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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逍遙島風(fēng)波

神魔列國志 作者:楞嚴(yán)閣主


在“羅剎邦糾紛“故事中,水上郎君與花鳳奉了袁通將軍之命,攜帶禮物,來到逍遙島,邀請“天不怕”郝道子野仙,或“打不死”鬼影子野仙,希望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愿往雪山,對付苦行僧。當(dāng)他們夫婦到達(dá)逍遙島的首日,恰逢當(dāng)?shù)匕l(fā)生了一樁大事,那就是九龍之一的毒龍尊者,企圖逐步瓦解本島,使其陸沉海底,填沒蚌穴,以報昔年斷角之仇,于是借公濟(jì)私,妄行過量之雨,暴雨成災(zāi)。造成山崩坡陷,樓廈倒塌,死傷無辜島民數(shù)百,以致罪犯天律。

此案現(xiàn)山本島地方正神黃大仙主辦,查核屬實(shí),繕就天表,正擬上奏天國,向玉帝報告詳情。

水上郎君乃是龍祖之裔,聽到毒龍尊者闖了這場大禍,驚悸萬分,但事關(guān)龍族本身的榮譽(yù),受到打擊,使他無法袖手旁觀。為了爭取時間,不得不先辦這事。他偕花鳳乘著月色明朗,夜訪黃大仙。

不久,他們到達(dá)大仙的宮前。

這時宮門未閉,水上郎君向內(nèi)探視,看到殿里燈燭輝煌,殿外有許多神差忙碌走動.又聽到神聲嘈雜,好像黃大仙與當(dāng)?shù)厣竦o正在議事。水上郎君見到此景,聽到此聲,就裹足不進(jìn),立在宮外,心里暗忖:“進(jìn)去,還是不進(jìn)去?”

最后,他決定進(jìn)去。

“啪,啪,啪?!彼侠删龘粽迫?。

“哪個?”一位老年廣東籍神差應(yīng)聲而出,問道。

“在下水上郎君與內(nèi)子花鳳,從魔國來此,有要事求見貴宮主人,謹(jǐn)煩你老通報。”水上郎君拱手道。

“大仙正在議事,只怕不得閑……不過,讓我去問一聲,”那老年神差說著,連忙進(jìn)去通報。

不久,他已快步出來,高聲道:“大仙有請?!?br />
在他的后面還跟隨著八龍尊者一—
金龍、玉龍、青龍、黑龍、蒼龍、虬龍、紋龍以及火龍。八龍尊者見到水上郎君,紛紛跪倒塵埃。金龍尊者叩首道:“侄孫等拜見叔祖公和叔祖婆?!彼侠删溃骸懊舛Y!起來,毒龍呢?”金龍道:“已被大仙扣押,不日就要解赴天國?!彼侠删砹艘宦?,不再接口。

這時,那老年神差已經(jīng)看得呆了,他想不到這對年輕夫婦竟然是八龍尊者的叔祖公和叔祖婆。

宮內(nèi)別的神差也都聚合來看這二位個速之客。

金龍尊者又道:“我們進(jìn)去說話?!?br />
水上郎君等進(jìn)入議事廳,黃大仙連忙起身迎接。

“在下打擾大仙議事,萬分抱歉?!彼侠删飞淼馈?br />
“無妨,無妨……讓我先來介紹在座神祇與賢伉儷相識……八龍尊者是你們自己人,無須介紹了………
黃大仙說著,以手作勢,接著依次介紹道:“這位是太平山山神。”水上郎君點(diǎn)頭作禮,花風(fēng)跟著襝衽。

太平山山神起身還禮,隨即坐下。

接著黃大仙又作下列一連串介紹:

“這是本島老土地?!薄拔鳝h(huán)當(dāng)方土地?!薄八潜緦m的首席神探。”

“這位是獅子山山神?!?br />
“沙田總土地?!?br />
“鯉魚門水神?!?br />
“淺水灣天后?!?br />
“巡海夜叉首領(lǐng)。”

在座各山各地的山神土地,以及水府神祇等約計(jì)九名之多,都經(jīng)黃大仙一一介紹。

水上郎君與花鳳分別向他們作禮。介紹完畢,黃大仙道:“請賢伉儷坐在這里?!?br />
水上郎君謝了—聲,就與花鳳坐在黃大仙的右邊。

說話開門見山,黃大仙道:“郎君不遠(yuǎn)萬里而來,夤夜枉顧,想必是為了毒龍尊者的事?!?br />
水上郎君道:“正是。”其實(shí)他到逍遙島是來秘密邀請郝道子或鬼影子,但也不便說出自己的任務(wù),只得將錯就錯,說是為了毒龍。

黃大仙道:“這事正在討論……陸地的神祇主張把毒龍尊者押解天國,聽候玉帝發(fā)落,水道的神祇希望將毒龍尊者解赴水國,由南海龍王處理,因此雙方相持不下,尚未作出決定?!?br />
水上郎君問道:“大仙的意見如何?”

黃大仙道:“事關(guān)許多人命的案件,照理應(yīng)該把他押赴天國,不過,如今郎君特為此事而來,必有高見,可否告知?”

水上郎君道:“在下雖為此事而來,但也不敢逆天行事……可是,要想先問清楚;這次雨災(zāi),究竟死了多少人?”

黃大仙隨手把桌上那份“雨災(zāi)鬼篆”遞給水土郎君。

水上郎君仔細(xì)一看,讀道:“鬼魂有數(shù)可計(jì)者,一百六十四名,有名可查,但冤魂業(yè)已飄散,不知所終者約計(jì)十名……請問大仙,那些人是否命該如此,還是枉死屈亡?”

黃大仙還未回答,首席神探已經(jīng)搶先道:“本神探昨夜曾到鬼國地府調(diào)查這批死亡者的‘生死錄’,但未能如愿,因?yàn)樵搰F(xiàn)已由鬼煞計(jì)真元帥當(dāng)權(quán),他的部下拒絕任何查詢?!?br />
水上郎君道:“這事不難辦到。在下與計(jì)真頗有交情,只要修書一封,必能使尊神如愿以償……不過,這件事又要麻煩你再向陰司走—遭了。”(魔國接管幽冥地府,請參閱天廷會議故事)

首席神探聽了,不敢立即答應(yīng),他的目光瞟向黃大仙,征求后者的意見。黃大仙明白首席神探的暗示,點(diǎn)頭道:“如果郎君愿意協(xié)助,本宮首席神探是不憚跋涉的?!彼侠删溃骸澳呛脴O了……在下的意思是:如果鬼篆中人都是命中注定,那毒龍的罪名可能不重,否則,就另當(dāng)別論了……所以,最要緊的,就是先將這事查明……現(xiàn)在,讓在下致函計(jì)真元帥,謹(jǐn)煩貴宮首席神探立即攜書就道,速赴陰界,約在二小時以后可見分曉,不知大仙之意如何?”

