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斯受了刑訊，搒掠至千余下，竟至昏暈不醒。趙高令左右取過冷水，噴上斯面，斯才蘇醒轉(zhuǎn)來。再經(jīng)高喝令供實，斯恐重遭搒掠，不得已當(dāng)堂誣服，隨即牽還獄中。斯且忍痛作書，自敘前功，尚望二世從輕發(fā)落，特浼獄吏呈將進(jìn)去，偏又為趙高所聞，呼吏入責(zé)道：“囚犯怎得上書？汝莫非受他賄托么？”說得獄吏魂魄飛揚，慌忙自稱不敢，叩謝而出。斯書當(dāng)然毀去，不得上聞。趙高復(fù)使心腹人偽為御史，及侍中謁者等官，私往按驗，至再至三，斯一呼冤，便即笞杖交下，不令翻供，嗣經(jīng)二世派人復(fù)審，斯以為徒受笞杖，無從明冤，不如拚了一死，誣供了事。復(fù)審員還報二世，二世喜說道：“若非趙君，幾為李斯所賣！”于是斯遂讞成死罪。及三川查辦員還都，先向趙高處陳明，說是李由陣亡，死無對證，正好捏造反詞，構(gòu)成大獄。趙高喜甚，遂令他捏詞奏報。 二世益怒，竟令斯備受五刑，并誅三族。應(yīng)有此報。 可憐李斯家內(nèi)，所有子弟族黨，一古腦兒拿到法庭，與李斯一同捆縛，推出市曹。斯顧次子嗚咽道：“我欲與汝再牽黃犬，出上蔡東門，趕捕狡兔，已不能再得了！”說著，大哭不止，次子亦哭，家屬無一不哭。俄而監(jiān)刑官至，先命將李斯刺字，次割鼻，次截左右趾，又次梟首，又次斬為肉泥。五刑用畢，斯魂早入阿鼻地獄。余外子弟族黨等，一并誅死，真落得陰風(fēng)慘慘，冤魄沈沈?？傆嬂钏挂婚T，除長子由為三川守外，諸男多尚秦公主，諸女多嫁秦公子，顯貴無比。李斯也嘗嘆物極必衰，終因貪戀祿位，倒行逆施，害得這般結(jié)果，可見貴富二字，最足誤人，愿后世看作榜樣，切勿貪心不足呢！暮鼓晨鐘，無此異響。 且說趙高既害死李斯，遂得代斯后任，做了一個中丞相，凡軍國大事，都?xì)w他一人包攬，二世似傀儡一般，毫無主權(quán)。高因禍亂日亟，特致書章邯，責(zé)成平盜。章邯困守濮陽，也想出奇制勝，建立戰(zhàn)功，每日派遣偵騎，探聽項梁軍情，以便乘隙定計。項梁駐兵定陶城下，適值霪雨兼旬，不便力攻。沛公項羽，自雍邱還攻外黃，亦為雨所阻，但把外黃城圍住，為持久計。項梁屢勝而驕，既不將兩軍召回，又復(fù)逐日寬懈，但在營中飲酒消遣，所有軍紀(jì)軍律，幾乎擱起一邊，不復(fù)過問，全營將士，亦樂得逍遙自在，快活幾天。這種情形，早被秦探窺知，往報章邯，邯尚恐兵力未足，不敢輕出，但向各處征調(diào)兵馬。待至各軍趨集，方圖大舉，與項梁決一雌雄。 項梁麾下，有一謀士宋義，察知秦兵日增，引以為憂，遂入帳諫項梁道：“公渡江到此，屢破秦軍，威名日盛，可喜無過今日，可懼亦無過今日，大約戰(zhàn)勝以后，將易驕，卒易惰，驕惰必敗，不如不勝。試看各營將士，已漸驕了，已稍惰了，秦兵雖敗，秦將章邯，究竟是經(jīng)過百戰(zhàn)，不可輕視。近聞他屢次添兵，必將與我決一死斗；若我軍不先戒備，一旦被他襲擊，如何抵?jǐn)常∷粤x日夜擔(dān)憂，為公增懼呢?！表椓旱溃骸熬嗵X多心。章邯屢次敗退，那里還敢再來！