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題靳準通晉乞援，且說漢太保呼延實與游光遠逃出平陽，有眷絆身，恐靳準追趕，于路夜行曉伏。以此耽閣，越十馀日，又諸葛武、關(guān)心等趕著。實見外面人馬行動，匿家眷于內(nèi)，悄出偷，乃是關(guān)河前來。實慌開門，立于店外，問曰：“思遠將欲何？”河曰：“護送家眷回蜀。諸葛公子亦皆在后?！彼煜埋R等候，行人俱入店中敘話。關(guān)山之子關(guān)濤曰：“吾父舍命入平陽，臨行付，寄信糾合姜司馬昆仲，共謀報仇。一時那遇便人？思今運籌勝者少，吾當自去告請其來，方可破賊?！睂嵲唬骸安蝗?。上黨去又要繞北而轉(zhuǎn)，何下數(shù)千里？焉可又去會他？吾思父兄叔侄，門死王事者六七人，方能克成漢業(yè)，破洛陽、擄晉帝，以樹勛。今一旦被賊臣所滅，心實不忍，且彼全然無礙我等之意，魍魎甚。若還不剿此賊，何為丈夫？又當速發(fā)，莫使其固牢根蒂，一難動。諸葛侍中與吾弟呼延定、關(guān)思遠勞保家眷竟回川中，我等往長安，去會趙王，起兵殄除逆奴，雪此仇恨可也?！睗唬?br />
　　吾父必喪賊手，尸骸不知何如，此仇不共戴天！一同俱到關(guān)中，力伐叛，捉拿靳準，剖腹刳心以奠亡魂，始遂吾愿?！标P(guān)心曰：“不然。始安王亦難共保終始者也，非比先帝劉元海日。至劉玄明繼立，我等之言就皆不聽，視同外人，以致告退居，做出這樣滅門之事。曜若有量，前率接應(yīng)詔入朝，受遺命，輔國，謫奸遠佞，何至是乎？違旨拂命，坐據(jù)長安，致誤亡家，可其心矣。”諸葛武曰：“此亦不幸中之幸也。若使曜亦在朝，不提備，賊子先發(fā)，則劉氏無噍類矣。上洛、濟北二王，被其所，連我父親悉皆不知，況始安王乎？今我等富貴亦已見矣，漢天下王氣自此衰否，瓜分之勢在邇，不必思戀他了?？芍欢巳腴L安起兵討準，以消眼見之恨可也?！标P(guān)心曰：“安國之言甚善。汝等子侄輩皆不須去，吾與呼延存正二人進關(guān)報知，親去破賊，汝等俱護車仗而往，不使有失。途中反寇甚多，須連路體探而行?！敝T葛武曰：“叔請放心。某因父喪在身，不得相助討逆，途路上自能相機保護，悉在我身，料無妨事?！北娙艘嘟栽唬骸按]之途，不過陳安、楊酋等為最，吾等有何懼哉？但慮賊在平陽勢大，叔等宜在心耳?！睂嵲唬骸百\黨亦量得他過，管取成功而來?！庇谑浅曛x店家，分別前去。關(guān)心、呼延實輕身連夜疾行，不日即至長安，入見趙王劉曜，二人哭拜于地，言：“靳準作亂，將漢家劉氏內(nèi)外老小三百馀口盡皆殺害，止留靳后一人。前后帝王后妃諸墳陵俱被發(fā)棺燒毀。自稱統(tǒng)漢天王，臨朝攝政，分布親黨于陛廷各要職。是以我等逃來報知，去復(fù)大仇?！眲㈥茁犃T，大叫一聲，昏倒于地，未知當下性命如何。后人有詩贊曰：