黃大仙道:“好,就這么辦……可能在一小時以內(nèi),本宮神探就能完成任務(wù)……他說著,隨即從案頭拿起文房四寶,遞給水上郎君?;P磨墨,紅袖添香,水上郎君執(zhí)筆按紙,一揮而就。

他寫好了信和信封,自己先看一遍,然后把信交給黃大仙過目。

大仙對信上的措辭,并無異議,于是將信箋和雨災(zāi)鬼篆一份同時放入信封,用漿糊封妥,順手交給首席神探,叮囑道:“速去速回,一路小心?!?br />
首席神探納信入懷,雙手向黃大仙一拱,表示告辭,轉(zhuǎn)身走出廳去,逕赴鬼國地府。

黃大仙目送那神探出廳后,回過頭來,面對著水上郎君問道:“根據(jù)郎君的看法,那批死鬼之中,有否枉死屈亡之人?”

水上郎君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依常理推測,他們應(yīng)是劫數(shù)難逃,壽算已盡……”

玉龍尊者附和道:“叔祖公之言極是,他們都是命該如此……”

太平山神反駁道:“未必,未必!我不相信,那許多死亡者,都是該死,難道一個也不是屈死嗎?”玉龍尊者道:“我根據(jù)值日神和值夜神報告:那天許多遭劫之人的頭頂上,都有一股黑氣上升,同時,他們祖先的鬼魂也紛紛出動,四周奔走,要想顯靈相救,但被二神阻止,因此愛莫能助,只得愁眉緊皺,搖頭嘆息,但不在劫數(shù)之人,則頭頂現(xiàn)出紅光,二神慫恿本家祖宗顯靈暗護(hù),因此都能逢兇化吉,免遭劫難……這樣看來,那批死鬼只是借手舍弟毒龍尊者以致死亡而已?!蔽鳝h(huán)當(dāng)方土地道:“命中注定,倒也有點(diǎn)道理。當(dāng)時,老漢在現(xiàn)場守護(hù)監(jiān)視,看到有些人的頭上,現(xiàn)出紅光,但在樓廈傾覆時,不及逃避,都已陷身在內(nèi),結(jié)果,他們從殘?jiān)珌y石之中被救出險,雖受損傷,卻未送命……另有一個最顯著的例子:當(dāng)時有個吉利部落的訟師,頭頂冒出黑氣,毫無疑問,理該遭劫,但可能此人以前曾行一樁善事,正當(dāng)那股黑氣放盡,頭上忽現(xiàn)紅光的一剎那,山坡業(yè)已驚天動地似的從數(shù)十丈高處崩坍下來,百千萬噸泥土亂石,直沖坡下的樓廈,頃刻之間,樓倒廈坍,碎磚殘石,紛紛向那個吉利訟師當(dāng)頭壓下。那時,虧得值夜神眼光銳利,他一看到那訟師頭上忽現(xiàn)幻紅光,知道此人陽壽未滿,連忙運(yùn)用神力,將壓下來的碎磚殘石推前三尺,因此,避過—劫,當(dāng)時此人雖已受傷,但并非致命,經(jīng)醫(yī)治后,得慶更生……所以,現(xiàn)在我的看法已經(jīng)改變,認(rèn)定那批死鬼都不是屈死的?!?br />
逍遙島老土地聽了西環(huán)當(dāng)方上地的話,大怒道:”你的意思是否想窩里反?吃里扒外.剛才你竭力反對把那毒龍押往水國,一定要將他解赴天國,現(xiàn)在你說那批死鬼都不是屈死,企圖為毒龍辯護(hù),藉以減輕他的罪名……你講話前后矛盾,存著什么心意。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你竟然胡亂發(fā)言。我是本島的總土地,不但有權(quán)糾正你的思想,而且等一會首席神探回來,如果他調(diào)查到那雨災(zāi)鬼篆中有屈死之鬼的話,我就非懲治你不可?!蔽鳝h(huán)當(dāng)方土地不甘心在眾神祇面前被上司斥責(zé),不禁勃然作色,反唇相譏道:“你不要依老賣老,講話不堪入耳……當(dāng)時情況是我在現(xiàn)場親眼目睹,都是事實(shí),不像你高高在上,終日不做—事,平時只曉得吃飯睡覺,享受當(dāng)?shù)鼐用竦南慊鸸┇I(xiàn),尸位素餐,等到當(dāng)?shù)爻隽松奖罉翘笫?,你還在床上納福,夢游乾坤,卻要煩勞我來把你從熟睡中推醒,豈非笑話奇談?……”

黃人仙大聲道:“住口!不許再說下去!”

老土地還想乘機(jī)反駁,也被黃大仙喝住。

大廳里—片靜寂。

過了一會,黃大仙又開始道:“郎君,剛才你說:那份雨災(zāi)鬼篆之中都非屈死之人,枉死之鬼,是抑不是?”水上郎君道:“那不過是在下妄自推測而已,但也不敢確定?!秉S大仙道:“那么,尊駕來此的動機(jī)如何?”

水上郎君道:“毒龍尊者乃是本族之孫,他犯了罪,理應(yīng)處理,至于應(yīng)處何罪,在下自覺無權(quán)置喙,也不便過問,可是,在下身為龍祖之裔,對于本族子孫所犯罪行的性質(zhì),以及罪行輕重,卻有詢問的義務(wù),這就是動機(jī)。”黃大仙道:“等一會,本宮的首席神探取得報告回來,如果證明雨災(zāi)鬼篆中確有屈死之人,你是否同意我們將毒龍尊者解赴天庭?”水上郎君道:“在下不反對,但也不贊助,固那是你們自己的主權(quán),本人不該為毒龍說偏護(hù)的話?!?br />
黃大仙道:“如果事實(shí)證明,雨災(zāi)鬼篆中都是命該如此,并無枉死之人,尊駕是否也不發(fā)表意見?”

水上郎君道:“那是鯉魚門水神,淺水灣天后,巡海夜叉首領(lǐng),以及八龍尊者等應(yīng)該論律辯正的問題,而在下雖是龍族,卻非當(dāng)?shù)厣竦o,所以也不便發(fā)言,以免外界物議?!?br />
黃大仙聽了,點(diǎn)頭道:“尊駕立場正確,不愧龍裔公子……不過,我們當(dāng)然也要以事論事,決不會操之過急,有失公道,何況彼此都是同僚,水陸關(guān)系密切,自應(yīng)盡量把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無事。日前雙方意見雖有不同,但并非完全不能協(xié)調(diào),更不會因小忿而亂大謀,以致各趨極端。這一點(diǎn),我希望在座的水陸神祇必須先要有同樣心理,然后才可平心靜氣來討論毒龍尊者的問題?!?br />
水上郎君道:“大仙說得極是,在下萬分佩服?!碧缴缴竦溃骸拔业共⒉唤锝镙^量于這次雨災(zāi)鬼篆中人的屈死,或非屈死的問題……”

水上郎君插嘴問道:“尊神以為人命并不重要?”