就使他逐日添兵，也不過守著濮陽罷了；況天公連日下雨，路上泥濘得很，怎能攻我，一俟天晴，我即當(dāng)攻克此城，去殺那章邯，看他逃往何處！”說至此，掀髯大笑。驕態(tài)如繪。 宋義尚欲有言，項梁先接入道：“我前擬征集齊師，同去攻秦，偏田榮有懷私怨，忘我大惠，我本想遣使詰責(zé)，只因一時無暇，延誤多日，今若慮章邯增兵，與我為難，不如再召田榮，率師來會。榮若仍然不至，我卻要移兵攻齊了。”宋義見梁語益支離，料難再諫，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即向項梁說道：“公如欲使齊，臣愿一往?！绷盒廊辉S諾，義即起身辭行，出營東去。越快越妙。 走至半途，適遇齊使高陵君顯，免不得互相接談。義便問顯道：“君將往見武信君么？”顯答聲稱是。義又與說道：“我受武信君差遣，出使貴國，一是為兩國修和，二是為一己避禍，愿君亦不可速進(jìn)，免受災(zāi)殃?！憋@不禁詫異，詳問原因，義答道：“武信君屢戰(zhàn)屢勝，已致驕盈，士卒亦多懈怠，恐難再戰(zhàn)。我聞秦將章邯，連日增兵，志在報復(fù)，武信君輕視秦軍，拒諫不納，將來必為所乘，不敗何待？君今前去，未免受累，看來還是徐徐就道，方可無虞。我料這旬日內(nèi)，武信君就要失敗了！”顯似信非信，乃與義拱手揖別，各走各路。自思義為楚臣，有此關(guān)照，不為無因，今何妨遲遲吾行，較為妥當(dāng)。遂囑咐輿夫，緩緩前進(jìn)。 果然高陵君未到楚營，武信君已經(jīng)敗亡。原來項梁遣去宋義，仍然寬弛得很，不但軍中未曾戒嚴(yán)，就是斥堠巡卒，也聽他散處，不加檢查。時當(dāng)秋季，凄風(fēng)苦雨，連宵不止，把定陶城下的幾座楚營，直壓得黑氣彌漫，不見天日。便是不祥之兆。楚軍也無人占候，但知晝餐夜宿，蹉跎過去。一夕俱安睡營中，忽聞營外喊殺連天，好似千軍萬馬，奔?xì)⑦M(jìn)來。楚軍方才驚起，但見四面統(tǒng)是火光，照徹內(nèi)外，一隊隊的敵軍，統(tǒng)向營門中突入，見人便砍，遇馬便刺，嚇得楚軍倒躲不及。勉強(qiáng)持了軍械，上前攔阻，那里是敵軍對手，徒斷送了許多頭顱。最利害的是后面大將，金盔鐵甲，躍馬舞刀，鋒刃所及，血肉橫飛，越使楚人喪膽，只恨自己未生羽翼，不能飛上天空，逃脫性命。還有這位武信君項梁，倉皇出帳，單穿著一身常服，執(zhí)著一把短劍，要想沖出大營，覓路逃生。冤家碰著狹路，正與敵軍中大將相值，被他攔住。兩下里爭起鋒來，一個是長刀亂劈，光焰逼人，一個是短劍難支，心膽已落。才閱片時，即由敵帥一刀剁下，劈作兩段。敵帥為誰？就是秦將章邯。邯既招集兵馬，夤夜冒著風(fēng)雨，來劫楚營，項梁毫不預(yù)備，自然中了邯計，一死不足，還要害及全軍，這便叫做驕兵必敗，應(yīng)了宋義的前言呢。前回述章邯劫營，是順敘而下，此回卻用倒筆，愈見突兀。 楚營中失了主帥，沒頭亂跑，當(dāng)被秦兵掩殺一陣，多半斃命。只有幾個命不該死的兵士，溜出營外，逃往外黃，報知沛公項羽。項羽不聽猶可，聽了叔父陣亡，不由的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沛公亦為淚下，待羽停住哭聲，方與羽商議道：“武信君已死，軍心不免搖動，此處斷難再駐了。