　　百戰(zhàn)經(jīng)營立漢基，堪佳劉曜壯而奇。血汗未干遭逆亂，哭倒長安理亦宜。劉曜氣倒昏于地上，半晌不能聲。眾將救起，面無點血，渾身顫抖，冷汗津津，幾至昏絕。游子遠、關(guān)心曰：“死者不復(fù)生，逝者豈能再轉(zhuǎn)，痛亦無益。大丈夫當急于雪恥，以伸大義，勿得有傷貴體?！表暥鴩@息轉(zhuǎn)色，踴躍指西大罵曰：“負恩賊子，享吾厚祿，不思報本，反害吾家宗祀，狗彘不如，蛇蝎過矣！吾當踏平平陽，生嚼汝肉，始雪此恨！”正罵未了，只見尚書游光遠飛馬又至，哭告劉曜曰：“少帝不聽吾言，反被賊等所訛，擢我為觀察都監(jiān)，使出巡考校官吏，回朝伏命才及一日，彼就做出天樣大的逆事。吾欲與諸葛老相謀圖靳賊，不想宣于公一氣竟喪大命，臣乃與呼延太保奔逃來此。昨日使人將家眷送回故里，故后到耳?？杉雌鸨懩妫詧蟠蟪??！眲㈥自唬骸吧袝L于治民，可替吾鎮(zhèn)守長安，留楊繼勛、李華春督兵相助。待吾親往收剿那賊。”于是以鄭雄為先鋒，游子遠為參謀，劉雅為監(jiān)軍，關(guān)心、呼延實等皆于中軍共議。游光遠曰：“平陽舊將，去的去，害的害，城中皆其心腹分掌兵馬，尚有鐵甲馬步四十馀萬，喬泰等亦善用謀，恐難獨下。必須往青州、襄國二處，合兵同進，方可殄賊?！标自唬骸笆例堉敬笮男?，未知從吾相召乎？要得一個能者前去，方肯動兵?！狈贾油跽鹪唬骸俺几冈谙鍑鵀閷ⅲ既ヒ?，與之同懇張孟孫軍師，方能得從吾約。不然，恐違誤也?！眲㈥状笙?，命震奉書前去，不在話下。

　　卻說石勒在襄國無事，亦與張賓閑議曰：“前者漢主遺詔，召吾等入朝，推故不去，又下敕加封官職，托付外兵大任。今新君建立，頒赦至郡，許久不曾奉表稱賀，是吾忽恩失禮矣，還當行之?！闭撐瓷ⅲ灰婞S命白幘素衣，竟至府第。門上報入，張敬、張賓自出相接，看其裝束，忙驚問曰：“莫非黃良卿有何大故乎？”命趨近前，執(zhí)手泣曰：“漢家不幸，遭靳準謀篡，害死劉氏內(nèi)外老幼三百馀口，宣于氣死，陵寢棺槨俱被伐起殆盡。吾兄以老在彼收拾，我卻奔來共圖滅賊報仇耳?！北娙寺犙?，一齊慟哭曰：“吾等出萬死一生，竭力扶漢，少立功業(yè)，豈知到此悉成虛話，何忍聞也？”言訖，愈哀。張賓年老，情切過甚，忽然悶倒，石勒忙自來扶，泣謂賓曰：“吾與右侯同是漢臣，又皆故舊，不必慟念傷神。此事土木難忍，路人且怒，況汝我乎？但當仗義戮力，以報大仇，討滅國賊，哭亦無干。且自設(shè)祭一番，以表誠意，來日再議。”賓、敬辭出，歸第設(shè)漢帝諸靈于堂，舉家掛孝，朝夕拜祭，三日不出議事。石勒正欲差人請賓商量，又見王震自長安奔至，與父伏都同入，告石勒曰：“趙王痛傷漢滅，起兵討賊，命吾奉書拜請國公大人與張燕公，乞為仗義共剿國賊，以復(fù)大仇，望惟念之?！崩赵唬骸按宋嶂拘囊?。但有一節(jié)，還要商議而行。吾思少帶人馬，又恐平陽兵廣，不能取勝；多興人馬，又恐曹嶷勾引晉兵，乘虛來襲此地?！蓖跽鹪唬骸傲舯话?，與大將軍張季孫、大夫徐普明、孔將軍、王子春等共守此地。國公親將一半人馬，去助劉永明，有何懼哉？”孔萇曰：“不可妄誤。我兵雖有數(shù)十萬之眾，界于諸強敵之中，北有幽冀河內(nèi)，常懷報恨之心，南有蘇峻、祖逖，每懷恢復(fù)之意，曹嶷為心腹之患，王敦為肘腋之憂。一若動兵，則乘虛襲我者不少。那時進退失據(jù)，自取滅亡之兆也?！蓖醴荚唬骸笆吏斠嗖槐貓?zhí)阻，且諸處知吾有備，未易窺測。宜請張右侯來議之方可。”言未畢，張賓直入，高聲謂眾曰：“國恩不報，大恥不雪，議論紛紛，所為何事？”王伏都曰：“亦為此事耳。眾將主意不同，有言宜當起兵報仇者，有言不可妄動，恐人瞰襲我地者，正待要請右侯決之?！