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金婁室為吳所敗，退至咸陽，因見渭南義兵滿野，未敢遽渡；卻沿流而東。時河東經(jīng)制使為王庶，連檄環(huán)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追躡婁室。兩人不欲受庶節(jié)制，均不發(fā)兵。就是陜西制置使曲端，亦不欲屬庶。三將離心，適招寇虜。婁室并力攻鄜延，庶調(diào)兵扼守，那金兵恰轉(zhuǎn)犯晉寧，侵丹州，渡清水河，復破潼關(guān)。庶日移文，促曲端進兵，端不肯從，但遣吳復華州，自引兵迂道至襄樂，與鄜會師。及庶自往御敵，偏婁室從間道出攻延安，庶急忙回援，延安已破，害得庶無處可歸。適知興元府王率兵來會，庶乃把部兵付，自率官屬等，赴襄樂勞軍，還想借重曲端，恢復威力。真是癡想。及和端相晤，端反責他失守延安，意欲將他謀死。幸庶自知不妙，將經(jīng)制使印，交與曲端，復拜表自劾。有詔降為京兆守，方得脫身自去。端尚欲拘住王，令統(tǒng)制張中孚往召，且與語道：“若不聽，可持頭來?！敝墟诘搅藨c陽，已回興元去了。曲端為人，曲則有之，端則未也。 婁室復返寇晉寧軍，知軍事徐徽言，函約知府州折可求，夾攻金人?？汕笞訌┪年鍟鶑涂汕?，偏被金兵遇著，拘縶而去。婁室脅令作書招降可求，可求重子輕君，竟將所屬麟府三州，投降金軍?；昭栽c可求聯(lián)姻，婁室又使可求至城下，呼徽言與語，誘令降金?；昭圆慌c多談，但引弓注射，可求急走。徽言乘勢出擊，掩他不備，大敗金兵，婁室退走十里下寨，其子竟死亂軍中。惟婁室痛子情深，恨不把晉寧軍吞下肚去，隨即搜補卒乘，仍復進攻。相持至三月余，糧盡援絕，城遂被陷?；昭苑接载?，金人猝至，擁挾以去。婁室尚欲脅降，徽言大罵，乃被殺死。統(tǒng)制孫昂以下，一概殉難。不肯埋沒忠臣，是作者本心。婁室又進破鄜、坊二州，未幾復破鞏州。秦、隴一帶，幾已無干凈土了。 那時粘沒喝已與訛里朵相會，接應(yīng)前回。合攻濮州，知州楊粹中登陴固守，夜命部將姚端潛劫金營。粘沒喝未曾預防，跣足走脫。嗣是攻城益急，月余城陷，粹中被執(zhí)不屈遇害。粘沒喝遂遣訛里朵攻大名，并檄兀朮再下河南。兀朮連陷開德府及相州，守臣王棣、趙不試相繼死節(jié)。訛里朵兵至大名城下，守臣張益謙欲遁。提刑郭永入阻道：“北京即指大名府。所以遮梁宋，敵或得志，朝廷危了。”益謙默然。郭永退出，急率兵守城，且募死士縋城南行，至行在告急。會大霧四塞，守卒迷茫，金兵緣梯登城，益謙慌忙迎降。訛里朵責他遲延，嚇得益謙跪求，歸咎郭永?？汕捎酪啾粓?zhí)，推至帳前，訛里朵問道：“你敢阻降么？”永直認不諱。訛里朵道：“你若肯降，不失富貴?！庇琅R道：“無知狗彘，恨不能醢爾報國，尚欲我投降嗎？”訛里朵大憤，親拔劍殺死郭永，并令捕永家屬，一并屠害。 各處警報，接連傳到揚州，黃潛善多匿不上聞。高宗還道是金甌無缺，安享太平，且令潛善與伯彥為尚書左右仆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兩人入謝，高宗面諭道：“黃卿作左相，汪卿作右相，何患國事不濟！”仿佛夢境。兩人聽了，好似吃雪的涼，非常爽快。退朝后，毫無謀議，整日里與嬌妻美妾，飲酒歡談。有時且至寺院中，聽老僧談經(jīng)說法。蹉跎到建炎三年正月，忽屯兵滑州的王彥入覲高宗，先至汪、黃二相處敘談。