料誰堪采菊憑欄。士飽秋高。旄頭夜夜羞看。大哥。為功名千里云從。若困守萬夫星散?！埠锨啊?
【醉翁子】〔外〕早晚。須有日天開只眼。把我等寃情盡翻成案?！脖姟承輫@。且艷舞嬌歌。隨意金風(fēng)玉露寒。開宴處?！埠稀晨辞镆孤?。甚時方旦。
〔丑扮小校上〕報報報。水亭上朱頭領(lǐng)號箭射來。說打虎的武都頭求見?！餐狻晨煺垺！采舴〕蟾稀?
【前腔】〔生〕難按。一片心要結(jié)交好漢?！餐庑∩澄涠碱^在那裏?！采乘喂鞑翊蟾缭谀驱煛！惨姳娊榘萁樯骋话鄡河⑿酆澜??？偠嗄ルy。〔眾〕心懶。算古往今來。直道誰非行路難。〔遞酒介〕堪嘆處。似秋夜漫漫。甚時方旦。
〔外小生〕請問都頭。為何得此罪犯。
【僥僥令】〔生〕為兄讎兵不反?！残〕蠛稀彻俜ò鸽y翻?？习寻贌掍撃c彈珠淚。匣底看金刀血未干。
【前腔】〔眾〕你浮萍千里泛。〔旦〕棲息一枝安?！采衬钊∮曷抖鞑☉?yīng)不盡。有日看刀開明月環(huán)。
〔外〕旣如此。我們也不敢強(qiáng)留了。你如今配往那裏去。〔生〕往孟州去?！餐狻趁现萦幸簧倌辍咀鼋鹧郾胧┒?。吾聞其名久矣。今夜修書一封。明日都頭帶去。萬一彼處住得不穩(wěn)便。與施恩同來聚義如何。〔生〕倘得天恩大赦。自有還鄉(xiāng)拜訪之日。只是久聞哥哥大名。纔得一會。又與柴大哥相別日久。明早就要分手前去。如何是好。
【尾聲】人生聚散皆虛幻?！脖姟硣@此會明年誰健。把茱萸醉裏頻看。
〔生〕分飛休嘆明朝。
〔外末〕勸賞且同今夕。
〔凈旦〕多多助與盤纏。
〔小丑〕添與公差氣力。〔同下〕
第二十二出
失霸
〔丑上〕新鷹初放兔初肥。卽是關(guān)河朔雁飛。人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自家是施小管營手下一個火家。我們小管營開得好座酒店。眞個是店如星布。酒不雷同。卿相解金貂。不羨長安市上。神仙留玉佩。休夸黃鶴樓中。善助詩人錦繡腸。能添壯士英雄膽。糟皮落水。游魚知味成龍。酒氣熏天。飛鳥聞香化鳳。劉伶問道誰家好。李白回言此處高。道猶未了。小管營早到。
【七娘子】〔小生〕英姿俊骨夸身世。少年時方逞狂游。閑系靑驄。醉偎紅袖。從來不把眉兒皺。
施恩是我姓和名。我父中城做管營?？旎盍种蟹Q地虎。安平寨內(nèi)養(yǎng)家丁。自家從幼學(xué)得些鎗棒。孟州人題我一個諢名。叫做金眼彪。東門外有個快活林。山東河北客人都來做買賣。有許多大酒店大賭坊。自家領(lǐng)著百十個囚徒。開一個酒肉店。但有過路妓女。先來參見了。然后許他趕座頭。叫小廝?！材┥蠎?yīng)〕有?！残∩硢緝蓚€妓女答應(yīng)?！材忱頃?。妓女們走動。〔小旦上〕舞愛前溪綠。歌憐子夜長?！残〕笊稀炒涿伎M曲度。云鬢儼分行。〔見末介末〕大爺喚你?？烊??！残〉┬〕蟆炒鬆斶殿^?！残∩称饋?。小廝們看酒?！材秤芯??！残〉┬〕筮f酒介〕
【朱奴兒】裝百寶眞珠臂鞲?？磳m錦舞罷纏頭?；〒硐腋枞艘袠恰Ａ蠑嗨鸵簧┚??！残∩稀硽g情湊。又何物是愁。天大事權(quán)落后?！矁糇砩稀?
【前腔】我近來從潞州。張團(tuán)練是我交游。聞得快活林中多粉頭。尋一個前來行酒?！沧策M(jìn)見介扯小丑〕你來。你來。勞生受。權(quán)分個座頭。休只把磚兒厚。
〔小生〕叫小廝。打這野狗出去?！矁簟炒蛘l?！泊虻鼓┙樾∩衬銇?。我和你比個手段?！矁簟车獙つ懔??！裁撘麓蚪椤?
【四邊靜】〔小生〕你們直恁不卽溜。卻來討僝僽。大膽步難行。自作自家受?！矁艉稀筹L(fēng)塵邂逅。龍爭虎斗。眼下決雌雄。筵前便承受。
【前腔】〔凈〕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你還不見機(jī)走。讓了快活林。殘生尙能救。
〔小生合前打倒小生介凈踏住介〕實(shí)對你說。爹就是本營張團(tuán)練的好友蔣門神。爹的鎗棒掌腳。天下無雙。你快快搬了去。把這一方的買賣都讓與爹。就饒了你?！残∩炒笳煞虮Ｉ頌橹?。罷。我讓與你了?！矁簟硵绱?。放你去。〔放介末扶介凈〕爹好灑落?！矊π〉衬阍ソ涌汀！矊π〕蠼椤衬憔妥龅男∧镒恿T。〔小丑〕我跟了不要這等拳頭練練哩便好。〔凈〕唗?！残〉痴切μ渚悴桓??！残〕蟆撤叫抛鋈穗y。〔凈〕旣肯甘心讓。還將善眼看?！簿阆滦∩鯃錾稀?
【朝天子】噯。討得個還將善眼看。今日回家去有甚顏?！惨呓椤澄以俸湍菑P打一頓。猛拚此去不生還?！材┏督椤炒鬆?。免摧殘。從今努力加餐。要復(fù)讎也不難?！残∩稀骋獜?fù)讎也不難。
〔末〕勝負(fù)兵家不可期。
包羞忍恥是男兒。
〔小生〕常將冷眼觀螃蟹。
看你橫行到幾時。
第二十三出
釋義
【卜算子】〔生上〕命蹇遭折挫。甚日能安妥?！残〕蟆城懊婵纯词制隆€寬閑坐。
〔生〕和你起了個五更。有些饑了。且到客店裏吃些酒飯。少敵寒色?！残〕蟆痴?。店主人有么?！渤笃抛印硜砹?。造成春夏秋冬酒。醉倒東西南北人?！矄柦椤晨凸俅蚨嗌倬啤！采尘浦活櫴巵?。肉便切三五斤。好包子要二三十個?！渤蠼小承《?。酒多蕩些來。肉要三五斤。包子要二三十個。〔凈上送下飯生拍開包子介〕大娘子。這包子敢是人肉的?！渤蟆晨凸俨灰⌒?。淸平世界。那裏有人肉饅頭?！残〕蟆扯碱^。我們又饑又寒。好歹且吃他一頓。不要疑心?！采衬悴粫缘?。江湖上人常道。孟州十字坡。誰敢輒經(jīng)過。
【桂枝香】只怕經(jīng)過惹禍。寧擔(dān)饑餓。瘦的把去塡河。肥者做饅頭包裹。〔丑〕這客官掉謊。客官掉謊。天來般大。〔小丑〕我口邊流唾。快蕩酒來么?！渤蟾毒平椤潮芯G蟻頻斟滿?？凸僭诖税残T。你看窗外靑山薄暮多。
〔生背云〕這婦人不懷好意了。待我試他一試。大娘子。這酒淡薄。換些好的來。〔丑〕還有好酒。只是渾些。待我取來?！蚕隆?
【前腔】〔生背云〕機(jī)關(guān)識破?？此绾嗡幬摇！渤蟪志粕媳辰椤尺@賊徒要渾酒來嘗。當(dāng)是老娘行貨?？凸?。酒熱在此了?！残〕蟆城艺鍋斫饪?。斟來解渴。〔飮介生〕大娘子。我吃不得餓酒。再取點(diǎn)心幾個?！渤蟆持慌履汶y存難坐?！蔡撓律鷿娋圃诘亟槌蟀瞪吓氖纸椤车挂?。倒也?！残〕蟮菇樯逞?。卻被醉魂魔?！驳菇槌蟆迟\配軍。你說得好。我把你肥的且做饅頭餡。瘦者塡平坡下河。
小二快來。〔凈上〕來了。這個瘦蠻子只好做水牛肉賣。〔背下小丑丑〕這個大漢倒好做黃牛肉賣。待老娘親自動手?！蔡嵘樯蹲“闯笤诘亟椤?
【不是路】〔生〕潑賤虔婆?！矁羯蟻y跑介生揑拳介〕你要在太歲當(dāng)頭動土么?！材┘鄙稀澈脻h權(quán)饒過。其間就裏話兒多。〔凈〕好了。救星到了?！蚕履吃嘎勀愦竺??！采酬柟瓤h都頭武二。須知是我?！材衬皇谴蚧⒂⑿畚浯蟾??！采程撁??！材橙缋棕灦L(fēng)大。〔揖介生放丑介末〕偶逢堪賀。偶逢堪賀。
這婦人就是小人的渾家。不知怎的觸犯了都頭。望乞恕罪?！采晨茨惴蚱迌蓚€。也非等閑之人。愿聞姓名則個。〔末〕都頭且坐。待小人稟吿。
【皂角兒】念張靑初來此坡。劫掠些單身客貨。遇一人年衰鬢皤。卻和他斗力不過?！采尺@是誰?！材尺@老兒元是綠林中有名的山夜叉孫元。他的女兒喚做母夜叉。他見咱手兒活。年方少。領(lǐng)歸家。招贅了。還住山阿?！渤蠛稀车娍蜕贪?。便張網(wǎng)羅。恰纔的后來誰能猜破。
〔末〕我渾家有眼不識泰山。卻怎生起這片心來。
【前腔】〔生〕見娘行把衣裝打脧。我心中已先識破。把濁醪輕輕暗潑。卻疑咱把他謀墮。因此上屈弓腰。舒猿臂。要降龍。思伏虎。沒奈咱何。偶然推挫。無勞譴訶。幸相逢〔與末丑對拜介〕愿容結(jié)義。做嫂嫂哥哥。
〔丑〕呀。我到忘了。兩日前嬸嬸賈氏。跟著他母親來投奔叔叔。也到小店。問卻緣由。送在左邊淸眞觀住下。如今可往觀中一會么?！采澄涠粲龃笊狻２痪镁偷眠€鄉(xiāng)。那時卻取他同去。如今旣有兄嫂在此看顧。武二也放心得下了。不去看罷?！材承值苓@等脫灑。豈不是個豪杰。我且問你。
【前腔】〔末丑〕女娘們已先從此過。你緣何途中相左。〔生〕上梁山見公明大哥。往來間路途相蹉?！材┏蟆硵皇堑搅荷?。歸水寨。入龍?zhí)?。探虎穴。怎不操戈?！采澄規(guī)啄昕部?。安心受他。怎敎咱半生淸白。一念差訛。
〔末〕旣如此。此間有個二龍山。也有許多好漢在內(nèi)。不如殺了解子。領(lǐng)取家屬。我們一同上山罷?！采痴f那裏話?？炫c我救醒解子。明早就投孟州牢城去?！渤蟆呈迨辶⒁馊绱?。只得從命。
〔生〕十載談兵運(yùn)未通。
靑春已過亂離中。
〔末〕一葉浮萍?xì)w大海。
〔丑〕人從何處不相逢。
第二十四出
締盟
【生查子】〔外上〕一命老靑袍。也是蒙恩造?！残∩^絡(luò)手上〕天地有窮時。此恨何時了。
〔外〕孩兒。我在此做管營。誰敢欺了你。沒來由要去爭強(qiáng)。卻被蔣門神這廝打傷了。他是張團(tuán)練門下人。難與他理論。只得忍氣罷了?！残∩掣赣H。孩兒死也要出這口氣。聞得昨日解到囚徒武松。是個仗義的好漢。不在蔣門神之下。今日父親喚他來見。父親做歹。孩兒做好。饒了他這一百殺威棒。再把好意結(jié)納了他。那時用他去報仇。未為遲也?！餐狻尺@也有理。叫牢子。帶那武松過來。〔凈小旦應(yīng)介生上〕
【宜春令】身雖辱。氣自高。自不曾求人恕饒。眾人說我沒有見面錢送與管營。一定要擺布我。如今看他怎么?！矁粜〉澄渌僧?dāng)面?！餐狻衬隳乔敉綍缘妹?。舊例但有新到配軍。先打你一頓殺威棒。牢子拿下去。〔生〕據(jù)稱舊例。任從要打咱多少?！餐狻尺@是國法。〔生〕旣然是國法難寬。牢子們。你休得把人情賣了?！餐馀椤晨鞂⑺戏A下。與咱嚴(yán)拷。
〔凈小旦應(yīng)介小生〕且不要動手。
【前腔】父親。他言顚倒。容悴憔。料應(yīng)他途中病著?！餐狻澄渌?。憐你奔波潦倒。把殺威制棒權(quán)停了?！采臣南聲r割肚牽腸。倒不若當(dāng)時消繳?！餐庑椤陈犓詠y語。果是病軀狂躁。
牢子們且出去。留這武松在此答應(yīng)罷?！矁粜〉赤?。〔凈背介〕這等一個管營。見善欺逢硬住的?！残〉痴恰！矁簟辰窈笕粢蛭摇Ｒ材靡粋€不怕與他使一使?！蚕滦∩鼋椤沉x士請起。這裏不好說話。請到后邊亭子上去?！残薪橥狻沉x士。旣是小兒如此敬你。請受他四拜。拜為長兄。意下如何。〔生〕小人年幼無能。況是囚犯。怎么敢受小管營的拜?！餐狻痴f那裏話?！采c小生對拜介〕
【前腔】〔生〕蒙優(yōu)待。愿做刎頸交。若用咱時決不憚勞。〔外〕只為欲將讎報。幸逢義士先結(jié)好?！采巢恢」軤I有甚讎恨?！残∩辰袢正熚锤颐餮?。待兄長把病軀醫(yī)療?！采椤硣啞Ｐσ涟褘D人女子。比咱輕巧。
你若不說。我就拜還了你四拜。從今絕交了。
【前腔】〔小生〕哥哥。我羞難忍。恨怎消。此處東門外有個快活林。乃客商聚集之所。往常間咱稱勢豪。忽逢惡曜。被蔣門神毒打強(qiáng)奪了?！部藿橥夂稀橙缃穸抵职^兒。都為那傷痕難療?！采陈犚琳f知就裏。頓然焦躁。
〔走介〕待我就去打這廝?！残∩督椤掣绺?。今日晚了。明早和你同去罷?！采尺@也使得。只是我
落日心猶壯。
〔小生〕高談病欲蘇。
〔生〕恨小非君子。
〔合〕無毒不丈夫?！餐隆?
第二十五出
取威
〔凈笑上〕〔西江月〕一自施恩打倒。一方讓我為尊。一片酒店一紅裙。一世無愁無悶。一睡起來晌午。一天瑞雪繽紛。一壺家釀醉醺醺。一步不知遠(yuǎn)近。自家蔣門神便是。今日雪天無事。留著小娘子在店中看管。步到前村債戶人家去吃他一醉。有何不可。小娘子。〔內(nèi)小丑應(yīng)介凈〕我去去就來。你不要與人耍笑?！残〕髢?nèi)云〕你這等一個利害的。誰敢和我耍笑?！矁簟痴f得有理。出得門來。好一天大雪。待我做雪詩一首。淅淅索索往下竦。瓦棱兒裏好去捧。呀。后二句來不得了。〔想介內(nèi)作狗吠介〕有了。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残椤澈靡粋€腫字。詩已做完。往前去罷。正是酒債還如錢債廣。詩才可比將才高?！蚕隆?
【燕歸梁】〔生〕纔見彤云四野排。大雪已盈街。〔小生〕定應(yīng)雪恥中心懷。踏雪去。醉歸來。
〔揖介生〕兄弟。今日出城去打蔣門神。只還我無三不過望便了?！残∩掣绺纭Ｔ趺词菬o三不過望?！采车鲆粋€酒店。就吃三碗。若無三碗。便不過望子去?！残∩硸|門外到快活林。有十二三個酒店。哥哥若吃了三十七八碗酒。只怕醉了。有誤大事?！采衬悴恢馈Ｎ矣幸环志?。增一分力氣。若不是酒醉。怎么打得這只大蟲。〔小生〕小弟卻不知哥哥是這般的。小廝們?！材┬〉?yīng)上小生〕你們抬著酒肴。我和都頭慢慢吃將去?！材┬〉忱頃谩！脖娦薪樯承值堋?
【泣顏回】我和你對酒共開懷。此景尋常難買?！脖姾稀晨喘傊τ駱?。偏將凍蕊爭開?！残∩掣绺?。這雪好似蔣門神。漫天蔽野。平白的占了人疆和界?！材┬〉骋训揭粋€酒店了?！残∩晨淳苼怼！策f與生飮介眾行〕有一日臘盡春回。被東君笑殺狂乖。
〔小生〕這也是村醪小店。哥哥吃酒么。
【前腔】〔生〕斟來。安問好和歪。但聞是酒須篩?！诧嚱樾薪楸姾稀橙松伙?。似靑山容易頭白?！采承值?。這雪又比你我一般。歲寒友誼。論心胸潔白無纖芥?！残∩掣绺?。遠(yuǎn)望見那林子。就是快活林。那十字路口酒店。是這廝強(qiáng)占的了。〔生〕旣如此。待我再吃三碗。你和小廝別處躱罷?！残∩呈侨绱恕！采嚱椤橙绱斯戳恕Ｃ屹撞槐財y壺?！残∩鷦e介〕哥哥小心在意。莫敎他恥笑吾儕。
〔小生末小旦俱下生〕迤邐行來。已有六七分酒意了。且妝做十分醉的闖將去?！部唇椤尺h(yuǎn)遠(yuǎn)見一個大漢。在妓女門首走來走去。一定是蔣門神了。我且到他店裏去。呀。有一個年少婦人在裏面。待我叫一聲。大娘子。買酒的在這裏?！残〕笊稀匙睚熐ご?。壺中日月長。那一個叫老娘。來了?？凸僖嗌倬?。〔生〕先打些來嘗看?！残〕蟆尘票?。打些酒來客官嘗。〔丑上〕來了。酒在此?？凸倌銍L?！采嚱椤巢缓?。換來?！渤髶Q介生飮介〕也不好。快換來。便饒你打?！残〕蟆尺@廝醉了。倒來這裏消遣老娘?！渤蟆逞垡姷檬莻€外路蠻子。胡亂打發(fā)他去罷?！采扯?。你罵誰?！泊蚨蠼槟┩饩闵瞎蚓壬鷣y打介〕
【太平令】堪笑奴儕。直恁癡愚惹禍災(zāi)。敎人氣忿如何耐?！捕竽┩饩阕呦律尺@一頓暢胸懷。
那廝們必然去報蔣門神去了。待我候?qū)⑷?。雪地上打倒他。教眾人笑一場?！残薪閮艏鄙稀?
【前腔】那個殺才。卻向爹行惹禍災(zāi)?！惨娊樯鷮扇趦裘嫔弦挥吧弊邇糈s介〕如何未打伊先敗?！采D(zhuǎn)身踢一腳介〕正要你趕將來?！矁舳捉樯痔咭荒_凈倒叫痛介生打介〕
【撲燈蛾】腌臜乞丐流。輒敢恁無賴?！矁簟澈脻h饒我性命?！采橙粢埳ｍ毷鞘卦廴湟??！矁簟承菡f三戒。便是三萬三千三百三十戒也依你?！采骋灰贿€原主。〔凈〕依得。〔生〕二要與施家陪禮大鋪排?！矁簟骋赖??！采橙阕屆现萁纭！矁簟承∪硕家谰褪恰！采橙舭蜒栽~改。就把景陽岡虎做招牌。
〔凈〕元來是打虎的武都頭。我的爺爺。你早說。要我小娘子也領(lǐng)了去?！采硢t。誰要你的?！残∩┥稀?
【前腔】你熱心抱不平。到處除民害?！采艃艚椤辰袢涨夜萌?。明日若伊還在也。那時休怪。你去快活林準(zhǔn)備葬尸骸?！矁簟承∪私贿€了店中家火。連夜就去。自恨我當(dāng)初不揣?！舶萁椤趁烧谏w。這條生命在死中來。
〔下小生揖介〕今日多虧了哥哥。謝不能盡?！采尺@般小事。何足掛齒。
【尾聲】〔眾〕須知否極還重泰。雪后從前溫暖來。燕喜頻將綺席開。
〔生〕失路笑駑駘。
〔小生〕茲行更不回。
〔眾〕從前作過事。
沒興一齊來。
第二十六出
再創(chuàng)
【浪淘沙】〔小旦扮道姑上〕淸凈是家風(fēng)。守在環(huán)中。嬰兒姹女總非功。一卷黃庭常展誦。傳得仙蹤。
小道淸眞觀觀主是也。今日臘月二十五日。乃玉皇下降之辰。本觀啟建道場。信女們都來瞻禮。不免請出拈香則個。賈媽媽與小娘子陪了孫二娘出來。
【前腔】〔丑上〕原不識丁東。跟著師兄。殺人罪業(yè)一時空?！怖系┑┥稀承矣袑O娘來倚重。不困途窮?！惨娊樾〉诚銧T齋供。俱已完備。賈媽媽。請與二娘拈香?！怖系呈侨绱恕?
【北耍孩兒】〔丑老旦拜介〕玉皇臨降人間世。將善惡分明察知。愿從前罪過總休提。自今冬賜福扶危。二愿佳兒佳壻諧連理。三愿無是無非得早歸。〔丑〕又愿我興家計。堆金積玉。換套穿衣。
〔凈上〕時來風(fēng)送滕王閣。運(yùn)去雷轟薦福碑。昨日被武松這廝打壞了。只得躱在淸眞觀裏。養(yǎng)病幾日。再作區(qū)處。道姑在那裏?！残〉呈悄莻€?！矁簟呈Y爹到此。不來迎接。還問是那個。好打?！残〉承〉啦恢?。失迎了?！矁簟尺@也罷了。今日為何這等整齊?！残〉辰袢帐怯窕氏陆抵?。施主們在此拈香?！矁簟衬橐粋€與爹看。〔小旦〕小娘子過來拈香?！驳┌萁閮簟硜硗??！渤笸平閮魧⑸却虺蠼槌蟆?
【三煞】念衰顏在客途。愿神天好護(hù)持。好人相逢惡人避。〔凈〕小娘子。爹可是好人么?！渤蟆尺?。〔凈打丑介小旦拜介〕愿山門淸凈無災(zāi)咎。檀越皈依解禍危?！矁簟车舶菀话??！驳统持辉改菍w家離。他天誅地滅我就展眼舒眉。
〔丑〕觀主。你領(lǐng)了他母子二人進(jìn)去。待我打倒這廝。〔小旦〕二娘休要惹禍。〔丑〕不妨事?！怖系┑抽]門不管窗前月?！残〉撤指睹坊ㄗ灾鲝??！蚕鲁蟆衬氵@廝便是蔣門神。敢來攪擾庵觀。你和老娘比比手段么?！矁舯辰椤郴罨逇?。又是一個。來來來?！渤竺撘律吓c凈對打介〕
【二煞】〔丑〕我是母夜叉慣吃人。你是假門神只諕鬼。打你個無端調(diào)戲良人配。打你個豪強(qiáng)占盡他人產(chǎn)。打你個狐媚公然假虎威。打你個沖齋會。〔凈輸介丑〕今日我與民除害。功德難及。〔凈跪介〕
【一煞】吿娘行發(fā)善心。吿娘行容懺悔。娘行持齋作福修行輩?！渤蟆忱夏锎蛩懒四氵@賊。就是作福了?！矁魜y跪揖介丑趕打介凈〕從今不敢來喧嚷。自往他鄉(xiāng)去寄食?！渤蟆衬闳粽f謊便怎么?！矁艄蚪椤掣艺f那牙疼誓。他時遇見。打我如泥。
【煞尾】〔丑〕旣責(zé)伏。旣責(zé)伏。權(quán)恕你。權(quán)恕你。只今朝疾往他鄉(xiāng)避。休教我這醋缽兒。大的拳頭再提起。
〔下末上〕有福之人人伏侍。無福之人伏侍人。〔見凈揖介〕張團(tuán)練老爹差小人請蔣爹到私宅調(diào)理。就此去罷?！矁簟畴m然如此。只得含羞而去。今日的事。你且不要說罷?！材忱頃?。
〔凈〕孟州人忒欺生。
夜叉打了門神。
〔末〕正是福無雙至。
果然禍不單行。
〔三旦復(fù)上小旦〕惡人自有惡人磨。狹路相逢沒奈何?！怖系忱溲塾U人煩惱少。〔旦〕熱心閑管是非多。〔老旦〕觀主。適纔孫二娘打的是什么人?！残〉澄乙膊徽J(rèn)得他。他自稱為蔣爹。適纔有人說他是本州島張團(tuán)練的好友。他若與張團(tuán)練說了。必然要難為我們。〔老旦旦〕這般說。我們在此住不得了。如何是好?！残〉呈乱讶绱?。說也徒然。只靠著孫二娘夫妻兩口便了。
【梧葉兒】我想孫娘處誼非疎。況張靑是偉丈夫?！怖系┑┖稀骋蛩麛埖?。隨他措處。不必憂虞。好歹靠孫張為地主。
〔老旦〕雖然如此。那孫二娘也好沒來由。自古道。退一步行安穩(wěn)處。耐心坐地喜歡緣?！残〉橙巳巳舭研钠降?。〔合〕世上誰人吃大拳?！残〉衬銈円膊灰ε隆！怖系┑橙逃^主護(hù)持?！残〉澈谜f?！蚕隆?
第二十七出
秘計
【臨江梅】〔小丑扮官外扮皂上小丑〕歲暮天寒難早起。午牌方始披衣。故人被難尙羈棲。欲請他歸。再與謀為。
自家孟州張團(tuán)練是也。只為好友蔣門神。被施恩這廝。叫一個囚徒武松。痛打一頓。是何體面。怎肯干休。方纔有人報說。張都監(jiān)要來拜我。待他來時。與他商議則個?！怖系┌缭砀笊稀?
【前腔】〔丑〕賞雪杯盤猶未洗。今朝又見寒梅。欲邀同志共銜杯。親往相攜。且救朝饑。
已到團(tuán)練門首?？烊ネ▓蟆！怖系抽T上的。都監(jiān)老爹相訪?！餐夥A介小丑出迎介小丑〕前日厚擾。未及面謝。〔丑〕連日雪阻。不得常會。〔末扶凈上凈〕運(yùn)退黃金失色。時來鐵也爭光。〔末〕須信雪還怕日。休言嫩草怕霜。稟老爹。蔣師父到了?！残〕蟆尺M(jìn)來見了都監(jiān)老爹。〔凈見哭介〕我的爺爺。幾乎不得見了?！渤蟆尺@是誰。為何這等苦楚。〔凈〕小人是團(tuán)練老爺門下的人。〔小丑〕臺尊若問此緣由。不殺奸雄不肯休。只為施恩圖霸業(yè)。卻和武二恣邪謀。〔凈哭介〕老爹須念打坐看□面?！渤蟆炒蚬房粗髅妗！矁簟痴遣凰即蚬房粗髅妗Ｕf我妖狐弄鬼頭。團(tuán)練故人先打了。都監(jiān)漸漸也擔(dān)憂?！渤蟆尺@等可惡。我有計在此。待我取他到衙內(nèi)使喚。陷他賊情?；钋盟浪１闶遣凰?。刺配到煙瘴地方。路上斷送他便了。〔小丑揖介〕多謝扶持。
【瑣窗郞】〔丑〕論如今世界淸夷。那強(qiáng)徒敢妄為。冠棠首足。豈可那移。下人犯上。如何不治。〔合〕定下擒龍縛虎萬全計?？此饬_網(wǎng)怎生避。
【前腔】〔小丑〕謝尊官妙算神機(jī)。與咱們出口氣。區(qū)區(qū)武弁。全仗扶持。上官體統(tǒng)。豈容輕廢。〔合前〕
【前腔】〔凈〕小人們雖則輕微。也是我恩官一故知。〔哭介〕他公然打我。是把團(tuán)練相欺。要把都監(jiān)欺侮。也須容易?！埠锨啊?
