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是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福,退步原來是向前。
話說花有憐奉了主人之命去尋魏臨川。原來這魏臨川住在花府隔壁,就是花文芳的房子?;ㄓ袘z出了大門,就是臨川家。用手敲門,只聽得里面鶯聲嚦嚦,問道:“那個敲門?”花有憐聽見這一句問是那個,這般嫩聲,身體早已酥麻了半邊,遂自暗忖道:“人人說魏臨川的老婆標致,我從不曾見過,方才從門縫里張見他一面,始知真假?!边B忙回道:“你且開門便知?!卑聪麻_門不題。
且說魏臨川見花文芳半月不見面,他就心中暗想:“莫非花文芳辭我,故此不見我面?我們靠這張嘴做篾片,不但吃人家的,還想拿人家的。他既然不歡喜我,難道一定靠他不成?正是:‘此處不留人,還有留人處?!羰窃趧e家?guī)烷e,要在各衙門包攬人家打官司;寫刀筆,去了又不能照顧家務。家中只有一個小丫環(huán),名喚小紅,才得十五歲,常在家中灶上燒火,不得空閑,勢處兩難?!?且魏臨川的老婆崔氏今年才得二十一歲,生得百般嬌嬈,十分俊俏。也不是魏臨川娶來的。那年,魏臨川在蘇州販賣布疋,寓在閶門外崔家布行里。不知崔氏怎么露到他眼里,他千方百計算計,被他纏上了手。與他商議,雇下船只逃回杭州,做了夫妻。次日,那個老兒不見了這個女兒,要去經(jīng)官緝拿,無奈這丑名難當,傳揚開去,臉面何在?細查店中只少個姓魏的客人,明知是他將女兒拐去,嘆了一聲道:“養(yǎng)了這個不孝的女兒,只當無了的也就罷了?!?
這崔氏見小紅燒火,又聽見打門甚急,只得走來輕輕把門開了。見一個俊俏書生,生得唇紅齒白,好生標致?;ㄓ袘z抬頭一看,見那婦人千般嬌媚,百種風流,此時魂不附體,遂暗想到:“話不虛傳,果有十分姿色。”但見:
秋水盈盈兩眼,淡淡雙蛾,金鏈小巧襪凌波,嫩臉風彈得破。
唇似櫻桃紅綻,烏云巧挽,蟾窩月殿墜嫦娥,只少天邊玉兔。
花有憐向前道:“娘子拜揖?!贝奘锨飞恚隽藗€萬福。婦人笑嘻嘻問道:“官人何來?”花有憐道:“小子是隔壁花府來的,奉大爺之命,來請魏相公過去說話?!眿D人聽見,滿面堆下笑來,說道:“原來是花府大叔,請進獻茶。拙夫卻不在家,等他回來,妾身叫他來府便了?!被ㄓ袘z道:“一回,請他就來。”只得轉身就走。婦人道:“有慢大叔了。”花有憐回道:“不敢,不敢?!甭咧?,心中暗想:“怎能這婦人與我上了手,就死也甘心?!卑聪虏槐?。 且言崔氏癡呆呆站在門看,兩眼望著花有憐去了,只待花有憐走進府中,他才將門關上。走到堂屋里坐下,心中想到:“世上的男子竟有這般標致的?!闭牵?
東邊出日西邊雨,莫道無情卻有情。
花有憐走到書房??匆娀ㄎ姆嫉椭^恩主意,叫道:“大爺,魏相公不在家,對他娘子說了,來家就到。”花文芳道:“你為何就去這半日才回來?一定在外頑要?!被ㄓ袘z道:“等他娘子慢慢開門?!被ㄎ姆嫉溃骸叭巳苏f魏臨川娘子標致,你方才見了否?”花有憐道:“他的才能婆卻有十二分人才,年紀已近二十歲,小人見了他,也覺動人。”花文芳驚問道:“果然生得好?”有憐道:“小人怎敢哄大爺?!蔽姆嫉溃骸澳憧捎猩趺捶▋菏刮乙娝幻??倘能到手,我大爺府中丫環(huán)甚多,憑你揀那一個賞你為妻?!庇袘z道:“大爺莫要哄小的?!毕肓艘粫?,道:“這婦人包管大爺上手?!蔽姆悸犃舜笙玻溃骸澳憧煽炜煺f來?!?