辟e視石勒問曰：“將軍之意若何？”勒曰：“其他不足為懼，但恐曹嶷怪吾數(shù)次請討，暗相謀襲，是以憚于遠去耳?！辟e曰：“將軍往者身無立錐，東奔西競，得劉氏重委，相與戮力，分兵割將，以成今日之功。官屬部署，誰不食漢之祿，沾國之恩？今當聞風赴難，少盡報效之心，何乃偷安，趑趄不進，豈向日劉趙之通家故舊之合誼乎？況且曹嶷亦是漢臣，必不放心，可修書令人約其合兵討賊。彼若相從，即不用疑備；設(shè)或推拒，即假趙王之命，責其違忤，起兵先伐青州，后討平陽，何慮之有哉？”石勒聽言大喜曰：“右侯之見是也。必須得一能者前往相邀，就中覷其動靜強弱，又不致起疑泄事的，方才可去?！辟e曰：“王子春有口辨，善機變，可以往也?！崩漳诵迺沧哟撼滞嘀荩茚?。曹嶷因受靳準之賄，許與相通，及是漢被其滅，又使人來托為救援。嶷與眾曰：“吾恐石郎有吞并心，故與結(jié)為聲援。彼今做出此等大事，吾又豈可助逆，以忘昔日際遇之恩乎？不日始安王劉永明必然來征我兵討賊，我當從之?！毕膰湓唬骸按艘嗾恚^望時勢而行即是?！闭h間，忽報襄國公有使命至。曹嶷召入相見，見是子春，以禮待之，賜坐與論。王子春曰：“吾主石將軍有書拜上，言靳準謀篡滅漢，特來會合將軍，一同起兵討逆。趙王劉永明大兵已出滎陽，凡各郡鎮(zhèn)有一名不到者，即系靳黨，眾人合兵先伐之，以正國法。將軍亦不可坐視取咎?！辈茚谠唬骸澳骋嘣缫阎錇閬y，正在商議欲赴國難，奈一人難以獨進。大夫來得甚好，請入賓館少住，容吾商議回話。”子春退出，嶷召夏國臣等議曰：“今趙王檄會遠近漢兵，同伐靳準，襄國怎又先來？還是即應(yīng)其約，還是等長安人來而行？”夏國臣曰：“今石公不用趙王原使，而使子春來者，是懼吾襲彼，故乃約吾以試動靜，好出兵耳。我之所以不決者，亦懼彼也。彼今既肯起兵，我亦當允其約。設(shè)若推阻不去，石公必定致疑于吾，則假趙王之命先責我矣，豈不受其禍乎？亟宜令將提兵就起，以善言勸石公親去，則無暇及我矣?？烧僮哟喝雰?nèi)，言我前鋒已發(fā)，聊定州中守御之事，大軍隨后亦行。我卻坐觀成敗，不亦兩全其美乎？”曹嶷大悅，曰：“參軍高見是也！”即命夏國卿為帥，引兵三萬先起。送王子春回襄國，謂之曰：“小簡一幅，乞念同僚勿怪，隨便替帶轉(zhuǎn)奉石公，煩言拜上，吾前軍已發(fā)，親提大兵隨后就至，凡事望賜指揮扶持，少建功績。賊統(tǒng)平陽都兵，其勢不小，必須令公親去，方可破除逆黨。襄國宜留重兵能將守之，吾等方好盡心于西地矣。”子春領(lǐng)諾辭回，以言告知石勒，呈上回簡。勒看之，曰：“曹嶷若此，吾可放心矣?！蹦似鸫蟊迦f，以石虎為前鋒，徑望平陽而進，具回啟，付原使帶奉趙王劉曜。曜已出離長安，過潼關(guān)百馀里，地名赤壁，住扎以伺東北之音。探子回報，滎陽晉將李矩、郭默將兵把住隘口，不能過去。劉曜怒曰：“此賊見洛陽幸勝劉燦，即肆無知，敢拒我也？必須先下滎陽，捉此逆賊祭旗，然后再上平陽?！庇巫舆h曰：“不須懆暴。李矩必是靳準與之通和，故來阻我。我若攻之，彼則求救靳賊并幽薊等處，則是又多一敵矣。不如少住，再使人從間道催石勒速進平陽，俾靳賊來備，那時獨破李矩，徑趨平陽。朝中見兩邊兵至，必然有變，可一鼓而收全功矣?！眲㈥讖闹觳还魰x兵。