〔小丑〕敎人叵奈殺無徒。
〔丑〕誰怕無謀一勇夫。
〔凈〕計就月中擒玉兔。
〔眾〕謀成日裏捉金烏。
第二十八出
厚誣
〔生上〕命運(yùn)猶相阻。英雄不自由。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我與施本管營相處甚厚。昨被都監(jiān)老爹差人取用。只得別他到此。誰想都監(jiān)待我又好。且在此住過幾時?！蚕虢椤澄业胶昧?。只是岳母與渾家在道姑觀中。不知怎生度日。料有張靑哥嫂在彼。不致流落。我也只得付之無奈。正是雖念故鄉(xiāng)生計好。受恩深處且為家。言之未已。老爹夫人早到。〔末扮院子跟丑上〕
【西地錦】〔丑〕冬夜休衙無事。畫樓且泛金巵?！残〉┬〕蟾系┥侠系骋患野矘方蕴熨n?！残〉┬〕蟆匙窔g莫負(fù)良時。
〔丑老旦相見介丑〕院子。喚武松上這鴛鴦樓來?！材忱頃?。武松。老爹喚你?！采忱系蛉恕Ｎ渌勺饕尽！渤蟆晨醋膩怼！采承∪耸莻€囚犯。怎敢與恩相同坐。〔丑〕我敬你是個義士。這裏又無外人。一定要坐?！采窘椤忱系蛉?。吿坐了。〔丑〕叫芳蕙斟酒。楚蘭唱曲?！残〉┬〕蟆忱頃?。〔小旦〕
【滴溜子】今日裏。今日裏且傾玉巵?！埠稀趁魅正煛Ｃ魅正熡稚资?。到后來名標(biāo)靑史。不如身捷時窮奢極侈。莫惜靑蚨。被達(dá)人笑嗤。
〔丑〕楚蘭。你就送武都頭一杯?！残〉呈侨绱??！采窘椤?
【前腔】蒙恩相。蒙恩相待如父子。休將俺。休將俺小人折死?！诧嚱槌蟆尘匆潦且粫r杰士。夫人。擇個吉日。就將這楚蘭做他妻子?！采承∪擞性滥竿拮釉诩?。不敢領(lǐng)。〔丑〕便做偏房。休得固辭。
〔生〕旣如此。謝了老爹夫人。〔揖介丑〕夜了。收拾了罷?！材┬〉┬〕髴?yīng)介丑〕逢時對景莫蹉跎?！残〉稠毿湃松軒缀巍！采秤鲲嚲茣r須飮酒?！材┬〉┬〕蟆车酶吒杼幥腋吒琛！脖娤律鯃觥畴y得這都監(jiān)老爹一力抬舉我。又把花朵一般這個楚蘭許我為妾。我如何報得他。
【啄木兒】雖不為這頒綠蟻牽絳絲。報他禮意殷勤誰若此。我是個犯法囚人。他是個本管監(jiān)司。他敬咱氣魄眞國士。我知恩不酬非君子。幾時遂卻區(qū)區(qū)圖報私。
〔內(nèi)喊捉賊介生〕都監(jiān)這等待我。旣是后堂有賊。我須索去救護(hù)?！材霉餍薪椤逞?。賊在那裏?！矁粜〕蟀畿娚蠈⒗K絆倒生綁住介〕賊在這裏?！采呈俏摇Ｊ俏?。〔凈小丑〕你正是賊?！渤髢?nèi)叫介〕拿住賊了么?！矁粜〕蟆尘褪俏渌伞Ｒ涯米×?。老爹有請?！渤笈稀?
【前腔】這強(qiáng)賊窺重貲?；跉⑽倚乃疾坏酱?。拿過來。〔凈小丑〕武松當(dāng)面?！渤蟆衬氵@賊。我怎么樣抬舉你。你干出這等事來?！采碁閳蠖魈婺愠齼?。〔丑冷笑介〕報得好恩?！采硡s把我妄拿誣指。你還不曉得我。我是立地頂天豪杰士。如何肯為偷竊事。若有此情呵。甘把鋼刀來剉尸。
〔丑〕這賊嘴會賴。且押到他房裏去搜?！矁粜〕髴?yīng)介虛上〕有贓了。藏在箱子內(nèi)衣服底下。都是金銀酒器。〔生怒介〕皇天。有這等屈事。這些器皿從何而來。我曉得了。
【三段子】有人主使。這翻覆我夢中也不思?！渤蟆逞核^來。賊嘴有辭。這贓物你如何隱之。左右。把這廝先打四十。〔打介生不叫不哭生〕這場橫災(zāi)從天至。呸。算來擒賊也非吾事?；诓凰┥祥T兒睡一個死。
〔丑〕賊配軍。贓證明白。畫了招罷。省得受苦?！采沉T罷罷。我也枉討這些刑罰。屈招了罷。
【歸朝歡】只因見。只因見金銀重貲。自不合被貪心所使。噯回天手?；靥焓?jǐn)溔嗽跏?。枉英雄討得個那眼睜睜待死?！渤蟆衬氵@回要飛也難插翅?！采城酏垯懟幦缢??！渤蟆硢t。誰教你狗盜狼貪不三思。
今夜發(fā)在死囚牢裏。明日送到府上問罪?！矁粜〕髴?yīng)介〕
〔生〕要與恩官出氣力。
反將贓證誣為賊。
〔丑〕渾身是口不能言。
遍體排牙說不得。
第二十九出
全軀
【駐馬聽】〔小生包頭兜手末扶捧衣服上小生〕一世英豪?！材┖稀惩期E誣把賊招。今日將他發(fā)配。誰把施恩怨忿重消。呀。哥哥來了。〔生扭手凈小丑押上小生抱哭生不哭與小生合〕恨綿綿千載永難拋。看悠悠四海將誰吿?！采承值堋Ｄ阍趺从质沁@般模樣。〔小生〕小弟又被蔣門神打了一場。依舊奪了快活林買賣?！部藿椤尺B我父親也氣死了。〔生〕有這等事?？珊蘅蓚??！残∩辰袢章劯绺绨l(fā)配恩州去。特來送件綈袍。〔與生穿介〕不知何日。討得故人消耗。
〔哭介〕哥哥此行。都是小弟累你。
【前腔】〔生〕噯。你小覷吾曹。卻說今番相累了。士為相知者死。何怕奸謀屈打成招?！残∩橙缃駨?fù)見古人交。他時愿效捐軀報?！采承值堋Ｄ慊厝チT?！残∩掣绺缱砸吮Ｖ?。嫂嫂那裏。小弟常送盤費(fèi)便了。只一件?！驳统椤尺@兩個軍牢。怕不懷好意。你堤防須早。
〔生〕曉得了?！矁粜〕蟠呓椤?
【菊花新頭】〔生小生〕從此交期會面遙。英雄志各自懷著。
〔小生末下凈小丑〕下午了?？熳?。今夜是大年夜。沒來由與你出路。卻不是我們悔氣。〔生〕你們何不待明日起身。〔凈小丑〕便是官府緊急。你還說這自在話?！脖吃啤乘麅蓚€怎么不來了。〔生暗聽點(diǎn)頭介丑末持刀上〕
【駐云飛】腰下懸刀。師父差來走一遭。首級登時要。除夜回家早?！步菇椤承募甭菲b?！餐椤澈筮厑砹恕２琳颇ト?。只等寃家到。〔與凈小丑拱手介凈小丑〕哥。和你做伴同行莫暫拋。
〔丑末〕是了。一路同去。〔生〕這裏是那裏了。〔凈小丑〕你眼又不瞎。橋上須有牌坊。這不是飛云浦三字?！渤竽辰穸⒋旱迷纭Ｄ憧幢冀饬?。
【剔銀燈】〔生〕我饑又渴唇干口焦。橋兒下冰都消了。你們扶我到水邊去。吃些河水如服藥?！矁粜〕蠓錾叱竽┻h(yuǎn)看介生行介〕也與我解些枯燥。〔凈小丑〕到水邊了。自去吃?！采邇粝滤椤乘婆铒h?！蔡咝〕笙滤椤骋才c你一交。〔打折杻介〕枷和杻一齊脫了。〔生回身介末驚跌倒丑走介生打丑介〕
【前腔】一拳兒后心打著。奪將他樸刀來殺倒?！沧鰵⒊蠼槟米∧┙椤衬氵@廝來此誰提調(diào)?！材吃蹆蓚€是蔣師父差到。張團(tuán)練送了張都監(jiān)許多錢鈔。定計害你。又差我們兩個幫這解子動手?！采橙缃袷Y門神在那裏?！材辰褚苟荚邙x鴦樓上吃酒。等我們回報。〔生〕卻難饒。也與你一刀?！矚⒛┙椤扯荚嵩陲w云浦了。
雖然殺了這四個賊男女。若不殺張都監(jiān)張團(tuán)練蔣門神。如何出得這口氣。況且留他在世。生事害人。天理也容不得。待我連夜趕回孟州去殺了他罷。正是
殺人可恕。
情理難容。
寃家路窄。
今夜相逢。
第三十出
報怨
【滿江紅】〔丑上末跟上丑〕守歲開筵。先擺著淸歌妙舞?！残∩缭黼`接丑上〕荷華堂招飮。早當(dāng)趨赴?！矁羯稀逞┓捱€成傾蓋好。殺身難把恩人補(bǔ)?！材硤F(tuán)練老爹與蔣師父到了?！渤笥姾稀晨辞よF索鎖蛟龍。擒飛虎。
〔浣溪紗〕〔丑〕送臘迎春酒一巵。〔小丑〕安排眼望旌捷旗?！矁簟诚喙鞯屡c天齊。〔丑〕今夜大家除惡曜。〔小丑凈〕來朝相約慶良時?！材┬∩酬幥缑魅湛蛛y期?！渤蟆澄覀儚娜菔貧q飮酒。就等飛云浦消息。卻不是好?！残〕髢簟掣兄x不盡。〔丑〕看酒來?！材?yīng)介丑〕
【梁州序】欣逢佳客。忙催列炬?！脖姟吃绨呀繁P分付。條風(fēng)何處。沖寒暖入屠蘇。但愿新恩伊邇。舊職頻遷。改歲移新組?？慈f民齊燕喜。醉模糊?？偘研绿乙着f符。〔合〕隔兩歲。分朝暮減一年卻道增一數(shù)。不快活。枉擔(dān)誤?！残〕筮f丑酒介〕
【前腔】叨居宗末。職分文武?！惨窘椤成罡胁贿z愚魯?！矁艉稀痴D鋤強(qiáng)梗。蒙君患難相扶?！渤蟆畴m是你費(fèi)些金帛。用盡心機(jī)他卻也無生路。〔眾〕命該今夜死。怎支吾。卻似爆竹聲中一歲除?！埠锨皟暨f丑酒介〕
【前腔】謝恩官計陷無徒。與柔弱寃民作主。誓銜環(huán)結(jié)草。報恩末路?！渤蟆橙舨粸槲嶙诘堋Ｂ芬姴黄?。怎肯抽刀助?！残〕蟆惩彝品趾谩＿\(yùn)奇謨。一似臘去春回物盡蘇?！脖姾稀?
【前腔】〔末小生〕看謀成曉捉金烏。還許就宵擒玉兔。料那人此際。命歸陰府。只恐一靈不散。萬劫難除。怎避寃家路?！渤笮〕笈椤硢t?！材┬∩蚪槎髢簟秤麍D生富貴。須下死工夫。地獄天堂知有無。
〔眾合前丑〕小廝。下樓去取熱酒來?！材┬∩鷳?yīng)介生帶劍上低唱介〕
【節(jié)節(jié)高】塡胸氣怎舒。謾躊躇。潛蹤密跡先偷覷?！舶德牻槌蟆尺@時節(jié)正在那裏下手了?！残〕蟆乘膫€人斷送他一個。有何難哉。〔凈〕小人已分付徒弟。只在飛云浦結(jié)果了他。就來回報?！采陈狇酢１粯I(yè)火驅(qū)。〔拔劍介〕難禁住?！矚艚椤硡倾^一到便除奸蠹?！矚⒊蠼椤硠v尸萬段猶難恕?！残〕竽靡巫哟蛏簧鷼⒔樯撑蹧_車笑螳螂。誰想鴛鴦畫樓還相遇。
這三個奸賊都?xì)⒘恕?
【前腔】今宵歲已除。我忿都舒。〔吃酒介〕玉壺金盞傾須注。把金杯舉。攜玉壺?？礃乔奥贰Ｎ夷菚r吃盡寃屈處。你今有口也難分訴。
〔合前〕待我割下他一片衣襟。醮著血水。題寫在壁上?！矊懡椤硽⑷苏叽蚧⑽渌梢?。
【余文】出門一笑無覓處。枉敎他大索路途。卻不道鷹隼高飛不可呼。
此時不踰城而走。更待何時。
正是
半生心跡向誰論。
先要分明怨與恩。
雙手劈開生死路。
一身跳出是非門?！布毕隆?
第三十一出
解夢
【破齊陣】〔老旦上〕別館蕭疎冬夜。孤燈牢落羈魂。鄭圃殘蕉。邯鄲一枕。醒后偏縈方寸?！驳尘_歲流光如彈指?？蛪籼煅念l愴神?！哺＝楹稀痴l憐孤與貧。
〔減字木蘭花〕〔老旦〕他鄉(xiāng)歲暮。神游故國歸無路?！驳彻馒P將鶵。身比鷦鷯寄一枝?！怖系匙蛳鼔艟场Ｎ粗獌醇l承顧。〔旦〕何事憂疑。兒亦驚心欲訴知?！怖系澄业膬骸Ｄ銥槭裁大@心?！驳橙舯w夜來得一夢。不知主何吉兇。以此驚心?！怖系秤羞@等事。做娘的也得一夢。且請觀主出來。煩他講解一番?！驳秤^主有請?！残〉┥稀?
【燕歸梁】萍水相逢意甚殷。寂寞共朝昏。〔見介老旦旦〕娘兒夜夢總紛紜。今日裏試評論。
〔小旦〕媽媽與小娘子。說什么夜夢紛紜?！怖系潮闶?。我母子二人俱有一夢。吉兇未明。特請觀主講解?！残〉澄疫@觀中有一個跏子道姑。極會圓夢。待我喚他出來。跏婆那裏。〔丑〕頭白淸晨掃佛堂。無門訴苦只顚狂。百年三萬六千日。到底渾如夢一場。〔見介小旦〕跏婆。這位賈媽媽與小娘子都得一夢。喚你出來圓夢一番。〔丑〕媽媽。且先說來。
【普天樂】〔老旦〕吉兇入夢難憑信。想應(yīng)就裏機(jī)緘隱。〔丑〕夢見什么來。〔老旦〕夢田間種玉光潤。分明照曜寒門。手掌上珠胎滾。猛可裏日光引得珠玉混。使愁人駭魄驚魂。夢醒后沈吟自忖。向娘行試將疑慮先訊。
〔丑〕曉得了。小娘子夢見什么來?！驳?
【前腔】從來夢境多安頓。只有昨晚神不穩(wěn)。夢天邊鳳飛方迅。忽然降下山門。奴身已如風(fēng)引。也化作一只靑鸞同飛奮。上云霄我也駭魄驚魂。夢醒后無言自忖。向娘行試將疑慮相訊。
〔丑〕觀主。你有什么夢。一發(fā)說了罷。〔小旦〕沒有。〔丑〕你有許多心上人。難道不夢見一個兒?！残〉硢t。又來胡說?！渤蟆硧寢?。豈不聞女婿呼為玉潤。兒女呼為掌上之珠。你這夢兒呵。
【前腔】應(yīng)招子壻稱玉潤。會看愛女榮閨閫。〔老旦〕這也解得好?！渤蟆承∧镒?。你曉得那雄鳥為鳳。雌鳥為凰么。鳳求凰預(yù)傳芳信。相將共入靑云?！残〉尺@語話堪憑準(zhǔn)?！渤蟆硟蓚€都是好夢?！残〉承∧镒?。看有日命裏紅鸞交新運(yùn)。〔老旦〕若新春果爾成婚?！驳潮闶欠倒世镆搽y忘謝悃。
【眾】論榮枯會合都是前因。
〔老旦〕老姑姑。多謝你了?！渤蟆巢桓摇?
〔老旦〕世間都是夢。
〔旦〕休問短和長。
〔小旦〕萬事分已定。
〔眾〕浮生空自忙。
第三十二出
掛羅
【梨花兒】〔外小生凈小丑上〕手內(nèi)無錢只好賭。賭錢輸了做穿窬。穿窬又道不能勾富。嗏。截道打家如餓虎。
〔外〕自家叫做急三千?！残∩澄覇韭税佟！矁簟澄医忻變?nèi)蟲。〔小丑〕我叫飯裏屁?！脖姟澄覀兌际鞘制聫埓蟾缡窒滦率盏幕鸺摇＿B日賭輸了。去林子裏做些買賣。只在這土地廟后埋伏罷。正是終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蚕律鄙稀炒蚱朴窕\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
【步步嬌】〔行介〕托跡天涯空勞攘。舉世皆羅網(wǎng)。奇毛已被傷。幸脫樊籠。更欲何向?！蚕虢椤澄矣袀€去處了。少不得早晚入梁山。十字坡先自潛蹤往?！矁?nèi)鳴鑼介生〕
前面有巡軍來了。且躱在一邊去?！蚕聝舫蟀绺蛏稀?
【山歌】孟州城裏人家忒煞閑。孟州城外更夫忒煞寒。都監(jiān)團(tuán)練老爹在鴛鴦樓上吃得暖熱蓬生介困。只敎我裏小人家大年三十拆散子鴛鴦兩處單。
我們是巡夜的。今夜是除夕。巡了這二更天也勾了。各自回家去罷?！矁簟澈螘r得脫巡更苦?！渤蟆乘饺碎g飯熟時?！蚕律鷱?fù)上〕這一伙巡軍已過去了。趁此更深人靜。撒開腳步。趲行前去。
【五供養(yǎng)】行行自想。此去還須暫阻鸞凰。丈夫懷遠(yuǎn)略。豈肯戀閨房。他娘兒廝守。況地主常相依傍。我又差了。糊口猶無計。何暇想糟糠。且把愁懷暫時撇漾。
【江兒水】我來本是英雄漢。未去收成名利場。被天翻地覆多魔障。殺得地慘天愁伸寃枉。離了天關(guān)地軸纔疎放。奈心急步行不上?！部唇椤硟赏人崽邸＊q恨無端吃棒。
【川撥棹】回頭望。這一條血路廣。染衣衫猶自淋浪。染衣衫猶自淋浪。若被人窺須遭禍殃。只得苦宵行日隱藏?？嘞腥针[藏。
走了這一夜。身子困乏。體瘡又疼。此處有個土地廟。且進(jìn)去歇息片時?！惨窘椤惩恋毓?。愿前途善人相逢。惡人遠(yuǎn)避?！菜橥庑∩鷥粜〕笊系桶住橙擞兴?。天必從之。方纔一個男子走進(jìn)廟裏去?！睬平椤骋阉?。快把撓鉤套索來搭住了他。就綁了?！采@起介〕
【錦衣香】呀。你是甚人忒無狀。我平白的遭無妄。好將套索松寬。愿把行裝相讓。〔四人對生介〕這廝快口哄誰行。謀財致命兩不相妨。〔四人相對介〕看他們形狀。許多的血痕在衣上。劫殺留贓仗。與咱們看樣。且殺他一命。替那寃魂伸枉。
【漿水令】〔生〕怎當(dāng)他一班鹵莽。枉敎咱千般苦央?？蓱z身死不軒昂。死忠死孝也得名香。今絕望空悒怏。噯呀。英雄到此成虛浪。〔四人〕孫娘處。孫娘處。定應(yīng)重賞。這個肥白漢。肥白漢。喜殺張郞。
〔生〕你們說什么張郞孫娘。
【尾聲】〔四人走介〕誰來與你多閑講。到那裏存亡翻掌?！采澄粗墒莵頃r所遇孫張。
〔外小生〕倒拽橫拖莫待遲。
〔凈小丑〕生擒活捉任施為。
〔生〕龍居淺水遭蝦戲。
虎落深坑被犬欺。
第三十三出
征途
【東風(fēng)第一枝】〔末張靑上〕斗柄初回。〔丑孫娘上〕條風(fēng)乍轉(zhuǎn)?！材┏蟆成郊覡庂R新正?！餐庑∩鷥粜〕笱荷贤庑∩硽q朝擒獲兇徒?！矁粜〕蟆吃敢荒曦敳S盈。〔生〕總來一死?；诓蝗ナ坠購d?！餐庑∩鷥粜〕蟆骋暗曛腥者h(yuǎn)天高。慢勞追悔傷情。
〔凈小丑先進(jìn)見揖介〕大哥二娘。年年相見。歲歲相逢。我們五更伏路。拿得個男子。身邊有些湯水。因大哥前日分付。不敢殺壞?；钭皆陂T首?！材┏蟆晨焖瓦M(jìn)來。〔凈小丑應(yīng)介生〕呀。這裏是張靑哥哥門首。且進(jìn)去看?！惭荷娊槟┏蟆逞?。這漢子好似武都頭。抬起頭來。〔生看介〕果是張大哥孫二嫂?！材┏蟆彻俏涠纭！脖婓@與末同來放綁介生末相抱介〕
【哭相思】〔生〕別后相思常引領(lǐng)?！材┏蟆秤⑿蹥夥臁?br />
〔作揖介末〕眾火家過來磕了頭。這就是打虎的武二哥?！餐庑∩鷥粜〕蟆澄覀兌际切聛淼摹Ｔ徽J(rèn)得都頭。因連日賭輸了。出去尋些買賣。一時冒犯。望乞恕罪?！部念^介生〕你們旣沒錢去賭。我包裹內(nèi)有碎銀。把十兩去。你們分了?！踩「督橥庑∩鷥粜〕笠窘椤持x都頭重賞〔凈小丑對生說介〕銀不露白。我們店中小人多。你也要仔細(xì)些。〔生〕咄。胡說。〔凈小丑〕我們把這十兩銀子做了官主。賭了罷?！餐庑∩尺@也使得?！渤笈c末〕賢弟。你為何這般模樣。
【催拍】〔生〕我到營中與施恩結(jié)盟。為快活林把惡黨重懲。那蔣門神是團(tuán)練門下人。被他買囑了張都監(jiān)呵。商謀已成。商謀已成。把我取做親隨。陷我賊情。〔末丑〕噯。有這等屈?！采秤质鞘┒骱?。上下營求。纔得刺配出城。那三個奸賊又差四人押送。要在飛云浦殺我。被我先下手都送殘生。又回身去雪寃情。
〔末丑〕可曾殺得那三個寃賊么?！采骋讯?xì)⒘?。因此踰城逃命。暫投土地廟中歇息。被你火家綁了來。全仗遮庇則個。
【前腔】〔末丑〕自別來鱗鴻未憑。只道在孟州身安氣平。誰知災(zāi)殃屢生。災(zāi)殃屢生?！材衬阕泶驈?qiáng)徒。誰不心驚。此后風(fēng)波。恨不同經(jīng)?！渤蟆呈迨濉Ｄ氵€不知那蔣門神又來淸眞觀中攪擾。被我打得他死裏逃生。嬸嬸母子二人呵。方始得暫安寧。
〔生〕多謝嫂嫂了?！渤蟆澄乙巡钊巳フ埶缸?。想必就來?！怖系┑┥稀?
【前腔】在他鄉(xiāng)不覺歲更。寓琳宮今始出行。〔老旦〕有人么?！渤蟆呈悄莻€。呀。媽媽嬸嬸到了。請叔叔過來相見?！采窘樯吃滥?。幸喜長途體寧。長途體寧?！怖系迟t婿。慮你多艱。喜得全生。〔生見旦揖介旦背介〕驀地相逢。愧色難勝?！脖妼μ煲靖＝楹稀辰袢正熇O方亨。相保護(hù)謝神明?！残∩┒魃稀?
【前腔】我仁兄與張靑締盟。料應(yīng)在他家隱形?！碴J入與生抱哭介〕兩下裏再生?！采硟上慢熢偕??！矊σ窘槟┏蟆炒宋皇钦l。〔生〕就是小管營?！材┏笠靖＝椤乘匮鲇L(fēng)?！残∩潮舜送?。此間是賈媽媽和嫂嫂么?！采痴恰！残∩窘槔系┑痴掏兄苄??！残∩匙岳h零?！采承值?。我一向不要你落草。不曾對你說。我來時宋公明有書邀你入伙。和你從今去同死同生。〔小生〕同往見宋公明。
〔生包裹中取書付小生介〕兄弟。書在此。〔小生看書介〕
【一封書】宋江拜奉稟。稟施兄小管營。聞足下大名。少年場稱俊英。千里神交無一面。若見都頭意自傾。是惺惺惜惺惺。同到山中共結(jié)盟。
〔外扮火家上〕報報報。門外一個胖和尙。一個矮男子。領(lǐng)了個長婦人。說是濟(jì)州來的。要往孟州去。來我店中造飯。大哥。你自去回他?！采衬橇荷讲吹幕ê蛯_虎與一丈靑。待我看來。〔出望介凈小丑小旦上〕
【前腔】蒙軍令遠(yuǎn)行。為都頭義不輕?！采逞?。果是三位將軍。請了?！惨窘閮粜〕笮〉陈勑挚嘞莘?。向恩州刺配行?！采碁楹紊秸芯椭馈！矁粜〕笮〉诚惹泊髯趤泶蛱?。星夜前來作救兵?！采扯嘀x列位將軍。武松殺了讎人。逃命在此了?！矁粜〕笮〉硵绱恕＞驼埳仙搅T?！采城业烬熋嬲J(rèn)兩三個恩兄?！策M(jìn)見介生對凈等云〕此位是金眼彪施恩大哥。這是菜園子張靑大哥。母夜叉孫二娘嫂嫂。這裏就是武松的岳母渾家。〔眾揖合〕是豪英識豪英。且自高歌結(jié)客行。
〔末〕兄弟。你臉上有金印。防護(hù)的人馬又少。路上怎么行得。〔生〕卻怎么好?！渤蟆澄矣幸挥嫛Ｍ甑曛袎牧藗€頭陀。遺下一個鐵戒箍。一身衣服。一串人頂骨數(shù)珠。兩把鑌鐵戒刀。叔叔不若翦了些頭發(fā)。裝做行者。跟著魯頭領(lǐng)。待王頭領(lǐng)小管營和我丈夫扮做道友。做一起行。我與三娘伴著媽媽嬸嬸。扮做進(jìn)香的婦人。做一起行。只說往泰山去的。路上必?zé)o攔阻了?！脖姟炒擞嬜蠲?。〔末〕旣如此。你與嬸嬸們先行。我們隨后來也?！采﹥粜∩〕蟆硨④姴幌埋R。各自奔前程?！矔合鲁蟆肠^三娘媽媽嬸嬸請上馬。
【甘州歌】〔小旦〕元辰麗景?！怖系┑┏蠛稀秤涰灲沸芯啤Ｔ鴺飞?。塵衣風(fēng)袂?！怖系┑诚M粉妝玉映。釵荊此時同被褐。〔丑小旦〕裙布誰知伏短兵。〔合〕從軍去?？缁⑿?。木蘭楊孝敢夸能。須髯輩。巾幗情。人間羞殺丈夫稱?！蚕律鷥裟┬∩〕髲?fù)上〕
【前腔】羣雄結(jié)伴行。向水村山寨。且安身立命?！采骋簧碛⑽?。落得個毀體殘形?！脖姟臣樾把盒蹌︼?。風(fēng)雨時時龍一鳴?！采鷥簟撑l客。有發(fā)僧。平心勝念佛千聲?！材┬∩〕蟆秤⑿壑尽Ｓ蝹b情。都將收拾付擔(dān)簦?！蚕氯┏髲?fù)上〕
【前腔】村妝適體輕。問玉人何事。輕離鄉(xiāng)井。為逐雞乘鳳。只索向路途馳騁?！怖系┑吵钪腥赵禄\內(nèi)鳥。身外乾坤波上萍?！埠稀成n山遠(yuǎn)。班馬鳴。春風(fēng)誰見綺羅情。狐貍語。豺虎爭。忍聽山鳥自呼名?！蚕律┬∩鷥舫髲?fù)上〕
【前腔】川原望裏平。漸梁山風(fēng)物。相將遮映。中原兄弟。當(dāng)此際正爾含情?！矁簟潮∫岸升埾髶怼！采冲a響空山虎豹驚?！埠稀巢烹y展。氣益增。逢人取次莫論兵。羞脫網(wǎng)。違避矰。何時麟閣得標(biāo)名。
【余文】〔眾〕報國心天作證。暫時遁跡且偷生。聽取金雞天上聲。
〔末小生〕紫陌紅塵拂面來。
〔凈小丑〕洗天風(fēng)雨幾時開。
〔生〕鰲魚脫卻金鉤去。
〔合〕擺尾搖頭再不回。
第三十四出
振旅
【劍器令】〔外扮宋江上〕地煞與天罡。一個個英豪爽朗。幾年間逆天嘯聚。甚時身顯名揚(yáng)。
俺宋江本是鄆城小吏。文面罪人。自從亡命上山。賴眾兄弟同心協(xié)力。近日又得了武都頭。山寨中十分興旺。俺雖則嘯聚在此。日夜指望招安。要與國家出力。聞楊戩童貫諸人。欺蔽多端。猜忌太甚。每每要與俺山寨中做頭敵。不免喚眾兄弟出來。把兵馬操練一番。眾兄弟們那裏。〔生上〕三尺龍泉萬卷書?！残∩稀郴侍焐乙夂稳纭！矁羯稀成綎|宰相山西將。〔小旦上〕男丈夫兮女丈夫?！脖姟炒蟾绾魡尽Ｉ锨皡⒁妱t個。〔見介外〕眾兄弟。近聞奸臣們要起兵與俺交戰(zhàn)。趁此新春無事。操練一番?！脖姟炒蟾缪灾欣怼Ｐ⌒兡驱?。〔二丑執(zhí)旗上〕晝刻分營早。春旗簇隊(duì)齊。小校磕頭?！餐狻称饋怼Ｂ犖曳指?。
【八聲甘州】皇恩祝網(wǎng)?！脖姟痴撐岵茉醺摇Ｗ雠垠?。只為微衷不諒。斷送得鼠竄獐狂。潢池赤子操白刃。只望彤庭降赦章。〔合〕有誰把丹心達(dá)上君王。
【前腔】鋪張。英雄伎倆。看旌旗日暖。袍袖風(fēng)香。連營分帳。都是錦衣繡襖兒郞。天晴金甲橫空耀。幾時得日暮淸笳出塞長。
〔合前外〕眾兄弟聽令。一丈靑。你可插了黑旗。領(lǐng)著水軍。專守山北。〔小旦〕得令。
【北淸江引】便提兵守營山寨北。勝似男兒輩。分明玄武神。出鎭天樞際。從此后水軍增壯矣。
〔下外〕花和尙。你可插了白旗。領(lǐng)著步軍專守山右。〔凈〕得令。
【前腔】便提兵去將山右守。謹(jǐn)備西方寇。分明白虎神。揮霍金風(fēng)驟。從此后步軍為諸寨首。
〔下外〕小旋風(fēng)。你可插了紅旗。領(lǐng)著馬軍。專守山南?！残∩车昧睢?