有憐正欲說話,聽得窗外笑嘻嘻叫道:“大爺,連日晚生少來請安。”原來是魏臨川到了。花文芳道:“老魏,我一向身子不快,你為何不來看我?”臨川道:“晚生日日來請安,怎奈門公回我:‘大爺不能會客’,晚生不敢進來面會。今日有些事,出門走走,回來聽見房下說大叔在舍。晚生聽見大爺呼喚,飛奔而來?!蔽姆嫉溃骸澳闱易?,我大爺有件機密事兒與你商議?!蔽号R川道:“是?!狈讲抛?。小書童獻上茶來,臨川接茶在手。有憐在旁叫道:“魏相公,我方才到你府上去,你那里去的?”臨川笑嘻嘻道:“方才就是大叔到舍,真真得罪。方才有小事出門,沒有迎接,恕不在舍奉陪之罪。”花文芳道:“老魏,我大爺喚你來,非為別事,都是我舅舅這該死的老畜生帶累我許多丑處?!迸R川道:“大爺怎么出丑,晚生就不知道?!被ㄎ姆嫉溃骸拔易诩覂群煤玫?,他走來替我做媒,說:‘我訪得錢林的妹子才貌雙全,要到他家作伐。’不想,當日先有朱輝在那里作伐,與馮相公議親?!迸R川道:“他見舅老爺替大爺做媒,就該讓大爺了?!薄板X林見兩家議親,不好允承,回道:‘改日奉邀馮、花二兄到舍,待舍妹出題,一旦取中那個文字,便成就姻事?!藭r我家老畜生回來告請我,叫我前去考文。我大爺想道,我的文章那里做得過馮旭,我就不肯去考文。無奈我家老不死的在家母面前說了許多言語,一逼二逼,逼我到錢林家去考文。那日出了題目,各各做了進去。那知錢月英那賊人他也不管人受得住受不住,將我大爺?shù)奈淖峙孟€,將馮旭的文字圈了又圈,點而又點,當了眾人使我沒趣?;丶遥虼艘粴饩秃α艘粓龃蟛?,幾乎要見閻君。今日我那老不死的又來,說是馮旭擇了四月十八日要娶錢月英過門,本月二十六日下聘,叫我將錢月英奪將過來為妻。論理這頭親事,馮旭是我的好朋友,讓他娶了也罷,無奈我那老不死的不肯,叫我奪他過來。想來想去,沒有主意,叫有憐請你到來商議一個萬全之計。能將這頭親事奪將過來關系臉面,重重相謝,決不食言?!迸R川聽了這一番言語,半晌方才回言道:“大爺,這件事?lián)砩雭韰s難辦了。馮旭到看了年庚過門,如何扭轉得來?必得想個萬全妙策方可行得。容晚生慢慢想來,此非一日之功,大爺切莫性急?!蔽姆嫉溃骸八衅钢丈跛?,你可上心想去,斷不可忘記了。”臨川道:“大爺放心,都在晚生身上。”當日就留臨川小飲,至更初,臨川別去。
花文芳見臨川去了,叫過有憐來,問道:“我大爺記掛著魏臨川的妻子,你有甚么法兒使我大爺見他一面?”花有憐道:“大爺,明日帶五十兩銀子竟到他家,只說是討信。倘魏臨川在家時,就將這銀子與他家用;若是魏臨川不在家,就將銀子遞與他娘子,見機而作。”正是: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花文芳聽了,滿心歡喜,當日就與花有憐宿了。次日起來,用了早膳,又換了一件華服,也不帶人跟隨,袖內籠了五十兩銀子,一人悄悄走出府來。到魏臨川門首,用手扣門。里面聽見有人扣門,慌忙將門一看。臨川看見文芳,連忙道:“不知大爺駕臨,請進獻茶?!被ㄎ姆冀璐搜运熳哌M去。
原來臨川住的是合面兩進房子,朝南三間做了客位,一廂做了鍋灶,還有一廂與小紅丫環(huán)臥房?;ㄎ姆家豢矗膬詧D書密密俱是,名人書畫、斗方貼滿墻壁。他是個倒開門,走至客位,就看見堂屋中間一座家堂龕子,香爐、燭臺擦得如銀子相似,只見那臥房門兩扇都有門簾垂下,又見客坐里正中掛了一幅條畫,香幾上擺著一枝花瓶,內插了一技文杏花。那邊又擺著一面大理石的插屏,兩旁放著六張楠木椅子、四張小腿機。花文芳道:“一向未曾到府,府上收拾得十分雅致潔凈。”臨川道:“大爺請坐?!蔽姆疾排c他施禮坐下。只聽房中叫道:“小紅,有客到來,快送出茶去?!边@一句嬌滴滴的聲音把個花文芳酥了半邊身子,說道:“想是尊嫂,尚未拜揖?!眿D人遂將門簾揭起,深深還了個萬福?;ㄎ姆纪笛矍迫?,果然生得俊俏,百般嬌嫩,萬種風流,令人可愛。不好十分顧盼,便又往客位坐下。小紅獻茶已畢,文芳道:“昨日別后,我一夜不曾合眼,特地到府討信。可曾想甚么奇策?”臨川道:“晚生昨日原說大爺不要性急,非一日之功?!被ㄎ姆嫉溃骸安皇俏倚约?,無奈我舅舅來摧我。”忙取出五十兩銀子,道:“你權且收為日用,望兄早定良謀,后當重謝?!迸R川見銀子,轉過口來道:“大爺何必多心,這事包在晚生身上,明日到府奉復?!?
