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帝堯下了崇吾山，次日就向和叔說道：“朕此次巡守，本想到了橋山之后即便回都。如今看到水患如
此難平，而且以后恐猶有加甚，朕擬從洪喬仙人之言，親到昆侖山去拜求王母，請她出來拯救，因此往返行期
遠(yuǎn)近難必，汝可作速回都，告知大司農(nóng)、大司徒和百官等，并囑咐他們慎理朝政。朕此行三年五載才能歸來，
都不能定。”和叔受命，自回平陽而去。帝堯又向共工道：“汝受命治水，歷久無功，本應(yīng)治罪。姑念這次水
患非比尋常，姑且從寬不究，仍責(zé)成汝督率僚屬，再往悉心辦理。倘再毫無功效，一定不再寬貸，汝其懔之。
”共工即頓首受命，唯唯而退。
這里帝堯便和眾臣商量到昆侖山的路。和仲道：“昆侖山離臣所司的昧谷地方不遠(yuǎn)，從此地西去，可以使
得。不過有流沙之險，路難走一點(diǎn)?！睆埞系溃骸斑@路恐走不得，還是泛山海，從梁州去為是。從前圣天子
不是已經(jīng)派人去過嗎？”帝堯道：“這兩路哪一路近？”和仲道：“從此地西去近，從山海走梁州遠(yuǎn)得多?！?br />
帝堯道：“那么從此地去吧。流沙雖險，但朕為民請命，不應(yīng)該怕險。就是為流沙所掩而死，亦是應(yīng)該的?！?br />
于是就一徑向西而行，果然一路非常困難。
到了流沙之地，那沙怎樣會流呢？原來不是沙流，那邊遍地黃沙，一年之中幾乎無日不晴，而颶風(fēng)極多，
猛烈異常，紛紛向人吹來，向來沒有沙的地方，都漸漸有沙了，仿佛同水流來一般，所以叫作流沙。尤其危險
的是旋風(fēng)陡起之時，那地上的沙都卷了起來，成為無數(shù)直柱，從直柱之中冉冉上升，到了空際，布滿起來，天
日全遮，昏暗如夜，驟然降落，則成為沙丘、沙阜。人畜遇著了，都被活埋在內(nèi)，真是可怕之至。但是帝堯秉 著至誠之心，冒險前進(jìn)，眼中所看見的危險之景雖屬不少，而一行人等始終一個都未遇到災(zāi)難，真是所謂至誠
格天或吉人天相了?！ ∵^了兩日，沙漠漸漸稀少，遠(yuǎn)遠(yuǎn)見一座大山，問之土人，知道它叫崆峒山。大眾到了山下，暫為休息，忽
見有十幾個外國裝的人，由北面匆匆跑來。內(nèi)中有一個人，見于帝堯及和仲等，臉上頓露驚喜之色，即忙回轉(zhuǎn) 頭和另外許多人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了一篇什么話，隨即大家同到帝堯面前，跪下稽首行禮，嘴里還是嘰哩咕 嚕的說。帝堯出其不意，大為詫異，一面還禮，一面便問他們：“究竟是哪一國人，來此何事？”那第一個看
見帝堯的人，就用中國話一一說明。
原來他們都是渠搜國人，一個是渠搜國太子，其余都是臣子。那第一個看見帝堯的人，就是從前陪著渠搜
國王來的翻譯，所以認(rèn)識帝堯與和仲。去年渠搜國王死了，他有兩個兒子，照理長子當(dāng)位，但是那次子有奪位
之心，暗中聯(lián)合了在朝的不肖臣子，又用許多珍重財貨送給鄰邦大夏國君，求他援助，共同起兵，驅(qū)逐太子。
那太子手下雖有許多忠義的舊臣，盡力和他們抵抗，但是終究因?yàn)樗麄冇写笙膰?，敵他們不過，只得舍棄
了王位，逃出國外。仔細(xì)計劃，只有中國最強(qiáng)。而且他的父親曾經(jīng)來朝，與帝堯有點(diǎn)交情。又，他父親臨終的 時候，亦秘密吩咐他：“將來如有急難，切須傾向中國?！币虼怂麄儧Q意東來求救。不想在此地遇到，真是運(yùn)
氣之至。
當(dāng)下帝堯知道這種情形，便和眾臣商議：“第一，路隔太遠(yuǎn)；第二，時當(dāng)水災(zāi)。究竟能不能助他呢？可不 可助他呢？應(yīng)不應(yīng)助他呢？”討論了許久，結(jié)果篯鏗道：“臣看起來，援助呢，總只有援助的。講到理，除惡
助善，是應(yīng)該之事。講到情，渠搜國王從前曾經(jīng)委托過。只有講到勢，似乎在此時間，無法可想。但臣有一策 ，不妨試試。據(jù)這太子說，他所以敵不過叛逆的原故，因?yàn)榕涯嬗写笙膰?，其余鄰國及國民，都不以叛?br />