太平山神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人命案件當(dāng)然重要,不過,我提出另一問題,那是比這次的雨災(zāi)鬼篆更重要到萬倍。”

水上郎君哦了一聲道:“請道其詳?!?br />
太平山神道:“毒龍尊者心術(shù)不正,其名猶如其心。他前后二次要奪取本島島底洞穴里太古蚌母的寶珠,妄圖吞服,以便白日升天,成為龍仙,不但都未能得手,而且反被蚌母擊傷……他又二次妄行過量之雨,都造成了本島山坡崩陷,樓廈倒塌,許客人畜死亡的慘禍,……我是守護(hù)本島的主要山神,他來侵犯我的地盤,職責(zé)所在,叫我怎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八十年前,他已受過了—次教訓(xùn),禁閉十年,又記了大過,但還不知悔悟,現(xiàn)在又犯了同樣的罪,這是不能饒恕的,……不僅如此,最近他更唆使其表妹九頭鳳兒,以色相誘惑小道士錢沅,企圖從其師郝道子野仙手中,取得鷸嘴鉗,鉗開太古蚌母的蚌殼,以便挖取寶珠,……眾所周知,本島之所以百業(yè)興旺,萬商云集,全靠那太古蚌母的靈氣在島底保護(hù);本島之所以人口眾多,生生不息,也全靠那太古蚌母的那顆寶珠。假如一旦那蚌珠—一號稱‘東方之珠’被毒龍尊者巧取豪奪得手,蚌母必將立即遭劫,本島也就頃刻陸沉,……珠在蚌在,珠亡蚌死,亦即蚌在島在,蚌亡島沉。假使本島一旦陸沉,我們山神土地就都變成了失業(yè)的神祇,那倒是小事,試問島上數(shù)百萬生靈慘遭沒頂,沉入?;诘祝蛟嵘眙~腹,這個重大后果的責(zé)任誰能擔(dān)當(dāng)?”

水上郎君既驚且怒道:“可惡的毒龍,是可忍孰不可忍?在下根本不知道他竟敢如此胡天胡帝,不法妄行?!绻娴挠写耸聦?shí),待我查明之后,一定要抽其龍筋,剝其龍皮,碎其龍骨……金龍,你過來!”

金龍尊者連忙站起身來,走近水上郎君身邊,恭敬地道:“叔祖公有何吩咐?”水上郎君道:“剛才太平山神所講的話,你都聽清楚嗎?”

金龍尊者道:“是,聽清楚?!彼侠删溃骸澳銢]有異議嗎?”

金龍尊者道:“太平山神說的都是實(shí)情。”水上郎君聲色俱厲地道:“你身為九龍之首,怎會讓這毒龍的惡行發(fā)展到如此地步,事前不加阻止?”

金龍尊者跪下稟道:“侄孫等時時刻刻勸告他,要他安分守己,怎奈他陽奉陰違。怙惡不悛,暗中進(jìn)行壞事,等到發(fā)覺,大錯業(yè)已鑄成,挽救不及……”水上郎君接嘴道:“嘿,嘿!時時刻刻勸告……說得好聽……你何為不早些將他送到南海敖欽那邊去看管?”

金龍尊者叩頭道,“侄孫知罪……不過,家母在飛升得道之前,最愛小弟毒龍,但深知他的龍腦里生著毒丹,擔(dān)心他將來會干壞事,或遭遇劫數(shù),所以她常常叮囑侄孫等兄弟八人。必須對他妥加保護(hù),因此……因此侄孫等不忍送他到南海去?!?br />
水上郎君道:“過去你們不忍將他押赴南海,為什么你們現(xiàn)在會忍心送他去呢?”

金龍尊者道:“因?yàn)樗屯虾1妊焊疤焱ズ谩绻搅舜笸ィ〞惶帞匦?。?br />
水上郎君道:“你說他的腦里生著毒丹?”

金龍尊者道:“是?!?br />
水上郎君道:“你們何故不聘請神醫(yī)為他開腦,割去毒丹?”

金龍尊者道:“為了這事,侄孫曾親自去請?zhí)靽娜A陀神醫(yī),前來為小弟開腦除丹,后經(jīng)華陀神醫(yī)開腦。發(fā)覺腦里并無毒丹,同時他也曾為小弟檢查全身,又未發(fā)現(xiàn)那毒丹究竟生在何處……五十年前,侄孫因公前赴天庭,順便又請得天醫(yī)星君下凡,特為小弟解毒,但他也說不出毒在哪里。前年,侄孫忽然想到了扁鵲仙師,于是又去請他前來診治。起初仙也看不出毒丹的所在,后來經(jīng)過仔細(xì)研究,終于發(fā)現(xiàn)了……原來他體內(nèi)膏肓之間患著一個小小的毒瘤,在逐漸膨脹中,顯然那毒瘤影響了他的情緒,使其脾氣暴躁,精神不寧,且瘤中偶有小量毒汁滲出,促其性情改變,幻想增多……因此,他做壞事,可能就是這個緣故……據(jù)扁鵲仙師告:膏肓之間的毒瘤,神刀無法割治,仙藥也屬無效,惟一的辦法,可請二豎持刀進(jìn)入膏肓之間,將毒瘤割掉后取出,此病便可痊愈……但二豎乃是魔鬼,只會作祟,怎肯利人,何況他們形跡飄忽,到哪里去找?唉!這有什么辦法呢?”

水上郎君搖頭嘆息道:“哦,原來仙醫(yī)和神醫(yī)也有束手無策,無能為力之日,反要向魔鬼求援,……不過,邀請二豎,我倒有辦法。”金龍尊者聽了,大喜道:“叔祖公有辦法,那是再好沒有了,但不知那二豎現(xiàn)在何處?”

水上郎君道:“他們現(xiàn)居魔國,在神醫(yī)子手下服務(wù),要除毒瘤,非神醫(yī)子不可,……等待我在這里的事情完畢之后,就去請他來……”

金龍尊者搶著道:“多謝叔祖公……”接著,他叩了一個頭,站起身來,歸坐原位。

水上郎君道:“這是我義不容辭的?!?br />
太平山神問道:“貴國神醫(yī)子乃是國際杏林聞名的人物,為何豢養(yǎng)二豎,是否彼此……”水上郎君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否指彼此狼狽為奸,互相利用?”太平山神道:“那是我—部份的意思。醫(yī)者父母心,像神醫(yī)子那樣,豈非有失醫(yī)德?”

水上郎君道:“神醫(yī)子手下除了二豎之外,另蓄許多病魔,隨時聽其差遣調(diào)用,……當(dāng)然,他能置人于死,也能使人起死為生,但事實(shí)上,他御下極嚴(yán),決不縱容病魔害人,達(dá)到其先陷害,后救治,藉以勒索斂財(cái)?shù)哪康?,否則他如何可稱神醫(yī)子,又怎能被封為野仙品級?……他的手下病魔都是健康克星,人類仇敵,那些頑黠不馴的怪物,如果沒有神醫(yī)子加以統(tǒng)領(lǐng)管束,世上人畜必將死亡殆盡,地府即有鬼滿之患,甚至仙佛神圣也將防不勝防,影響了清潔靜修,阻礙道行的進(jìn)展?!?br />
太平山神道:“哦,原來如此,但神醫(yī)子豢蓄了許多病魔怪物,為何他本身不會受到害處呢?”

