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四二回

兩晉秘史 作者:明·楊爾增


  簡文帝有疾將危,命近侍書詔,召大司馬桓溫依周公居攝故事。時謝安、王坦之二人,入內(nèi)視疾。帝曰:“朕命不蘇,今遺詔與大司馬,令其依周公居攝故事,汝二人盡忠王室,同佐吾兒。”謝、王二人,聞帝以詔遺桓溫行周公居攝事,王坦之即取其詔于帝前毀之曰:“此事不可行,若行其事,則晉祚必移矣!”帝曰:“天下得來德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軒轅之天下,陛下何得輕以與人?”帝始曰:“從卿改之?!碧怪脑t,以大司馬桓溫行諸葛武侯丞相故事,把與帝觀,帝觀數(shù)四訖,付與王、謝二人受之。

  時桓溫既兼文武之任,屢建大功,加以廢立,威振內(nèi)外。

  帝雖處尊位,守道而已,常懼廢黜。大司馬長史顧悅之與簡文帝同年,而發(fā)先白,侍帝左右,帝問悅之曰:“卿與朕同庚而發(fā)如何先白?”對曰:“松柏之姿,經(jīng)霜獨茂;蒲柳之質(zhì),望秋先零?!焙單牡鄞笙财鋵?,以此重之?! r中書侍郎郗超曰:“請帝急省其父?!钡壑^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致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衛(wèi),愧嘆之深,言何能諭?”因詠庾闡詩云:“志上痛朝危,忠臣哀主辱?!?br />
  遂泣下沾禁。帝雖神識恬暢,而無濟世大略,故謝安稱為惠帝之流,便清談差勝耳。

  不數(shù)日,簡文帝崩世,百官舉哀發(fā)喪,殯葬高平陵。當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次日侍中謝安聚集文武百官于朝堂,而謂曰:“今孝文崩世,宜立太子登基,諸公計議如何?”群臣皆對曰:“此須待大司馬桓溫至處分,我等不敢定議也?!碑斕就醣胫^眾曰:“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天子已崩,太子即位,大司馬何容有異?若先面諮,必反為所責(zé)矣!”謝安曰:“王武叔之言是也!”于是群臣莫敢逆之,乃請?zhí)铀抉R曜登皇帝大位,群臣皆呼萬歲。禮畢,改元寧康,以謝安為大司馬,以王彪之為尚書令,二人總攝內(nèi)外,共掌朝政。  時宮室朽壞,謝安更欲營建宮室,與彪之商議。彪之曰:“強寇未滅,正是休兵養(yǎng)士之時,何可興費工力,勞擾百姓耶?”安曰:“宮室不修,后世謂人無能?!北胫唬骸叭翁煜率拢敱布?,朝政允洽,豈以修屋宇為能耶?”因此不營建宮室。

  卻說秦王苻堅以王猛功高,復(fù)加都督中外諸軍事。王猛不受固辭,章三四上,秦王堅不許,曰:“朕方混一四海,舍卿誰可委者?卿之不得辭宰相,猶朕之不得辭天下也!”于是猛為丞相,堅端拱于上,百官總己于下,軍國之事,無不由之。

  猛剛明清肅,放黜尸素,顯拔國滯,勸課農(nóng)桑,練習(xí)軍旅,官必當才,刑必當罪,由是國富兵強,戰(zhàn)無不克,秦國大治。堅敕太子戶及長樂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陽平公苻融年少,為政好新奇,貴苛察治也。申紹數(shù)規(guī)正,導(dǎo)以于和,融雖敬之,未能盡從。紹出為二北太守,融屢以過失聞,數(shù)致譴讓,融先因不用紹言,嘗坐“擅起學(xué)舍”,為有司所糾。問紹誰可使者?紹曰:“燕尚書郎高泰,清辯有膽智,可使也?!比谑固┲灵L安,見猛曰:“昔魯僖以泮宮發(fā)頌,齊宣王以稷下垂聲,今陽平公開建學(xué)舍,乃煩有司舉劾,明公懲勸如此,下使無所垂罪乎?”猛曰:“是吾過也!”事遂釋。

  猛因嘆曰:“高子伯豈陽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堅,堅召見問以為治之本。泰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審舉,審舉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國家不治者也?!眻栽唬骸八^辭約而理博矣。”以為尚書郎。固請還,許之?! 月劵笢貜U晉帝為海西公,謂群臣曰:“桓溫前敗灞上,后敗于枋頭,不能思愆免退,以謝百姓,乃更廢君以自悅,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將如四海何?諺曰:”怒其室而作色于父者‘,其桓溫之謂乎?“群臣服其論。

  時王猛為丞相,百姓豐樂,自長安至于諸州,皆夾道樹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行者取給于途,工商負販者皆集于道。百姓歌之曰:“長安大街,夾道楊槐;下走朱輪,上有鸞棲;美彥云集,誨我氓黎?!币蚴情L安皆樂念之。

  卻說秦王苻堅封其弟苻融為冀州牧,令出守其地。融遂促裝,停宿灞上,明日欲行。母后茍氏甚愛苻融,不舍其別,其夜私自離宮,來至灞上,囑子苻融出外自要保重。其夕,秦王堅與太史令魏延同宿前殿,當魏太史延起觀天象,忽后妃星昏暗,因上表奏秦王口:“今夜天市南門屏內(nèi)后妃星失明,左右閣寺不見,主后妃移動之象?!鼻赝鯃源篌@,至天明入宮省問,時茍?zhí)笤阱鄙?,看苻融冀州去了,方回宮內(nèi),左右侍候?qū)m人始知。當秦王審問,即以此事啟知。秦王堅曰:“天道與人何其不遠焉?”因此遂重星官。

  時太史令張孟又奏曰:“臣掌司天,昨夜彗起尾箕而掃東方,此乃燕滅秦之象,今慕容垂父子在此,臣恐不利社稷,請早除之。”秦王堅曰:“今天下大定,誰敢有貳?卿莫讒害忠良也?!碑旉柶焦谏险埑?,堅曰:“朕方混一,以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懷芥蒂。大惟修德可禳災(zāi),茍能內(nèi)求諸己,又何懼外患乎?”由是不納。更以慕容暐為尚書,以慕容垂為京兆尹,慕容沖為平陽太守、冀州牧。苻融聞知,上疏諫之,秦王不聽。忽光明殿有人大呼,謂苻堅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fù)遺!”堅命近侍執(zhí)之,俄而不見,堅甚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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