為然的。果然如此，我們現(xiàn)在且不必出兵，最好先遣大臣借同這太子回去，聯(lián)絡(luò)他的鄰國沃民國之類，齊向大
夏國警告，勸他不可以幫助叛逆。假使不聽，那么中國為正義起見，為救鄰起見，不能不出兵了。到那時大夏
國不能不負(fù)這個責(zé)任，值不值得，請他自思。只要大夏國不幫助，那叛逆自膽寒，站不牢了。兵法所謂‘先聲
而后實(shí)’，就是這個方法?！薄 〉蹐虻溃骸叭f一大夏國競倔強(qiáng)不聽，那么將如何？”篯鏗道：“果然他不肯聽，只能出兵討伐。路程雖遠(yuǎn)
，水災(zāi)雖大，亦不能顧了。因?yàn)樘锰弥袊?，有保護(hù)小國之責(zé)?，F(xiàn)在渠搜國前王萬里歸誠，以孤相托，今其太子
又遠(yuǎn)遠(yuǎn)來此求救，若置之不理，或竟一無辦法，那么四方各國無不聞而懈體，中國之威德體面，一無所存矣。
所以臣說，大夏國萬一不聽，只能出兵討伐，一切不能管了?！焙椭俚溃骸昂]鏗之策，臣甚以為然。臣對于西 方各國情形頗能明白。彼等向來見中國版圖之大，人民之多，文化之高，器械之精，無不欽畏。自從老將羿射
落九日之后，他們尤其畏服敬慕，所以果然用中國天子的命令去訓(xùn)誨他，料來一定驚服，不敢不遵的。第二層
，大夏國之君貪而驕，對于鄰國都不甚和睦，果然聯(lián)合了沃民等國，共同去教訓(xùn)他，他知道眾怒難犯，一定更
不敢倔強(qiáng)了。所以篯鏗此策，臣以為可行?！钡蹐虻溃骸澳敲创丝毯稳丝赏麄?nèi)マk這件事呢？” 和仲道：“臣職掌西方，責(zé)無旁貸。臣愿往。”帝堯大喜，當(dāng)下就將這個辦法和渠搜太子說了。太子等感
激涕零，皆再拜稽首叩謝，隨著和仲，向渠搜國而去。
這里帝堯等再向西行，路上遇見許多百姓，都勸阻帝堯：“不可前進(jìn)，因?yàn)榍懊婢褪侨跛?，其水無力，不
能負(fù)芥，本來難于濟(jì)渡的，現(xiàn)在又來了一種龍頭的怪物，名叫窫窳，盤據(jù)水中，以人為糧，蕃育它的子孫。附
近居民被它們吞噬的已不知多少。大家無法可想，只能遷而避之。那邊沿弱水上下兩岸，千余里之地，已是一
片荒涼，人煙斷絕，不要說吃的沒有，就是住亦無可住了。所以勸帝勿往?！钡蹐蚵犃?，不勝躊躇，還想冒險
到那弱水望望。張果老力阻道：“窫窳雖惡，決不敢無禮于圣天子，這倒可放心的。只有那弱水難渡，去亦何
益？依小道愚見，不如仍回原路，泛山海，走梁州吧?！钡蹐虿坏靡眩荒苷刍兀倜傲魃持U。又辛苦了多
日，才到崇吾山原地，沿涇水而下，乘舟泛山海，再溯渭水而上。
一日，到了一處，張果老忽用手向南指道：“那邊蔥蘢的山名叫谷口。當(dāng)初人皇氏，生于刑馬山提地之國 ，龍軀人面，驤首連腋，其身九章，乘了云車，輕過梁州，出這個谷口以到中原，何等熱鬧！此情此景，如在
目前。不想如今此地已變成如此模樣，真是可嘆！”篯鏗便問道：“人皇氏如此形狀，是先生見過的嗎？”張
果老道：“怎么不是？不要說人皇氏見過，就是地皇氏、天皇氏也都見過呢。地皇氏女面龍顙，蛇身獸足；天
皇氏碧顱禿揭，欣贏三舌，人首鱗身。他們的形狀都是很奇的?！痹捨凑f完，帝堯就問道：“汝說今年才三十
六歲，何以三皇都能見過？”張果老聽了，笑笑不答。帝堯又問道：“既然汝當(dāng)初已看見三皇，那么汝當(dāng)時做
什么事？住在何處？
”張果老道：“小道當(dāng)時還小，不做什么事，只是閑游。至于住處，就在前面，明朝經(jīng)過的時候，可以去 看看?！钡蹐蛞娝绱苏f，亦不迫問。這晚就泊在北岸岐山腳下。
次日早晨，尚未開船，帝堯和眾臣上岸閑步。忽見一人，頭戴箬笠，身著短衣，三綹長須，攜著行李，緩
步而來。早有從人上前啟帝道：“這個就是那日逃避的狐不諧?！钡蹐蛞宦?，慌忙迎上去施禮。狐不諧不料帝
堯在此，無可躲避，只得還禮，并道那日逃避之歉。帝堯道：“先生令德，欽佩久矣！敢請同上小舟，暢聆教
益?！焙恢C至此，無可奈何，只得一同上船，與篯鏗等各通過姓名，帝堯遂將胸中所欲解決之問題，統(tǒng)統(tǒng)提
出來問狐不諧。狐不諧對答如流，言詞清敏。談了半日，帝堯大喜，就要拜他為師，狐不諧抵死不肯承認(rèn)。 后來赤將子輿等調(diào)停，總算承認(rèn)作為帝友，于是就在船中行訂交之禮。帝堯就問他道：“足下家鄉(xiāng)不在此