水上郎君道:“物以類聚,病以克愈,所謂相生相克.以毒攻毒,精通此理,萬事得濟(jì)……不但如此,病魔怪物,乃惡之源,若能知其惡性,加以利用,導(dǎo)之為善,非不可能。譬如:二豎,本是專攻膏肓的惡魔,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但若神醫(yī)子能教其侵入毒龍體內(nèi)。囑其割除膏肓之間的毒瘤,那就變成惡魔也能為善的例子了……不過,目前這事尚未實(shí)現(xiàn),養(yǎng)惡為善,未免言之過早,但萬一神醫(yī)子果能妙手回春,那便是古今杏林史上的創(chuàng)舉了?!?br />
黃大仙聽了,大笑道:“如能成為事實(shí),天國所設(shè)立的本屆混元醫(yī)藥獎金得主,非神醫(yī)子莫屬?!?br />
巡海夜叉問道:“什么叫做混元醫(yī)藥獎金?”

獅子山神搶先道:“老兄久居水國,當(dāng)然孤陋寡聞,不知天國的事,現(xiàn)在我講給你聽:天國的混元獎金,等于地國瑞典部落的諾貝爾醫(yī)藥獎金,你明白嗎?”

巡海夜叉搖搖頭道:“什么叫做諾貝爾獎金,我也不知道。”

獅子山神大笑道:“怪不得,你的頭顱雙旁高聳,中間低陷,所以腦子不大靈活,什幺都不知道,……”

巡海夜叉聽到獅子山神語含諷刺,不禁大怒,正待發(fā)作,但黃大仙已接嘴阻喝道,“談?wù)?jīng)事,不許亂講閑話……”

于是巡海夜叉只得耐住火氣,默然不語,但他的雙目卻發(fā)出二道碧綠的眼光,射向獅子山神,嚇得后者不敢逼視,連忙縮進(jìn)了頭,顯出畏懼的神色。

接下去,黃大仙道:“毒龍尊者患此痼疾,作惡非其本性,我們應(yīng)該為他可憐,予以同情……”

黃大仙話未講完,大仙宮正門神差前來通報道:“首席神探回來了!”黃大仙道:“何其快也……叫他進(jìn)來!”須臾,首席神探走入大廳,向黃大仙拱手道:“卑職已順利完成任務(wù)……”

黃大仙道:“坐著講話?!?br />
首席神探走回原座,先向眾神權(quán)作—環(huán)揖,然后坐下,接著道:“我御風(fēng)而行,進(jìn)入幽冥地府,憑著水上郎君的持信,判官對我非??蜌?,給我種種便利,毫無阻礙,查到這次雨災(zāi)篆中的死者全是壽算已滿,不是屈死的……”金龍尊者大喜,以手加額道:“我弟有救??!”首席神探道:“尊者不要太早歡喜,我的話還未說完……”

黃大仙道:“請說下去?!?br />
首席神探道:“不過,有半個人是屈死的……”

黃大仙驚異道,“半個人屈死,我不明白?”

首席神探繼續(xù)說:“死者之中,有一女性某氏,她已懷孕五月,那胎兒未出娘胎,便已胎死腹中,豈非半個人屈死嗎?”

黃大仙嘆息道:”有這種事?”金龍尊者憂愁地道:“那真是太不幸了?!秉S大仙道:“你說死者都非屈死,那是判官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查過地府的生死簿?”

首席神探道:“判官把生死簿給我看,我逐一細(xì)查,很清楚,不會錯。”

黃大仙道:“那死者女性某氏名下,在生死簿上如何記載,你現(xiàn)在還記得嗎?”

首席神探道:“記得……記得……某氏,吳郡人,某年月日時生,命中注定于某年月日時,在雨災(zāi)中坍樓壓斃,享壽若干歲,劫數(shù)難逃,死時懷孕五月,后面還有幾個小字,筆跡模糊,字體潦草,看不清楚,最后二字好像是‘屈死’?!?br />
黃大仙道:“你有否查過那胎兒是何人投胎,壽算多少?”

首席神探道:“這倒不曾查過?!?br />
正在這時,大仙宮正門神差慌張地進(jìn)來報告:“天使到!”

眾神祇聽到天使下凡,均各大驚,紛紛起身。

水上郎君與花鳳也覺得這時天使降臨,心有預(yù)感,暗忖大事不妙。

黃大仙從容地道:“各位神兄祇弟請勿慌張,讓黃某出去接迎?!彼f著,走出廳去。不久,由黃大仙恭敬陪伴,天使手捧玉敕,大模大樣進(jìn)入廳內(nèi),除水上郎君與花鳳依然安坐原位外,所有水陸神祇個個立正,拱手迎接。

天使也不與他們招呼,就開口向黃大仙索取毒龍尊者,聲明立即押赴天庭。

黃大仙的眼光向水上郎君和八龍尊者一掠而過,他婉轉(zhuǎn)地對天使道:“關(guān)于毒龍尊者的事,下方神祇正在詳查,尚無天表上奏,何故即來逮捕?”天使道:“那是上界的敕令,本天使奉命行事?!?br />
黃大仙道:“根據(jù)過去慣例,天庭逮捕下界神祇,必須先由當(dāng)?shù)卣癯蕡笞餇?,然后頒發(fā)敕令,這次的事似乎反常,可否請?zhí)焓股跃張?zhí)行,容敝神將這案件察查明白之后,再行定奪?”

天使不耐煩地道:“不行,本天使必須立即執(zhí)行任務(wù)……下界神祇,做事議而不決,決而不行,行而又不徹底,這種小事,你們應(yīng)該早奏上界,現(xiàn)在還想拖延時間,這是什么用意?”黃大仙低心下首地道:“天使責(zé)備得是……不過,本宮業(yè)已查明,這次雨災(zāi)鬼篆的名單,除半個人屈死外,余者都是命中注定,劫數(shù)難逃……”

天使大聲道:“難道半個人不是人命嗎?”黃大仙道:“但敝神尚須查明那半個人的壽算如何?!?br />
天使怒道:“不必羅嗦.以免延誤寶貴時間,……快!快把那毒龍押出來,讓我?guī)ё?。?br />
黃大仙又把眼光瞟向水上郎君和八龍尊者。

他看到水上郎君態(tài)度如常,喜怒不形于色,而八龍尊者兄弟們滿面愁容,顯出焦急而失望的神色。

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下來二個聲音?!翱彀讯君埥怀鰜?!”“不要耽誤時辰,快點(diǎn)押解毒龍!”