甫經(jīng)見面，即抗聲道：“寇勢日迫，未聞二公調(diào)將派兵，莫不是待敵自斃么？”潛善沉著臉道：“有何禍事？”王彥禁不住冷笑道：“敵酋婁室擾秦、隴，訛里朵陷北京，兀朮下河南，想已早有軍報，近日粘沒喝又破延慶府，前鋒將及徐州，是事前未敘過，特借王彥說明，以省筆墨。二公也有耳目，難道癡聾不成？”伯彥插嘴道：“敵兵入境，全仗汝等守御，為何只責備宰臣？”王彥道：“兩河義士，常延頸以望王師，我王彥日思北渡，無如各處將士，未必人人如彥，全仗二公輔導皇上，剴切下詔，會師北伐，庶有以作軍心，慰士望。今二公寂然不動，皇上因此無聞，從此過去，恐不特中原陸沉，連江南也不能保守呢?！蓖?、黃二人語塞，惟心下已忿恨得很，待王彥退后，即入奏高宗，說是王彥病狂，請降旨免對。高宗率爾準奏，即免令入覲，只命充御營平寇統(tǒng)領(lǐng)。彥遂稱疾辭官，奉詔致仕。 不到數(shù)日，粘沒喝已陷徐州，知州事王復一家遇害。韓世忠率師救濮，被粘沒喝回軍截擊，又遭敗衂，走保鹽城。粘沒喝遂取彭城，間道趨淮東，入泗州。高宗才聞警報，亟遣江、淮制置使劉光世，率兵守淮。敵尚未至，兵已先潰。粘沒喝長驅(qū)至楚州，守城朱琳出降，復乘勝南進，破天長軍，距揚州只數(shù)十里，內(nèi)侍鄺詢聞警，忙入報高宗道：“寇已來了?！备咦谝膊患皢柮?，急披甲乘馬，馳出城外。到了瓜州，得小舟渡江，隨行惟王淵、張俊，及內(nèi)侍康履，并護圣軍卒數(shù)人，日暮始至鎮(zhèn)江府。都是汪、黃二相的功勞。黃潛善、汪伯彥尚率同僚，聽浮屠說法，聽罷返食。堂吏大呼道：“御駕已行了?！眱扇讼囝檪}皇，不及會食，忙策馬南馳。隆祐太后及六宮妃嬪，幸有衛(wèi)士護著，相繼出奔。居民各奪門逃走，互相蹴踏，死亡載道。司農(nóng)卿黃鍔趨至江上，軍士誤作黃潛善，均戟指痛詈道：“誤國誤民，都出自汝，汝也有今日。”鍔方欲辯白姓名，誰知語未出口，頭已被斷了。同姓竟至受累。 時事起倉猝，朝廷儀物，多半委棄，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廟神主以行，出城未數(shù)里，回望城中，已經(jīng)煙焰沖天，令人可怖。驀聞后面喊聲大起，恐有金兵追來，急急向前逃竄，竟把那太祖神主，遺失道中。馳至鎮(zhèn)江，時已天明，見車駕又要啟行，探息緣由，才知高宗要奔向杭州了。原來高宗到了鎮(zhèn)江，權(quán)宿一宵，翌晨，召群臣商議去留。吏部尚書呂頤浩乞請留蹕，為江北聲援，王淵獨言鎮(zhèn)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占據(jù)姑蘇，鎮(zhèn)江即不可保，不如錢塘有重江險阻，尚可無虞。你想保全性命，誰知天不容汝。高宗遂決意趨杭，留中書侍郎朱勝非駐守鎮(zhèn)江。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控扼江口。是夕即發(fā)鎮(zhèn)江，越四日次平江，又命朱勝非節(jié)制平江、秀州軍馬，張浚為副，留王淵守平江。又二日進次崇德，拜呂頤浩為同簽書樞密院事，兼江、淮、兩浙制置使，還屯京口。又命張浚率兵八千守吳江。嗣是一直到杭，就州治為行宮，下詔罪己，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還竄逐諸罪臣，獨李綱不赦。