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春秋平話
七國春秋平話卷上
詩曰：
七雄戰(zhàn)斗亂春秋，兵革相持不肯休；
專務(wù)霸強為上國，從茲安肯更尊周？
又詩曰：
戰(zhàn)國諸侯號七雄，干戈終日互相攻；
燕邦樂毅齊孫臏，謀略縱橫七國中。
夫“后七國春秋”者，說著魏國遣龐涓為帥，將兵伐韓、趙二國。韓、趙二國不能當敵，即遣使請救于齊，齊遣孫子、田忌為帥，領(lǐng)兵救韓、趙二國，遂合韓、趙兵，戰(zhàn)魏。敗其將龐涓于馬陵山下。有胡曾詠史詩為證。詩曰：
墜葉瀟瀟九月天，驅(qū)羸獨過馬陵前；
路傍古木蟲書處，記得將軍破敵年。
其夜，孫子用計，捉了龐涓，就魏國會六國君王，斬了龐涓，報了刖足之仇。怎見得？有周曇詠史詩為證。詩曰：
曾嫌勝己害賢人，鉆火明知速自焚；
斷足爾能行不足，逢君誰肯不酬君。
其時，孫子排宴管待諸國君王。孫子掛了七國都元帥印，威霸諸國。就筵上致謝諸國君王。宴終，諸國君臣將士，各還本國。
卻說齊王自孫子破魏之后，恃著那孫子英勇，南割楚之淮北，西侵韓、魏、趙三國，欲并周室為天子。每年諸邦進奉，六國來朝。真?zhèn)€是威鎮(zhèn)諸國，勇霸天下。
一日登殿，設(shè)班之次，忽有閣門大使奏曰：“今有一賢士，稱是鄒國人氏，姓孟名軻，字子車，特來見王。”齊王大喜，宣到殿下，禮畢。遂宣孟子上殿，賜繡墩而坐。
王問孟子曰：“謝卿遠來。聞卿治儒術(shù)之道，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歟？”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臣未之聞也。無已，則王乎？”王曰：“德何如則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蓖踉唬骸叭艄讶苏?，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譏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彼旆饷献訛樯锨?。齊國大治。
卻說燕王噲即位以來，有其相子之專權(quán)擅政。那燕王老耄不能治國，欲慕唐堯、虞舜授禪的道理，欲將國政讓與子之做燕王。有燕國太子不肯，遂諫于父王。燕王大怒，把太子趕出燕國。
卻有孫操得知，出班奏曰：“臣今有表，愿王察之?！北碓唬骸疤熘瘢瑸橹⒕?，立君所以治民。人生日用之間，不過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五者各有一定之理。君臣之間，義同父子；內(nèi)則父子，外則君臣。況我王太子，仁孝日彰，可為民望。況子之有何德行，而國可以擅傳于人乎？愿王歸太子于本國，誅子之于市朝，免諸侯興師問罪，則誠萬幸。乞我王圣鑒。”
王看之，大怒曰：“昔堯禪位于舜，舜傳位于禹。吾今傳位于子之。事已決矣，汝何諫為！”遂傳位與子之為燕王。孫操大罵子之：“賊臣，安敢欺君篡國！”子之大怒，遂令金瓜把下者。卻有上大夫毛壽出班奏曰：“方今齊國正強，內(nèi)有孫子謀欺姜呂；若斬孫操，恐其子孫臏報仇，誰能為敵？愿王將孫操囚之?！弊又姥浴?br /> 卻說孫子在齊，忽有燕國孫龍，使人赍書入宅。孫子接得，是父書。書曰：
“燕王將太子出于外國，以位禪于子之。吾諫不聽。叵耐子之將吾囚于獄，吾命在旦夕，汝可速來救我。如遲疾，則父子不能相見矣！父孫操書?！?br /> 孫子看畢，大慟，罵曰：“無道燕君，吾當奏帝，興兵滅爾！”遂入朝奏帝曰：“臣啟我王，今有燕國丞相子之，篡君之位為王，黜燕太子平于國外，囚吾父于獄中。臣乞陛下興師問罪?！碧K秦出班奏曰：“方今六國合縱敵秦，若大王伐燕，則構(gòu)怨于諸侯，背洹水之盟。若秦合諸國攻齊，則吾國危矣?！蓖醪宦?，遂起兵與孫子伐燕。
孫子蒙圣旨，乞兵二十萬，章子為元帥，袁達為先鋒，李牧、獨孤陳為殿后使。王依奏，令孫子為軍師。
次早，講武殿交兵，起離齊國，迤邐行程。但見前排甲馬，后列軍兵，遙聞金鼓震天，遠望旌旗蔽日；刀槍如霜凜凜，衣甲曜日輝輝；端的槍刀如蘆葦，人馬撮風行。不旬日，早至燕邦易水下寨。
燕國有細作，探得齊王令孫子伐燕，急報燕國子之曰：“齊王令孫子領(lǐng)大兵攻伐本邦，兵至易水，望大王疾速起兵退齊兵?！毖嗤踝又篌@，宣召諸將行兵，燕王子之親征。令鹿毛壽為元帥，市被為先鋒，起兵十萬，離薊城往易水平地下寨。
卻說孫子命章子拽兵與燕兵對陣。須臾，兩陣俱圓，撞出一員猛將，怎生打扮？黃金盔上偏宜爛熳紅纓，白錦袍中最稱光明銅鎧；手掿宣花月斧，腰懸打?qū)㈣F鞭；乃齊將袁達，厲聲高叫索戰(zhàn)。燕陣撞出一將，絳袍朱發(fā)，赤馬紅纓，手把三尖兩刃刀，腰上雙懸水磨簡，乃燕將市被。二將打話不定，約斗五十余合，并無勝負，各歸本陣。次日再戰(zhàn)，袁達出陣。卻有石丁肩擔清風利槍，出陣與袁達交戰(zhàn)。怎見得？詩曰：
二將逞英雄，盤桓兩陣前；
征云籠日月，殺氣罩山川。
斧斫分毫中，槍爭半點偏；
些兒心意失，目下喪黃泉。
約戰(zhàn)四十余合，袁達詐敗，石丁便趕，被袁達一斧砍落。只見：金盔倒卓，便似一輪明月沉西海；繡靴踢空，有如天王托塔落云軒。石丁已死。孫子令章子催兵掩殺。燕兵大敗歸城，閉門不出。孫子令軍圍城下寨，每日令兵攻城。
卻說燕王子之與諸大臣議曰：“何人退得齊兵？”班部中有鹿毛壽出班奏曰：“齊兵英勇難退，望大王修國書，臣遣差使命往秦、魏、韓、趙四國求救?！弊又雷啵磿r修書，差使命假裝商人，將國書出城，過了吊橋，被袁達拿住，問曰：“你是何人？對我實說?！逼淙瞬桓译[諱，答曰：“子之令我去秦、魏、韓、趙四國求救?！痹_搜出國書一道，乃是四國借兵的文字。遂被袁達扯了國書，殺了燕使。詩曰：
借兵欲救燕王難，不擬今朝刀下亡！
袁達謂孫子曰：“燕國遣使求救兵，被吾拿住殺了?！睂O子令袁達領(lǐng)大兵攻城。市被奏燕子之曰：“四國救兵未至；即日城下，齊兵攻城。臣乞三千兵，出城退卻齊兵?！弊又雷?，即令市被引兵三千，出城見陣。兩陣俱圓，齊陣袁達出馬，打話不定，約戰(zhàn)四五十合，勝負未分。孫子出馬叫曰：“將軍如此英勇，怎肯助桀無道！況子之篡君之位，酷虐燕民。吾奉王命，特來問罪。將軍豈不見機而作？”市被吃孫子說了幾句，遂下馬降齊。市被遂引齊兵入城。
齊兵奔入燕國宮殿，先擒了子之，見孫子。孫子大悅，令眾軍醯為肉醬食之。遂救了孫操。
章子領(lǐng)兵殺入宮庭，擄掠嬪妃彩女；殺了故燕王噲；劫掠藏庫金銀，洗蕩燕宮。怎見得？詩曰：
六宮化為荒草地，四苑變作戰(zhàn)爭場！
縱令齊兵擄掠燕國百姓。百姓有命者赴司投降，無命者橫尸暴露。孫子遂發(fā)官下燕郡，取討降書地圖，限十日赴司投納。至期，諸郡盡數(shù)投降納書。
孫子取了燕國經(jīng)理地圖，并金寶十車，遂領(lǐng)軍回齊。怎見得？詩曰：
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回。
話非一日，孫子領(lǐng)兵回至博關(guān)下寨。
是夜，一陣風過，孫子言道：“主有賊兵至?！奔磿r令眾兵埋伏：袁達伏兵正南，李牧伏兵正北，獨孤陳伏兵正東，章子伏兵正西?？諣I內(nèi)懸羊擂鼓，喂馬搖鈴。到得二更前后，卻有清漳太子、鄒堅、鄒忌領(lǐng)兵一萬，直撞營里來。見是空營，令兵即回，恐遭孫子之計。四下伏兵并起。被袁達捉住鄒堅，李牧捉住鄒忌，獨孤陳捉住清漳太子。推見孫子，欲斬三人。孫子急叫曰：“不可！候入朝奏帝，分別是非。”遂將三人放了。
卻說齊王設(shè)朝，金殿上凈鞭三鞭響，玉階前文武兩班齊。忽有孫子、章子二人，金階下山呼禮畢，奏曰：“臣昨蒙圣旨伐燕，遂擒了子之醯為肉醬，眾軍食之；有故燕王噲遂被亂軍所殺。所得燕邦地圖，并金寶十車，獻上我王?！饼R王大悅，遂問孫子曰：“今燕國已取，卿何不樂？”孫子曰：“臣有小事，不敢取奏。”王曰：“若何？”孫子曰：“臣昨回兵至于博關(guān)下寨，有國舅鄒堅、鄒忌并清漳太子引兵來劫臣寨。臣如不能持備，則臣今日不能見大王?！饼R王聞奏大怒，令斬太子。孫子諫曰：“太子年幼，不知禮法，乞赦太子?！蓖跻雷?，赦了太子。忙排御宴，賞設(shè)孫子、章子。
齊王遂問上大夫孟子曰：“今燕國，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蓖踉唬骸敖裱鄧缶扔谥T侯，則何以處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于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天下固畏齊之強也，今又倍燕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耄倪，止其重器，謀于燕眾，置君而后去之，則猶可及止也?！蓖醪宦?，孟子致為臣而去齊。
卻說燕國被那齊兵殺盡，只見那鴉號殘照，草暗荒陂，并無人煙；滿眼黃花、紫蔓，荊棘遍地。怎見得燕國凄涼？有詩為證：
宮庭化為荒草地，六市三街今野營；
牢落燕邦齊敗后，夕陽殘照好傷情。
話說燕國故舊官宦軍民，遂立燕國太子平為昭王。昭王即位于國破之后，內(nèi)施其仁，外布其德；君不矜尊，臣不施名；養(yǎng)老尊賢；教其術(shù)，畜其能；吊死問孤，濟寒賑貧；與百姓同甘共苦，輕徭薄賦；慎獄訟，實府庫，勸農(nóng)桑；民富國強，眾安如堵。
且休說昭王政事。且說那齊王登殿，有公子田文、田忌奏曰：“愿修凌煙閤、交赦院?！蓖踉唬骸盀楹?？”公子曰：“有功者上凌煙閣，無功有罪者入交赦院。”王曰：“有罪者誰？”魯王曰：“孫子自來于齊，數(shù)有大功，興為上國，先生合上凌煙閤。鄒堅子父合入交赦院。上凌煙閣受天子文武百官拜。入交赦院，令公人用不凈灑口?！钡蹚淖?，令人修凌煙閤，圖孫子于其上。真?zhèn)€是孫子名標青史。
當日，鄒皇后聞之大怒，令宮奴宣孫子入宮。鄒后問孫子無道禮，交斬去。天子駕至，問孫子之根由?；屎笤唬骸叭绾螌O子偏上凌煙閤，交俺父入交赦院？”帝大怒曰：“朕行宣詔已了，都被這父子壞損齊國威名！”遂命武士擒下皇后，欲斬。孫子諫曰：“不可因小臣壞了皇后。”王依奏，遂貶皇后入冷宮。
次日，清漳太子謁皇后于冷宮。后遂告太子因由。太子命二國舅鄒堅、鄒忌等來救皇后。
次日，鄒堅領(lǐng)五百兵就宅殺孫子，被袁達、李牧伏兵捉住見帝，令左右處斬。被鄒忌領(lǐng)兵來劫法場，救了鄒堅，就領(lǐng)兵提刀入內(nèi)殺帝。齊王無備，詩曰：
便生篡國奪權(quán)意，擊發(fā)圖王霸業(yè)心。
怎生結(jié)束？看帝性命如何？李牧捉住。帝知大怒，令袁達都殺鄒家老小。
鄒文簡女來見帝，其婦大有顏色，言是景州太守國舅姊妹。齊王見之大喜，便納為后，急令赦免鄒堅、鄒忌，依舊敘用朝中。
前后五年之間，鄒后見太子清漳聰俊，亂其上下，邀太子入宮飲宴就寢，謀害齊王。齊王知之大怒，令斬鄒后并太子。
被鄒堅提刀入內(nèi)，見齊王便斬，又無袁達在側(cè)，詩曰：
齊王性命如何？躲不迭分尸兩段。
刃起時一片白云，血濺處滿袍紅雨。
次日，鄒堅傳宣：先皇晏駕，立太子田才為帝，號湣王。行大赦，孫子奏曰：“既先君喪，合詔六國贈孝。”湣王自思，恐眾君王問罪，按詔而不行。又納國姑為妃，國姨為后，酒色荒泆，不治國事已久。
有日，蘇代上諫曰：“臣聞君王之道，昭如日月，普照萬民；大王不可納國姑為妃，國姨為后。況內(nèi)疏骨肉，外失邦國，荒淫過度，事變禍成。愿大王改過從正，反道去惑，則臣之萬幸?！蓖醪宦?，孫子又諫曰：“昔商紂王惑于妲己，而致邦國之滅。幽王淫于褒姒，而取一身之亡。望大王改邪歸正，就有道而去無道，則邦國之幸?！钡鄄粡闹G，大怒罵曰：“有您，江山如此；無您，亦如故！喝令武士推轉(zhuǎn)孫子。
有魯王、眾公子曰：“孫子于國有大功，何罪斬之？得賢者昌，得愚者亡?！碑敃r鄒堅曰：“孫子先有三罪：一不忠，二不孝，三不義。一不忠者，佐二主；二不孝，遠離父母；三不義，苦諫帝王行邪。”帝令斬，又有卜昌諫帝，終不從。苦苦再諫。帝曰：“再諫朕者，貶出臨淄！”時有公子田文亦來進諫。帝不從。公子罵帝：“桀紂無道之君，同其獸類！”帝聞之，大怒：“怎敢罵朕！”令金瓜碎腦。詩曰：
壞了擎天碧玉柱，損卻架海紫金梁！
看田文公子性命如何？田單、田咨、田忌、蘇代、眾文武曰：“若斬田文、孫子，滿朝文武都反叛矣！”帝大驚：“休，休！看先皇面不斬，赦之?！卑烟镂馁H入即墨，田忌貶入莒城。孫子見貶二公子，大泣，言：“齊邦無主。”言：“無道之君，不納賢良直諫！”王聞之大怒：“朕為萬乘之國君，卿何哭無主？”欲斬孫子?？上ПM忠之臣，死在無道之手。其時袁達大怒，言：“無道之君，不納賢良忠諫！”提劍在手，詩曰：
劍起一片寒泉，落來半潭秋水。
看齊湣王性命如何？孫子急言：“不得無禮，臣不得弒君！”齊王見袁達勢惡，方免孫子之命。孫子因此上得病不出。次日告曰：“夫人，怕我死后，埋于河內(nèi)，交袁達看墳則個?！?br /> 卻說秦昭王殿下大將白起，加武安君，知孫子死，領(lǐng)兵十萬，推與孫子吊孝，乘勢來破齊邦。兵到淄河，見有孫子墳。白起上紙祭畢，起曰：“自從滅龐涓之后，孫子要七國將印去。今孫子已喪，可雪吾冤。問齊王要七國將印，掘?qū)O子尸去?！卑灼鸬匠窍?，問齊王要印之事。王大驚，命問蘇夫人，白起要印之事。夫人不許。齊王上城與白起曰：“孫子死，印不知所在?！?br /> 白起曰：“好也要，歹也要！若有良將，愿求出陣，定個太平。”齊王大驚曰：“誰人可出？”忽有一人出曰：“愿乞五千兵，生擒白起。”乃是袁達。引兵出城對陣，二人打話不定，二騎馬交。詩曰：
滾滾難容柳絮飛，幽幽不讓梨花舞。
馬似北海競珠龍，人似南山爭食虎。
約戰(zhàn)五十余合，不分勝敗。二人略歇，袁達自思兵少，怎生敵眾。遂將孫子尸入九仙山落草去了。
白起謂齊王曰：“俺于秦國為上將，恁仗孫子之勢，為七國之長。今孫子已死，可將七國印來還俺者。”齊王城上答曰：“自孫子死后，七國將印并孫子同葬，將軍可自去取者。”白起不得印，大怒，令兵攻城。
燕國孫操大兵一十萬，與兒孫子來索命；魏國畢昌兵一十萬亦來攻齊，與龐涓報仇；韓國大將張奢起兵一十萬與孫子報仇，為鄒堅氣殺孫子。四國兵四十萬，都困臨淄城。齊王謂文武曰：“若何？”鄒堅曰：“大王言孫子化去，臣不敢掛印?！编u堅遂點二萬精兵，數(shù)員良將，欲出戰(zhàn)，憑手中槍，活捉秦白起；仗坐下馬，蕩散北燕軍。鄒堅掛了印也，看勝敗如何？鄒堅上城，看兵勢：東門外，立魏太子畢昌大兵十萬；韓國大將張奢兵十萬守南門，立炮打城；西門外，秦白起大兵十萬，守西門；北門外，燕兵大將兵十萬，孫操橫刀，問齊王：“與我兒償命！”
鄒堅城上看一遭，南門外立陣張奢見之，大怒道：“齊天子信讒臣，氣殺孫子，乃是此人也！”張奢曰：“不用三國之兵，則吾獨自破齊國?！背窍吕薰膿u旗，只見四方排陣，團團旋轉(zhuǎn)。兩刃刀槍，密密環(huán)圍；長槍密布等兵來，弓弩連排防陣后；遠看旗號似團花，近睹劍鋒如雪白。門旗下一員猛將出馬，頭頂鳳翅金盔，身披柳葉甲，但見其人長赳赳，身材七尺氣昂昂，手持一柄大桿刀，厲聲高叫：“齊將出馬！”乃是張奢。鄒堅領(lǐng)兵出城，排下五虎靠山陣。須臾陣圓。鄒堅出馬叫曰：“螻蟻之輩，敢侵大國！”張奢罵曰：“弒君之賊，撓亂齊國，氣殺孫子；吾今合四國兵來與孫子雪恨！”二人打話不定，二騎馬交：
一個沖翻凹面金精獸，一個撞倒唇蛟赤須龍。
看這兩個勝敗如何？不上十合，齊將鄒堅大敗，張奢督兵掩殺，齊兵大敗。鄒堅引敗兵入城，閉門不出。
鄒堅奏帝曰：“今四國軍兵困齊，臣不能抵敵，折將虧兵，望大王恕罪?！饼R王言曰：“得賢者昌，失賢者亡。亡化孫子。今有四國困齊，怎生奈何？”蘇代奏曰：“可宣魯王田忌、田單救駕，若何？”帝曰：“朕貶二人，何來保駕？”代曰：“小臣出齊去。”帝曰：“外有四國軍，四十萬大兵，五百員大將，如何去得？”代曰：“托我王洪福，小臣有計?！睂懪c齊王看畢，帝大喜道：“是好計。若圣旨到日，二公便來?！笨磳懼跤媮恚烤甲h畢，蘇代準備了夜出齊南門。逢韓大將捉住，見張奢。張奢問：“為何暗出齊城？”言曰：“小人是艱難人也?！鄙菘从U身上泥土破衣。張奢放了。蘇代得脫離齊，出本國，至羊縣，換馬衣服，前到即墨城內(nèi)。
入大衙里，令吏人報與田單。田單得知，接蘇代。大臣下馬開圣旨。公子拜畢，言曰：“相公休罪，有他鄒家父子國后妃子，去不得?！贝唬骸案δ艿酱?，公子便不去保駕？”蘇代言：“我活得后待如何？”扯劍在手，“不如自盡！”詩曰：
本心有意分齊難，到此翻成禍及身。
看蘇代性命如何？是時公子急救?！按蠓蛐菖?，且商議。咱遲了甚么？”
大夫曰：“公子不去，這里別有保駕人？”公子曰：“無。”代曰：“你不去，這里也有救駕人?！惫釉唬骸罢l？”代曰：“有莒城田忌。”公子曰：“然則須來日行?！?br /> 到莒城，見魯王田忌，禮畢，議保駕。酒畢，大夫引從人奔后院散悶行。一人報曰：“告相公，先生在里向書案上，有先生下棋，正是孫子?！贝蠓驉?，二人奔走向前，至近，認是馬升、解信。代曰：“齊王有圣旨，宣您兄弟每救駕?！比搜援?，又聽后院舞劍之聲，道：“蘇相公引吏人奔走。”至近，卻有二人見來者急起。相公攔住前門，吏人當住后門，任誰道：“先生詐死，真?zhèn)€在里，休走！圣旨救駕去來！”看是孫子是否么？蘇代見二人急起，代曰：“圣旨在此，不能無禮！”先生曰：“貧道是養(yǎng)性之人，何榮帝敕？”蘇再認：一個是蕭古達，一個是師叔王敖。二人道：“自有救駕的人，不能得去?！北娙苏f話之次，大夫離座至后面園中行。
隔墻有一人怨聲作念罵：“湣王無道，同桀紂之君，誤我家??！”大夫道：“甚人？”奔一小閣內(nèi)。蘇代至小閣，不見了；向屏風上有新詩一首。便叫大夫，急喚公子，須要先生救駕，孫子在那里去了也？不知屏風書著何字？決見先生在此中。看孫子寫著甚底？詩曰：
嗔雨呼風一巨鯨，生逢日月不分明；
哀哉天下遭涂炭，空盡翻江混海龍。
后題“無名逸人悶筆”。大夫見桌上有文房四寶，遂和詩一首曰：
執(zhí)筆題詩號巨鯨，心燈空使照天明；
不思父子從君命，何用捶胸怨恨聲。
大夫?qū)懏?，言“失國臣蘇代作”。
來見公子田單，代告曰：“公子，齊國旦夕有危，孫子暗隱于此不出，若何？”公子曰：“無?！碧K代曰：“若無，孫子寫來詩墨跡未干，何以知之？”言未畢，報曰：“有田單公子在聚賓亭上坐議保駕，是將酒食待之，共議國事。”
卻說孫子天晚出地窨來憑探，便行向屏風上，見和詩一首。孫子覷了大驚，上寫著“失國臣蘇代”。先生道：“好才！大夫安在？”小卒曰：“前廳上與公子道話?！毕壬钫埲ィ瑢釉p言道：“老夫人心氣痛，交來請大王?！碧锛善穑K代曰：“意也?！彼炷橐萝b足，至后小閣，聽二人說話，論四國困齊急矣。
蘇代至近，一只手拿住孫子，一只手扯住田忌，取出宣詔來，看孫子肯去也不去？公子田忌即時邀孫子、蘇代，準備酒食，論救齊之道。孫子曰：“據(jù)齊君無道，不可救；既大夫到來相謀，吾委田單兵五千，將馬升、解信、蕭古達，不須征戰(zhàn)，與吾父書見駙馬，四國兵自退?！惫犹飭蔚脮萌欢?。據(jù)孫子名欺呂望，志賽顏回，休言秦將白起，書到四國拱手而降。寫著甚計？孫子曰：“公休疑。一面去先解齊危?！睂O子往九仙山拿袁達。公子田單兵離即墨。馬升、解信一條槍，一柄刀，五千兵開路。合后是蕭古達眾將等，圍簇田單公子。兵入齊城，見齊王。齊王即問四國兵如何。況孫先生在里。齊王聞之大喜，即上城望見遠遠兵來，打?qū)O子旗幡，仰天而賀喜言：“齊有主，先生在里?！?br /> 至齊約百里下寨，有馬升、解信，二千軍，探齊城怎生？探軍回來，對公子具說齊城之事。公子領(lǐng)兵至燕寨至近，卻有孫龍兵一萬來迎，攔住問：“何處兵來？”公子出馬叫：“將軍休放箭！吾乃是齊將田忌、田單?！睂O龍曰：“湣王無道召亂，令兵圍齊，與兄雪恨。爾來若何？”田單曰：“今四國困齊，吾往勞山問孫子取計，今蒙孫匡書簡，特來呈駙馬將軍。”孫龍曰：“吾兄在里？”公子曰：“然。”孫龍交取書來，令小軍呈書，接得，速入燕寨，見父孫操，與孫子書看畢；急令小軍請四國招討，議罷兵之事，眾國都道：“孫子潛名，又是詐死?！痹娫唬?br /> 脫災(zāi)不用三軍戰(zhàn)，免難皆因書一封。
孫先生是強，四國兵肯回么？
孫操問田單：“得吾兒端的安樂，收兵便回。”韓張奢得孫子書，下令三軍兵，特來與先生雪恨。先生在里主謀。魏畢昌待與龐涓雪恨，即便歸國去也。秦白起不信孫子在里：“一名貫出，諸邦拱手。孫子身死，打?qū)O子旗號，正是回軍之計，何有瘸漢？”言未盡，正東有三萬兵來，中間孫子旗號，兩壁李牧、袁達。
白起點軍。小軍報曰：“正北有公子田單、馬升、解信一萬兵來?！卑灼鹪唬骸爱斚茸皆_，向后破公子田單?！毙≤娪謭螅骸罢舷掠恤斖跆锛啥f兵將來決戰(zhàn)生死，今日睹一陣?！卑灼鹪唬骸吧啦浑x今日，太平不睹明朝。輸贏咱睹一陣?！?br /> 孫子來，白起迎，震天鑼鼓響，括地喊聲鳴。勝敗如何？相殺一陣，痛敗白起：秦兵望東覷，世不與東齊為戰(zhàn)。整兵各還寨。孫子收兵而退，田單、田文、田忌公子共孫子入朝覲帝。魯王奏帝：“齊國災(zāi)難，非孫子不能成功。古云：得賢者昌，失賢者亡?！蔽奈渲G曰：“帝不可納姑姨為妃后，于國無益?！辈粡奈奈渲?。蘇代呈表奏，苦諫。帝怒，貶代丹城縣令。公子田文告歸農(nóng)，田單、田忌卻歸莒城及即墨。孫子見帝不從諫，只聽讒言；孫子暗出齊城，潛身歸云夢山。
卻說燕山線代谷養(yǎng)性黃伯楊徒弟樂毅，乃樂羊氏之后，賢而好兵，遂授學于黃伯楊，學陰書兵法。毅觀將星昏昧，下山佐諸國。路逢孫子，二人禮畢。孫子問曰：“先生何往？”毅曰：“貧道見燕、齊、韓、魏，將星昏昧，無賢佐主。毅今下山，欲佐君王?！睂O子曰：“臏初下山來魏國，魏哀王失政，寵龐涓司馬，聽讒。后在于齊，齊威王無德，國舅所殺，立湣王，寵國姑姨為妃后，不用良諫。今臏私離齊邦，燕不可佐。”言訖，二人各別，孫子往云夢山去了。詩曰：
孫樂相逢話已投，一來一往志難侔。
誰知樂毅扶燕后，翻作龐涓刖足仇。
樂毅自言：“孫子自夸，會被龐涓刖足！”樂毅非一日，至齊國內(nèi)。前令閤門入內(nèi)奏帝：“閤門外有一賢士，特來見帝。”宣毅，禮畢。帝問：“卿何來？”樂毅曰：“臣聞齊國無賢，特來扶佐?！睖⊥踉唬骸拔彝邢染サ拢R為上國。今太平何用征夫？爾退?！睒芬愠龀?，遙指齊君失政，可知孫子私往，若他國安身，領(lǐng)兵先來破齊國。樂毅離了齊城去投魏國。
話說魏王登殿，忽有閤門大使奏曰：“有一賢士，來投本國。”魏王宣至，問曰：“先生居于何處？”樂毅曰：“臣幼小出家燕山線代谷，授學于黃伯楊。今聞大王用賢臣，故來佐國?！蔽和醮笙?，遂用樂毅為大夫。
卻說燕國昭王即位于齊人破燕之后，吊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卑身厚幣以招賢者。問于郭隗曰：“齊因孤之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不足以報怨，誠得賢士與之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愿也。先生視可者，得身事之?！壁笤唬骸肮胖司?，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馬者；馬已死，買其馬首五百金而返。君怒。涓人曰：‘死馬且買之，況生者乎！馬今至矣?！灰荒?，而千里馬至者有三疋。今王必欲致士，先從隗始。況賢于隗者，豈遠千里哉？”于是昭王筑黃金臺，置千金于臺上，以延天下之士。先以郭隗而師事之，拜為上卿。