眾神祇包括黃大仙在內(nèi),聽到聲音,大驚失色。水上郎君過去久居天國,聽?wèi)T那聲音是雷部正神鄧忠和陶榮二位天君所發(fā),不免微微吃驚,心想:天國勞師動眾,小事大做。

在此種情況下,黃大仙知道事情業(yè)已無法挽救,何況天命難違,自己職微言輕,不敢再與天使?fàn)庌q,于是他嘆了一口氣,沉聲道:“請毒龍尊者出來?!辈痪?,四名神差手持神刀,押著毒龍尊者進(jìn)入大廳。

毒龍尊者雙臂向后反綁,形容憔悴,這時,他是囚犯,龍威失色。

八龍尊者兄弟們,看到小弟毒龍如此情形,都不約而同,爭相趨前,圍著他說著安慰的話,兄弟之間,真情流露,依依惜別,令人心酸,只因他罪犯天條,此去天庭,生死末卜,看來形勢嚴(yán)重,兇多吉少,何況,天威顯赫,天律嚴(yán)明,八龍尊者身為兄長,骨肉情深,生離死別,豈不悲哀?他們除了慰勉之外,也是愛莫能助。

這時,毒龍尊者,淚痕盈頰,緩步走近水上郎君前面跪倒,叩頭道:“侄孫不肖,罪孽深重……”他說到這里,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

水上郎君道:“不成器的東西,身為龍神,理應(yīng)一身作事一身當(dāng),哭哭啼啼,畏首畏尾,大失龍威,可恥之至,死就死,活就活,有什么可怕?還不快滾!”

這時,天使連聲催促,于是毒龍尊者站起身來。

天使正要押他出廳,忽然黃大仙道:“且慢!”

天使問道:“大仙有何指教?”

黃大仙道:“請?zhí)焓罐k一手續(xù)?!?br />
天使道:“甚么手續(xù)?”黃大仙道:“毒龍尊者不是普通囚犯,現(xiàn)在給天使帶走,尚請寫—收據(jù),以便敝神向南海龍王交代。”

天使道:“可以,拿紙筆來?!?br />
黃大仙立即從案頭拿了紙筆,順手遞給天使,后者大筆一揮,頃刻繕就收條,交與黃大仙。

黃大仙故意高聲讀道:“今收到水國罪神毒龍尊者活口—名,驗(yàn)明正身無誤,此據(jù)。天使水府星君余元簽名……,年月日?!笔掷m(xù)辦妥,天使押著毒龍尊者,昂首舉步,往外走去。

黃大仙,水土郎君,花鳳,八龍尊者以及各位水陸神祇等也都連袂相送。

到了大仙宮外,天使駕起青云,押著毒龍尊者,會同在空中等候的鄧陶二位天君,飛向天國。

假如這次毒龍尊者被天庭判處死刑,九龍尊者中就將缺少了一位尊者,而逍遙島對面的“九龍”地名,也就要由黃大仙作主,改為“八龍”了。

水上郎君目送天使帶走毒龍尊者之后,隨即向黃大仙拱一拱手,說了一聲:“打擾,”接著又向八龍尊者揮一揮手,于是攜著花鳳,匆忙地駕起白云,冉冉上升天空,遠(yuǎn)遠(yuǎn)地跟隨在余天使和鄧陶二天君的后面。

*********

***且說八龍尊者眼睜睜看著小弟毒龍給天使帶走,不敢插手阻攔,其情緒之惡劣可想而知,真是心灰意懶,欲哭無淚。

他們對黃大仙卻都感激,因后者與天使周旋,無非是想把毒龍尊者留下,目的雖未達(dá)到,但已盡了最大的努力。至于毒龍尊者仍被天使帶走,那是出于黃大仙的權(quán)力所及,也是有目共睹,無可奈何的事。

金龍尊者代表諸弟,走近黃大仙身邊,拱手謝道:“剛才大仙與天使談話,處處為舍弟著想,我輩兄弟萬分感激,一切容后圖報。”黃大仙謙遜地道:“尊者好說,在下無能為力,萬分慚愧,若非空中尚有鄧陶二位天君同來,在下還想挽救……不過,尊者可請放心,想來半個人屈死,未必會構(gòu)成大罪,也可能令弟因禍得福?!苯瘕堊鹫咩溉坏溃骸暗酶#桓彝?,但愿舍弟平安無事,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忽然,天仙宮外附近,神聲嘈雜,并且還聽到鬼哭,金龍尊者的話就被那邊‘鬼哭神呼’所打斷?!笆裁词拢俊秉S大仙問道。“前面捉到廠—個野鬼?!鄙癫畲鸬馈!安辉S打他,帶他來!”黃大仙命令道。

傾刻之間,二個神差拖著那野鬼走到黃大仙前面,把他掀倒地上,跪了下去,接著其中之一的神差稟道:“這野鬼在宮外閃閃縮縮,東躲西避,電鬼祟祟,南嘹北望,一定是個小偷。”那野鬼道:“我不是野鬼,也不是小偷?!?br />
黃大仙道:“那么,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野鬼道:“送信。”

黃大仙道:“送信為何要東躲西避,南嘹北望7”野鬼道:“剛才我看到有天神在此,神光閃耀,嚇得我不敢進(jìn)來,只得東躲西避,南盼北望,以便一邊觀察附近有無安全地點(diǎn),好讓我藏身?!?br />
黃大仙道:“你是誰,誰叫你送信?”

野鬼道:“我是幽冥地府的急腳子,陸判官叫我送信到這兒來?!秉S大仙道:“哦,你是急腳子,信呢?”

急腳子連忙從身邊拿出一封書信,信封黑色,上寫紅字:“逍遙島地方正神黃大仙親啟?!?br />
黃大仙接過書信,沉吟道:“這是鬼國公文,可能與半個人屈死有關(guān)……各位神兄祇弟,請到廳內(nèi)說話……急腳子,你也進(jìn)來……”他說著,回頭對著那二個神差,接下去道:“你們一起進(jìn)來。”于是眾神祇,神差,急腳子等都魚貫走進(jìn)大廳。

大家坐定之后,黃大仙拆閱公文,半響無語,依舊把公文放回信封,靜靜等候,誰也不敢詢問公文的內(nèi)容。

過了一會,黃大仙開口道:“急腳子,這二個神差打過你嗎?”

急腳子點(diǎn)點(diǎn)頭。

“你受了傷嗎?”

