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矩既死，眾人將至襄陽，然后收葬于峴山。自是司豫潁汝許洛，悉歸后趙。趙主勒得捷，詔虎班師，加為車騎大將軍，督領(lǐng)內(nèi)外諸軍，武將以下皆任調(diào)遣。赦劉岳以為散騎常侍，居邯鄲。以郭元為京城主簿。程遐乃石勒之妻兄，見石虎是養(yǎng)子，勇猛狼愎，恐難制伏，密勸石勒曰：“河南之地新得，民心未附。可命石虎、生、堪、瞻四人引兵四萬，往彼鎮(zhèn)守，以防侵奪之患，其實是出之遠去，免致日后有爭位篡奪事耳?！壁w主勒然其言，召謂石虎曰：“今河南新附，民心未固。鄴城之地，乃曹魏舊都，城池堅固。你可將兵鎮(zhèn)守彼處，使東晉西劉不敢有犯我家之地?！笔⒁姼赴l(fā)使遠出，料是程遐之計，不容身在朝中，心甚不樂，忍耐而去。石氏之禍根始于此矣。石虎既至鄴城，兵馬無事，乃日夕射獵于郊外。一日，于柳林中，遙見一客人身背弓箭而至?；⒘钭阶?，問曰：“汝是何等之人，帶弓箭腰刀而行？必是作歹作惡者?！逼淙舜鹪唬骸澳衬私先耸希瑸樯藤I賣長安。今因趙主招募羌胡兵馬二十馀萬在城，常時詐騙擄掠客商。我等存止不得，各思還鄉(xiāng)。路上單身難行，故備器械，聚伙四五十成群而走。得出關(guān)外，各皆分散，是以不曾棄舍此弓箭耳?！笔⒃唬骸八抢锞奂婑R，有何所用，你等可曉得否？”客人曰：“他道要報金墉之仇，以取滎陽，別無他事。”虎聽其言，賜與酒食壓驚，放之使去。收拾回城，乃親自匹馬直至襄朝見石勒，備道其因。石勒乃召眾臣上殿計議，皆曰：“待其來爭，方可動兵。”勒不決，使人請問于張右侯。使者回報言：“右侯病篤，口舌含糊，眼目朦朧，問不能答，語甚蹇澀。家人命我來回旨?！笔沾篌@，不及更衣，即帶孔萇、桃豹、程遐、張光數(shù)老成故舊，同往賓府問疾。到時已不能言，惟張目流淚而已。勒與眾人涕泣回宮。是夜，賓卒。次日報訃，趙主大哭大慟曰：“天奪吾右侯，使朕去其一臂矣！況復(fù)能廣大基業(yè)乎？”言罷又哭。眾臣曰：“右侯年登九襄，壽不為夭。官至極品，富貴不小。若論福壽，可謂雙全者矣?！崩赵唬骸半薹莻錃|也。右侯同朕起事，建此功業(yè)，算無遺策，雖子房莫能過之。今未能安享太平，遽爾暌違，使朕痛心崩裂，情不能已?！毖援厹I如雨下。眾皆傷感，因而罷朝送殯。勒乃以程遐代賓為右長史，兼丞相事。石虎上言：“關(guān)西之兵不日當(dāng)出。宜先取潼關(guān)，以逞先發(fā)之機?！崩找詮堎e亡后，心緒散亂，無意興兵。石虎又奏言：“劉曜新敗，銳氣未復(fù)，亟宜進兵平定關(guān)西，以大一統(tǒng)之業(yè)?！崩战圆宦牎Ｊ⒖寡栽唬骸皶r不可失，機不可挫。前日劉曜大兵二十五萬，被臣一戰(zhàn)而破，今吾部下有精兵數(shù)萬在鄴，足可為用，當(dāng)往攻之?！蹦吮蒉o而去。勒亦惡虎強橫，任其自去，不行阻當(dāng)，勝敗使虎自當(dāng)。虎至鄴城，矯趙主之命，留石生守金墉，趙勇守鄴城，與石瞻、石堪等起兵四萬，帶副將支衍、邵拱、劉術(shù)、張樸等，欲趨長安。兵至蒲坂，西趙守將接連報入長安。趙主曜大怒曰：“朕今正欲興兵擒此悍賊，以報劉岳之仇，彼乃自來投死，豈可容恕也！”即日點兵十萬，以劉胤為先鋒，梁胥、徐邈、蔣英、辛恕為左右，自與平先、游子遠為合后，同至蒲坂，以拒石虎。