遂出黃榜招賢納士。有齊國鄒衍、趙國劇辛二人，聞知燕國招賢納士，遂裹糧至燕國。至榜下看榜。大使來奏帝曰：“今有二賢士來佐本國?！蓖醮笙?，宣二人至殿下，禮畢，王曰：“二賢不遠千里而來，愿聞名勝。”鄒衍曰：“臣來于齊，姓鄒名衍?！眲⌒猎唬骸俺紒碛谮w，姓劇名辛?！倍嗽唬骸奥劥笸跽匈t納士，欲與先王報仇。臣等不佞，愿效死以佐國?！蓖踉唬骸爸敺罱??！彼旆忄u衍為上大夫，劇辛為中大夫。
卻說樂毅在魏國，聞燕昭王仁德，屈身下士，筑黃金臺以招賢者，欲伐齊報冤。樂毅自思：吾先至齊國，湣王失政，將吾不用。吾今投燕國佐昭王，興兵滅齊，有何不可？遂棄魏入燕。
話說燕王在黃金臺上，設(shè)宴管待郭隗、鄒衍、劇辛之次，忽有閤門大使奏曰：“有一賢士，來自魏國。”王大喜，宣至臺下，禮畢。王曰：“謝卿遠來，愿聞名姓?！币阍唬骸俺加仔〕黾矣诰€代谷，授陰書兵法于黃伯楊。聞知燕國用賢，故來佐國?！蓖跛煨麡芬闵宵S金臺，置酒管待樂毅。遂封樂毅為亞卿，任以國政，怎見得燕國黃金臺招賢？有胡曾詠史詩為證。詩曰：
北乘羸馬到燕然，此地何人復(fù)禮賢？
欲問昭王無處所，黃金臺上草連天。
更有徐景山“黃金臺賦”為證。其略云：
春秋之世，戰(zhàn)國之燕，爰自召公，啟土于前；傳世至噲，已多歷年。慕唐虞之高風，思揖遜 于政權(quán)；授子之以倒持，流齊宣之流涎。昭王嗣世，發(fā)憤求賢；筑崇臺于此地，致千金于其巔；以招夫卓犖奇特之士，與之共國而雪冤。于是始致郭、樂，終延鄒、劇。或贏糧景從于青齊之邦，或聞命星馳于趙魏之邑。智者獻其謀，勇者效其力。儲積殷富，士卒樂佚；結(jié)援四國，報仇強敵；談笑取勝，長驅(qū)逐北。寶器轉(zhuǎn)輸于臨淄，遺種逃魂于莒墨。汶篁植于薊丘，故鼎返乎歷室。內(nèi)以攄先世之宿憤，外以褫強鄰之戰(zhàn)魄。使堂堂大燕之勢，重九鼎而安磐石。乃知士為祖國之至寶，金乃世之常物。得士重于涎璋，視金輕于沙礫。惟昭王之賢稱，雖千載猶一日。是宜當時見之而歆羨。后世聞之而嘆息。居者被其耿光，過者想其遺跡。因酌古以寓情，惜臺平而事異。
次日，燕王登長朝殿設(shè)班，會集文武大臣，議曰：“昔齊分其民眾，以殘我國，夷我宗廟。國為棘墟。孤身不安席，口不甘味，上事群公，下?lián)岚傩?，愿與齊戰(zhàn)于濟西之野，以雪先王之恥。況今齊王滅宋，廣地千里，驕矜強暴，天地不容。卿等計將安出？”有大夫鄒衍出班奏曰：“樂毅習古今得失之方，明進退孤虛之職，左背右賢之術(shù)，能令天下為一家。望大王捧轂 推輪，拜樂毅為帥，東向伐齊，易如反掌?！痹娫唬?br /> 樂毅伐齊為大帥，皆歸鄒衍一言中。
燕王聞之大喜，遂問樂毅曰：“寡人意欲伐齊，雪先君之恥，鄒大夫舉卿為元帥，若何？”樂教奏曰：“臣為元帥，若我王有福，下三尺甘雨。”不移時，果然下三尺甘雨。樂毅奏曰：“大王福德，小臣受王重祿。臣問天期一卜，如應(yīng)限，一日馬生其角，臣便為帥?！眮砣赵绯?，果是龍馬生其一角。樂毅喜曰：“君臣有德，臣今掛印?！?br /> 燕王并大臣捧轂推輪，邀樂毅上黃金臺，受天子百官之禮，與樂毅掛印為帥。帝曰：“將軍既為帥職，幾時起兵破齊？”樂毅奏曰：“臣然掛印，未當便矣，在朝有奸讒?！毖嗤踉唬骸凹劝輰④姙閹?，有誓劍，何不誅之？樂毅得敕，把刃在手，大呼：“先斬賊臣，然后舉兵！”眾文武曰：“這人新授職，早敢弄權(quán)，待殺誰？”王見樂毅持刃作色，王曰：“將軍息怒，未曾征伐，文武不知，多失國政?！睒芬慊剜磷飨苍唬骸褒R霸國之余業(yè)，地大人眾，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若約趙、魏、韓、秦四國之兵，共圖之可也。”燕王從奏，遣樂毅為使往秦、趙二國；遣劇辛往韓、魏二國。不數(shù)日，樂毅自秦、趙二國歸，奏燕王曰：“秦遣大將白起，助兵二十萬；趙遣主父，助兵一十萬。共伐強齊。”劇辛自韓、魏二國歸，奏曰：“韓遣大將張奢，助兵一十萬；魏遣畢昌，提兵一十萬。助燕伐齊。”
燕王大喜，遂封樂毅為破齊大元帥，劇辛為副元帥，石丙、許貴為先鋒，黃貴為合后糧料使，鄒衍為參謀使，孫龍都救應(yīng)使。燕王親為招討。遂留郭隗，王令其監(jiān)國。選日起兵。詩曰：
燕兵百萬報齊仇，馬賽麒麟人勝彪；
惡似太公伐紂日，恨如黃帝戰(zhàn)蚩尤。
次日，樂毅奏曰：“齊有三賢，未可易圖。”王曰：“誰為三賢？”樂毅曰：“有蘇代、袁達、田單?！庇袑O龍言曰：“三人都在朝外，只怕吾兄孫子在齊，恐不能成其大事。樂毅曰：“孫子已歸山去矣。若無此三人，兵到齊國，一鼓而收?！碑斎哲娦校鞍偃f，將有千員，門旗閃閃，劍戟層層，前面軍，青氈笠似千池荷葉迎風；背后軍，鐵兜牟如萬頃琉璃浸水。個個懸刀似雪，人人擔戟如霜。不旬日，兵臨齊國，會合秦、趙、韓、魏四國兵，計一百萬，前到倉州二十里下寨。令一小卒，將文字遞與倉州節(jié)度使柳金龍索降。金龍不伏，領(lǐng)兵三千，來與燕兵對陣。兩陣圓，燕將身長九尺，面赤髭黃，穿紅袍、白玉帶、銀鎖甲、金盔冠，乃是石丙；出馬曰：“俺燕國合并諸國軍兵，故來伐齊無道之君。將軍豈助桀無道？”柳金龍怒曰：“怎敢將桀比于齊王！”二將打話不定，二騎馬交。詩曰：
兩陣數(shù)聲皮鼓擂，軍前二將斗相持。
約戰(zhàn)三十余合，柳金龍敗走。樂毅催兵掩殺，倉州兵大敗。柳金龍單馬逃命，至景州，見景州太守劉元獻。劉元獻點兵二萬，出城迎燕軍，二陣圓，燕將石丙出馬，與劉元獻打話不定。
詩曰：
二將逞英豪，凌空殺氣高；
非但智斗智，全憑刀斗刀。
二將約戰(zhàn)五十余合，劉元獻大敗，并柳金龍引兵走入齊城。燕兵會四國兵，前至連陽縣下寨。
卻說齊王升殿，聚集兩班文武，忽有柳金龍、劉元獻二人至金階下，山呼禮畢，奏：“臣啟我王，禍事來也。燕王拜樂毅為元帥，約會秦、趙、韓、魏四國兵計百萬，將有千員，攻伐本邦。臣等不能抵敵，折將虧兵。臣乞死罪?！饼R王聞奏大驚，遂問文武大臣曰：“今有燕兵侵境，如何退得？”班部中有一人出班奏曰：“我王勿憂。臣有一策，交燕兵等退?！毖哉呤钦l？
詩曰：
兩手補完天地缺，一心分破帝王憂。
乃是鄒文簡奏曰：“臣愿為帥，用齊東為先鋒將，齊攀為合后將，淳于坤為左將，淳于簡為右將。邀我王御駕親征，看臣等退燕兵?！饼R王依奏，起兵三十萬出齊城，前至黃山下寨。
卻說樂毅知得齊兵出城下寨，遂團練兵卒，合秦、魏、韓、趙四國兵百萬，屯于濟西下寨。次日，齊帥鄒文簡領(lǐng)兵排下青龍出水陣。燕帥樂毅排下靠山白虎陣。須臾，二陣俱圓，燕將石丙持槍出馬，厲聲叫曰：“齊陣強將出馬！”齊陣一將出馬，頭頂鳳翅盔，身披鎖子甲，騎一匹駱駝來高慣戰(zhàn)馬，挑一具偃月樣熟銅斧，乃是密州節(jié)度使倪孝萃。二將打話不同，二騎馬交。
詩曰：
二騎馬能爭社稷，四條臂會定乾坤。
約戰(zhàn)四十余合，倪孝萃敗走歸陣。石丙不趕，各歸本陣。齊王謂鄒元帥曰：“齊將敗于燕，更有誰可敵？”鄒文簡奏曰：“臣親自出陣?！碑斎諆蛇咗Q金，收軍略歇。
七國春秋平話卷中
次日，樂毅宣諭諸將曰：“齊王無道，侵凌諸國，吾今佐燕王，會集秦、魏、韓、趙四國軍將，共滅無道齊君，以雪先王之恥。汝等有功者賞，怠慢者斬！”宣諭畢，遂布下七星八斗陣。
齊帥鄒文簡領(lǐng)兵三十萬，列成堅陣。鄒文簡出馬叫曰：“太平不睹來朝，輸贏定在今日！”樂毅曰：“你識吾陣么？”文簡曰：“識。”樂毅曰：“何陣？”文簡曰：“七星八斗陣?！币阍唬骸坝泻侮嚻疲俊蔽暮喸唬骸坝煤跉⑻焱蹶嚻浦??！睒芬阍唬骸叭蝗绱四愀掖蜿嚸?？”文簡曰：“敢！”喊一聲，撞入燕陣。
樂毅見文簡入陣，將手中白旗一招，變成六十四卦陣。文簡撞陣，不能得出。多時，只見一人將皂旗亭亭而立；文簡至近，其人將旗搖動，狂風大作，土霧遮天，不辨高低上下。文簡被眾軍捉住，推見樂毅。樂毅令將檻車收了。
樂毅親督百萬大軍。與齊兵混戰(zhàn)一晝夜。齊兵大敗。殺得尸橫遍野，血浸成河。齊王無措，引敗兵走入齊城不出，樂毅遂收軍下寨，犒賞四國軍兵，烹牛宰馬，管待秦將白起、韓將張奢、魏國畢昌、趙國公子。酬勞軍卒，不在話下。
樂毅先令秦、韓二將收兵還本國去了。樂毅以齊略宋地土，分與魏國畢昌，還魏去了。以河間地土，分與越國公子，歸國去了。
卻說樂毅還了四國軍兵，率燕國軍兵長驅(qū)入齊。有副元帥劇辛諫曰：“齊大燕小，賴諸侯之助，以破其軍。宜及時收取其邊城，以益燕國，此長久之利也。今所過州郡而不攻，以深入齊為名，無損于齊，無益于燕國，而結(jié)深怨，后必悔之。”毅曰：“齊王伐功矜能，謀不逮下，廢黜賢良，信任諂諛，政令乖戾，百姓弗堪。今因其敗而進攻之，其民必叛，而齊可圖也。今若不進兵攻之，待齊王悔前之非，改過撫民，則難圖矣?！彼爝M兵入齊城北下寨。每日令兵攻城。樂毅傳令，遣軍將取齊郡諸處城池。前后月余之間，打破齊境七十余城。
卻說齊王在城內(nèi)大憂，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思出城之計。只得星夜令軍，南北三門一齊出。至北門，正撞樂毅，見龍鳳日月旗，正是齊王。樂毅下令：“如走了齊王者斬！”看燕兵捉得齊王么？時下眾軍下手捉住，認看時，卻是淳于坤，著王御衣。眾軍問曰：“齊王安在？”坤曰：“齊王用脫袍之計，已出南門去矣?！?br /> 樂毅引兵入城，尋齊王不見，只捉住蘇代。問：“齊王何在？”代曰：“亂軍走出去了?！睒芬愕溃骸澳銥樯洗蠓?，何不逐駕？”蘇代曰：“為齊王失政，我辭官無職，不仕?！睒芬銌柼K代，須要下落。蘇代道：“聽得齊王走往公子田文即墨城也。”
樂毅遂迎燕王入齊城，取臨淄之寶物、祭器。夷齊之宗廟，燒齊之宮室。燕王親至濟上勞軍，封賞諸將。封樂毅為昌國君。遂引隨駕軍五萬歸燕。遂留樂毅捉獲齊王，并收齊城之未下者。
樂毅夜間觀帝星，正照滿城。遂留劇辛守臨淄城，自引兵前至滿城，到普田村下寨。
卻說齊王將田文劍客往即墨去，前至大林，鑼鼓響，捉住齊王。“若是燕將，朕命休矣！”兵將是誰？乃是吳起二子：吳廣、吳能。見齊王禮畢，與齊王飯吃。頃間，卻有燕兵來，吳廣出陣，共石丙戰(zhàn)三十合。吳廣大敗，齊王奔即墨走了。
石丙隨后便趕。趕到即墨，田文叫門；田單上城，認得，門開放入城。
齊王奔上城去。被人冷箭射齊王落馬。齊王大叫一聲，城上早有燕兵放箭，吳廣近前救齊王上馬，離即墨走。又撞石丙，便殺。吳廣、吳能大敗，齊王單馬走。
三日，腹中饑餒不可忍，忽見一婦人在淄河洗衣裳。齊王問覓飯，婦人與飯吃罷，卻問：“官人姓甚？”王曰：“我乃是齊王也。”婦人言曰：“可惜飯與這無道之君吃！”齊王道：“婦人，他日寡人歸朝，須報此恩。告大嫂，燕兵趕我，人困馬乏，那里藏得？”婦人曰：“向東有一林，林內(nèi)有一塔頂墓，你藏去?！?br /> 齊王去藏。后有兵來，問婦人曰：“你見個官人來么？”婦人向東與一指。兵馬直至林前叫齊王。齊王聽得，爭些唬殺了！來的兵將是誰家軍？來者兵將叫：“大王那里有？”齊王認得吳廣、吳能，便出來，吳廣奏曰：“ 這里不可隱藏，燕兵來后必捉我王，不如且去莒城正東?！弊叩饺?，又撞石丙，不問便殺。吳廣當住。齊王見敗，單馬望西北便走。
行至天晚，問人，那的是滿城縣普田村。齊王自思：是我皇丈，為鄒國姨，不聽忠臣諫，把宰相貶了。今來此處怎生？遂叫門。大夫令人開門。齊王入內(nèi)，見皇丈便拜，泣言前事。大夫引入宅，將茶飯與齊王吃。蘇代母李夫人出，見齊王吃飯，便道：“你亂上下，納國姑姨為妃，乃無道之君！”喝令左右捉住者。
齊王大驚。大夫憂齊王怎生奈何。蘇代道：“告母親，豈不想君臣之義？”老夫人道：“吾兒，可惜有道禮飯與無道之君吃。”齊王聞之，待不吃，腹內(nèi)饑渴；待吃，君子不吃挨賴之食。齊王煩惱下淚。
莊客來報：“外面有兵來圍了莊也！”蘇代曰：“把齊王藏了?！庇醒鄬⑹钡角f前，問蘇代要齊王。大夫曰：“無?！笔唬骸耙坏礼R蹄直到您莊上來，你更說什么！”蘇代見勢惡，指與石丙。石丙引三十口，奪門而入，大喝：“齊王出來，受我縛捉！”蘇代憂怎生奈何，未知齊王性命如何？
當時齊王于蘇代莊后倉里藏著。石丙搜尋不見，當問小二哥哥。小二哥哥言道：“我不識他。只見你每來時節(jié)，有一人從后門去了。”石丙領(lǐng)兵隨后便趕，不見了齊王。
卻說齊王走至一大林，忽一聲鑼響，捉住齊王，將至林前，待壞了他。齊王言：“可惜東齊國主，死在田野之間！”其人便拜，言：“臣是滿城縣令高龍。自燕兵混散齊兵，臣領(lǐng)五百軍在山林之間屯駐，不能安業(yè)。臣愿保駕?！毖R王入滿城。至近，有一小軍報：“復(fù)有兵來也！”高龍道：“大王勿憂，領(lǐng)本部下兵，一陣捉石丙?！饼R王大喜道：“看勝敗如何？”當時，兩陣圓，打話，卻不是燕將，乃是吳廣、吳能，一家人合兵一處，都入滿城。王問：“您三人兵少，如何保駕？”三人曰：“乞我王免慮?！比斯沧h保駕之事。
卻說樂毅下寨，夜觀帝星，正照滿城。令石丙領(lǐng)兵至城下打城，問要齊王。有高龍交男子、婦人搬磚石上城，立炮打退燕兵，城內(nèi)無糧草。齊王問三人如何免災(zāi)。高龍曰：“此城有水，不能面破。臣定一計，交我王免災(zāi)?！饼R王大喜，問：“用甚計策？”高龍道：“外邊兵勢較大，問吳廣、吳能，如今齊王敗散，不及燕將，誰敢去南夷求救兵去？”吳廣道：“我去?！彪x出燕兵。
次日絕糧，人廝吃，男兒老小交一處防護，把齊王獻了與樂毅，免一城之災(zāi)難。眾人道：“齊王該休！”高龍大怒。吳廣不可?！墩撜Z》云：“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高龍暗氣忍之。
次日，齊王知自不免，自作一計，跳入井中覓死。吳能急撈出來。吳廣道：“自思我父曾道，東齊有真主?！奔磿r，吳廣、吳能、高龍、□福、趙興五人，一發(fā)計點軍兵五百，是夜開門，一發(fā)撞燕兵，遂保駕得出?；鞈?zhàn)一夜，折兵一半，各自散了兵，子父不廝救。
次日，樂毅、石丙諸處根趕。齊王家小、鄒國姨、蘇夫人將著一同尋齊王。王無兵將，發(fā)使命前去即墨，宣田單去。田單不來救駕。
齊王引數(shù)十騎投衛(wèi)國。衛(wèi)君接至，禮畢，齊王不還禮，衛(wèi)君心懷慍怒。
至夜，遣人劫之。齊王知覺，遂離衛(wèi)奔入鄒魯。鄒魯不納齊王。齊王遂走入莒城。
齊王遣王孫賈入楚求救。楚王遣淖齒將兵十萬救齊王。淖齒引兵至莒城，見齊王，禮畢。齊王因用淖齒為相。
卻說樂毅引兵至莒城，知得楚淖齒將兵救齊。遂修書一封與淖齒曰：“燕國上將軍破齊大元帥樂毅書啟楚國上將淖丞相麾下：今齊王無道，失政虐民；吾奉燕王之命，會諸國破齊于濟西之上，一雪吾國先王之恥，二洗諸國被齊侵凌之暴。聞將軍督兵救齊，正謂助桀無道。如書到日，望擒齊王，獻吾軍前，與將軍共分齊地，則誠幸矣。不可相違！燕國樂毅書?！?br /> 樂毅遣人赍書送入淖齒軍中，淖齒得書視之，自思：“俺軍甚少，彼軍甚眾，不能與之抵敵；不如捉齊主獻與樂毅，共分齊地。齊王知覺，引數(shù)十個人投東走，尋太子固存，游東海，不知安在。那里齊王走至東海，卻被淖齒引軍趕上。
齊王被淖齒捉住。“正傳”云：淖齒數(shù)齊王曰：“千乘、博昌之間，方數(shù)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齊王曰：“知之?！饼X曰；“嬴、博之間，地坼及泉，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饼X曰：“有人當闕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則聞其聲，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饼X曰：“雨血者，天以告也；地坼者，地以告也；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而王不戒焉，何得無誅！”遂喝令眾軍，將齊王獻與樂毅去了。
話說樂毅升帳坐間，小軍報曰：“淖齒捉齊王獻與元帥。”樂毅大喜。遂出寨與淖齒相見，禮畢，請淖齒上帳，以酒食待之。淖齒令人推過齊王。樂毅叱齊王曰：“汝有大罪者三，君知之乎？”王曰：“不知?！睒芬闼鞌?shù)齊王曰：“汝令國舅鄒堅等弒君父，一罪也；汝取國姑姨為妃后，亂其上下，二罪也；汝放逐賢良，聽信讒佞，不理朝綱，淫亂聲色，三罪也?！饼R王唯唯，無言支對，只說道：“乞命”而已。
樂毅令推過檻車，取出鄒堅，令軍中割肉食之。遂令石丙將齊王并鄒妃去那曬尸臺上，用鉤子掛了齊王和鄒妃，活割了眼睛，樹上掛著頭，若有人認者，便是齊王家小。樂毅交屯兵看守齊王死尸。樂毅并淖齒殺了齊王。聞畫邑人王燭賢，令軍中環(huán)畫三十里，不可騷動。樂毅使人請燭相見，燭不往。燕人曰：“汝不來，吾令兵且屠畫。”燭曰：“吾聞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齊王不用吾諫，吾退耕于野，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自經(jīng)死。燕人歸報樂毅，樂毅憐王燭身死，具衣衾棺槨葬之。
樂毅整軍，禁侵掠；禮逸民，寬賦斂，除暴令，修舊政。齊民喜悅。乃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太山東至海，略瑯琊；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后軍旁北海而撫千乘。以淖齒守據(jù)臨淄，而鎮(zhèn)齊都。祀齊桓公、管仲于郊，封王燭之墓。六月之間，下齊七十余城，皆為郡縣。以有樂毅廟贊：
桓桓昌國，乘時方翼；
干戈效用，疆場底績。
西卻奏兵，東下齊壁；
完趙保燕，孔武之力。
卻說固存太子在打獵戶青龍景家中養(yǎng)著，聽得人說，齊湣王無道，被燕兵捉去，使鉤子掛了。太子聞得煩惱，曰：“便做齊王無道，是俺生父！”
離家去哭。被燕兵捉住固存。拷打，認是齊王太子。青龍景聽得捉住固存，前往兵前道：“這人是俺女婿，如何捉??？”燕兵道：“既是你女婿，和你全家該斬?！卑讯丝`了，待將得去，正撞數(shù)人；見縛二人，不問便殺。燕兵大敗。奪下二人。來救者是誰？細認卻是青龍景二子：青龍凱、青龍獸。殺退燕兵，救了二人歸莊。
正說話之次，有人報莊外燕兵來。龍獸、龍凱二人各執(zhí)兵器出去。卻是吳廣、吳能，言：“俺知得壞了湣王，帝星現(xiàn)，俺故來保顧太子?！鼻帻垊P見齊人，言太子在。引入宅，見太子便拜。太子言何人。吳廣、吳能言前事，太子大喜。
茶飯未畢，有人報外有石丙兵來。青龍景父子三人、吳廣、吳能言：“太子休憂，俺出去須退燕兵。”共石丙大戰(zhàn)。只見震天鑼鼓響，括地喊聲鳴。
太子大怕，出后便走。行至一孤村，見一村夫。太子問覓飯。此人道無飯。太子煩惱，投崖覓死。樵夫扯住問：“你為甚覓死？”太子具說事因。此人道：“是我引你去見孫先生，若何？”“孫先生在那里？”樵夫用手打一指，太子大喜：“齊國忠臣在此！”太子忻然去見孫先生。
樵夫引太子至庵，報與太子。太子到洞前，見一道人。太子便拜言前事。先生道：“我是黃庭貴，孫先生近日往云夢山訪鬼谷子師父去?！蓖ベF與太子厭了帝星，與茶飯未畢，有人報外有兵來，乃是青龍凱兄弟、吳廣、吳能。眾人議事。有黃庭貴曰：“不如您送太子去即墨、莒城二公子根底去，強如村野難藏隱太子?！北娙穗S了，將太子往即墨見田文、田忌、田單，隱于即墨。
卻說樂毅夜觀星象，照即墨藏有貴人；令石丙領(lǐng)兵困即墨。數(shù)日，石丙道：“此城難破，齊家宗族不滅?！睒芬愦蠼校骸叭∠缕呤怀牵茨y打！限三日要破！”燕兵打城用甚計？樂毅令眾兵造云梯車攻城。不一日，造成云梯車。樂毅令軍眾上云梯車。卻被城上田單令單軍著力，前面執(zhí)竹竿，推開云梯車；后面放矢石如雨。燕兵不能攻城。樂毅且令收軍回寨。
話說田文、田單、蘇代，在即墨城中議曰：“即有燕兵攻城，如何退得燕兵？可修書令人去尋孫先生。
諸公子依命。田單修書，令人暗出即墨城，往云夢山請孫先生去。
卻說孫子在云夢山，夜觀帝星明朗，自思湣王無道，乃是游海固存太子，年一十五歲，壯氣光輝，合再興齊。言未畢，忽有一人赍書至，曰：齊公子請先生下山救即墨，退燕兵?！睂O子接書視畢，方知燕使樂毅為帥破齊國，殺湣王。遂告師父鬼谷先生曰：“弟子待下山救齊國。”鬼谷師父曰：“今齊已敗，緣何言此事？”孫子告曰：“弟子有兵及有將，幾次即墨遭燕兵圍困，子母二人恐燕兵所殺。告師父，愿求一計退燕興齊之策?！睅煾腹砉认壬鷮懥艘挥?，與孫子看了，大喜：“真?zhèn)€好計！不動槍刀，交樂毅自離齊國?！睂懮跤媮?？使孫子反間燕國，召回樂毅，然后破燕，易如捻指。孫子遂回書一封與使命回即墨去了。詩曰：
幾度燕兵困齊境，今朝孫臏下山來。
孫子辭了師父下山來。樂毅正困齊國，兵尚未退。齊國即墨城、莒城未破，見二城可再興齊國。
孫子到燕國，入宅見母親。次日入朝見燕昭王，大喜：“吾今協(xié)仇破齊，征討未定。先生來保全家國。”孫子奏曰：“老耶！君父錯用了人，拜樂毅為帥；此人未投燕國，先投于齊，智謀過人，呼吸之間，克齊七十余城，今不下者唯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燕人。留即墨、莒城見有齊公子三個，樂毅就我王兵反順于齊，復(fù)來收燕?！碑敃r燕王大驚，問：“先生此事若何？”孫子曰：“我王依臣一計，燕國無災(zāi)?！钡墼唬骸霸跎€(wěn)便？”孫子奏帝都無二三句。昭王道：“安排使命，交取樂毅?！睂O子真?zhèn)€強！道甚來？左右言曰：“燕王言發(fā)使命，將弓弦、藥酒去取元帥去。”孫子言：“不可！此人若服毒藥，有權(quán)兵在手，就此必反亂?！毖嗤跹裕骸昂螢楸阋?？”孫子曰：“我王則不如別交人替去。”王曰：“用誰去？”大夫屈產(chǎn)奏曰：“交騎劫為正帥，騎能為副將。我王御牌誓刃，若不早赴朝廷，就便誅之?！?br /> 即修詔，差使命，詔回樂毅。不數(shù)日，使命前至即墨。樂毅接使命至帳下，焚香禮畢，開詔。詔曰：
“先生不貪土地，而舉國以禮賢者，遭所傳德薄，不能堪命，國人不順，齊為無道以害先王。寡人統(tǒng)位，痛之入骨，故延群臣，招賓客，以求報仇。有成功者，尚欲與共燕國。今樂毅親為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以稱寡人之意。今遣騎劫代汝回朝，別議官賞。如違詔命，即賜朝典。詔書到日，可即回朝?！?br /> 樂毅拜詔畢，大怒言道：“正中瘸漢之計！”拔劍在手，先殺騎劫，后誅孫子。看敢下手么？使命性命如何？
卻有石丙道：“樂元帥不可怒，則宜赴朝折證?！睒芬愕溃骸扒也慌c將印?！钡莉T劫、騎能、石丙：“您領(lǐng)兵牢守即墨城，樂毅回朝去也?！庇刑镂?、田單見樂毅回朝去了，只有騎劫、騎能每日攻城?？旨茨惺?。遂交劍客馮歡、毛遂領(lǐng)數(shù)員戰(zhàn)將，引太子出城往莒城田忌公子處去。
卻說莒城，每日被石丙令兵攻城甚急。田忌在城上望見東南一隊兵，撞過燕軍來。正望間，有一人城下報曰：“有劍客馮歡、毛遂來見公子。”田忌令人放下吊橋，與馮歡、毛遂等入城相見，禮畢，言曰：“有景州單城人青龍景二子青龍凱、青龍獸將一小孩兒來?！碧锛傻弥?，疾忙開門交入來。遂令人開放門，眾人入城來，見田忌參拜畢，有田忌公子覷著小廝便拜。眾人驚駭：“皇帝叫他做翁翁，卻拜小廝兒為甚？這孩兒是誰家郎君？”田忌曰：“此乃固存太子?！彼鞂⑷胝?。與眾人議曰：“湣王無道，寵?quán)u國姨，把固存太子交游東海，今年一十五歲，可立為皇帝，再興齊天下。”眾人一時扶太子為帝，號齊孝襄王，立起也。