【前腔】便提兵下營南界也。好把三關(guān)列。分明朱雀神。閃爍炎威射。從此后馬軍無挫折。
〔下外〕武都頭。你可插了靑旗。領(lǐng)著標(biāo)下精兵。兼守山左?！采车昧?。
【前腔】領(lǐng)標(biāo)兵任兼山寨左。好把英風(fēng)播。似靑龍《初》降神。百類皆摧挫。新出匣太阿光似火?！蚕峦狻?
【前腔】坐中央把杏黃旗自插?！捕蠛稀持伊x盟心大。謀王斷國人。困守山林下。何日得穩(wěn)騎天廐馬。〔俱下〕
第三十五出
廷議
【出隊(duì)子】〔小旦扮黃門上〕班聯(lián)丹陛。日日爐香染賜衣。朝無闕事諫書稀。不向靑云羨鳥飛?；ǜ睬Ч?。淑景正遲。
扈圣登黃閣。朝天向紫微。曉隨仙仗入。暮惹御香歸。自家宋朝中一個黃門官。官裏升殿。不免在此伺候。〔鷓鴣天〕正是絳幘雞人報曉籌。尙衣方進(jìn)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仙掌上。日華流。香煙欲傍袞龍浮。朝回染翰裁丹詔。佩聲歸向鳳池頭。說話中間。楊太尉早到。〔凈〕
【前腔】身無一技。依日之光寵遇奇。兵權(quán)掌握任施為。水泊羣兇敢肆威。曾與相持。偶爾失機(jī)。
我楊戩。官居太尉。寵冠百僚。爭奈草寇宋江作亂。曾往征剿?！菜耐榈驮啤潮凰苌仙饺ァＰ业梅艢w。已自瞞過官裏。今日早朝。再奏討雄兵十萬。掃淸水泊。雪恥揚(yáng)威。吾之愿也。呀。宿太尉也來了。且聽他怎么說?！餐馍稀程幪醚嗳纲R生成。誰念潢池久弄兵。獨(dú)使至尊憂社稷。諸君何以答升平。自家太尉宿元景是也。此時早朝時候。隨眾入朝。呀。楊太尉先已在此了?！补笆纸椤痴埩?。〔凈〕請了。宿大人。今日所奏何事。〔外〕為梁山泊宋江等弗靖。〔凈〕下官也奏此事。此寇只宜誅剿。不可姑息。〔外〕宋江等懷忠仗義。被贓污羅織。嘯聚偷生。及早招安。必得其用。若行征剿?？仲O后悔。不可不可。〔凈〕還是誅剿。〔外〕還是招安?！矁簟尺€是誅剿。〔外〕噯。楊大人。比似你恁般誅剿呵。
【北端正好】兀的不辱抺殺武和文。頹敗了卿和相?！矁簟澄夷切﹥喝枘顺Ⅲw面。〔外〕猶兀自傲睨班行。有天在你頭直上。俺和你就日難遮障。
〔凈〕你敢和我面奏么。〔外〕俺和你去來?！策M(jìn)介小旦贊禮外凈舞蹈介小旦〕官裏道來。二卿所奏何事?！餐飧┓鼉簟程境紬顟熳?。
【南普天樂】為梁山賊無狀。愿詔許驅(qū)兵將。〔小旦〕官裏道來。卿前番何不取勝。〔凈〕前番去。前番去。避險深藏。一時間阻卻騰驤。今若再往。定削平巢穴。歸奏明光。
〔凈俯伏小旦〕官裏道來。宿元景何獨(dú)無言。
【北滾繡球】〔外〕則愿赦微臣萬死刑。盡敎臣畫短長。省了些覆軍殺將。救了些困邑危邦?！残〉衬撬谓茸锓缚缮饷础！矁羝鸾椤乘麄冏飷禾咸?。豈可輕赦?！灿指┓樾〉乘拊霸趺吹纴?。〔外〕本懷忠仗義人。生逼他走四方。權(quán)守著綠林靑嶂。遠(yuǎn)盼著紫誥金章。愿吾主當(dāng)機(jī)獨(dú)決盈庭議。休要筑室紛紜在道傍。仔細(xì)參詳。
〔小旦〕官裏道來。二臣退午門外。自有處分?！餐鈨簟橙f歲?！餐私樾〉硶弘x天仗去。還捧玉音來。〔下凈〕老宿。
【南玉芙蓉】你牢將舌劍藏。莫把兵鋒擋。享皇家爵祿。敢避戎行。莫不是潛圖不軌懷觀望?！餐狻车拐f我潛圖不軌。不知誰的是。誰的不是?！矁簟持表o端惹禍殃。你曉得立仗馬的故事么。看立仗一塢時便不祥。那其間怎能終始侍君王。
【北倘秀才】〔外〕你待將漫天下網(wǎng)。誰許你呼朋聚黨。你待學(xué)林甫當(dāng)年把言路妨?！矁簟衬憔褪侵髡邪驳睦罘昙５拐f我是李林甫。〔外〕你只好齊云稱社伙。卻想蔽日擅朝堂。怎怪得傍人論講。
〔小旦內(nèi)云〕圣旨下?！残〉┌琰S門正旦老旦扮宮人持節(jié)小丑末扮內(nèi)臣同上〕
【南山桃紅】看離照當(dāng)空朗。掃卻了浮云障。日邊聽取金雞唱。山中脫盡羣龍網(wǎng)。片言悟主眞賢相。抵多少鳴鳳在朝陽。
〔小旦〕官裏道來。〔外凈跪小旦〕準(zhǔn)宿元景所奏。著中書省寫詔書一道。命殿前太尉陳元善。賷往梁山泊。招安宋江等諸人。其有名頭領(lǐng)。都賜冠服。楊戩曾被宋江生擒。挾讎妄奏。念系舊臣。姑容改過。謝恩?！餐鈨簟橙f歲萬歲萬萬歲?！材┤┬〕蟆成崛送耸呈辗馐?。宮女開函近御筵?！蚕认峦鈨羝鹕硗私閮簟忱纤?。那宋江等有何好處。你主張招安他。
【北醉太平】〔外〕他一個個銜寃受枉。義勇忠良。則待削除邪佞整綱常。更才雄志廣。〔凈〕他的志要怎么?！餐狻骋焰闹莘脚D都驅(qū)蕩。北方田虎游魂喪?；次魍鯌c卷旗降。把遼兵絕響。
【南尾聲】〔凈背介〕你便把明鎗躱。難將暗箭防?！厕D(zhuǎn)身介〕免得我戎機(jī)鞅掌?！餐鈨簟晨幢鴼怃N為日月光。
〔外〕兵喜殷王解網(wǎng)羅。
天齊圣壽更須過。
〔先下〕〔凈〕酒逢知己千杯少。
〔合〕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第三十六出
恩榮
〔末上〕靑袍多少誤儒生。爭似戎衣定太平。天子非常賜顏色。預(yù)開麟閣待勛名。自家菜園子張靑便是。昨蒙大哥將令。今日大大的擺一個喜筵。早已完備了。〔西江月〕正是錦帳屏開孔雀。華堂褥隱芙蓉。休言炮鳳與烹龍。滿座玉壺銀甕。夫婦團(tuán)圓偕老。弟兄榮貴無窮。君恩浩蕩比蒼穹。圖報好憑忠勇。道猶未了。大哥與眾兄弟早到。〔生外與小生柴進(jìn)各冠帶同凈和尙上〕
【窣地錦襠】春風(fēng)得志是男兒。一領(lǐng)宮袍酒一巵。何須金榜掛名時?；T非同兒女私。
〔末與眾俱相見介外〕眾兄弟在此。今日黃道吉日。受國家招安赦書。就教兄弟武都頭夫妻完聚。且喜天使陳太尉。昨日先送冠服來了。兄弟們。曾往山下喚得掌禮人么?！材硢緛砹?。〔小丑扮掌禮人上〕用不著孔周禮樂。胡作成秦晉歡娛。〔磕頭介外〕快請新人?！残〕蟆忱頃谩７浴参鹘隆衬镒釉幽崴?。新郞先做頭陀。今宵歡會被兒窩。好似僧尼同臥?！材尺?。揀好的說?！残〕蟆硤錾厦麨檎Ｈ碎g只叫賊婆。武家有個做私窠。好把門風(fēng)改過?！材┐蛐〕笙隆?
【南粉蝶兒】〔旦上〕彩扇頻遮。羞面幾番難忍?！怖系┥稀晨撮T閭喜氣氤氳〔丑孫二娘上〕到今朝成吉禮。交情方盡。〔合〕但愿永團(tuán)圓共享太平福分。
〔凈〕待我做掌禮罷?！渤蟆衬闶浅黾胰恕２患?。還是我做?！矁裘^介〕我倒忘了。阿彌陀佛?！渤蟪氯私话萦职堇系┙橛峙c宋江眾人對拜介外〕小校們?？淳七^來。〔生遞酒與老旦與外介生〕
【山花子】向來身世眞堪哂。似飄蓬逐浪無根?！矊ν饨椤痴倘市置撣E遠(yuǎn)奔?！矊裟┬∩迟嚵t雄骨肉俱存?！埠稀澈苫识?。把前非鼎新。男兒志欲酬圣恩。區(qū)區(qū)首功不自云。直掃燕然萬里無塵。
【前腔】〔外小生凈末〕英雄得志如鷹隼?！脖姟城镲L(fēng)裏健翮摩云。困重亨扶持有神。從今敢愛吾身?！埠锨啊?
【前腔】〔老旦〕雙玉種成。卻喜門楣振?！渤蟆承萼瞪鏆v艱辛。〔旦〕幸萱花冰霜再春?！采辰椤趁退剂恳观州娲弧?br />
〔合前小丑上〕花迎喜氣皆知笑。鳥識歡情亦解歌。王英稟知主帥。陳太師到了?！餐狻晨炫畔惆?。〔老旦旦暫下小旦扮太尉上〕
【前腔】螭頭近臣。跋涉?zhèn)鞫餍?。皆因報國忠君?！脖娕虐喙蚪椤衬钌綕赡嫣熳锍肌Ｏ捕鞑櫦翱蓣[。
〔小旦喝俯伏興拜介眾拜介合前小旦〕中書省傳奉勑旨。近聞宋江武松等。犯罪皆非本懷。其情實(shí)為可憫。況歸順之心久矣。且報效之志凜然。今遣殿前太尉陳元善□詔至梁山水泊。將宋江大小人員。倂家屬盡行赦免。照數(shù)給與金銀牌記。紅綠宮錦。及冠帶等項(xiàng)。赦書到日。早早歸降。必當(dāng)重用。欽哉謝恩。〔眾〕萬歲萬歲萬萬歲?！残〉Ρ娹o介〕下官吿別了。〔外〕太尉途中勞頓。少息片時。〔小旦〕多謝了。王者今無戰(zhàn)。書生已勒名?！脖姟硥逊蚱衅?。恩詔更威靈?！残〉┫碌├系?fù)上眾合〕
【太和佛】此去同扶黃屋尊。丹心泣鬼神。斷金懷寶身許畫麒麟。萬古羨雷陳。念當(dāng)初帝闕難瞻覲。誰想逢時遇主。寃抑已都伸。猶喜得駢蕃錫與恩不靳。直待掌元戎金印。羞殺那袖手空談?wù)ぁ?br />
【紅繡鞋】今宵銀燭金樽。金樽。明朝馬足車輪。車輪。把關(guān)隘除。寨基墾。旗幟改。戰(zhàn)袍新。從此后是王臣。從此后是王臣。
【意不盡】人生忠孝和貞信。圣世還須不棄人。巵言似假。千秋萬載垂正論。
世情眞假盡經(jīng)過。
傀儡場中面目多。
忠義事存忠義傳。
太平人唱太平歌。
義俠記終
（明）沈璟 著
（明）毛晉 輯
義俠記
（明）沈璟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五套
錦箋
蕉帕
紫簫
水滸
玉玦
灌園
種玉
雙烈
獅吼
義俠
繡刻義俠記定本
●義俠記目錄
第一出
家門
第二出
游寓
第三出
訓(xùn)女
第四出
除兇
第五出
誨淫
第六出
旌勇
第七出
設(shè)伏
第八出
叱邪
第九出
孝貞
第十出
委囑
第十一出
遘難
第十二出
萌奸
第十三出
奇功
第十四出
巧媾
第十五出
被盜
第十六出
中傷
第十七出
悼亡
第十八出
雪恨
第十九出
薄罰
第二十出
止觀
第二十一出
論交
第二十二出
失霸
第二十三出
釋義
第二十四出
締盟
第二十五出
取威
第二十六出
再創(chuàng)
第二十七出
秘計
第二十八出
厚誣
第二十九出
全軀
第三十出
報怨
第三十一出
解夢
第三十二出
掛羅
第三十三出
征途
第三十四出
振旅
第三十五出
廷議
第三十六出
恩榮
第一出
家門
【臨江月】〔末上〕眼見人生無百歲。何妨終日逍遙?；ㄩg席上暗香飄。和風(fēng)春倚袖。明月夜聞簫。
今古英雄稱義俠。報恩雪忿名高。請看名將出衡茅。談言微中處。莫認(rèn)滑稽曹。
【沁園春】宋世淸河。武松名氏。上應(yīng)星文。自橫海郡中。暫辭柴進(jìn)。景陽崗上。醉打山君。仗義除奸。報兄誅嫂。刺配從容赴孟城。相逢處。孫娘認(rèn)義。夫壻識張靑。
孟州喜遇施恩。濟(jì)弱鋤強(qiáng)受蹇迍。向飛云浦裏。提刀大鬧。鴛鴦樓內(nèi)。濺血余痕。別館孤貧。孝姬苦節(jié)。正倚孫娘寄客身。還相聚夫妻黨類。同作宋朝臣。
景陽崗英雄打虎。
陽谷縣奸黨遭刑。
孟州道恩讎兩報。
梁山泊夫婦榮名。
第二出
游寓
【滿庭芳】〔生戴靑巾布衣鑾帶上〕幼習(xí)韜鈐。長閑弓馬。功名未遂鷹揚(yáng)。片言然諾。結(jié)客少年場。凜凜英姿義膽。論男兒俠骨生香。關(guān)情處。雁行斷影。何地隔參商。
〔鷓鴣天〕湖海元龍氣未平。相逢劇孟意方傾。百年此日看交態(tài)。千古誰人不世情。腰下劍。膝邊橫。男兒本自重橫行。寧為紫塞千夫長。不作靑衿一老生。小生姓武名松。本貫淸河人氏。幼年不幸。父母雙亡。止有親兄一人。從幼失散。近聞他在陽谷縣居住。時常念想。未得依歸。我父母存日。曾聘賈氏為配。因小生家業(yè)凋零。江湖飄泊。以此伉儷未諧。久聞鄆城有個宋公明。人稱為及時雨。意欲投奔他去。只為此間柴皇親意氣相合。不忍遽辭。他曾著人來約。說今日到此看我。想此時將到也?！残∩夏┬〕箅S上小生〕
【緱山月】先代慶源長。橫海衍天潢。靑春綠鬢氣昂昂。但論文講武。招賢好客。國士無雙。
小生柴進(jìn)。世居滄州。籍金枝玉葉之榮。收虎略龍韜之俊。喜得武二哥遠(yuǎn)來相顧。一向留在東莊。今日特往探望。迤邐行來。已到莊上了。家僮?？烊ネ▓蟆！材┬〕蟆忱頃?。〔報介〕武二官人。我們大官人到了?！采吃谀驱??！灿娊樾∩澄涠绨菀??！采炒蠊偃税菀??！残∩尺@幾日家下多事。有失候問。今特與兄少敘片時?！采承〉苊尚窒嗔粢丫谩u欲別兄前去尋訪宋公明。他日再來聚首?！残∩匙蚵勊喂鳛槭鲁鎏印Ｏ胨貋砜次?。兄長再住幾日。就在此相會何如。〔生〕如此甚好。〔小生〕看酒來。〔眾〕有酒?！残∩途平椤?
【玉芙蓉】想我塵埃跡未彰。天地身何往。嘆窮途靑眼。更誰相向。噯。不平氣吐虹霓上。報德心懸日月光。〔合〕年方壯。論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漫學(xué)他楚囚悲憤淚沾裳。
【前腔】〔小生〕時才若處囊。世態(tài)如翻掌。羨君家交誼。古人不讓。虎頭自有封侯相。珠履寧同食客行。
〔合前小生〕小弟吿辭了。明日再來請教。〔生〕多勞了。〔別介〕
〔生〕飛揚(yáng)跋扈為誰雄。
〔小生〕十載靑春不負(fù)公。
〔末丑〕無限心中不平事。
〔合〕一番淸話又成空。
第三出
訓(xùn)女
【生查子】〔老旦上〕生計拙如鳩。庭院花如繡?！驳┥稀衬赣?xùn)自祗承。女德慚閨秀。
母親萬福?！怖系橙舯w孩兒到來?！仓]金門〕空相憶。無計與傳消息。游子天涯常浪跡。寄書何處覓。〔旦〕春睡覺來無力。落絮隨風(fēng)揚(yáng)白。倚遍欄桿空日夕。斷腸芳草碧?！怖系忱仙頊[河縣魏氏之女。賈門之婦。良人早喪。止生一女。從幼許聘武二郞。奈因他父母俱亡。少年飄泊。我的兒。幾時是你于歸的日子。〔旦〕母親膝下無人。孩兒正好朝夕奉養(yǎng)。此事不須提起。請母親訓(xùn)誨若眞一番?！怖系澄业膬?。
【三學(xué)士】你四德三從雖自守。奈家徒四壁堪憂。寒門子母空凝望。芳草王孫只浪游?！埠稀晨鄻方K身猶未剖。從天降。莫預(yù)謀。
【前腔】〔旦〕烏鳥衷情尙未酬。何心燕侶鶯儔。亂離時世誰相保。爭如我少小深閨不解愁?！埠锨啊?
【大迓鼓】〔老旦〕凝眸。上翠樓。何時得見。子壻封侯。兒。你今春更比前春瘦。只怕他心不似你心頭?！埠稀衬央x情無端自兜。
【前腔】〔旦〕忘憂。堂北頭。桑楡景暮。門巷淸幽。娘。兒孫有福兒孫受。你得優(yōu)游處且優(yōu)游。〔合前〕
〔旦〕鶯啼繡戶曉云深。
漸覺池塘有綠陰。
〔老旦〕但愿應(yīng)時還得見。
果然勝似岳陽金。
第四出
除兇
【水紅花】〔凈末獵戶上〕官司懸賞有明文。捕山君。看看著緊。咱們獵戶受災(zāi)迍。枉艱辛。徘徊難進(jìn)。退則恐違嚴(yán)限。進(jìn)又恐亡身。算來總是命難存也啰。
〔末〕我們是陽谷縣獵戶。只為景陽崗上有一吊睛白額虎為害。本縣大爺立限與俺們。務(wù)要捉獲。但此虎猛惡異常。俺們?nèi)绾文玫谩！矁簟掣纭０硞冎坏么┲⑵?。伏在嶺下。各處多擺些窩弓藥箭。待他自來納命便了?！材痴f得有理。正是路狹難回避?！矁簟彻俨畈蛔杂??！搽[下生上〕道傍車馬日繽紛。行路悠悠何足云。未知肝膽向誰是。令人卻憶平原君。俺武松久住柴皇親莊上。欲投宋公明去?？炙酱?。又等了幾日。如今只得別了皇親。打聽宋兄消息。就往陽谷縣尋俺哥哥。走一遭去也呵。
【北雙調(diào)新水令】老天何苦困英雄。二十年一場春夢。不能勾奮云程九萬里。則落得沸塵海數(shù)千重。浪跡浮蹤。任烏兔枉搬弄。
說話中間。早來到景陽崗下。行路饑渴。這里有個酒肆。酒望子上寫著三碗不過崗。這怎么說。且進(jìn)去少坐一回。酒保那里?！渤髴?yīng)上〕酒酒酒。有有有。賒賒賒。走走走?？凸冽熋嬲堊！采城覇柲阍趺磫咀鋈氩贿^崗?！渤蟆晨凸佟０尺@里造得好酒。人若吃了三碗。就醉倒了。上這景陽崗不得。因此喚做三碗不過崗?！采椤炒吵陨鲜畞硗搿？催^得崗過不得崗?！渤笳寰平椤澄疫@里只有一樣牛肉。只怕不中吃。用得些么。〔生〕
【折桂令】又何須炙鳳烹龍?！惨严乱痪湟煌搿雏W鵡杯浮。琥珀光濃。卻不道五斗消酲。三杯合道。自有神功?！渤蟆衬愠赃^十二三碗了。就在此宿了罷?！采沓澈斡媚闾摀?dān)怕恐。俺偏要去?！沧呓槌蟪督椤尺€了俺酒錢。俺有話對你說。〔生背云〕前日柴大官人送的盤纏。一路用來。剩不多了。酒保。連這包兒與你罷。好敎人羞澀囊空。你還有什么話?！渤蟆衬憧辞懊姘裎摹檫@崗上有一吊睛白額虎為害。但有單身客人。不許過崗?？謧悦??！采鲂呀榕啤巢徽f猛虎。俺便不去也罷。若說有虎為害。不覺精神抖擻。毛發(fā)倒豎。一定要去拿他?！渤蟆晨茨悴怀觥５故且粋€吃老虎肉的。俺勸你性命還是直錢的。不去罷?！采呓椤硣啞０床蛔簹忖玮?。〔丑扯介生推丑一筋斗介生〕則是行色匆匆?！渤蟆乘砸ニ托悦?。干俺甚事。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蚕律碜呓椤吵弥@落日熹微。醉眼的這朦眬。
已到崗子上。為何不見仕么大蟲。這廝們都是胡說。連那官府榜文也是諢帳。酒涌上來。待俺少睡片時。〔做半睡介內(nèi)做虎嘯生醒介〕呀。果然有個大蟲來了。〔虎跳上介生〕
【雁兒落】覷潑毛團(tuán)體勢兇?！补鞔蛟跇渖险劢椤逞健＿@狼牙棍先摧迸?！矁?nèi)鳴鑼生略住口虎三撲生三躱介〕俺這里趨前退后忙。這孽畜舞爪張牙橫?！矁?nèi)又鳴鑼生又住口虎三撲生三躱介〕
【得勝令】呀。閃的他回身處撲著空。轉(zhuǎn)眼處又亂著蹤?！材米』⒋蚪椤尺@的是虎有傷人意。因此上寃家對面逢?！矁?nèi)又鳴鑼生又住口虎又撲虎掙脫走介〕你要顯神通。便做道力有千斤重?！材米』⒋蛩澜椤郴?。你今日途也么窮。抵多少花無百日紅。花無那百日紅。
虎已打死了。且乘這酒興。往前去罷?！矁裟┐┗⑵ぬ仙逞?。又有兩個虎來。俺今番死也。
【沽美酒兼太平令】則索逞余威斗晚風(fēng)。逞余威斗晚風(fēng)?！矁裟┬凶呓樯逞?。則見雙舉步兩挪蹤?！矁裟尺?。你是人是鬼。敢在此獨(dú)行?！采嘲呈巧w世英豪喚武松。〔凈末〕你曾遇虎么?！采吃囇运麅疵??！矁裟衬阍囌f一遍?！采池?fù)隅處恁威風(fēng)。〔凈末〕咦?！采成硪粨渖絹戆阒??！矁裟尺??！采澄惨霍邃摰栋銠M?！矁裟尺?。〔生〕一聲高千人驚恐?！矁裟尺??！采硵?shù)步遠(yuǎn)眾生含痛?！矁裟尺住Ｄ阍趺床槐凰α??！采嘲澈恰{著這膽雄氣雄?？杖瓋航Y(jié)果了這大蟲?！矁裟尺住Ｈ绱硕嘀x了壯士?！采逞?。敎眾口將咱稱頌。
〔凈末〕好教壯士得知。俺們是陽谷縣獵戶。官府立了限期。要拿這大蟲。又近他不得。只得擺下窩弓藥箭。在此等候。旣然壯士打死了他。如今在那裏?！采衬銈兏D(zhuǎn)來。〔走回介凈末遠(yuǎn)望怕介〕
【鴛鴦煞】〔生〕早難道巖前虎瘦雄心橫?！矁裟尺@等一個大蟲。被你精拳頭打死了。就是卞莊存孝。也不如你?！采嘲承δ翘岱梨伻諢o用?！矁裟橙缃衲銇淼萌ゲ坏昧??！采吃趺凑f?！矁裟成俨坏盟湍愕娇h裏去請賞?！采嘲潮臼悄媛媒?jīng)商。誰想著奏績呈功?！矁裟骋欢ㄒ阃ァ！采辰椤成俨坏靡柟瓤h尋俺哥哥。便同去罷?！厕D(zhuǎn)身介〕俺去是要去。則怕那六巷三街。前遮后擁。沸沸揚(yáng)揚(yáng)。教人道陽谷縣沒人打得這虎。被淸河縣人打死了。〔丑末對介〕眞個羞?！采嘲殃柟热俗I諷?！矁裟硥咽?。你是天下豪杰。也教陽谷人認(rèn)一認(rèn)?！采沉T罷。〔走介〕只得相從。怎當(dāng)?shù)盟麄冺ペ吪酢?br />
〔下凈〕壯士。先走。待俺打虎幾拳?！材乘赖拇蛩趺??！矁簟澄业戎粫蛩阑⒌??！蔡Щ⑾隆?