地，來此何事？
”狐不諧道：“訪一個人?！钡蹐騿枺骸八L何人？”狐不諧道：“此人姓王，名栩，聞?wù)f有經(jīng)天緯地之
略，于各種學(xué)術(shù)無不通曉。而且他的年紀(jì)大約已有幾百歲。他是軒轅氏時候的人。 某聽他有時住在北面的一座什么鬼谷山，所以不遠(yuǎn)千里，前來訪之，但是竟沒有遇到。據(jù)說到南方的亦是
一座什么鬼谷山去了?！背鄬⒆虞浡犃?，便說道：“不錯，不錯。當(dāng)時果然聽見說有王栩這么一個人。黃帝晚
年曾經(jīng)想召用他，后來和浮丘公、容成公等商量了許久，說道：‘這個人才藝雖大，時運(yùn)未至，直要等到再過
二千年，才有許多知名之人出在他門下，建功立業(yè)，那時他的大名才可以顯著。再過多少年，有一班卜筮的人
，非常崇奉他，供他的形像，雖不能傾倒豪杰，然而販夫牧豎，卻可以個個知道他的名字，那才是他交運(yùn)之日
，于今尚非其時。
’于是遂不去用他。野人當(dāng)日聽了這番話，非常詫異，以為天下決無如此長壽之人。不想此人果然尚在， 可見黃帝和浮丘、容成諸公，真是能前知的神仙呢。”
大家聽了，頗為奇異，都說：“可惜尋他不著，不然和他談?wù)?，倒是好的?！碑?dāng)下狐不諧便問帝堯：“此
番西去，是否巡守？”帝堯便將這次經(jīng)過的事，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他一遍。狐不諧道：“原來如此。帝此去求見西王
母，能否見到雖然是一個問題，但是為民上的人，總應(yīng)該盡人事而聽天命，帝作速去吧，不要為某一人耽誤大
事?！闭f罷，立起身來告辭。帝堯與他訂了后會之期，方才別去。
這里帝堯等亦泛舟前進(jìn)，旋即舍舟登陸，向南山而行，路甚崎嶇，但尚不礙行路。一日，正行走問，張果 老忽哈哈大笑，向帝堯道：“那日帝問小道從前住在何處，如今到了，請帝和諸位到小道的舊居歇歇吧。”說
罷當(dāng)先領(lǐng)路，由路旁一座嶺上走上去，曲曲彎彎，不片時，看見一塊平曠之地，緊貼巖下。
巖內(nèi)有一洞，窈然而深，頗為寬廣，其中蝙蝠矢卻又甚多。篯鏗忍不住，又問道：“先生何以專喜洞居，
而與蝙蝠為伍？”
張果老正色道：“虧足下是個博古的人，三皇之世，有房屋嗎？
至于蝙蝠，是我的子孫，何足為奇呢？”篯鏗聽了這話，又覺稀奇，但見他如此神氣，以為他發(fā)惱了，亦
不再追究，一笑而罷。出洞一看，只見平地之外，懸崖陡落，下面就是潛水，風(fēng)景甚壯。徘徊一時，仍由原路
進(jìn)行。帝堯因求見西王母之心甚切，恨不得立刻就到，所以一路上無心玩賞風(fēng)景，絕不停留。
過了多日，果然已到西海。從前大司農(nóng)來，是先到三危山，尋到三個青鳥使，才能過去。帝堯亦知道尋到 青鳥使，是煩難之事，但是既已來了，決無退縮之理。一面吩咐從人預(yù)備船只，一面齋戒沐浴，虔誠的望西禱 告了九日，方才率領(lǐng)眾臣上船，徑向三危山開去。幸喜得海波不揚(yáng)，水平如鏡，開到后來，漸漸薄暮，一輪紅
日從那崦嵫山背后沉了下去。晚餐之后，帝堯與眾臣到舵樓上來望望，但覺夜色蒼茫，滿天星斗，遙望前途，
渺無邊際，正不知道三危、昆侖是在哪一方面。
忽而赤將子輿向西指點(diǎn)道：“那邊仿佛若有光呢，是什么東西？”大眾一看，果然遠(yuǎn)遠(yuǎn)地有無數(shù)光耀，大
者如月，小者如星，正不知是什么東西。但見其光漸漸移動，且系迎面而來?！ ∵^了一會，那光耀更近，愈大亦愈亮了，仿佛光耀之下聚著許多人。篯鏗慌忙向帝堯作賀道：“恭喜，恭
喜，這一定是三青鳥使來迎接了?！钡蹐蛭醇按饝?yīng)，赤將子輿忙叫舟人卸了帆篷，以便停船相待。又過了片時
，那光耀果然已到面前。只見那浮在海面上的并不是船，是個老年大樹的一段枯根，足有三丈多長。后面許多
根枝，根根翹起，散布在空中，那光耀就從根枝的尖上發(fā)出來，高低上下，不可逼視，火樹銀花，照得四周和 白晝一樣?？葜ι厦孀S多仙客，都是羽衣霞帔，星冠云裾?！ ∮械氖謭?zhí)笙簫，有的斜抱云和，有的倚著，有的仰著，看見了帝堯的大船，都一齊立起來，拱手叫道：“