卻說臨淄城內(nèi)，齊大夫王孫賈，隨齊王出奔；后齊王被淖齒獻與燕將壞了。王孫賈歸臨淄城，至家見母，禮畢，母曰：“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事王，王出走，汝至知其處，汝尚何歸焉？”王孫賈曰：“王出走入莒，被楚將淖齒壞了。”母曰： “豫讓吞炭，思報智伯之仇，淖齒亂齊國，汝何不聚義士以報齊王之仇？”王孫賈即辭母，出宅上馬，持槍叫曰：“淖齒亂齊國，殺湣王。與我共誅淖齒者，請?zhí)黄溆冶?！”少頃，市人從賈者四五百人，各執(zhí)刀斧，助王孫賈入齊王宮室尋淖齒。淖齒得知，遂披甲上馬，點兵二千，出與王孫賈戰(zhàn)于臨淄市上。約戰(zhàn)三十余合，王孫賈詐敗。淖齒便趕。被王孫賈翻身射三只連珠箭，淖齒落馬，眾兵便救。被王孫賈驟馬持槍，進前刺殺淖齒，掩殺楚兵大亂，遂平臨淄。
王孫賈領(lǐng)兵至即墨城，尋固存太子。不數(shù)日，兵至即墨，撞過燕軍。至即墨城下，叫曰：“吾乃齊大夫王孫賈，誅淖齒于臨淄，今故來此尋固存太子，立為齊王，以安齊國！”城上田單答曰：“數(shù)日前已令劍客送過莒城田忌公子處去也?！蓖鯇O賈不辭田單，即便領(lǐng)兵攻燕，奪路出陣。無二日，至莒城。
話說田忌在莒城，與眾官議曰：“莒城城孤兵弱，不能抵拒燕軍；倘若燕軍攻城，必難區(qū)處。不如棄莒城回即墨，與眾公子共議破燕復(fù)齊城之計。”言未盡，有人報曰：“王孫賈引兵入城?！碧锛闪钊苏堉?。王孫賈相見，禮畢。賈曰：“吾聚壯士數(shù)千人，共誅淖齒。聞得固存太子在此即位為王，吾故來迎王歸臨淄?！碧锛稍唬骸按蠓蝈e矣。雖誅淖齒，目今燕兵未退，不如共迎齊王歸即墨會議破燕?！蓖鯇O賈曰：“愿聽將軍計耳?！碧锛伤禳c精兵五萬。并王孫賈壯士五千人，遂迎齊襄王歸即墨城。
話說騎劫與石丙諸將，知得齊襄王入即墨，令兵急來攻城。田單今田忌引本部軍五萬，出城迎敵。須臾，二陣圓，燕將石丙出馬叫曰：“臨淄遺種，偷生此地！早獻出固存太子并二城地圖，吾即便回兵；若不肯，踏即墨為平地！”齊國田忌出馬，大怒罵曰：“賊將！看你踏即墨為平地！”打話不定，交戰(zhàn)六十余合。田忌敗走。石丙趕將來。田忌笑曰：“今中吾計！”引得石丙趕入陣中。只見田忌回頭叫曰：“我不是公子田忌，我乃一小卒！”石丙大驚，好似羝羊觸藩，進退無門；陷在齊陣，不能得出。
田忌令兵掩殺，燕軍大敗。騎劫鳴金收軍，折其大半。不見石丙，忽有一小卒報曰：“石丙陷在齊陣，不能得出。”遂差許桂救石丙。許桂得令，遂點精兵五千，直撞齊陣里來。石丙見有救兵，盡力殺出，見許桂，大喜曰：“若非哥哥，幾乎不能相見！”
鰲魚脫了金鉤去，擺尾搖頭更不回！
石丙同許桂歸燕寨，見騎劫。騎劫令石丙回燕國，再取兵二十萬，再攻即墨。石丙得令，即便回燕國取兵。不數(shù)日，石丙取得燕兵二十萬，來至即墨。騎劫令兵攻城。齊兵用炮打散燕軍。次日，四下燕軍用皮傘隔住炮石，攻城甚急。
卻說田單在城中，與眾公子議曰：“前番令人請孫子，孫子未來，回書道是先往燕國，后退燕兵?！碧锛稍唬骸案鼘懴律趺幢＜茨侵?？”田單曰：“只畫得二個卦。”即取出與眾公子展開看，不曉其意，只見“■■■”。田文見了大喜，休道是燕兵二十萬，一百萬也索退著！寫著甚計策來？有公子田文言曰：“此事易矣。紙上□寫二個卦，上卦‘■■’乃離卦，離為火；下卦‘■■’解卦，解字乃牛角上安刀，此是火牛陣也?？捎没鹋ｊ嚻蒲啾！庇蒙系葎突舻勒?，即時于即墨城里構(gòu)刷上等莊家好牛，得一千余只，于牛角上施槍，腿上安刃，尾上扎火把，膏油灌于其上；又用青紅被纏于牛身上，畫五采龍文；頭上戴龍膝面具；頷下戴鼓，鼓里盛著鐵球子，搖響如雷。準備了，田單令人下戰(zhàn)書與騎劫。騎劫接了戰(zhàn)書，拆開看，書曰：“吾今用上等劍客，擔住云，表申東海龍王請五百條毒龍，今晚來到，共你大戰(zhàn)?！彬T劫即時批了戰(zhàn)書曰：“依命?！绷钊嘶厝罅?。
卻說騎劫、騎能、石丙道：“任你千般巧計飛出去，便是你強?！贝巳仗焱?，聞城中鼓響，從西見千道火起，兩壁下是甲馬步軍，中間里青黃五百條毒龍，出陣后鑼鼓震天。燕兵見明朗如白日相似，見槍刀飛入陣來。燕兵大懼，棄甲拋戈，撒星敗走。其時燕兵不識陣勢，言龍噴出火來，不辨得便走。前有田單截住便殺燕兵，后有吳廣、吳能、青龍凱、青龍獸、田文、三千劍客混殺燕兵。其時四下伏兵并起，殺得燕兵尸橫滿野，血浸成河。“正傳”云：殺燕兵片甲不回，復(fù)齊七十余城。怎見得？有胡曾詩為證。詩曰：
即墨門開縱火牛，燕師營里血波流；
固存不得田單術(shù)，齊國尋城一土丘。
又詩曰：
即墨燒牛發(fā)戰(zhàn)機，夜奔驚火走燕師；
是知公子田單輩，克復(fù)齊城在一時。
有田單廟贊云：
列國將侯，匪人不定。
國命未喪，其人則應(yīng)。
敗兵猶戰(zhàn)，匪奇不勝。
兵勢靡常，惟將之興。
矯矯安平，諸田宗英。
齊地瓦解，燕師鼓行。
傳鐵金鴨，燒牛鑿城。
定彼望諸，變鯢化鱗。
視此騎劫，名孫與嬰。
復(fù)城七十，千古垂名。
其時，燕兵被齊兵將殺得不留一卒，只留得騎劫、石丙單馬逃命，走回燕國。
卻說田單、田文、田忌、王孫賈，并眾官迎齊襄王歸臨淄城。城中父老百姓，各各焚香接駕，拜曰：“燕亂齊國數(shù)年，今幸得復(fù)見天日！”齊襄王慰諭而遣之。
是日，齊襄王遂入大內(nèi)，升殿設(shè)班，聚集文武公卿，王曰：“寡人賴眾公子再興齊國，非寡人之德，皆賴眾公子文武之威。此回破燕兵，復(fù)齊七十余城，皆田單之功?！彼旆馓飭螢榘财骄｝R王謂文武曰：“前帝不明，失其家邦，今燕討未定，如何得安齊民？”班部中蘇代出班奏曰：“大王言燕、齊未定，若要興齊，再拜孫子為師，可安齊民。”王曰：“孫先生安在？”蘇代奏曰：“孫子為前君失政，歸云夢山謁師父鬼谷去了。數(shù)日前，眾公子在即墨修書，請孫先生；奈孫子未來，回書云是先往燕國畫計，與眾公子保即墨，皆孫先生之功也。”帝聞奏大喜，遂修書，差一使命送書入燕，請孫子去了。
卻說燕騎劫、石丙單馬逃命，歸至燕國。次日入朝見燕王。燕王問曰：“卿圍齊城，如何歸國？”騎劫、石丙俯伏在地，奏曰：“臣該萬死！臣等率兵困即墨未下，只見一夜，田單用毒龍噴火陣沖入俺軍，不能拒敵，數(shù)十萬兵將盡皆喪亡。臣等單馬逃命歸國，乞我王恕罪！”燕王聞奏大怒，喝令金爪武士把下者。有劇辛出班奏曰：“此行喪師，皆騎劫不能用兵之罪，乞赦石丙?！蓖跻雷啵顢亓蓑T劫，放了石丙，劇辛曰：“可令一使命往趙國，請樂毅再興師圖齊?！逼鋾r，燕王遣使命赍書往趙請樂毅。
不數(shù)日，樂毅至燕王殿下，禮畢。王曰：“寡人遣騎劫代先生歸國，奈騎劫不能用兵，喪師于即墨。寡人恥之。愿先生再興師圖齊，若何？”樂毅曰：“臣乞兵五十萬，與石丙諸將再圖齊邦。”王依奏，即點下精兵五十萬，與樂毅圖齊。怎見得圖齊行逕？只見旌旗蔽日，刀戟遮天；兵及百萬，將有千員。端的人如鐵鷂子，馬賽玉麒麟。不旬日，早至臨淄界下寨。
卻說孫子在燕國，知元帥敗軍回來。孫子遂辭父母歸齊，到臨淄城里。話說齊王登殿，文武班齊，忽有合門大使奏曰：“孫先生自燕歸于本國。”齊王聞奏大喜，即宣孫子至殿下，禮畢，請孫子上殿，賜繡墩而坐。王曰：“寡人見卿如困魚得水，脫羅網(wǎng)之災(zāi)。”孫子起身謝恩，齊王令排宴管待孫子之次，忽有一人報曰：“燕將樂毅再領(lǐng)兵過界下寨?！?br /> 帝問先生曰：“燕兵又至此，是若何？”孫子言曰：“我王勿憂。臣用一計，交燕兵自退?！北姽倏从蒙跤嬐搜啾渴菚r王曰：“和寡人親征？”先生曰：“不須王去?！蓖踉唬骸扒錈o兵將少，如何退得燕兵？”先生曰：“臣有兵有將?！苯凰拈T立旗，孫子旗立起。第二日，有人報袁達、李牧、獨孤陳三人領(lǐng)兵三千入朝見帝，禮畢，即賜袁達為飛騎將軍，次加李牧為飛騎都太尉，獨孤陳左右將，馬升、解信遙受本處節(jié)度使。計點兵十萬。問先生：“幾時興兵為帥？”先生曰：“將士在志不在勇。臏單身獨自去?！蓖踉唬骸澳姓`失其家邦？”孫子向龍床奏計，都無數(shù)句，王曰：“好強！”孫子去見樂毅，看甚計回來？孫子告曰：“我王休憂。臏單身不用片甲，手不執(zhí)寸刃，只憑三寸之舌，交樂毅百萬雄軍自退?！毕壬o帝前去燕寨。
忽有小軍報元帥：“寨門外有一道人，著青袍，騎著青牛，提雙拐，來見招討?！睒芬懵勚笈骸罢菍O子瘸漢，準備刀斧手，來者便斬！”那時先生下青牛，拄沉香木拐，入寨去見樂毅。樂毅言曰：“孫臏，有何面目來見我？待說甚？”孫子至帳下，樂毅自思：兩國相持，不斬來使，看孫子來者說甚么。樂毅下帳見孫子，禮畢。樂毅曰：“仁兄先生何來？”孫子曰：“特來講和一件事?！睒芬阍唬骸昂问乱?？”先生曰：“交我上帳可言。”毅曰：“看有甚事？”先生上帳坐定，趺足捻髯，目視樂毅。樂毅言：“何也？”孫曰：“古者燕、齊為唇齒之邦，今兩國不和，齊王故使臏來講和。臏為賢士，兼次齊王幼小，兵少將微，庫藏空閑，人民殘毀。今仁弟兵雄將勇，非為之敵。看臏一面，仁弟肯回兵么？”樂毅哮吼如雷：“叵耐瘸漢敢發(fā)此言！”喝令刀斧手下手者。石丙言：“不用外人，我與你下手?！睊嗥鹗⒈愦?qū)O子。孫子性命如何？當有樂毅止?。骸拔纯?，看孫子別有甚事?！币阌謫栂壬唬骸按撐模撐?？會其本是交我回兵？”臏曰：“爾非為手?！币阍唬骸拔曳菍⑹郑掠衅凭`處么？”臏曰：“你為百萬之師，何向此處下寨？”毅曰：“此處何也？”臏曰：“豈不看六韜書云：“凡將士領(lǐng)兵者，擇地下寨，其兵怕風；穴處下寨，其軍怕水；草地下寨，其軍怕火；草地下寨，其軍怕賊?！睒芬銦o言可對。
孫子曰：“仁弟，我若不存仁義，交你百萬兵，片甲不回?！北妼⒔泽@，先生真?zhèn)€強！且看樂毅肯休么？樂毅曰：“先生何以言之？”孫子曰：“臏非為大言，我觀如下無水，唯一河；我若兵來，其水斷流，何奈之？”毅曰：“齊兵我已知其數(shù)，吾何懼，你有甚高強武藝交我回兵？”臏曰：“若講和不定，你敢放我出寨去，使起兵來捉你？”樂毅哂之。石丙大怒，用棰打死瘸漢。樂毅止之：“已在咱計中矣?！币阍唬骸盃栆簧碓谖嵊嬛校荒茏员?，何須說大口也？”臏曰：“我單身來講和，你排刀斧殺臏性命者，非君子也，乃小人之才?！币阍唬骸案髯羝渲?，圖王霸業(yè)，不顧你死我活，自來如此?！蹦溤唬骸盃柧痛藞D我一命，難成大功。收取齊境七十城，何以棄之？”毅曰：“此事非我也，乃是騎劫一時之失。我今為帥，興兵復(fù)取齊城，未為晚也?！蹦溤唬骸凹三R國有臏，爾何再收之？”毅曰：“爾一身殘害，豈能為用？”孫子曰：“將志在謀不在勇?！币阍唬骸盃栍猩醪叱鑫艺?？”臏用手寫計：“你試看?！币憧戳T道：“先生真?zhèn)€強！”寫著甚計策來？孫子曰：“臏雖殘害，一身為上，敵燕兵百萬之眾，更休道手下有強將、勇士，何懼爾也！”毅曰：“此言非為患，你有袁達勇，我有石丙雄。袁達使一百斤宣花巨斧，石丙使二百斤石棰。我領(lǐng)百萬雄兵，爾卻單身至寨，更何夸強？”臏曰：“將在于計謀。你空為百萬之師，爾不辱邈你上祖樂羊子節(jié)概，交別人就身上摘了印？”毅曰：“你不辱邈你上祖孫武子十八國之師，父母皮肉不可毀傷，交人刖了兩只腳？”臏曰：“刖我足時非強，龐涓仗天子之威。”毅道：“我不仗皇帝之勢，此也便殺你?！蹦湹溃骸鞍讶缒阆葰?，我不好先殺你？”掄起沉香木拐，覷著樂毅頭上便打，未知性命如何？毅曰：“自從盤古王初分，不似這瘸漢大膽。”看樂毅肯饒么？
孫子極怒，用拐便打。樂毅用手約住。石丙大怒：“打殺孫臏，容易圖齊！”樂毅曰：“未可。交盡詞者，殺他未遲?！蹦溤唬骸盃栒瘫姎⑽?，非強。你敢放我出寨，取少軍兵來敵你多兵，則一陣便見高低。”樂毅曰：“這漢使脫身之計?！币阍唬骸拔也环拍愠鋈ァ！蹦溤唬骸澳悴环盼页鋈?，你敢做爺娘養(yǎng)著我么？你不放我出寨去，就此處殺你！”臏于衣底取刀與毅看。樂毅曰：“殺你可當強？”臏曰：“你不敢殺我，百萬軍中，我殺你，萬載標名；你殺我，千年罵名。你若殺我，交您一百萬軍，限三日血流成河?！笔唬骸澳愕烙徐`圣，打殺你，看誰來與你報仇？”掄起石棰，望孫子頂門上便打?？磳O子性命如何？其時樂毅扯住石丙曰：“不可。殺者容易，恐患在后?！睒芬阒^孫子曰：“你不贏我?guī)钻?，我怎肯回兵？”臏曰：“你是好漢，有將才，敢對陣相持？交我去取些小兵，來陣上捉你，如翻手耳?！睒芬阊栽唬骸鞍骋膊恍?。咱放將你出去?！笔唬骸安蝗邕@里打殺瘸漢?！睒芬阍唬骸安豢伞？从蒙跤媮斫摇！苯粚O子出寨去。石丙自思：俺跟到?jīng)]人處，打殺這瘸漢！孫子出寨，得青牛騎了便去；懷里取出兩個鵓鴿放起，上帶哨子響，石丙道：“孫臏有埋伏軍兵?！笔唬骸氨慊亍！狈艑O子行二里之上。石丙觀之無伏兵，石丙大怒，言曰：“這漢使脫身計策！今番捉住，不由樂元帥，我便打殺這瘸漢！”領(lǐng)五百軍兵勝將去趕孫臏?？疵摰妹?？孫子見石丙來趕，放青牛便走如飛。石丙趕不及，回兵歸寨。
孫子入齊城見齊王。齊王問曰：“先生去者怎生？”孫子曰：“樂毅不肯回兵。”帝聞之大憂。孫子告曰：“我王放心莫憂。臣論文可降樂毅，論武袁達可捉石丙。”言未訖，有人報曰：“樂毅搦戰(zhàn)，要孫子出陣。”王曰：“先生在心用意?！饼R兵出陣。
樂毅言曰：“我放你歸齊，今日論文賭武，捉孫子?！睂O子曰：“從元帥意?！睒芬阍唬骸罢撐?，你更不敢出戰(zhàn)，交你試看我陣者?！睒芬悴紨?shù)陣，孫子都識。孫子言曰：“我布一陣，你試看者。”樂毅言曰：“我?guī)燑S伯楊是強，不曾交我這天書陣見之。”樂毅大憂，不識此陣。石丙言曰：“元帥，不可憂之。我持起石棰去打陣，看破得么？”石丙待去打陣，樂毅言曰：“你識也不識，你敢打陣？”石丙言：“是混天一氣陣，盡是黑旗。”樂毅勸不住，石丙撞入陣去。孫子叫袁達：“休交走了！”石丙撞入陣中，石丙不辨東西，被袁達捉住。石丙叫：“不算強！都是脫空計?！毕壬栽唬骸澳阈萘R，我不殺你。放你回，傳示元帥交收兵者。兩國和睦者?！?br /> 卻說石丙回見樂毅，言曰：“此陣黑氣繚繞，不辨東西，迷了我。”樂毅言曰：“我交你休去，瘸漢必用計策?！睒芬闩c眾將議曰：“此處難捉孫子，靠城近恐有續(xù)兵，待近南去，下戰(zhàn)書與齊帝，今恁敗■一陣，來日■卻捉恁百員將?！?br /> 次日，樂毅布一陣，交孫子看之。孫子叫袁達：“你去打陣?！痹_問：“師父，甚陣？”孫子言曰：“九天玄女陣。逃身白旗，近里青旗，中心黑旗，四面八方皂旗；中間一發(fā)九面繡旗各一處，是九天玄女。你打入陣去，便斫九面繡旗，斫倒得勝；防多有變，白旗改黃旗，你出不來，我交喚你去?！痹_上馬，掉斧，撞入陣去。看出得來么？袁達橫越斧撞入陣去，飛騎去斫倒繡旗，見四方白旗變作黃旗，青旗變紅旗，把袁達迷了出不來。臏使馬升去叫：“哥哥，師父交我來喚你?！痹_道：“那得是門？”馬升急指，和馬升迷了。又使解信去喚，和解信也迷了，亦不得出來。又使獨孤陳撞到陣中，引三人急回。見陰云罩霧，和獨孤陳也迷了。袁達道：“兀得不死，恁娘也多時迷了出不得陣?！睒芬憬校骸皩O先生，我陣中都捉了您人也！
卻不說口來破俺陣！毅告吾兄，這回順降燕國?！蹦溤唬骸皹吩獛?，恁多多為勝?！睒芬阍唬骸扒椅冶?，你每挑戰(zhàn)用誰？”孫子曰：“俺交袁達來和你挑斗?！睒芬阍唬骸霸_在咱陣中陷了，更敢說口！”孫子曰：“你敢放出袁達么？和你也捉了。”樂毅大笑，交開陣放出齊將者。袁達等出陣見孫子，孫子問袁達：“你敢單斗么？”袁達回言道：“敢斗。”樂毅叫石丙：“你與袁達挑斗。”二人挑戰(zhàn)，這一陣便為準信輸贏。袁達聞之大喜：“這一陣，先擒石丙，后捉樂毅！”袁達上馬，掉宣花巨斧。
身輕只嫌奔遲馬，體健只恨駕云風。
袁達高呼：“石丙來者，與吾決死！”石丙持棰出馬，見袁達勢雄，有懼怕之意。二人約斗五十余合，石丙言：“略歇。”石丙謂袁達曰：“你敢與吾步斗么？”當時二人棄馬步斗，約斗八十余合，一人敗走。走者是誰人？卻被袁達斧迎破石丙棰。石丙敗歸燕陣。
七國春秋平話卷下
石丙回寨，見樂毅具說前事。毅曰：“你敢再出戰(zhàn)么？”石丙曰：“暫氣歇?！毖晕串叀Ｍ庥性_高叫：“離亂不睹明朝，太平只在今日。交敗將石丙出戰(zhàn)！”毅見石丙不勝袁達，使一小計，用烏雞血，向西北打一噴?？耧L忽起，吹砂走石。
石丙聞知樂毅用計，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綽半破石棰在手，出陣覷袁達頂門上便打。袁達躲得迭么？是時袁達見棰來，用斧約過。孫子見風起，咬破舌尖，望空噴起，狂風大作。石丙便走，袁達便趕。
孫子見燕兵大敗，催兵掩殺，燕兵大敗。袁達大叫：“不趕別人，只拿樂毅！”樂毅急走，被絆馬索絆倒在地上。袁達道：“休掙揣”！那時樂毅言：“吾為百萬之師，今番輸?shù)牟缓?！?br /> 拿住樂毅，推見孫子。孫子曰：“袁達頭功?！比藞螅骸坝欣钅劣肿阶芬恪！倍际羌俚?。乃是樂毅脫身之計。孫子令放了。其人對樂毅說了，只來日別用計策。毅曰：“先鋒石丙今夜劫孫子寨去，如何？”
卻說孫子與眾人商議。田單曰：“孫子是強！”忽一陣風過，孫子聞之，罵曰：“樂毅匹夫之才！”傳將令，眾人準備：“早來假樂毅，看今番拿住真的，看樂毅如何分剖？”孫子曰：“六韜三略有大韜?！睂懹嬇c田單，交守把寨門?！罢l捉樂毅？”袁達道：“小人捉住?！睂O子曰：“今番休更錯拿！”孫子曰：“袁達，爾難捉樂毅，必詐也。吾今寨中坐，爾將三千軍就燕寨中捉樂毅?！痹_曰：“問師父求計?！痹_看了大喜，則這一條巧計擒樂毅，致使先生百日危。看捉的樂毅么？用甚計？袁達乘勇，飛騎便赴燕寨去了。
卻說樂毅引三千兵至齊寨，聽金鼓響，不入耳。小軍報樂毅曰：“乃空寨！”樂毅急回。石丙曰：“可攻之?！币阍唬骸靶?！不知此計是懸羊擊鼓策，吾失之矣！急回！您遭齊兵之計。”言未畢，有人報曰：“有齊兵到，劫了咱寨也！樂毅聞之，大怒曰：“不捉此人，壞吾名聲！”毅曰：“三千兵在意者，拿住袁達！”
虎陷深坑難展爪，龍遭鐵網(wǎng)怎翻身！
看袁達怎生出得去？孫子道：“樂毅失計回去也?！碑敃r樂毅回兵，令石丙于寨前等袁達。樂毅入寨去了。
卻說袁達在樂毅帳中隱藏，這回且看樂毅捉得袁達？袁達捉得樂毅？話說樂毅正上帳之次，被袁達走起一劍，揮為兩段。袁達大喜，覷時，只是一個草人。袁達大驚便走，恐遭樂毅之計，走出寨門，正撞石丙，提棰便打。袁達性命如何？
詩曰：
才離白虎黃幡難，又值喪門吊客災(zāi)！
袁達用斧隔住石棰便走，石丙便趕。袁達回身與石丙步斗四十余合。石丙氣力不加，回寨。
袁達亦回見孫子。孫子曰：“樂毅安在？”袁達乞死。孫子曰：“你不能干大事，今番失計！”孫子曰：“你自定一計捉樂毅。”袁達告曰：“有小策，只怕不如先生之策?！睂O子曰：“何策也？”袁達與先生附耳低言。先生曰：“好計！可捉樂毅?！北姽倜康溃骸爸兄_甚計？”袁達曰：“告先生，樂毅將才，計不可捉也。有滄河一道，水甚大，暗開河水淹燕兵，不能得渡，可捉樂毅。”孫子答曰：“然也?！碧飭窝裕骸爸挥腥f兵，忒少，恐難成大事?！睂O子曰：“寫與文字，與韓、魏、趙這三國借兵。”使小將將書撞過燕寨去，被燕兵拿住，見樂毅，搜下文字來，言往韓、魏、趙三國求救。毅曰：“寡將不能成事?！绷钊朔帕恕芬闩c眾將議曰：“今齊孫子遣人往三晉求救，不如吾先下手為強。”令石丙劫孫子寨，先捉孫子，后取齊城。即便點兵，看捉得孫子么？石丙引兵便去劫寨。
卻說孫子在帳上坐，忽一陣風過，孫子令袁達、李牧、獨孤陳依計用事。是夜，袁達見樂毅、石丙引兵過河。袁達令兵急放下水，隔住燕兵，不能前進。孫子領(lǐng)田文，更妝草人，打魏國兵旗號令，袁達為莊農(nóng)衣服，引眾兵叫趙兵來。水軍報與樂毅，被齊軍開滄河放下水來。毅曰：“礙也！”其時燕兵不能渡河。
樂毅出陣打話。孫子告曰：“吾弟，爾在吾計中，爾肯回兵么？”毅曰：“你好毒害！既賺我過河，爾兵不及一萬，如何近我？”孫子曰：“爾覓個死！”叫袁達先縛樂毅，后捉石丙?？礃芬阍跎魏巍?br /> 孫子曰：“樂毅在吾計中，肯降我么？”毅曰：“吾為百萬之師，怎肯降你？”孫子曰：“吾截你歸路，你怎生去得？”毅曰：“吾雖落你計中，不記你前者入寨，議論公事，吾放你去時節(jié)？”孫子曰：“看咱同道面，你若肯降我么？”毅曰：“我放你還齊國，你今番放我，若到齊城，一陣令兵捉你?！睂O子冷笑：“今番放你還寨何妨？”袁達曰：“若放他去，再難捉也?！币阍唬骸澳闼阄岱菫閺?，你陣上捉得吾方為強，我便降你。”孫子曰：“俺布一陣，交你看之?！币阍唬骸霸缚??！?br /> 孫子布一陣。毅笑：“此陣，孫子為甚計，何用也？”孫子曰：“你休笑，是何陣？”毅曰：“青龍出水陣?！睂O子曰：“然。你敢打陣？”毅曰：“吾豈怕你莊家！”
樂毅飛騎入陣。將旗號改了，做金關(guān)鐵鎖陣。毅不識陣，不能得出。孫子叫馬升捉下樂毅來。便似個取命的大力鬼王閃在澗內(nèi)，二郎賢圣陷在軍中，看怎生結(jié)末？
樂毅無措。孫子曰：“不可驚唬將軍，看齊王困民之苦，瘸人孫子之面，回兵若何？”毅曰：“先生不強，恁師父鬼谷先生是強，交了你三卷天書，能變陣。俺師父黃伯楊卻有三卷陰書，公卻不曉。吾布一陣，你若知會，俺便降你。
孫子曰：“且放你回去。”袁達大怒。樂毅至日晚，方得歸寨去也。自思孫子無禮，交袁達辱吾。次日，兵至鄆州西下寨。
此時春秋名景德鎮(zhèn)，今章丘是也。樂毅布一陣，令孫子看之。孫子不識其陣，大懼曰：“吾師曾交我，吾嫌不好，不學。即今悔之晚矣。此陣變化多矣。”叫袁達當面，孫子曰：“此乃是陰陣，撞著必變也?；鹚环矗羰щy出。爾去休失，我交眾將救你?！痹_聞之大怒。當下袁達叫眾將靠后，吾先撞一陣。看覷袁達試入陣去，看怎生出得來？袁達上馬，孫子曰：“別人不帶去？”有馬升曰：“吾往?！钡舻蹲踩腙嚾ァＱ啾备钠焯?。被馬升直殺到陣里，四柄刀來，并馬升卻殺將去出來。孫子曰：“不枉了也？”孫子曰：“叫樂毅被俺打破陣也。”樂毅曰：“您不強，馬升會?！睒芬阍唬骸斑x日再布一陣相賽?！睂O子允了。次日，兩下布陣。交石丙斗獨孤陳，石凱對李牧，石丙對馬升。六人交戰(zhàn)。
有人報袁達曰：“公把河口，燕、齊十員大將混陣，何不助戰(zhàn)？”袁達聞之大喜，領(lǐng)三千大軍，不如劫樂毅寨。明中易等，暗里難防。袁達便入寨去，看怎生結(jié)末？樂毅道是誰，卻是袁達殺燕兵大敗，曾在其河三戰(zhàn)，燕兵大敗，折其大半，數(shù)陣不勝。袁達、李牧搦戰(zhàn)，樂毅、石丙大敗，回寨不出。
卻說樂毅無計，遣人往燕山線代谷請師父黃伯楊下山，布陣捉孫子。燕軍往燕山，行之數(shù)日，路逢一仙長，騎一青牛。小軍便問：“先生何往？”先生曰：“爾往何方來？”小軍回言曰：“樂將軍戰(zhàn)齊孫子不勝，敬遣俺往燕山，請他師父黃伯楊，下山解圍?！毕壬唬骸拔岜闶屈S伯楊也?！毙⌒１阊裕骸皹芬銛?shù)敗于齊孫子，特令小軍來請先生?！笨催@黃伯楊先生肯去么？黃伯楊先生并不推托，便去前至燕寨。樂毅見師父來，接著上帳，禮畢，以酒食管待師父黃伯楊，議論布陣捉孫子之事。伯楊曰：“吾弟子放心。則除孫子不來，若見便捉孫子?！币阍唬骸扒瓣囌虑鹁暗骆?zhèn)，乃是此處?！辈畻钤唬骸拔乙邆€墓地，先埋孫子?！睒芬愦笙??？床畻疃ㄉ跤媮?？先生曰：“此是迷魂陣，捉孫子之地?！币愀嬖唬骸跋聭?zhàn)書與孫子，孫子拜師父為師叔，兼孫操拜為師父，若見必舌辯也?！辈畻钤唬骸胺判?，他敗爾者，弱吾節(jié)概?！蓖瑯芬阒琳虑鹁暗骆?zhèn)，向燕陣中列八足馬四疋；懷胎婦人各用七個取胎，埋于七處；四角頭埋四面日月七星旗；陰陽不辨，南北不分；此為迷魂陣。若是打陣入來，直至死不能得出。準備了畢。