第五出
誨淫
【小女冠子】〔小旦上〕懨懨挨過傷春病。這永夏怎安寧。嘆今生錯把鸞凰聘。幾時稱我風(fēng)流興。
〔玉樓春〕妾家陽谷城中住。小字金蓮潘氏女。芳年十五鬻豪門。主母無端生嫉妬。自憐妾命一何苦。嫁作村郞箕箒婦。常將月老苦埋寃。半生錯配姻緣簿。奴家武大的妻子。只因向年私通家主。被主母妬恨。逼勒嫁差了對頭。這武大身長三尺。家無一椽。賃房居住。賣餅為活。街坊上人口嘴叫他是三寸丁。谷樹皮。又且吃醋捻酸。防閑得緊。教奴終日納悶。幸有隔壁王婆。常來耍笑。少遣悶懷。今日餅已炊熟。催他出去了罷。大哥那裏?！残〕笞霭由稀?
【秋夜月】貌取憎。到處人不敬。命裏嬌妻前生定。無錢怎把家緣整。只靠著賣餅。怕時逢夏景?！惨窘椤炒笊?。大嫂?！残〉└步椤碁楹闻路晗木?。〔小丑〕如今天氣漸熱。恐賣餅不完。明日不中用了。今后少炊些罷?！残〉衬闳缃襁@等知事。一發(fā)有些意思了。〔小丑〕我的意思。只要些茶兒吃?！残〉碁楹文??！残〕蟆吵缘蔑灦嗔??！残〉巢灰e說。餅已炊完。趁早出去賣罷。〔小丑〕就去。就去?！矒u擺介挑擔(dān)走介〕無錢怎把家緣整?？鄲乐豢恐u餅。阿夜怕時逢夏景。
〔小旦〕怎么這等搖擺?！残〕蟆衬悴粫缘?。矮子不擺便是寶。被你常叫我是寶。偏要擺一擺兒。羞你一羞。〔小旦〕啐?！残〕蠼匈u餅下小旦〕這等腌臜村獸。卻不氣死我也。且把前門閉上。叫開了小門兒。請王婆過來閑講一回?！睬帽诮椤掣赡?。〔丑應(yīng)上〕來了。
【前腔】福分輕。半世常孤另。十七八個丈夫都不剩。又無兒女堪承領(lǐng)。難捱這老景。把茶坊自整。
〔小旦〕干娘萬福?！渤蟆衬镒幽镒?。每常見你郁郁不樂。今日一發(fā)著惱。敢是武大郞有甚挺撞你么?！残〉车箾]有什么挺撞?！渤蟆呈橇恕Ｖ粸榧薏盍藢︻^。以此不樂?！残〉╅L吁介丑〕看了武大郞這個模樣。不要說娘子著惱。就是老身也看不得。娘子。
【東甌令】你多嬌媚。忒娉婷。守著這區(qū)區(qū)三寸丁。山雞卻與文鸞并。兩下裏不相稱。你看等閑春色易飄零。別圖個美前程。
【前腔】〔小旦〕夫雖丑。義非輕。一夜夫妻百夜情。自古道為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人定。想萬事皆天命。噯。干娘。任他春色自飄零。又圖甚美前程。
〔丑〕娘子。你不對我說。我已在隔壁聽得了。〔小旦〕奴家不曾說甚么?！渤蟆衬悴灰m我。替你悄悄尋個主顧如何?！残〉┬椤掣赡镉謥砣⌒Α！矁?nèi)叫介〕干娘。有人在此買茶吃?！渤蟆硜砹?。〔別介〕
〔丑〕落盡紅芳又綠陰。
〔小旦〕膩紅愁態(tài)靜中深。
〔丑〕從今莫說三分話。
〔小旦〕已自全拋一片心。
第六出
旌勇
【夜行船】〔外扮官小生老旦扮皂隸上外〕時序推移如轉(zhuǎn)首。環(huán)四野麥已先秋。馴雉無功。飛鳧不就。愿猛虎渡河北走。
威鳳托鳩巢。徘徊惜羽毛。催科慚政拙。撫字識心勞。下官陽谷縣尹是也。景陽崗猛虎傷人。深為憂慮。今早從人報說。有一壯士。獨(dú)自打死一個大蟲。實(shí)為可驚可喜。叫左右?！苍響?yīng)介外〕獵戶到來。卽便通報?！苍怼忱頃谩！采稀?
【前腔】一虎何勞傳眾口。還須破百萬貔貅。〔凈末抬虎皮上〕昨朝多懼多兇。今日無災(zāi)無咎。都是那人成就。
〔凈末〕牌頭哥。煩你稟知。獵戶與打虎壯士要見?！卜A介外〕著他進(jìn)來?！采炒蚧⒌目念^?！餐狻称饋怼！矁裟倡C戶磕頭。這虎是他打死的。〔外〕虎且抬在一邊?！矁裟?yīng)介外〕那壯士過來。你是何方人氏。叫甚姓名。多少年紀(jì)了?！采蚪椤忱系牱A。
【鎖南枝】我年齡少。武略多。名松姓武能荷戈。一廛家世淸河。爭奈奔馳命多坷?！餐狻衬闳缃褚驱熑?。〔生〕到此陽谷縣尋我哥。過景陽岡遇著虎為禍。
〔外〕這等一個猛虎。你怎么就打得他死。起來說?！采鸾椤?
【前腔】把他先一按。〔介〕就一撲?！步椤痴f時遲。那時快。一掀〔介〕一翦〔介〕勢甚速。讓他幾個翻覆。他性兒自摧阻。銳已竭俺力尙足。兵法有云?！餐狻吃趺凑f。〔生〕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打虎時是這機(jī)軸。
【前腔】〔外〕你心偏壯。計不疎。兼資勇謀一丈夫。愧咱職忝民牧。?？譄┛撩陀诨ⅰＲ灵L兄?jǐn)哟硕?。便留伊長行伍。
我要補(bǔ)你做土兵都頭。在我縣裏答應(yīng)。就與你哥哥完聚。意下如何?！采蚪椤扯嘀x老爹抬舉。〔外〕旣如此。叫該吏備花紅鼓樂。就著獵戶抬了大蟲。迎這都頭與城中人看?！脖姂?yīng)介外〕今日得吾提掇起。免教人在污泥中。快迎出去?！蚕卤姽臉放c凈末扛虎皮同上隨行行介〕
【朝元歌】〔眾〕山村早收。白額當(dāng)人吼。山行早休。白骨妨人走。自此舒眉。更無疾首?！采尺@是明府仁深澤厚。民以無憂?！脖姟衬銊诙环サ赂鼉?yōu)。今日做都頭?？此攴饬泻??！采诚敕诛w日久。兄和弟幾時輻湊?！脖姟秤袝r輻湊。
【前腔】醉裏奇功成就。山靈也是愁。今古更誰儔。志欲凌云。氣能沖斗。自是雄風(fēng)神授。電走星流。從容斃虎如擊牛。旌賞豈能酬。還須達(dá)帝州?！残〕筇峡唇樯撤诛w日久。兄和弟幾時輻湊?！脖姟秤袝r輻湊。
〔生〕這跑來跑去的好似俺哥哥。〔小丑〕這個都頭好似我兄弟。〔生〕咄。你莫不是武大哥?！残〕蟆衬憔褪俏涠O么?！补虮Э藿椤?
【玉井蓮】終朝念想愁煩。又怎知分襟再綰?！残〕蟆承值?。你新到此間。必?zé)o下處。就煩列位送到我家去。光輝令兄一番如何?！采橙绱俗詈?。〔眾行介〕分飛日久。兄和弟此時輻湊。此時輻湊。
?！残〕蟆炒颂幰咽恰Ａ形徽埢?。〔生〕有勞了。明日相謝?！脖姟巢灰碱^費(fèi)心罷。笙簫歸院落。燈火下樓臺。〔下生〕哥哥請上。兄弟有一拜?！矊Π萁椤?
【玉抱肚】雁羣拆散。影瀟瀟飄泊未還。念哥哥在此地安居。小兄弟特來相看。〔小丑〕打虎一事。其實(shí)難得?！采撑家虼蚧⒊錾钌?。逅邂相逢城市間。
哥哥。你在此營運(yùn)如何?！残〕蟆衬闶菚缘梦业?。
【前腔】我身無材干。守艱辛賃房幾間。靠渾家炊餅為生?！采城蚁惨讶⑸┥┝?。〔小丑哭介〕到街坊被人欺慢。〔笑介〕你今到此我心安。〔咬牙出拳介生合〕管取他人另眼看。
〔小丑〕你嫂嫂在樓上。進(jìn)去相見了?！采掣绺缦日??！残〕蠼薪椤炒笊？靵斫幽闶迨濉！矁?nèi)應(yīng)介〕曉得了。
〔小丑〕幾處移家逐轉(zhuǎn)蓬。
〔生〕年來多難與兄同。
〔小丑〕今宵剩把銀缸照。
〔生〕猶恐相逢是夢中。
第七出
設(shè)伏
〔丑王婆上〕茶湯為活計。漿水作生涯。勝如揚(yáng)子江心水。賽過蒙山頂上茶。如今六月天氣。人都要吃些茶水。不免早開店面則個。自古道。牙關(guān)不開。利市不來。且先吃兩三碗?！渤越椤澈每嗖?。好梅湯。好甜水?！矁趄T馬末隨上凈〕
【光光乍】積祖富豪家。好酒又貪花。終日游坊幷串瓦。帽兒整得光光乍。〔末〕帽兒整得光光乍。
〔凈下馬介〕自家西門慶的便是。迤邐閑行。來到王婆茶坊門首。小廝拴了馬。待我進(jìn)去吃碗甜水兒?！材┙颖藿椤忱頃谩８赡?。大官人來了?！矔合鲁蟆逞?。大官人萬福。貴足躧賤地。有甚分付。〔凈〕天氣炎熱。做一個梅湯與我吃?！渤蟆忱仙碜隽艘皇烂健Ｖ徊辉c大官人做?！矁簟澄乙窚?。你卻說了做媒?！渤蟆忱先思衣牪盍?。梅湯在此?！矁簟掣赡?。你旣會做媒。也與我做一個。重重謝你?！渤蟆炒蠊偃艘悦窚Ｖ慌麓竽镒右源??！矁簟澄覀兇竽镒幼詈?。如今也有幾個妾在我身邊。只是沒有中意的。你若有好親事與我說一頭兒。若會做馬百六。我便費(fèi)些錢也罷。〔丑背云〕隔壁那話兒倒是一主貨。且不要說破了。慢慢教他在老娘喉下取氣。你看我把些糖兒抹在這廝鼻子上。只教他餂不著。大官人。遠(yuǎn)不遠(yuǎn)千里。近只在目前?！矁簟吃谀驱?。〔丑〕奴家如何。〔凈〕又說渾話。〔小丑扮小廝提籃上〕
【前腔】奔走苦波查。覓鈔去安家。幾個瓜兒新摘下。滾來滾去光光乍。
賣瓜。賣瓜?！部唇樾椤澄艺獙の鏖T大官人。賣他幾文錢鈔。卻在這裏。〔凈〕鄆哥何來。〔小丑〕大官人作揖。干娘作揖?！渤秲舯嘲住尺@婆子專會做馬扁。哄別人錢鈔。大官人不要坐在他火囤裏?！渤舐牭门椤承♀┆s。你便常在大官人處綽摸些東西。倒說我哄人錢鈔。莫討我大栗暴鑿過來?！残〕蟆忱弦x。我賺便賺了大官人的。又不是你作成我。你敢打我栗暴。我便撞殺你這老咬蟲。
【撲頭錢】〔丑〕小廝們直恁膽大?！泊蚪椤嘲牙夏锶堑眯园l(fā)?！材┥铣督槌蟆炒蠊偃斯馀R賤地。他便來歪纏底答?！矁裟承莸状稹Ｐ莸状?。當(dāng)場時大家戲耍?！埠稀城覒蛩！Ｇ覒蛩?。戲耍時都是半眞半假。
【前腔】〔小丑〕老咬蟲直恁強(qiáng)霸。動不動把人便打。對打時氣力不濟(jì)?！沧步槟┏督樾〕蟆侈盏脗€將他撞殺?！矁裟衬矚?。莫撞殺。當(dāng)場時大家戲耍。〔合前〕
【前腔】〔凈末對丑介〕常言道小不能敵大?！矊π〕蠼椤吵Ｑ缘滥胁缓团颉！渤筇吖匣@介凈末〕休把他瓜兒打碎?！残〕笄米澜閮裟承莅阉璁T亂撒?！渤蟆衬銇y撒。〔小丑〕我亂撒?！脖姟钞?dāng)場時大家戲耍。
〔合前小丑哭介〕一籃瓜都打碎了?！矁簟尺@是
覓便宜處失便宜。
〔末〕講是非時惹是非。
〔丑〕好手之中逞好手。
〔小丑〕吃拳須記打拳時。
第八出
叱邪
【縷縷金】〔小旦上〕癡男子。假妝喬。我饞涎垂一縷。怎生熬。今日來家后。用心引調(diào)。恁從他鐵漢也魂消。須落我圈套。須落我圈套。
奴家一見武二。就看上了他。常把眼角傳情。話頭鉤引。他卻撇淸妝假。只做不知?？蓯揽蓯?。今日待他回來。好生打動他則個?！采竺鄙妈帋稀?
【菊花新】揮汗歸來罷曉衙。何日成名得建牙?！残〉┯娊椤呈迨濉＝袢栈貋淼迷??！采窘椤成┥Ｎ覠o事早還家。問兄長可曾歇下。
〔小旦〕你哥哥還早哩。請叔叔裏面坐罷?！采成┥┱垺！残〉╆P(guān)門介生隨行介小旦〕叔叔。脫了汗透的衣服。涼快些好。〔與生解帶介生走開介〕我不熱?！残〉撑医靡粔貨鼍圃诖?。與叔叔飮三杯?！采炒绺缤粤T?！残〉衬驱煹鹊盟??！舱寰平椤呈迨鍧M飮此杯。〔生〕生受嫂嫂?！残〉澈笊页詡€成雙杯。〔又斟介生〕我吃就是。不勞嫂嫂多說?！采碚褰椤澄涠鼐瓷┥┮槐??！残〉扯嘀x叔叔。今日沒人在此。奴家有句話。〔笑介〕
【古輪臺】要問伊家。聞你東街背地戀煙花。緣何不說知心話。攜來家下?！采澄沂秋L(fēng)虎云龍。怎肯去平康走馬?！残〉┬椤晨哇」聠?。少年狂放。只怕你心頭不似嘴喳喳?！采成┥?。我元非虛話?！残〉澄抑皇遣恍?。〔生〕不信時待兄長還家。把咱行事。試將他問。可知眞假。〔小旦〕噯。休說那寃家。這風(fēng)流話。若他知道我怎嫌他。
【前腔】〔生背介〕嗟呀。敎我懸望巴巴。這時節(jié)還不見兄歸。嫂嫂。且消停杯斝。天氣炎蒸。〔欲走介〕向門外臨風(fēng)瀟灑。〔小旦扯介〕叔叔且住。〔背介〕事到如今。機(jī)關(guān)用盡。怎肯輕輕便撇下。〔笑介〕叔叔。且同消夏。怎生忒不撐達(dá)?！采持粸楸捡Y勞頓。心慵意懶。好難禁架。〔小旦斟酒先飮半杯對生介〕叔叔。此意你知么。伊休詐。把這杯殘酒飮干咱。〔生奪酒潑地怒介〕
【撲燈蛾】噯。怪伊忒喪心。怪伊忒喪心。羞慚總不怕。有眼睜開看。把武松特地詳察也。我是含牙戴發(fā)。況先人淸白傳家。怎生敎敗倫傷化?！才椤成┥Ｄ憧觳灰脒@等勾當(dāng)。倘有些風(fēng)吹草動。我面皮認(rèn)得是嫂嫂。拳頭卻不認(rèn)得。我非夸。自從打虎手兒滑。〔小旦羞介〕
【前腔】笑伊直恁村。笑伊直恁村。不辨眞和假。酒后聊相戲。怎便將人叱咤也。常言嫂如娘大。好知輕識重賢達(dá)。只會把至親欺壓?！踩f福介生背介小旦〕叔叔?？偼磕?。從今兩意莫爭差。
【尾聲】〔生〕這回家丑堪羞殺?！残〉┍辰椤匙院蕻?dāng)初錯認(rèn)他?！采硣?。我那哥哥。只恐終須作話靶。
〔小丑挑擔(dān)上〕淸晨出去猶嫌晚。下午歸來汗未消。已到自家門首。為何閉上了門。開門。開門?！驳┍辰椤逞健Ｎ浯蠡貋砹?。待我開了門。徑往廚下收拾罷?！草p開門拴急走介〕悔將我語同他語。未必他心似我心。〔下小丑推開門跌倒介〕你看我這老婆。故意悄悄開了門。閃我一跌。常言道跌跌長。有何不可。且進(jìn)去看?！惨娚徽Z介〕
【五更轉(zhuǎn)】〔小丑〕呀二哥。你甚時歸家裏。點(diǎn)心兒想是尙未吃。呀。緣何頻問都不對。敢是嫂嫂跟前慢憎著你。若不是呵。難說你卻惹著官司氣。若還怪我我就先陪禮?！矚㈦u介生〕哥哥不要問罷。若是問起根由。與你妝些幌子。
〔竟走出介小丑〕兄弟忿忿而去。大嫂必知其故。大嫂那裏。〔小旦哭上〕
【前腔】蠢殺才不爭氣。累奴家吃負(fù)虧?！残〕蟆澄业牧钫Ｎ业淖厩G。誰來欺你?！残〉城橹挥形涠蛹覂?nèi)?！残〕蟆乘阍趺?。〔小旦哭介〕我見他冒暑歸家備著酒漿茶水。誰知道他太不仁將奴戲?！残〕蟆澄业男值懿皇沁@樣人。他卻為何跑了去?！残〉乘麩o顏在此必要遷居矣?！残〕蟆乘舭崃巳ァｍ毐粍e人笑話?！残〉┡椤硣?。你若要兄弟同居。還我休書一紙。
〔小丑〕大嫂且息怒。從容再作理會罷?？茨?
花憔粉悴恨難禁。
〔小旦〕無奈強(qiáng)徒苦逼臨。
〔小丑〕須信路遙知馬力。
〔小旦〕果然日久見人心。
第九出
孝貞
【遶地游】〔旦扶老旦上老旦〕炎蒸初過。又早疎桐墮病和愁兩眉常鎖?！驳衬赣H。你病體懨煎。須把愁城攻破?！埠稀硣@人生為歡幾何。
〔旦〕母親。你今日病勢稍可。但寬心排遣。從容服藥。自當(dāng)全愈。免勞掛懷。〔老旦〕我的兒。今日是七夕佳節(jié)。我雖服藥。你也該吃酒肴瓜果。以應(yīng)時令。不要為我愁煩?！驳硣?。我那娘。
【集賢賓】家家此時排酒果。笑兒女情多。你美景良辰愁裏過。我何心乞巧穿梭?！矊μ烊f福介〕天呵。愿賜長生藥果。早消得娘親災(zāi)禍。誰似我與嫦娥對影婆娑。
【前腔】〔老旦〕追思少時此夕呵。正競巧看河。今日老景凄涼彈淚顆。再不能纖指穿梭。我的兒。想著你終身結(jié)果。悶似海天來愁大。誰似我被嫦娥笑殺雙皤?！矁舭缑狡派稀?
【琥珀貓兒墜】一年一度。牛女會銀河。老身趙媒婆便是。此間賈媽媽門首。不免徑入?！才c二旦福介老旦〕呀。趙媽媽。你來何干?！矁簟橙粢獕\河須是我?！驳匙?。又來胡說。
介凈〕春花秋月莫蹉跎。無多。早尋個跨鳳乘鸞佳壻如何?！怖系硧寢尅Ｄ氵€不知。我女兒從幼已許武二郞了。〔凈〕那武二郞在外飄蕩。久不回家。正是馬上吃豬蹄。不知骨頭落那裏了。前巷有個張百萬。要與他孩兒議親。你們姐姐許了他罷。
【前腔】〔老旦〕他是一鞍一馬。立志不差訛?！矁簟潮闾鴤€槽兒無不可?！驳匙?。你這笑刀腹劍女蕭何?！怖系硰埩_。為甚的平地?zé)o端便起風(fēng)波。
【尾聲】〔凈〕冰淸玉潔眞難污。笑有眼無珠是我?！捕硧寢尅ＵZ話參差莫譴訶。
〔凈〕旣如此。今后再不敢來說了?！怖系扯喔袐寢??！矂e介〕
〔老旦〕春草秋風(fēng)老此身。
〔旦〕柴門相送月華新。
〔凈〕霸王空有重瞳目。
有眼何曾識好人。
第十出
委囑
〔小丑上〕昨夜秋光入小庭。至今醉眼未曾醒?！残〉┥稀硣?。天那?？针A夜色涼如水。羞看牽?？椗??！残〕笈跣〉┟娼椤炒笊?。你這般模樣。賽得過天仙織女。不知我比得牽牛郞么〔小旦〕呸。你只好田裏去牽牛。倒要比天上的牽牛。好沒廉恥。方纔你買賣回來。不曾關(guān)得大門?？烊リP(guān)了。〔小丑應(yīng)介出望介〕來的好似我兄弟。〔生上末小生扮土兵捧盒跟上〕
【秋蕊香】〔生〕半月不瞻兄面。何時不意惹情牽?！惨窘樾〕蟆扯?。什么好風(fēng)吹得你來?！采秤盐⑶蹌e時獻(xiàn)。愿兄嫂鑒愚意。
〔見小旦〕嫂嫂拜揖?！残〉┬椤呈迨迦f福?！采鷮ν帘啤衬銈儼堰@些東西往廚下整酒去?！残〉┍吃啤尺@廝前日搬了去。如今想著我。卻又回來。正中我的意了?！残〉匙蛞故瞧呦ΑＲ埬銇沓匀?。那裏不尋得到。今日來得正好。怎么要你費(fèi)錢。且到樓上去坐?！餐帘寰平樯衬銈?nèi)チT?！餐帘鴳?yīng)介〕正是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下生舉杯對小丑介〕哥哥在上。兄弟今日蒙本縣老爹差往東京公干。須要五六十日纔回。有句話兒。哥哥若依得。滿飮此一杯?！残〕蠼釉谑纸椤衬愕脑挓o有不依?！采?
【風(fēng)入松】你從來心性軟如綿。我不在家呵。你是個只手單拳。若被人欺壓遭人騙。我回來后將他消遣。你從明日為始。遲出去早歸息肩。把門兒閉得安然。
〔小丑〕兄弟。這是金子話。我怎么不依?！诧嚱椤尘聘伞！采颖僬寰圃谑謱π〉┙椤成┥?。
【前腔】吾兄質(zhì)樸命迍邅。仗伊家看覷周旋。常言道表壯不如裏壯。須知裏壯纔堪羨。怕什么男兒家柔軟。卻不道夫禍少皆因婦賢?；h牢處犬難穿。
〔小旦對小丑怒介〕你這腌臜村獸。有什么言語。向外人處說了。來欺負(fù)老娘?！矊ι椤衬悴灰J(rèn)差了人。我是個不帶網(wǎng)巾的男子漢。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的婦人家。拳頭上立得人。臂膊上走得馬。要人面上走的人。
【急三鎗】自從我嫁武大為宅眷。便是一螻蟻也不進(jìn)門前。
【前腔】卻有甚籬不固招外犬。你這胡言語休要把人寃。
〔生〕噯。嫂嫂。
【風(fēng)入松】怕你心頭不似口頭言。若得依如此心堅。何須武二頻頻勸。與兄長也爭些門面。我一句句不忘你言。請將此酒酹蒼天。
〔小旦怒介〕武二。我且問你。
【急三鎗】旣是你多伶俐將人勸。不道長兄嫂彷佛父娘面。
【前腔】〔背介〕我當(dāng)日嫁武大元說無親眷。呸。那裏這個賊兄弟。怎知眞和假強(qiáng)來纏。
啐?！膊怀跃平橄滦〕笳寰茖ι椤?
【風(fēng)入松】二哥休記婦人言。我和你且自留連。〔生飮介小丑哭介〕人生難保?？到 Ｎ胰f一有些好歹呵。你把一杯酒將咱澆奠?！采脺I介〕哥哥為何說這不祥的話。兄弟去后。你便不做買賣也罷?！舶萁樯城抑辉诩抑凶匀?。我常與你寄盤纏。
〔小丑〕曉得了。〔別介〕
〔生〕一瓢長醉任家貧。
〔小丑〕明日千山與萬津。
〔生〕流淚眼觀流淚眼。
〔小丑〕斷腸人送斷腸人。
第十一出
遘難
【金蕉葉】〔小生上老旦旦扮家僮隨上〕憐才愛才。想風(fēng)期何時可諧。志不在兩行玉釵。羨殺他三千劍客。
樂莫樂兮心相知。悲莫悲兮遠(yuǎn)別離。堂前空有三千士。他日報恩知是誰。我柴進(jìn)為何說此幾句。只因前日武二哥苦死要去尋兄訪友。一時隨順了他。如今時常思念。無路追尋。枉招許多食客在此。那裏再有這般豪杰。只得且和他們閑講一回。以消殘暑。家僮。請?zhí)K州葉先生出來?！捕赤摹Ｈ~先生。大官人相請?！材┥稀呈廊私Y(jié)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大官人拜揖?！残∩橙~先生拜揖。昨因有事。不得奉陪。今日頗暇。請先生閑講片時?！材扯嘀x大官人靑目?！残∩诚壬ＹF地自古多產(chǎn)英豪。歷歷可數(shù)?！材承∽硬恢Ｕ埓蠊偃寺哉f一二。
【祝英臺】〔小生〕每神游三讓里。屈指最多才。〔末〕那幾個是。〔小生〕季札子游。慶忌要離?！材碀h時有誰。〔小生〕嚴(yán)助買臣為儕。賢哉。〔末〕還有幾個賢人。〔小生〕朱張顧陸相承。四姓余芬猶在?！材匙怨欧Q朱文張武。顧忠陸厚。至今尙為望族?！残∩吃跞绲梦恼倚^代。
【前腔】〔末〕光采。眞個地偏靈。人杰出。方策耀千載?！残∩成剿绾巍！材承苟赐??；⒏诽斐?。澤藪具區(qū)弘開?！残∩晨上Р辉ビ斡[。〔末〕難買。少年有限光陰。何不遨游湖海。〔合〕待淸秋須買扁舟南邁。
〔老旦上〕有事不敢不報。無事不敢亂傳。本州島知寨殷天瑞。為去年李逵在高唐州打了他兄弟殷天錫。如今彼處拿住李逵。行文到此。說大官人通同梁山泊反賊。卽刻殷知寨領(lǐng)兵來拿了。〔急下小生〕呀。去年李逵元來曾在梁山入伙。況我有誓書鐵券在家。怕他怎么?！材呈裁唇凶鲨F券?！残∩趁馑赖膱?zhí)照。葉先生。事已急矣。你自走了罷。〔末〕大官人說了蘇州許多賢人。小子也要與蘇州爭氣。決當(dāng)為朋友而死。〔小生〕噯。難得難得?！矁纛I(lǐng)生旦上〕
【憶多嬌】賊殺才。忒弄乖。暗通強(qiáng)寇該不該。誰道今番露出來。〔凈〕把柴進(jìn)拿下?！脖姂?yīng)介小生〕我有何罪。你來拿我。〔凈〕且去高唐州對理。〔眾拿末介凈〕你是他什么人。〔末〕是朋友?！矁簟骋彩琴\黨。都綁了?！残∩郴侍炷?。驀地飛災(zāi)。驀地飛災(zāi)。鐵券丹書怎揩。
〔凈〕唗。你旣說丹書鐵券。卻不想國家厚恩么。
【前腔】〔小生〕恩豈衰。我常記懷。〔凈〕咄。梁山泊李逵。你也記他在懷么。〔小生〕他昔年曾到莊上來。豈料如今為賊帥?！矁羯┖稀硡s又元來。卻又元來。萬阻千推怎捱。
〔凈〕就此點(diǎn)兵押送。我親自解到高唐。聽我哥哥發(fā)落?！采?yīng)介下〕
〔小生〕百口難明此是非。
〔末〕一身聊復(fù)共安危。
〔凈〕臨崖失馬收韁晚。
〔生旦〕船到江心補(bǔ)漏遲。
第十二出
萌奸
【一江風(fēng)】〔小旦上〕恨寃家。聽兄弟臨行話。把我禁持怕。怎奈何他。索性做個乖張。早把簾收下。敎他且信咱。敎他且信咱。爭知奚落他。有一日犬兒放入籬兒下。
呀。奴家要挑下這簾兒。卻不曾帶得竹竿在手。不免進(jìn)去取了出來?！矔合聝羯稀?