看官不必細問，便可知是汪、黃二人的計畫，想籍此以謝金人。自以為智，實是呆鳥。一面錄用張邦昌家屬，令閤門祗候劉俊民，持邦昌與金人約和書稿，赴金軍議和。專想此策。嗣接呂頤浩奏報，據(jù)言：“金人焚掠揚州，今已退去，臣已遣陳彥渡江收復揚州，借慰上意”云云。 高宗稍稍放心。 中丞張澄，因劾汪、黃二人，有二十大罪。二人尚聯(lián)名具疏，但說是國家艱難，臣等不敢具文求退。高宗方覺二人奸偽，乃罷潛善知江寧府，伯彥知洪州，進朱勝非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淵無甚威望，驟遷顯職，人懷不平。苗傅自負世將，劉正彥因招降劇盜，功大賞薄，每懷怨望。至是見王淵入任樞要，更憤恨得了不得，且疑他與內(nèi)侍康履、藍珪勾通，因得此位。于是兩人密謀，先殺王淵，次殺履、珪。中大夫王世修，亦恨內(nèi)侍專橫，與苗、劉聯(lián)絡(luò)一氣，協(xié)商既定，俟釁乃動。會召劉光世為殿前指揮使，百官入聽宣制，苗傅以為時機已至，遂與劉正彥定議，令王世修伏兵城北橋下，專待王淵退朝，就好動手。王淵全未知曉，惘惘然進去，又惘惘然出來，甫經(jīng)乘馬出城，那橋下的伏兵，頓時齊起，一擁上前，將王淵拖落馬下。劉正彥拔劍出鞘，立即砍死。當下與苗傅擁兵入城，直抵行宮門外，梟了淵首，號令行闕，且分頭搜捕內(nèi)侍，擒斬了百余人?？德穆勛?，飛報高宗，高宗嚇得滿身發(fā)抖，一些兒沒有擺布。挖苦得很。朱勝非正入直行宮，忙趨至樓上，詰問傅等擅殺罪狀。傅抗聲道：“我當面奏皇上?！闭Z未畢，中軍統(tǒng)制吳湛從內(nèi)開門，引傅等進來。但聽得一片嘩聲，統(tǒng)說是要見駕。知杭州康永之，見事起急迫，無法攔阻，只好請高宗御樓慰諭。高宗不得已登樓，傅等望見黃蓋，還是山呼下拜。高宗憑欄問故，想此時尚在抖著。傅厲聲道：“陛下信任中官，賞罰不公，軍士有功，不聞加賞，內(nèi)侍所主，盡可得官。黃潛善、汪伯彥誤國至此，尚未遠竄，王淵遇賊不戰(zhàn)，首先渡江，結(jié)交康履，乃除樞密，臣自陛下即位以來，功多賞薄，共抱不平，現(xiàn)已將王淵斬首，在宮外的中官，亦多誅訖，惟康履等猶在君側(cè)，乞縛付臣等，將他正法，聊謝三軍。”跡雖跋扈，語卻爽快。高宗亟語道：“潛善、伯彥已經(jīng)罷斥，康履等即當重譴，卿等可還營聽命！”傅又道：“天下生靈無罪，乃害得肝腦涂地，這統(tǒng)由中官擅權(quán)的緣故。若不斬康履等人，臣等決不還營。”高宗沈吟不決，過了片時，傅等噪聲愈盛，沒奈何命湛執(zhí)履，縛送樓下。傅手起刀落，將履砍成兩段，臠尸梟首，并懸闕門。高宗仍命他還營，傅等尚是不依，且進言道：“陛下不當即大位，試思淵圣皇帝歸來，將若何處置？”高宗被他一詰，自覺無詞可對，只得命朱勝非縋至樓下，委曲曉諭。并授傅為承宣御營使都統(tǒng)制，劉正彥為副。傅乃請隆祐太后聽政，及遣人赴金議和。高宗準如所請，即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傅等聞詔，又復變卦，仍抗議道：“皇太子何妨嗣立，況道君皇帝，已有故事?！钡貌竭M步，乃成叛賊。勝非復縋城而上，還白高宗。高宗囁嚅道：“朕當退避，但須得太后手詔，方可舉行?！蹦饲查T下侍郎顏岐入內(nèi)，請?zhí)笥鶚?。太后已至，高宗起立楹?cè)，從官請高宗還坐，高宗不禁嗚咽道：“恐朕已無坐處了?！