卻說齊帥孫子在營中，有人報軍師：“寨門外有一道童來?！毕壬鷨局?，呈書與孫子。孫子看曰：“師父書來，道臏有百日之災(zāi)，慎勿出戰(zhàn)，只宜忍事。如出陣，有誤也?！毖晕匆?，有人報：樂毅下戰(zhàn)書。先生曰：“此非師父之書，是樂毅之計，必詐也?！睂O子不信，叫袁達：“聽吾令，依計用事，破燕陣捉樂毅?！痹_持斧上馬曰：“只今朝便睹個清平。”來戰(zhàn)樂毅，且看勝敗如何？詩曰：
貫世英雄誰敢敵，今朝卻陷虎坑中。
卻說袁達飛騎撞入燕陣去，孫子止之：“且??！你看此陣有四變：一變四時，二變八節(jié)，三變行年，四變太歲。當位中一掛孝婦人，手執(zhí)白旗，此是太歲也。八陣變者四面繡旗，是年月日時。你去斫倒日月旗，此是陣昏也。”寫與袁達在意。兩陣圓，孫子在前，袁達在后，樂毅曰：“先生好強！今日決個勝敗?！庇衷唬骸澳愀掖蛭谊嚸?？”孫子曰：“怕甚的？”毅曰：“你識此陣么？”孫子曰：“是三才陣?！币阍唬骸叭弧８掖虼岁嚸?？”孫子曰：“且道有何事不敢！”令袁達逐吾打陣。遂撞入陣去。
霍地變了旗號，袁達覷之，不見了繡旗，沒處下手。孫子到陣中，見一個先生手執(zhí)墨旗，曰：“孫子，你認得吾么？”且看怎生結(jié)末？孫子認得是黃伯楊。孫子曰：“卻是師叔?！睂O子急回，卻被伯楊把旗掄動，黑風亂起。當時，孫子、袁達遭伯楊之計。陰霧間，只見無頭婦人，帶血污，廝打。孫子自思：恰來師父將書言，吾當有百日之災(zāi)；卻不信。當初學陰書，嫌不肯學，今日悔之晚矣。燕兵叫殺，陣中東西不辨，南北不分。
卻說齊兵三萬，歸原處下寨。田忌令小軍打聽孫子、袁達，卻被黃伯楊困在陣中。樂毅交齊王受降。小軍回來對公子言訖，田忌不信，領(lǐng)眾將直至陣前看，果然不識此陣；卻歸本寨，正悶，有人報曰：“寨外有一老先生，從云夢山來?！碧锛纱笙玻耗枪砉认壬鷣砭葘O子也？
眾將接至上帳，禮畢，乃是師叔王傲。田忌問：“師父安在？”傲曰：“前者令小童，將一書信來與孫子，交休戰(zhàn)，恐不信，又交吾下山來探端的?！碧锛稍唬骸跋壬鸂幦者t來，困煞孫子在陣中?！卑猎唬骸氨妼㈦S吾看之?！卑脸鲫嚒２畻钜娡醢?，問曰：“吾弟何至？”傲曰：“今知燕、齊相戰(zhàn)已久，吾來講和。師兄從么？”伯楊曰：“若要回兵，交齊王進奉便休?！辈畻罨厝?。傲曰：“難救眾將，且回，吾別有計?！币嘀笼R寨。
正商議，有一仙人來營外。眾將接著，乃是蕭古達，終南山班石洞養(yǎng)性張晃弟張左君，二人同至。各施禮畢。傲曰：“此陣四下里黑氣，中間里黃氣，困著孫子。”張左君、蕭古達、王傲、眾將議曰：“俺眾將說黃伯楊、樂毅去。若不肯，便破其陣?！鼻铱淳鹊脤O子么？
是時，田單、張左君等領(lǐng)兵與伯楊對陣。張左君見伯楊禮畢，左君曰：“此者迷魂陣，使八足馬，七個懷身婦人，埋在日月旗下，反陰作陽。此為迷魂陣，出在陰書第十三篇中。吾識此陣?？吹茏用妫帕藢O子?！笨床畻羁戏艑O子么？其時伯楊曰：“咱被此同道之人，孫子若看我面，不辱吾弟子樂毅，要回兵用分勝敗。你敢打我陣么？”張左君道：“誰敢打此陣？”蕭古達橫丈四紫金■，縱馬撞陣中去。看袁達、孫子能夠出來么？是時，古達飛騎撞入陣中，見黑氣內(nèi)，陰人繚亂。蕭古達急出陣。田單曰：“怎生來？”古達曰：“吾識此陣，不能得解厭法?！北娙舜髳?。王傲曰：“孫子不能出，有一百日天災(zāi)。如要退燕兵放齊，除了鬼谷先生來退得?！?br /> 當有王傲、蕭古達、張左君出陣辭了眾人，前至云夢山洞，見鬼谷先生，禮畢。先生年一百八十歲，在山隱居，問曰：“二弟何來？”傲言前事。先生曰：“孫子不聽吾言，今日果有災(zāi)難，我不管他?！钡懒T，鬼谷先生入洞睡了。
傲等正拜告間，驀聞哮吼一聲，向傍洞里，兩只白頭大蟲，聞有生氣，大蟲出?？磸堊缶?、王傲性命如何？當有仙童喝猛獸，不得傷人。遂救張左君、王傲入洞去了。
忽有人報曰：“洞外有使命至?！毕赏龆匆娛姑耸菛|齊大夫蘇代，擎圣旨，來宣鬼谷先生救孫子。蘇代問仙童曰：“洞中鬼谷先生有么？”仙童曰：“先生只在洞中。”遂引蘇代入洞，見鬼谷先生，禮畢。蘇代曰：“吾奏王命，特來請先生救孫子之難?！惫砉仍唬骸案娲蠓?，貧道目今第一老鈍，第二養(yǎng)性自安?！惫砉认壬煌４唬骸跋壬蝗?，困死孫子，枉折先生節(jié)概?！惫砉仍唬骸皩O子不聽吾言，果有大災(zāi)，我難救他。”蘇代再三拜告，看鬼谷肯去么？
鬼谷曰：“吾是楚國之民，不受齊王水土，不須貧道去。將取這計去，樂毅自退兵去?！碧K代曰：“若樂毅兵不退，又索來一遭。告師父，親往則個。先生若不去，孫子之命休矣?！惫砉瘸蕴K代執(zhí)告不過，只得下山。鬼谷交童子準備雙虎車，“吾看伏虎陰書，迷魂陣救孫子去，看幾時免災(zāi)？”正話間，洞外一隊兵來。蘇代問鬼谷曰：“是何兵也？”鬼谷曰：“乃此山中強人?！眳s說強人問蘇代曰：“使命何國人？來此何意?！碧K代曰：“吾乃齊王使命，請先生救孫子、袁達、李牧、獨孤陳，困在迷魂陣中。今宣師父未肯去退燕兵樂毅，難免孫子、袁達之災(zāi)?！睆娙嗽唬骸鞍掣甘菧嬷菁t?？h人獨孤陳便是。咱母舅袁達入九仙山，同李牧、俺父獨孤陳學業(yè)。俺往勞山鐵冠道人學業(yè)。吾乃獨孤角也。既俺父并孫子、袁達、李牧陷在迷魂陣中，咱領(lǐng)部下三千軍，大睹是破燕取孫子，救俺爺爺去?！碧K代喜不自勝：“小將軍發(fā)心要去，看鬼谷先生肯去么？”詩曰：
燕齊爭戰(zhàn)幾時休，今日孫臏不自由。
蘇代大夫赍圣旨，故宣鬼谷下山頭。
先生坐二虎車下山，叫獨孤角至曰：“您既待救父，先與計，恐遲有誤，有指南針，若到陣中，用燈心于水碗內(nèi)著針一照?！豹毠陆窍戎笼R寨，蕭古達都至，眾人接下。言燕樂毅于陣前叫曰：“齊王聞！早獻納降書。今孫子遭圍，廝勾死也?！饼R陣眾人無計。獨孤角言：“放心。吾破陣去也?！豹毠陆浅鲫?。毅曰：“出陣者何人？”角曰：“吾乃獨孤角，來救孫子、俺爺共袁達?！睒芬愦笈?。有石丙出馬曰：“吾捉小廝?！睓M棰便出，二馬相交，勝負如何？
石丙??；石凱又戰(zhàn)，又??；無多時，敗燕數(shù)將。歸陣報黃伯楊曰：“新來小將，不知何人。無移時，敗俺數(shù)將，不能當敵。愿先生出陣用計擒之。”是時伯楊出陣，獨孤角認得黃伯楊英勇。獨孤角就馬上施禮告曰：“愿先生放俺父并眾人出來?！辈畻钜娦④姳愣?，獨孤角便撞入南門。見孫子、袁達眾人，無糧草。角具言前事一遍，獨孤角父子相認，抱頭而哭。孫子曰：“來救吾更有誰？”角曰：“無人。吾只獨自撞陣入來探信?！睂O子曰：“不如你疾忙出去，交師父早來救我則個?！苯潜慊刂陵嚽?，見不知數(shù)目布袋，乃燕孫龍送糧與孫子。
獨孤角橫刀撞出陣來，卻有燕將石丙、石助、石凱、石賓四員大將，并戰(zhàn)獨孤角。獨孤角獨戰(zhàn)四將，五匹馬混戰(zhàn)如黑殺神、真武賢圣斗毗沙門、托塔李天王。四員將睜著眼，咬著牙，使槍弄斧，斫獨孤角。獨孤角憑英勇，仗鋼刀，獨自戰(zhàn)四將。無移時，殺氣叢中分勝敗。獨孤角飛身落馬。不爭捉了獨孤角，交誰救孫子？
石丙見獨孤角落馬，急來取獨孤角。獨孤角綽刀上馬：“當我者死，避我者生！”當時黃伯楊言：“此人不小可，若不會后，怎敢來我陣中走了一遭？吾當用計擒之?！豹毠陆且姴畻顏碛?，橫刀在手：“我則殺黃柏楊！”虛喝一聲了也，便撞出陣去。
天漸晚來，尋齊寨誤到一林，月黑。角下馬略歇，聽一聲鑼響，當時獨孤角上馬不迭，被三十將大漢捉住，推至林中。帳上小將軍身長九尺，問：“來者甚人？”獨孤角從頭說了一遍，此人大喜。詩曰：
云映萬重山是夢，月明千里故人來。
未知帳上將軍姓甚名誰？將軍叫：“您休怕，咱都是一家人。我本是景州吾橋鎮(zhèn)袁達之子袁剛，二十三歲。今知吾父受困，特引兵來解圍?！豹毠陆谴笙?，遂拜袁剛為兄。二人上帳飲酒。宿至天明。至來日，二人至齊寨，見公子。都禮畢，具說前事。眾人點兵相助，二將軍領(lǐng)三萬軍前去破燕陣。才然待要去，有一人來報，南上有隊軍，約有五百兵來，內(nèi)中有蘇代，共二虎車俱來到寨門。眾將出寨接著鬼谷。蘇代禮畢，即請先生入帳，置酒管待。獨孤角具言前事一遍了當。鬼谷曰：“放心。吾定一計，和孫子四人一齊免災(zāi)?！?br /> 鬼谷曰：“咱看燕寨。”田單領(lǐng)眾兵至陣前索戰(zhàn)。鬼谷曰：“請燕樂毅出陣?！币愠鲫囋唬骸澳驱R國來進奉？”田單立馬曰：“今國家不能辦得，請伯楊仙長出陣。”伯楊時年一百二十歲，騎著青牛出陣來。齊陣上有二虎車，車中有一百八十歲鬼谷。先生問眾將曰：“果是黃伯楊否？”眾將曰：“然?！?br /> 鬼谷乘二虎車至陣前，欠身叫：“吾弟黃伯楊，別來安樂否？”那時伯楊曰：“托吾兄仙庇，幸爾窮健?！辈畻钭运迹盒莸朗前偃f燕兵，便一千萬也索饋他。卻說齊陣眾人議曰：“孫子幾時免災(zāi)？看先生用甚計策救出他？”
燕陣伯楊與樂毅曰：“且領(lǐng)兵回去如何？”樂毅曰：“師父錯矣。今鬼谷乃孫子師父，如何才相見，便言退兵？”伯楊曰：“鬼谷是吾兄，何背了情也？”毅曰：“然此上，吾告師父：興兵各佐其主。師父若去，弟子如何保全？愿師父決勝負?！?br /> 伯楊出，二人禮畢。鬼谷曰：“爾今得道，何攪是非？”伯楊曰：“孫子欺吾忒■！”鬼谷曰：“吾今特來勸爾回兵如何？你肯交樂毅回兵么？”伯楊曰：“兄然倚大，識此陣么？”鬼谷聞之大怒，叫：“小將軍，先擒伯楊，后捉樂毅！”當時眾人道：“一個神通廣大，一個變化多般，二人正是本對?！笨淳鹊脤O子么？
鬼谷先生交獨孤角、袁剛二將破陣。伯楊告鬼谷曰：“兄且休交人打陣，恐面顏不好。聽我一言：這三卷陰書，您嫌惹性命不學，亦不曾教孫子；公與終南山張晃取得，卻與我兄會天書。兄沒陰書，公不識此陣體勢。”鬼谷見言，哂之不已，曰：“伯楊備記在心頭？”叫：“伯楊，聽我念一遍，不差一字：四角八足馬四匹；懷孕婦人七個，剖腹取胎，倒埋于地；米分辨，宣血在地，不辨陰陽。此為迷魂陣也?！辈畻盥勚髴郑^樂毅曰：“不如做一面人情，都休兵去。”樂毅曰：“未可。交來打陣，決個勝敗?！?br /> 鬼谷令交獨孤角、袁剛二人打陣。毅令石丙、石凱、騎劫、騎能眾將擊二人，大敗而回。鬼谷大怒，罵黃柏楊：“老賊無禮！吾不習陰書，至此不著烏雞血，起不得風。吾須索作業(yè)！”呼眾將來：“依吾用事，復(fù)破燕兵，捉伯楊、樂毅?！?br /> 看先生用甚計策出來？鬼谷先生待舉兵，有人報齊王駕至。眾人接駕，見帝拜畢。齊王泣告鬼谷先生，言前事一遍。鬼谷曰：“我王不待憂慮，吾用心即退燕將。”
一人報曰：“有魏國太子畢昌，領(lǐng)兵與龐涓報仇?！惫砉嚷勚笈?，叫：“二將軍，先擒了畢昌，后捉伯楊、樂毅！”二將應(yīng)聲便去。且看勝敗如何？鬼谷曰：“眾將隨我來?！敝淋娗?，叫：“魏太子兵來若何？”畢昌曰：“吾知樂毅捉住孫子的，來與孫子報仇。你是楚國之民，何來救齊？”鬼谷先生：“爾來助燕并齊，吾若不看襄王面，交爾就軍前分尸萬段。你若識吾陣便休！” 昌曰：“你布陣。”
鬼谷交八個人執(zhí)旗八面，此名八卦陣。中間里一面旗，此名太歲。鬼谷曰：“畢昌敢來斫旗么？吾便伏輸?！碧釉唬骸拔胰ロ狡觳坏?，便打陣?！惫砉龋骸罢l敢看旗？”當有獨孤角言：“兒子看。”鬼谷曰：“不中，不中！”叫馬升、解信持之。太子見陣中兵少，飛騎入陣，來斫旗桿。馬升喝：“先生定下計，真?zhèn)€來斫！”二騎安排刀斧前來，喝手下眾人，得手便拿。太子走不迭，未知性命如何？
畢昌至陣，待斫旗竿，見黑風遍起，回身便走。被二將捉住，將去見鬼谷先生。先生曰：“交你休來，今遭吾捉了，有何分說？”有朱亥在陣前，告鬼谷曰：“乞放畢昌太子。”鬼谷不肯，令兵將太子收在軍中，言未盡，有人報曰：“朱亥，張奢來救孫子也！”
朱亥急回，言曰：“張奢，你則甚？今孫子已遭燕兵之困，今魏畢昌并齊助燕，你肯助我如何？”是時張奢大怒，二人交馬斗數(shù)合，朱亥大敗。鄭安平斗，又敗，不能出陣。
鬼谷將畢昌太子，來入齊寨見田單。鬼谷先生言前事，田單大怒，言：“畢昌無狀，不如殺了，免勞后患?！碧飭蝿ζ?，太子性命如何當?shù)?？鬼谷曰：“冤則解，不可結(jié)?！本贫Y待之。畢昌愿助兵破燕。鬼谷先生曰：“不用爾。我親手寫書與朱亥，休得動兵。若動兵，枉逼了太子之命?！?br /> 卻說張奢領(lǐng)兵至，共齊兵合一處，告鬼谷先生：“今困孫子月余之間，恐餓損孫子。”先生曰：“不妨。來日便舉兵救孫子?！?br /> 言未盡，有一人來報：“楚國太子領(lǐng)兵二十萬來救畢昌，與淖齒報仇。有大將項燕、黃歇來?！惫砉茸运迹撼鯇掖涡岵蝗?，今番太子來，必降吾罪。叫二將：“隨我去出陣，共楚將打話。”
各陣圓，太子見鬼谷曰：“爾食楚國水土，楚王數(shù)宣不至。今來佐齊，爾乃反人也！”飛騎來取鬼谷先生，又不會相持，看怎生支吾？不知性命如何？當時太子直奔先生，卻被袁剛大罵：“匹夫怎敢無禮！”二人約斗二十余合，太子大敗。
項燕高叫：“休戰(zhàn)！請鬼谷出陣?！毕壬鲫嚒ｍ椦嘣唬骸跋壬∥峋惩?，今佐于齊；你若放畢昌，萬事皆休！”鬼谷曰：“退燕后，放畢昌未晚?！表椦啻笈瑱M刀來取先生，卻被獨孤角活抱項燕歸齊陣。太子大怒，令大將黃歇、刀勃三人并戰(zhàn)獨孤角，被袁剛當住，五人混戰(zhàn)。黃歇曰：“不如打鬧先捉鬼谷?！弊踩腙噥?。被先生咬破中指，向西唆了，狂風起，楚兵三人都在陣中。被先生把黃旗與一搖，變了陣，三人急走。鬼谷喝一聲：“不捉候甚底？”看鬼谷定甚策出來？
鬼谷令獨孤角、袁剛擒住楚太子、黃歇、刀勃并項燕四人入齊寨，見魏太子畢昌。鬼谷令以酒禮待之。楚四人告鬼谷曰：“告先生，放俺出去，愿助兵一十萬?！惫砉仍唬骸安挥媚惚??！?br /> 鬼谷叫馬升、蕭古達至曰：“你去終南山班石洞，問張晃取三卷陰書速來?！倍宿o了先生，離寨前，到終南山見張晃，言陰書之事，晃曰：“洞中無了?！笔捁胚_言：“孫子困了月余日，不能得出。吾奏鬼谷師父之命，特來取陰書。爾若言無，我便殺爾！”晃曰：“委無。我記得迷魂陣，寫與你厭法，去救孫子?！笔捁胚_看之，曰：“不中。若不是此陣，怎生奈何？公也去來?！被卧唬骸凹热绱?，俺去便了?！?br /> 不數(shù)日，同至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問張晃曰：“先生你借了我三卷陰書，何不送來？”晃曰：“弟子放在洞中，不知何人盜了?！惫砉仍唬骸皩O子之災(zāi)，如何得免？”晃曰：“吾用一計，交百萬燕軍陣里獻出孫子來?！惫砉茸运迹夯斡嘘帟磁R陣使用，看怎生救的孫子出陣？鬼谷曰：“今魏畢昌、韓張奢、楚項燕，各兵五十萬助齊破燕，爾用何計解得迷魂陣？”晃曰：“到陣前便見?！?br /> 晃出至陣前，高叫：“莫有伯楊否？”須臾，燕陣伯楊出陣。二人相見禮畢?；卧唬骸凹唇裼许n、楚、魏三國兵五十萬，助齊破燕。先生肯看張晃面，放了孫子如何？”伯楊曰：“孫子欺吾，吾心不舍?！被未笈?，飛騎取伯楊首級。少間，有人報：“二人殺入燕寨來?！辈畻畲篌@：“管解了厭法，救了孫子！”看小將是誰，救的孫子么？
是時，伯楊令眾將嚴守，不能破得。二人歸寨。鬼谷先生問曰：“見恁爺袁達來否？”言未盡，有馬升同伙人解信，現(xiàn)名解珍獨行虎，一個是混天大王震江龍張元，歸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曰：“將軍助齊，有何兵來？”議事不定，又報有二人來至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曰：“何來？”其人曰：“小人是袁達同伙人李牧之子李虎，終南山間張晃學業(yè)；近知張先生來救孫子，小人故來助齊?！惫砉仍唬骸澳銧敔敩F(xiàn)困在陣中。”言未盡，又一人來見鬼谷，禮畢，言曰：“小人是景州吳橋鎮(zhèn)人，打捕為生；在滄河釣魚，忽見二仙鶴落在水岸邊，變作二道童，言終南山得三卷伏羲陰書。小人至近，化鶴去了，撇下此書。小人看之，名曰陰書，內(nèi)有三千條縛將之計。特來呈與先生?！痹娫唬?br /> 三卷陰書洞中失，豈知漁叟送將來！
鬼谷見之大喜：“正是吾三卷陰書！”檢開看迷魂陣法，第二卷十三篇中。看畢，喜曰：“容易。直交咱每生受多時！”叫眾將準備破迷魂陣，救孫子。
看鬼谷用計救孫子免災(zāi)。鬼谷曰：“用桃樹東南枝七根，五色絨線系在陣四角頭；若有黑風起處，便是埋著厭物：八足馬四疋，孕婦七個，烏雞黑馬血。若破陣，用七員大將，披頭仗劍，撞入陣中，先取埋藏厭物，念咒七遍，黑氣自散。”鬼谷看畢，叫七個小將在前。鬼谷曰：“第一個獨孤角，第二個袁剛，第三個李虎，第四個解珍，第五個馬良，第六個故將兵世。只欠第七個?！币蝗藨?yīng)聲出曰：“小人愿去！”乃是滄河漁叟殿青。這七員小將，一心愿往。齊王大喜，加封七員小將官職。七人謝恩畢。鬼谷曰：“不用兵多，只用兵一萬出陣，須管成功。便是太山也要粉碎！”眾將才要出陣。有趙大將廉頗領(lǐng)兵一十萬至近。鬼谷曰：“交馬升、古達領(lǐng)兵去迎。”二軍相見，禮畢，廉頗曰：“今知孫子困在燕陣，故來相救?！耙娏斯砉?，禮畢。鬼谷曰：“動勞！”頗曰：“有何勞?！惫砉仍唬骸敖耥n、楚、魏三國，亦有救兵。”言未盡，又報秦大將白起，兵二十萬來助燕國。
鬼谷聞之大怒，罵白起：“敗國之人！”令蕭古達、馬升、領(lǐng)兵一萬，去迎白起。廉頗曰：“何須先生用心，頗愿往先戰(zhàn)秦白起一陣，盡自秦兵勢雄，趙兵也不弱?！绷H領(lǐng)兵待去，鬼谷曰：“此秦兵遠來，其鋒不可具敵。咱且入寨。三軍合兵一處。”鬼谷叫畢昌、楚太子五人當面。先生曰：“吾今一百八十歲，燕、齊二國相并，你來助燕，為我所捉。你每若救了孫子，各放恁還國。今不用大將相持，只用小軍助吾一威，破了燕陣。”魏、楚眾將愿往。
鬼谷與韓、魏、楚、趙、齊，合兵一處，共計兵九十萬，叫七員小將當面。鬼谷曰：“今一百日，孫子災(zāi)滿當出也。鬼谷合五國兵一處，叫七人各將計受了。七人得將令。休道孫子災(zāi)滿，便是太山撞得粉碎了！看救得孫子么？
用七員小將，背了皂羅七星袍，披頭仗劍，叫一聲，殺入迷魂陣里去。叫困軍：“俺來救你，準備出去！”來殺燕兵，大亂。小將覷黑氣起處，取了迷魂之物，念破迷魂咒曰：“天靈靈，地靈靈，新草生，解迷魂！”
一氣念七遍，黑氣消散，天晴日朗。困軍各各都醒。孫子道：“兄弟，滿眼盡是齊兵破陣，咱每不出去等甚？”
袁達綽一百二十斤開山斧，李牧橫丈四長槍，獨孤陳持雙股劍在手，眾人一發(fā)都撞出來。袁達大叫：“樂毅，黃伯楊、冤仇大如太山！”四人領(lǐng)兵出迷魂陣，殺燕兵出來。詩曰：
虎脫檻車逞牙爪，龍離鐵網(wǎng)長精神；
恨心不舍攻燕國，活捉伯楊樂毅身！
鬼谷領(lǐng)五國軍兵混戰(zhàn)，燕兵大敗。中間一人報曰：“秦白起布陣救燕兵?！惫砉嚷勚笈骸按巳嗽醺覠o禮！”叫七員小將且休殺燕兵，先擒白起。兩下里有二百萬兵大戰(zhàn)，不知勝負如何？
是時，鬼谷曰：“袁達、李牧、孫子久困多時，恨心不舍，恐有失誤。鬼谷出陣，叫白起出陣。白起曰：“何人？”先生曰：“吾乃鬼谷子也。將軍起兵何意？”起曰：“俺與孫子有冤仇，待教報仇也。”鬼谷曰：“孫子已自脫災(zāi)，既將軍有恨，選日再戰(zhàn)?！卑灼鹪唬骸昂么趺魅找婈??！钡懒T。
各回本寨。眾將接鬼谷歸寨。眾公子令烹牛宰馬，與孫子四人解悶。
卻說燕寨樂毅謂黃伯楊曰：“敗矣，若何？”伯楊曰：“吾見王儋來，咱便可休。今痛敗如何歸國？”樂毅曰：“吾知鬼谷無陰書?！辈畻钤唬骸肮砉汝帟c了張晃，張晃在此，汝不知之？”毅曰：“吾師別有甚計？”伯楊曰：“有計?！睒芬愕溃骸叭粲杏?，選日再戰(zhàn)?！毖粤T，次日請白起合兵論破齊之事。起曰：“吾不懼齊外有趙國廉頗，秦國張晃，韓國張奢，楚國黃歇，魏國朱亥，都順于齊；俺當用心破之。
次日，伯楊寫一計與樂毅、白起看之，大喜：“休道天羅地網(wǎng)，則一陣生擒鬼谷，活捉孫臏?！笨聪壬ㄉ跤媮?？
卻說齊寨設(shè)宴畢，人報：“樂毅布陣，請師父出陣看之。鬼谷曰：“誰可出陣去戰(zhàn)？”袁達、李牧今番報冤。獨孤陳一發(fā)跳起來道：“看我去先捉黃伯楊、樂毅，后捉秦白起！”早都準備，這番兩硬相擊，必有一傷。且看勝敗如何？袁達方欲出陣，鬼谷曰：“此是久敗，恐有伏兵?！惫砉瘸鲫嚕罱醒啾S伯楊出陣，伯楊出陣曰：“吾兄來意如何？”鬼谷曰：“吾弟敗陣，何不回兵？伯楊曰：“然如此，吾兄試別小弟一陣，交仁兄看?！惫砉仍唬骸傲埑鏊嚒！辈畻钤唬骸叭?。仁兄卻布一陣交小弟看。”鬼谷言：“我布一陣?！钡懒T，寫與眾將，依計變作。鬼谷曰：“伯楊看陣?！辈畻钤唬骸鞍谆㈥??！辈畻钤唬骸叭市謩e吾一陣?！惫砉仍唬骸昂谩！辈畻畈家魂?，鬼谷曰：“眾星捧月陣?！辈畻罱粯芬阕冴?。鬼谷曰：“四斗臨水河流陣?！辈畻钤唬骸叭??！?br /> 鬼谷曰：“爾別我一陣?！辈畻钤唬骸昂谩！惫砉炔剂耍徊畻羁?，伯楊曰：“此混天一氣陣?！惫砉仍唬骸叭弧！绷顚O子改變了旗號，叫伯楊看。伯楊曰：“八卦分位陣?！睂O子再撥變了二十四面雜彩旗，中間一面黑旗白月。伯楊、樂毅看之不識。眾將俱憂。白起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叫曰：“何憂此陣！叫俺孩兒每都來！”
白招、白龍、白虎、白敘、白信、白旺都來。白起曰：“今燕無人破齊，您兄弟誰敢去？”白龍、白虎二人應(yīng)聲道：“孩兒敢去！”一條槍，一柄刀，飛騎撞入陣去。鬼谷叫獨孤角、袁達二人，休交走了者。正是：
鐙開馬去如龍，頭點刀來似虎。
喝：“匹夫休走！”勝負如何？龍、虎二人入陣，被鬼谷手中把旗一搖，二人急走，被袁達絆馬索絆倒，捉于馬下。
白起見之大怒，呼眾將；樂毅叫石丙、石凱、鄒衍十五員大將，手下一萬雄兵，都撞入陣去。
孫子馬上用旗一招，袁達、李牧、獨孤陳、馬升、解信七員大將，并趙、韓、魏、楚、齊師，眾混戰(zhàn)一晝夜，燕軍大敗，折其大半。
鬼谷交孫子休殺人，向陣中間大叫：“黃伯楊、樂毅，你肯回兵么？”
伯楊、樂毅自思難以抵敵，火急下馬拜見鬼谷，躬身俯伏在地上：“啟師兄，更不敢再犯。”鬼谷令請過齊王，交取魏畢昌、楚來太子、項燕、黃歇等來。鬼谷曰：“眾將來聽，不曾犯本國，今燕下齊，拜樂毅為帥，領(lǐng)兵取七十一城，馀有即墨，被火牛陣破了。樂毅不舍，再圖齊。惹吾下山來，今破了迷魂陣，救孫子出災(zāi)。黃伯楊、樂毅、秦白起都遭吾擒。汝眾將拜齊為上國若何？”
眾將等拜齊王、鬼谷畢，眾曰：“愿尊齊為上國也?！惫砉仍唬骸敖颀R國窮民困，每一國進奉金寶各一十萬貫，與齊王賑濟萬民?！北娫唬骸耙烂??！鼻貒灼疬M奉金寶一十萬貫，燕國樂毅進奉金寶一十萬貫，楚國項燕進奉金寶一十萬貫，魏國畢昌進奉金寶一十萬貫。四國遣人歸國取寶，不數(shù)日，四國進奉入齊了畢。
鬼谷謂樂毅曰：“為您布迷魂陣，殺壞生靈。吾今做個葬主。今交李虎埋殯畢?！奔磿r立化了李虎，呼為城隍土地，即時立廟為神。鬼谷謂伯楊、樂毅、張晃眾先生等曰：“咱每都是出家人，今為徒弟持名在世，誤了起升?！?br /> 今齊襄王加封黃伯楊回風仙人，次加封樂毅奉圣仙人，又加封張晃出世仙人。把眾仙都加官位。次加封鬼谷先生普惠仙人。孫子等亦加封了。
有鬼谷言道：“休，休！有眾國將士，各還本國去者！”眾國將士都謝恩畢，卻還本國去了。鬼谷先生道：“眾仙各還道庵養(yǎng)性?！北娤梢烂?，都辭了鬼谷先生，各還庵去了。只有鬼谷先生亦辭齊王，歸云夢山去。群臣將士，各歸舊職，輔佐朝廷。四邊無事，諸國不亂，天下太平。怎見得？有詩為證。詩曰：
齊國功成定太平，諸邦將士各還京。
縱橫斗智樂孫輩，青史昭垂萬世名。