那婦人站在門內,看見花文芳拿出銀子來,好不歡喜,又叫小紅捧出幾樣精致點心放在桌上。臨川忙請他吃茶。那花文芳一面吃茶,兩只眼睛只是在房內勾看。會了一會,只得起身。婦人口中說道:“有慢大爺了?!被ㄎ姆嫉溃骸安桓遥桓?。”臨川送出大門回身,崔氏走出來,道:“花文芳為何送你許多銀子?”臨川就將始末根由說了一遍:“倘若事成之后,不怕花文芳不養(yǎng)著我夫妻二人一世。”婦人聽了,大家歡喜不表。
且言花文芳回到書房,看見花有憐,道:“果然好個婦人!你有甚么法兒將他與我弄上了手?”有憐道:“大爺,凡要想人家的老婆,慢慢商量,不要性急。”
當日已過。次日,吃了早飯,那里放得下心來。袖中又拿了十兩銀子,他也不與花有憐說知,悄悄走出府來,要到魏家來,想他的老婆不知可能到手。正是:
不施萬丈深潭計,安得驪龍項下珠。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是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福,退步原來是向前。
話說花有憐奉了主人之命去尋魏臨川。原來這魏臨川住在花府隔壁,就是花文芳的房子?;ㄓ袘z出了大門,就是臨川家。用手敲門,只聽得里面鶯聲嚦嚦,問道:“那個敲門?”花有憐聽見這一句問是那個,這般嫩聲,身體早已酥麻了半邊,遂自暗忖道:“人人說魏臨川的老婆標致,我從不曾見過,方才從門縫里張見他一面,始知真假?!边B忙回道:“你且開門便知?!卑聪麻_門不題。
且說魏臨川見花文芳半月不見面,他就心中暗想:“莫非花文芳辭我,故此不見我面?我們靠這張嘴做篾片,不但吃人家的,還想拿人家的。他既然不歡喜我,難道一定靠他不成?正是:‘此處不留人,還有留人處?!羰窃趧e家?guī)烷e,要在各衙門包攬人家打官司;寫刀筆,去了又不能照顧家務。家中只有一個小丫環(huán),名喚小紅,才得十五歲,常在家中灶上燒火,不得空閑,勢處兩難?!?且魏臨川的老婆崔氏今年才得二十一歲,生得百般嬌嬈,十分俊俏。也不是魏臨川娶來的。那年,魏臨川在蘇州販賣布疋,寓在閶門外崔家布行里。不知崔氏怎么露到他眼里,他千方百計算計,被他纏上了手。與他商議,雇下船只逃回杭州,做了夫妻。次日,那個老兒不見了這個女兒,要去經(jīng)官緝拿,無奈這丑名難當,傳揚開去,臉面何在?細查店中只少個姓魏的客人,明知是他將女兒拐去,嘆了一聲道:“養(yǎng)了這個不孝的女兒,只當無了的也就罷了?!?