圣天子請了！”帝堯在船上忙還禮道：“諸位上仙，可是奉西王母之命，來迎接某的嗎？”內(nèi)中有一個羽仙答 道：“不是，不是。某等是世外無業(yè)之人，游歷四海，今朝不期在此處遇到千古第一的圣天子，萬幸！萬幸！
”
帝堯聽了，不禁大為失望，便再問道：“某因中原洪水為災(zāi)，民生昏墊，人力實(shí)無治法，因此想到昆侖請
求西王母大發(fā)慈悲，予以援助?，F(xiàn)在到了此地，正苦迷津，可巧遇到諸位上仙，萬望引載某到西王母處，不勝
感幸！”那羽仙回顧他的伴侶，低聲商量了片時，便又回頭向帝堯道：“這個不能，卻又不必。因?yàn)檫@種大災(zāi) ，是天意所定；時期未到，雖西王母亦不能挽回；時期到了，自有大圣人出而施功，是無可勉強(qiáng)的。某記得圣 天子在前數(shù)年已經(jīng)遣大司農(nóng)到昆侖去過，西王母已將這個原理切實(shí)說明，圣天子何必著急呢？”帝堯道：“上
仙所說固是，但是某忝居萬民之長，有保護(hù)萬民之責(zé)，現(xiàn)在目睹萬民如此憔悴，心中如何能安？所以總想請西 王母早點(diǎn)救援，早一日則萬民早蘇一日，早兩日則萬民保全不少。天心仁愛，想來沒有不可通融的?！?br />
那羽仙道：“圣天子這話，真所謂如天之仁，足以感動天地?，F(xiàn)在某等知道，上天嘉許圣天子的心，不愿
使圣天子長此憂勤，所以那輔圣天子的大圣人和治水的大圣人，不久都要陸續(xù)降生了，請圣天子放心吧。”帝
堯忙問道：“此刻還未降生嗎？要何時降生？”那羽衣道：“大約總在四五年之后?！钡蹐蛞宦?，又不禁愁悶
。那羽仙勸道：“流光如駛，轉(zhuǎn)瞬間事耳。
那大圣人降生后三十年，就可以出而輔佐圣天子。再是十年，水土盡平，圣天子可以高枕無憂，享太平之
樂矣！”
帝堯聽到此處，無話可說，默默不語。那羽仙道：“圣天子請回去吧。昆侖山此時一定尋不到，西王母此 時亦一定不能來幫助，務(wù)請不要空勞跋涉。某等還要到各處去游歷，言盡于此，后會有期，再見，再見?！闭f 著，那枯樹根忽然旋轉(zhuǎn)，徑向南方，直射而去，儼如激矢，卻不看見它有轉(zhuǎn)舵拔棹的形跡。
轉(zhuǎn)眼之間，光耀漸遠(yuǎn)漸小，乃至不見。
舟中之人無不看得奇絕，大家只是發(fā)呆。那船上的舟子忽然說道：“這是‘貫月槎’，我們這里看見它有
幾次了。有些人叫它‘掛星槎’，大約十二年來一次，這回是第三次了?！?br />
篯鏗忙問道：“搓上的仙人，到岸上來過嗎？”那舟子道：“從沒有上來過。上次記得有人從南海來，在
海中亦遇到他，知道他們是仙人，要想求他們度脫。那仙人給了些露水，隨即將露水飲入口中一嗽，仍復(fù)噴將
出來，霎時間天地盡晦，咫尺不能相見。及至隔了許久，天地復(fù)明，那搓已不知所往了。這個真是仙人呢?！?br />
帝堯等聽了，回到船中，大家商議。赤將子輿道：“既然仙人如此說，料想昆侖山必不可到，不如回去吧。
”大眾都以為然。帝堯無法，只得轉(zhuǎn)舵登岸，怏怏而歸。
到得半途，張果老忽然向帝辭職，說有事要到別處去。帝堯因?yàn)樗哉Z惝恍，舉動詭譎，本不十分滿意。
現(xiàn)在既然他辭職要去，所以亦不之留。于是張果老就辭了眾人，飄然去了。
到了次日，篯鏗忽亦向帝堯辭職，說要到別處去。帝堯問他去做什么事，篯鏗道：“臣想人生在世，不過 百年，到得壽數(shù)一終，一切化為烏有，終身忙忙碌碌，何苦乃而！所以臣意欲辭去官職，去求那長生之術(shù)。雖
則不想同柏成子高、王栩、張果老、赤將先生等一樣的長壽，但求多活幾年，于愿已足了?！ 钡蹐虻溃骸八姆蕉嚯y，汝年事正輕，又系王室貴戚，理應(yīng)該輔佐朕躬，為百姓盡力，豈可學(xué)那種隱避修
練，獨(dú)善其身的勾當(dāng)！赤將先生系世外之人，經(jīng)朕敦請，尚且肯在此宣力，何況于汝？長壽短天，是有命的。
長生之術(shù)，求不求得到，亦是有命的。且待汝年紀(jì)稍長，天下稍定之后，任汝再去求吧?！焙]鏗見帝堯不答應(yīng) ，只好作罷，但是他的這個心志始終不衰。