七國春秋平話卷上
詩曰：
七雄戰(zhàn)斗亂春秋，兵革相持不肯休；
專務(wù)霸強為上國，從茲安肯更尊周？
又詩曰：
戰(zhàn)國諸侯號七雄，干戈終日互相攻；
燕邦樂毅齊孫臏，謀略縱橫七國中。
夫“后七國春秋”者，說著魏國遣龐涓為帥，將兵伐韓、趙二國。韓、趙二國不能當敵，即遣使請救于齊，齊遣孫子、田忌為帥，領(lǐng)兵救韓、趙二國，遂合韓、趙兵，戰(zhàn)魏。敗其將龐涓于馬陵山下。有胡曾詠史詩為證。詩曰：
墜葉瀟瀟九月天，驅(qū)羸獨過馬陵前；
路傍古木蟲書處，記得將軍破敵年。
其夜，孫子用計，捉了龐涓，就魏國會六國君王，斬了龐涓，報了刖足之仇。怎見得？有周曇詠史詩為證。詩曰：
曾嫌勝己害賢人，鉆火明知速自焚；
斷足爾能行不足，逢君誰肯不酬君。
其時，孫子排宴管待諸國君王。孫子掛了七國都元帥印，威霸諸國。就筵上致謝諸國君王。宴終，諸國君臣將士，各還本國。
卻說齊王自孫子破魏之后，恃著那孫子英勇，南割楚之淮北，西侵韓、魏、趙三國，欲并周室為天子。每年諸邦進奉，六國來朝。真?zhèn)€是威鎮(zhèn)諸國，勇霸天下。
一日登殿，設(shè)班之次，忽有閣門大使奏曰：“今有一賢士，稱是鄒國人氏，姓孟名軻，字子車，特來見王。”齊王大喜，宣到殿下，禮畢。遂宣孟子上殿，賜繡墩而坐。
王問孟子曰：“謝卿遠來。聞卿治儒術(shù)之道，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歟？”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臣未之聞也。無已，則王乎？”王曰：“德何如則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蓖踉唬骸叭艄讶苏?，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譏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彼旆饷献訛樯锨?。齊國大治。
卻說燕王噲即位以來，有其相子之專權(quán)擅政。那燕王老耄不能治國，欲慕唐堯、虞舜授禪的道理，欲將國政讓與子之做燕王。有燕國太子不肯，遂諫于父王。燕王大怒，把太子趕出燕國。
卻有孫操得知，出班奏曰：“臣今有表，愿王察之?！北碓唬骸疤熘瘢瑸橹⒕?，立君所以治民。人生日用之間，不過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五者各有一定之理。君臣之間，義同父子；內(nèi)則父子，外則君臣。況我王太子，仁孝日彰，可為民望。況子之有何德行，而國可以擅傳于人乎？愿王歸太子于本國，誅子之于市朝，免諸侯興師問罪，則誠萬幸。乞我王圣鑒。”
王看之，大怒曰：“昔堯禪位于舜，舜傳位于禹。吾今傳位于子之。事已決矣，汝何諫為！”遂傳位與子之為燕王。孫操大罵子之：“賊臣，安敢欺君篡國！”子之大怒，遂令金瓜把下者。卻有上大夫毛壽出班奏曰：“方今齊國正強，內(nèi)有孫子謀欺姜呂；若斬孫操，恐其子孫臏報仇，誰能為敵？愿王將孫操囚之?！弊又姥浴?br /> 卻說孫子在齊，忽有燕國孫龍，使人赍書入宅。孫子接得，是父書。書曰：
“燕王將太子出于外國，以位禪于子之。吾諫不聽。叵耐子之將吾囚于獄，吾命在旦夕，汝可速來救我。如遲疾，則父子不能相見矣！父孫操書?！?br /> 孫子看畢，大慟，罵曰：“無道燕君，吾當奏帝，興兵滅爾！”遂入朝奏帝曰：“臣啟我王，今有燕國丞相子之，篡君之位為王，黜燕太子平于國外，囚吾父于獄中。臣乞陛下興師問罪?！碧K秦出班奏曰：“方今六國合縱敵秦，若大王伐燕，則構(gòu)怨于諸侯，背洹水之盟。若秦合諸國攻齊，則吾國危矣?！蓖醪宦?，遂起兵與孫子伐燕。
孫子蒙圣旨，乞兵二十萬，章子為元帥，袁達為先鋒，李牧、獨孤陳為殿后使。王依奏，令孫子為軍師。
次早，講武殿交兵，起離齊國，迤邐行程。但見前排甲馬，后列軍兵，遙聞金鼓震天，遠望旌旗蔽日；刀槍如霜凜凜，衣甲曜日輝輝；端的槍刀如蘆葦，人馬撮風行。不旬日，早至燕邦易水下寨。
燕國有細作，探得齊王令孫子伐燕，急報燕國子之曰：“齊王令孫子領(lǐng)大兵攻伐本邦，兵至易水，望大王疾速起兵退齊兵?！毖嗤踝又篌@，宣召諸將行兵，燕王子之親征。令鹿毛壽為元帥，市被為先鋒，起兵十萬，離薊城往易水平地下寨。
卻說孫子命章子拽兵與燕兵對陣。須臾，兩陣俱圓，撞出一員猛將，怎生打扮？黃金盔上偏宜爛熳紅纓，白錦袍中最稱光明銅鎧；手掿宣花月斧，腰懸打?qū)㈣F鞭；乃齊將袁達，厲聲高叫索戰(zhàn)。燕陣撞出一將，絳袍朱發(fā)，赤馬紅纓，手把三尖兩刃刀，腰上雙懸水磨簡，乃燕將市被。二將打話不定，約斗五十余合，并無勝負，各歸本陣。次日再戰(zhàn)，袁達出陣。卻有石丁肩擔清風利槍，出陣與袁達交戰(zhàn)。怎見得？詩曰：
二將逞英雄，盤桓兩陣前；
征云籠日月，殺氣罩山川。
斧斫分毫中，槍爭半點偏；
些兒心意失，目下喪黃泉。
約戰(zhàn)四十余合，袁達詐敗，石丁便趕，被袁達一斧砍落。只見：金盔倒卓，便似一輪明月沉西海；繡靴踢空，有如天王托塔落云軒。石丁已死。孫子令章子催兵掩殺。燕兵大敗歸城，閉門不出。孫子令軍圍城下寨，每日令兵攻城。
卻說燕王子之與諸大臣議曰：“何人退得齊兵？”班部中有鹿毛壽出班奏曰：“齊兵英勇難退，望大王修國書，臣遣差使命往秦、魏、韓、趙四國求救?！弊又雷啵磿r修書，差使命假裝商人，將國書出城，過了吊橋，被袁達拿住，問曰：“你是何人？對我實說?！逼淙瞬桓译[諱，答曰：“子之令我去秦、魏、韓、趙四國求救?！痹_搜出國書一道，乃是四國借兵的文字。遂被袁達扯了國書，殺了燕使。詩曰：
借兵欲救燕王難，不擬今朝刀下亡！
袁達謂孫子曰：“燕國遣使求救兵，被吾拿住殺了?！睂O子令袁達領(lǐng)大兵攻城。市被奏燕子之曰：“四國救兵未至；即日城下，齊兵攻城。臣乞三千兵，出城退卻齊兵?！弊又雷?，即令市被引兵三千，出城見陣。兩陣俱圓，齊陣袁達出馬，打話不定，約戰(zhàn)四五十合，勝負未分。孫子出馬叫曰：“將軍如此英勇，怎肯助桀無道！況子之篡君之位，酷虐燕民。吾奉王命，特來問罪。將軍豈不見機而作？”市被吃孫子說了幾句，遂下馬降齊。市被遂引齊兵入城。
齊兵奔入燕國宮殿，先擒了子之，見孫子。孫子大悅，令眾軍醯為肉醬食之。遂救了孫操。
章子領(lǐng)兵殺入宮庭，擄掠嬪妃彩女；殺了故燕王噲；劫掠藏庫金銀，洗蕩燕宮。怎見得？詩曰：
六宮化為荒草地，四苑變作戰(zhàn)爭場！
縱令齊兵擄掠燕國百姓。百姓有命者赴司投降，無命者橫尸暴露。孫子遂發(fā)官下燕郡，取討降書地圖，限十日赴司投納。至期，諸郡盡數(shù)投降納書。
孫子取了燕國經(jīng)理地圖，并金寶十車，遂領(lǐng)軍回齊。怎見得？詩曰：
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回。
話非一日，孫子領(lǐng)兵回至博關(guān)下寨。
是夜，一陣風過，孫子言道：“主有賊兵至?！奔磿r令眾兵埋伏：袁達伏兵正南，李牧伏兵正北，獨孤陳伏兵正東，章子伏兵正西?？諣I內(nèi)懸羊擂鼓，喂馬搖鈴。到得二更前后，卻有清漳太子、鄒堅、鄒忌領(lǐng)兵一萬，直撞營里來。見是空營，令兵即回，恐遭孫子之計。四下伏兵并起。被袁達捉住鄒堅，李牧捉住鄒忌，獨孤陳捉住清漳太子。推見孫子，欲斬三人。孫子急叫曰：“不可！候入朝奏帝，分別是非。”遂將三人放了。
卻說齊王設(shè)朝，金殿上凈鞭三鞭響，玉階前文武兩班齊。忽有孫子、章子二人，金階下山呼禮畢，奏曰：“臣昨蒙圣旨伐燕，遂擒了子之醯為肉醬，眾軍食之；有故燕王噲遂被亂軍所殺。所得燕邦地圖，并金寶十車，獻上我王?！饼R王大悅，遂問孫子曰：“今燕國已取，卿何不樂？”孫子曰：“臣有小事，不敢取奏。”王曰：“若何？”孫子曰：“臣昨回兵至于博關(guān)下寨，有國舅鄒堅、鄒忌并清漳太子引兵來劫臣寨。臣如不能持備，則臣今日不能見大王?！饼R王聞奏大怒，令斬太子。孫子諫曰：“太子年幼，不知禮法，乞赦太子?！蓖跻雷?，赦了太子。忙排御宴，賞設(shè)孫子、章子。
齊王遂問上大夫孟子曰：“今燕國，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蓖踉唬骸敖裱鄧缶扔谥T侯，則何以處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于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天下固畏齊之強也，今又倍燕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耄倪，止其重器，謀于燕眾，置君而后去之，則猶可及止也?！蓖醪宦?，孟子致為臣而去齊。
卻說燕國被那齊兵殺盡，只見那鴉號殘照，草暗荒陂，并無人煙；滿眼黃花、紫蔓，荊棘遍地。怎見得燕國凄涼？有詩為證：
宮庭化為荒草地，六市三街今野營；
牢落燕邦齊敗后，夕陽殘照好傷情。
話說燕國故舊官宦軍民，遂立燕國太子平為昭王。昭王即位于國破之后，內(nèi)施其仁，外布其德；君不矜尊，臣不施名；養(yǎng)老尊賢；教其術(shù)，畜其能；吊死問孤，濟寒賑貧；與百姓同甘共苦，輕徭薄賦；慎獄訟，實府庫，勸農(nóng)桑；民富國強，眾安如堵。
且休說昭王政事。且說那齊王登殿，有公子田文、田忌奏曰：“愿修凌煙閤、交赦院?！蓖踉唬骸盀楹?？”公子曰：“有功者上凌煙閣，無功有罪者入交赦院。”王曰：“有罪者誰？”魯王曰：“孫子自來于齊，數(shù)有大功，興為上國，先生合上凌煙閤。鄒堅子父合入交赦院。上凌煙閣受天子文武百官拜。入交赦院，令公人用不凈灑口?！钡蹚淖?，令人修凌煙閤，圖孫子于其上。真?zhèn)€是孫子名標青史。
當日，鄒皇后聞之大怒，令宮奴宣孫子入宮。鄒后問孫子無道禮，交斬去。天子駕至，問孫子之根由?；屎笤唬骸叭绾螌O子偏上凌煙閤，交俺父入交赦院？”帝大怒曰：“朕行宣詔已了，都被這父子壞損齊國威名！”遂命武士擒下皇后，欲斬。孫子諫曰：“不可因小臣壞了皇后。”王依奏，遂貶皇后入冷宮。
次日，清漳太子謁皇后于冷宮。后遂告太子因由。太子命二國舅鄒堅、鄒忌等來救皇后。
次日，鄒堅領(lǐng)五百兵就宅殺孫子，被袁達、李牧伏兵捉住見帝，令左右處斬。被鄒忌領(lǐng)兵來劫法場，救了鄒堅，就領(lǐng)兵提刀入內(nèi)殺帝。齊王無備，詩曰：
便生篡國奪權(quán)意，擊發(fā)圖王霸業(yè)心。
怎生結(jié)束？看帝性命如何？李牧捉住。帝知大怒，令袁達都殺鄒家老小。
鄒文簡女來見帝，其婦大有顏色，言是景州太守國舅姊妹。齊王見之大喜，便納為后，急令赦免鄒堅、鄒忌，依舊敘用朝中。
前后五年之間，鄒后見太子清漳聰俊，亂其上下，邀太子入宮飲宴就寢，謀害齊王。齊王知之大怒，令斬鄒后并太子。
被鄒堅提刀入內(nèi)，見齊王便斬，又無袁達在側(cè)，詩曰：
齊王性命如何？躲不迭分尸兩段。
刃起時一片白云，血濺處滿袍紅雨。
次日，鄒堅傳宣：先皇晏駕，立太子田才為帝，號湣王。行大赦，孫子奏曰：“既先君喪，合詔六國贈孝。”湣王自思，恐眾君王問罪，按詔而不行。又納國姑為妃，國姨為后，酒色荒泆，不治國事已久。
有日，蘇代上諫曰：“臣聞君王之道，昭如日月，普照萬民；大王不可納國姑為妃，國姨為后。況內(nèi)疏骨肉，外失邦國，荒淫過度，事變禍成。愿大王改過從正，反道去惑，則臣之萬幸?！蓖醪宦?，孫子又諫曰：“昔商紂王惑于妲己，而致邦國之滅。幽王淫于褒姒，而取一身之亡。望大王改邪歸正，就有道而去無道，則邦國之幸?！钡鄄粡闹G，大怒罵曰：“有您，江山如此；無您，亦如故！喝令武士推轉(zhuǎn)孫子。
有魯王、眾公子曰：“孫子于國有大功，何罪斬之？得賢者昌，得愚者亡?！碑敃r鄒堅曰：“孫子先有三罪：一不忠，二不孝，三不義。一不忠者，佐二主；二不孝，遠離父母；三不義，苦諫帝王行邪。”帝令斬，又有卜昌諫帝，終不從。苦苦再諫。帝曰：“再諫朕者，貶出臨淄！”時有公子田文亦來進諫。帝不從。公子罵帝：“桀紂無道之君，同其獸類！”帝聞之，大怒：“怎敢罵朕！”令金瓜碎腦。詩曰：
壞了擎天碧玉柱，損卻架海紫金梁！
看田文公子性命如何？田單、田咨、田忌、蘇代、眾文武曰：“若斬田文、孫子，滿朝文武都反叛矣！”帝大驚：“休，休！看先皇面不斬，赦之?！卑烟镂馁H入即墨，田忌貶入莒城。孫子見貶二公子，大泣，言：“齊邦無主。”言：“無道之君，不納賢良直諫！”王聞之大怒：“朕為萬乘之國君，卿何哭無主？”欲斬孫子?？上ПM忠之臣，死在無道之手。其時袁達大怒，言：“無道之君，不納賢良忠諫！”提劍在手，詩曰：
劍起一片寒泉，落來半潭秋水。
看齊湣王性命如何？孫子急言：“不得無禮，臣不得弒君！”齊王見袁達勢惡，方免孫子之命。孫子因此上得病不出。次日告曰：“夫人，怕我死后，埋于河內(nèi)，交袁達看墳則個?！?br /> 卻說秦昭王殿下大將白起，加武安君，知孫子死，領(lǐng)兵十萬，推與孫子吊孝，乘勢來破齊邦。兵到淄河，見有孫子墳。白起上紙祭畢，起曰：“自從滅龐涓之后，孫子要七國將印去。今孫子已喪，可雪吾冤。問齊王要七國將印，掘?qū)O子尸去?！卑灼鸬匠窍?，問齊王要印之事。王大驚，命問蘇夫人，白起要印之事。夫人不許。齊王上城與白起曰：“孫子死，印不知所在?！?br /> 白起曰：“好也要，歹也要！若有良將，愿求出陣，定個太平。”齊王大驚曰：“誰人可出？”忽有一人出曰：“愿乞五千兵，生擒白起。”乃是袁達。引兵出城對陣，二人打話不定，二騎馬交。詩曰：
滾滾難容柳絮飛，幽幽不讓梨花舞。
馬似北海競珠龍，人似南山爭食虎。
約戰(zhàn)五十余合，不分勝敗。二人略歇，袁達自思兵少，怎生敵眾。遂將孫子尸入九仙山落草去了。
白起謂齊王曰：“俺于秦國為上將，恁仗孫子之勢，為七國之長。今孫子已死，可將七國印來還俺者。”齊王城上答曰：“自孫子死后，七國將印并孫子同葬，將軍可自去取者。”白起不得印，大怒，令兵攻城。
燕國孫操大兵一十萬，與兒孫子來索命；魏國畢昌兵一十萬亦來攻齊，與龐涓報仇；韓國大將張奢起兵一十萬與孫子報仇，為鄒堅氣殺孫子。四國兵四十萬，都困臨淄城。齊王謂文武曰：“若何？”鄒堅曰：“大王言孫子化去，臣不敢掛印?！编u堅遂點二萬精兵，數(shù)員良將，欲出戰(zhàn)，憑手中槍，活捉秦白起；仗坐下馬，蕩散北燕軍。鄒堅掛了印也，看勝敗如何？鄒堅上城，看兵勢：東門外，立魏太子畢昌大兵十萬；韓國大將張奢兵十萬守南門，立炮打城；西門外，秦白起大兵十萬，守西門；北門外，燕兵大將兵十萬，孫操橫刀，問齊王：“與我兒償命！”
鄒堅城上看一遭，南門外立陣張奢見之，大怒道：“齊天子信讒臣，氣殺孫子，乃是此人也！”張奢曰：“不用三國之兵，則吾獨自破齊國?！背窍吕薰膿u旗，只見四方排陣，團團旋轉(zhuǎn)。兩刃刀槍，密密環(huán)圍；長槍密布等兵來，弓弩連排防陣后；遠看旗號似團花，近睹劍鋒如雪白。門旗下一員猛將出馬，頭頂鳳翅金盔，身披柳葉甲，但見其人長赳赳，身材七尺氣昂昂，手持一柄大桿刀，厲聲高叫：“齊將出馬！”乃是張奢。鄒堅領(lǐng)兵出城，排下五虎靠山陣。須臾陣圓。鄒堅出馬叫曰：“螻蟻之輩，敢侵大國！”張奢罵曰：“弒君之賊，撓亂齊國，氣殺孫子；吾今合四國兵來與孫子雪恨！”二人打話不定，二騎馬交：
一個沖翻凹面金精獸，一個撞倒唇蛟赤須龍。
看這兩個勝敗如何？不上十合，齊將鄒堅大敗，張奢督兵掩殺，齊兵大敗。鄒堅引敗兵入城，閉門不出。
鄒堅奏帝曰：“今四國軍兵困齊，臣不能抵敵，折將虧兵，望大王恕罪?！饼R王言曰：“得賢者昌，失賢者亡。亡化孫子。今有四國困齊，怎生奈何？”蘇代奏曰：“可宣魯王田忌、田單救駕，若何？”帝曰：“朕貶二人，何來保駕？”代曰：“小臣出齊去。”帝曰：“外有四國軍，四十萬大兵，五百員大將，如何去得？”代曰：“托我王洪福，小臣有計?！睂懪c齊王看畢，帝大喜道：“是好計。若圣旨到日，二公便來?！笨磳懼跤媮恚烤甲h畢，蘇代準備了夜出齊南門。逢韓大將捉住，見張奢。張奢問：“為何暗出齊城？”言曰：“小人是艱難人也?！鄙菘从U身上泥土破衣。張奢放了。蘇代得脫離齊，出本國，至羊縣，換馬衣服，前到即墨城內(nèi)。
入大衙里，令吏人報與田單。田單得知，接蘇代。大臣下馬開圣旨。公子拜畢，言曰：“相公休罪，有他鄒家父子國后妃子，去不得?！贝唬骸案δ艿酱?，公子便不去保駕？”蘇代言：“我活得后待如何？”扯劍在手，“不如自盡！”詩曰：
本心有意分齊難，到此翻成禍及身。
看蘇代性命如何？是時公子急救?！按蠓蛐菖?，且商議。咱遲了甚么？”
大夫曰：“公子不去，這里別有保駕人？”公子曰：“無。”代曰：“你不去，這里也有救駕人?！惫釉唬骸罢l？”代曰：“有莒城田忌。”公子曰：“然則須來日行?！?br /> 到莒城，見魯王田忌，禮畢，議保駕。酒畢，大夫引從人奔后院散悶行。一人報曰：“告相公，先生在里向書案上，有先生下棋，正是孫子?！贝蠓驉?，二人奔走向前，至近，認是馬升、解信。代曰：“齊王有圣旨，宣您兄弟每救駕?！比搜援?，又聽后院舞劍之聲，道：“蘇相公引吏人奔走。”至近，卻有二人見來者急起。相公攔住前門，吏人當住后門，任誰道：“先生詐死，真?zhèn)€在里，休走！圣旨救駕去來！”看是孫子是否么？蘇代見二人急起，代曰：“圣旨在此，不能無禮！”先生曰：“貧道是養(yǎng)性之人，何榮帝敕？”蘇再認：一個是蕭古達，一個是師叔王敖。二人道：“自有救駕的人，不能得去?！北娙苏f話之次，大夫離座至后面園中行。
隔墻有一人怨聲作念罵：“湣王無道，同桀紂之君，誤我家??！”大夫道：“甚人？”奔一小閣內(nèi)。蘇代至小閣，不見了；向屏風上有新詩一首。便叫大夫，急喚公子，須要先生救駕，孫子在那里去了也？不知屏風書著何字？決見先生在此中。看孫子寫著甚底？詩曰：
嗔雨呼風一巨鯨，生逢日月不分明；
哀哉天下遭涂炭，空盡翻江混海龍。
后題“無名逸人悶筆”。大夫見桌上有文房四寶，遂和詩一首曰：
執(zhí)筆題詩號巨鯨，心燈空使照天明；
不思父子從君命，何用捶胸怨恨聲。
大夫?qū)懏?，言“失國臣蘇代作”。
來見公子田單，代告曰：“公子，齊國旦夕有危，孫子暗隱于此不出，若何？”公子曰：“無?！碧K代曰：“若無，孫子寫來詩墨跡未干，何以知之？”言未畢，報曰：“有田單公子在聚賓亭上坐議保駕，是將酒食待之，共議國事。”
卻說孫子天晚出地窨來憑探，便行向屏風上，見和詩一首。孫子覷了大驚，上寫著“失國臣蘇代”。先生道：“好才！大夫安在？”小卒曰：“前廳上與公子道話?！毕壬钫埲ィ瑢釉p言道：“老夫人心氣痛，交來請大王?！碧锛善穑K代曰：“意也?！彼炷橐萝b足，至后小閣，聽二人說話，論四國困齊急矣。
蘇代至近，一只手拿住孫子，一只手扯住田忌，取出宣詔來，看孫子肯去也不去？公子田忌即時邀孫子、蘇代，準備酒食，論救齊之道。孫子曰：“據(jù)齊君無道，不可救；既大夫到來相謀，吾委田單兵五千，將馬升、解信、蕭古達，不須征戰(zhàn)，與吾父書見駙馬，四國兵自退?！惫犹飭蔚脮萌欢?。據(jù)孫子名欺呂望，志賽顏回，休言秦將白起，書到四國拱手而降。寫著甚計？孫子曰：“公休疑。一面去先解齊危?！睂O子往九仙山拿袁達。公子田單兵離即墨。馬升、解信一條槍，一柄刀，五千兵開路。合后是蕭古達眾將等，圍簇田單公子。兵入齊城，見齊王。齊王即問四國兵如何。況孫先生在里。齊王聞之大喜，即上城望見遠遠兵來，打?qū)O子旗幡，仰天而賀喜言：“齊有主，先生在里?！?br /> 至齊約百里下寨，有馬升、解信，二千軍，探齊城怎生？探軍回來，對公子具說齊城之事。公子領(lǐng)兵至燕寨至近，卻有孫龍兵一萬來迎，攔住問：“何處兵來？”公子出馬叫：“將軍休放箭！吾乃是齊將田忌、田單?！睂O龍曰：“湣王無道召亂，令兵圍齊，與兄雪恨。爾來若何？”田單曰：“今四國困齊，吾往勞山問孫子取計，今蒙孫匡書簡，特來呈駙馬將軍。”孫龍曰：“吾兄在里？”公子曰：“然。”孫龍交取書來，令小軍呈書，接得，速入燕寨，見父孫操，與孫子書看畢；急令小軍請四國招討，議罷兵之事，眾國都道：“孫子潛名，又是詐死?！痹娫唬?br /> 脫災(zāi)不用三軍戰(zhàn)，免難皆因書一封。
孫先生是強，四國兵肯回么？
孫操問田單：“得吾兒端的安樂，收兵便回。”韓張奢得孫子書，下令三軍兵，特來與先生雪恨。先生在里主謀。魏畢昌待與龐涓雪恨，即便歸國去也。秦白起不信孫子在里：“一名貫出，諸邦拱手。孫子身死，打?qū)O子旗號，正是回軍之計，何有瘸漢？”言未盡，正東有三萬兵來，中間孫子旗號，兩壁李牧、袁達。
白起點軍。小軍報曰：“正北有公子田單、馬升、解信一萬兵來?！卑灼鹪唬骸爱斚茸皆_，向后破公子田單?！毙≤娪謭螅骸罢舷掠恤斖跆锛啥f兵將來決戰(zhàn)生死，今日睹一陣?！卑灼鹪唬骸吧啦浑x今日，太平不睹明朝。輸贏咱睹一陣?！?br /> 孫子來，白起迎，震天鑼鼓響，括地喊聲鳴。勝敗如何？相殺一陣，痛敗白起：秦兵望東覷，世不與東齊為戰(zhàn)。整兵各還寨。孫子收兵而退，田單、田文、田忌公子共孫子入朝覲帝。魯王奏帝：“齊國災(zāi)難，非孫子不能成功。古云：得賢者昌，失賢者亡?！蔽奈渲G曰：“帝不可納姑姨為妃后，于國無益?！辈粡奈奈渲?。蘇代呈表奏，苦諫。帝怒，貶代丹城縣令。公子田文告歸農(nóng)，田單、田忌卻歸莒城及即墨。孫子見帝不從諫，只聽讒言；孫子暗出齊城，潛身歸云夢山。
卻說燕山線代谷養(yǎng)性黃伯楊徒弟樂毅，乃樂羊氏之后，賢而好兵，遂授學于黃伯楊，學陰書兵法。毅觀將星昏昧，下山佐諸國。路逢孫子，二人禮畢。孫子問曰：“先生何往？”毅曰：“貧道見燕、齊、韓、魏，將星昏昧，無賢佐主。毅今下山，欲佐君王?！睂O子曰：“臏初下山來魏國，魏哀王失政，寵龐涓司馬，聽讒。后在于齊，齊威王無德，國舅所殺，立湣王，寵國姑姨為妃后，不用良諫。今臏私離齊邦，燕不可佐。”言訖，二人各別，孫子往云夢山去了。詩曰：
孫樂相逢話已投，一來一往志難侔。
誰知樂毅扶燕后，翻作龐涓刖足仇。
樂毅自言：“孫子自夸，會被龐涓刖足！”樂毅非一日，至齊國內(nèi)。前令閤門入內(nèi)奏帝：“閤門外有一賢士，特來見帝。”宣毅，禮畢。帝問：“卿何來？”樂毅曰：“臣聞齊國無賢，特來扶佐?！睖⊥踉唬骸拔彝邢染サ拢R為上國。今太平何用征夫？爾退?！睒芬愠龀?，遙指齊君失政，可知孫子私往，若他國安身，領(lǐng)兵先來破齊國。樂毅離了齊城去投魏國。
話說魏王登殿，忽有閤門大使奏曰：“有一賢士，來投本國。”魏王宣至，問曰：“先生居于何處？”樂毅曰：“臣幼小出家燕山線代谷，授學于黃伯楊。今聞大王用賢臣，故來佐國?！蔽和醮笙?，遂用樂毅為大夫。
卻說燕國昭王即位于齊人破燕之后，吊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卑身厚幣以招賢者。問于郭隗曰：“齊因孤之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不足以報怨，誠得賢士與之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愿也。先生視可者，得身事之?！壁笤唬骸肮胖司?，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馬者；馬已死，買其馬首五百金而返。君怒。涓人曰：‘死馬且買之，況生者乎！馬今至矣?！灰荒?，而千里馬至者有三疋。今王必欲致士，先從隗始。況賢于隗者，豈遠千里哉？”于是昭王筑黃金臺，置千金于臺上，以延天下之士。先以郭隗而師事之，拜為上卿。