急腳子忽然傷心起來,邊哭邊說:“他們對我,不問情由,拳打腳踢,揍得我遍體鱗傷,這樣兇惡霸道,我回去一定要報告陸判官,抓他們到地府去……”

黃大仙笑道:“急腳子,不要說下去了……”他說著,眼光轉(zhuǎn)到那二個神差的臉上,繼續(xù)道:“陳忠,唐義,你們身為神差,濫用職權(quán),不問青紅皂白,對付鄰邦來使拳足交加,還要誣良為賊,真是膽大妄為,至于極點(diǎn)……急腳子乃是地府鬼雄,打不得的,如今你們引鬼上身,后果不小,……你們知道陸判官嗎?聽清楚!目前幽冥國是由計(jì)真當(dāng)權(quán),陸判官是計(jì)真手下的紅員,雖是鬼官,不畏神威,且他曾三申五令,不準(zhǔn)任何神祇欺侮鬼靈,即使我是地方正神,現(xiàn)在也要讓他三分……你們小小神差,竟敢得罪他的急腳子,那是不得了的。這事情我也沒法替你們擔(dān)當(dāng)。”

陳忠唐義被黃大仙一嚇,心里大為驚駭,連忙跪下叩頭,哀求道:“大仙在上,小神知錯了,千祈大仙作主?!?br />
其實(shí)黃大仙素知陳忠唐義在外敲詐納賄,橫行不法,現(xiàn)在正好乘此機(jī)會,加以懲治,所以他故作危言聳聽的論調(diào)。果然,其言生效,那二個神差已經(jīng)嚇得不亦樂乎了,因他們明白:計(jì)真是魔國的元帥,他推翻了鬼國王朝,仙佛神圣對他也都側(cè)目而視,無可奈何……陸判官也是魔國的兇煞,神祇見到他,都要避道而行……這鬼家伙——急腳子是他差來送信的,得罪了這鬼東西就等于得罪了陸判官,得罪了陸判官就是得罪了計(jì)真元帥,這事連本宮的正神黃大仙也擔(dān)當(dāng)不起,怎么辦呢?他們想來想去,心亂如麻,但最后決定還是要懇求大仙作主。

這時,黃大仙已經(jīng)扳起面孔,嚴(yán)肅地道:“嘿!知錯了,現(xiàn)在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們手頭很是寬裕,生活非常闊綽,這事求我無用,你們還是去求那急腳子吧!”

那些話出諸黃大仙之口,當(dāng)然是說給急腳子聽的,這古靈精怪的急腳子怎會不明白黃大仙的暗示?

陳忠唐義當(dāng)然也明白黃大仙講話的弦外之音,于是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多謝大仙指示,小神知道了?!?br />
黃大仙道:“知道就好,你們都出去,好好地款待這位鬼爺不許再得罪他!”

當(dāng)時,急腳子故意假裝受傷甚重,走不動路,并且嘴里頻頻呼痛。

陳忠沒法,只得把那急腳子背在肩上,唐義則半扶半攙地護(hù)他出廳。臨走,急腳子口里還說出對那二位神差極為難堪的話:“多謝大仙仁慈!這里的情形與以前鬼國地府一樣,閻王好見,小鬼難當(dāng)?!标愄贫癫盥犃耍砻嫔现坏萌棠?,心里暗罵道:“狐假虎威,鬼東西。”

等到那二個神差出去后,黃大仙又把那公文從黑色信封抽了出來,道:“我們現(xiàn)在談?wù)?jīng)事……陸判官業(yè)已查出;那半個人——五月胎兒也不是屈死的,他前世乃是個作惡多端的奸詐之徒,死后地府罰他來世為犬,但此鬼狡猾非凡,不甘投入狗胎,乘著陰差一時蔬忽,被他從現(xiàn)場溜走,偷投人胎,等到陰差發(fā)覺,已經(jīng)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但在五個月之后,才被陰差查出下落,原來他已投到某氏的胎中……某氏遭遇劫數(shù),他也連帶受累,命中注定,仍舊不得為人……據(jù)陸判官告,如今此鬼不準(zhǔn)胎生,連狗也不給他做,業(yè)已押著他去投卵胎了?!?br />
八龍尊者兄弟們聽了大喜。當(dāng)場,金龍尊者發(fā)言,道:“這樣說來,舍弟無罪,……現(xiàn)在,我有一事懇求大仙協(xié)助?!?br />
黃大仙道:“不敢,在下能力所及,自當(dāng)效勞?!?br />
金龍尊者道:“既然舍弟無罪,擬請大仙準(zhǔn)予借用鬼國公文,使本族可以此物作憑,向天使追回舍弟,不知大仙肯允許否?”

黃大仙道:“無須勞駕……追不及了,不久之后,天使可能再度降臨本宮。”

金龍尊者驚疑地道:“天使會自動再來?我不明白?!?br />
這事不僅使金龍尊者不相信,就是在座的眾神祇也都感到驚疑不止。

黃大仙道:“你不曾看到令叔祖水上郎君的神色嗎?他行蹤匆忙,為了什么?”

金龍尊者道:“我倒不曾注意?!?br />
黃大仙道:“他此去必有所為?!?br />
金龍尊者道:“大仙的意思是指他老人家去攔劫舍弟?”

黃大仙道:“本神不敢確定……不過,根據(jù)推測,有此可能?!?br />
金龍尊者道:“武力攔劫,勢必得罪天使,違犯天律,那怎么行?”

黃大仙道:“也許令叔祖胸有成竹,另有安排,那就不得而知了?!睖\水灣天后是沉默寡言的海神,她對于黃大仙所講,天使可能再度降臨本宮,暗自懷疑,認(rèn)為決不可能,這時,她終于忍耐不住,發(fā)言問道:“剛才大仙談及天使可能再來,但本天后以為這事的可能性不大,不知大仙的話有何根據(jù)?”

天后提出這個問題,本來也是眾神祇所要提出的問題,不過后來眾神祇聽到黃大仙的語氣似乎指水上郎君會攔劫毒龍,他們就開始相信了。如今淺水灣天后忽提異議,于是他們的信心發(fā)生動搖,同時引起了鯉魚門水神也支持天后的意見,他說:“本神也有些同感。”

黃大仙反問道:“天后娘娘,你以為天使重來可能性不大的根據(jù),可否先說出來聽聽?”

天后道:“據(jù)本天后所知,水上郎君過去雖是生性不羈,行為超出常軌,那時他尚未娶妻,無人管束,所以他敢作敢為,不顧后果,這是許多未婚男子的通病,未可厚非?,F(xiàn)在情況不同,他已有家室,且其妻花鳳又在身邊,怎會去攔截天使,劫奪毒龍,此其一。即使水上郎君舊性不改,自以為有魔國的同王作其靠山,于是甘冒不韙,出手阻擊天使,但花鳳決不會讓他去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此其二。剛才本天后暗察水上郎君的言行,發(fā)覺他講話明理得體,舉止穩(wěn)重審慎,因此,斷定其人今非昔比,似乎不會像大仙所說那樣:‘他此去必有所為.?dāng)r劫天使也有可能。’這是不合邏輯的……所以,本天后認(rèn)為水上郎君不會去劫奪毒龍尊者,天使就沒有再度降臨的必要?!?br />
鯉魚門水神附和道:“天后娘娘的話講得不錯,本神見解和她完全相同?!?br />
黃大仙道:“天后的話也有道理,不過,這是表面的看法,沒有深入研究龍族的傳統(tǒng)歷史。毒龍尊者的罪狀,雖僅牽涉到雨災(zāi)鬼篆中五月胎兒屈死問題,但這并不是構(gòu)成他必須要被押赴天國的因素。而天國之所以要這樣做,那是另有許多原因,現(xiàn)在,先讓在下講明龍族的傳統(tǒng)歷史。龍,八十一鱗,合九九之?dāng)?shù),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布云行雨,變化神奇,若使龍威震怒,人類莫能御之。因此,自古以來,龍族始終是由天國統(tǒng)治的……金龍尊者,在下的話說得對抑不對?”金龍尊者道,“龍族是受四海龍王管轄,但水國龍王卻聽命于天,所以,大仙你說龍族是由天國統(tǒng)治,極是,極是?!?br />
得到了金龍尊者的支持,黃大仙就振振有詞地接下去道:“自從天宮會議之后,魔國勢力火盛,通天教主千方百計(jì)要想把統(tǒng)治龍族的權(quán)力,從玉帝手中接收過來,借以打擊天國的威聲。過去,為了江門龍神的事,天國與魔國發(fā)生磨擦,結(jié)果,天國雖已獲得最后勝利,但通天教主是下會甘心的。(天同與魔國爭奪江門龍神,請參閱“神兄仙弟”故事。)目前,魔國的妖魔人物在逍遙島潛伏,為數(shù)不少,而龍裔公子—一水上郎君又恰巧在我們討論毒龍案件時,駕臨本宮,此中原因,不問可知,本神認(rèn)為天國與魔國正在逃行第二次奪龍斗爭,而水上郎君必是這斗爭中的主角,不知各位神兄祇弟以為然否?”