【前腔】〔凈〕沒臺孩。午睡醒來快。步出門兒外。〔想介〕上心來。記得王婆。許我姻親在。且行來紫石街。行來紫石街?！残〉┥稀骋讶〉弥窀驮诖?。把簾兒挑下來?！矁簟惩悼凑l家簾半開。〔竹竿打著凈帽凈見小旦介背介〕呀。這回打動相思債?！矁艨唇椤?
【前腔】〔小旦〕吿官人?！踩f福介凈回揖介小旦〕休把奴嗔恨。我失手把竿兒褪?！矁艟瞎椤巢环潦?。娘子請自便?！财派锨平樾椤炒蠊偃?。你忒殷勤。不在他檐下低頭。打得好。打你個不淹潤?！矁粜椤硲?yīng)該打小人。娘子。還該打小人?！残〉┓葱椤硵溑y置身?！矁粢窘椤衬镄胁槐囟嘀t遜。
〔丑〕唱得好肥喏?！残〉└＝椤彻偃恕Ｄ悴槐匾姽??！矁簟承∪嗽趺锤?。〔小旦〕干娘。奴家進(jìn)去等你。你無事過來閑話片時?！渤蟆硶缘昧?。〔小旦〕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蚕聝簟掣赡?。我的骨頭都酥了。扶我到店中坐一坐。〔丑〕這個娘子有火力。一根竹頭燒得你這等酥。〔坐介凈〕干娘不要多說。你只說這個雌兒是誰的老婆。〔丑〕他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你問他怎的?！矁簟硣?。和你說正經(jīng)話?！渤蟆乘睦瞎强h前賣熟食的人。官人請猜一猜。
【紅衲襖】〔凈〕莫不是賣棗糕徐三的女艷嬌。〔丑搖手介〕若是他的。倒是一對好姻緣了?！矁簟衬皇倾y擔(dān)子李二的親底老?！渤髶u手介〕若是他的。也是一對好夫妻了。〔凈〕莫不是花肐膊陸小四的家生俏。〔丑〕也不是?！矁簟衬皇敲胺蹐F(tuán)許大郞的留客標(biāo)。〔丑〕都不是。說著時敎伊也性焦。說出時敎咱也好笑。他便是賣炊餅武大的渾家也。好一塊羊肉兒倒落在狗口嚼。
〔凈〕噯。天那。有這等屈事。干娘。
【前腔】我愛殺他玉亭亭軀老兒嬌?！渤蟆呈呛脗€身材兒?！矁簟硱蹥⑺瘟锪铩觥茨繎]〉老兒好?！渤蟆呈呛秒p俊眼兒?！矁簟澈薏辉吹盟p撇道?！渤蟆澈脤π∧_兒?！矁簟硯讜r得抱著他細(xì)舞腰?！渤蟆炒蠊偃苏f得枯渴了。吃一盞濃熱茶兒把欲火澆。再吃一個和合湯兒將佳讖討?！矁簟橙缃裾粤恕Ｔ缧┠脕?。咽了他下去?！渤蟆骋粋€惡心吐了出來。怎么處?！矁簟掣赡?。你是在行的人。畢竟怎么計較。纔得上手?！渤笮椤炒蠊偃恕Ｗ钍悄琼脊獾膬勺謨浩y也。直待要十分光纔湊著。
〔凈〕怎么喚做十分光?！渤蟆车岔脊庖皇?。極不容易。須得一分一分砑上去。砑到十分完全了。纔得上手?！矁簟掣赡?。且數(shù)那十分看。〔丑〕你卻依我說話。買一疋白綾。一疋藍(lán)紬。一疋白絹。十兩好綿。送與老身。這娘子做得一手好針線。我請他過來替我做送終衣服。大官人拿耳朶來。〔低云〕那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了。〔凈笑介〕好計好計。
【皂羅袍】〔凈揖介〕干娘。謝你不推別故。一時間便有六出奇謨。九里山十面大埋伏。管取十二峯云雨來朝暮?！埠稀城Ы鹉摺０倌晟醮?。三生有約。兩情不孤。十分光做一個姻緣簿。
〔丑〕大官人。不是老身夸口說。
【前腔】這是我從來熟路。說不得許多敗壞風(fēng)俗。只要去錢堆裏面做馬百六。銀河穩(wěn)把牛郞渡。
〔合前凈〕今日回去。就差人送前項(xiàng)物件來。我明早來打聽消息。事成時白銀十兩相謝?！渤蟆炒蠊偃瞬灰f謊。自古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分錢鈔一分貨。
若還說謊負(fù)心時。
難免天災(zāi)與神禍。
第十三出
奇功
【遶紅樓】〔外扮宋江老旦扮花榮旦扮顧大嫂同上〕一自江州脫死刑。眾兄弟將我要盟。〔二旦〕事有不平。斗咱俠性?！埠稀持坏们仪诒?。
〔外〕吾乃宋江是也。因在江州配所醉后題詩。惹起禍端。幾致喪命。幸有眾兄弟劫歸。山寨。纔得安寧。不上月余。誰想滄州柴大官人遭此橫禍。他向來與山寨中有恩。豈可不救。只得親自下山伏路。劫取柴大官人入伙。就假妝滄州人馬。往高唐州救李逵回寨?；ㄖｎ櫞笊?。聽我分付。〔二旦應(yīng)介〕
【縷縷金】人卷甲。馬藏鈴。〔二旦合〕山村稠密處。伏精兵。料想高唐去。別無蹊徑那奸貪知寨合遭刑。親來自納命。親來自納命?！簿阆聝舫笱盒∩┥稀?
【錦纏道】〔凈二丑〕聽鳴鉦。解奸徒向高唐遠(yuǎn)行?！残∩尺@寃苦對誰鳴。〔二丑打介小生末〕怎當(dāng)他無情短棍相凌。〔小生〕葉子盈。我遭逢時乖運(yùn)梗。你為甚也觸機(jī)落穽?！材澄曳遣幌肴ＥR危茍免還羞不義名?！残∩┖稀匙怨艂髀劦浪郎Ｗ円娊磺椤?br />
〔二丑〕你這兩個賊徒。走又不走。有這許多說話?！泊蚪椤?
【普天樂】〔凈二丑〕短長亭。崎嶇徑。早來到梁山頂。須加意防備賊兵?！惭谄旒弊呓椤城毅暶都沧邼撔?。呀。見長林竣嶺?；觑w意轉(zhuǎn)驚。〔內(nèi)鳴鑼介凈〕拚與他相持對壘。對壘分個輸贏。〔俱下外旦老旦上〕
【山桃?guī)к饺亍窟h(yuǎn)望見旌旗影。卻又早人聲靜?！餐狻尺@廝必然用計。打小路上悄悄過去了。眾兄弟。快趕上去?！捕?yīng)介合〕我這裏鳴鐘伐鼓軍容競。前鋒后隊(duì)戎行整。閃得他獸奔猶豫魂不定。笑殺人犬羊卻與虎狼爭。
〔趕下凈二丑急上〕不好了。不好了。賊兵趕上來了。〔凈〕軍士們。取出軍器。擺開陣勢。待我作起法來?！矁襞l(fā)介〕
【普天樂】普天下。諸神圣。聽殷天瑞虔誠請。都來到都來到助我陰兵。把強(qiáng)徒一掃俱平?！餐舛┥稀城懊媸呛翁庈娦?。好好歸降。饒你性命。〔凈二丑〕我這裏是神兵。特來收服你們草寇?！不鞈?zhàn)介凈丑敗走凈仗劍登高作法做大風(fēng)起介外〕這廝妖法。待我把九天玄女所授云符去破他。〔執(zhí)劍書符介二旦合〕呀?？刺祛戈妆?。諸神總效靈。怕甚的邪魔厲鬼厲鬼作法興兵。
〔外旦趕上凈二丑奔上〕罷了。罷了。被他破了法了?！餐舛┶s上混戰(zhàn)殺凈捉住二丑介外〕如今柴大官人在那裏。〔二丑〕■〈走朶〉在戲房內(nèi)?！餐狻尺?。快扶他出來。饒你的死?！捕罂念^介二丑〕柴大官人有請?！残∩稀?
【山桃?guī)к饺亍繅粲麛嘀睾粜?。〔末上〕死不了英雄命?！餐庑∩Э藿橥狻城胺埬闳粦?yīng)?！残∩痴l知忠義招災(zāi)眚?！脖姟匙詠硖於ㄈ穗y勝。笑殺他捕風(fēng)捉影起刀兵。
〔外〕兄弟。此位是誰?！残∩尺@是吳下朋友葉子盈?！餐狻承值?。你且上山調(diào)理。我一面差人請你家屬。一面往高唐州賺出李逵便了?！残∩扯嘀x哥哥好意?！餐狻橙~子盈。你肯上山么?！材承∽右蛞姶蠊偃擞须y。不忍辭去。如今旣已上山。小子就此吿辭了。〔外小生〕世間難得你這般好人。〔末〕不敢?！餐狻辰行⌒Ｈ《畠摄y子。送葉先生做盤費(fèi)。〔末〕噯。將軍。你
〔末〕休將金寶餌英才。
我今日原非為利來。
〔外小生〕隊(duì)隊(duì)鞭敲金鐙響。
〔眾〕聲聲齊唱凱歌回?！沧呓椤?【普天樂】玄女法多靈應(yīng)。早又把魔王屛。從今去。從今去宇宙澄淸。愿皇圖萬載長寧。呀。把忠貞自秉。休教負(fù)此生。會有時龍荒振旅。振旅麟閣圖形。
第十四出
巧媾
【懶畫眉】〔小旦上〕昨日簾前事差迭。兩目相挑心共悅。重門一入暗傷嗟。水流何處花偏謝。路隔桃源云萬疊。
且喜武大不在眼前。偶說出昨日心事。忽聽得小門兒響。想是干娘來了?！渤笊稀?
【前腔】庭院涼多暑消歇?！惨娊椤衬镒印Ｏ肽阌袷殖跤H針線帖?！残〉掣赡铩Ｎ見y成未展繡文纈。你淸晨何事臨寒舍?！渤笮椤秤埳襻樚卦熘]。
老身向年蒙一個財主布施了送終衣。恰遇著如今閏月。急要做完。沒有好裁縫。斗膽央大娘子裁一裁。從容尋人做罷?！残〉橙舨幌优易龅貌缓?。就是我與干娘做完。只不知今日日子好歹?！渤蟆衬镒邮且稽c(diǎn)福星。何用選日。就煩貴步同行則個。〔小旦〕旣如此。干娘先請。
【前腔】曲徑通幽省周折。〔過門丑隨行介丑〕纔過門兒賓主別。〔坐介小旦〕干娘。試將云錦漫裁截?！渤笈醭鼋椤程鞂O妙手被人間借?！残〉褰椤吃笁郾热f縷千絲不斷絕。
【前腔】針線初拈翦刀撇?！部p介凈盛服暗上咳嗽介〕干娘。連日如何不見?！渤蟆抽T外誰人聲響徹?！哺＝椤吃獊硎菈垡率┲髋枷嘟?。來得正好。進(jìn)來看一看?！矁粜〉┫嘁娊樾〉┍吃啤尘褪亲蛉漳侨肆??！矁艨匆陆椤掣赡?。這般妙手難酬謝。不敢動問。此位是誰家宅內(nèi)客。
〔丑〕就是間壁武大郞的娘子。〔凈〕小人只認(rèn)得大郞。不信他有這等福分。招得這一位好娘子?！残〉彻偃诵菀υ挕！矁簟承∪嗽趺锤??！渤蟆衬镒印Ｄ氵€不認(rèn)得這位西門大官人。是陽谷縣第一個財主。本縣老爹也和他往來。家裏開個大生藥鋪。極肯撒漫。這段疋就是他與我的?！残〉撑矣醒鄄蛔R。〔凈〕折殺了小人?！渤蟆吵Ｑ缘酪豢筒粺┒?。大官人便做個主人。替老身與娘子澆手則個。〔凈〕最妙?！踩°y介〕干娘。你就去備些酒飯來?！残〉巢粍谏??！渤筇撧D(zhuǎn)介〕酒菜都有了?！矁粽寰七f小旦介凈〕
【香柳娘】幸相逢舉觴。幸相逢舉觴。為娘稱謝?！渤蟆忱o珍品堪陳設(shè)?！残〉┙泳平椤掣幸良矣们?。感伊家用情。〔飮介〕淺量為君竭。羞顏為君撇。〔合〕料三生契結(jié)。歡情正奢。可能卜夜。
〔丑〕呀?？上зI得酒少了。娘子陪大官人吃一杯。老身直去縣前買好酒來。有一會擔(dān)閣哩?！矁簟尺€是小人奉陪大娘子?！渤罂`門介〕天上人間。方便第一。〔下凈背介〕如今依了干娘計策。把袖子拂那筯子落地。只做拾筯揑他腳兒一揑看。〔拂介揑介小旦〕官人。你有心。我也先有意了。你對天罰了誓。我就依你?！矁魧μ煲窘椤?
【前腔】若忘伊此情?！残〉衬阋蛄肆P?！矁艄蚪椤橙敉链饲椤簳r拋舍。愿天罰我遭磨折?！残〉┭趦艨趦舫断聝簟衬阋擦P一個誓?！餐蛳滦〉程炷?。聽金蓮誓言。聽金蓮誓言。若忘了西門大官人呵。愿圣手不相遮。天誅更不赦。〔凈掩小旦口同拜介合前同下小丑鄆哥上〕
【前腔】有風(fēng)聲到耳邊。有風(fēng)聲到耳邊。是女歡男悅。梅湯一盞為媒蘗。自家鄆哥便是。聽得街坊上人說。西門大官人要勾搭武大的妻子。每日在王婆店中。待我只做尋鬧。闖將進(jìn)去?？戳诵﹦屿o。報與武大得知。出我前日那口氣?！部唇椤逞?。看門兒鎖卻?？撮T兒鎖卻。敢是計先設(shè)。藏人在房內(nèi)也?！哺Q介〕且潛身再窺。且潛身再窺。但見茶煙未絕。好似僧房客舍。
果然沒人在裏面。且是回去。明日再來便了。王婆這老咬蟲。只教你閉門家裏坐。禍從天上來。〔下丑上聽介〕
【前腔】聽人聲杳然。聽人聲杳然。想在枕邊低說?！查_門介〕你兩個做得好事。〔凈小旦急上跪介〕干娘。望你高抬貴手將人赦?！渤蟆衬銈円傩菀叫??！矁粜〉┢鸾椤骋傩荼阍趺础Ｒ叫荼阍趺?。任你怎的說。誰人敢逆也。〔丑〕要官休報武郞?！矁粜〉┫嗫大@介丑〕要私休瞞武郞?！矁粜〉吃赴阉叫莨苋∵殿^稱謝。
〔丑〕旣如此。娘子。你從今日起。每日不可失約?！残〉持灰栏赡锞褪??！渤蟆炒蠊偃?。你自不消我說得。所許之物。不可失信。你們?nèi)糇兞素?。我就與武大說知?！矁簟掣赡锓判?。決不失信?！残〉炒藭r武大將歸了。奴家回去罷。〔凈〕娘子。西廂記說得好。是必破工夫明日早些兒來。小人在此專候。〔小旦〕曉得了。不須囑付。
〔小旦〕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凈〕休敎宋玉望墻東。
〔丑〕結(jié)成鸞鳳靑絲網(wǎng)。
〔合〕碾就鴛鴦碧玉籠。〔下〕
第十五出
被盜
【憶秦娥】〔老旦上〕空攧喑。何時得享門楣蔭。門楣蔭?？纯赐麛?。飄蓬忒甚。〔旦上〕高堂日侍興和寢。婦功時自勤織纴。勤織纴。中秋節(jié)屆。寒食當(dāng)任。
母親萬福?！怖系澈旱絹??！驳城蚁材赣H貴體痊安。只是愁眉不展。今夜中秋佳節(jié)。請母親閑步玩月。以遣悶懷?！餐浇槔系澄业膬骸?
【金落索】你看澄波若漾金。散彩如鋪錦?！埠稀辰駳q閏卻初秋。到此寒光凜。孤城擊柝時幾聲砧。刀尺空搖寒女心?！怖系澄夷桥畨俚膬?。不知此時在何處。愁殺我江間波浪兼天涌。愁殺我塞上風(fēng)云接地陰。情難禁。更無消息到如今。〔回步介旦〕娘。遇良宵且自開襟?！埠稀晨礉M地瑤華蔭?！驳?
【前腔】關(guān)山玉笛沈。樓閣冰壺浸?！餐浇楹稀丑@起棲烏。遶樹疑還審。想嫦娥竊藥來悔應(yīng)深。碧海靑天夜夜心?！驳澄业哪?。你窮途無奈衰遲恨?？嗾{(diào)休為長短吟?！脖辰椤吵铍y禁。那堪時序漸蕭森。〔回步介老旦〕兒。遇良宵且自開襟。〔合〕看滿地瑤華蔭。
〔老旦〕步月已久。和你收拾睡罷?！驳持?jǐn)依嚴(yán)命?！菜槌蟀鐣r遷上〕梁上稱君子。人間喚小人。雞鳴與狗盜。曾救孟嘗君。自家時遷的便是。雖然是個好漢。只是生來要偷東摸西。今夜中秋之節(jié)。人多有吃醉的。趁此時云遮月暗。且做些買賣。有何不可。這是張百萬家。他們?nèi)耸侄?。不要去。這是魏鄉(xiāng)宦家。他勢力大。不要惹他。這是賈媽媽家。只有兩個女人在內(nèi)。正好偷他東西。〔掘墻進(jìn)介〕雖是布衣服碎破家火。也是好的。〔放在墻洞內(nèi)又偷介凈扮李鬼上〕莫把人心比人面。世情宜假不宜眞。自家李鬼便是。每日假稱李逵。在山中翦徑為活。今日回家。要尋些生意。方纔見時遷掘進(jìn)這家去了。一定有些好處。〔丑打嚏介凈〕他是獨(dú)腳賊。我且在洞邊摸一摸看?！裁鼋椤痴琴\偷賊物。偷得落得。〔走介丑〕已偷完了。鉆了出去罷?！渤鼋槊椤逞健２恢莻€天殺的。都偷了我的去。我做的人家。倒與你偷么。一定是李鬼了。趕上前去?！舶抵蓄^相撞叫捉賊介下二旦醒介老旦〕呀。天將明了。為何門窗大開在此。〔旦〕呀。衣服家火。都被賊偷去。如何是好。
【劉潑帽】〔老旦哭介〕偷兒直恁情毒甚?？薜梦覛馑ヂ曕??！驳┍辰椤晨謧H意偷悲喑?！埠稀澈翁帉?。何處去相拘禁。
【前腔】〔旦〕娘親病后宜安寢。怕憂思忿怒相侵?！怖系晨謧麅阂庑荼??！埠锨啊硡s是何處尋追。何處去拘禁。
〔老旦〕我的兒。如今家緣蕩盡。母子無依。聞知武二郞在陽谷縣。未知果否。且去投奔。我和你扮做道姑模樣。一路抄化便了?！驳┍椤车珣{母親主意。
〔老旦〕秋來相顧又飄蓬。
〔旦〕風(fēng)景蕭條舊業(yè)空。
〔老旦〕屋漏更遭連夜雨。
〔旦〕船遲又被打頭風(fēng)。
第十六出
中傷
【六么令】〔小丑扮武大上〕鄆哥曾講。我渾家心向情郞。約他同去闖茶坊。捉奸處。定成雙。那時休想咱輕放。那時休想咱輕放。
阿呀。有這等事。昨日鄆哥說。那西門慶和我老婆勾搭上了。句句都有指實(shí)的。卻怎肯干休。已與鄆哥約了。打聽奸夫進(jìn)了門坊。就把籃兒丟在街上。我便去捉奸也。如今且躱過一邊去。正是假作癡呆漢。權(quán)為蒙懂人。〔下小旦上〕
【玉抱肚】喬才虛謊。好敎奴心中暗傷。料應(yīng)他別戀歌樓。這時節(jié)還不到茶坊?！矁羯稀承幕怕愤h(yuǎn)腳兒忙。一日如同隔幾霜。娘子拜揖?！残〉┎换囟Y打凈掌介凈跪介小旦〕你這薄幸的賊。昨夜中秋。想又在東街張惜惜家醉了。今日這等來遲?！矁簟辰袢沼行碌綇V東客人。說道來賣生藥。等得他久了。小人若是說謊。生個碗大的疔瘡?！残〉┏镀鸾椤硵绱?。裏面去說話罷。一日如同隔幾霜?！矓y手下外扮客人上〕
【前腔】來從東廣。把藥材到陽谷販行。今日裏約定成交。被他人偶爾相妨。自家廣東生藥客人是也。西門大官要買我藥材。今日來得遲了。他鋪裏人說在紫石街王婆店坐地。〔叫介〕王媽媽。西門大官人在此么?！矁?nèi)應(yīng)介〕十來日不曾來了?！餐狻诚胨莻€富豪郞。只在章臺楊柳傍。
〔下小丑內(nèi)叫介〕老咬蟲打得我好?！瞾G籃介小丑扮武大急上〕
【六么令】鄆哥攔擋。老虔婆怎做堤防。我今便去打茶坊?！渤髢?nèi)叫介〕大娘子。武大來了。〔凈小旦急上拴門介小丑推不開怒介〕呀。門拴住。忿難當(dāng)?！矁糨p開門踢倒小丑介凈〕這回打破漫天網(wǎng)。這回打破漫天網(wǎng)。
〔下小丑〕阿呀。不好了。不好了。踢了我的小肚子。踢出許多趷■〈荅〉來了?！残〉┓鲂〕蠼椤吃趺凑f?！残〕蟆嘲佣驱熩悺觥逮勄E〉多。怎么不踢了些出來。快扶我進(jìn)去。噯。做得好事。做得好事?！卜鱿滦〉┏髲?fù)上小旦〕干娘。如今怎么好。〔丑〕你們要做短夫妻。且將息好了武大。與他陪了話。從今便散了伙。若要做長夫妻。娘子去贖一帖心疼藥來。大官人鋪裏取些毒藥。下在裏面。
【玉抱肚】送了這腌臜魍魎。一把火與他送喪?！残〉澄涠貋碓趺刺??！渤蟆衬菚r節(jié)武二回來。沒蹤跡怎生無狀?！残〉澈糜嫼糜?。〔合〕管敎他地久與天長。免得明來夜去忙。
〔小旦〕半世關(guān)情恨有余。
從今眉鎖定應(yīng)舒。
〔丑〕不施萬丈深潭計。
怎得驪龍頷下珠。
第十七出
悼亡
【山坡羊】〔生上路行介〕遠(yuǎn)迢迢他鄉(xiāng)傳信。慢悠悠英雄自哂。望巴巴到吾兄宅前。急煎煎欲把平安問。今日門開在此。徑進(jìn)去罷?！策M(jìn)門看介〕呀。怎么到供個靈位。寫著亡夫武大郞之位。敢是我眼乍昏。夢魂中認(rèn)不眞。待我喚嫂嫂出來問他。嫂嫂。武二回來了?！残〉┰趦?nèi)應(yīng)介〕叔叔少坐。奴家就來也?！采逞?。緣何應(yīng)了行不上。早難道叔嫂之間。不當(dāng)通問?！残〉┌瞪辖饧t裙將白帕包頭擦眼介生靠靈位哭介〕我那哥哥。不信你眞個死了。自喪了雙親。骨肉相看只兩人。你做了亡魂。我形影相依只一身。
〔小旦哭介〕我的天。你那裏去了。我的天。只見你送兄弟。不見你接兄弟了?！采成┥┣易×丝蕖Ｎ腋绺鐜讜r死的。得什么病癥。吃誰的藥來?！残〉匙詮哪闳ザ?。偶患心庝不得除。問卜求醫(yī)俱不效。一朝身死痛如何。撇得我好苦?！采澄腋绺绮辉羞@心疼病。怎么就死了。〔丑婆急上〕都頭。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那個保得長沒事的?！采橙缃裨嵩谀驱煛！残〉硾]處尋墳地。三日后送出去燒化了。〔丑〕大娘子越說越苦。進(jìn)去了罷。〔小旦〕我的天。你那裏去了?！渤蠓鱿律惩帘驱?。〔小生上〕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都頭有何分付?！采衬闳ベI些酒肴香燭之類。我就與哥哥做碗羹飯?！残∩忱頃谩！蔡撓聟u上〕怕聽高聲哭。他人也斷腸。羹飯都完備了。請都頭行禮?！采薨萁椤澄夷歉绺?。
【前腔】想我去匆匆程途忙逩。見你哭哀哀別離未忍。誰想生擦擦連枝鋸開。哀嚦嚦雙雁驚分陣。我那哥哥。你是軟弱人。只恐銜寃死未伸。若還果有終天恨。便在夢裏鳴寃。我去報仇雪忿?！蚕虢椤撤嚼u王婆的說話。雖云。旦夕之間禍福分。卻又可怪。何因。三日之間便火葬身。
〔內(nèi)打三鼓〕呀。不覺已是三更了。土兵。你且收了去。就跟我在靈位前睡罷?！残∩鷳?yīng)介〕一滴階前酒。何曾到九泉?！蚕律樾〕髪y鬼哭上〕兄弟。我死得好苦?！采鹂唇椤逞健７嚼u似夢非夢。分明是我哥哥訴寃。這一死決不明白。
【賞宮花】欲待來朝廣詢?！菜俅蛩母椤吃搁詷歉╊l。秋夜偏長永。怨氣共氤氳?！泊蛭甯椤澈昧恕Ｌ鞂⒚髁?。只說夜眠淸早起。誰知我是不眠人。
嫂嫂。且問你。哥哥的棺木是誰買的?！残〉﹥?nèi)云〕央王干娘買的。〔生〕誰抬出去的。〔小旦內(nèi)云〕就是團(tuán)頭何九叔?！采硵绱?。我自有主意?！残薪椤侈D(zhuǎn)鸞抹角。此間就是。何九叔在家么?！材┥稀?
【前腔】誰來款門?！矊σ窘槟掣卸碱^不棄貧。〔生扯住介〕你且實(shí)說。我哥哥尸首是怎的模樣。我便饒你?！材扯碱^。待我進(jìn)去。取件東西出來?！蔡撓聫?fù)上〕這是中毒的正見。幾塊酥黑骨?！采藿椤晨蓚！材尺@是西門慶與小人的?！采呈怯幸粋€西門慶?！材呈畠裳┗ㄣy。只此便是實(shí)情了。都頭。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生〕你只說奸夫是誰。〔末〕這個不知。只聞得武大郞曾和鄆哥去捉奸。只問鄆哥就是?！采衬阃胰つ青i哥?！材钞?dāng)?shù)?。鄆哥在家么?！残〕笊弦窘樾〕蟆?