此難平，而且以后恐猶有加甚，朕擬從洪喬仙人之言，親到昆侖山去拜求王母，請她出來拯救，因此往返行期
遠(yuǎn)近難必，汝可作速回都，告知大司農(nóng)、大司徒和百官等，并囑咐他們慎理朝政。朕此行三年五載才能歸來，
都不能定。”和叔受命，自回平陽而去。帝堯又向共工道：“汝受命治水，歷久無功，本應(yīng)治罪。姑念這次水
患非比尋常，姑且從寬不究，仍責(zé)成汝督率僚屬，再往悉心辦理。倘再毫無功效，一定不再寬貸，汝其懔之。
”共工即頓首受命，唯唯而退。
這里帝堯便和眾臣商量到昆侖山的路。和仲道：“昆侖山離臣所司的昧谷地方不遠(yuǎn)，從此地西去，可以使
得。不過有流沙之險，路難走一點(diǎn)?！睆埞系溃骸斑@路恐走不得，還是泛山海，從梁州去為是。從前圣天子
不是已經(jīng)派人去過嗎？”帝堯道：“這兩路哪一路近？”和仲道：“從此地西去近，從山海走梁州遠(yuǎn)得多?！?br />
帝堯道：“那么從此地去吧。流沙雖險，但朕為民請命，不應(yīng)該怕險。就是為流沙所掩而死，亦是應(yīng)該的?！?br />
于是就一徑向西而行，果然一路非常困難。
到了流沙之地，那沙怎樣會流呢？原來不是沙流，那邊遍地黃沙，一年之中幾乎無日不晴，而颶風(fēng)極多，
猛烈異常，紛紛向人吹來，向來沒有沙的地方，都漸漸有沙了，仿佛同水流來一般，所以叫作流沙。尤其危險
的是旋風(fēng)陡起之時，那地上的沙都卷了起來，成為無數(shù)直柱，從直柱之中冉冉上升，到了空際，布滿起來，天
日全遮，昏暗如夜，驟然降落，則成為沙丘、沙阜。人畜遇著了，都被活埋在內(nèi)，真是可怕之至。但是帝堯秉 著至誠之心，冒險前進(jìn)，眼中所看見的危險之景雖屬不少，而一行人等始終一個都未遇到災(zāi)難，真是所謂至誠
格天或吉人天相了?！ ∵^了兩日，沙漠漸漸稀少，遠(yuǎn)遠(yuǎn)見一座大山，問之土人，知道它叫崆峒山。大眾到了山下，暫為休息，忽
見有十幾個外國裝的人，由北面匆匆跑來。內(nèi)中有一個人，見于帝堯及和仲等，臉上頓露驚喜之色，即忙回轉(zhuǎn) 頭和另外許多人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了一篇什么話，隨即大家同到帝堯面前，跪下稽首行禮，嘴里還是嘰哩咕 嚕的說。帝堯出其不意，大為詫異，一面還禮，一面便問他們：“究竟是哪一國人，來此何事？”那第一個看
見帝堯的人，就用中國話一一說明。
原來他們都是渠搜國人，一個是渠搜國太子，其余都是臣子。那第一個看見帝堯的人，就是從前陪著渠搜
國王來的翻譯，所以認(rèn)識帝堯與和仲。去年渠搜國王死了，他有兩個兒子，照理長子當(dāng)位，但是那次子有奪位
之心，暗中聯(lián)合了在朝的不肖臣子，又用許多珍重財貨送給鄰邦大夏國君，求他援助，共同起兵，驅(qū)逐太子。
那太子手下雖有許多忠義的舊臣，盡力和他們抵抗，但是終究因?yàn)樗麄冇写笙膰?，敵他們不過，只得舍棄
了王位，逃出國外。仔細(xì)計劃，只有中國最強(qiáng)。而且他的父親曾經(jīng)來朝，與帝堯有點(diǎn)交情。又，他父親臨終的 時候，亦秘密吩咐他：“將來如有急難，切須傾向中國?！币虼怂麄儧Q意東來求救。不想在此地遇到，真是運(yùn)
氣之至。
當(dāng)下帝堯知道這種情形，便和眾臣商議：“第一，路隔太遠(yuǎn)；第二，時當(dāng)水災(zāi)。究竟能不能助他呢？可不 可助他呢？應(yīng)不應(yīng)助他呢？”討論了許久，結(jié)果篯鏗道：“臣看起來，援助呢，總只有援助的。講到理，除惡
助善，是應(yīng)該之事。講到情，渠搜國王從前曾經(jīng)委托過。只有講到勢，似乎在此時間，無法可想。但臣有一策 ，不妨試試。據(jù)這太子說，他所以敵不過叛逆的原故，因?yàn)榕涯嬗写笙膰?，其余鄰國及國民，都不以叛?br />
為然的。果然如此，我們現(xiàn)在且不必出兵，最好先遣大臣借同這太子回去，聯(lián)絡(luò)他的鄰國沃民國之類，齊向大
夏國警告，勸他不可以幫助叛逆。假使不聽，那么中國為正義起見，為救鄰起見，不能不出兵了。到那時大夏
