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虎抬頭一瞧，月亮門里走來一個站娘！這姑娘長得俊俏；二十一二歲，身上穿鸚哥綠的短打，頭上罩鸚哥綠的絹帖，手里提一條棍棒，三步兩步?jīng)_到花園。 玉虎見了，吱溜一下，藏到懷玉身后：“大哥，就她，你給我揍她！” 要是男的，楊懷玉真就沖上前擊了，可人家是個姑娘，他怎好近人身邊?懷玉感到奇怪，一個姑娘家，怎么住房不給錢，還動手打人？ 再看這個姑娘，走到花亭前，站住身子，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眼，盯著楊懷玉，打量一番，厲聲厲色地問道：“哎，你要干什么?” 懷玉從容答道；“不干什么?！?“既然不于什么，為何來到達(dá)里?”說著話，她沖玉虎喊叫：“玉虎，你給我過來！” “就不過去，你敢把我怎樣?” 這姑娘一聽，將棍子舉起；“我今天把你揍死！”說援，怒沖沖走了過來。 小玉虎忙說，“大哥，你聽見沒有?她又要揍我呀！哎，你怎么不管？” 楊懷王聽了，把臉一沉：“這位姑娘，你為何這般無理?” “喲！”姑娘一聽，笑了：“你是哪個山上下來的山王，敢來這兒截道？躲開，我倆之事，你休要多管。哼，我不光打他，一天還要打他兩遍呢！” 玉虎說：“大哥你聽，我沒撒謊吧?” 楊懷玉這回可壓不住火了；“你一個姑娘家也真不知羞恥，住人家的房子，非但不給居錢，還要動手打人，真乃豈有此理！” “什么，住房子？哎呀，你講什么胡話?躲開！”說著話，姑娘又舉棍前來。 楊懷玉跨上一步；“有我在這兒，你打不了他！” 姑娘一聽：“你真敢發(fā)橫？”說罷，刷！姑娘把棍一擺，奔懷玉砸了下來。玉面虎還能怕她?往旁邊一閃身子腳尖輕輕一點，砰！照著姑娘的手腕就踢了出去，正踢到姑娘手腕子的麻筋上了。這姑娘的手一發(fā)麻，“哎喲”一聲，把棍子扔到了地上。 玉虎在旁邊一看：“好！怎么樣?你不行吧?今后若再打我，我就叫哥哥踢死你!” “啊呀，氣死我了。玉虎，你等著，待我找娘去!”這姑娘哭了，捧著手脖子，一轉(zhuǎn)身朝月亮門奔去了。 玉面虎見姑娘走了，不由心中合計，找她娘去?難道她娘是那個惡霸？懷玉轉(zhuǎn)身問道：“王虎、這姑娘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吳大哥，你別生氣，她是我姐姐！” “什么?哎呀玉虎，你怎能如此胡來？” “吳大哥不要生氣，叫我慢慢跟你細(xì)說?！彼褢延窭揭慌宰?，接著講：“我們一家四口人。爹爹住在玉蘭關(guān)，母親、姐姐和我住在鄉(xiāng)下。我姐姐從小愛習(xí)武藝，功夫還算不借，母親命她教我寫字和練功。我姐姐脾氣急躁，我寫字寫不對，啪啪啪，她打三拳；我練功練不好，咚咚咚，她端三腳。她經(jīng)常打我，我受得了嗎？我早不想跟她學(xué)了。找個高人吧?又找不到!吳大哥，沖你打虎那兩下于，看得出你本領(lǐng)出眾，我就想拜你為師。為了知道你到底有多大本領(lǐng)，才撒了個慌。其實，是叫你露一手。剛才我到樓上去，故意跟她大吵大鬧，我說，‘從今后再也不跟你學(xué)了！’我姐姐一聽，就沖我瞪眼珠子。我說，‘你若有膽量，敢拿棍子到花園跟我較量較量?我姐姐一聽，氣壞了。就這么著，才叫我誑下樓來?！?“哎呀！玉面虎說：“玉虎啊，你真是豈有此理！” “暖，這有什么呢？” 小玉虎和楊懷玉正在說話，就聽月亮門里有人喊叫： “他在哪兒?” “花園里?！?“我去看看！” 玉虎一聽，對楊懷玉說：“哎呀，我娘來了。不過你別害伯，有我呢！” 楊懷玉抬頭一瞧，不錯，從月亮門里走來一位老夫人。在她身旁，跟著那位姑娘。這姑娘邊走邊擦眼淚：“娘阿，還不揍他!’ “玉虎，你過來！” 玉虎迎上前去，雙膝跪倒：“繼母親磕頭!” “我來問你，剛才是怎么回事兒?你竟敢拿你姐姐開玩笑？我非砸折他的雙腿!” 玉虎忙說：“母親不要生氣，這事不是您讓我辦的嗎？” 