不數(shù)日，西兵亦到。石虎引兵搦戰(zhàn)，游子遠命劉胤、徐邈、梁胥等陳兵嚴俟，不許出戰(zhàn)，又分付蔣英、辛恕等緊守寨壁，密與平先、劉雅帶十?dāng)?shù)騎，悄地偷往石虎營邊觀看一回，即便馳轉(zhuǎn)營中，與劉主曜議曰：“此路中數(shù)十里，皆是淤坂，泥澤深陷。石虎屯兵此地，乃一匹之夫耳，何難破哉？”即便分付劉胤出戰(zhàn)一陣，來日以計勝之，時將過來。劉胤得令，領(lǐng)兵對陣。石虎見西趙兵出，厲聲叫曰：“可是劉胤出戰(zhàn)否？他將非吾對手！”劉胤擂鼓出罵曰：“石虎鼠賊狗盜，不能與吾明較勝負，而乃暗行詭算，劫吾營寨，真小人耳！今日尚敢夸口？”虎怒，揮合扇大刀砍殺過陣。劉胤接住，前后戰(zhàn)上四十馀合。天色漸晚，兩邊收兵回寨。劉曜乃問計于游子遠。子遠曰：“明日且不可出戰(zhàn)。持守數(shù)日，示之以怯。待安排停當(dāng)，然后行移。夜則大張燈火，巡更擊柝，使石虎不敢劫寨，又見我懼怕嚴防之心。俾虎忽我，不以為意，可成功也?！泵軉緞⒇穾ьI(lǐng)軍人將淤田狹處用木柵填底，鋪以木板，布成大路一條，仍用污泥蓋之，插標為記，以便自走，好誘他人。命：“梁胥、劉雅引兵二萬，伏于西北頭草坡柳林之中；徐邈、朱紀引兵二萬，伏于來路左側(cè)五里之外；蔣英、辛恕引兵二萬，伏于來路右側(cè)五里之外；平先鋒引兵二萬，伏于后路，阻他救兵；夏景、王用二將引兵三千，伏于淤澤之旁，俟候助擒石虎。劉殿下將人馬一萬出戰(zhàn)詐敗，望澤中板路依記而走。石虎見吾可去，必亦放意追趕。將近澤邊，我命劉貢放起號炮，徐邈、蔣英兩路殺出，劉雅將軍領(lǐng)大兵逼進。石兵見我有計，威勢又盛，必不敢轉(zhuǎn)戰(zhàn)，定向前輔石虎追趕，一至淤田之地，我兵奮狠擁進，其人馬必亂，亂則定陷泥中。夏、王二將催兵用長槍刺之，再使長鉤鉤起，逐個誅斬，連石虎亦可擒之。”調(diào)度已訖，各將領(lǐng)計而去。石虎索戰(zhàn)兩日，并不見劉胤出敵，心中疑懼。至第三日，也不出。次早，劉胤引兵扣寨搦戰(zhàn)，喝眾叫罵。石虎見之大怒，自率精卒萬人居中，石挺、石瞻各將萬人為左右翼，出營布陣，指謂劉胤曰：“你如此懼怕，日則守寨不出，夜則坐候待旦，晝夜不敢少息，何不投降以保圖安逸，免致破膽？”胤喝曰：“敢出妄言！吾因前日被汝少賺，誤傷一刀，數(shù)日陰寒，聊有微疼。故待今日晴明溫暖，好用力擒你。你敢戰(zhàn)我，放馬過來。”二人各舞大刀而出，惡戰(zhàn)上八十馀合，劉胤故意假言曰：“石虎且住，我今日不與你戰(zhàn)了，明日好好整頓精神，來擒你們?！钡懒T，放馬往西北而走。石虎只道劉胤刀傷疼痛，不能耐久而退，驅(qū)兵隨后趕去。方二三里，前是淤田。劉胤少住，復(fù)又回顧，望其中間走去。石虎以為懼而極逃，亦至澤邊。只見后面劉雅、徐邈兩枝精兵殺出，蔣英、平先四路俱進，只望石兵背后緊逼。眾見勢盛，盡望前面石虎陣中而去。王用、夏景炮聲又起，大喊不絕。石兵競前，連石虎亦不敢后敵，趁劉胤追去，軍兵走速，皆陷入淤田?；⒅杏?，急勒馬轉(zhuǎn)，馬蹄已深陷二尺馀。劉胤復(fù)從西頭殺回，欲擒石虎?；⒒?，連拽其馬，正在爭?不能，王用思奪頭功，向前一戟刺去。