國不能不負(fù)這個責(zé)任，值不值得，請他自思。只要大夏國不幫助，那叛逆自膽寒，站不牢了。兵法所謂‘先聲
而后實(shí)’，就是這個方法?！薄 〉蹐虻溃骸叭f一大夏國競倔強(qiáng)不聽，那么將如何？”篯鏗道：“果然他不肯聽，只能出兵討伐。路程雖遠(yuǎn)
，水災(zāi)雖大，亦不能顧了。因?yàn)樘锰弥袊?，有保護(hù)小國之責(zé)?，F(xiàn)在渠搜國前王萬里歸誠，以孤相托，今其太子
又遠(yuǎn)遠(yuǎn)來此求救，若置之不理，或竟一無辦法，那么四方各國無不聞而懈體，中國之威德體面，一無所存矣。
所以臣說，大夏國萬一不聽，只能出兵討伐，一切不能管了?！焙椭俚溃骸昂]鏗之策，臣甚以為然。臣對于西 方各國情形頗能明白。彼等向來見中國版圖之大，人民之多，文化之高，器械之精，無不欽畏。自從老將羿射
落九日之后，他們尤其畏服敬慕，所以果然用中國天子的命令去訓(xùn)誨他，料來一定驚服，不敢不遵的。第二層
，大夏國之君貪而驕，對于鄰國都不甚和睦，果然聯(lián)合了沃民等國，共同去教訓(xùn)他，他知道眾怒難犯，一定更
不敢倔強(qiáng)了。所以篯鏗此策，臣以為可行?！钡蹐虻溃骸澳敲创丝毯稳丝赏麄?nèi)マk這件事呢？” 和仲道：“臣職掌西方，責(zé)無旁貸。臣愿往。”帝堯大喜，當(dāng)下就將這個辦法和渠搜太子說了。太子等感
激涕零，皆再拜稽首叩謝，隨著和仲，向渠搜國而去。
這里帝堯等再向西行，路上遇見許多百姓，都勸阻帝堯：“不可前進(jìn)，因?yàn)榍懊婢褪侨跛?，其水無力，不
能負(fù)芥，本來難于濟(jì)渡的，現(xiàn)在又來了一種龍頭的怪物，名叫窫窳，盤據(jù)水中，以人為糧，蕃育它的子孫。附
近居民被它們吞噬的已不知多少。大家無法可想，只能遷而避之。那邊沿弱水上下兩岸，千余里之地，已是一
片荒涼，人煙斷絕，不要說吃的沒有，就是住亦無可住了。所以勸帝勿往?！钡蹐蚵犃?，不勝躊躇，還想冒險
到那弱水望望。張果老力阻道：“窫窳雖惡，決不敢無禮于圣天子，這倒可放心的。只有那弱水難渡，去亦何
益？依小道愚見，不如仍回原路，泛山海，走梁州吧?！钡蹐虿坏靡眩荒苷刍兀倜傲魃持U。又辛苦了多
日，才到崇吾山原地，沿涇水而下，乘舟泛山海，再溯渭水而上。
一日，到了一處，張果老忽用手向南指道：“那邊蔥蘢的山名叫谷口。當(dāng)初人皇氏，生于刑馬山提地之國 ，龍軀人面，驤首連腋，其身九章，乘了云車，輕過梁州，出這個谷口以到中原，何等熱鬧！此情此景，如在
目前。不想如今此地已變成如此模樣，真是可嘆！”篯鏗便問道：“人皇氏如此形狀，是先生見過的嗎？”張
果老道：“怎么不是？不要說人皇氏見過，就是地皇氏、天皇氏也都見過呢。地皇氏女面龍顙，蛇身獸足；天
皇氏碧顱禿揭，欣贏三舌，人首鱗身。他們的形狀都是很奇的?！痹捨凑f完，帝堯就問道：“汝說今年才三十
六歲，何以三皇都能見過？”張果老聽了，笑笑不答。帝堯又問道：“既然汝當(dāng)初已看見三皇，那么汝當(dāng)時做
什么事？住在何處？
”張果老道：“小道當(dāng)時還小，不做什么事，只是閑游。至于住處，就在前面，明朝經(jīng)過的時候，可以去 看看?！钡蹐蛞娝绱苏f，亦不迫問。這晚就泊在北岸岐山腳下。
次日早晨，尚未開船，帝堯和眾臣上岸閑步。忽見一人，頭戴箬笠，身著短衣，三綹長須，攜著行李，緩
步而來。早有從人上前啟帝道：“這個就是那日逃避的狐不諧?！钡蹐蛞宦?，慌忙迎上去施禮。狐不諧不料帝
堯在此，無可躲避，只得還禮，并道那日逃避之歉。帝堯道：“先生令德，欽佩久矣！敢請同上小舟，暢聆教
益?！焙恢C至此，無可奈何，只得一同上船，與篯鏗等各通過姓名，帝堯遂將胸中所欲解決之問題，統(tǒng)統(tǒng)提
出來問狐不諧。狐不諧對答如流，言詞清敏。談了半日，帝堯大喜，就要拜他為師，狐不諧抵死不肯承認(rèn)。 后來赤將子輿等調(diào)停，總算承認(rèn)作為帝友，于是就在船中行訂交之禮。帝堯就問他道：“足下家鄉(xiāng)不在此
地，來此何事？
”狐不諧道：“訪一個人?！钡蹐騿枺骸八L何人？”狐不諧道：“此人姓王，名栩，聞?wù)f有經(jīng)天緯地之