遂出黃榜招賢納士。有齊國鄒衍、趙國劇辛二人，聞知燕國招賢納士，遂裹糧至燕國。至榜下看榜。大使來奏帝曰：“今有二賢士來佐本國?！蓖醮笙?，宣二人至殿下，禮畢，王曰：“二賢不遠千里而來，愿聞名勝。”鄒衍曰：“臣來于齊，姓鄒名衍?！眲⌒猎唬骸俺紒碛谮w，姓劇名辛?！倍嗽唬骸奥劥笸跽匈t納士，欲與先王報仇。臣等不佞，愿效死以佐國?！蓖踉唬骸爸敺罱??！彼旆忄u衍為上大夫，劇辛為中大夫。
卻說樂毅在魏國，聞燕昭王仁德，屈身下士，筑黃金臺以招賢者，欲伐齊報冤。樂毅自思：吾先至齊國，湣王失政，將吾不用。吾今投燕國佐昭王，興兵滅齊，有何不可？遂棄魏入燕。
話說燕王在黃金臺上，設(shè)宴管待郭隗、鄒衍、劇辛之次，忽有閤門大使奏曰：“有一賢士，來自魏國。”王大喜，宣至臺下，禮畢。王曰：“謝卿遠來，愿聞名姓?！币阍唬骸俺加仔〕黾矣诰€代谷，授陰書兵法于黃伯楊。聞知燕國用賢，故來佐國?！蓖跛煨麡芬闵宵S金臺，置酒管待樂毅。遂封樂毅為亞卿，任以國政，怎見得燕國黃金臺招賢？有胡曾詠史詩為證。詩曰：
北乘羸馬到燕然，此地何人復(fù)禮賢？
欲問昭王無處所，黃金臺上草連天。
更有徐景山“黃金臺賦”為證。其略云：
春秋之世，戰(zhàn)國之燕，爰自召公，啟土于前；傳世至噲，已多歷年。慕唐虞之高風，思揖遜 于政權(quán)；授子之以倒持，流齊宣之流涎。昭王嗣世，發(fā)憤求賢；筑崇臺于此地，致千金于其巔；以招夫卓犖奇特之士，與之共國而雪冤。于是始致郭、樂，終延鄒、劇。或贏糧景從于青齊之邦，或聞命星馳于趙魏之邑。智者獻其謀，勇者效其力。儲積殷富，士卒樂佚；結(jié)援四國，報仇強敵；談笑取勝，長驅(qū)逐北。寶器轉(zhuǎn)輸于臨淄，遺種逃魂于莒墨。汶篁植于薊丘，故鼎返乎歷室。內(nèi)以攄先世之宿憤，外以褫強鄰之戰(zhàn)魄。使堂堂大燕之勢，重九鼎而安磐石。乃知士為祖國之至寶，金乃世之常物。得士重于涎璋，視金輕于沙礫。惟昭王之賢稱，雖千載猶一日。是宜當時見之而歆羨。后世聞之而嘆息。居者被其耿光，過者想其遺跡。因酌古以寓情，惜臺平而事異。
次日，燕王登長朝殿設(shè)班，會集文武大臣，議曰：“昔齊分其民眾，以殘我國，夷我宗廟。國為棘墟。孤身不安席，口不甘味，上事群公，下?lián)岚傩?，愿與齊戰(zhàn)于濟西之野，以雪先王之恥。況今齊王滅宋，廣地千里，驕矜強暴，天地不容。卿等計將安出？”有大夫鄒衍出班奏曰：“樂毅習古今得失之方，明進退孤虛之職，左背右賢之術(shù)，能令天下為一家。望大王捧轂 推輪，拜樂毅為帥，東向伐齊，易如反掌?！痹娫唬?br /> 樂毅伐齊為大帥，皆歸鄒衍一言中。
燕王聞之大喜，遂問樂毅曰：“寡人意欲伐齊，雪先君之恥，鄒大夫舉卿為元帥，若何？”樂教奏曰：“臣為元帥，若我王有福，下三尺甘雨。”不移時，果然下三尺甘雨。樂毅奏曰：“大王福德，小臣受王重祿。臣問天期一卜，如應(yīng)限，一日馬生其角，臣便為帥?！眮砣赵绯?，果是龍馬生其一角。樂毅喜曰：“君臣有德，臣今掛印?！?br /> 燕王并大臣捧轂推輪，邀樂毅上黃金臺，受天子百官之禮，與樂毅掛印為帥。帝曰：“將軍既為帥職，幾時起兵破齊？”樂毅奏曰：“臣然掛印，未當便矣，在朝有奸讒?！毖嗤踉唬骸凹劝輰④姙閹?，有誓劍，何不誅之？樂毅得敕，把刃在手，大呼：“先斬賊臣，然后舉兵！”眾文武曰：“這人新授職，早敢弄權(quán)，待殺誰？”王見樂毅持刃作色，王曰：“將軍息怒，未曾征伐，文武不知，多失國政?！睒芬慊剜磷飨苍唬骸褒R霸國之余業(yè)，地大人眾，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若約趙、魏、韓、秦四國之兵，共圖之可也。”燕王從奏，遣樂毅為使往秦、趙二國；遣劇辛往韓、魏二國。不數(shù)日，樂毅自秦、趙二國歸，奏燕王曰：“秦遣大將白起，助兵二十萬；趙遣主父，助兵一十萬。共伐強齊。”劇辛自韓、魏二國歸，奏曰：“韓遣大將張奢，助兵一十萬；魏遣畢昌，提兵一十萬。助燕伐齊。”
燕王大喜，遂封樂毅為破齊大元帥，劇辛為副元帥，石丙、許貴為先鋒，黃貴為合后糧料使，鄒衍為參謀使，孫龍都救應(yīng)使。燕王親為招討。遂留郭隗，王令其監(jiān)國。選日起兵。詩曰：
燕兵百萬報齊仇，馬賽麒麟人勝彪；
惡似太公伐紂日，恨如黃帝戰(zhàn)蚩尤。
次日，樂毅奏曰：“齊有三賢，未可易圖。”王曰：“誰為三賢？”樂毅曰：“有蘇代、袁達、田單?！庇袑O龍言曰：“三人都在朝外，只怕吾兄孫子在齊，恐不能成其大事。樂毅曰：“孫子已歸山去矣。若無此三人，兵到齊國，一鼓而收?！碑斎哲娦校鞍偃f，將有千員，門旗閃閃，劍戟層層，前面軍，青氈笠似千池荷葉迎風；背后軍，鐵兜牟如萬頃琉璃浸水。個個懸刀似雪，人人擔戟如霜。不旬日，兵臨齊國，會合秦、趙、韓、魏四國兵，計一百萬，前到倉州二十里下寨。令一小卒，將文字遞與倉州節(jié)度使柳金龍索降。金龍不伏，領(lǐng)兵三千，來與燕兵對陣。兩陣圓，燕將身長九尺，面赤髭黃，穿紅袍、白玉帶、銀鎖甲、金盔冠，乃是石丙；出馬曰：“俺燕國合并諸國軍兵，故來伐齊無道之君。將軍豈助桀無道？”柳金龍怒曰：“怎敢將桀比于齊王！”二將打話不定，二騎馬交。詩曰：
兩陣數(shù)聲皮鼓擂，軍前二將斗相持。
約戰(zhàn)三十余合，柳金龍敗走。樂毅催兵掩殺，倉州兵大敗。柳金龍單馬逃命，至景州，見景州太守劉元獻。劉元獻點兵二萬，出城迎燕軍，二陣圓，燕將石丙出馬，與劉元獻打話不定。
詩曰：
二將逞英豪，凌空殺氣高；
非但智斗智，全憑刀斗刀。
二將約戰(zhàn)五十余合，劉元獻大敗，并柳金龍引兵走入齊城。燕兵會四國兵，前至連陽縣下寨。
卻說齊王升殿，聚集兩班文武，忽有柳金龍、劉元獻二人至金階下，山呼禮畢，奏：“臣啟我王，禍事來也。燕王拜樂毅為元帥，約會秦、趙、韓、魏四國兵計百萬，將有千員，攻伐本邦。臣等不能抵敵，折將虧兵。臣乞死罪?！饼R王聞奏大驚，遂問文武大臣曰：“今有燕兵侵境，如何退得？”班部中有一人出班奏曰：“我王勿憂。臣有一策，交燕兵等退?！毖哉呤钦l？
詩曰：
兩手補完天地缺，一心分破帝王憂。
乃是鄒文簡奏曰：“臣愿為帥，用齊東為先鋒將，齊攀為合后將，淳于坤為左將，淳于簡為右將。邀我王御駕親征，看臣等退燕兵?！饼R王依奏，起兵三十萬出齊城，前至黃山下寨。
卻說樂毅知得齊兵出城下寨，遂團練兵卒，合秦、魏、韓、趙四國兵百萬，屯于濟西下寨。次日，齊帥鄒文簡領(lǐng)兵排下青龍出水陣。燕帥樂毅排下靠山白虎陣。須臾，二陣俱圓，燕將石丙持槍出馬，厲聲叫曰：“齊陣強將出馬！”齊陣一將出馬，頭頂鳳翅盔，身披鎖子甲，騎一匹駱駝來高慣戰(zhàn)馬，挑一具偃月樣熟銅斧，乃是密州節(jié)度使倪孝萃。二將打話不同，二騎馬交。
詩曰：
二騎馬能爭社稷，四條臂會定乾坤。
約戰(zhàn)四十余合，倪孝萃敗走歸陣。石丙不趕，各歸本陣。齊王謂鄒元帥曰：“齊將敗于燕，更有誰可敵？”鄒文簡奏曰：“臣親自出陣?！碑斎諆蛇咗Q金，收軍略歇。
七國春秋平話卷中
次日，樂毅宣諭諸將曰：“齊王無道，侵凌諸國，吾今佐燕王，會集秦、魏、韓、趙四國軍將，共滅無道齊君，以雪先王之恥。汝等有功者賞，怠慢者斬！”宣諭畢，遂布下七星八斗陣。
齊帥鄒文簡領(lǐng)兵三十萬，列成堅陣。鄒文簡出馬叫曰：“太平不睹來朝，輸贏定在今日！”樂毅曰：“你識吾陣么？”文簡曰：“識。”樂毅曰：“何陣？”文簡曰：“七星八斗陣?！币阍唬骸坝泻侮嚻疲俊蔽暮喸唬骸坝煤跉⑻焱蹶嚻浦??！睒芬阍唬骸叭蝗绱四愀掖蜿嚸?？”文簡曰：“敢！”喊一聲，撞入燕陣。
樂毅見文簡入陣，將手中白旗一招，變成六十四卦陣。文簡撞陣，不能得出。多時，只見一人將皂旗亭亭而立；文簡至近，其人將旗搖動，狂風大作，土霧遮天，不辨高低上下。文簡被眾軍捉住，推見樂毅。樂毅令將檻車收了。
樂毅親督百萬大軍。與齊兵混戰(zhàn)一晝夜。齊兵大敗。殺得尸橫遍野，血浸成河。齊王無措，引敗兵走入齊城不出，樂毅遂收軍下寨，犒賞四國軍兵，烹牛宰馬，管待秦將白起、韓將張奢、魏國畢昌、趙國公子。酬勞軍卒，不在話下。
樂毅先令秦、韓二將收兵還本國去了。樂毅以齊略宋地土，分與魏國畢昌，還魏去了。以河間地土，分與越國公子，歸國去了。
卻說樂毅還了四國軍兵，率燕國軍兵長驅(qū)入齊。有副元帥劇辛諫曰：“齊大燕小，賴諸侯之助，以破其軍。宜及時收取其邊城，以益燕國，此長久之利也。今所過州郡而不攻，以深入齊為名，無損于齊，無益于燕國，而結(jié)深怨，后必悔之。”毅曰：“齊王伐功矜能，謀不逮下，廢黜賢良，信任諂諛，政令乖戾，百姓弗堪。今因其敗而進攻之，其民必叛，而齊可圖也。今若不進兵攻之，待齊王悔前之非，改過撫民，則難圖矣?！彼爝M兵入齊城北下寨。每日令兵攻城。樂毅傳令，遣軍將取齊郡諸處城池。前后月余之間，打破齊境七十余城。
卻說齊王在城內(nèi)大憂，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思出城之計。只得星夜令軍，南北三門一齊出。至北門，正撞樂毅，見龍鳳日月旗，正是齊王。樂毅下令：“如走了齊王者斬！”看燕兵捉得齊王么？時下眾軍下手捉住，認看時，卻是淳于坤，著王御衣。眾軍問曰：“齊王安在？”坤曰：“齊王用脫袍之計，已出南門去矣?！?br /> 樂毅引兵入城，尋齊王不見，只捉住蘇代。問：“齊王何在？”代曰：“亂軍走出去了?！睒芬愕溃骸澳銥樯洗蠓?，何不逐駕？”蘇代曰：“為齊王失政，我辭官無職，不仕?！睒芬銌柼K代，須要下落。蘇代道：“聽得齊王走往公子田文即墨城也。”
樂毅遂迎燕王入齊城，取臨淄之寶物、祭器。夷齊之宗廟，燒齊之宮室。燕王親至濟上勞軍，封賞諸將。封樂毅為昌國君。遂引隨駕軍五萬歸燕。遂留樂毅捉獲齊王，并收齊城之未下者。
樂毅夜間觀帝星，正照滿城。遂留劇辛守臨淄城，自引兵前至滿城，到普田村下寨。
卻說齊王將田文劍客往即墨去，前至大林，鑼鼓響，捉住齊王。“若是燕將，朕命休矣！”兵將是誰？乃是吳起二子：吳廣、吳能。見齊王禮畢，與齊王飯吃。頃間，卻有燕兵來，吳廣出陣，共石丙戰(zhàn)三十合。吳廣大敗，齊王奔即墨走了。
石丙隨后便趕。趕到即墨，田文叫門；田單上城，認得，門開放入城。
齊王奔上城去。被人冷箭射齊王落馬。齊王大叫一聲，城上早有燕兵放箭，吳廣近前救齊王上馬，離即墨走。又撞石丙，便殺。吳廣、吳能大敗，齊王單馬走。
三日，腹中饑餒不可忍，忽見一婦人在淄河洗衣裳。齊王問覓飯，婦人與飯吃罷，卻問：“官人姓甚？”王曰：“我乃是齊王也。”婦人言曰：“可惜飯與這無道之君吃！”齊王道：“婦人，他日寡人歸朝，須報此恩。告大嫂，燕兵趕我，人困馬乏，那里藏得？”婦人曰：“向東有一林，林內(nèi)有一塔頂墓，你藏去?！?br /> 齊王去藏。后有兵來，問婦人曰：“你見個官人來么？”婦人向東與一指。兵馬直至林前叫齊王。齊王聽得，爭些唬殺了！來的兵將是誰家軍？來者兵將叫：“大王那里有？”齊王認得吳廣、吳能，便出來，吳廣奏曰：“ 這里不可隱藏，燕兵來后必捉我王，不如且去莒城正東?！弊叩饺?，又撞石丙，不問便殺。吳廣當住。齊王見敗，單馬望西北便走。
行至天晚，問人，那的是滿城縣普田村。齊王自思：是我皇丈，為鄒國姨，不聽忠臣諫，把宰相貶了。今來此處怎生？遂叫門。大夫令人開門。齊王入內(nèi)，見皇丈便拜，泣言前事。大夫引入宅，將茶飯與齊王吃。蘇代母李夫人出，見齊王吃飯，便道：“你亂上下，納國姑姨為妃，乃無道之君！”喝令左右捉住者。
齊王大驚。大夫憂齊王怎生奈何。蘇代道：“告母親，豈不想君臣之義？”老夫人道：“吾兒，可惜有道禮飯與無道之君吃。”齊王聞之，待不吃，腹內(nèi)饑渴；待吃，君子不吃挨賴之食。齊王煩惱下淚。
莊客來報：“外面有兵來圍了莊也！”蘇代曰：“把齊王藏了?！庇醒鄬⑹钡角f前，問蘇代要齊王。大夫曰：“無?！笔唬骸耙坏礼R蹄直到您莊上來，你更說什么！”蘇代見勢惡，指與石丙。石丙引三十口，奪門而入，大喝：“齊王出來，受我縛捉！”蘇代憂怎生奈何，未知齊王性命如何？
當時齊王于蘇代莊后倉里藏著。石丙搜尋不見，當問小二哥哥。小二哥哥言道：“我不識他。只見你每來時節(jié)，有一人從后門去了。”石丙領(lǐng)兵隨后便趕，不見了齊王。
卻說齊王走至一大林，忽一聲鑼響，捉住齊王，將至林前，待壞了他。齊王言：“可惜東齊國主，死在田野之間！”其人便拜，言：“臣是滿城縣令高龍。自燕兵混散齊兵，臣領(lǐng)五百軍在山林之間屯駐，不能安業(yè)。臣愿保駕?！毖R王入滿城。至近，有一小軍報：“復(fù)有兵來也！”高龍道：“大王勿憂，領(lǐng)本部下兵，一陣捉石丙?！饼R王大喜道：“看勝敗如何？”當時，兩陣圓，打話，卻不是燕將，乃是吳廣、吳能，一家人合兵一處，都入滿城。王問：“您三人兵少，如何保駕？”三人曰：“乞我王免慮?！比斯沧h保駕之事。
卻說樂毅下寨，夜觀帝星，正照滿城。令石丙領(lǐng)兵至城下打城，問要齊王。有高龍交男子、婦人搬磚石上城，立炮打退燕兵，城內(nèi)無糧草。齊王問三人如何免災(zāi)。高龍曰：“此城有水，不能面破。臣定一計，交我王免災(zāi)?！饼R王大喜，問：“用甚計策？”高龍道：“外邊兵勢較大，問吳廣、吳能，如今齊王敗散，不及燕將，誰敢去南夷求救兵去？”吳廣道：“我去?！彪x出燕兵。
次日絕糧，人廝吃，男兒老小交一處防護，把齊王獻了與樂毅，免一城之災(zāi)難。眾人道：“齊王該休！”高龍大怒。吳廣不可?！墩撜Z》云：“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高龍暗氣忍之。
次日，齊王知自不免，自作一計，跳入井中覓死。吳能急撈出來。吳廣道：“自思我父曾道，東齊有真主?！奔磿r，吳廣、吳能、高龍、□福、趙興五人，一發(fā)計點軍兵五百，是夜開門，一發(fā)撞燕兵，遂保駕得出?；鞈?zhàn)一夜，折兵一半，各自散了兵，子父不廝救。
次日，樂毅、石丙諸處根趕。齊王家小、鄒國姨、蘇夫人將著一同尋齊王。王無兵將，發(fā)使命前去即墨，宣田單去。田單不來救駕。
齊王引數(shù)十騎投衛(wèi)國。衛(wèi)君接至，禮畢，齊王不還禮，衛(wèi)君心懷慍怒。
至夜，遣人劫之。齊王知覺，遂離衛(wèi)奔入鄒魯。鄒魯不納齊王。齊王遂走入莒城。
齊王遣王孫賈入楚求救。楚王遣淖齒將兵十萬救齊王。淖齒引兵至莒城，見齊王，禮畢。齊王因用淖齒為相。
卻說樂毅引兵至莒城，知得楚淖齒將兵救齊。遂修書一封與淖齒曰：“燕國上將軍破齊大元帥樂毅書啟楚國上將淖丞相麾下：今齊王無道，失政虐民；吾奉燕王之命，會諸國破齊于濟西之上，一雪吾國先王之恥，二洗諸國被齊侵凌之暴。聞將軍督兵救齊，正謂助桀無道。如書到日，望擒齊王，獻吾軍前，與將軍共分齊地，則誠幸矣。不可相違！燕國樂毅書?！?br /> 樂毅遣人赍書送入淖齒軍中，淖齒得書視之，自思：“俺軍甚少，彼軍甚眾，不能與之抵敵；不如捉齊主獻與樂毅，共分齊地。齊王知覺，引數(shù)十個人投東走，尋太子固存，游東海，不知安在。那里齊王走至東海，卻被淖齒引軍趕上。
齊王被淖齒捉住。“正傳”云：淖齒數(shù)齊王曰：“千乘、博昌之間，方數(shù)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齊王曰：“知之?！饼X曰；“嬴、博之間，地坼及泉，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饼X曰：“有人當闕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則聞其聲，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饼X曰：“雨血者，天以告也；地坼者，地以告也；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而王不戒焉，何得無誅！”遂喝令眾軍，將齊王獻與樂毅去了。
話說樂毅升帳坐間，小軍報曰：“淖齒捉齊王獻與元帥。”樂毅大喜。遂出寨與淖齒相見，禮畢，請淖齒上帳，以酒食待之。淖齒令人推過齊王。樂毅叱齊王曰：“汝有大罪者三，君知之乎？”王曰：“不知?！睒芬闼鞌?shù)齊王曰：“汝令國舅鄒堅等弒君父，一罪也；汝取國姑姨為妃后，亂其上下，二罪也；汝放逐賢良，聽信讒佞，不理朝綱，淫亂聲色，三罪也?！饼R王唯唯，無言支對，只說道：“乞命”而已。
樂毅令推過檻車，取出鄒堅，令軍中割肉食之。遂令石丙將齊王并鄒妃去那曬尸臺上，用鉤子掛了齊王和鄒妃，活割了眼睛，樹上掛著頭，若有人認者，便是齊王家小。樂毅交屯兵看守齊王死尸。樂毅并淖齒殺了齊王。聞畫邑人王燭賢，令軍中環(huán)畫三十里，不可騷動。樂毅使人請燭相見，燭不往。燕人曰：“汝不來，吾令兵且屠畫。”燭曰：“吾聞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齊王不用吾諫，吾退耕于野，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自經(jīng)死。燕人歸報樂毅，樂毅憐王燭身死，具衣衾棺槨葬之。
樂毅整軍，禁侵掠；禮逸民，寬賦斂，除暴令，修舊政。齊民喜悅。乃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太山東至海，略瑯琊；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后軍旁北海而撫千乘。以淖齒守據(jù)臨淄，而鎮(zhèn)齊都。祀齊桓公、管仲于郊，封王燭之墓。六月之間，下齊七十余城，皆為郡縣。以有樂毅廟贊：
桓桓昌國，乘時方翼；
干戈效用，疆場底績。
西卻奏兵，東下齊壁；
完趙保燕，孔武之力。
卻說固存太子在打獵戶青龍景家中養(yǎng)著，聽得人說，齊湣王無道，被燕兵捉去，使鉤子掛了。太子聞得煩惱，曰：“便做齊王無道，是俺生父！”
離家去哭。被燕兵捉住固存。拷打，認是齊王太子。青龍景聽得捉住固存，前往兵前道：“這人是俺女婿，如何捉??？”燕兵道：“既是你女婿，和你全家該斬?！卑讯丝`了，待將得去，正撞數(shù)人；見縛二人，不問便殺。燕兵大敗。奪下二人。來救者是誰？細認卻是青龍景二子：青龍凱、青龍獸。殺退燕兵，救了二人歸莊。
正說話之次，有人報莊外燕兵來。龍獸、龍凱二人各執(zhí)兵器出去。卻是吳廣、吳能，言：“俺知得壞了湣王，帝星現(xiàn)，俺故來保顧太子?！鼻帻垊P見齊人，言太子在。引入宅，見太子便拜。太子言何人。吳廣、吳能言前事，太子大喜。
茶飯未畢，有人報外有石丙兵來。青龍景父子三人、吳廣、吳能言：“太子休憂，俺出去須退燕兵。”共石丙大戰(zhàn)。只見震天鑼鼓響，括地喊聲鳴。
太子大怕，出后便走。行至一孤村，見一村夫。太子問覓飯。此人道無飯。太子煩惱，投崖覓死。樵夫扯住問：“你為甚覓死？”太子具說事因。此人道：“是我引你去見孫先生，若何？”“孫先生在那里？”樵夫用手打一指，太子大喜：“齊國忠臣在此！”太子忻然去見孫先生。
樵夫引太子至庵，報與太子。太子到洞前，見一道人。太子便拜言前事。先生道：“我是黃庭貴，孫先生近日往云夢山訪鬼谷子師父去?！蓖ベF與太子厭了帝星，與茶飯未畢，有人報外有兵來，乃是青龍凱兄弟、吳廣、吳能。眾人議事。有黃庭貴曰：“不如您送太子去即墨、莒城二公子根底去，強如村野難藏隱太子?！北娙穗S了，將太子往即墨見田文、田忌、田單，隱于即墨。
卻說樂毅夜觀星象，照即墨藏有貴人；令石丙領(lǐng)兵困即墨。數(shù)日，石丙道：“此城難破，齊家宗族不滅?！睒芬愦蠼校骸叭∠缕呤怀牵茨y打！限三日要破！”燕兵打城用甚計？樂毅令眾兵造云梯車攻城。不一日，造成云梯車。樂毅令軍眾上云梯車。卻被城上田單令單軍著力，前面執(zhí)竹竿，推開云梯車；后面放矢石如雨。燕兵不能攻城。樂毅且令收軍回寨。
話說田文、田單、蘇代，在即墨城中議曰：“即有燕兵攻城，如何退得燕兵？可修書令人去尋孫先生。
諸公子依命。田單修書，令人暗出即墨城，往云夢山請孫先生去。
卻說孫子在云夢山，夜觀帝星明朗，自思湣王無道，乃是游海固存太子，年一十五歲，壯氣光輝，合再興齊。言未畢，忽有一人赍書至，曰：齊公子請先生下山救即墨，退燕兵?！睂O子接書視畢，方知燕使樂毅為帥破齊國，殺湣王。遂告師父鬼谷先生曰：“弟子待下山救齊國。”鬼谷師父曰：“今齊已敗，緣何言此事？”孫子告曰：“弟子有兵及有將，幾次即墨遭燕兵圍困，子母二人恐燕兵所殺。告師父，愿求一計退燕興齊之策?！睅煾腹砉认壬鷮懥艘挥?，與孫子看了，大喜：“真?zhèn)€好計！不動槍刀，交樂毅自離齊國?！睂懮跤媮?？使孫子反間燕國，召回樂毅，然后破燕，易如捻指。孫子遂回書一封與使命回即墨去了。詩曰：
幾度燕兵困齊境，今朝孫臏下山來。
孫子辭了師父下山來。樂毅正困齊國，兵尚未退。齊國即墨城、莒城未破，見二城可再興齊國。
孫子到燕國，入宅見母親。次日入朝見燕昭王，大喜：“吾今協(xié)仇破齊，征討未定。先生來保全家國。”孫子奏曰：“老耶！君父錯用了人，拜樂毅為帥；此人未投燕國，先投于齊，智謀過人，呼吸之間，克齊七十余城，今不下者唯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燕人。留即墨、莒城見有齊公子三個，樂毅就我王兵反順于齊，復(fù)來收燕?！碑敃r燕王大驚，問：“先生此事若何？”孫子曰：“我王依臣一計，燕國無災(zāi)?！钡墼唬骸霸跎€(wěn)便？”孫子奏帝都無二三句。昭王道：“安排使命，交取樂毅?！睂O子真?zhèn)€強！道甚來？左右言曰：“燕王言發(fā)使命，將弓弦、藥酒去取元帥去。”孫子言：“不可！此人若服毒藥，有權(quán)兵在手，就此必反亂?！毖嗤跹裕骸昂螢楸阋?？”孫子曰：“我王則不如別交人替去。”王曰：“用誰去？”大夫屈產(chǎn)奏曰：“交騎劫為正帥，騎能為副將。我王御牌誓刃，若不早赴朝廷，就便誅之?！?br /> 即修詔，差使命，詔回樂毅。不數(shù)日，使命前至即墨。樂毅接使命至帳下，焚香禮畢，開詔。詔曰：
“先生不貪土地，而舉國以禮賢者，遭所傳德薄，不能堪命，國人不順，齊為無道以害先王。寡人統(tǒng)位，痛之入骨，故延群臣，招賓客，以求報仇。有成功者，尚欲與共燕國。今樂毅親為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以稱寡人之意。今遣騎劫代汝回朝，別議官賞。如違詔命，即賜朝典。詔書到日，可即回朝?！?br /> 樂毅拜詔畢，大怒言道：“正中瘸漢之計！”拔劍在手，先殺騎劫，后誅孫子。看敢下手么？使命性命如何？
卻有石丙道：“樂元帥不可怒，則宜赴朝折證?！睒芬愕溃骸扒也慌c將印?！钡莉T劫、騎能、石丙：“您領(lǐng)兵牢守即墨城，樂毅回朝去也?！庇刑镂?、田單見樂毅回朝去了，只有騎劫、騎能每日攻城?？旨茨惺?。遂交劍客馮歡、毛遂領(lǐng)數(shù)員戰(zhàn)將，引太子出城往莒城田忌公子處去。
卻說莒城，每日被石丙令兵攻城甚急。田忌在城上望見東南一隊兵，撞過燕軍來。正望間，有一人城下報曰：“有劍客馮歡、毛遂來見公子。”田忌令人放下吊橋，與馮歡、毛遂等入城相見，禮畢，言曰：“有景州單城人青龍景二子青龍凱、青龍獸將一小孩兒來?！碧锛傻弥?，疾忙開門交入來。遂令人開放門，眾人入城來，見田忌參拜畢，有田忌公子覷著小廝便拜。眾人驚駭：“皇帝叫他做翁翁，卻拜小廝兒為甚？這孩兒是誰家郎君？”田忌曰：“此乃固存太子?！彼鞂⑷胝?。與眾人議曰：“湣王無道，寵?quán)u國姨，把固存太子交游東海，今年一十五歲，可立為皇帝，再興齊天下。”眾人一時扶太子為帝，號齊孝襄王，立起也。