元來天意未亡石虎，被虎一手搶住王用之戟，用手盡力一扯，石虎力大，就借王用之勢，連刀自馬背上一躍丈馀之遠，王用反被推翻下馬，泥不滿尺，虎乃砍死王用，就跨其馬，上于干處。平先搶進，虎乃不顧軍副，單馬而逃。支衍、邵珙帶兵五千來救，又被劉將圍住殺死。石虎身中十馀槍，猶被突陣而走。徐邈、夏景緊緊跟去。石虎馬不堪騎，正在危迫，卻得滎陽石瞻、石挺兩人兵到，殺退徐邈，?；⒍摺⒇?、平先、蔣英、辛恕分頭追趕。石瞻翻身阻戰(zhàn)，與平先抗敵。未及十合，蔣英逼上，生擒而去。劉胤隨后追趕，一日夜二百里不能及。于路石兵死喪殆盡，石虎止馀石挺三百馀人，奔入金墉以就石生。胤等收兵，劉雅將淤田軍士，悉令射而殺之，降者萬馀。得勝回營，西趙主曜曰：“破竹之勢不可失。趁此追去，奪取河南，擒誅石虎，亦可去其一臂也！”劉胤、平先等乃引兵望金墉而進。石虎聞知，乃先奔朝歌而去。劉將一路攻取野王滎陽司潁各郡，皆下之，惟石生守金墉，不曾克。游子遠自至觀看，命決千金堰引水以灌之，不浸者三板，城內(nèi)水深丈馀，民皆徙于高阜之處。石生死守不屈。值長安西明門內(nèi)有古木一株，高十丈許，被風(fēng)吹折，斷其一半，椏枝盡死，止存根干二丈。經(jīng)一宿，忽成人形，有頭有頸，發(fā)長尺馀，須長五寸，眉長二寸而白，耳鼻皆具，兩手上擎黃白色瑩，惟少眼足二件，口閉無竅。每至夜分，則有聲似語，多類番音，不能辨解，人去聽之則止。七日以后，手耳鼻發(fā)皆成枝葉，五日內(nèi)即如舊時一般高大，愈加茂盛。侍中和苞、喬豫、臺官任義、趙苞皆以為不祥，上表至蒲坂，勸趙主曜回鑾，且釋金墉一郡之圍，免傷無辜萬民之命。曜聽之，乃召游子遠、劉胤等回兵。金墉得解。西趙主轉(zhuǎn)駕長安，國中無事。又將河南諸郡，自以為瑞，更不憂懼。忽聞邊報道西涼張茂死，世子張駿繼立，兵馬復(fù)盛。曜怒，召眾臣議曰：“叵耐茂賊前以勢敗歸朕，朕念其世家，封他王職，不為薄矣。今他身死，張駿孺子不來報，以背地自立，久失赍貢，宜興問罪之師，免使隴播效尤，各違朝命，為國家后患?！焙桶纫詾橐蚩植幌橹聻?zāi)，故乞罷金墉之圍，暫寧兵民。今復(fù)要征河西，亦所不宜。趙主曰：“后趙石勒是吾敵國，或者難保必勝，此為爭衡之兵，朕從卿勸。今西涼是吾屬部，乃是征伐之師，旗指處可以平者，何得又阻？”苞不再言。劉胤一力贊之。曜即命胤將兵五萬，統(tǒng)大將軍劉咸同蔣英、辛恕等，征討河西。兵至扶罕，張駿聞知，命大將韓璞為帥，宋輯為副，再調(diào)武威太守竇濤、武興太守辛巖將兵聽璞節(jié)制，以御劉胤，屯駐于沃千嶺兩邊。相持六十馀日，并不一戰(zhàn)。辛巖密謂韓璞曰：“今西涼公見趙兵來侵，坐臥不寧，故掃境內(nèi)之兵，以屬將軍。將軍惟徒坐守不戰(zhàn)，以致師老糧竭，寧不愧于河西乎？且將軍擁精兵數(shù)萬，籍氐羌之銳，鋒莫可當(dāng)，正宜速戰(zhàn)以破其兵，何可稽延以自敝乎？仆恐久而變生，悔時遲矣?！辫痹唬骸拔崴該?jù)險不戰(zhàn)而堅守孤壘者，非無能而畏縮也。蓋為出軍之日，太白犯月，星辰逆行，白虹貫日，臨于西陲，此皆天變之甚者，吾故懼之而不敢妄動。若一戰(zhàn)不捷，為禍更深，故嚴守以俟其隙耳。今劉曜與石勒勢不兩立，石虎、劉胤屢戰(zhàn)成仇，虎必復(fù)爭河南，胤又焉能持久于外？以故守而覽之，待其退動，一擊可獲勝也。”辛巖伏其論，遣人上言于駿，請糧給軍。