略，于各種學(xué)術(shù)無不通曉。而且他的年紀(jì)大約已有幾百歲。他是軒轅氏時候的人。 某聽他有時住在北面的一座什么鬼谷山，所以不遠(yuǎn)千里，前來訪之，但是竟沒有遇到。據(jù)說到南方的亦是
一座什么鬼谷山去了?！背鄬⒆虞浡犃?，便說道：“不錯，不錯。當(dāng)時果然聽見說有王栩這么一個人。黃帝晚
年曾經(jīng)想召用他，后來和浮丘公、容成公等商量了許久，說道：‘這個人才藝雖大，時運(yùn)未至，直要等到再過
二千年，才有許多知名之人出在他門下，建功立業(yè)，那時他的大名才可以顯著。再過多少年，有一班卜筮的人
，非常崇奉他，供他的形像，雖不能傾倒豪杰，然而販夫牧豎，卻可以個個知道他的名字，那才是他交運(yùn)之日
，于今尚非其時。
’于是遂不去用他。野人當(dāng)日聽了這番話，非常詫異，以為天下決無如此長壽之人。不想此人果然尚在， 可見黃帝和浮丘、容成諸公，真是能前知的神仙呢。”
大家聽了，頗為奇異，都說：“可惜尋他不著，不然和他談?wù)?，倒是好的?！碑?dāng)下狐不諧便問帝堯：“此
番西去，是否巡守？”帝堯便將這次經(jīng)過的事，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他一遍。狐不諧道：“原來如此。帝此去求見西王
母，能否見到雖然是一個問題，但是為民上的人，總應(yīng)該盡人事而聽天命，帝作速去吧，不要為某一人耽誤大
事?！闭f罷，立起身來告辭。帝堯與他訂了后會之期，方才別去。
這里帝堯等亦泛舟前進(jìn)，旋即舍舟登陸，向南山而行，路甚崎嶇，但尚不礙行路。一日，正行走問，張果 老忽哈哈大笑，向帝堯道：“那日帝問小道從前住在何處，如今到了，請帝和諸位到小道的舊居歇歇吧。”說
罷當(dāng)先領(lǐng)路，由路旁一座嶺上走上去，曲曲彎彎，不片時，看見一塊平曠之地，緊貼巖下。
巖內(nèi)有一洞，窈然而深，頗為寬廣，其中蝙蝠矢卻又甚多。篯鏗忍不住，又問道：“先生何以專喜洞居，
而與蝙蝠為伍？”
張果老正色道：“虧足下是個博古的人，三皇之世，有房屋嗎？
至于蝙蝠，是我的子孫，何足為奇呢？”篯鏗聽了這話，又覺稀奇，但見他如此神氣，以為他發(fā)惱了，亦
不再追究，一笑而罷。出洞一看，只見平地之外，懸崖陡落，下面就是潛水，風(fēng)景甚壯。徘徊一時，仍由原路
進(jìn)行。帝堯因求見西王母之心甚切，恨不得立刻就到，所以一路上無心玩賞風(fēng)景，絕不停留。
過了多日，果然已到西海。從前大司農(nóng)來，是先到三危山，尋到三個青鳥使，才能過去。帝堯亦知道尋到 青鳥使，是煩難之事，但是既已來了，決無退縮之理。一面吩咐從人預(yù)備船只，一面齋戒沐浴，虔誠的望西禱 告了九日，方才率領(lǐng)眾臣上船，徑向三危山開去。幸喜得海波不揚(yáng)，水平如鏡，開到后來，漸漸薄暮，一輪紅
日從那崦嵫山背后沉了下去。晚餐之后，帝堯與眾臣到舵樓上來望望，但覺夜色蒼茫，滿天星斗，遙望前途，
渺無邊際，正不知道三危、昆侖是在哪一方面。
忽而赤將子輿向西指點(diǎn)道：“那邊仿佛若有光呢，是什么東西？”大眾一看，果然遠(yuǎn)遠(yuǎn)地有無數(shù)光耀，大
者如月，小者如星，正不知是什么東西。但見其光漸漸移動，且系迎面而來?！ ∵^了一會，那光耀更近，愈大亦愈亮了，仿佛光耀之下聚著許多人。篯鏗慌忙向帝堯作賀道：“恭喜，恭
喜，這一定是三青鳥使來迎接了?！钡蹐蛭醇按饝?yīng)，赤將子輿忙叫舟人卸了帆篷，以便停船相待。又過了片時
，那光耀果然已到面前。只見那浮在海面上的并不是船，是個老年大樹的一段枯根，足有三丈多長。后面許多
根枝，根根翹起，散布在空中，那光耀就從根枝的尖上發(fā)出來，高低上下，不可逼視，火樹銀花，照得四周和 白晝一樣?？葜ι厦孀S多仙客，都是羽衣霞帔，星冠云裾?！ ∮械氖謭?zhí)笙簫，有的斜抱云和，有的倚著，有的仰著，看見了帝堯的大船，都一齊立起來，拱手叫道：“
圣天子請了！”帝堯在船上忙還禮道：“諸位上仙，可是奉西王母之命，來迎接某的嗎？”內(nèi)中有一個羽仙答 道：“不是，不是。某等是世外無業(yè)之人，游歷四海，今朝不期在此處遇到千古第一的圣天子，萬幸！萬幸！