我等只好東歸，保衛(wèi)懷王，抵御秦軍?！庇鹨惨詾槿唬顺吠恻S圍，引兵東還。道出陳縣，復(fù)邀同呂臣軍，共至江左，擇地分駐。呂臣軍駐彭城東，項羽軍駐彭城西，沛公軍駐碭郡，彼此列成犄角，約為聲援。嗣恐懷王居住盱眙，為秦所攻，因請他移都彭城。懷王依議遷都，至彭城后，命將項羽呂臣兩軍，并作一處，自為統(tǒng)帥。牧童能作統(tǒng)帥，卻是不凡。惟沛公軍仍使留碭，授為碭郡長，封武安侯。號項羽為魯公，封長安侯，進(jìn)呂臣為司徒，且使呂臣父青為令尹。部署已定，專待章邯到來，與他廝殺。偏章邯不來攻楚，反去攻趙，他道是項梁已死，楚無能為，所以北去。懷王聞秦軍北行，料知魏地空虛，即使魏豹往略魏地。魏豹奔楚見前回。給兵千人，即日出發(fā)。豹卻也順手，竟得平定二十余城，派人報捷。懷王乃命豹為魏王，使作屏藩，這且慢表。 且說齊使高陵君顯，在途中緩行數(shù)日，果得項梁死耗，才服宋義先見，幸得避災(zāi)。只因使命尚未交卸，不便回齊，且在途中探聽楚人消息，再定行止。嗣聞楚懷王遷都彭城，劉項等同心夾輔，兵威復(fù)震，乃改道轉(zhuǎn)趨彭城，入見懷王，傳達(dá)使命。懷王依禮接見，賜座與談。顯問及宋義使齊，有無回來，懷王答稱尚未。顯又述及途次相遇，幸得宋義指示，不至及禍等情，懷王愕然道：“義何以知項君必??？”顯答道：“據(jù)宋使言，武信君志驕氣滿，已露敗象，后來不到數(shù)日，竟如所料。試想兵未交戰(zhàn)，先見敗征，豈不是特別知兵么？”懷王點頭稱是。 事有湊巧，正值宋義回來，即由懷王立刻召見，問明使齊情形，義據(jù)實復(fù)陳，無非說是齊愿修和，只因國內(nèi)未定，所以暫緩出師。懷王復(fù)與語項梁敗狀，義答道：“臣早知有此禍變，武信君不肯聽臣，因致敗亡。”懷王乃更商及拒秦政策，義仍主張西進(jìn)，謂必須擇一良將，剿撫兼施，進(jìn)止有法，方可成功。懷王大喜，遂留宋義居侍左右，隨時與議。一面遣回齊使，令他復(fù)命。俟齊使去后，乃遍召諸將，會議攻秦。懷王首先開口道：“秦始皇暴虐人民，海內(nèi)交怨，今二世尤為無道，自速危亡，前武信君西向進(jìn)攻，所過皆克，不幸中道失計，忽遭敗挫，現(xiàn)擬再接再厲，誓滅暴秦，還問何人敢當(dāng)此任？”說至此，即顧視兩旁，見諸將瞠目結(jié)舌，無一應(yīng)命。懷王復(fù)朗聲道：“諸君聽著，今日無論何人，但能麾兵西向，首先入關(guān)，便當(dāng)立為秦王?！毖晕匆眩从幸蝗藨?yīng)聲道：“末將愿往！”是懷王激勵出來。往字方才說畢，又有一人厲聲道：“我亦愿往！須當(dāng)讓我先去?！眱扇丝谖牵阌袇^(qū)別。懷王瞧著，第一個應(yīng)聲的乃是沛公，第二個厲聲的就是項羽，兩人統(tǒng)要西行，反弄得懷王左右為難，俯首沈吟。項羽又進(jìn)說道：“叔父梁戰(zhàn)死定陶，仇尚未報，末將誼關(guān)子侄，誓不甘休！今愿請兵數(shù)千，搗入秦關(guān)，復(fù)仇雪恥，就使劉季愿往，末將亦決與同行，前驅(qū)殺賊?！睉淹趼犞?，方徐聲道：“兩將能同心滅秦，尚有何言？