駿遣陰預(yù)部糧前來，折沖將軍陳珍以書遺韓璞曰：“前者將軍軍于洮水以側(cè)山，糧運被襲，致誤軍機。今陰預(yù)來，前必趙兵，須亦備之為幸?！辫钡脮?，乃遣辛巖援預(yù)運米，以防劉胤邀截之防。劉胤與涼兵持守三月有馀，不能前進，心中憂悶。正在議討，忽有探馬報道：“西涼陰預(yù)運米至此。懼吾兵阻，昨差辛巖引兵一萬去助，不日將到。他只堅守，決不進戰(zhàn)者。”趙劉諸將聽言，皆憂曰：“吾等遠來，利在速戰(zhàn)。彼今添糧，思老我?guī)?。如何區(qū)處？”劉咸建議曰：“韓璞乃西涼老將，勇而多智，故不戰(zhàn)，遏吾之鋒，是欲俟吾糧盡自退，乘而擊之也。今吾來此數(shù)月，求戰(zhàn)不得，羌胡部落多散去擄掠，此乃是糧竭于內(nèi)，兵叛于外，遲則有變矣。茲喜陰預(yù)至此，辛巖兵又分動，可謂天賜機會，當(dāng)于險中以求奇功。依吾愚見，亟宜點選精兵，分作兩路，訪其蹤跡，一邊截住辛巖，一邊去劫陰預(yù)，奪其糧草。韓璞乃有心之人，探知我等所行，必然親往救應(yīng)。卻令蔣英、辛恕跟劉鳴雷引兵二萬，直趨其寨放火焚之，使他兩頭皆失，何怕韓璞多謀，亦可破退矣?！北娊源笙苍唬骸安惶交⒀?，焉得虎子？此計極妙，須當(dāng)速發(fā)?！眲⒇吩唬骸绊n璞前番遭此計策而敗，今番又要中算，其功必成，眾休懼怯。且今吾等遠來至此，行糧將盡，進不得戰(zhàn)，退則遭其所追，喪敗無日矣。喜他運糧將至，欲往奪之。奈乎山路逼窄，兵多難行，特此囑托將軍等分作兩陣去阻陰預(yù)、辛巖。每路止帶精卒五千，悄悄而去。如遇敵兵，務(wù)宜用力向前，以圖取勝立功。吾亦自引五千人馬，于中接應(yīng)。成敗輸贏，在此一戰(zhàn)。若不用心竭力，匹馬不得還矣。”眾皆曰：“愿領(lǐng)鈞旨，但恐彼兵或多，亦要打點，勿可輕忽，前后須有接續(xù)，方保成功。”胤然其說，乃命劉咸、徐邈往截陰預(yù)之糧，劉雅、梁胥往阻辛巖之助，劉震與蔣英、辛恕各將精兵七千，往候韓璞，若一離寨，即便殺去，放火焚之。留兵一萬守營，自提步馬七千，隨后去幫奪糧。四路一齊密起。蔣、辛二將多帶火器，先去埋伏。咸等潛從小路抄出陰預(yù)之前。劉雅正欲分扎以伺辛巖，探得已與陰預(yù)相合作一路來矣。二人乃即尋山暗隘處，兩頭埋伏以等之。辛巖既與預(yù)合，預(yù)亦甚多智慮，每至日間，則住于山谷，使兵探聽而行。涼將陰預(yù)其日探得路上并無動靜，喜謂辛巖曰：“吾等至此，不見趙兵，明日過其山谷，可以穩(wěn)達大寨矣?！睅r曰：“今當(dāng)趁夜過此險隘，到得那頭，就有兵來，不足懼矣?！庇谑谴弑娧杭Z，靠晚入谷而行。方將半夜，盡至隘處，挨躋難前，眾皆紛紜喧嚷。趙兵聽得，放起連珠信炮，前面劉咸、徐邈殺出，后面劉雅、梁胥殺出，辛巖、陰預(yù)分兩頭迎敵。陰頊見有兵奪糧，即便飛馬偷往韓璞處，去請救應(yīng)。梁胥等兵少，只是抵死截住。持至四更，刺斜里一枝精兵殺出，威如猛虎。為首一員大將，金盔金甲，手執(zhí)霜刃大刀，交橫砍至，勢不可當(dāng)，乃趙國大元帥劉胤也。涼眾大懼，乃呼聚作一處，以箭射住，以等救兵。劉咸、劉雅等把定，劉胤沖突不勝，亦令放箭射之。韓璞當(dāng)晚正在憂慮趙兵奪糧，集眾共議未散，忽見陰頊慌張奔到，言：“吾兄等運糧，到此連山谷中，被趙兵圍住，不能得出，可速往接應(yīng)！”