居數(shù)日，軍中無事，有裨將解虎、尹車言于先鋒鄭雄曰：“今漢家少帝被弒，國中無主，難以號令四方，何不勸趙王建立大位，然后進兵，則漢民有所瞻依，望風歸附，可破賊矣。”雄然之，先見游子遠、劉雅二人道白其事，即率一班新將官等，面啟趙王曜曰：“先帝遺詔以國家大事付托，以為相國一字王，殿下不肯入朝，致被賊臣所亂，劉氏宗族盡遭誅戮。今止殿下一枝，宜當稱尊建號，莫使神器入于他人之手。若待靳準一立，頒行遠近，即被篡其正統(tǒng)，四方亦將景從矣。我今先事正立大位，號令諸鎮(zhèn)，兵士知所趨向，賊子震恐，易于破矣?！标P(guān)心、楊繼勛曰：“未可造次。今日興兵為剿國賊，來此途中，是豈論事之所？”曜亦曰：“今西未至于平陽，東不在于長安，國恥未雪，大仇未報，遽然妄大擅自稱尊，豈不貽笑于人乎？”鄭雄等曰：“吾王非首創(chuàng)者之比。首創(chuàng)者或以事有未定，民有未服，故懼妄大之議。今吾漢帝已歷二世，因被謀弒，正派無遺。殿下承繼舊業(yè)，先建號而后討罪，其理順，其名正，何有不可？”劉曜從之，擇日即皇帝位于赤壁壘，議改年號。有從事司馬翟楷、魯憑上言曰：“近聞靳準謀滅劉氏，稱為統(tǒng)漢將軍，止留陛下與劉太常二人以存宗祀。若又稱漢，則是被其所統(tǒng)矣。且先日讖語有曰：‘代漢之興，有兆堪征?！准蹿w也。漢將亂生，而先帝以趙王封陛下，此非兆之堪征也？今宜改為大趙天王，以應(yīng)前符讖而諱其統(tǒng)滅二字也?！眲㈥茁犙源笙玻唬骸按笳煞蚪?，當以超出于眾，何肯為所統(tǒng)也？”下旨改漢為趙。故舊大臣關(guān)心、呼延實、劉雅、楊繼勛等齊上諫曰：“稱尊尚且未宜，焉可改易國號乎？自高祖興漢以來，劉氏子孫歷今五百馀年于茲矣，人民瞻戀漢家馀德，故肯相輔。壞于王莽，興于光武，滅于曹丕，存于昭烈，并于司馬，復(fù)于元海，皆以人心之不泯也。今一旦改更國號，恐天下人心亦變，無肯歸向，軍民懼其解體矣?！眲㈥讍栍谟巫舆h，未及答，眾將又曰：“陛下英雄過于列祖，豪杰自立規(guī)模，何必區(qū)區(qū)循乎舊轍？”曜遂攘袂謂諸大臣曰：“朕亦厭見漢字，每每不為久利，心切嫌之。前王于蜀川，今興于平陽，皆不能享國長遠，何必又效之乎？”竟乃稱為大趙皇帝，頒號光初元年，改立官屬，使使封石勒為趙王，加九錫，行大司馬事，領(lǐng)關(guān)外都招討，進征平陽。石勒見詔不悅，欲使人問于右侯張賓。時賓以漢被夷滅，痛恨過傷，老倦少食，不曾隨征，在家供享漢君靈位。及聞東北二兵俱在途中觀望不進，乃以氈車馳至軍中，謂石勒曰：“老臣在家守服，但恐將軍忽于報復(fù)，只得扶病前來，再效犬馬之力，以報漢帝耳?！笔赵唬骸胺遣挥策M以滅大逆，為是劉永明稱帝，以趙王賜我，加授九錫，行大司馬征討事。吾思彼當同去先復(fù)帝仇，待吾等推立他們，才是道理，何該私立而擅封我？嫌其妄大，欲不受之，故此躊躕。正欲差人來問右侯，豈知又幸自臨。”張賓曰：“此是兆頭，受者是也。且吾先日曾勸將軍勿要改姓，日后建國則稱為趙。今劉曜以此來賜，亦天意也?！崩漳税菔?，重待其使，因私謂張賓曰：“既受其封，則當臣服于彼，何時能得志也？”賓曰：“永明匹夫，恃勇傲物，不重根本，非為人也。且國家大仇不報，先自稱尊，改棄祖號，何以使眾？且我等為漢而起兵至此，與帝復(fù)恨，不過協(xié)從漢命耳。