”
帝堯聽了，不禁大為失望，便再問道：“某因中原洪水為災(zāi)，民生昏墊，人力實(shí)無治法，因此想到昆侖請
求西王母大發(fā)慈悲，予以援助?，F(xiàn)在到了此地，正苦迷津，可巧遇到諸位上仙，萬望引載某到西王母處，不勝
感幸！”那羽仙回顧他的伴侶，低聲商量了片時，便又回頭向帝堯道：“這個不能，卻又不必。因?yàn)檫@種大災(zāi) ，是天意所定；時期未到，雖西王母亦不能挽回；時期到了，自有大圣人出而施功，是無可勉強(qiáng)的。某記得圣 天子在前數(shù)年已經(jīng)遣大司農(nóng)到昆侖去過，西王母已將這個原理切實(shí)說明，圣天子何必著急呢？”帝堯道：“上
仙所說固是，但是某忝居萬民之長，有保護(hù)萬民之責(zé)，現(xiàn)在目睹萬民如此憔悴，心中如何能安？所以總想請西 王母早點(diǎn)救援，早一日則萬民早蘇一日，早兩日則萬民保全不少。天心仁愛，想來沒有不可通融的?！?br />
那羽仙道：“圣天子這話，真所謂如天之仁，足以感動天地?，F(xiàn)在某等知道，上天嘉許圣天子的心，不愿
使圣天子長此憂勤，所以那輔圣天子的大圣人和治水的大圣人，不久都要陸續(xù)降生了，請圣天子放心吧。”帝
堯忙問道：“此刻還未降生嗎？要何時降生？”那羽衣道：“大約總在四五年之后?！钡蹐蛞宦?，又不禁愁悶
。那羽仙勸道：“流光如駛，轉(zhuǎn)瞬間事耳。
那大圣人降生后三十年，就可以出而輔佐圣天子。再是十年，水土盡平，圣天子可以高枕無憂，享太平之
樂矣！”
帝堯聽到此處，無話可說，默默不語。那羽仙道：“圣天子請回去吧。昆侖山此時一定尋不到，西王母此 時亦一定不能來幫助，務(wù)請不要空勞跋涉。某等還要到各處去游歷，言盡于此，后會有期，再見，再見?！闭f 著，那枯樹根忽然旋轉(zhuǎn)，徑向南方，直射而去，儼如激矢，卻不看見它有轉(zhuǎn)舵拔棹的形跡。
轉(zhuǎn)眼之間，光耀漸遠(yuǎn)漸小，乃至不見。
舟中之人無不看得奇絕，大家只是發(fā)呆。那船上的舟子忽然說道：“這是‘貫月槎’，我們這里看見它有
幾次了。有些人叫它‘掛星槎’，大約十二年來一次，這回是第三次了?！?br />
篯鏗忙問道：“搓上的仙人，到岸上來過嗎？”那舟子道：“從沒有上來過。上次記得有人從南海來，在
海中亦遇到他，知道他們是仙人，要想求他們度脫。那仙人給了些露水，隨即將露水飲入口中一嗽，仍復(fù)噴將
出來，霎時間天地盡晦，咫尺不能相見。及至隔了許久，天地復(fù)明，那搓已不知所往了。這個真是仙人呢?！?br />
帝堯等聽了，回到船中，大家商議。赤將子輿道：“既然仙人如此說，料想昆侖山必不可到，不如回去吧。
”大眾都以為然。帝堯無法，只得轉(zhuǎn)舵登岸，怏怏而歸。
到得半途，張果老忽然向帝辭職，說有事要到別處去。帝堯因?yàn)樗哉Z惝恍，舉動詭譎，本不十分滿意。
現(xiàn)在既然他辭職要去，所以亦不之留。于是張果老就辭了眾人，飄然去了。
到了次日，篯鏗忽亦向帝堯辭職，說要到別處去。帝堯問他去做什么事，篯鏗道：“臣想人生在世，不過 百年，到得壽數(shù)一終，一切化為烏有，終身忙忙碌碌，何苦乃而！所以臣意欲辭去官職，去求那長生之術(shù)。雖
則不想同柏成子高、王栩、張果老、赤將先生等一樣的長壽，但求多活幾年，于愿已足了?！ 钡蹐虻溃骸八姆蕉嚯y，汝年事正輕，又系王室貴戚，理應(yīng)該輔佐朕躬，為百姓盡力，豈可學(xué)那種隱避修
練，獨(dú)善其身的勾當(dāng)！赤將先生系世外之人，經(jīng)朕敦請，尚且肯在此宣力，何況于汝？長壽短天，是有命的。
長生之術(shù)，求不求得到，亦是有命的。且待汝年紀(jì)稍長，天下稍定之后，任汝再去求吧?！焙]鏗見帝堯不答應(yīng) ，只好作罷，但是他的這個心志始終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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