闭l叫你信用匪人。太后見危急萬分，乃棄肩輿下樓，出門面諭道：“自道君皇帝誤信奸臣，致釀大禍，并非關(guān)今上皇帝事。況今上初無失德，不過為汪、黃兩人所誤，今已竄逐，統(tǒng)制寧有不知么？”傅答道：“臣等必欲太后聽政，奉皇子為帝。”太后道：“目今強敵當前，我一婦人，抱三歲兒決事，如何號令天下？且轉(zhuǎn)召敵人輕侮，此事未便率行?！鼻∈沁_理之言。傅等仍固執(zhí)不從，太后顧勝非道：“今日正須大臣果斷，相公何寂無一言？”應(yīng)該責備。勝非遽退，還白高宗道：“傅等腹心中有一王鈞甫，適語臣云：‘二將忠心有余，學識不足，’臣請陛下，靜圖將來，目下且權(quán)宜禪位。”高宗乃即提筆作詔，禪位皇子旉，請?zhí)笥栒俜欠钤t出宣，傅等乃麾眾退去。 皇子旉即日嗣位，太后垂簾決事，尊高宗為睿圣仁孝皇帝，以顯寧寺為睿圣宮，頒詔大赦，改元明受，加苗傅為武當軍節(jié)度使，劉正彥為武成軍節(jié)度使，分竄內(nèi)侍藍珪、曾澤等于嶺南諸州。傅遣人追還，一律殺斃，且欲挾太后幼主等轉(zhuǎn)幸徽、越，賴勝非婉諭禍福，才得罷議。越二日改元，赦書已達平江，留守張浚，秘不宣布。既而得苗傅等所傳檄文，乃召守臣湯東野，及提刑趙哲，共謀討逆，巧值張俊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來會張浚，兩張官名，音同字異，看官不要誤閱?？Ｅc語朝事，涕交下?？〈鸬溃骸艾F(xiàn)有旨，令俊赴秦鳳，只準率三百人，余眾分屬他將，想此必系叛賊忌俊，偽傳此詔，故特來此，與公一決。”浚即道：“誠如君言，我等已擬興兵問罪了?！笨“萜溃骸斑@是目前要計，但亦須由公濟以權(quán)變，免致驚動乘輿?！笨Ｒ辉冱c首，正商議間，忽由江寧傳到一函，由張浚啟閱，乃是呂頤浩來問消息。且言：“禪位一事，必有叛臣脅迫，應(yīng)共圖入討”等語。這一書，適中張浚心坎，隨即作書答復，約共起兵，并貽書劉光世，請他率師來會。嗣又恐傅等居中，或生他變，因特遣辯士馮幡，往說苗、劉不如反正。劉正彥乃令幡歸，約浚至杭面商。浚聞呂頤浩已誓師出發(fā)，且疏請復辟，遂也令張俊扼吳江上流，一面上復辟書，一面復告正彥，只托言張俊驟回，人情震懼，不可不少留泛地，撫慰俊軍。會韓世忠自鹽城出海道，將赴行在，既至常熟，為張俊所聞，大喜道：“世忠到來，事無不濟了?！碑斚罗D(zhuǎn)達張浚，招致世忠。世忠得浚書，用酒酹地，慨然道：“吾誓不與二賊共戴天。”隨即馳赴平江，入見張浚，帶哭帶語道：“今日舉義，世忠愿與張浚共當此任，請公無慮！”浚亦淚下道：“得兩君力任艱難，自可無他患了。”遂大犒張俊、韓世忠兩軍，曉以大義，眾皆感憤。世忠因辭別張浚，率兵赴闕，浚戒世忠道：“投鼠忌器，此行不可過急，急轉(zhuǎn)生變，宜趨秀州據(jù)糧道，靜俟各軍到齊，方可偕行?！笔乐沂苊?。 到了秀州，稱疾不行，暗中恰大修戰(zhàn)具，苗傅等聞世忠南來，頗懷疑懼，欲拘他妻子為質(zhì)。朱勝非忙語傅道：“世忠逗留秀州，還是首鼠兩端，若拘他妻孥，轉(zhuǎn)恐激成變釁，為今日計，不如令他妻子出迎世忠，好言慰撫，世忠能為公用，平江諸人，都無能為了。”欺之以方，易令叛賊中計。傅喜道：“相公所言甚是。”當即入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令往迓世忠?？垂俚懒菏蠟楹蔚热宋铮烤褪悄墙韼接⑿?，著名南宋的梁紅玉。