今彼不認漢氏，自惰眾心，縱使幸勝，一旦各回本鎮(zhèn)，誰又服其調(diào)用？無義之子，其敗可立見也?！崩赵唬骸叭粍t可引兵回歟？”賓曰：“不可。我等先人俱受漢祿，豈可因曜之失，即便棄恩忘義乎？但未可先進，為其所役，以當鋒銳，待他來收見成之功。且宜觀望而行，若曜進兵，我長驅(qū)而去，所謂急于公，以全大義于我?！崩赵唬骸叭粍t駐兵于此可乎？”賓又曰：“否也。宜移兵平陽近郊，揚言征進，遣將招安各處下部，以曜人心歸向若何。若還思漢，望風來附，我則直至平陽，擒其奸黨，建莫大之功，看曜何區(qū)處，又作道理。若是人民心持兩端，即是怒漢，必與逆賊死守，當待長安、青州兵至，一齊而進，則吾之所為，舉各盡善矣。”石勒從議，提兵入界，移檄曉諭各郡，言：“今吾大兵三十萬，趙王關(guān)中驍勇二十萬，曹都督青州兵十萬，太常劉雅將五部兵十馀萬，來此剿誅奸黨。凡有軍民人等，肯愿為漢報仇者，擬軍門來會。如不奉命者，移兵伐之。”不十日，漢胡羌羯搴旗舉旆來從者四五萬人，近郡屬地又四五萬人，咸愿聽調(diào)報國。勒見軍兵念漢，成功可必，乃立設(shè)少帝劉燦靈位，令軍中皆白衣白幘，豎起白旗，行漢高縞素故事，移檄各處，擇日進攻平陽?？たh見檄，皆送解軍糧相助，勒威大盛。使人召靳準出降，準心驚懼，集眾議曰：“劉曜之兵已得李矩阻住在途，今石勒、曹嶷兩路俱至，又有張賓為之謀主，難以抵敵，如之奈何？”金吾將軍秦璉曰：“今襄國公為少帝縞素，義旗指處，萬姓景從，各郡皆輸糧餉給軍，我平所催之不應(yīng)，但恐兵臨城下，畿內(nèi)軍民亦復(fù)如斯，大小皆為齏粉矣。”準曰：“孤亦慮此，虞有倒戈之變，意欲與之求和罷兵，各圖安逸，不知石公允否何如，無一有能者可去干成此事?！苯鹞岣避妴烫┰唬骸翱墒帐坝t等件，待臣前去誘說石勒，或可成也。”靳準大喜，乃修書一封，使泰帶去求見石勒。書曰：

　　準以國戚，荷蒙先帝委任庶務(wù)，邇因少帝亂倫忽政，諸大臣等恐惹兵端，謀推準為之首，欲行伊霍之事，以安漢祚。不期龔?fù)ā⑷~聚阻截眾官，致傷少帝，累死者四十馀人。大將軍劉暢等欲族吾家，吾弟彥明聽毛勤等所惑，一時錯見，害其宗黨。此乃騎虎之勢使之然，非準初心也。議欲奉迎趙王繼位，眾皆勸準，莫自將身投火，故爾終止。乃思惟有明公乃漢大元勛，可當此位。定議已久，但因朝中欠妥，未及奉迎耳。伏乞推念賜涵，敬遣喬泰先進法物御信，容擇日躬自跪上尊號，然后請恩守藩，以為附庸，永奉朝貢。大器非準之所敢妄望者也。愚準稽首上千，伏祈鑒納，幸甚。石勒看書，見準以大事歸戴，意欲受之，問于張賓，賓曰：“不可。今人民歸附將軍者，皆以為我能為漢報仇故也。若一受之，則是自示以私，民心俱變矣。欲干大事，先以民心為本。若聽其誑惑妄言，即便從之，是被細人所賣，自起眾忌也。附庸意甚是罔大，我等百戰(zhàn)而得平陽，焉容奸賊擅謀，來坐享見成基業(yè)？必須討戮正罪，以戒后人，方是道理?！笔找姥?，乃將喬泰械起，轉(zhuǎn)送與趙王處，未知劉曜將何以處喬泰。后人見勒有意于漢家天下，有詩一首嘆曰：

　　漢創(chuàng)刀頭血未干，又逢兇禍起家園。直教劉靳俱亡盡，二趙爭衡漸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