這是怎么回事呢？原來，這母子三人是玉蘭關(guān)元帥陳世忠的家眷。他們是中原人氏，也曾在宋國為官。這老夫人只是女流，卻足智多謀，很有遠(yuǎn)見，是陳世忠的賢內(nèi)助，經(jīng)常為他出謀劃策。后來，因奸臣所害，天路可走，才依著老夫人，棄宮不做，隱居在綠林中。他們占山為王，一不打家劫舍，二不騷擾百姓，三不傷害過路商賈，只帶嘍兵植樹養(yǎng)蠶，牧馬放羊，開墾荒地，自耕自食。老夫人經(jīng)常對丈夫言講：“單等明君即位，再扶保宋室。”不料，西夏等三國聯(lián)軍侵犯大宋，鄯善國國王單天啟，派密使登山，帶厚禮請世忠相助，并說：“若肯下山助戰(zhàn)。單王爺定要重重加封。”陳世忠見盛情難卻，又見祿厚官高，很眼饞，就要下山入伍。老夫人一聽，十分怒惱：“我們是大宋子民，豈能扶保他們?你這樣做，怎能對得起祖先?” 無奈陳世忠早已鬼迷心竅，聽不進(jìn)良言相勸。 老夫人說；“人各有志。你既執(zhí)迷不悟，咱全家只好分道楊鏢?！睆拇耍愂乐疫M(jìn)駐玉蘭關(guān)，老夫人帶著兩個孩子便寄居鄉(xiāng)下。 老夫人來到鄉(xiāng)下，前思后想，覺得丈夫辦事荒唐。為挽回敗局，她靈機一動，命一雙兒女以收護(hù)院的家將為名，四處查訪英雄聚杰。幾有一技之長者，都收進(jìn)府內(nèi)。她那意思是：自已有了良將，就去進(jìn)關(guān)功降，苦丈夫再不聽勸，便以武力相逼。今天，玉虎遵母之命，才訪來了打虎將。所以，他才說出這樣的言語。 話休絮煩。玉虎說：“娘啊，吳大哥能為出眾，非一般人可比。這樣的英雄，你打著燈籠也難找到啊!” 老夫人一聽，“喲，你個小冤家，別看人小，主意可挺高?！?“娘，你看！” 此時，老夫人才抬頭仔細(xì)打量楊懷玉，嘿，這小伙子，人材出眾，氣宇軒昂！她不由心中一樂：“喲，都楞在這兒做什么?走”說著話，幾個人上了花亭，老夫人先坐在—邊。 楊懷玉一看，這事該怎么辦?不由用眼瞅了瞅玉虎。玉虎小聲說：“不用擔(dān)心，有我呢!” 懷玉聽了，眼珠一轉(zhuǎn)，壯了壯膽子，來到夫人面前，搶腕拱手：“伯母大人在上，小侄有禮！” “罷了。你姓吳?” “是?！?“哪里人氏？” “家住東京附近。” “你拜何人為師?精通哪些兵器?請講當(dāng)面！” 楊懷玉正要回話，就聽外邊吵吵嚷嚷，亂成了一團(tuán)。接著，八個家將抬來一只死虎。 老夫人和小姐不明內(nèi)情，嚇了—跳，慌忙閃到一旁。玉虎說：“娘，別害怕。這是只死虎！” “奴才，你怎么知道？” “今天早晨，我差點兒被它吃掉。是恩人吳大哥救了我的性命，打虎英雄就是他！” “噢。”老夫人聽了，不覺肅然起敬，忙說：“原來是恩人到了。家人，快快獻(xiàn)茶?！?“是?！奔胰藨?yīng)聲而去。 老夫人孓說：“恩人，快快請坐?！闭f話間，幾個人分賓主坐定，家人獻(xiàn)菜已畢，夫人說道：“恩人，這個村莊叫陳家莊，這是我女兒陳玉霞，這是我兒子陳玉虎。我家老爺在玉蘭關(guān)掛印為帥，我娘兒仨居住在這深山老林里。這一帶，常有強人和虎豹出沒。我想收你為護(hù)院家將，不知恩人意下如何?” “多謝夫人器重。別說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貴府；縱然是閑來無事，也決不能為你們效勞?！?“啊？這是為何？” “那陳世忠扶保鄯善，乃是我的仇人，冰炭豈能同爐！” “你是何人?”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吳同并非我的真名，我姓楊，叫楊懷玉，外號玉面虎！” 楊懷玉把話說完，伸手摁住了寶劍。為什么?他心里琢磨，報完姓名，達(dá)姐弟二人非跟他動手不可，因為是兩國仇敵啊!等他摁住寶劍再一細(xì)看，陳玉霞，紋絲沒動；陳玉虎，也沒動彈。那老夫人呢?樂了：“哈哈哈哈，你就是玉面虎？