【前腔】都頭屈尊。我先猜八九分。只一件。我親老誰供贍。怎好離家門。〔生〕好兄弟。我把五兩銀子與你安家?！哺督樾〕蟆橙缃窬透闳プ鲎C見。吿那西門慶便了?！采吃獊砑榉蚴俏鏖T慶?！残〕蟆呈郎媳緹o難做事。常言只怕有心人。
【前腔】〔生〕相煩你們?！渤抖送呓椤车焦偎驹V此因。呀。本縣老爹退堂了。只得同回去。明日再評論。愿把劍誅無義漢?！矊σ窘椤尺€將金贈有恩人。
〔生〕不是寃家不聚頭。
〔末〕干人何事網(wǎng)羅求。
〔小丑〕來朝更有新條在。
〔合〕惱亂春風(fēng)卒未休。
第十八出
雪恨
〔小旦上〕下人得志逞英豪。走到衙門不値毫?！渤笊稀硴务{小船歸大海。這回不怕浪頭高?！惨娊槌蟆衬镒?。今早武二往本縣吿狀。且喜縣裏不準(zhǔn)。如今請我和眾鄰舍吃酒?？此趺凑f?！残〉硵麉滩粶?zhǔn)。今后再沒有話說了?！采鷰υ趦?nèi)穿布衣上〕
【南粉蝶兒】一片熱心。且把冷氣虛情酬禮。呀。王婆嫂嫂拜揖?！渤蟆扯碱^萬福?！残〉呈迨迦f福。〔生〕嫂嫂。你在這裏陪王婆坐地?！舱埿〉Τ笞椤澄胰ゾ蛠怼Ａ形桓哂H有請?！餐獍缋蟽号c小生末同上〕荷相招設(shè)席銜杯。撥窮忙。辭別冗。翻成高會?！惨娚c丑小旦介老旦小丑扮土兵上眾合〕常言道遠(yuǎn)親戚不如近邊鄰里。
〔生扯小生介〕姚二哥。你在王媽媽肩下坐了。〔扯外介〕趙四老。你老人家在我嫂嫂肩下坐罷。〔扯末介〕胡押司。你在姚二哥肩下坐了?！采c外丑坐介生〕你把前后門關(guān)了?？靵碚寰??！怖系┬〕蟆忱頃??！采沉形桓哙徳谏?。今日三杯酒。休將作等閑。雖然相答謝。不為解愁煩。胡押司。勞你從頭寫?！材钞?dāng)?shù)谩！采骋Χ?。趙四老。憑伊證佐著?！餐庑∩钞?dāng)?shù)谩！采撘陆椤硨w家非路窄。天理有循環(huán)。〔老旦小丑急先下眾鄰驚介生拔劍指王婆介〕
【尾犯序】今日是寃債到頭日。老咬蟲。且從容與伊說個詳悉?！矊π〉迟\淫婦。你把吾兄卻便如何謀死?！残〉呈迨屙ツ銓w誰。伊兄死為心疼病急。與奴家沒些首尾?！残〉┛藿槌蠛稀撤蚝蛬D。似同林宿鳥限到兩分飛。
【前腔】〔生〕從伊假痛與佯悲。也難饒徹地滔天之罪。〔指丑介〕老豬狗。快把眞情一一向前說起?！渤蟆匙蓡?。怎消得都頭怒叱。容老妾將情訴知。〔生對末介〕眞和偽。煩伊盡寫休得有差池。
〔末手戰(zhàn)介〕小人細(xì)細(xì)都寫就是。
【前腔】〔外末小生〕王婆。你你何必只恁推。試從頭實(shí)說倘得饒伊?！采衬悴徽袝r看我把淫婦凌遲?！渤兜剐〉┌褎υ谒嫔夏ソ樾〉呈迨濉Ｄ阃Ｍ?。非是我生心故為。放我起來說?！采城夜蛟陟`位前說?！残〉┲赋蠼椤扯际悄銛溗舻降?。〔俯伏介丑背介〕成和敗。總是蕭何做出今日怎支持。
【前腔】〔生〕淫婦。你從實(shí)訴口詞。莫藏頭換尾展轉(zhuǎn)那移?！残〉┕蛑赋蠼椤呈撬逦页梢卤闳腭R偷期?！采硵登榱?。又是誰造意謀死我哥哥?！残〉┲赋蠼椤骋彩撬麚苤谩！渤蟆扯纪圃谖疑砩稀！残〉程邆笾徽f藥醫(yī)。教我把毒藥將他灌死。〔生扯丑介〕你還不跪下?！采鷮`座介〕哥哥魂靈不遠(yuǎn)。今日二郞與你報仇雪恨。兄和弟。人間地底恩義兩無虧。
〔做殺小旦介外末小生驚跌介生〕土兵。綁了這老豬狗。列位高鄰少坐。我去殺了奸夫就來也。〔暫下老旦小丑綁丑介外末小生合〕
【駐云飛】王婆。你討得多少便宜。著甚來由惹禍危?！渤蟆沉T。都是牽頭罪。今日搥胸悔?！怖系撑?。〔小丑〕是你老奸賊。害了三人做鬼。便把一命償他。還是便宜你?！渤蟀荼娊椤撤付鞴偬娼鈬！舶萏旖椤尺€愿龍?zhí)炫c護(hù)持。〔生提兩人頭上〕
【前腔】白刃輕揮。心事還應(yīng)白日知?！惨姳娊楸婓@介生〕列位高鄰。這是西門慶的首級。纔正奸淫罪。纔吐男兒氣?！餐饽┬∩赤鎸w報不差池。似檐前滴水?！渤笾溉祟^介〕看他結(jié)發(fā)相聯(lián)?！舶萆椤巢桓晌覡款^事。〔生〕唗?？炜趶?qiáng)辭任你為。送到公庭你悔后遲。
土兵。你押這老豬狗縣前去。待我把兩顆頭祭獻(xiàn)哥哥一番。燒化了靈座。隨后就來?！怖系┬〕蟆呈侨绱恕！渤蠼薪椤匙鲴R百六的看樣?！蚕律湃祟^在桌下介外末小生〕我們也拜一拜?！才c生同拜介合〕
【鷓鴣天】一劍分明慰旅魂。休將修短問乾坤?？皯z獨(dú)自成千古。但見依然舊四鄰?！脖娤律澄夷歉绺?。你隨逝水。散愁云。我翻因雪忿重傷神。凄涼滿目無窮恨。慟哭秋原聞不聞?！蔡崛祟^下〕
第十九出
薄罰
【賀圣朝】〔外上〕十年淡飯黃虀。半生錦《綬》緋《衣》男兒五馬貴應(yīng)稀。把淸愼堅持。
秩視古諸侯。君恩深未酬。雖云齊地薄。猶喜歲多收。下官東平郡守陳文昭是也。今早升堂理事。叫左右的把投文牌抬出去?！矁衾系?yīng)介小生扮皂上〕投文人吿進(jìn)?！矁簟尺M(jìn)來?！残∩f文介〕小的是陽谷縣遞公文的。解一起犯人在外?！餐饪唇椤澄乙阎懒?。都帶進(jìn)來。〔小生〕嗄?！采舴跄┏笮〕笸稀?
【前腔】〔生〕已蒙賢宰提攜。未知本府從違。〔末小丑〕干連何事苦奔馳。〔丑〕怕明鏡難欺。
〔小生〕犯人當(dāng)面?！餐狻澄渌伞！采秤小！餐狻澈尉拧！材秤小！餐狻赤i哥?！残〕蟆秤??！餐狻惩跗?。〔丑〕不在這裏。〔執(zhí)問介〕怎么說?！渤蟆成碜釉谶@裏?；觎`不在這裏。〔外〕都帶過一邊去。喚那武松上來。你從實(shí)供招。不要隱諱。〔生〕老爹。
【玉交枝】我情愿殺身成義。旣殺人如何諱得。這事情呵。都是王婆撥置奸淫輩。將兄藥死焚尸。〔外〕尸旣焚了。有何憑據(jù)?！采f物介〕老爹。請看贓物與骨殖。團(tuán)頭何九堪質(zhì)對。況生前捉奸是實(shí)。鄆哥兒悉知就裏。
〔外〕那鄆哥怎么說。
【前腔】〔小丑〕小人呵。曾與王婆嘔氣。恨他們包藏禍機(jī)。我報知武大翻貽累被奸夫踢倒昏迷。小人此時就跑了去。以后都不知了。〔外〕那何九怎么說?！材承∪四菚r欲殮尸。西門慶買囑求遮庇。驗(yàn)亡尸遭毒是實(shí)。這骨頭如何昧得。
〔外〕帶那王婆上來。先打二十板。慢慢問他。〔凈老旦打介外〕你招也不招。
【前腔】〔丑〕自家得罪。到頭來還欲賴誰。想從前原是不吉利。〔外〕怎么說。〔丑〕把送終衣服為媒?！渤秲艚椤忱系Ｎ鏖T慶是他妝做的?！渤缎〕蠼椤澄浯筻O不死還搬戲?！餐狻扯际呛f。把這老賤人先下在死囚牢裏。聽候處決?！矁衾系?yīng)介丑〕謝靑天把王婆斷訖。且到戲房中別作道理。
〔押下外〕何九鄆哥。都發(fā)回本縣寧家?！材┬〕筮殿^介〕謝老爹?！蚕峦狻澄渌蛇^來。
【前腔】看你英風(fēng)高義。本待欲全然恕伊。況伊自首當(dāng)除罪。但事關(guān)人命難悔。今依縣家原問的。做你是祭獻(xiàn)亡兄。有嫂前來趕逐。以致死于斗毆。又有奸夫護(hù)嫂因誅死據(jù)明條當(dāng)杖脊四十。這個且饒你罷。還要刺雙頰遐方配你。
我這等問了。你意下何如?！采忱系埩诵∪怂雷?。這活罪怎敢討?zhàn)?。但憑聽斷便了?！餐狻辰袢站筒罱庾訌埱А！残〕髴?yīng)上外〕解你到孟州牢城去。我這裏一面申文省院。待有明條下來。就把王婆處決。決不輕恕了他。你放心去便了?！采扯嘀x老爹作主。生死不忘。
〔外〕任你人心似鐵。
〔二皂〕須知官法如爐。
〔生〕惟有感恩積恨。
〔小丑〕萬年千載難磨。
第二十出
止觀
【普賢歌】〔丑扮少年婦人上〕老娘不是善人家。我父呼為山夜叉。本非花木瓜。笑他井底蛙。十字坡頭我獨(dú)霸。
奴奴叫做孫二。卻有殺人手藝。嫁得好個丈夫。張靑是他名字。出去翦徑未回。老娘在家管事。但有過路客商。請他家中坐地。若無蒙汗藥酒。教我老娘吃屁。今日開張店面?？从惺裁慈藖?。正是饒你奸似鬼。也吃老娘洗腳水?！蚕吕系┥稀?
【十二時】身世誰憐念。嘆母子客途拋閃?！驳┥稀巢铰内凈?。容顏羞忝?！埠稀持豢殖掏君煵孪?。扮作道姑遮掩。
〔老旦〕我的兒。和你千辛萬苦。到得陽谷縣。誰想武二郞又做出這等事來。這是仗義之事。你我也不要怨他。聞他先行得一日。我們往前趕去便了?！驳衬赣H。只是若眞鞋弓襪小。怎么趲行得上?！怖系澄曳鲋阕吡T?！残薪椤?
【黃鶯兒】〔旦〕秋雨正■〈雨上廉下〉■〈雨上韱下〉。被金風(fēng)將朔氣添?！怖系逞?。霎時間下起雪來了。暮寒釀出冰花艷。〔旦〕不學(xué)楊花撲簾?！怖系硡s似空中撒鹽。〔合〕等閑卻把關(guān)河占。悶懨懨。何時苦盡。有日也回甜。
【前腔】〔老旦〕雨雪又相兼。把衣裝取次沾?！驳衬铩＿@會兒風(fēng)越大了。傘兒卻被風(fēng)招飐?！怖系硴p春蔥玉纖?！驳初敬荷酱浼??！埠稀陈贸疃及讶崮c占。呀。好了。望茅檐。前村近也?；h外有靑簾?！渤笊稀?
【簇御林】風(fēng)檐下獨(dú)卷簾。笑途人雨雪沾?！捕└＝椤衬镒?。我們是行路的。特來投宿?！渤蟊辰椤尺@等兩個道姑。身邊有什么寶貨。不要留他?！厕D(zhuǎn)身介〕我們是屠戶人家。不敬僧道。別處去罷?！怖系晨蓱z見老身是尋女壻的。這就是我女兒。〔丑〕旣如此。娘行且請來村店。〔背介〕想應(yīng)他來補(bǔ)我前生欠。〔合〕意謙謙。愁容變喜。賓主兩無嫌。
〔丑〕媽媽。你是何方人氏。如今你女壻在那裏。〔老旦〕老身淸河縣人。亡夫姓賈。若說我那女壻呵。
【前腔】他狂游去把婚禮淹?！渤蟆吃瓉硇∧镒舆€未成親?！怖系碁閳笮肿嚤环ㄣQ。孟州刺配名無玷。只愁我母子供誰贍。因此上出閭閻?！捕城饺f水。不避路途嫌。
〔丑〕這等你的女壻是個義士了。他姓甚名誰?！怖系趁麊疚渌?。曾在景陽崗上打虎的?！渤蟆巢徊m你說。我夫妻也是江湖上好漢。〔二旦驚介丑〕常聞得武松是個豪杰。旣是他的姻眷。且在小店權(quán)歇一宵?！捕扯嘀x了?！渤蟆持皇乔邦^虎狼又多。盜賊生發(fā)。此間十里之內(nèi)。有個淸眞觀。觀中都是道姑。不若且在此住下。打聽義士消息。意下何如。〔二旦〕如此最好?！渤蟆趁魅昭┫?。就送你去。
〔老旦〕一片花飛故苑空。
〔旦〕隨風(fēng)飄泊到簾櫳。
〔丑〕有緣千里來相會。
〔合〕無緣對面不相逢。
第二十一出
論交
【寶鼎兒】〔外扮宋江上〕網(wǎng)羅雖幸免。一度回首。一番長嘆?！残∩稀澈翁幵V高唐寃狀?！材┥稀承菰偬釡嬷莨浮！矁羯稀骋蛔员痪l來水泊?！残〉┥稀承⑷光O規(guī)范。〔小生〕吾乃柴進(jìn)是也。〔末〕吾乃林沖是也?！矁簟澄崮嘶ê蛯且??！残〉澄崮艘徽伸i是也?！脖姟炒蟾缭谥伊x堂上。上前參見。〔外〕愿歲歲重陽。兄弟無故。常擎金盞。
眾兄弟。我這梁山泊上。一年兩個節(jié)令?！矁簟衬莾蓚€節(jié)令?！餐狻晨墒菧[明三月三。重陽九月九。今日重陽佳節(jié)。有家的探家。無家的在山賞紅葉黃花?！脖姟车昧??！餐狻辰袊D啰。〔老旦旦應(yīng)上外〕酒席完備未曾。〔旦老旦〕完備了?！残∩晨淳苼??！材﹥粜〉┩f酒與外介〕
【錦堂月】〔小生〕黃菊初繁?！材硿[樽正滿。〔眾合〕秋來暢懷無限。落帽粗豪。誰言未若龍山。愛疎林雨后丹楓。想故園霜前白雁?！埠稀硶r難挽。愿取黃榜招安。為國除患。
【前腔】〔凈小旦〕大哥。我兇悍。寶劍生寒。雕弓恨軟。料誰堪采菊憑欄。士飽秋高。旄頭夜夜羞看。大哥。為功名千里云從。若困守萬夫星散?！埠锨啊?
【醉翁子】〔外〕早晚。須有日天開只眼。把我等寃情盡翻成案?！脖姟承輫@。且艷舞嬌歌。隨意金風(fēng)玉露寒。開宴處?！埠稀晨辞镆孤?。甚時方旦。
〔丑扮小校上〕報報報。水亭上朱頭領(lǐng)號箭射來。說打虎的武都頭求見?！餐狻晨煺垺！采舴〕蟾稀?
【前腔】〔生〕難按。一片心要結(jié)交好漢?！餐庑∩澄涠碱^在那裏?！采乘喂鞑翊蟾缭谀驱煛！惨姳娊榘萁樯骋话鄡河⑿酆澜??？偠嗄ルy。〔眾〕心懶。算古往今來。直道誰非行路難。〔遞酒介〕堪嘆處。似秋夜漫漫。甚時方旦。
〔外小生〕請問都頭。為何得此罪犯。
【僥僥令】〔生〕為兄讎兵不反?！残〕蠛稀彻俜ò鸽y翻?？习寻贌掍撃c彈珠淚。匣底看金刀血未干。
【前腔】〔眾〕你浮萍千里泛。〔旦〕棲息一枝安?！采衬钊∮曷抖鞑☉?yīng)不盡。有日看刀開明月環(huán)。
〔外〕旣如此。我們也不敢強(qiáng)留了。你如今配往那裏去。〔生〕往孟州去?！餐狻趁现萦幸簧倌辍咀鼋鹧郾胧┒?。吾聞其名久矣。今夜修書一封。明日都頭帶去。萬一彼處住得不穩(wěn)便。與施恩同來聚義如何。〔生〕倘得天恩大赦。自有還鄉(xiāng)拜訪之日。只是久聞哥哥大名。纔得一會。又與柴大哥相別日久。明早就要分手前去。如何是好。
【尾聲】人生聚散皆虛幻?！脖姟硣@此會明年誰健。把茱萸醉裏頻看。
〔生〕分飛休嘆明朝。
〔外末〕勸賞且同今夕。
〔凈旦〕多多助與盤纏。
〔小丑〕添與公差氣力。〔同下〕
第二十二出
失霸
〔丑上〕新鷹初放兔初肥。卽是關(guān)河朔雁飛。人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自家是施小管營手下一個火家。我們小管營開得好座酒店。眞個是店如星布。酒不雷同。卿相解金貂。不羨長安市上。神仙留玉佩。休夸黃鶴樓中。善助詩人錦繡腸。能添壯士英雄膽。糟皮落水。游魚知味成龍。酒氣熏天。飛鳥聞香化鳳。劉伶問道誰家好。李白回言此處高。道猶未了。小管營早到。
【七娘子】〔小生〕英姿俊骨夸身世。少年時方逞狂游。閑系靑驄。醉偎紅袖。從來不把眉兒皺。
施恩是我姓和名。我父中城做管營?？旎盍种蟹Q地虎。安平寨內(nèi)養(yǎng)家丁。自家從幼學(xué)得些鎗棒。孟州人題我一個諢名。叫做金眼彪。東門外有個快活林。山東河北客人都來做買賣。有許多大酒店大賭坊。自家領(lǐng)著百十個囚徒。開一個酒肉店。但有過路妓女。先來參見了。然后許他趕座頭。叫小廝?！材┥蠎?yīng)〕有?！残∩硢緝蓚€妓女答應(yīng)?！材忱頃?。妓女們走動。〔小旦上〕舞愛前溪綠。歌憐子夜長?！残〕笊稀炒涿伎M曲度。云鬢儼分行。〔見末介末〕大爺喚你?？烊??！残〉┬〕蟆炒鬆斶殿^?！残∩称饋?。小廝們看酒?！材秤芯??！残〉┬〕筮f酒介〕
【朱奴兒】裝百寶眞珠臂鞲?？磳m錦舞罷纏頭?；〒硐腋枞艘袠恰Ａ蠑嗨鸵簧┚??！残∩稀硽g情湊。又何物是愁。天大事權(quán)落后?！矁糇砩稀?
【前腔】我近來從潞州。張團(tuán)練是我交游。聞得快活林中多粉頭。尋一個前來行酒?！沧策M(jìn)見介扯小丑〕你來。你來。勞生受。權(quán)分個座頭。休只把磚兒厚。
〔小生〕叫小廝。打這野狗出去?！矁簟炒蛘l?！泊虻鼓┙樾∩衬銇?。我和你比個手段?！矁簟车獙つ懔??！裁撘麓蚪椤?
【四邊靜】〔小生〕你們直恁不卽溜。卻來討僝僽。大膽步難行。自作自家受?！矁艉稀筹L(fēng)塵邂逅。龍爭虎斗。眼下決雌雄。筵前便承受。
【前腔】〔凈〕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你還不見機(jī)走。讓了快活林。殘生尙能救。
〔小生合前打倒小生介凈踏住介〕實(shí)對你說。爹就是本營張團(tuán)練的好友蔣門神。爹的鎗棒掌腳。天下無雙。你快快搬了去。把這一方的買賣都讓與爹。就饒了你?！残∩炒笳煞虮Ｉ頌橹?。罷。我讓與你了?！矁簟硵绱?。放你去。〔放介末扶介凈〕爹好灑落?！矊π〉衬阍ソ涌汀！矊π〕蠼椤衬憔妥龅男∧镒恿T。〔小丑〕我跟了不要這等拳頭練練哩便好。〔凈〕唗?！残〉痴切μ渚悴桓??！残〕蟆撤叫抛鋈穗y。〔凈〕旣肯甘心讓。還將善眼看?！簿阆滦∩鯃錾稀?
【朝天子】噯。討得個還將善眼看。今日回家去有甚顏?！惨呓椤澄以俸湍菑P打一頓。猛拚此去不生還?！材┏督椤炒鬆?。免摧殘。從今努力加餐。要復(fù)讎也不難?！残∩稀骋獜?fù)讎也不難。
〔末〕勝負(fù)兵家不可期。
包羞忍恥是男兒。
〔小生〕常將冷眼觀螃蟹。
看你橫行到幾時。
第二十三出
釋義
【卜算子】〔生上〕命蹇遭折挫。甚日能安妥?！残〕蟆城懊婵纯词制隆€寬閑坐。
〔生〕和你起了個五更。有些饑了。且到客店裏吃些酒飯。少敵寒色?！残〕蟆痴?。店主人有么?！渤笃抛印硜砹?。造成春夏秋冬酒。醉倒東西南北人?！矄柦椤晨凸俅蚨嗌倬啤！采尘浦活櫴巵?。肉便切三五斤。好包子要二三十個?！渤蠼小承《?。酒多蕩些來。肉要三五斤。包子要二三十個。〔凈上送下飯生拍開包子介〕大娘子。這包子敢是人肉的?！渤蟆晨凸俨灰⌒?。淸平世界。那裏有人肉饅頭?！残〕蟆扯碱^。我們又饑又寒。好歹且吃他一頓。不要疑心?！采衬悴粫缘?。江湖上人常道。孟州十字坡。誰敢輒經(jīng)過。
【桂枝香】只怕經(jīng)過惹禍。寧擔(dān)饑餓。瘦的把去塡河。肥者做饅頭包裹。〔丑〕這客官掉謊。客官掉謊。天來般大。〔小丑〕我口邊流唾。快蕩酒來么?！渤蟾毒平椤潮芯G蟻頻斟滿?？凸僭诖税残T。你看窗外靑山薄暮多。
〔生背云〕這婦人不懷好意了。待我試他一試。大娘子。這酒淡薄。換些好的來。〔丑〕還有好酒。只是渾些。待我取來?！蚕隆?
【前腔】〔生背云〕機(jī)關(guān)識破?？此绾嗡幬摇！渤蟪志粕媳辰椤尺@賊徒要渾酒來嘗。當(dāng)是老娘行貨?？凸?。酒熱在此了?！残〕蟆城艺鍋斫饪?。斟來解渴。〔飮介生〕大娘子。我吃不得餓酒。再取點(diǎn)心幾個?！渤蟆持慌履汶y存難坐?！蔡撓律鷿娋圃诘亟槌蟀瞪吓氖纸椤车挂?。倒也?！残〕蟮菇樯逞?。卻被醉魂魔?！驳菇槌蟆迟\配軍。你說得好。我把你肥的且做饅頭餡。瘦者塡平坡下河。
小二快來。〔凈上〕來了。這個瘦蠻子只好做水牛肉賣。〔背下小丑丑〕這個大漢倒好做黃牛肉賣。待老娘親自動手?！蔡嵘樯蹲“闯笤诘亟椤?
【不是路】〔生〕潑賤虔婆?！矁羯蟻y跑介生揑拳介〕你要在太歲當(dāng)頭動土么?！材┘鄙稀澈脻h權(quán)饒過。其間就裏話兒多。〔凈〕好了。救星到了?！蚕履吃嘎勀愦竺??！采酬柟瓤h都頭武二。須知是我?！材衬皇谴蚧⒂⑿畚浯蟾??！采程撁??！材橙缋棕灦L(fēng)大。〔揖介生放丑介末〕偶逢堪賀。偶逢堪賀。
這婦人就是小人的渾家。不知怎的觸犯了都頭。望乞恕罪?！采晨茨惴蚱迌蓚€。也非等閑之人。愿聞姓名則個。〔末〕都頭且坐。待小人稟吿。
【皂角兒】念張靑初來此坡。劫掠些單身客貨。遇一人年衰鬢皤。卻和他斗力不過?！采尺@是誰?！材尺@老兒元是綠林中有名的山夜叉孫元。他的女兒喚做母夜叉。他見咱手兒活。年方少。領(lǐng)歸家。招贅了。還住山阿?！渤蠛稀车娍蜕贪?。便張網(wǎng)羅。恰纔的后來誰能猜破。
〔末〕我渾家有眼不識泰山。卻怎生起這片心來。
【前腔】〔生〕見娘行把衣裝打脧。我心中已先識破。把濁醪輕輕暗潑。卻疑咱把他謀墮。因此上屈弓腰。舒猿臂。要降龍。思伏虎。沒奈咱何。偶然推挫。無勞譴訶。幸相逢〔與末丑對拜介〕愿容結(jié)義。做嫂嫂哥哥。
〔丑〕呀。我到忘了。兩日前嬸嬸賈氏。跟著他母親來投奔叔叔。也到小店。問卻緣由。送在左邊淸眞觀住下。如今可往觀中一會么?！采澄涠粲龃笊狻２痪镁偷眠€鄉(xiāng)。那時卻取他同去。如今旣有兄嫂在此看顧。武二也放心得下了。不去看罷?！材承值苓@等脫灑。豈不是個豪杰。我且問你。
【前腔】〔末丑〕女娘們已先從此過。你緣何途中相左。〔生〕上梁山見公明大哥。往來間路途相蹉?！材┏蟆硵皇堑搅荷?。歸水寨。入龍?zhí)?。探虎穴。怎不操戈?！采澄規(guī)啄昕部?。安心受他。怎敎咱半生淸白。一念差訛。
〔末〕旣如此。此間有個二龍山。也有許多好漢在內(nèi)。不如殺了解子。領(lǐng)取家屬。我們一同上山罷?！采痴f那裏話?？炫c我救醒解子。明早就投孟州牢城去?！渤蟆呈迨辶⒁馊绱?。只得從命。
〔生〕十載談兵運(yùn)未通。
靑春已過亂離中。
〔末〕一葉浮萍?xì)w大海。
〔丑〕人從何處不相逢。
第二十四出
締盟
【生查子】〔外上〕一命老靑袍。也是蒙恩造?！残∩^絡(luò)手上〕天地有窮時。此恨何時了。
〔外〕孩兒。我在此做管營。誰敢欺了你。沒來由要去爭強(qiáng)。卻被蔣門神這廝打傷了。他是張團(tuán)練門下人。難與他理論。只得忍氣罷了?！残∩掣赣H。孩兒死也要出這口氣。聞得昨日解到囚徒武松。是個仗義的好漢。不在蔣門神之下。今日父親喚他來見。父親做歹。孩兒做好。饒了他這一百殺威棒。再把好意結(jié)納了他。那時用他去報仇。未為遲也?！餐狻尺@也有理。叫牢子。帶那武松過來。〔凈小旦應(yīng)介生上〕
【宜春令】身雖辱。氣自高。自不曾求人恕饒。眾人說我沒有見面錢送與管營。一定要擺布我。如今看他怎么?！矁粜〉澄渌僧?dāng)面?！餐狻衬隳乔敉綍缘妹?。舊例但有新到配軍。先打你一頓殺威棒。牢子拿下去。〔生〕據(jù)稱舊例。任從要打咱多少?！餐狻尺@是國法。〔生〕旣然是國法難寬。牢子們。你休得把人情賣了?！餐馀椤晨鞂⑺戏A下。與咱嚴(yán)拷。
〔凈小旦應(yīng)介小生〕且不要動手。
【前腔】父親。他言顚倒。容悴憔。料應(yīng)他途中病著?！餐狻澄渌?。憐你奔波潦倒。把殺威制棒權(quán)停了?！采臣南聲r割肚牽腸。倒不若當(dāng)時消繳?！餐庑椤陈犓詠y語。果是病軀狂躁。
牢子們且出去。留這武松在此答應(yīng)罷?！矁粜〉赤?。〔凈背介〕這等一個管營。見善欺逢硬住的?！残〉痴恰！矁簟辰窈笕粢蛭摇Ｒ材靡粋€不怕與他使一使?！蚕滦∩鼋椤沉x士請起。這裏不好說話。請到后邊亭子上去?！残薪橥狻沉x士。旣是小兒如此敬你。請受他四拜。拜為長兄。意下如何。〔生〕小人年幼無能。況是囚犯。怎么敢受小管營的拜?！餐狻痴f那裏話?！采c小生對拜介〕
【前腔】〔生〕蒙優(yōu)待。愿做刎頸交。若用咱時決不憚勞。〔外〕只為欲將讎報。幸逢義士先結(jié)好?！采巢恢」軤I有甚讎恨?！残∩辰袢正熚锤颐餮?。待兄長把病軀醫(yī)療?！采椤硣啞Ｐσ涟褘D人女子。比咱輕巧。
你若不說。我就拜還了你四拜。從今絕交了。
【前腔】〔小生〕哥哥。我羞難忍。恨怎消。此處東門外有個快活林。乃客商聚集之所。往常間咱稱勢豪。忽逢惡曜。被蔣門神毒打強(qiáng)奪了?！部藿橥夂稀橙缃穸抵职^兒。都為那傷痕難療?！采陈犚琳f知就裏。頓然焦躁。
〔走介〕待我就去打這廝?！残∩督椤掣绺?。今日晚了。明早和你同去罷?！采尺@也使得。只是我
落日心猶壯。
〔小生〕高談病欲蘇。
〔生〕恨小非君子。
〔合〕無毒不丈夫?！餐隆?