淺水灣天后道:“江門龍神的事鬧得很大,宇宙列國雖都把它當(dāng)作政治討論的主題,但此龍邪,彼龍正,二者豈可相提并論?現(xiàn)在天國勞師動眾,決非善意爭取毒龍尊者,可能是要把他擒而殺之?!?br />
黃大仙道:“不然,龍之正者,原是天國爭取的對象,但龍之邪者,天國也要爭取?!?br />
天后道:“為什么?”

黃大仙道:“理由很簡單。天國絕對不愿意讓毒龍尊者入籍魔國,以免增添通天教主的羽黨,助其惡勢,為害列國。”

天后道:“大仙,你不要把這問題看得過分嚴(yán)重,龍裔公子目前是魔國的客卿,但本天后認(rèn)為他才是天國所爭取的對象,獲—龍裔公子,勝于毒龍尊者百倍,得一毒龍,對天國言,有等于無,作為不大,因此,天國是下會舍壁玉面取瓦石的?!?br />
黃大仙道:“天后娘娘,你的見解錯了,璧玉雖貴,只可供人玩賞,徒為羨慕虛榮者所愛,其功效不過娛心悅目而已。瓦石雖賤,卻能砌成高樓大廈,有利人群,若論實(shí)際用途,則壁玉不如瓦石遠(yuǎn)甚。龍裔公子被迫而棲身魔國,只不過增加了魔國的聲勢,但善者處惡境,即使為惡,其惡不深,所以,他決不肯為魔國做喪心害理的事情。至于毒龍尊者就不同了。他若—旦進(jìn)入魔國的彀中,則惡者處于惡境,惡上加惡,終必為虎作倀……喂!金龍尊者,請你原諒本神說那些話,似乎有損令弟的名聲……”金龍尊者道:“大仙講話完全合乎事理.鐵面無私,照命直談,我怎會對你見怪,……不過,我金龍自知無德,未能使舍弟改惡為善,真是愧對蒼生……”

黃大仙連忙接口道:“尊者不必自責(zé),俗語道:‘—母生九子,連娘十條心。’何況改惡為善,也應(yīng)假以時日,始能潛移默化,不是頃刻之間,所能奏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無非是佛家的口頭禪,但自開天辟地以來,能有幾人做到這種地步?”

金龍尊者道:“多謝大仙的譬解?!?br />
黃大仙道:“現(xiàn)在,讓在下再講主題,天國歡迎善者進(jìn)入惡境,使惡者有所警惕,但最忌惡境引誘惡者,所以,天國為了避免助惡生惡,必須要爭取毒龍,這是善意的……”這時,獅子山神聽得不耐煩了,插嘴道:“關(guān)于這事,二位不必辯論,誰是誰非,不久可見分曉,因大仙已經(jīng)說過;‘天使或?qū)⒃俣冉蹬R?!覀兒尾簧源?,且看天使來了再說?!?br />
天后道:“不錯,我們等著瞧吧!”

恰在這時,一個神差急步奔入大廳,高聲稟遭:“天使到!”

天后大驚,黃大仙笑道:“我的推測如何?”他說著,立起身來,接下去說:“除金龍尊者外,請各位神兄祇弟暫到后廳回避一下,……”

天后道:“大仙老是說神兄祇弟,本天后乃是神妹,要不要回避?”

黃大仙抱歉地道:“對不起,在下說慣神兄祇弟,忽略了還有神妹在此,那么神妹,你就不要回避吧!”

他說著,就出去迎接天使,而眾神祇就乘機(jī)退入后廳。

不久,黃大仙將天使水府星君余元迎入大廳,后面還跟隨著雷部正神鄧陶二位天君。

天后看到天使和天君等面包凝重,態(tài)度狼狽,心里暗想:“黃大仙未卜先知,真是神中之神也?!?br />
群神坐定后,黃大仙問道:“大使去而復(fù)返,不知為了何事?”

天使先向金龍尊者與淺水灣天后看了—眼,然后道:“毒龍溜走了!”

黃大仙驚詫地道:“溜走?不是被龍裔公子——水上郎君救去嗎?”天使道:“不,是那茅山野仙郝道子前來攔劫毒龍?!?br />
黃大仙道:“??!是‘天不怕’,真是名符其實(shí),如此大膽……他劫走了毒龍?……”天使道:“不,‘天不怕’攔劫未成……”

黃大仙道:“既然郝道子攔劫未成,毒龍?jiān)鯐镒??”天使道:“?dāng)本天使與鄧陶二位天君正在聯(lián)手對付郝遭子時,毒龍就乘此機(jī)會溜了,我們四處找尋,但徒勞無功。”黃大仙道:“是否郝道子另有幫手.乘你們注意力分散時,就劫走了毒龍尊者?”

天使道:“不,郝道子單身來.只影去,他若另有同伴,怎能避得過我們的眼光?”

黃大仙道:“那么,這是奇事了……難道毒龍尊者挾有隱身之術(shù)?”天使道:“不可能,隱身之術(shù)只可使肉眼失察,怎能逃得過天神的目力?

黃大仙道:“聽說妖魔國創(chuàng)造了一種透明隱身潛形之法,莫非毒龍就有此種本領(lǐng)?”

天使道,“也不可能,他還未修到這種道行?!?br />
黃大仙遭:“既然這樣不可能,那樣不可能,毒龍尊者怎會失蹤呢?”

天使道:“本天使就是為了這事?;貋砼c你商量?!?br />
黃大仙道:“地國之神如能為天神效勞,乃屬榮幸之事,敢不竭誠辦理?”