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懷玉，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你若不說你是楊懷玉，那好，愛留愛走；隨你的便，你這一說是楊家將，我倒有軍機大事與你相商。” “啊?夫人情講當(dāng)面，懷玉我洗耳恭聽?！?老夫人看了看女兒：“玉霞，到門外望風(fēng)，別讓閑人進(jìn)來！” “是?！?玉霞走后，老夫人低聲把她為什么遷居鄉(xiāng)下，為什么招收家將之事，細(xì)說了一番。 懷玉一聽，十分感激：“老夫人忠心為國，晚輩非常敬佩。在我們攻打玉蘭關(guān)時，還逐你多多盡心?！?“社稷興亡，匹夫有貴，我理應(yīng)為國出力。請問將軍，你們大隊人馬現(xiàn)在哪里?” “啊……已經(jīng)出京?！?“好。待我即刻帶兒女進(jìn)關(guān)，勸說我家老爺歸降，讓他放你們進(jìn)城。如我家老爺執(zhí)意不降，我就偷偷叫女兒領(lǐng)你們進(jìn)來?？捎幸患?，不許你們傷害他的性命!” 楊懷玉一聽，這個樂呀；“好明白的老夫人啊，你真乃于國忠良。事成之后，我定報知母帥，與你請功！可有一件，我不知大隊人馬何時能到達(dá)這里?” “這也無妨。我們在城里聽信兒，等大軍到來，你就親自叫陣?！?“好!老人家，事不宜遲，遲則有變。此處不便久留，我告辭了！” “也好。千萬記住，大軍一到，就來叫陣!” “不勞囑咐。”楊懷玉說完出了門，飛身上馬，離開陳家莊，順原路往回走，報元帥準(zhǔn)備得關(guān)。這話不提。 再說老夫人一家。楊懷玉走后，老夫人將玉霞叫到身邊，將剛才之事述說了一面又說：“你們快把值錢的東西帶上，準(zhǔn)備進(jìn)關(guān)！” 陳王霞聽了，心思不定；“娘，我爹他能愿意嗎?” 老夫人說；“孩了，你們聽娘的，沒錯?！?一切準(zhǔn)備完畢，老夫人上了車輛，姐弟倆上了戰(zhàn)馬，離開了陳家莊。 他們來到玉蘭關(guān)外，守城軍本得知是元帥的家眷，不敢怠饅，打開城門，他們就進(jìn)了域內(nèi)。等來到轅門外，老夫人下了車，讓軍卒傳報。 陳世忠得知情息，不由一愣，夫人怎么進(jìn)城來了?他略停片刻，忙說：“快快有請！”軍卒出去不大工夫，這娘仨就走了近來。 陳世忠迎出帥府，上前搭話：“夫人！” “老爺可好！” “爹爹萬福。” “參見爹爹。” 陳世忠說：“好好好！”說著話，一同進(jìn)了帥府，坐定身形，軍卒獻(xiàn)茶已畢，陳元帥說：“夫人一路辛苦了！” “有勞老爺動問?！?“當(dāng)初叫你隨為夫進(jìn)城，你卻執(zhí)意不肯。今日怎么來了?” “老爺，鄉(xiāng)下住不成了?！?“怎么?” “自從三國聯(lián)軍攻打大宋，鄯善國不光加重了賦稅，還四處抓丁當(dāng)兵。百姓們難以生存，都紛紛逃難去了。前幾天聽說，大宋的軍兵被要來了。你在城里跟宋軍為仇作對，我們在鄉(xiāng)下，若落入宋軍之手，還能活命？” “對，早就該來?！?“老爺，你這兒開仗了嗎?” “打了一仗?！?“怎么樣??？” “敗回來了。不過，已派人求援，救兵指日可待。到那時候，若把宋室江山奪下，哈哈哈哈，夫人哪，我還能宮升三級！” 玉虎一聽，撇了撇嘴說：“爹，你別官迷了。踏平大宋?哼，你幾顆腦袋?你可知道那五虎大將的厲害?就那玉玉虎……我聽人說，吐口唾沫都能下三天大雨！” “嗯！” “爹，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要依我說，趁早，等宋軍到來，把城門開開得了?！?“嗯？你這娃娃，滿嘴胡說！” 小姐陳玉霞見爹爹動了怒，她怕弟弟泄露機密，忙拽了—把玉虎的衣襟兒：“玉虎，不許這樣說話！爹，您老人家武藝高強，誰不敬佩？宋軍來多少，也得白白送死。” “哈哈哈哈，還是女兒懂得爹爹。到時候，爹若不行，女兒就上陣御敵！