韓璞聽報大驚，即使竇濤、宋輯將兵一萬先發(fā)，去救巖、預(yù)，自領(lǐng)兵眾后發(fā)，欲趨趙寨劫而奄之。不防劉震等已在梁營近處伺候，見其離寨，即便悄悄分三路殺去。涼守兵不及整戰(zhàn)，又且些小，各皆奔散。蔣英、辛恕放起火來，煙焰沖天而上。韓璞行未數(shù)里，遙見紅光接漢，知是中計，不敢進劫趙寨，亦望連山谷中去助宋輯等，共破劉軍。趙將劉震、蔣英等燒了涼寨，料無人救，乃留辛恕搬搶遺糧器仗。二人亦引兵從后而去，追趕韓璞。及宋輯到谷口時，陰預(yù)已被射死，辛巖尚據(jù)險死守不屈。宋、竇二將大喊殺入。辛巖知有救至，引殘兵沖出，夾攻趙兵，得開谷口，與劉咸等并力鏖戰(zhàn)，殊不能脫。韓璞自將兵到，戰(zhàn)氣稍厲。劉咸等方欲引退，只見劉震、蔣英殺至，令軍士大叫曰：“涼之大寨已被我們燒毀，此處糧又所得，眾人努力，可擒韓璞矣！”涼兵聽得，思有衣囊等物在寨被燒，各皆失措，遂無斗志。韓璞喝令用心破敵，各有重賞，軍士始終參差。劉胤覺之，自揮大刀當(dāng)先直入涼陣，咸、邈、英、恕等隨后并進。辛、韓等不能當(dāng)?shù)?，大敗而走。趙將從后掩殺，斬首五千馀級，殺死者二萬馀。璞與辛巖收殘兵回涼州。劉胤乘勝渡河，攻陷令支，又進圍振武。振武太守皇甫該設(shè)謀堅守，令土民將糧草盡皆移避而去，相持彌旬不戰(zhàn)。趙將以其懼怕，有輕忽懈怠之意。該使輕騎潛出，掩燒趙之行糧。劉胤救火，存得些小之糧，十去六七。次日又被皇甫該決水沖灌其營。趙兵驚亂，糧食盡皆遭沒，沙土半雜，多陷入污泥。胤等恐食將竭，心中大懼，遣使上長安催糧請助。武威太守竇濤勸張駿出兵，共遏趙軍，阻其糧道，再過一月，劉胤必然成擒。有從事劉慶又上言曰：“欲安霸業(yè)者，不可以草率興師，不可以忽略后眾。今國內(nèi)年荒歲歉，民不聊生，主帥新喪，大將軍挫銳，眾心惶懼，且宜養(yǎng)兵息民，待時俟隙。安可妄舉幸功，以結(jié)深怨，況勝敗又未可逆料者？昔周武回戈以待亡殷之期，曹公寬緩袁氏以俟譚尚之?dāng)?，何不法先人之鑒，忍一時之屈，圖久遠之榮？脫獲劉胤，劉曜肯不發(fā)大兵報仇乎？吾皆遠隔江東，救援阻絕，河西危也，否也？”駿曰：“然若何處之？”慶曰：“今宜遣使復(fù)通趙主，使之還旅。然后招引賢俊，共理國事，臥薪嘗膽，激勵將士，圖報沃千之恥，管取如越之所以覆吳也?！彬E深然之，乃遣參軍王?往趙，再通舊款。?到長安，入朝趙主。趙主曜曰：“向者西平公納款于朕，共安西土，不為不美。何乃聽信小人之言，又失和好，久不相往？故此興師來問其故。卿今至此，將欲何為？”騭曰：“今以故主新喪，舊事不理，以致有失奉幣。特差小臣叩闕再申款盟耳?！敝胸┶w苞曰：“貴州必欲追蹤竇融，款誠通好，能保遠久乎？”?曰：“不能?！卑唬骸熬葋硗ê茫徊荒苡?，何也？”騭曰：“昔齊桓公貫澤之盟，小心翼翼，諸侯皆不約而自至。及葵丘之會，驕而矜誕，叛之者九國。趙國之化常如今日，則云可保也。若使政令凌弛，尚未能保邇者之變，況鄙州乎？”趙主顧左右曰：“此北州之高士，西土之佳使，不可以言語相難?！蹦酥卮?，許其通好，以禮遣還，使人持招宣劉胤等回兵。后人有詩一首贊王?曰：

　　涼士嘉王裀，宏才廣博聞。奉使和劉趙，清辭服眾臣。匹馬長安道，罷回十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