這崔氏見小紅燒火,又聽見打門甚急,只得走來輕輕把門開了。見一個俊俏書生,生得唇紅齒白,好生標致?;ㄓ袘z抬頭一看,見那婦人千般嬌媚,百種風流,此時魂不附體,遂暗想到:“話不虛傳,果有十分姿色。”但見:
秋水盈盈兩眼,淡淡雙蛾,金鏈小巧襪凌波,嫩臉風彈得破。
唇似櫻桃紅綻,烏云巧挽,蟾窩月殿墜嫦娥,只少天邊玉兔。
花有憐向前道:“娘子拜揖?!贝奘锨飞恚隽藗€萬福。婦人笑嘻嘻問道:“官人何來?”花有憐道:“小子是隔壁花府來的,奉大爺之命,來請魏相公過去說話?!眿D人聽見,滿面堆下笑來,說道:“原來是花府大叔,請進獻茶。拙夫卻不在家,等他回來,妾身叫他來府便了?!被ㄓ袘z道:“一回,請他就來。”只得轉身就走。婦人道:“有慢大叔了。”花有憐回道:“不敢,不敢?!甭咧?,心中暗想:“怎能這婦人與我上了手,就死也甘心?!卑聪虏槐?。 且言崔氏癡呆呆站在門看,兩眼望著花有憐去了,只待花有憐走進府中,他才將門關上。走到堂屋里坐下,心中想到:“世上的男子竟有這般標致的?!闭牵?
東邊出日西邊雨,莫道無情卻有情。
花有憐走到書房??匆娀ㄎ姆嫉椭^恩主意,叫道:“大爺,魏相公不在家,對他娘子說了,來家就到。”花文芳道:“你為何就去這半日才回來?一定在外頑要?!被ㄓ袘z道:“等他娘子慢慢開門?!被ㄎ姆嫉溃骸叭巳苏f魏臨川娘子標致,你方才見了否?”花有憐道:“他的才能婆卻有十二分人才,年紀已近二十歲,小人見了他,也覺動人。”花文芳驚問道:“果然生得好?”有憐道:“小人怎敢哄大爺?!蔽姆嫉溃骸澳憧捎猩趺捶▋菏刮乙娝幻??倘能到手,我大爺府中丫環(huán)甚多,憑你揀那一個賞你為妻?!庇袘z道:“大爺莫要哄小的?!毕肓艘粫?,道:“這婦人包管大爺上手?!蔽姆悸犃舜笙玻溃骸澳憧煽炜煺f來?!?
有憐正欲說話,聽得窗外笑嘻嘻叫道:“大爺,連日晚生少來請安。”原來是魏臨川到了。花文芳道:“老魏,我一向身子不快,你為何不來看我?”臨川道:“晚生日日來請安,怎奈門公回我:‘大爺不能會客’,晚生不敢進來面會。今日有些事,出門走走,回來聽見房下說大叔在舍。晚生聽見大爺呼喚,飛奔而來?!蔽姆嫉溃骸澳闱易?,我大爺有件機密事兒與你商議?!蔽号R川道:“是?!狈讲抛?。小書童獻上茶來,臨川接茶在手。有憐在旁叫道:“魏相公,我方才到你府上去,你那里去的?”臨川笑嘻嘻道:“方才就是大叔到舍,真真得罪。方才有小事出門,沒有迎接,恕不在舍奉陪之罪。”花文芳道:“老魏,我大爺喚你來,非為別事,都是我舅舅這該死的老畜生帶累我許多丑處?!迸R川道:“大爺怎么出丑,晚生就不知道?!被ㄎ姆嫉溃骸拔易诩覂群煤玫?,他走來替我做媒,說:‘我訪得錢林的妹子才貌雙全,要到他家作伐。’不想,當日先有朱輝在那里作伐,與馮相公議親?!迸R川道:“他見舅老爺替大爺做媒,就該讓大爺了?!薄板X林見兩家議親,不好允承,回道:‘改日奉邀馮、花二兄到舍,待舍妹出題,一旦取中那個文字,便成就姻事?!藭r我家老畜生回來告請我,叫我前去考文。我大爺想道,我的文章那里做得過馮旭,我就不肯去考文。無奈我家老不死的在家母面前說了許多言語,一逼二逼,逼我到錢林家去考文。那日出了題目,各各做了進去。那知錢月英那賊人他也不管人受得住受不住,將我大爺?shù)奈淖峙孟€,將馮旭的文字圈了又圈,點而又點,當了眾人使我沒趣?;丶遥虼艘粴饩秃α艘粓龃蟛?,幾乎要見閻君。今日我那老不死的又來,說是馮旭擇了四月十八日要娶錢月英過門,本月二十六日下聘,叫我將錢月英奪將過來為妻。