卻說臨淄城內(nèi)，齊大夫王孫賈，隨齊王出奔；后齊王被淖齒獻與燕將壞了。王孫賈歸臨淄城，至家見母，禮畢，母曰：“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事王，王出走，汝至知其處，汝尚何歸焉？”王孫賈曰：“王出走入莒，被楚將淖齒壞了。”母曰： “豫讓吞炭，思報智伯之仇，淖齒亂齊國，汝何不聚義士以報齊王之仇？”王孫賈即辭母，出宅上馬，持槍叫曰：“淖齒亂齊國，殺湣王。與我共誅淖齒者，請?zhí)黄溆冶?！”少頃，市人從賈者四五百人，各執(zhí)刀斧，助王孫賈入齊王宮室尋淖齒。淖齒得知，遂披甲上馬，點兵二千，出與王孫賈戰(zhàn)于臨淄市上。約戰(zhàn)三十余合，王孫賈詐敗。淖齒便趕。被王孫賈翻身射三只連珠箭，淖齒落馬，眾兵便救。被王孫賈驟馬持槍，進前刺殺淖齒，掩殺楚兵大亂，遂平臨淄。
王孫賈領(lǐng)兵至即墨城，尋固存太子。不數(shù)日，兵至即墨，撞過燕軍。至即墨城下，叫曰：“吾乃齊大夫王孫賈，誅淖齒于臨淄，今故來此尋固存太子，立為齊王，以安齊國！”城上田單答曰：“數(shù)日前已令劍客送過莒城田忌公子處去也?！蓖鯇O賈不辭田單，即便領(lǐng)兵攻燕，奪路出陣。無二日，至莒城。
話說田忌在莒城，與眾官議曰：“莒城城孤兵弱，不能抵拒燕軍；倘若燕軍攻城，必難區(qū)處。不如棄莒城回即墨，與眾公子共議破燕復(fù)齊城之計。”言未盡，有人報曰：“王孫賈引兵入城?！碧锛闪钊苏堉?。王孫賈相見，禮畢。賈曰：“吾聚壯士數(shù)千人，共誅淖齒。聞得固存太子在此即位為王，吾故來迎王歸臨淄?！碧锛稍唬骸按蠓蝈e矣。雖誅淖齒，目今燕兵未退，不如共迎齊王歸即墨會議破燕?！蓖鯇O賈曰：“愿聽將軍計耳?！碧锛伤禳c精兵五萬。并王孫賈壯士五千人，遂迎齊襄王歸即墨城。
話說騎劫與石丙諸將，知得齊襄王入即墨，令兵急來攻城。田單今田忌引本部軍五萬，出城迎敵。須臾，二陣圓，燕將石丙出馬叫曰：“臨淄遺種，偷生此地！早獻出固存太子并二城地圖，吾即便回兵；若不肯，踏即墨為平地！”齊國田忌出馬，大怒罵曰：“賊將！看你踏即墨為平地！”打話不定，交戰(zhàn)六十余合。田忌敗走。石丙趕將來。田忌笑曰：“今中吾計！”引得石丙趕入陣中。只見田忌回頭叫曰：“我不是公子田忌，我乃一小卒！”石丙大驚，好似羝羊觸藩，進退無門；陷在齊陣，不能得出。
田忌令兵掩殺，燕軍大敗。騎劫鳴金收軍，折其大半。不見石丙，忽有一小卒報曰：“石丙陷在齊陣，不能得出。”遂差許桂救石丙。許桂得令，遂點精兵五千，直撞齊陣里來。石丙見有救兵，盡力殺出，見許桂，大喜曰：“若非哥哥，幾乎不能相見！”
鰲魚脫了金鉤去，擺尾搖頭更不回！
石丙同許桂歸燕寨，見騎劫。騎劫令石丙回燕國，再取兵二十萬，再攻即墨。石丙得令，即便回燕國取兵。不數(shù)日，石丙取得燕兵二十萬，來至即墨。騎劫令兵攻城。齊兵用炮打散燕軍。次日，四下燕軍用皮傘隔住炮石，攻城甚急。
卻說田單在城中，與眾公子議曰：“前番令人請孫子，孫子未來，回書道是先往燕國，后退燕兵?！碧锛稍唬骸案鼘懴律趺幢＜茨侵?？”田單曰：“只畫得二個卦。”即取出與眾公子展開看，不曉其意，只見“■■■”。田文見了大喜，休道是燕兵二十萬，一百萬也索退著！寫著甚計策來？有公子田文言曰：“此事易矣。紙上□寫二個卦，上卦‘■■’乃離卦，離為火；下卦‘■■’解卦，解字乃牛角上安刀，此是火牛陣也?？捎没鹋ｊ嚻蒲啾！庇蒙系葎突舻勒?，即時于即墨城里構(gòu)刷上等莊家好牛，得一千余只，于牛角上施槍，腿上安刃，尾上扎火把，膏油灌于其上；又用青紅被纏于牛身上，畫五采龍文；頭上戴龍膝面具；頷下戴鼓，鼓里盛著鐵球子，搖響如雷。準備了，田單令人下戰(zhàn)書與騎劫。騎劫接了戰(zhàn)書，拆開看，書曰：“吾今用上等劍客，擔住云，表申東海龍王請五百條毒龍，今晚來到，共你大戰(zhàn)?！彬T劫即時批了戰(zhàn)書曰：“依命?！绷钊嘶厝罅?。
卻說騎劫、騎能、石丙道：“任你千般巧計飛出去，便是你強?！贝巳仗焱?，聞城中鼓響，從西見千道火起，兩壁下是甲馬步軍，中間里青黃五百條毒龍，出陣后鑼鼓震天。燕兵見明朗如白日相似，見槍刀飛入陣來。燕兵大懼，棄甲拋戈，撒星敗走。其時燕兵不識陣勢，言龍噴出火來，不辨得便走。前有田單截住便殺燕兵，后有吳廣、吳能、青龍凱、青龍獸、田文、三千劍客混殺燕兵。其時四下伏兵并起，殺得燕兵尸橫滿野，血浸成河。“正傳”云：殺燕兵片甲不回，復(fù)齊七十余城。怎見得？有胡曾詩為證。詩曰：
即墨門開縱火牛，燕師營里血波流；
固存不得田單術(shù)，齊國尋城一土丘。
又詩曰：
即墨燒牛發(fā)戰(zhàn)機，夜奔驚火走燕師；
是知公子田單輩，克復(fù)齊城在一時。
有田單廟贊云：
列國將侯，匪人不定。
國命未喪，其人則應(yīng)。
敗兵猶戰(zhàn)，匪奇不勝。
兵勢靡常，惟將之興。
矯矯安平，諸田宗英。
齊地瓦解，燕師鼓行。
傳鐵金鴨，燒牛鑿城。
定彼望諸，變鯢化鱗。
視此騎劫，名孫與嬰。
復(fù)城七十，千古垂名。
其時，燕兵被齊兵將殺得不留一卒，只留得騎劫、石丙單馬逃命，走回燕國。
卻說田單、田文、田忌、王孫賈，并眾官迎齊襄王歸臨淄城。城中父老百姓，各各焚香接駕，拜曰：“燕亂齊國數(shù)年，今幸得復(fù)見天日！”齊襄王慰諭而遣之。
是日，齊襄王遂入大內(nèi)，升殿設(shè)班，聚集文武公卿，王曰：“寡人賴眾公子再興齊國，非寡人之德，皆賴眾公子文武之威。此回破燕兵，復(fù)齊七十余城，皆田單之功?！彼旆馓飭螢榘财骄｝R王謂文武曰：“前帝不明，失其家邦，今燕討未定，如何得安齊民？”班部中蘇代出班奏曰：“大王言燕、齊未定，若要興齊，再拜孫子為師，可安齊民。”王曰：“孫先生安在？”蘇代奏曰：“孫子為前君失政，歸云夢山謁師父鬼谷去了。數(shù)日前，眾公子在即墨修書，請孫先生；奈孫子未來，回書云是先往燕國畫計，與眾公子保即墨，皆孫先生之功也。”帝聞奏大喜，遂修書，差一使命送書入燕，請孫子去了。
卻說燕騎劫、石丙單馬逃命，歸至燕國。次日入朝見燕王。燕王問曰：“卿圍齊城，如何歸國？”騎劫、石丙俯伏在地，奏曰：“臣該萬死！臣等率兵困即墨未下，只見一夜，田單用毒龍噴火陣沖入俺軍，不能拒敵，數(shù)十萬兵將盡皆喪亡。臣等單馬逃命歸國，乞我王恕罪！”燕王聞奏大怒，喝令金爪武士把下者。有劇辛出班奏曰：“此行喪師，皆騎劫不能用兵之罪，乞赦石丙?！蓖跻雷啵顢亓蓑T劫，放了石丙，劇辛曰：“可令一使命往趙國，請樂毅再興師圖齊?！逼鋾r，燕王遣使命赍書往趙請樂毅。
不數(shù)日，樂毅至燕王殿下，禮畢。王曰：“寡人遣騎劫代先生歸國，奈騎劫不能用兵，喪師于即墨。寡人恥之。愿先生再興師圖齊，若何？”樂毅曰：“臣乞兵五十萬，與石丙諸將再圖齊邦。”王依奏，即點下精兵五十萬，與樂毅圖齊。怎見得圖齊行逕？只見旌旗蔽日，刀戟遮天；兵及百萬，將有千員。端的人如鐵鷂子，馬賽玉麒麟。不旬日，早至臨淄界下寨。
卻說孫子在燕國，知元帥敗軍回來。孫子遂辭父母歸齊，到臨淄城里。話說齊王登殿，文武班齊，忽有合門大使奏曰：“孫先生自燕歸于本國。”齊王聞奏大喜，即宣孫子至殿下，禮畢，請孫子上殿，賜繡墩而坐。王曰：“寡人見卿如困魚得水，脫羅網(wǎng)之災(zāi)。”孫子起身謝恩，齊王令排宴管待孫子之次，忽有一人報曰：“燕將樂毅再領(lǐng)兵過界下寨?！?br /> 帝問先生曰：“燕兵又至此，是若何？”孫子言曰：“我王勿憂。臣用一計，交燕兵自退?！北姽倏从蒙跤嬐搜啾渴菚r王曰：“和寡人親征？”先生曰：“不須王去?！蓖踉唬骸扒錈o兵將少，如何退得燕兵？”先生曰：“臣有兵有將?！苯凰拈T立旗，孫子旗立起。第二日，有人報袁達、李牧、獨孤陳三人領(lǐng)兵三千入朝見帝，禮畢，即賜袁達為飛騎將軍，次加李牧為飛騎都太尉，獨孤陳左右將，馬升、解信遙受本處節(jié)度使。計點兵十萬。問先生：“幾時興兵為帥？”先生曰：“將士在志不在勇。臏單身獨自去?！蓖踉唬骸澳姓`失其家邦？”孫子向龍床奏計，都無數(shù)句，王曰：“好強！”孫子去見樂毅，看甚計回來？孫子告曰：“我王休憂。臏單身不用片甲，手不執(zhí)寸刃，只憑三寸之舌，交樂毅百萬雄軍自退?！毕壬o帝前去燕寨。
忽有小軍報元帥：“寨門外有一道人，著青袍，騎著青牛，提雙拐，來見招討?！睒芬懵勚笈骸罢菍O子瘸漢，準備刀斧手，來者便斬！”那時先生下青牛，拄沉香木拐，入寨去見樂毅。樂毅言曰：“孫臏，有何面目來見我？待說甚？”孫子至帳下，樂毅自思：兩國相持，不斬來使，看孫子來者說甚么。樂毅下帳見孫子，禮畢。樂毅曰：“仁兄先生何來？”孫子曰：“特來講和一件事?！睒芬阍唬骸昂问乱?？”先生曰：“交我上帳可言。”毅曰：“看有甚事？”先生上帳坐定，趺足捻髯，目視樂毅。樂毅言：“何也？”孫曰：“古者燕、齊為唇齒之邦，今兩國不和，齊王故使臏來講和。臏為賢士，兼次齊王幼小，兵少將微，庫藏空閑，人民殘毀。今仁弟兵雄將勇，非為之敵。看臏一面，仁弟肯回兵么？”樂毅哮吼如雷：“叵耐瘸漢敢發(fā)此言！”喝令刀斧手下手者。石丙言：“不用外人，我與你下手?！睊嗥鹗⒈愦?qū)O子。孫子性命如何？當有樂毅止?。骸拔纯?，看孫子別有甚事?！币阌謫栂壬唬骸按撐模撐?？會其本是交我回兵？”臏曰：“爾非為手?！币阍唬骸拔曳菍⑹郑掠衅凭`處么？”臏曰：“你為百萬之師，何向此處下寨？”毅曰：“此處何也？”臏曰：“豈不看六韜書云：“凡將士領(lǐng)兵者，擇地下寨，其兵怕風；穴處下寨，其軍怕水；草地下寨，其軍怕火；草地下寨，其軍怕賊?！睒芬銦o言可對。
孫子曰：“仁弟，我若不存仁義，交你百萬兵，片甲不回?！北妼⒔泽@，先生真?zhèn)€強！且看樂毅肯休么？樂毅曰：“先生何以言之？”孫子曰：“臏非為大言，我觀如下無水，唯一河；我若兵來，其水斷流，何奈之？”毅曰：“齊兵我已知其數(shù)，吾何懼，你有甚高強武藝交我回兵？”臏曰：“若講和不定，你敢放我出寨去，使起兵來捉你？”樂毅哂之。石丙大怒，用棰打死瘸漢。樂毅止之：“已在咱計中矣?！币阍唬骸盃栆簧碓谖嵊嬛校荒茏员?，何須說大口也？”臏曰：“我單身來講和，你排刀斧殺臏性命者，非君子也，乃小人之才?！币阍唬骸案髯羝渲?，圖王霸業(yè)，不顧你死我活，自來如此?！蹦溤唬骸盃柧痛藞D我一命，難成大功。收取齊境七十城，何以棄之？”毅曰：“此事非我也，乃是騎劫一時之失。我今為帥，興兵復(fù)取齊城，未為晚也?！蹦溤唬骸凹三R國有臏，爾何再收之？”毅曰：“爾一身殘害，豈能為用？”孫子曰：“將志在謀不在勇?！币阍唬骸盃栍猩醪叱鑫艺?？”臏用手寫計：“你試看?！币憧戳T道：“先生真?zhèn)€強！”寫著甚計策來？孫子曰：“臏雖殘害，一身為上，敵燕兵百萬之眾，更休道手下有強將、勇士，何懼爾也！”毅曰：“此言非為患，你有袁達勇，我有石丙雄。袁達使一百斤宣花巨斧，石丙使二百斤石棰。我領(lǐng)百萬雄兵，爾卻單身至寨，更何夸強？”臏曰：“將在于計謀。你空為百萬之師，爾不辱邈你上祖樂羊子節(jié)概，交別人就身上摘了印？”毅曰：“你不辱邈你上祖孫武子十八國之師，父母皮肉不可毀傷，交人刖了兩只腳？”臏曰：“刖我足時非強，龐涓仗天子之威。”毅道：“我不仗皇帝之勢，此也便殺你?！蹦湹溃骸鞍讶缒阆葰?，我不好先殺你？”掄起沉香木拐，覷著樂毅頭上便打，未知性命如何？毅曰：“自從盤古王初分，不似這瘸漢大膽。”看樂毅肯饒么？
孫子極怒，用拐便打。樂毅用手約住。石丙大怒：“打殺孫臏，容易圖齊！”樂毅曰：“未可。交盡詞者，殺他未遲?！蹦溤唬骸盃栒瘫姎⑽?，非強。你敢放我出寨，取少軍兵來敵你多兵，則一陣便見高低。”樂毅曰：“這漢使脫身之計?！币阍唬骸拔也环拍愠鋈ァ！蹦溤唬骸澳悴环盼页鋈?，你敢做爺娘養(yǎng)著我么？你不放我出寨去，就此處殺你！”臏于衣底取刀與毅看。樂毅曰：“殺你可當強？”臏曰：“你不敢殺我，百萬軍中，我殺你，萬載標名；你殺我，千年罵名。你若殺我，交您一百萬軍，限三日血流成河?！笔唬骸澳愕烙徐`圣，打殺你，看誰來與你報仇？”掄起石棰，望孫子頂門上便打?？磳O子性命如何？其時樂毅扯住石丙曰：“不可。殺者容易，恐患在后?！睒芬阒^孫子曰：“你不贏我?guī)钻?，我怎肯回兵？”臏曰：“你是好漢，有將才，敢對陣相持？交我去取些小兵，來陣上捉你，如翻手耳?！睒芬阊栽唬骸鞍骋膊恍?。咱放將你出去?！笔唬骸安蝗邕@里打殺瘸漢?！睒芬阍唬骸安豢伞？从蒙跤媮斫摇！苯粚O子出寨去。石丙自思：俺跟到?jīng)]人處，打殺這瘸漢！孫子出寨，得青牛騎了便去；懷里取出兩個鵓鴿放起，上帶哨子響，石丙道：“孫臏有埋伏軍兵?！笔唬骸氨慊亍！狈艑O子行二里之上。石丙觀之無伏兵，石丙大怒，言曰：“這漢使脫身計策！今番捉住，不由樂元帥，我便打殺這瘸漢！”領(lǐng)五百軍兵勝將去趕孫臏?？疵摰妹?？孫子見石丙來趕，放青牛便走如飛。石丙趕不及，回兵歸寨。
孫子入齊城見齊王。齊王問曰：“先生去者怎生？”孫子曰：“樂毅不肯回兵。”帝聞之大憂。孫子告曰：“我王放心莫憂。臣論文可降樂毅，論武袁達可捉石丙。”言未訖，有人報曰：“樂毅搦戰(zhàn)，要孫子出陣。”王曰：“先生在心用意?！饼R兵出陣。
樂毅言曰：“我放你歸齊，今日論文賭武，捉孫子?！睂O子曰：“從元帥意?！睒芬阍唬骸罢撐?，你更不敢出戰(zhàn)，交你試看我陣者?！睒芬悴紨?shù)陣，孫子都識。孫子言曰：“我布一陣，你試看者。”樂毅言曰：“我?guī)燑S伯楊是強，不曾交我這天書陣見之。”樂毅大憂，不識此陣。石丙言曰：“元帥，不可憂之。我持起石棰去打陣，看破得么？”石丙待去打陣，樂毅言曰：“你識也不識，你敢打陣？”石丙言：“是混天一氣陣，盡是黑旗。”樂毅勸不住，石丙撞入陣去。孫子叫袁達：“休交走了！”石丙撞入陣中，石丙不辨東西，被袁達捉住。石丙叫：“不算強！都是脫空計?！毕壬栽唬骸澳阈萘R，我不殺你。放你回，傳示元帥交收兵者。兩國和睦者?！?br /> 卻說石丙回見樂毅，言曰：“此陣黑氣繚繞，不辨東西，迷了我。”樂毅言曰：“我交你休去，瘸漢必用計策?！睒芬闩c眾將議曰：“此處難捉孫子，靠城近恐有續(xù)兵，待近南去，下戰(zhàn)書與齊帝，今恁敗■一陣，來日■卻捉恁百員將?！?br /> 次日，樂毅布一陣，交孫子看之。孫子叫袁達：“你去打陣?！痹_問：“師父，甚陣？”孫子言曰：“九天玄女陣。逃身白旗，近里青旗，中心黑旗，四面八方皂旗；中間一發(fā)九面繡旗各一處，是九天玄女。你打入陣去，便斫九面繡旗，斫倒得勝；防多有變，白旗改黃旗，你出不來，我交喚你去?！痹_上馬，掉斧，撞入陣去。看出得來么？袁達橫越斧撞入陣去，飛騎去斫倒繡旗，見四方白旗變作黃旗，青旗變紅旗，把袁達迷了出不來。臏使馬升去叫：“哥哥，師父交我來喚你?！痹_道：“那得是門？”馬升急指，和馬升迷了。又使解信去喚，和解信也迷了，亦不得出來。又使獨孤陳撞到陣中，引三人急回。見陰云罩霧，和獨孤陳也迷了。袁達道：“兀得不死，恁娘也多時迷了出不得陣?！睒芬憬校骸皩O先生，我陣中都捉了您人也！
卻不說口來破俺陣！毅告吾兄，這回順降燕國?！蹦溤唬骸皹吩獛?，恁多多為勝?！睒芬阍唬骸扒椅冶?，你每挑戰(zhàn)用誰？”孫子曰：“俺交袁達來和你挑斗?！睒芬阍唬骸霸_在咱陣中陷了，更敢說口！”孫子曰：“你敢放出袁達么？和你也捉了。”樂毅大笑，交開陣放出齊將者。袁達等出陣見孫子，孫子問袁達：“你敢單斗么？”袁達回言道：“敢斗。”樂毅叫石丙：“你與袁達挑斗。”二人挑戰(zhàn)，這一陣便為準信輸贏。袁達聞之大喜：“這一陣，先擒石丙，后捉樂毅！”袁達上馬，掉宣花巨斧。
身輕只嫌奔遲馬，體健只恨駕云風。
袁達高呼：“石丙來者，與吾決死！”石丙持棰出馬，見袁達勢雄，有懼怕之意。二人約斗五十余合，石丙言：“略歇。”石丙謂袁達曰：“你敢與吾步斗么？”當時二人棄馬步斗，約斗八十余合，一人敗走。走者是誰人？卻被袁達斧迎破石丙棰。石丙敗歸燕陣。
七國春秋平話卷下
石丙回寨，見樂毅具說前事。毅曰：“你敢再出戰(zhàn)么？”石丙曰：“暫氣歇?！毖晕串叀Ｍ庥性_高叫：“離亂不睹明朝，太平只在今日。交敗將石丙出戰(zhàn)！”毅見石丙不勝袁達，使一小計，用烏雞血，向西北打一噴?？耧L忽起，吹砂走石。
石丙聞知樂毅用計，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綽半破石棰在手，出陣覷袁達頂門上便打。袁達躲得迭么？是時袁達見棰來，用斧約過。孫子見風起，咬破舌尖，望空噴起，狂風大作。石丙便走，袁達便趕。
孫子見燕兵大敗，催兵掩殺，燕兵大敗。袁達大叫：“不趕別人，只拿樂毅！”樂毅急走，被絆馬索絆倒在地上。袁達道：“休掙揣”！那時樂毅言：“吾為百萬之師，今番輸?shù)牟缓?！?br /> 拿住樂毅，推見孫子。孫子曰：“袁達頭功?！比藞螅骸坝欣钅劣肿阶芬恪！倍际羌俚?。乃是樂毅脫身之計。孫子令放了。其人對樂毅說了，只來日別用計策。毅曰：“先鋒石丙今夜劫孫子寨去，如何？”
卻說孫子與眾人商議。田單曰：“孫子是強！”忽一陣風過，孫子聞之，罵曰：“樂毅匹夫之才！”傳將令，眾人準備：“早來假樂毅，看今番拿住真的，看樂毅如何分剖？”孫子曰：“六韜三略有大韜?！睂懹嬇c田單，交守把寨門?！罢l捉樂毅？”袁達道：“小人捉住?！睂O子曰：“今番休更錯拿！”孫子曰：“袁達，爾難捉樂毅，必詐也。吾今寨中坐，爾將三千軍就燕寨中捉樂毅?！痹_曰：“問師父求計?！痹_看了大喜，則這一條巧計擒樂毅，致使先生百日危。看捉的樂毅么？用甚計？袁達乘勇，飛騎便赴燕寨去了。
卻說樂毅引三千兵至齊寨，聽金鼓響，不入耳。小軍報樂毅曰：“乃空寨！”樂毅急回。石丙曰：“可攻之?！币阍唬骸靶?！不知此計是懸羊擊鼓策，吾失之矣！急回！您遭齊兵之計。”言未畢，有人報曰：“有齊兵到，劫了咱寨也！樂毅聞之，大怒曰：“不捉此人，壞吾名聲！”毅曰：“三千兵在意者，拿住袁達！”
虎陷深坑難展爪，龍遭鐵網(wǎng)怎翻身！
看袁達怎生出得去？孫子道：“樂毅失計回去也?！碑敃r樂毅回兵，令石丙于寨前等袁達。樂毅入寨去了。
卻說袁達在樂毅帳中隱藏，這回且看樂毅捉得袁達？袁達捉得樂毅？話說樂毅正上帳之次，被袁達走起一劍，揮為兩段。袁達大喜，覷時，只是一個草人。袁達大驚便走，恐遭樂毅之計，走出寨門，正撞石丙，提棰便打。袁達性命如何？
詩曰：
才離白虎黃幡難，又值喪門吊客災(zāi)！
袁達用斧隔住石棰便走，石丙便趕。袁達回身與石丙步斗四十余合。石丙氣力不加，回寨。
袁達亦回見孫子。孫子曰：“樂毅安在？”袁達乞死。孫子曰：“你不能干大事，今番失計！”孫子曰：“你自定一計捉樂毅。”袁達告曰：“有小策，只怕不如先生之策?！睂O子曰：“何策也？”袁達與先生附耳低言。先生曰：“好計！可捉樂毅?！北姽倜康溃骸爸兄_甚計？”袁達曰：“告先生，樂毅將才，計不可捉也。有滄河一道，水甚大，暗開河水淹燕兵，不能得渡，可捉樂毅。”孫子答曰：“然也?！碧飭窝裕骸爸挥腥f兵，忒少，恐難成大事?！睂O子曰：“寫與文字，與韓、魏、趙這三國借兵。”使小將將書撞過燕寨去，被燕兵拿住，見樂毅，搜下文字來，言往韓、魏、趙三國求救。毅曰：“寡將不能成事?！绷钊朔帕恕芬闩c眾將議曰：“今齊孫子遣人往三晉求救，不如吾先下手為強。”令石丙劫孫子寨，先捉孫子，后取齊城。即便點兵，看捉得孫子么？石丙引兵便去劫寨。
卻說孫子在帳上坐，忽一陣風過，孫子令袁達、李牧、獨孤陳依計用事。是夜，袁達見樂毅、石丙引兵過河。袁達令兵急放下水，隔住燕兵，不能前進。孫子領(lǐng)田文，更妝草人，打魏國兵旗號令，袁達為莊農(nóng)衣服，引眾兵叫趙兵來。水軍報與樂毅，被齊軍開滄河放下水來。毅曰：“礙也！”其時燕兵不能渡河。
樂毅出陣打話。孫子告曰：“吾弟，爾在吾計中，爾肯回兵么？”毅曰：“你好毒害！既賺我過河，爾兵不及一萬，如何近我？”孫子曰：“爾覓個死！”叫袁達先縛樂毅，后捉石丙?？礃芬阍跎魏巍?br /> 孫子曰：“樂毅在吾計中，肯降我么？”毅曰：“吾為百萬之師，怎肯降你？”孫子曰：“吾截你歸路，你怎生去得？”毅曰：“吾雖落你計中，不記你前者入寨，議論公事，吾放你去時節(jié)？”孫子曰：“看咱同道面，你若肯降我么？”毅曰：“我放你還齊國，你今番放我，若到齊城，一陣令兵捉你?！睂O子冷笑：“今番放你還寨何妨？”袁達曰：“若放他去，再難捉也?！币阍唬骸澳闼阄岱菫閺?，你陣上捉得吾方為強，我便降你。”孫子曰：“俺布一陣，交你看之?！币阍唬骸霸缚??！?br /> 孫子布一陣。毅笑：“此陣，孫子為甚計，何用也？”孫子曰：“你休笑，是何陣？”毅曰：“青龍出水陣?！睂O子曰：“然。你敢打陣？”毅曰：“吾豈怕你莊家！”
樂毅飛騎入陣。將旗號改了，做金關(guān)鐵鎖陣。毅不識陣，不能得出。孫子叫馬升捉下樂毅來。便似個取命的大力鬼王閃在澗內(nèi)，二郎賢圣陷在軍中，看怎生結(jié)末？
樂毅無措。孫子曰：“不可驚唬將軍，看齊王困民之苦，瘸人孫子之面，回兵若何？”毅曰：“先生不強，恁師父鬼谷先生是強，交了你三卷天書，能變陣。俺師父黃伯楊卻有三卷陰書，公卻不曉。吾布一陣，你若知會，俺便降你。
孫子曰：“且放你回去。”袁達大怒。樂毅至日晚，方得歸寨去也。自思孫子無禮，交袁達辱吾。次日，兵至鄆州西下寨。
此時春秋名景德鎮(zhèn)，今章丘是也。樂毅布一陣，令孫子看之。孫子不識其陣，大懼曰：“吾師曾交我，吾嫌不好，不學。即今悔之晚矣。此陣變化多矣。”叫袁達當面，孫子曰：“此乃是陰陣，撞著必變也?；鹚环矗羰щy出。爾去休失，我交眾將救你?！痹_聞之大怒。當下袁達叫眾將靠后，吾先撞一陣。看覷袁達試入陣去，看怎生出得來？袁達上馬，孫子曰：“別人不帶去？”有馬升曰：“吾往?！钡舻蹲踩腙嚾ァＱ啾备钠焯?。被馬升直殺到陣里，四柄刀來，并馬升卻殺將去出來。孫子曰：“不枉了也？”孫子曰：“叫樂毅被俺打破陣也。”樂毅曰：“您不強，馬升會?！睒芬阍唬骸斑x日再布一陣相賽?！睂O子允了。次日，兩下布陣。交石丙斗獨孤陳，石凱對李牧，石丙對馬升。六人交戰(zhàn)。
有人報袁達曰：“公把河口，燕、齊十員大將混陣，何不助戰(zhàn)？”袁達聞之大喜，領(lǐng)三千大軍，不如劫樂毅寨。明中易等，暗里難防。袁達便入寨去，看怎生結(jié)末？樂毅道是誰，卻是袁達殺燕兵大敗，曾在其河三戰(zhàn)，燕兵大敗，折其大半，數(shù)陣不勝。袁達、李牧搦戰(zhàn)，樂毅、石丙大敗，回寨不出。
卻說樂毅無計，遣人往燕山線代谷請師父黃伯楊下山，布陣捉孫子。燕軍往燕山，行之數(shù)日，路逢一仙長，騎一青牛。小軍便問：“先生何往？”先生曰：“爾往何方來？”小軍回言曰：“樂將軍戰(zhàn)齊孫子不勝，敬遣俺往燕山，請他師父黃伯楊，下山解圍?！毕壬唬骸拔岜闶屈S伯楊也?！毙⌒１阊裕骸皹芬銛?shù)敗于齊孫子，特令小軍來請先生?！笨催@黃伯楊先生肯去么？黃伯楊先生并不推托，便去前至燕寨。樂毅見師父來，接著上帳，禮畢，以酒食管待師父黃伯楊，議論布陣捉孫子之事。伯楊曰：“吾弟子放心。則除孫子不來，若見便捉孫子?！币阍唬骸扒瓣囌虑鹁暗骆?zhèn)，乃是此處?！辈畻钤唬骸拔乙邆€墓地，先埋孫子?！睒芬愦笙??？床畻疃ㄉ跤媮?？先生曰：“此是迷魂陣，捉孫子之地?！币愀嬖唬骸跋聭?zhàn)書與孫子，孫子拜師父為師叔，兼孫操拜為師父，若見必舌辯也?！辈畻钤唬骸胺判?，他敗爾者，弱吾節(jié)概?！蓖瑯芬阒琳虑鹁暗骆?zhèn)，向燕陣中列八足馬四疋；懷胎婦人各用七個取胎，埋于七處；四角頭埋四面日月七星旗；陰陽不辨，南北不分；此為迷魂陣。若是打陣入來，直至死不能得出。準備了畢。