標明奇女，應(yīng)用特筆。紅玉本京口娼家女，具有膽力，能挽弓注射，且通文墨，平素見少年子弟，類多白眼相待。自世忠在延安入伍，從軍南征方臘，還至京口，與紅玉相見，紅玉知非常人，殷勤款待。兩口兒語及戰(zhàn)技，差不多是文君逢司馬，紅拂遇藥師。為紅玉幸，亦為世忠幸。先是紅玉曾夢見黑虎，一同臥著，驚醒后，很自驚異。及既見世忠，覺與夢兆相應(yīng)。且因世忠尚無妻室，當即以終身相托。世忠也喜得佳耦，竟與聯(lián)姻。伉儷相諧，自不消說。未幾生下一子，取名彥直。至高宗即位應(yīng)天，召世忠為左軍統(tǒng)制，世忠乃挈著妻孥，入備宿衛(wèi)。嗣復外出御寇，留妻子居南京。高宗遷揚州，奔杭州，梁氏母子，當然隨帝南行。及受安國夫人的封誥，且命往迓世忠，梁氏巴不得有此一著，匆匆馳入宮中，謝過太后，即回家攜子，上馬疾驅(qū)出城，一日夜，趨至秀州，世忠大喜道：“天賜成功，令我妻子重聚，我更好安心討逆了。”未幾有詔促歸，年號列著明受二字。世忠怒道：“我知有建炎，不知有明受?！彼鞂碓t撕毀，并把來使斬訖。 隨即通報張浚，指日進兵。 張浚因遣書苗、劉，聲斥罪狀，傅等得書，且怒且懼，乃遣弟竬、翊及馬柔吉等，率重兵，扼臨平，并除張俊、韓世忠為節(jié)度使，獨謫張浚為黃州團練副使，安置郴州?？５冉圆皇苊?，且草起討逆檄文，傳達遠邇，呂頤浩、劉光世亦相繼來會，遂以韓世忠為前軍，張俊為輔，劉光世為游擊，自與呂頤浩總領(lǐng)中軍，浩浩蕩蕩，由平江啟行。途次接太后手詔，命睿圣皇帝處分兵馬重事，張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鄭彀并同簽書樞密院事。各軍聞命，愈加踴躍，陸續(xù)南下。苗、劉聞報，均驚慌失措，朱勝非暗地竊笑道：“這兩兇真無能為。”你也非真大有為。苗、劉情急，只好與勝非熟商。勝非道：“為二公計，速自反正，否則各軍到來，同請復辟，公等將置身何地？”苗傅、劉正彥想了多時，委實沒法，不得已從勝非言，即召李邴、張守等，作百官奏章，及太后詔書，仍請睿圣皇帝復位。傅等且率百官朝睿圣宮，高宗漫言撫慰，苗、劉各用手加額道：“圣天子度量，原不可及呢?！痹饺眨笙略t還政，朱勝非等迎高宗還行宮，御前殿，朝見百官。太后尚垂簾內(nèi)坐，有詔復建炎年號，以苗傅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彥為副，進張浚知樞密院事。又越四日，太后撤簾，詔令張浚、呂頤浩入朝。張、呂等已至秀州，聞知此信，免不得集眾會議，商酌善后事宜，再定行止。正是： 復辟雖曾聞詔下，鋤奸非即罷兵時。 究竟行止如何，且看下回續(xù)表。 汪、黃佞臣也，而高宗信之。苗、劉逆臣也，而高宗用之。信佞臣適以召外侮，用逆臣適以釀內(nèi)變，即位未幾，而外侮猝乘，內(nèi)變又起，當乘馬疾馳之日，登樓慰諭之時，呼吸存亡，間不容發(fā)，高宗曾亦自悔否耶？夫汪、黃無莽、懿之智，劉、苗無操、裕之權(quán)。駕馭有方，則四子皆仆隸耳，寧能誤人家國，肇禍蕭墻哉？惟倚佞臣為左右手，而后直臣退，外侮得以乘之。置逆臣于肘腋間，而后忠臣疏，內(nèi)變得而脅之。假使天已棄宋，則高宗不死于外寇，必死于內(nèi)訌，東南半壁，蓋早已糜爛矣。觀于此而知高宗之不死，蓋猶有天幸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