現(xiàn)且部署兵馬，擇日啟行?！?沛公項羽，奉令趨出。尚有老將數(shù)人，未曾告退，續(xù)向懷王進(jìn)言道：“項羽為人，慓悍殘忍，前次往攻襄城，月余才得破入，他因日久懷恨，縱兵屠戮，直把襄城百姓，殺得一個不留。嗣復(fù)轉(zhuǎn)攻城陽，又將全城人民，任情殘殺。此外所過地方，無不酷待，如此兇暴，怎好令他統(tǒng)軍？況楚兵起義以來，陳王項梁，統(tǒng)皆無成，這都為了以暴易暴，不足服人，所以終歸敗死。今既定議攻秦，不應(yīng)單靠武力，須得一忠厚長者，仗義西行，沿途約束軍士，慰諭父老，非至萬不得已，不可加誅，彼秦地百姓，苦秦已久，若得義師前去，除暴救民，自然簞食相迎，無思不服。故為大王計，項羽決不可遣，寧可獨遣沛公！沛公寬大有名，必不至如項羽的殘暴呢?！睉淹醯溃骸拔抑懒?！”諸老將方興辭而出。懷王返入內(nèi)室，免不得大費躊躇，自思羽若不遣，是自背前言；若遣令同往，必至所過殘掠，大拂民意。想了多時，究竟是不遣為佳。 次日升堂議事，沛公項羽，都來稟請出兵的日期。懷王顧語項羽，叫他暫留彭城，不必與沛公同行。項羽不禁暴躁起來，正要與懷王辯論，可巧外面有人入報，說是趙國使臣，前來求見。懷王正恐項羽多言，樂得打斷了他，急命左右召入趙使。趙使踉蹌進(jìn)來，行過了禮，便將國書呈上。懷王雖做過牧童，究竟幼時讀書識字，未嘗忘卻，況且天資聰敏，一習(xí)便熟，所以看到來書，就知趙使來楚乞援。原來秦將章邯，移兵攻趙，趙王歇使將軍陳余，出兵抵?jǐn)?，吃了一個大敗仗，退至巨鹿。趙相張耳，亟奉趙王歇入巨鹿城，令陳余屯營城北，保護(hù)城池。章邯在城南下寨，就棘原筑起甬道，兩面迭墻，俾通糧路，自督兵士攻城，晝夜不輟。城中當(dāng)然危急，不得不遣使四出，分道求援。懷王將來書閱畢，傳示諸將，惹得項羽雄心勃勃，又想去攻殺章邯，替叔報仇。當(dāng)下請命欲行，懷王說道：“此行正要煩君，但須有人同去，方慰我心！”無非防他殘虐。遂即命宋義為上將，加號卿子冠軍，卿子系時人褒美之辭，即與公子相類。冠讀去聲，有統(tǒng)軍之意。作為統(tǒng)帥，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率兵數(shù)萬，前往救趙。 趙使先歸，宋義等隨后出發(fā)，行至安陽，頓兵不進(jìn)。懷王深信宋義，不欲遙制，由他自定行止，惟另遣沛公西行。沛公別過懷王，出都就道，遇著陳勝項梁散卒，一并收集，約得萬人。復(fù)至碭郡招領(lǐng)舊部，共同西進(jìn)，過了成陽杠里二縣，連破秦軍二戍，擊走秦將王離，因向昌邑進(jìn)發(fā)。時已為秦二世三年了。是年為秦亡之歲，不能從略。 秦將王離，敗走河北，投章邯軍，邯令他助攻巨鹿，巨鹿守兵，越加恟懼，日望楚軍入援。偏宋義逗留安陽，不肯進(jìn)兵，甚至趙使一再敦促，仍然不行。接連住了四十六日，部將等俱莫名其妙，項羽更忍耐不住，入帳語義道：“秦兵圍趙甚急，我軍既已來援，應(yīng)該速渡黃河，與秦交戰(zhàn)，我為外合，趙為內(nèi)應(yīng)，秦兵便可破滅，為甚么久駐此間，坐失時機(jī)呢？”宋義搖首道：“公言錯了！