第二十五出
取威
〔凈笑上〕〔西江月〕一自施恩打倒。一方讓我為尊。一片酒店一紅裙。一世無愁無悶。一睡起來晌午。一天瑞雪繽紛。一壺家釀醉醺醺。一步不知遠(yuǎn)近。自家蔣門神便是。今日雪天無事。留著小娘子在店中看管。步到前村債戶人家去吃他一醉。有何不可。小娘子。〔內(nèi)小丑應(yīng)介凈〕我去去就來。你不要與人耍笑?！残〕髢?nèi)云〕你這等一個利害的。誰敢和我耍笑?！矁簟痴f得有理。出得門來。好一天大雪。待我做雪詩一首。淅淅索索往下竦。瓦棱兒裏好去捧。呀。后二句來不得了。〔想介內(nèi)作狗吠介〕有了。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残椤澈靡粋€腫字。詩已做完。往前去罷。正是酒債還如錢債廣。詩才可比將才高?！蚕隆?
【燕歸梁】〔生〕纔見彤云四野排。大雪已盈街。〔小生〕定應(yīng)雪恥中心懷。踏雪去。醉歸來。
〔揖介生〕兄弟。今日出城去打蔣門神。只還我無三不過望便了?！残∩掣绺纭Ｔ趺词菬o三不過望?！采车鲆粋€酒店。就吃三碗。若無三碗。便不過望子去?！残∩硸|門外到快活林。有十二三個酒店。哥哥若吃了三十七八碗酒。只怕醉了。有誤大事?！采衬悴恢馈Ｎ矣幸环志?。增一分力氣。若不是酒醉。怎么打得這只大蟲。〔小生〕小弟卻不知哥哥是這般的。小廝們?！材┬〉?yīng)上小生〕你們抬著酒肴。我和都頭慢慢吃將去?！材┬〉忱頃谩！脖娦薪樯承值堋?
【泣顏回】我和你對酒共開懷。此景尋常難買?！脖姾稀晨喘傊τ駱?。偏將凍蕊爭開?！残∩掣绺?。這雪好似蔣門神。漫天蔽野。平白的占了人疆和界?！材┬〉骋训揭粋€酒店了?！残∩晨淳苼怼！策f與生飮介眾行〕有一日臘盡春回。被東君笑殺狂乖。
〔小生〕這也是村醪小店。哥哥吃酒么。
【前腔】〔生〕斟來。安問好和歪。但聞是酒須篩?！诧嚱樾薪楸姾稀橙松伙?。似靑山容易頭白?！采承值?。這雪又比你我一般。歲寒友誼。論心胸潔白無纖芥?！残∩掣绺?。遠(yuǎn)望見那林子。就是快活林。那十字路口酒店。是這廝強(qiáng)占的了。〔生〕旣如此。待我再吃三碗。你和小廝別處躱罷?！残∩呈侨绱恕！采嚱椤橙绱斯戳恕Ｃ屹撞槐財y壺?！残∩鷦e介〕哥哥小心在意。莫敎他恥笑吾儕。
〔小生末小旦俱下生〕迤邐行來。已有六七分酒意了。且妝做十分醉的闖將去?！部唇椤尺h(yuǎn)遠(yuǎn)見一個大漢。在妓女門首走來走去。一定是蔣門神了。我且到他店裏去。呀。有一個年少婦人在裏面。待我叫一聲。大娘子。買酒的在這裏?！残〕笊稀匙睚熐ご?。壺中日月長。那一個叫老娘。來了?？凸僖嗌倬?。〔生〕先打些來嘗看?！残〕蟆尘票?。打些酒來客官嘗。〔丑上〕來了。酒在此?？凸倌銍L?！采嚱椤巢缓?。換來?！渤髶Q介生飮介〕也不好。快換來。便饒你打?！残〕蟆尺@廝醉了。倒來這裏消遣老娘?！渤蟆逞垡姷檬莻€外路蠻子。胡亂打發(fā)他去罷?！采扯?。你罵誰?！泊蚨蠼槟┩饩闵瞎蚓壬鷣y打介〕
【太平令】堪笑奴儕。直恁癡愚惹禍災(zāi)。敎人氣忿如何耐?！捕竽┩饩阕呦律尺@一頓暢胸懷。
那廝們必然去報蔣門神去了。待我候?qū)⑷?。雪地上打倒他。教眾人笑一場?！残薪閮艏鄙稀?
【前腔】那個殺才。卻向爹行惹禍災(zāi)?！惨娊樯鷮扇趦裘嫔弦挥吧弊邇糈s介〕如何未打伊先敗?！采D(zhuǎn)身踢一腳介〕正要你趕將來?！矁舳捉樯痔咭荒_凈倒叫痛介生打介〕
【撲燈蛾】腌臜乞丐流。輒敢恁無賴?！矁簟澈脻h饒我性命?！采橙粢埳ｍ毷鞘卦廴湟??！矁簟承菡f三戒。便是三萬三千三百三十戒也依你?！采骋灰贿€原主。〔凈〕依得。〔生〕二要與施家陪禮大鋪排?！矁簟骋赖??！采橙阕屆现萁纭！矁簟承∪硕家谰褪恰！采橙舭蜒栽~改。就把景陽岡虎做招牌。
〔凈〕元來是打虎的武都頭。我的爺爺。你早說。要我小娘子也領(lǐng)了去?！采硢t。誰要你的?！残∩┥稀?
【前腔】你熱心抱不平。到處除民害?！采艃艚椤辰袢涨夜萌?。明日若伊還在也。那時休怪。你去快活林準(zhǔn)備葬尸骸?！矁簟承∪私贿€了店中家火。連夜就去。自恨我當(dāng)初不揣?！舶萁椤趁烧谏w。這條生命在死中來。
〔下小生揖介〕今日多虧了哥哥。謝不能盡?！采尺@般小事。何足掛齒。
【尾聲】〔眾〕須知否極還重泰。雪后從前溫暖來。燕喜頻將綺席開。
〔生〕失路笑駑駘。
〔小生〕茲行更不回。
〔眾〕從前作過事。
沒興一齊來。
第二十六出
再創(chuàng)
【浪淘沙】〔小旦扮道姑上〕淸凈是家風(fēng)。守在環(huán)中。嬰兒姹女總非功。一卷黃庭常展誦。傳得仙蹤。
小道淸眞觀觀主是也。今日臘月二十五日。乃玉皇下降之辰。本觀啟建道場。信女們都來瞻禮。不免請出拈香則個。賈媽媽與小娘子陪了孫二娘出來。
【前腔】〔丑上〕原不識丁東。跟著師兄。殺人罪業(yè)一時空?！怖系┑┥稀承矣袑O娘來倚重。不困途窮?！惨娊樾〉诚銧T齋供。俱已完備。賈媽媽。請與二娘拈香?！怖系呈侨绱恕?
【北耍孩兒】〔丑老旦拜介〕玉皇臨降人間世。將善惡分明察知。愿從前罪過總休提。自今冬賜福扶危。二愿佳兒佳壻諧連理。三愿無是無非得早歸。〔丑〕又愿我興家計。堆金積玉。換套穿衣。
〔凈上〕時來風(fēng)送滕王閣。運(yùn)去雷轟薦福碑。昨日被武松這廝打壞了。只得躱在淸眞觀裏。養(yǎng)病幾日。再作區(qū)處。道姑在那裏?！残〉呈悄莻€?！矁簟呈Y爹到此。不來迎接。還問是那個。好打?！残〉承〉啦恢?。失迎了?！矁簟尺@也罷了。今日為何這等整齊?！残〉辰袢帐怯窕氏陆抵?。施主們在此拈香?！矁簟衬橐粋€與爹看。〔小旦〕小娘子過來拈香?！驳┌萁閮簟硜硗??！渤笸平閮魧⑸却虺蠼槌蟆?
【三煞】念衰顏在客途。愿神天好護(hù)持。好人相逢惡人避。〔凈〕小娘子。爹可是好人么?！渤蟆尺?。〔凈打丑介小旦拜介〕愿山門淸凈無災(zāi)咎。檀越皈依解禍危?！矁簟车舶菀话??！驳统持辉改菍w家離。他天誅地滅我就展眼舒眉。
〔丑〕觀主。你領(lǐng)了他母子二人進(jìn)去。待我打倒這廝。〔小旦〕二娘休要惹禍。〔丑〕不妨事?！怖系┑抽]門不管窗前月?！残〉撤指睹坊ㄗ灾鲝??！蚕鲁蟆衬氵@廝便是蔣門神。敢來攪擾庵觀。你和老娘比比手段么?！矁舯辰椤郴罨逇?。又是一個。來來來?！渤竺撘律吓c凈對打介〕
【二煞】〔丑〕我是母夜叉慣吃人。你是假門神只諕鬼。打你個無端調(diào)戲良人配。打你個豪強(qiáng)占盡他人產(chǎn)。打你個狐媚公然假虎威。打你個沖齋會。〔凈輸介丑〕今日我與民除害。功德難及。〔凈跪介〕
【一煞】吿娘行發(fā)善心。吿娘行容懺悔。娘行持齋作福修行輩?！渤蟆忱夏锎蛩懒四氵@賊。就是作福了?！矁魜y跪揖介丑趕打介凈〕從今不敢來喧嚷。自往他鄉(xiāng)去寄食?！渤蟆衬闳粽f謊便怎么?！矁艄蚪椤掣艺f那牙疼誓。他時遇見。打我如泥。
【煞尾】〔丑〕旣責(zé)伏。旣責(zé)伏。權(quán)恕你。權(quán)恕你。只今朝疾往他鄉(xiāng)避。休教我這醋缽兒。大的拳頭再提起。
〔下末上〕有福之人人伏侍。無福之人伏侍人。〔見凈揖介〕張團(tuán)練老爹差小人請蔣爹到私宅調(diào)理。就此去罷?！矁簟畴m然如此。只得含羞而去。今日的事。你且不要說罷?！材忱頃?。
〔凈〕孟州人忒欺生。
夜叉打了門神。
〔末〕正是福無雙至。
果然禍不單行。
〔三旦復(fù)上小旦〕惡人自有惡人磨。狹路相逢沒奈何?！怖系忱溲塾U人煩惱少。〔旦〕熱心閑管是非多。〔老旦〕觀主。適纔孫二娘打的是什么人?！残〉澄乙膊徽J(rèn)得他。他自稱為蔣爹。適纔有人說他是本州島張團(tuán)練的好友。他若與張團(tuán)練說了。必然要難為我們。〔老旦旦〕這般說。我們在此住不得了。如何是好?！残〉呈乱讶绱?。說也徒然。只靠著孫二娘夫妻兩口便了。
【梧葉兒】我想孫娘處誼非疎。況張靑是偉丈夫?！怖系┑┖稀骋蛩麛埖?。隨他措處。不必憂虞。好歹靠孫張為地主。
〔老旦〕雖然如此。那孫二娘也好沒來由。自古道。退一步行安穩(wěn)處。耐心坐地喜歡緣?！残〉橙巳巳舭研钠降?。〔合〕世上誰人吃大拳?！残〉衬銈円膊灰ε隆！怖系┑橙逃^主護(hù)持?！残〉澈谜f?！蚕隆?
第二十七出
秘計
【臨江梅】〔小丑扮官外扮皂上小丑〕歲暮天寒難早起。午牌方始披衣。故人被難尙羈棲。欲請他歸。再與謀為。
自家孟州張團(tuán)練是也。只為好友蔣門神。被施恩這廝。叫一個囚徒武松。痛打一頓。是何體面。怎肯干休。方纔有人報說。張都監(jiān)要來拜我。待他來時。與他商議則個?！怖系┌缭砀笊稀?
【前腔】〔丑〕賞雪杯盤猶未洗。今朝又見寒梅。欲邀同志共銜杯。親往相攜。且救朝饑。
已到團(tuán)練門首?？烊ネ▓蟆！怖系抽T上的。都監(jiān)老爹相訪?！餐夥A介小丑出迎介小丑〕前日厚擾。未及面謝。〔丑〕連日雪阻。不得常會。〔末扶凈上凈〕運(yùn)退黃金失色。時來鐵也爭光。〔末〕須信雪還怕日。休言嫩草怕霜。稟老爹。蔣師父到了?！残〕蟆尺M(jìn)來見了都監(jiān)老爹。〔凈見哭介〕我的爺爺。幾乎不得見了?！渤蟆尺@是誰。為何這等苦楚。〔凈〕小人是團(tuán)練老爺門下的人。〔小丑〕臺尊若問此緣由。不殺奸雄不肯休。只為施恩圖霸業(yè)。卻和武二恣邪謀。〔凈哭介〕老爹須念打坐看□面?！渤蟆炒蚬房粗髅妗！矁簟痴遣凰即蚬房粗髅妗Ｕf我妖狐弄鬼頭。團(tuán)練故人先打了。都監(jiān)漸漸也擔(dān)憂?！渤蟆尺@等可惡。我有計在此。待我取他到衙內(nèi)使喚。陷他賊情?；钋盟浪１闶遣凰?。刺配到煙瘴地方。路上斷送他便了。〔小丑揖介〕多謝扶持。
【瑣窗郞】〔丑〕論如今世界淸夷。那強(qiáng)徒敢妄為。冠棠首足。豈可那移。下人犯上。如何不治。〔合〕定下擒龍縛虎萬全計?？此饬_網(wǎng)怎生避。
【前腔】〔小丑〕謝尊官妙算神機(jī)。與咱們出口氣。區(qū)區(qū)武弁。全仗扶持。上官體統(tǒng)。豈容輕廢。〔合前〕
【前腔】〔凈〕小人們雖則輕微。也是我恩官一故知。〔哭介〕他公然打我。是把團(tuán)練相欺。要把都監(jiān)欺侮。也須容易?！埠锨啊?
〔小丑〕敎人叵奈殺無徒。
〔丑〕誰怕無謀一勇夫。
〔凈〕計就月中擒玉兔。
〔眾〕謀成日裏捉金烏。
第二十八出
厚誣
〔生上〕命運(yùn)猶相阻。英雄不自由。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我與施本管營相處甚厚。昨被都監(jiān)老爹差人取用。只得別他到此。誰想都監(jiān)待我又好。且在此住過幾時?！蚕虢椤澄业胶昧?。只是岳母與渾家在道姑觀中。不知怎生度日。料有張靑哥嫂在彼。不致流落。我也只得付之無奈。正是雖念故鄉(xiāng)生計好。受恩深處且為家。言之未已。老爹夫人早到。〔末扮院子跟丑上〕
【西地錦】〔丑〕冬夜休衙無事。畫樓且泛金巵?！残〉┬〕蟾系┥侠系骋患野矘方蕴熨n?！残〉┬〕蟆匙窔g莫負(fù)良時。
〔丑老旦相見介丑〕院子。喚武松上這鴛鴦樓來?！材忱頃?。武松。老爹喚你?！采忱系蛉恕Ｎ渌勺饕尽！渤蟆晨醋膩怼！采承∪耸莻€囚犯。怎敢與恩相同坐。〔丑〕我敬你是個義士。這裏又無外人。一定要坐?！采窘椤忱系蛉?。吿坐了。〔丑〕叫芳蕙斟酒。楚蘭唱曲?！残〉┬〕蟆忱頃?。〔小旦〕
【滴溜子】今日裏。今日裏且傾玉巵?！埠稀趁魅正煛Ｃ魅正熡稚资?。到后來名標(biāo)靑史。不如身捷時窮奢極侈。莫惜靑蚨。被達(dá)人笑嗤。
〔丑〕楚蘭。你就送武都頭一杯?！残〉呈侨绱??！采窘椤?
【前腔】蒙恩相。蒙恩相待如父子。休將俺。休將俺小人折死?！诧嚱槌蟆尘匆潦且粫r杰士。夫人。擇個吉日。就將這楚蘭做他妻子?！采承∪擞性滥竿拮釉诩?。不敢領(lǐng)。〔丑〕便做偏房。休得固辭。
〔生〕旣如此。謝了老爹夫人。〔揖介丑〕夜了。收拾了罷?！材┬〉┬〕髴?yīng)介丑〕逢時對景莫蹉跎?！残〉稠毿湃松軒缀巍！采秤鲲嚲茣r須飮酒?！材┬〉┬〕蟆车酶吒杼幥腋吒琛！脖娤律鯃觥畴y得這都監(jiān)老爹一力抬舉我。又把花朵一般這個楚蘭許我為妾。我如何報得他。
【啄木兒】雖不為這頒綠蟻牽絳絲。報他禮意殷勤誰若此。我是個犯法囚人。他是個本管監(jiān)司。他敬咱氣魄眞國士。我知恩不酬非君子。幾時遂卻區(qū)區(qū)圖報私。
〔內(nèi)喊捉賊介生〕都監(jiān)這等待我。旣是后堂有賊。我須索去救護(hù)?！材霉餍薪椤逞?。賊在那裏?！矁粜〕蟀畿娚蠈⒗K絆倒生綁住介〕賊在這裏?！采呈俏摇Ｊ俏?。〔凈小丑〕你正是賊?！渤髢?nèi)叫介〕拿住賊了么?！矁粜〕蟆尘褪俏渌伞Ｒ涯米×?。老爹有請?！渤笈稀?
【前腔】這強(qiáng)賊窺重貲?；跉⑽倚乃疾坏酱?。拿過來。〔凈小丑〕武松當(dāng)面?！渤蟆衬氵@賊。我怎么樣抬舉你。你干出這等事來?！采碁閳蠖魈婺愠齼?。〔丑冷笑介〕報得好恩?！采硡s把我妄拿誣指。你還不曉得我。我是立地頂天豪杰士。如何肯為偷竊事。若有此情呵。甘把鋼刀來剉尸。
〔丑〕這賊嘴會賴。且押到他房裏去搜?！矁粜〕髴?yīng)介虛上〕有贓了。藏在箱子內(nèi)衣服底下。都是金銀酒器。〔生怒介〕皇天。有這等屈事。這些器皿從何而來。我曉得了。
【三段子】有人主使。這翻覆我夢中也不思?！渤蟆逞核^來。賊嘴有辭。這贓物你如何隱之。左右。把這廝先打四十。〔打介生不叫不哭生〕這場橫災(zāi)從天至。呸。算來擒賊也非吾事?；诓凰┥祥T兒睡一個死。
〔丑〕賊配軍。贓證明白。畫了招罷。省得受苦?！采沉T罷罷。我也枉討這些刑罰。屈招了罷。
【歸朝歡】只因見。只因見金銀重貲。自不合被貪心所使。噯回天手?；靥焓?jǐn)溔嗽跏?。枉英雄討得個那眼睜睜待死?！渤蟆衬氵@回要飛也難插翅?！采城酏垯懟幦缢??！渤蟆硢t。誰教你狗盜狼貪不三思。
今夜發(fā)在死囚牢裏。明日送到府上問罪?！矁粜〕髴?yīng)介〕
〔生〕要與恩官出氣力。
反將贓證誣為賊。
〔丑〕渾身是口不能言。
遍體排牙說不得。
第二十九出
全軀
【駐馬聽】〔小生包頭兜手末扶捧衣服上小生〕一世英豪?！材┖稀惩期E誣把賊招。今日將他發(fā)配。誰把施恩怨忿重消。呀。哥哥來了。〔生扭手凈小丑押上小生抱哭生不哭與小生合〕恨綿綿千載永難拋。看悠悠四海將誰吿?！采承值堋Ｄ阍趺从质沁@般模樣。〔小生〕小弟又被蔣門神打了一場。依舊奪了快活林買賣?！部藿椤尺B我父親也氣死了。〔生〕有這等事?？珊蘅蓚??！残∩辰袢章劯绺绨l(fā)配恩州去。特來送件綈袍。〔與生穿介〕不知何日。討得故人消耗。
〔哭介〕哥哥此行。都是小弟累你。
【前腔】〔生〕噯。你小覷吾曹。卻說今番相累了。士為相知者死。何怕奸謀屈打成招?！残∩橙缃駨?fù)見古人交。他時愿效捐軀報?！采承值堋Ｄ慊厝チT?！残∩掣绺缱砸吮Ｖ?。嫂嫂那裏。小弟常送盤費(fèi)便了。只一件?！驳统椤尺@兩個軍牢。怕不懷好意。你堤防須早。
〔生〕曉得了?！矁粜〕蟠呓椤?
【菊花新頭】〔生小生〕從此交期會面遙。英雄志各自懷著。
〔小生末下凈小丑〕下午了?？熳?。今夜是大年夜。沒來由與你出路。卻不是我們悔氣。〔生〕你們何不待明日起身。〔凈小丑〕便是官府緊急。你還說這自在話?！脖吃啤乘麅蓚€怎么不來了。〔生暗聽點(diǎn)頭介丑末持刀上〕
【駐云飛】腰下懸刀。師父差來走一遭。首級登時要。除夜回家早?！步菇椤承募甭菲b?！餐椤澈筮厑砹恕２琳颇ト?。只等寃家到。〔與凈小丑拱手介凈小丑〕哥。和你做伴同行莫暫拋。
〔丑末〕是了。一路同去。〔生〕這裏是那裏了。〔凈小丑〕你眼又不瞎。橋上須有牌坊。這不是飛云浦三字?！渤竽辰穸⒋旱迷纭Ｄ憧幢冀饬?。
【剔銀燈】〔生〕我饑又渴唇干口焦。橋兒下冰都消了。你們扶我到水邊去。吃些河水如服藥?！矁粜〕蠓錾叱竽┻h(yuǎn)看介生行介〕也與我解些枯燥。〔凈小丑〕到水邊了。自去吃?！采邇粝滤椤乘婆铒h?！蔡咝〕笙滤椤骋才c你一交。〔打折杻介〕枷和杻一齊脫了。〔生回身介末驚跌倒丑走介生打丑介〕
【前腔】一拳兒后心打著。奪將他樸刀來殺倒?！沧鰵⒊蠼槟米∧┙椤衬氵@廝來此誰提調(diào)?！材吃蹆蓚€是蔣師父差到。張團(tuán)練送了張都監(jiān)許多錢鈔。定計害你。又差我們兩個幫這解子動手?！采橙缃袷Y門神在那裏?！材辰褚苟荚邙x鴦樓上吃酒。等我們回報。〔生〕卻難饒。也與你一刀?！矚⒛┙椤扯荚嵩陲w云浦了。
雖然殺了這四個賊男女。若不殺張都監(jiān)張團(tuán)練蔣門神。如何出得這口氣。況且留他在世。生事害人。天理也容不得。待我連夜趕回孟州去殺了他罷。正是
殺人可恕。
情理難容。
寃家路窄。
今夜相逢。
第三十出
報怨
【滿江紅】〔丑上末跟上丑〕守歲開筵。先擺著淸歌妙舞?！残∩缭黼`接丑上〕荷華堂招飮。早當(dāng)趨赴?！矁羯稀逞┓捱€成傾蓋好。殺身難把恩人補(bǔ)?！材硤F(tuán)練老爹與蔣師父到了?！渤笥姾稀晨辞よF索鎖蛟龍。擒飛虎。
〔浣溪紗〕〔丑〕送臘迎春酒一巵。〔小丑〕安排眼望旌捷旗?！矁簟诚喙鞯屡c天齊。〔丑〕今夜大家除惡曜。〔小丑凈〕來朝相約慶良時?！材┬∩酬幥缑魅湛蛛y期?！渤蟆澄覀儚娜菔貧q飮酒。就等飛云浦消息。卻不是好?！残〕髢簟掣兄x不盡。〔丑〕看酒來?！材?yīng)介丑〕
【梁州序】欣逢佳客。忙催列炬?！脖姟吃绨呀繁P分付。條風(fēng)何處。沖寒暖入屠蘇。但愿新恩伊邇。舊職頻遷。改歲移新組?？慈f民齊燕喜。醉模糊?？偘研绿乙着f符。〔合〕隔兩歲。分朝暮減一年卻道增一數(shù)。不快活。枉擔(dān)誤?！残〕筮f丑酒介〕
【前腔】叨居宗末。職分文武?！惨窘椤成罡胁贿z愚魯?！矁艉稀痴D鋤強(qiáng)梗。蒙君患難相扶?！渤蟆畴m是你費(fèi)些金帛。用盡心機(jī)他卻也無生路。〔眾〕命該今夜死。怎支吾。卻似爆竹聲中一歲除?！埠锨皟暨f丑酒介〕
【前腔】謝恩官計陷無徒。與柔弱寃民作主。誓銜環(huán)結(jié)草。報恩末路?！渤蟆橙舨粸槲嶙诘堋Ｂ芬姴黄?。怎肯抽刀助?！残〕蟆惩彝品趾谩＿\(yùn)奇謨。一似臘去春回物盡蘇?！脖姾稀?
【前腔】〔末小生〕看謀成曉捉金烏。還許就宵擒玉兔。料那人此際。命歸陰府。只恐一靈不散。萬劫難除。怎避寃家路?！渤笮〕笈椤硢t?！材┬∩蚪槎髢簟秤麍D生富貴。須下死工夫。地獄天堂知有無。
〔眾合前丑〕小廝。下樓去取熱酒來?！材┬∩鷳?yīng)介生帶劍上低唱介〕
【節(jié)節(jié)高】塡胸氣怎舒。謾躊躇。潛蹤密跡先偷覷?！舶德牻槌蟆尺@時節(jié)正在那裏下手了?！残〕蟆乘膫€人斷送他一個。有何難哉。〔凈〕小人已分付徒弟。只在飛云浦結(jié)果了他。就來回報?！采陈狇酢１粯I(yè)火驅(qū)。〔拔劍介〕難禁住?！矚艚椤硡倾^一到便除奸蠹?！矚⒊蠼椤硠v尸萬段猶難恕?！残〕竽靡巫哟蛏簧鷼⒔樯撑蹧_車笑螳螂。誰想鴛鴦畫樓還相遇。
這三個奸賊都?xì)⒘恕?
【前腔】今宵歲已除。我忿都舒。〔吃酒介〕玉壺金盞傾須注。把金杯舉。攜玉壺?？礃乔奥贰Ｎ夷菚r吃盡寃屈處。你今有口也難分訴。
〔合前〕待我割下他一片衣襟。醮著血水。題寫在壁上?！矊懡椤硽⑷苏叽蚧⑽渌梢?。
【余文】出門一笑無覓處。枉敎他大索路途。卻不道鷹隼高飛不可呼。
此時不踰城而走。更待何時。
正是
半生心跡向誰論。
先要分明怨與恩。
雙手劈開生死路。
一身跳出是非門?！布毕隆?
第三十一出
解夢
【破齊陣】〔老旦上〕別館蕭疎冬夜。孤燈牢落羈魂。鄭圃殘蕉。邯鄲一枕。醒后偏縈方寸?！驳尘_歲流光如彈指?？蛪籼煅念l愴神?！哺＝楹稀痴l憐孤與貧。
〔減字木蘭花〕〔老旦〕他鄉(xiāng)歲暮。神游故國歸無路?！驳彻馒P將鶵。身比鷦鷯寄一枝?！怖系匙蛳鼔艟场Ｎ粗獌醇l承顧。〔旦〕何事憂疑。兒亦驚心欲訴知?！怖系澄业膬骸Ｄ銥槭裁大@心?！驳橙舯w夜來得一夢。不知主何吉兇。以此驚心?！怖系秤羞@等事。做娘的也得一夢。且請觀主出來。煩他講解一番?！驳秤^主有請?！残〉┥稀?
【燕歸梁】萍水相逢意甚殷。寂寞共朝昏。〔見介老旦旦〕娘兒夜夢總紛紜。今日裏試評論。
〔小旦〕媽媽與小娘子。說什么夜夢紛紜?！怖系潮闶?。我母子二人俱有一夢。吉兇未明。特請觀主講解?！残〉澄疫@觀中有一個跏子道姑。極會圓夢。待我喚他出來。跏婆那裏。〔丑〕頭白淸晨掃佛堂。無門訴苦只顚狂。百年三萬六千日。到底渾如夢一場。〔見介小旦〕跏婆。這位賈媽媽與小娘子都得一夢。喚你出來圓夢一番。〔丑〕媽媽。且先說來。
【普天樂】〔老旦〕吉兇入夢難憑信。想應(yīng)就裏機(jī)緘隱。〔丑〕夢見什么來。〔老旦〕夢田間種玉光潤。分明照曜寒門。手掌上珠胎滾。猛可裏日光引得珠玉混。使愁人駭魄驚魂。夢醒后沈吟自忖。向娘行試將疑慮先訊。
〔丑〕曉得了。小娘子夢見什么來?！驳?