來呀，酒席擺下，與夫人接風(fēng)。”說話間，舉家入席，共敘家常。 這娘仨在城內(nèi)等著楊懷玉，真是度日如年呀！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就聽玉蘭關(guān)城外，通通通，號炮連天。時過片刻，行人跑進(jìn)帥堂，跋報軍情；“啟稟元帥！” “何事?” “宋軍十萬兵馬，鋪天蓋地而來，現(xiàn)已在城外扎下了連營。兩軍陣前，有一人討敵罵陣，自報名姓楊懷玉！” “再探！” “是?！?陳世忠略思片刻，傳下將令，“將兔戰(zhàn)牌高高懸出！”為什么?陳世忠合計，一個呼延云飛，我都勝不了，如今楊懷玉來了，我更勝不了啦！ 軍卒剛要出去懸掛免戰(zhàn)牌，陳玉霞忙說：“且慢！”她喝住軍卒，對陳世忠說；“爹爹，免戰(zhàn)牌高懸，對您老人家臉上無光啊！” “兒啊，宋軍厲害，等救兵到來再戰(zhàn)?！?“宋軍剛到，咱就罷兵不戰(zhàn)，豈不讓人恥笑?請爹爹給女兒一道將令，待我疆場臨敵，瞧瞧這個姓楊的有多厲害?我若能將他戰(zhàn)敗，豈不更好？若戰(zhàn)他不過，再掛兔戰(zhàn)牌不遲?！?“嗯。兒啊，你可要多加小心?！?“兒記下了。來人哪，拾刀鞴馬！” 陳玉霞轉(zhuǎn)身剛要出帳，忽然旁邊閃出一員副將，名叫宋風(fēng)，他來到元帥面前，拱手說道：“元帥，小姐上陣，令人放心不下，在下情愿給小姐觀敵隙陣?！?“好！” 玉霞—聽，忙說；“爹，兒誰也不用！” “噯，有個人保護(hù)你，為父才放心。他們要一同出去，一同回來！” 陳玉霞心里話：這小子跟著去干什么？可是，又不敢硬推辭，怕露了餡兒。玉霞一肚子不高興，出了帥府也沒等這小子，抓韁紉鐙上戰(zhàn)馬，帶領(lǐng)三千人馬，沖出了玉蘭關(guān)。 陳王霞帶兵列陣，宋風(fēng)勒馬在后陣給小姐觀敵。小姐馬到陣前，見楊懷玉頭頂盔，身貫甲，罩袖束帶，系甲攔裙，胯下踏雪驁，舉端三尖兩刃刀。蠖，真是精神百倍呀！再往他身后看，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眾戰(zhàn)將，個個威風(fēng)凜凜。 原來楊懷玉離開陳家莊，走到半路上，正遇見老太君的大隊人馬。他參見老太君時，看見爹爹楊文廣了。原來，楊文廣和呼延云飛也是在回京城的路上碰到大軍的。楊懷玉將詳情一講，老太君十分高興。她說：“如此忠心的老夫人，難能可貴。事成之后，定要理賞。”可有—件，不知陳世忠的夫人說的是真是假。這事兒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因此，來到玉蘭關(guān)外扎下營盤之后，便讓楊懷玉討陣，探探軍情。 陳玉霞勒馬打量了一番楊懷玉，故意高聲喝道：“來將通名！” “玉面虎楊懷玉。你是什么人?” “我名陳玉霞。看刀！”話音一落，劈頭就是一刀。 玉霞趁者楊懷玉帶馬閃開的工夫，小聲問道；“楊將軍，軍都到了嗎?” 懷玉說；“都到了。我家元帥多謝你母的一片赤心。你父肯獻(xiàn)關(guān)嗎？” “我父不肯。 “好?！?兩個人商量好了，你來我往，打了六七個回合，陳王霞—帶戰(zhàn)馬叫道：“姓楊的，沒曾想你如此厲害！戰(zhàn)你不過，敗陣擊也！”說著，圈馬奔往玉蘭關(guān)。 “你拄哪里走！”楊懷玉一催戰(zhàn)馬，嗒嗒嗒嗒追了上去。 這兩匹戰(zhàn)馬一前一后，離得不遠(yuǎn)。宋風(fēng)這小子見小姐敗下，急忙命軍卒撤回關(guān)中。小姐的馬剛上吊橋，楊懷玉的戰(zhàn)馬也快追上了，宋風(fēng)—看，忙喊；“姑娘快跑!” 陳玉霞心想，哼，我若快跑，你們絞起吊橋，他能進(jìn)城嗎? 姑娘故意讓馬慢走，楊懷玉催馬而上，要巧得玉蘭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