古諺有言，當(dāng)搏牛虻，不當(dāng)破蟣虱，虻大虱小，我等應(yīng)從大處下手，方得大功。今秦兵攻趙，就使戰(zhàn)勝，兵亦必疲，我可乘敝進(jìn)攻，無慮不破。若秦兵不能勝趙，我便鼓行西進(jìn)，直入秦關(guān)，還要去顧甚么章邯？我所以按兵不進(jìn)，專待秦趙兩軍，決一勝負(fù)，方定進(jìn)止，公亦何必性急，且住為佳?？傊麍詧?zhí)銳，我不如公；運籌決策，公尚不如我哩?！毖砸眩恼拼笮?。義能知梁，不能知羽，想是命已該絕了。 羽忿忿而出。少頃有軍令傳出道：“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qiáng)不可使，俱應(yīng)處斬！”這數(shù)語明明是指著項羽，氣得項羽三尸暴炸，七竅生煙，恨不得手刃宋義，立即渡河。那宋義全然不睬，且遣子襄往做齊相，親送至無鹽地方，飲酒高會，自鳴得意。會值天氣嚴(yán)寒，雨雪紛飛，士卒且凍且饑，不得一餐，獨宋義堂皇高坐，與諸將豪飲大嚼，談笑生風(fēng)?？垂僭囅耄∪绱诵袨?，能令眾人心服么？將卒須共嘗甘苦，義號為知兵，奈何不曉。 項羽雖然列席，胸中卻說不出的煩躁，但借酒澆愁，喝干了數(shù)大觥。待至酒闌席散，宋襄東去，宋義歸營，約莫是夜餐時候，士卒都一齊會食，羽獨無心下膳，自出巡行，聽得士卒且食且談，互有怨言，不由的激起宿憤，乘機(jī)欲發(fā)。一俟大眾食畢，即趨入宣言道：“我等冒寒前來，實為救趙破秦起見，為何久留此地，不聞進(jìn)行？方今歲饑民貧，士卒食芋菽，軍營無現(xiàn)糧，乃尚飲酒高會，不思引兵渡河，往就趙粟，合攻秦兵，反說要乘他疲敝。試想秦兵強(qiáng)悍，攻一新立的趙國，勢如摧枯，趙滅秦且益強(qiáng)，何敝足乘？況我國新遭敗衄，主上坐不安席，盡發(fā)境內(nèi)兵士，屬諸上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上將軍不恤士卒，但顧私謀，這還好算得社稷臣么？”大眾聽了，雖未敢高聲響應(yīng)，但已是全體贊成。項羽窺透眾意，方才歸寢。宋義已經(jīng)酒醉，回營便睡，一些兒沒有知曉。竟變做糊涂蟲。 到了翌日早起，羽借進(jìn)謁為名，大踏步馳入義帳，義方在盥洗，被羽走近身旁，拔劍砍義，砉的一聲，已將義首級劈落帳下。小子有詩嘆道： 漫言智識果超群，一死何殊武信君！ 才識恃才徒速禍，可憐身首已中分。 羽既殺死宋義，復(fù)梟了他的首級，提出帳前，舉示大眾。 欲知大眾是否服羽，且看下回便知。 項梁之死，失之于驕，宋義之死，亦未始非驕所致。義知項梁之驕兵必敗，而果為其所料，詡詡?cè)蛔钥湎纫娭?，蓋亦驕矣。及懷王召入幕中，寵信日深，更足釀成義之驕態(tài)。及擢為上將軍，給以美號，畀以重權(quán)，而義之驕乃益甚。夫救兵如救火然，豈可中道逗留，月余不進(jìn)乎？況行兵以銳氣為主，銳氣一衰，何足御敵？義嘗以此譏項梁，而不知自蹈此轍，即使項羽無殺義之舉，亦安在而不致敗也！視人則明，處己則昏，吾于宋義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