【前腔】從來夢境多安頓。只有昨晚神不穩(wěn)。夢天邊鳳飛方迅。忽然降下山門。奴身已如風(fēng)引。也化作一只靑鸞同飛奮。上云霄我也駭魄驚魂。夢醒后無言自忖。向娘行試將疑慮相訊。
〔丑〕觀主。你有什么夢。一發(fā)說了罷。〔小旦〕沒有。〔丑〕你有許多心上人。難道不夢見一個兒?！残〉硢t。又來胡說?！渤蟆硧寢?。豈不聞女婿呼為玉潤。兒女呼為掌上之珠。你這夢兒呵。
【前腔】應(yīng)招子壻稱玉潤。會看愛女榮閨閫。〔老旦〕這也解得好?！渤蟆承∧镒?。你曉得那雄鳥為鳳。雌鳥為凰么。鳳求凰預(yù)傳芳信。相將共入靑云?！残〉尺@語話堪憑準(zhǔn)?！渤蟆硟蓚€都是好夢?！残〉承∧镒?。看有日命裏紅鸞交新運(yùn)。〔老旦〕若新春果爾成婚?！驳潮闶欠倒世镆搽y忘謝悃。
【眾】論榮枯會合都是前因。
〔老旦〕老姑姑。多謝你了?！渤蟆巢桓摇?
〔老旦〕世間都是夢。
〔旦〕休問短和長。
〔小旦〕萬事分已定。
〔眾〕浮生空自忙。
第三十二出
掛羅
【梨花兒】〔外小生凈小丑上〕手內(nèi)無錢只好賭。賭錢輸了做穿窬。穿窬又道不能勾富。嗏。截道打家如餓虎。
〔外〕自家叫做急三千?！残∩澄覇韭税佟！矁簟澄医忻變?nèi)蟲。〔小丑〕我叫飯裏屁?！脖姟澄覀兌际鞘制聫埓蟾缡窒滦率盏幕鸺摇＿B日賭輸了。去林子裏做些買賣。只在這土地廟后埋伏罷。正是終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蚕律鄙稀炒蚱朴窕\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
【步步嬌】〔行介〕托跡天涯空勞攘。舉世皆羅網(wǎng)。奇毛已被傷。幸脫樊籠。更欲何向?！蚕虢椤澄矣袀€去處了。少不得早晚入梁山。十字坡先自潛蹤往?！矁?nèi)鳴鑼介生〕
前面有巡軍來了。且躱在一邊去?！蚕聝舫蟀绺蛏稀?
【山歌】孟州城裏人家忒煞閑。孟州城外更夫忒煞寒。都監(jiān)團(tuán)練老爹在鴛鴦樓上吃得暖熱蓬生介困。只敎我裏小人家大年三十拆散子鴛鴦兩處單。
我們是巡夜的。今夜是除夕。巡了這二更天也勾了。各自回家去罷?！矁簟澈螘r得脫巡更苦?！渤蟆乘饺碎g飯熟時?！蚕律鷱?fù)上〕這一伙巡軍已過去了。趁此更深人靜。撒開腳步。趲行前去。
【五供養(yǎng)】行行自想。此去還須暫阻鸞凰。丈夫懷遠(yuǎn)略。豈肯戀閨房。他娘兒廝守。況地主常相依傍。我又差了。糊口猶無計。何暇想糟糠。且把愁懷暫時撇漾。
【江兒水】我來本是英雄漢。未去收成名利場。被天翻地覆多魔障。殺得地慘天愁伸寃枉。離了天關(guān)地軸纔疎放。奈心急步行不上?！部唇椤硟赏人崽邸＊q恨無端吃棒。
【川撥棹】回頭望。這一條血路廣。染衣衫猶自淋浪。染衣衫猶自淋浪。若被人窺須遭禍殃。只得苦宵行日隱藏?？嘞腥针[藏。
走了這一夜。身子困乏。體瘡又疼。此處有個土地廟。且進(jìn)去歇息片時?！惨窘椤惩恋毓?。愿前途善人相逢。惡人遠(yuǎn)避?！菜橥庑∩鷥粜〕笊系桶住橙擞兴?。天必從之。方纔一個男子走進(jìn)廟裏去?！睬平椤骋阉?。快把撓鉤套索來搭住了他。就綁了?！采@起介〕
【錦衣香】呀。你是甚人忒無狀。我平白的遭無妄。好將套索松寬。愿把行裝相讓。〔四人對生介〕這廝快口哄誰行。謀財致命兩不相妨。〔四人相對介〕看他們形狀。許多的血痕在衣上。劫殺留贓仗。與咱們看樣。且殺他一命。替那寃魂伸枉。
【漿水令】〔生〕怎當(dāng)他一班鹵莽。枉敎咱千般苦央?？蓱z身死不軒昂。死忠死孝也得名香。今絕望空悒怏。噯呀。英雄到此成虛浪。〔四人〕孫娘處。孫娘處。定應(yīng)重賞。這個肥白漢。肥白漢。喜殺張郞。
〔生〕你們說什么張郞孫娘。
【尾聲】〔四人走介〕誰來與你多閑講。到那裏存亡翻掌?！采澄粗墒莵頃r所遇孫張。
〔外小生〕倒拽橫拖莫待遲。
〔凈小丑〕生擒活捉任施為。
〔生〕龍居淺水遭蝦戲。
虎落深坑被犬欺。
第三十三出
征途
【東風(fēng)第一枝】〔末張靑上〕斗柄初回。〔丑孫娘上〕條風(fēng)乍轉(zhuǎn)?！材┏蟆成郊覡庂R新正?！餐庑∩鷥粜〕笱荷贤庑∩硽q朝擒獲兇徒?！矁粜〕蟆吃敢荒曦敳S盈。〔生〕總來一死?；诓蝗ナ坠購d?！餐庑∩鷥粜〕蟆骋暗曛腥者h(yuǎn)天高。慢勞追悔傷情。
〔凈小丑先進(jìn)見揖介〕大哥二娘。年年相見。歲歲相逢。我們五更伏路。拿得個男子。身邊有些湯水。因大哥前日分付。不敢殺壞?；钭皆陂T首?！材┏蟆晨焖瓦M(jìn)來。〔凈小丑應(yīng)介生〕呀。這裏是張靑哥哥門首。且進(jìn)去看?！惭荷娊槟┏蟆逞?。這漢子好似武都頭。抬起頭來。〔生看介〕果是張大哥孫二嫂?！材┏蟆彻俏涠纭！脖婓@與末同來放綁介生末相抱介〕
【哭相思】〔生〕別后相思常引領(lǐng)?！材┏蟆秤⑿蹥夥臁?br />
〔作揖介末〕眾火家過來磕了頭。這就是打虎的武二哥?！餐庑∩鷥粜〕蟆澄覀兌际切聛淼摹Ｔ徽J(rèn)得都頭。因連日賭輸了。出去尋些買賣。一時冒犯。望乞恕罪?！部念^介生〕你們旣沒錢去賭。我包裹內(nèi)有碎銀。把十兩去。你們分了?！踩「督橥庑∩鷥粜〕笠窘椤持x都頭重賞〔凈小丑對生說介〕銀不露白。我們店中小人多。你也要仔細(xì)些。〔生〕咄。胡說。〔凈小丑〕我們把這十兩銀子做了官主。賭了罷?！餐庑∩尺@也使得?！渤笈c末〕賢弟。你為何這般模樣。
【催拍】〔生〕我到營中與施恩結(jié)盟。為快活林把惡黨重懲。那蔣門神是團(tuán)練門下人。被他買囑了張都監(jiān)呵。商謀已成。商謀已成。把我取做親隨。陷我賊情。〔末丑〕噯。有這等屈?！采秤质鞘┒骱?。上下營求。纔得刺配出城。那三個奸賊又差四人押送。要在飛云浦殺我。被我先下手都送殘生。又回身去雪寃情。
〔末丑〕可曾殺得那三個寃賊么?！采骋讯?xì)⒘?。因此踰城逃命。暫投土地廟中歇息。被你火家綁了來。全仗遮庇則個。
【前腔】〔末丑〕自別來鱗鴻未憑。只道在孟州身安氣平。誰知災(zāi)殃屢生。災(zāi)殃屢生?！材衬阕泶驈?qiáng)徒。誰不心驚。此后風(fēng)波。恨不同經(jīng)?！渤蟆呈迨濉Ｄ氵€不知那蔣門神又來淸眞觀中攪擾。被我打得他死裏逃生。嬸嬸母子二人呵。方始得暫安寧。
〔生〕多謝嫂嫂了?！渤蟆澄乙巡钊巳フ埶缸?。想必就來?！怖系┑┥稀?
【前腔】在他鄉(xiāng)不覺歲更。寓琳宮今始出行。〔老旦〕有人么?！渤蟆呈悄莻€。呀。媽媽嬸嬸到了。請叔叔過來相見?！采窘樯吃滥?。幸喜長途體寧。長途體寧?！怖系迟t婿。慮你多艱。喜得全生。〔生見旦揖介旦背介〕驀地相逢。愧色難勝?！脖妼μ煲靖＝楹稀辰袢正熇O方亨。相保護(hù)謝神明?！残∩┒魃稀?
【前腔】我仁兄與張靑締盟。料應(yīng)在他家隱形?！碴J入與生抱哭介〕兩下裏再生?！采硟上慢熢偕??！矊σ窘槟┏蟆炒宋皇钦l。〔生〕就是小管營?！材┏笠靖＝椤乘匮鲇L(fēng)?！残∩潮舜送?。此間是賈媽媽和嫂嫂么?！采痴恰！残∩窘槔系┑痴掏兄苄??！残∩匙岳h零?！采承值?。我一向不要你落草。不曾對你說。我來時宋公明有書邀你入伙。和你從今去同死同生。〔小生〕同往見宋公明。
〔生包裹中取書付小生介〕兄弟。書在此。〔小生看書介〕
【一封書】宋江拜奉稟。稟施兄小管營。聞足下大名。少年場稱俊英。千里神交無一面。若見都頭意自傾。是惺惺惜惺惺。同到山中共結(jié)盟。
〔外扮火家上〕報報報。門外一個胖和尙。一個矮男子。領(lǐng)了個長婦人。說是濟(jì)州來的。要往孟州去。來我店中造飯。大哥。你自去回他?！采衬橇荷讲吹幕ê蛯_虎與一丈靑。待我看來。〔出望介凈小丑小旦上〕
【前腔】蒙軍令遠(yuǎn)行。為都頭義不輕?！采逞?。果是三位將軍。請了?！惨窘閮粜〕笮〉陈勑挚嘞莘?。向恩州刺配行?！采碁楹紊秸芯椭馈！矁粜〕笮〉诚惹泊髯趤泶蛱?。星夜前來作救兵?！采扯嘀x列位將軍。武松殺了讎人。逃命在此了?！矁粜〕笮〉硵绱恕＞驼埳仙搅T?！采城业烬熋嬲J(rèn)兩三個恩兄?！策M(jìn)見介生對凈等云〕此位是金眼彪施恩大哥。這是菜園子張靑大哥。母夜叉孫二娘嫂嫂。這裏就是武松的岳母渾家。〔眾揖合〕是豪英識豪英。且自高歌結(jié)客行。
〔末〕兄弟。你臉上有金印。防護(hù)的人馬又少。路上怎么行得。〔生〕卻怎么好?！渤蟆澄矣幸挥嫛Ｍ甑曛袎牧藗€頭陀。遺下一個鐵戒箍。一身衣服。一串人頂骨數(shù)珠。兩把鑌鐵戒刀。叔叔不若翦了些頭發(fā)。裝做行者。跟著魯頭領(lǐng)。待王頭領(lǐng)小管營和我丈夫扮做道友。做一起行。我與三娘伴著媽媽嬸嬸。扮做進(jìn)香的婦人。做一起行。只說往泰山去的。路上必?zé)o攔阻了?！脖姟炒擞嬜蠲?。〔末〕旣如此。你與嬸嬸們先行。我們隨后來也?！采﹥粜∩〕蟆硨④姴幌埋R。各自奔前程?！矔合鲁蟆肠^三娘媽媽嬸嬸請上馬。
【甘州歌】〔小旦〕元辰麗景?！怖系┑┏蠛稀秤涰灲沸芯啤Ｔ鴺飞?。塵衣風(fēng)袂?！怖系┑诚M粉妝玉映。釵荊此時同被褐。〔丑小旦〕裙布誰知伏短兵。〔合〕從軍去?？缁⑿?。木蘭楊孝敢夸能。須髯輩。巾幗情。人間羞殺丈夫稱?！蚕律鷥裟┬∩〕髲?fù)上〕
【前腔】羣雄結(jié)伴行。向水村山寨。且安身立命?！采骋簧碛⑽?。落得個毀體殘形?！脖姟臣樾把盒蹌︼?。風(fēng)雨時時龍一鳴?！采鷥簟撑l客。有發(fā)僧。平心勝念佛千聲?！材┬∩〕蟆秤⑿壑尽Ｓ蝹b情。都將收拾付擔(dān)簦?！蚕氯┏髲?fù)上〕
【前腔】村妝適體輕。問玉人何事。輕離鄉(xiāng)井。為逐雞乘鳳。只索向路途馳騁?！怖系┑吵钪腥赵禄\內(nèi)鳥。身外乾坤波上萍?！埠稀成n山遠(yuǎn)。班馬鳴。春風(fēng)誰見綺羅情。狐貍語。豺虎爭。忍聽山鳥自呼名?！蚕律┬∩鷥舫髲?fù)上〕
【前腔】川原望裏平。漸梁山風(fēng)物。相將遮映。中原兄弟。當(dāng)此際正爾含情?！矁簟潮∫岸升埾髶怼！采冲a響空山虎豹驚?！埠稀巢烹y展。氣益增。逢人取次莫論兵。羞脫網(wǎng)。違避矰。何時麟閣得標(biāo)名。
【余文】〔眾〕報國心天作證。暫時遁跡且偷生。聽取金雞天上聲。
〔末小生〕紫陌紅塵拂面來。
〔凈小丑〕洗天風(fēng)雨幾時開。
〔生〕鰲魚脫卻金鉤去。
〔合〕擺尾搖頭再不回。
第三十四出
振旅
【劍器令】〔外扮宋江上〕地煞與天罡。一個個英豪爽朗。幾年間逆天嘯聚。甚時身顯名揚(yáng)。
俺宋江本是鄆城小吏。文面罪人。自從亡命上山。賴眾兄弟同心協(xié)力。近日又得了武都頭。山寨中十分興旺。俺雖則嘯聚在此。日夜指望招安。要與國家出力。聞楊戩童貫諸人。欺蔽多端。猜忌太甚。每每要與俺山寨中做頭敵。不免喚眾兄弟出來。把兵馬操練一番。眾兄弟們那裏。〔生上〕三尺龍泉萬卷書?！残∩稀郴侍焐乙夂稳纭！矁羯稀成綎|宰相山西將。〔小旦上〕男丈夫兮女丈夫?！脖姟炒蟾绾魡尽Ｉ锨皡⒁妱t個。〔見介外〕眾兄弟。近聞奸臣們要起兵與俺交戰(zhàn)。趁此新春無事。操練一番?！脖姟炒蟾缪灾欣怼Ｐ⌒兡驱?。〔二丑執(zhí)旗上〕晝刻分營早。春旗簇隊(duì)齊。小校磕頭?！餐狻称饋怼Ｂ犖曳指?。
【八聲甘州】皇恩祝網(wǎng)?！脖姟痴撐岵茉醺摇Ｗ雠垠?。只為微衷不諒。斷送得鼠竄獐狂。潢池赤子操白刃。只望彤庭降赦章。〔合〕有誰把丹心達(dá)上君王。
【前腔】鋪張。英雄伎倆。看旌旗日暖。袍袖風(fēng)香。連營分帳。都是錦衣繡襖兒郞。天晴金甲橫空耀。幾時得日暮淸笳出塞長。
〔合前外〕眾兄弟聽令。一丈靑。你可插了黑旗。領(lǐng)著水軍。專守山北。〔小旦〕得令。
【北淸江引】便提兵守營山寨北。勝似男兒輩。分明玄武神。出鎭天樞際。從此后水軍增壯矣。
〔下外〕花和尙。你可插了白旗。領(lǐng)著步軍專守山右。〔凈〕得令。
【前腔】便提兵去將山右守。謹(jǐn)備西方寇。分明白虎神。揮霍金風(fēng)驟。從此后步軍為諸寨首。
〔下外〕小旋風(fēng)。你可插了紅旗。領(lǐng)著馬軍。專守山南?！残∩车昧睢?
【前腔】便提兵下營南界也。好把三關(guān)列。分明朱雀神。閃爍炎威射。從此后馬軍無挫折。
〔下外〕武都頭。你可插了靑旗。領(lǐng)著標(biāo)下精兵。兼守山左?！采车昧?。
【前腔】領(lǐng)標(biāo)兵任兼山寨左。好把英風(fēng)播。似靑龍《初》降神。百類皆摧挫。新出匣太阿光似火?！蚕峦狻?
【前腔】坐中央把杏黃旗自插?！捕蠛稀持伊x盟心大。謀王斷國人。困守山林下。何日得穩(wěn)騎天廐馬。〔俱下〕
第三十五出
廷議
【出隊(duì)子】〔小旦扮黃門上〕班聯(lián)丹陛。日日爐香染賜衣。朝無闕事諫書稀。不向靑云羨鳥飛?；ǜ睬Ч?。淑景正遲。
扈圣登黃閣。朝天向紫微。曉隨仙仗入。暮惹御香歸。自家宋朝中一個黃門官。官裏升殿。不免在此伺候。〔鷓鴣天〕正是絳幘雞人報曉籌。尙衣方進(jìn)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仙掌上。日華流。香煙欲傍袞龍浮。朝回染翰裁丹詔。佩聲歸向鳳池頭。說話中間。楊太尉早到。〔凈〕
【前腔】身無一技。依日之光寵遇奇。兵權(quán)掌握任施為。水泊羣兇敢肆威。曾與相持。偶爾失機(jī)。
我楊戩。官居太尉。寵冠百僚。爭奈草寇宋江作亂。曾往征剿?！菜耐榈驮啤潮凰苌仙饺ァＰ业梅艢w。已自瞞過官裏。今日早朝。再奏討雄兵十萬。掃淸水泊。雪恥揚(yáng)威。吾之愿也。呀。宿太尉也來了。且聽他怎么說?！餐馍稀程幪醚嗳纲R生成。誰念潢池久弄兵。獨(dú)使至尊憂社稷。諸君何以答升平。自家太尉宿元景是也。此時早朝時候。隨眾入朝。呀。楊太尉先已在此了?！补笆纸椤痴埩?。〔凈〕請了。宿大人。今日所奏何事。〔外〕為梁山泊宋江等弗靖。〔凈〕下官也奏此事。此寇只宜誅剿。不可姑息。〔外〕宋江等懷忠仗義。被贓污羅織。嘯聚偷生。及早招安。必得其用。若行征剿?？仲O后悔。不可不可。〔凈〕還是誅剿。〔外〕還是招安?！矁簟尺€是誅剿。〔外〕噯。楊大人。比似你恁般誅剿呵。
【北端正好】兀的不辱抺殺武和文。頹敗了卿和相?！矁簟澄夷切﹥喝枘顺Ⅲw面。〔外〕猶兀自傲睨班行。有天在你頭直上。俺和你就日難遮障。
〔凈〕你敢和我面奏么。〔外〕俺和你去來?！策M(jìn)介小旦贊禮外凈舞蹈介小旦〕官裏道來。二卿所奏何事?！餐飧┓鼉簟程境紬顟熳?。
【南普天樂】為梁山賊無狀。愿詔許驅(qū)兵將。〔小旦〕官裏道來。卿前番何不取勝。〔凈〕前番去。前番去。避險深藏。一時間阻卻騰驤。今若再往。定削平巢穴。歸奏明光。
〔凈俯伏小旦〕官裏道來。宿元景何獨(dú)無言。
【北滾繡球】〔外〕則愿赦微臣萬死刑。盡敎臣畫短長。省了些覆軍殺將。救了些困邑危邦?！残〉衬撬谓茸锓缚缮饷础！矁羝鸾椤乘麄冏飷禾咸?。豈可輕赦?！灿指┓樾〉乘拊霸趺吹纴?。〔外〕本懷忠仗義人。生逼他走四方。權(quán)守著綠林靑嶂。遠(yuǎn)盼著紫誥金章。愿吾主當(dāng)機(jī)獨(dú)決盈庭議。休要筑室紛紜在道傍。仔細(xì)參詳。
〔小旦〕官裏道來。二臣退午門外。自有處分?！餐鈨簟橙f歲?！餐私樾〉硶弘x天仗去。還捧玉音來。〔下凈〕老宿。
【南玉芙蓉】你牢將舌劍藏。莫把兵鋒擋。享皇家爵祿。敢避戎行。莫不是潛圖不軌懷觀望?！餐狻车拐f我潛圖不軌。不知誰的是。誰的不是?！矁簟持表o端惹禍殃。你曉得立仗馬的故事么。看立仗一塢時便不祥。那其間怎能終始侍君王。
【北倘秀才】〔外〕你待將漫天下網(wǎng)。誰許你呼朋聚黨。你待學(xué)林甫當(dāng)年把言路妨?！矁簟衬憔褪侵髡邪驳睦罘昙５拐f我是李林甫。〔外〕你只好齊云稱社伙。卻想蔽日擅朝堂。怎怪得傍人論講。
〔小旦內(nèi)云〕圣旨下?！残〉┌琰S門正旦老旦扮宮人持節(jié)小丑末扮內(nèi)臣同上〕
【南山桃紅】看離照當(dāng)空朗。掃卻了浮云障。日邊聽取金雞唱。山中脫盡羣龍網(wǎng)。片言悟主眞賢相。抵多少鳴鳳在朝陽。
〔小旦〕官裏道來。〔外凈跪小旦〕準(zhǔn)宿元景所奏。著中書省寫詔書一道。命殿前太尉陳元善。賷往梁山泊。招安宋江等諸人。其有名頭領(lǐng)。都賜冠服。楊戩曾被宋江生擒。挾讎妄奏。念系舊臣。姑容改過。謝恩?！餐鈨簟橙f歲萬歲萬萬歲?！材┤┬〕蟆成崛送耸呈辗馐?。宮女開函近御筵?！蚕认峦鈨羝鹕硗私閮簟忱纤?。那宋江等有何好處。你主張招安他。
【北醉太平】〔外〕他一個個銜寃受枉。義勇忠良。則待削除邪佞整綱常。更才雄志廣。〔凈〕他的志要怎么?！餐狻骋焰闹莘脚D都驅(qū)蕩。北方田虎游魂喪?；次魍鯌c卷旗降。把遼兵絕響。
【南尾聲】〔凈背介〕你便把明鎗躱。難將暗箭防?！厕D(zhuǎn)身介〕免得我戎機(jī)鞅掌?！餐鈨簟晨幢鴼怃N為日月光。
〔外〕兵喜殷王解網(wǎng)羅。
天齊圣壽更須過。
〔先下〕〔凈〕酒逢知己千杯少。
〔合〕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第三十六出
恩榮
〔末上〕靑袍多少誤儒生。爭似戎衣定太平。天子非常賜顏色。預(yù)開麟閣待勛名。自家菜園子張靑便是。昨蒙大哥將令。今日大大的擺一個喜筵。早已完備了。〔西江月〕正是錦帳屏開孔雀。華堂褥隱芙蓉。休言炮鳳與烹龍。滿座玉壺銀甕。夫婦團(tuán)圓偕老。弟兄榮貴無窮。君恩浩蕩比蒼穹。圖報好憑忠勇。道猶未了。大哥與眾兄弟早到。〔生外與小生柴進(jìn)各冠帶同凈和尙上〕
【窣地錦襠】春風(fēng)得志是男兒。一領(lǐng)宮袍酒一巵。何須金榜掛名時?；T非同兒女私。
〔末與眾俱相見介外〕眾兄弟在此。今日黃道吉日。受國家招安赦書。就教兄弟武都頭夫妻完聚。且喜天使陳太尉。昨日先送冠服來了。兄弟們。曾往山下喚得掌禮人么?！材硢緛砹?。〔小丑扮掌禮人上〕用不著孔周禮樂。胡作成秦晉歡娛。〔磕頭介外〕快請新人?！残〕蟆忱頃谩７浴参鹘隆衬镒釉幽崴?。新郞先做頭陀。今宵歡會被兒窩。好似僧尼同臥?！材尺?。揀好的說?！残〕蟆硤錾厦麨檎Ｈ碎g只叫賊婆。武家有個做私窠。好把門風(fēng)改過?！材┐蛐〕笙隆?
【南粉蝶兒】〔旦上〕彩扇頻遮。羞面幾番難忍?！怖系┥稀晨撮T閭喜氣氤氳〔丑孫二娘上〕到今朝成吉禮。交情方盡。〔合〕但愿永團(tuán)圓共享太平福分。
〔凈〕待我做掌禮罷?！渤蟆衬闶浅黾胰恕２患?。還是我做?！矁裘^介〕我倒忘了。阿彌陀佛?！渤蟪氯私话萦职堇系┙橛峙c宋江眾人對拜介外〕小校們?？淳七^來。〔生遞酒與老旦與外介生〕
【山花子】向來身世眞堪哂。似飄蓬逐浪無根?！矊ν饨椤痴倘市置撣E遠(yuǎn)奔?！矊裟┬∩迟嚵t雄骨肉俱存?！埠稀澈苫识?。把前非鼎新。男兒志欲酬圣恩。區(qū)區(qū)首功不自云。直掃燕然萬里無塵。
【前腔】〔外小生凈末〕英雄得志如鷹隼?！脖姟城镲L(fēng)裏健翮摩云。困重亨扶持有神。從今敢愛吾身?！埠锨啊?
【前腔】〔老旦〕雙玉種成。卻喜門楣振?！渤蟆承萼瞪鏆v艱辛。〔旦〕幸萱花冰霜再春?！采辰椤趁退剂恳观州娲弧?br />
〔合前小丑上〕花迎喜氣皆知笑。鳥識歡情亦解歌。王英稟知主帥。陳太師到了?！餐狻晨炫畔惆?。〔老旦旦暫下小旦扮太尉上〕
【前腔】螭頭近臣。跋涉?zhèn)鞫餍?。皆因報國忠君?！脖娕虐喙蚪椤衬钌綕赡嫣熳锍肌Ｏ捕鞑櫦翱蓣[。
〔小旦喝俯伏興拜介眾拜介合前小旦〕中書省傳奉勑旨。近聞宋江武松等。犯罪皆非本懷。其情實(shí)為可憫。況歸順之心久矣。且報效之志凜然。今遣殿前太尉陳元善□詔至梁山水泊。將宋江大小人員。倂家屬盡行赦免。照數(shù)給與金銀牌記。紅綠宮錦。及冠帶等項(xiàng)。赦書到日。早早歸降。必當(dāng)重用。欽哉謝恩。〔眾〕萬歲萬歲萬萬歲?！残〉Ρ娹o介〕下官吿別了。〔外〕太尉途中勞頓。少息片時。〔小旦〕多謝了。王者今無戰(zhàn)。書生已勒名?！脖姟硥逊蚱衅?。恩詔更威靈?！残〉┫碌├系?fù)上眾合〕
【太和佛】此去同扶黃屋尊。丹心泣鬼神。斷金懷寶身許畫麒麟。萬古羨雷陳。念當(dāng)初帝闕難瞻覲。誰想逢時遇主。寃抑已都伸。猶喜得駢蕃錫與恩不靳。直待掌元戎金印。羞殺那袖手空談?wù)ぁ?br />
【紅繡鞋】今宵銀燭金樽。金樽。明朝馬足車輪。車輪。把關(guān)隘除。寨基墾。旗幟改。戰(zhàn)袍新。從此后是王臣。從此后是王臣。
【意不盡】人生忠孝和貞信。圣世還須不棄人。巵言似假。千秋萬載垂正論。
世情眞假盡經(jīng)過。
傀儡場中面目多。
忠義事存忠義傳。
太平人唱太平歌。
義俠記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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