卻說齊帥孫子在營中，有人報軍師：“寨門外有一道童來?！毕壬鷨局?，呈書與孫子。孫子看曰：“師父書來，道臏有百日之災(zāi)，慎勿出戰(zhàn)，只宜忍事。如出陣，有誤也?！毖晕匆?，有人報：樂毅下戰(zhàn)書。先生曰：“此非師父之書，是樂毅之計，必詐也?！睂O子不信，叫袁達：“聽吾令，依計用事，破燕陣捉樂毅?！痹_持斧上馬曰：“只今朝便睹個清平。”來戰(zhàn)樂毅，且看勝敗如何？詩曰：
貫世英雄誰敢敵，今朝卻陷虎坑中。
卻說袁達飛騎撞入燕陣去，孫子止之：“且??！你看此陣有四變：一變四時，二變八節(jié)，三變行年，四變太歲。當位中一掛孝婦人，手執(zhí)白旗，此是太歲也。八陣變者四面繡旗，是年月日時。你去斫倒日月旗，此是陣昏也。”寫與袁達在意。兩陣圓，孫子在前，袁達在后，樂毅曰：“先生好強！今日決個勝敗?！庇衷唬骸澳愀掖蛭谊嚸?？”孫子曰：“怕甚的？”毅曰：“你識此陣么？”孫子曰：“是三才陣?！币阍唬骸叭弧８掖虼岁嚸?？”孫子曰：“且道有何事不敢！”令袁達逐吾打陣。遂撞入陣去。
霍地變了旗號，袁達覷之，不見了繡旗，沒處下手。孫子到陣中，見一個先生手執(zhí)墨旗，曰：“孫子，你認得吾么？”且看怎生結(jié)末？孫子認得是黃伯楊。孫子曰：“卻是師叔?！睂O子急回，卻被伯楊把旗掄動，黑風亂起。當時，孫子、袁達遭伯楊之計。陰霧間，只見無頭婦人，帶血污，廝打。孫子自思：恰來師父將書言，吾當有百日之災(zāi)；卻不信。當初學陰書，嫌不肯學，今日悔之晚矣。燕兵叫殺，陣中東西不辨，南北不分。
卻說齊兵三萬，歸原處下寨。田忌令小軍打聽孫子、袁達，卻被黃伯楊困在陣中。樂毅交齊王受降。小軍回來對公子言訖，田忌不信，領(lǐng)眾將直至陣前看，果然不識此陣；卻歸本寨，正悶，有人報曰：“寨外有一老先生，從云夢山來?！碧锛纱笙玻耗枪砉认壬鷣砭葘O子也？
眾將接至上帳，禮畢，乃是師叔王傲。田忌問：“師父安在？”傲曰：“前者令小童，將一書信來與孫子，交休戰(zhàn)，恐不信，又交吾下山來探端的?！碧锛稍唬骸跋壬鸂幦者t來，困煞孫子在陣中?！卑猎唬骸氨妼㈦S吾看之?！卑脸鲫嚒２畻钜娡醢?，問曰：“吾弟何至？”傲曰：“今知燕、齊相戰(zhàn)已久，吾來講和。師兄從么？”伯楊曰：“若要回兵，交齊王進奉便休?！辈畻罨厝?。傲曰：“難救眾將，且回，吾別有計?！币嘀笼R寨。
正商議，有一仙人來營外。眾將接著，乃是蕭古達，終南山班石洞養(yǎng)性張晃弟張左君，二人同至。各施禮畢。傲曰：“此陣四下里黑氣，中間里黃氣，困著孫子。”張左君、蕭古達、王傲、眾將議曰：“俺眾將說黃伯楊、樂毅去。若不肯，便破其陣?！鼻铱淳鹊脤O子么？
是時，田單、張左君等領(lǐng)兵與伯楊對陣。張左君見伯楊禮畢，左君曰：“此者迷魂陣，使八足馬，七個懷身婦人，埋在日月旗下，反陰作陽。此為迷魂陣，出在陰書第十三篇中。吾識此陣?？吹茏用妫帕藢O子?！笨床畻羁戏艑O子么？其時伯楊曰：“咱被此同道之人，孫子若看我面，不辱吾弟子樂毅，要回兵用分勝敗。你敢打我陣么？”張左君道：“誰敢打此陣？”蕭古達橫丈四紫金■，縱馬撞陣中去。看袁達、孫子能夠出來么？是時，古達飛騎撞入陣中，見黑氣內(nèi)，陰人繚亂。蕭古達急出陣。田單曰：“怎生來？”古達曰：“吾識此陣，不能得解厭法?！北娙舜髳?。王傲曰：“孫子不能出，有一百日天災(zāi)。如要退燕兵放齊，除了鬼谷先生來退得?！?br /> 當有王傲、蕭古達、張左君出陣辭了眾人，前至云夢山洞，見鬼谷先生，禮畢。先生年一百八十歲，在山隱居，問曰：“二弟何來？”傲言前事。先生曰：“孫子不聽吾言，今日果有災(zāi)難，我不管他?！钡懒T，鬼谷先生入洞睡了。
傲等正拜告間，驀聞哮吼一聲，向傍洞里，兩只白頭大蟲，聞有生氣，大蟲出?？磸堊缶?、王傲性命如何？當有仙童喝猛獸，不得傷人。遂救張左君、王傲入洞去了。
忽有人報曰：“洞外有使命至?！毕赏龆匆娛姑耸菛|齊大夫蘇代，擎圣旨，來宣鬼谷先生救孫子。蘇代問仙童曰：“洞中鬼谷先生有么？”仙童曰：“先生只在洞中。”遂引蘇代入洞，見鬼谷先生，禮畢。蘇代曰：“吾奏王命，特來請先生救孫子之難?！惫砉仍唬骸案娲蠓?，貧道目今第一老鈍，第二養(yǎng)性自安?！惫砉认壬煌４唬骸跋壬蝗?，困死孫子，枉折先生節(jié)概?！惫砉仍唬骸皩O子不聽吾言，果有大災(zāi)，我難救他。”蘇代再三拜告，看鬼谷肯去么？
鬼谷曰：“吾是楚國之民，不受齊王水土，不須貧道去。將取這計去，樂毅自退兵去?！碧K代曰：“若樂毅兵不退，又索來一遭。告師父，親往則個。先生若不去，孫子之命休矣?！惫砉瘸蕴K代執(zhí)告不過，只得下山。鬼谷交童子準備雙虎車，“吾看伏虎陰書，迷魂陣救孫子去，看幾時免災(zāi)？”正話間，洞外一隊兵來。蘇代問鬼谷曰：“是何兵也？”鬼谷曰：“乃此山中強人?！眳s說強人問蘇代曰：“使命何國人？來此何意?！碧K代曰：“吾乃齊王使命，請先生救孫子、袁達、李牧、獨孤陳，困在迷魂陣中。今宣師父未肯去退燕兵樂毅，難免孫子、袁達之災(zāi)?！睆娙嗽唬骸鞍掣甘菧嬷菁t?？h人獨孤陳便是。咱母舅袁達入九仙山，同李牧、俺父獨孤陳學業(yè)。俺往勞山鐵冠道人學業(yè)。吾乃獨孤角也。既俺父并孫子、袁達、李牧陷在迷魂陣中，咱領(lǐng)部下三千軍，大睹是破燕取孫子，救俺爺爺去?！碧K代喜不自勝：“小將軍發(fā)心要去，看鬼谷先生肯去么？”詩曰：
燕齊爭戰(zhàn)幾時休，今日孫臏不自由。
蘇代大夫赍圣旨，故宣鬼谷下山頭。
先生坐二虎車下山，叫獨孤角至曰：“您既待救父，先與計，恐遲有誤，有指南針，若到陣中，用燈心于水碗內(nèi)著針一照?！豹毠陆窍戎笼R寨，蕭古達都至，眾人接下。言燕樂毅于陣前叫曰：“齊王聞！早獻納降書。今孫子遭圍，廝勾死也?！饼R陣眾人無計。獨孤角言：“放心。吾破陣去也?！豹毠陆浅鲫?。毅曰：“出陣者何人？”角曰：“吾乃獨孤角，來救孫子、俺爺共袁達?！睒芬愦笈?。有石丙出馬曰：“吾捉小廝?！睓M棰便出，二馬相交，勝負如何？
石丙??；石凱又戰(zhàn)，又??；無多時，敗燕數(shù)將。歸陣報黃伯楊曰：“新來小將，不知何人。無移時，敗俺數(shù)將，不能當敵。愿先生出陣用計擒之。”是時伯楊出陣，獨孤角認得黃伯楊英勇。獨孤角就馬上施禮告曰：“愿先生放俺父并眾人出來?！辈畻钜娦④姳愣?，獨孤角便撞入南門。見孫子、袁達眾人，無糧草。角具言前事一遍，獨孤角父子相認，抱頭而哭。孫子曰：“來救吾更有誰？”角曰：“無人。吾只獨自撞陣入來探信?！睂O子曰：“不如你疾忙出去，交師父早來救我則個?！苯潜慊刂陵嚽?，見不知數(shù)目布袋，乃燕孫龍送糧與孫子。
獨孤角橫刀撞出陣來，卻有燕將石丙、石助、石凱、石賓四員大將，并戰(zhàn)獨孤角。獨孤角獨戰(zhàn)四將，五匹馬混戰(zhàn)如黑殺神、真武賢圣斗毗沙門、托塔李天王。四員將睜著眼，咬著牙，使槍弄斧，斫獨孤角。獨孤角憑英勇，仗鋼刀，獨自戰(zhàn)四將。無移時，殺氣叢中分勝敗。獨孤角飛身落馬。不爭捉了獨孤角，交誰救孫子？
石丙見獨孤角落馬，急來取獨孤角。獨孤角綽刀上馬：“當我者死，避我者生！”當時黃伯楊言：“此人不小可，若不會后，怎敢來我陣中走了一遭？吾當用計擒之?！豹毠陆且姴畻顏碛?，橫刀在手：“我則殺黃柏楊！”虛喝一聲了也，便撞出陣去。
天漸晚來，尋齊寨誤到一林，月黑。角下馬略歇，聽一聲鑼響，當時獨孤角上馬不迭，被三十將大漢捉住，推至林中。帳上小將軍身長九尺，問：“來者甚人？”獨孤角從頭說了一遍，此人大喜。詩曰：
云映萬重山是夢，月明千里故人來。
未知帳上將軍姓甚名誰？將軍叫：“您休怕，咱都是一家人。我本是景州吾橋鎮(zhèn)袁達之子袁剛，二十三歲。今知吾父受困，特引兵來解圍?！豹毠陆谴笙?，遂拜袁剛為兄。二人上帳飲酒。宿至天明。至來日，二人至齊寨，見公子。都禮畢，具說前事。眾人點兵相助，二將軍領(lǐng)三萬軍前去破燕陣。才然待要去，有一人來報，南上有隊軍，約有五百兵來，內(nèi)中有蘇代，共二虎車俱來到寨門。眾將出寨接著鬼谷。蘇代禮畢，即請先生入帳，置酒管待。獨孤角具言前事一遍了當。鬼谷曰：“放心。吾定一計，和孫子四人一齊免災(zāi)?！?br /> 鬼谷曰：“咱看燕寨。”田單領(lǐng)眾兵至陣前索戰(zhàn)。鬼谷曰：“請燕樂毅出陣?！币愠鲫囋唬骸澳驱R國來進奉？”田單立馬曰：“今國家不能辦得，請伯楊仙長出陣。”伯楊時年一百二十歲，騎著青牛出陣來。齊陣上有二虎車，車中有一百八十歲鬼谷。先生問眾將曰：“果是黃伯楊否？”眾將曰：“然?！?br /> 鬼谷乘二虎車至陣前，欠身叫：“吾弟黃伯楊，別來安樂否？”那時伯楊曰：“托吾兄仙庇，幸爾窮健?！辈畻钭运迹盒莸朗前偃f燕兵，便一千萬也索饋他。卻說齊陣眾人議曰：“孫子幾時免災(zāi)？看先生用甚計策救出他？”
燕陣伯楊與樂毅曰：“且領(lǐng)兵回去如何？”樂毅曰：“師父錯矣。今鬼谷乃孫子師父，如何才相見，便言退兵？”伯楊曰：“鬼谷是吾兄，何背了情也？”毅曰：“然此上，吾告師父：興兵各佐其主。師父若去，弟子如何保全？愿師父決勝負?！?br /> 伯楊出，二人禮畢。鬼谷曰：“爾今得道，何攪是非？”伯楊曰：“孫子欺吾忒■！”鬼谷曰：“吾今特來勸爾回兵如何？你肯交樂毅回兵么？”伯楊曰：“兄然倚大，識此陣么？”鬼谷聞之大怒，叫：“小將軍，先擒伯楊，后捉樂毅！”當時眾人道：“一個神通廣大，一個變化多般，二人正是本對?！笨淳鹊脤O子么？
鬼谷先生交獨孤角、袁剛二將破陣。伯楊告鬼谷曰：“兄且休交人打陣，恐面顏不好。聽我一言：這三卷陰書，您嫌惹性命不學，亦不曾教孫子；公與終南山張晃取得，卻與我兄會天書。兄沒陰書，公不識此陣體勢。”鬼谷見言，哂之不已，曰：“伯楊備記在心頭？”叫：“伯楊，聽我念一遍，不差一字：四角八足馬四匹；懷孕婦人七個，剖腹取胎，倒埋于地；米分辨，宣血在地，不辨陰陽。此為迷魂陣也?！辈畻盥勚髴郑^樂毅曰：“不如做一面人情，都休兵去。”樂毅曰：“未可。交來打陣，決個勝敗?！?br /> 鬼谷令交獨孤角、袁剛二人打陣。毅令石丙、石凱、騎劫、騎能眾將擊二人，大敗而回。鬼谷大怒，罵黃柏楊：“老賊無禮！吾不習陰書，至此不著烏雞血，起不得風。吾須索作業(yè)！”呼眾將來：“依吾用事，復(fù)破燕兵，捉伯楊、樂毅?！?br /> 看先生用甚計策出來？鬼谷先生待舉兵，有人報齊王駕至。眾人接駕，見帝拜畢。齊王泣告鬼谷先生，言前事一遍。鬼谷曰：“我王不待憂慮，吾用心即退燕將。”
一人報曰：“有魏國太子畢昌，領(lǐng)兵與龐涓報仇?！惫砉嚷勚笈?，叫：“二將軍，先擒了畢昌，后捉伯楊、樂毅！”二將應(yīng)聲便去。且看勝敗如何？鬼谷曰：“眾將隨我來?！敝淋娗?，叫：“魏太子兵來若何？”畢昌曰：“吾知樂毅捉住孫子的，來與孫子報仇。你是楚國之民，何來救齊？”鬼谷先生：“爾來助燕并齊，吾若不看襄王面，交爾就軍前分尸萬段。你若識吾陣便休！” 昌曰：“你布陣。”
鬼谷交八個人執(zhí)旗八面，此名八卦陣。中間里一面旗，此名太歲。鬼谷曰：“畢昌敢來斫旗么？吾便伏輸?！碧釉唬骸拔胰ロ狡觳坏?，便打陣?！惫砉龋骸罢l敢看旗？”當有獨孤角言：“兒子看。”鬼谷曰：“不中，不中！”叫馬升、解信持之。太子見陣中兵少，飛騎入陣，來斫旗桿。馬升喝：“先生定下計，真?zhèn)€來斫！”二騎安排刀斧前來，喝手下眾人，得手便拿。太子走不迭，未知性命如何？
畢昌至陣，待斫旗竿，見黑風遍起，回身便走。被二將捉住，將去見鬼谷先生。先生曰：“交你休來，今遭吾捉了，有何分說？”有朱亥在陣前，告鬼谷曰：“乞放畢昌太子。”鬼谷不肯，令兵將太子收在軍中，言未盡，有人報曰：“朱亥，張奢來救孫子也！”
朱亥急回，言曰：“張奢，你則甚？今孫子已遭燕兵之困，今魏畢昌并齊助燕，你肯助我如何？”是時張奢大怒，二人交馬斗數(shù)合，朱亥大敗。鄭安平斗，又敗，不能出陣。
鬼谷將畢昌太子，來入齊寨見田單。鬼谷先生言前事，田單大怒，言：“畢昌無狀，不如殺了，免勞后患?！碧飭蝿ζ?，太子性命如何當?shù)?？鬼谷曰：“冤則解，不可結(jié)?！本贫Y待之。畢昌愿助兵破燕。鬼谷先生曰：“不用爾。我親手寫書與朱亥，休得動兵。若動兵，枉逼了太子之命?！?br /> 卻說張奢領(lǐng)兵至，共齊兵合一處，告鬼谷先生：“今困孫子月余之間，恐餓損孫子。”先生曰：“不妨。來日便舉兵救孫子?！?br /> 言未盡，有一人來報：“楚國太子領(lǐng)兵二十萬來救畢昌，與淖齒報仇。有大將項燕、黃歇來?！惫砉茸运迹撼鯇掖涡岵蝗?，今番太子來，必降吾罪。叫二將：“隨我去出陣，共楚將打話。”
各陣圓，太子見鬼谷曰：“爾食楚國水土，楚王數(shù)宣不至。今來佐齊，爾乃反人也！”飛騎來取鬼谷先生，又不會相持，看怎生支吾？不知性命如何？當時太子直奔先生，卻被袁剛大罵：“匹夫怎敢無禮！”二人約斗二十余合，太子大敗。
項燕高叫：“休戰(zhàn)！請鬼谷出陣?！毕壬鲫嚒ｍ椦嘣唬骸跋壬∥峋惩?，今佐于齊；你若放畢昌，萬事皆休！”鬼谷曰：“退燕后，放畢昌未晚?！表椦啻笈瑱M刀來取先生，卻被獨孤角活抱項燕歸齊陣。太子大怒，令大將黃歇、刀勃三人并戰(zhàn)獨孤角，被袁剛當住，五人混戰(zhàn)。黃歇曰：“不如打鬧先捉鬼谷?！弊踩腙噥?。被先生咬破中指，向西唆了，狂風起，楚兵三人都在陣中。被先生把黃旗與一搖，變了陣，三人急走。鬼谷喝一聲：“不捉候甚底？”看鬼谷定甚策出來？
鬼谷令獨孤角、袁剛擒住楚太子、黃歇、刀勃并項燕四人入齊寨，見魏太子畢昌。鬼谷令以酒禮待之。楚四人告鬼谷曰：“告先生，放俺出去，愿助兵一十萬?！惫砉仍唬骸安挥媚惚??！?br /> 鬼谷叫馬升、蕭古達至曰：“你去終南山班石洞，問張晃取三卷陰書速來?！倍宿o了先生，離寨前，到終南山見張晃，言陰書之事，晃曰：“洞中無了?！笔捁胚_言：“孫子困了月余日，不能得出。吾奏鬼谷師父之命，特來取陰書。爾若言無，我便殺爾！”晃曰：“委無。我記得迷魂陣，寫與你厭法，去救孫子?！笔捁胚_看之，曰：“不中。若不是此陣，怎生奈何？公也去來?！被卧唬骸凹热绱?，俺去便了?！?br /> 不數(shù)日，同至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問張晃曰：“先生你借了我三卷陰書，何不送來？”晃曰：“弟子放在洞中，不知何人盜了?！惫砉仍唬骸皩O子之災(zāi)，如何得免？”晃曰：“吾用一計，交百萬燕軍陣里獻出孫子來?！惫砉茸运迹夯斡嘘帟磁R陣使用，看怎生救的孫子出陣？鬼谷曰：“今魏畢昌、韓張奢、楚項燕，各兵五十萬助齊破燕，爾用何計解得迷魂陣？”晃曰：“到陣前便見?！?br /> 晃出至陣前，高叫：“莫有伯楊否？”須臾，燕陣伯楊出陣。二人相見禮畢?；卧唬骸凹唇裼许n、楚、魏三國兵五十萬，助齊破燕。先生肯看張晃面，放了孫子如何？”伯楊曰：“孫子欺吾，吾心不舍?！被未笈?，飛騎取伯楊首級。少間，有人報：“二人殺入燕寨來?！辈畻畲篌@：“管解了厭法，救了孫子！”看小將是誰，救的孫子么？
是時，伯楊令眾將嚴守，不能破得。二人歸寨。鬼谷先生問曰：“見恁爺袁達來否？”言未盡，有馬升同伙人解信，現(xiàn)名解珍獨行虎，一個是混天大王震江龍張元，歸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曰：“將軍助齊，有何兵來？”議事不定，又報有二人來至齊寨，見鬼谷禮畢。鬼谷曰：“何來？”其人曰：“小人是袁達同伙人李牧之子李虎，終南山間張晃學業(yè)；近知張先生來救孫子，小人故來助齊?！惫砉仍唬骸澳銧敔敩F(xiàn)困在陣中。”言未盡，又一人來見鬼谷，禮畢，言曰：“小人是景州吳橋鎮(zhèn)人，打捕為生；在滄河釣魚，忽見二仙鶴落在水岸邊，變作二道童，言終南山得三卷伏羲陰書。小人至近，化鶴去了，撇下此書。小人看之，名曰陰書，內(nèi)有三千條縛將之計。特來呈與先生?！痹娫唬?br /> 三卷陰書洞中失，豈知漁叟送將來！
鬼谷見之大喜：“正是吾三卷陰書！”檢開看迷魂陣法，第二卷十三篇中。看畢，喜曰：“容易。直交咱每生受多時！”叫眾將準備破迷魂陣，救孫子。
看鬼谷用計救孫子免災(zāi)。鬼谷曰：“用桃樹東南枝七根，五色絨線系在陣四角頭；若有黑風起處，便是埋著厭物：八足馬四疋，孕婦七個，烏雞黑馬血。若破陣，用七員大將，披頭仗劍，撞入陣中，先取埋藏厭物，念咒七遍，黑氣自散。”鬼谷看畢，叫七個小將在前。鬼谷曰：“第一個獨孤角，第二個袁剛，第三個李虎，第四個解珍，第五個馬良，第六個故將兵世。只欠第七個?！币蝗藨?yīng)聲出曰：“小人愿去！”乃是滄河漁叟殿青。這七員小將，一心愿往。齊王大喜，加封七員小將官職。七人謝恩畢。鬼谷曰：“不用兵多，只用兵一萬出陣，須管成功。便是太山也要粉碎！”眾將才要出陣。有趙大將廉頗領(lǐng)兵一十萬至近。鬼谷曰：“交馬升、古達領(lǐng)兵去迎。”二軍相見，禮畢，廉頗曰：“今知孫子困在燕陣，故來相救?！耙娏斯砉?，禮畢。鬼谷曰：“動勞！”頗曰：“有何勞?！惫砉仍唬骸敖耥n、楚、魏三國，亦有救兵。”言未盡，又報秦大將白起，兵二十萬來助燕國。
鬼谷聞之大怒，罵白起：“敗國之人！”令蕭古達、馬升、領(lǐng)兵一萬，去迎白起。廉頗曰：“何須先生用心，頗愿往先戰(zhàn)秦白起一陣，盡自秦兵勢雄，趙兵也不弱?！绷H領(lǐng)兵待去，鬼谷曰：“此秦兵遠來，其鋒不可具敵。咱且入寨。三軍合兵一處。”鬼谷叫畢昌、楚太子五人當面。先生曰：“吾今一百八十歲，燕、齊二國相并，你來助燕，為我所捉。你每若救了孫子，各放恁還國。今不用大將相持，只用小軍助吾一威，破了燕陣。”魏、楚眾將愿往。
鬼谷與韓、魏、楚、趙、齊，合兵一處，共計兵九十萬，叫七員小將當面。鬼谷曰：“今一百日，孫子災(zāi)滿當出也。鬼谷合五國兵一處，叫七人各將計受了。七人得將令。休道孫子災(zāi)滿，便是太山撞得粉碎了！看救得孫子么？
用七員小將，背了皂羅七星袍，披頭仗劍，叫一聲，殺入迷魂陣里去。叫困軍：“俺來救你，準備出去！”來殺燕兵，大亂。小將覷黑氣起處，取了迷魂之物，念破迷魂咒曰：“天靈靈，地靈靈，新草生，解迷魂！”
一氣念七遍，黑氣消散，天晴日朗。困軍各各都醒。孫子道：“兄弟，滿眼盡是齊兵破陣，咱每不出去等甚？”
袁達綽一百二十斤開山斧，李牧橫丈四長槍，獨孤陳持雙股劍在手，眾人一發(fā)都撞出來。袁達大叫：“樂毅，黃伯楊、冤仇大如太山！”四人領(lǐng)兵出迷魂陣，殺燕兵出來。詩曰：
虎脫檻車逞牙爪，龍離鐵網(wǎng)長精神；
恨心不舍攻燕國，活捉伯楊樂毅身！
鬼谷領(lǐng)五國軍兵混戰(zhàn)，燕兵大敗。中間一人報曰：“秦白起布陣救燕兵?！惫砉嚷勚笈骸按巳嗽醺覠o禮！”叫七員小將且休殺燕兵，先擒白起。兩下里有二百萬兵大戰(zhàn)，不知勝負如何？
是時，鬼谷曰：“袁達、李牧、孫子久困多時，恨心不舍，恐有失誤。鬼谷出陣，叫白起出陣。白起曰：“何人？”先生曰：“吾乃鬼谷子也。將軍起兵何意？”起曰：“俺與孫子有冤仇，待教報仇也。”鬼谷曰：“孫子已自脫災(zāi)，既將軍有恨，選日再戰(zhàn)?！卑灼鹪唬骸昂么趺魅找婈??！钡懒T。
各回本寨。眾將接鬼谷歸寨。眾公子令烹牛宰馬，與孫子四人解悶。
卻說燕寨樂毅謂黃伯楊曰：“敗矣，若何？”伯楊曰：“吾見王儋來，咱便可休。今痛敗如何歸國？”樂毅曰：“吾知鬼谷無陰書?！辈畻钤唬骸肮砉汝帟c了張晃，張晃在此，汝不知之？”毅曰：“吾師別有甚計？”伯楊曰：“有計?！睒芬愕溃骸叭粲杏?，選日再戰(zhàn)?！毖粤T，次日請白起合兵論破齊之事。起曰：“吾不懼齊外有趙國廉頗，秦國張晃，韓國張奢，楚國黃歇，魏國朱亥，都順于齊；俺當用心破之。
次日，伯楊寫一計與樂毅、白起看之，大喜：“休道天羅地網(wǎng)，則一陣生擒鬼谷，活捉孫臏?！笨聪壬ㄉ跤媮?？
卻說齊寨設(shè)宴畢，人報：“樂毅布陣，請師父出陣看之。鬼谷曰：“誰可出陣去戰(zhàn)？”袁達、李牧今番報冤。獨孤陳一發(fā)跳起來道：“看我去先捉黃伯楊、樂毅，后捉秦白起！”早都準備，這番兩硬相擊，必有一傷。且看勝敗如何？袁達方欲出陣，鬼谷曰：“此是久敗，恐有伏兵?！惫砉瘸鲫嚕罱醒啾S伯楊出陣，伯楊出陣曰：“吾兄來意如何？”鬼谷曰：“吾弟敗陣，何不回兵？伯楊曰：“然如此，吾兄試別小弟一陣，交仁兄看?！惫砉仍唬骸傲埑鏊嚒！辈畻钤唬骸叭?。仁兄卻布一陣交小弟看。”鬼谷言：“我布一陣?！钡懒T，寫與眾將，依計變作。鬼谷曰：“伯楊看陣?！辈畻钤唬骸鞍谆㈥??！辈畻钤唬骸叭市謩e吾一陣?！惫砉仍唬骸昂谩！辈畻畈家魂?，鬼谷曰：“眾星捧月陣?！辈畻罱粯芬阕冴?。鬼谷曰：“四斗臨水河流陣?！辈畻钤唬骸叭??！?br /> 鬼谷曰：“爾別我一陣?！辈畻钤唬骸昂谩！惫砉炔剂耍徊畻羁?，伯楊曰：“此混天一氣陣?！惫砉仍唬骸叭弧！绷顚O子改變了旗號，叫伯楊看。伯楊曰：“八卦分位陣?！睂O子再撥變了二十四面雜彩旗，中間一面黑旗白月。伯楊、樂毅看之不識。眾將俱憂。白起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叫曰：“何憂此陣！叫俺孩兒每都來！”
白招、白龍、白虎、白敘、白信、白旺都來。白起曰：“今燕無人破齊，您兄弟誰敢去？”白龍、白虎二人應(yīng)聲道：“孩兒敢去！”一條槍，一柄刀，飛騎撞入陣去。鬼谷叫獨孤角、袁達二人，休交走了者。正是：
鐙開馬去如龍，頭點刀來似虎。
喝：“匹夫休走！”勝負如何？龍、虎二人入陣，被鬼谷手中把旗一搖，二人急走，被袁達絆馬索絆倒，捉于馬下。
白起見之大怒，呼眾將；樂毅叫石丙、石凱、鄒衍十五員大將，手下一萬雄兵，都撞入陣去。
孫子馬上用旗一招，袁達、李牧、獨孤陳、馬升、解信七員大將，并趙、韓、魏、楚、齊師，眾混戰(zhàn)一晝夜，燕軍大敗，折其大半。
鬼谷交孫子休殺人，向陣中間大叫：“黃伯楊、樂毅，你肯回兵么？”
伯楊、樂毅自思難以抵敵，火急下馬拜見鬼谷，躬身俯伏在地上：“啟師兄，更不敢再犯。”鬼谷令請過齊王，交取魏畢昌、楚來太子、項燕、黃歇等來。鬼谷曰：“眾將來聽，不曾犯本國，今燕下齊，拜樂毅為帥，領(lǐng)兵取七十一城，馀有即墨，被火牛陣破了。樂毅不舍，再圖齊。惹吾下山來，今破了迷魂陣，救孫子出災(zāi)。黃伯楊、樂毅、秦白起都遭吾擒。汝眾將拜齊為上國若何？”
眾將等拜齊王、鬼谷畢，眾曰：“愿尊齊為上國也?！惫砉仍唬骸敖颀R國窮民困，每一國進奉金寶各一十萬貫，與齊王賑濟萬民?！北娫唬骸耙烂??！鼻貒灼疬M奉金寶一十萬貫，燕國樂毅進奉金寶一十萬貫，楚國項燕進奉金寶一十萬貫，魏國畢昌進奉金寶一十萬貫。四國遣人歸國取寶，不數(shù)日，四國進奉入齊了畢。
鬼谷謂樂毅曰：“為您布迷魂陣，殺壞生靈。吾今做個葬主。今交李虎埋殯畢?！奔磿r立化了李虎，呼為城隍土地，即時立廟為神。鬼谷謂伯楊、樂毅、張晃眾先生等曰：“咱每都是出家人，今為徒弟持名在世，誤了起升?！?br /> 今齊襄王加封黃伯楊回風仙人，次加封樂毅奉圣仙人，又加封張晃出世仙人。把眾仙都加官位。次加封鬼谷先生普惠仙人。孫子等亦加封了。
有鬼谷言道：“休，休！有眾國將士，各還本國去者！”眾國將士都謝恩畢，卻還本國去了。鬼谷先生道：“眾仙各還道庵養(yǎng)性?！北娤梢烂?，都辭了鬼谷先生，各還庵去了。只有鬼谷先生亦辭齊王，歸云夢山去。群臣將士，各歸舊職，輔佐朝廷。四邊無事，諸國不亂，天下太平。怎見得？有詩為證。詩曰：
齊國功成定太平，諸邦將士各還京。
縱橫斗智樂孫輩，青史昭垂萬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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