論理這頭親事,馮旭是我的好朋友,讓他娶了也罷,無奈我那老不死的不肯,叫我奪他過來。想來想去,沒有主意,叫有憐請你到來商議一個萬全之計。能將這頭親事奪將過來關系臉面,重重相謝,決不食言?!迸R川聽了這一番言語,半晌方才回言道:“大爺,這件事?lián)砩雭韰s難辦了。馮旭到看了年庚過門,如何扭轉得來?必得想個萬全妙策方可行得。容晚生慢慢想來,此非一日之功,大爺切莫性急?!蔽姆嫉溃骸八衅钢丈跛?,你可上心想去,斷不可忘記了。”臨川道:“大爺放心,都在晚生身上。”當日就留臨川小飲,至更初,臨川別去。
花文芳見臨川去了,叫過有憐來,問道:“我大爺記掛著魏臨川的妻子,你有甚么法兒使我大爺見他一面?”花有憐道:“大爺,明日帶五十兩銀子竟到他家,只說是討信。倘魏臨川在家時,就將這銀子與他家用;若是魏臨川不在家,就將銀子遞與他娘子,見機而作。”正是:
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花文芳聽了,滿心歡喜,當日就與花有憐宿了。次日起來,用了早膳,又換了一件華服,也不帶人跟隨,袖內籠了五十兩銀子,一人悄悄走出府來。到魏臨川門首,用手扣門。里面聽見有人扣門,慌忙將門一看。臨川看見文芳,連忙道:“不知大爺駕臨,請進獻茶?!被ㄎ姆冀璐搜运熳哌M去。
原來臨川住的是合面兩進房子,朝南三間做了客位,一廂做了鍋灶,還有一廂與小紅丫環(huán)臥房?;ㄎ姆家豢矗膬詧D書密密俱是,名人書畫、斗方貼滿墻壁。他是個倒開門,走至客位,就看見堂屋中間一座家堂龕子,香爐、燭臺擦得如銀子相似,只見那臥房門兩扇都有門簾垂下,又見客坐里正中掛了一幅條畫,香幾上擺著一枝花瓶,內插了一技文杏花。那邊又擺著一面大理石的插屏,兩旁放著六張楠木椅子、四張小腿機。花文芳道:“一向未曾到府,府上收拾得十分雅致潔凈。”臨川道:“大爺請坐?!蔽姆疾排c他施禮坐下。只聽房中叫道:“小紅,有客到來,快送出茶去?!边@一句嬌滴滴的聲音把個花文芳酥了半邊身子,說道:“想是尊嫂,尚未拜揖?!眿D人遂將門簾揭起,深深還了個萬福?;ㄎ姆纪笛矍迫?,果然生得俊俏,百般嬌嫩,萬種風流,令人可愛。不好十分顧盼,便又往客位坐下。小紅獻茶已畢,文芳道:“昨日別后,我一夜不曾合眼,特地到府討信。可曾想甚么奇策?”臨川道:“晚生昨日原說大爺不要性急,非一日之功?!被ㄎ姆嫉溃骸安皇俏倚约?,無奈我舅舅來摧我。”忙取出五十兩銀子,道:“你權且收為日用,望兄早定良謀,后當重謝?!迸R川見銀子,轉過口來道:“大爺何必多心,這事包在晚生身上,明日到府奉復?!?
那婦人站在門內,看見花文芳拿出銀子來,好不歡喜,又叫小紅捧出幾樣精致點心放在桌上。臨川忙請他吃茶。那花文芳一面吃茶,兩只眼睛只是在房內勾看。會了一會,只得起身。婦人口中說道:“有慢大爺了?!被ㄎ姆嫉溃骸安桓遥桓?。”臨川送出大門回身,崔氏走出來,道:“花文芳為何送你許多銀子?”臨川就將始末根由說了一遍:“倘若事成之后,不怕花文芳不養(yǎng)著我夫妻二人一世。”婦人聽了,大家歡喜不表。
且言花文芳回到書房,看見花有憐,道:“果然好個婦人!你有甚么法兒將他與我弄上了手?”有憐道:“大爺,凡要想人家的老婆,慢慢商量,不要性急。”
當日已過。次日,吃了早飯,那里放得下心來。袖中又拿了十兩銀子,他也不與花有憐說知,悄悄走出府來,要到魏家來,想他的老婆不知可能到手。正是:
不施萬丈深潭計,安得驪龍項下珠。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