天使道:“多謝……這次毒龍中途逃亡,當(dāng)然郝道子嫌疑最大。其次便是水上郎君,前者公然攔劫,證據(jù)確實(shí),毋容狡辯,后者雖未親臨現(xiàn)場,事無佐證,但幕后支持者,必是此公……如今本天神想……”他說列這里,忽然停住,眼光轉(zhuǎn)向金龍尊者,猶豫一下,欲言又止。

黃大仙明白天使的意思,立即接口說道:“天使有話,只管直言無隱,不必顧忌金龍尊者……他是水國正神,深識大體。本神信得過他?!?br />
天使點(diǎn)頭道:“既然如此,本天使就放肆直說了……八龍尊者對于這件事也脫不了關(guān)系。”金龍尊者聽了,正擬分辯,但黃大仙卻已搶先道:“不,本神不以為然?!?br />
八天使道:“何故?”

黃大仙道:“本宮首席神探對于地方神祇的平素操行,歷年政績.隨時明訪暗察,都有詳細(xì)記錄,八龍尊者雖與毒龍如手如足,但他們頗明大義,奉公守法,已達(dá)數(shù)千萬年之久,怎敢逆天行事,違反天律?”

天使道:“那么,龍裔公子如何?”黃大仙道:“對他,我就不敢遽下斷語?!?br />
天使道:“此公何時到達(dá)本島?”黃大仙道:“據(jù)本宮密報,他到此不過三小時而已,但察其行動,似乎是專為毒龍尊者的事而來?!?br />
天使道:“郝道子也是到此不久嗎?”

黃大仙遭:“不,他是上月十五日來的。”

天使道:“尊處對他的行動有無記錄?”

黃大仙道:“有,他每天與三五魔友為伍,看來甚為忙碌,卻無越軌行動。”

天使迷惘地道:“魔友,他們是誰?”黃大仙道:“魔國的妖魔人物麇集本島,可分兩大類?!?br />
天使道:“哪兩大類?”

黃大仙道:“第一類都是散人階級,從魔國私逃下凡或正式批準(zhǔn)離境的,計(jì)有華岳、周明、陸莊、曾羽、王明、童老、易猛、張勇、王春、錢沅、張老、朱越等。第二類是魔國煞星,野仙和散人等下凡,計(jì)有王行,錢太君,郎剛,蝎娘于,郝道于,朱叔,黃吉,奪魂李烈,追魂黃牧,游魂茅風(fēng),迷魂虞阮等。第一類人物似乎都想在本島久居,大部安分守己,第二類分子非常復(fù)雜,可能會搞風(fēng)搞雨,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未做出顯著的劣跡?!?br />
天使道:“郝道子經(jīng)常與哪幾個魔友在起?”

黃大仙道:“他與江湖子,曾羽等最為奠逆……還有……餞沅是郝道子的弟子?!?br />
天使道:“江湖子是何方神圣?”

黃大仙道:“此子來歷不明,但他的頭頂常現(xiàn)三花,推測起來,仙不是仙國的散仙.而是魔國的野仙”

天使道:“除了大仙所講的那些散人,野仙和煞星之外,是否另有別的扎手人物隱匿本島?”黃大仙低頭沉吟一下,說道:“有,魔國的鬼影子……不過,此鬼目前不在本島,……他有時來,有時去,行跡飄忽,很難捉摸?!?br />
天使道:“鬼影子號稱‘打不死’,他與郝道子—樣,都是天神見了而感到頭痛的怪物……既然此鬼已離本島,他是沒有嫌疑的。”

黃大仙道:“不。此鬼行動詭秘,神出鬼沒,可能現(xiàn)已潛回本島,亦未可知,所以,他也是本島最不受歡迎的人物,也應(yīng)列入嫌疑犯之—?!?br />
天使道:“這樣說來,毒龍失蹤,除郝道子和水上郎君有重大嫌疑外,鬼影子可能也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本天使想請你立即派遣神差,調(diào)查他們的下落?!?br />
黃大仙道:“遵命!”他說完話,起身走出大廳。地國職位較低的神祇.除非必要,照例不與天神直接會見或交談,所以黃大仙派遣神差,必須出廳另行吩咐。過了一會,黃大仙回到大廳坐定后,說道:“這事已交本宮席神探辦理,不久必有回報。”

天使道:“麻煩你了!如今本天使另有一事,自知不便啟嘴,可是……”

黃大仙接口道:“是否為了毒龍尊者失蹤,天使無法向天庭交差?”

天使慚顏地道:“是。”

黃大仙道:“這件事非常嚴(yán)重,只怕下方神祇無能為力。”天使道:“大仙也太謙遜了,只要你肯大力幫助,這事不難解決……”

這時,鄧陶二位天君突然插嘴,同聲懇求道:“這事只有大仙可以幫忙。”黃大仙向三位天神看了—眼,說道:“叫我如何幫法呢?”

天使道:“毒龍尊者的罪狀其實(shí)并不嚴(yán)重,天國早已從南斗北斗二位星君那邊查明:那半個人的死亡也是壽算已滿的?!?br />
黃大仙裝出憤怒的神色,說道:“那么,你們?yōu)楹温晞輿皼?,不但?jiān)持要將毒龍尊者帶走……而且……當(dāng)時,你們的態(tài)度也不大雅觀。”

天使抱歉道:“對不起,大仙,因?yàn)槲覀兞碛性??!秉S大仙道:“什么原因?”

天使道:“天國得到情報,據(jù)說魔國要禮聘毒龍尊者,充任客卿,以壯聲勢,所以本天使奉命來此,擬先下手為強(qiáng),帶他到天庭去?!?br />
黃大仙心里暗想道:“果然不出所料,天國與魔國進(jìn)行了第二次奪龍斗爭。”但他故意吃驚地道:“哦,有這事?”天使道:“如今毒龍尊者中途失蹤,我等保護(hù)不力,有虧職責(zé)……假如空手回去,上界處罰甚重,所以……我們要請大仙證明毒龍尊者是被魔國劫走?!?br />
黃大仙道:“我不明白,毒龍尊者被魔國劫走,難道你們就能免罪嗎?”

天使道:“罪也是有的,不過,這罪很輕?!?br />
黃大仙道:“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毒龍尊者是被郝道子劫去呢?還是他……”

不待黃大仙說完話,天使接口遭:“不是被郝道子劫去的……不過,由于郝道子在中途打擾,我們暫時忽略分心,等到回頭看,毒龍尊者就不見了?!秉S大仙道:“那算是他自動逃亡嗎?”天使道:“是的?!?br />
黃大仙道:“自動逃亡,你們的獲罪如何?”天使道:“三個天神也管不住一條毒龍,處罰極重?!秉S大仙道:“是否會斬頭?”

天使道:“天神不會被處死刑?!?br />
黃大仙道:“只要不是死罪,你們還怕什么?”天使道:“我們會受到很難堪的處罰?!?br />
黃大仙道:“很難堪,是什么?”天使道:“謫貶紅塵?!?br />
黃大仙道:“那并不難堪,我們地神,不是也在紅塵過活嗎?”

天使道:“謫貶紅塵本來也無所謂,但瑤池不久即將舉行蟠桃大會,我們一旦被貶下凡,這千載難逢的盛宴,就無緣參加,因此,我們極不甘心失此良機(jī)。”

黃大仙道:“我明白了,聽說瑤池蟠桃八千年成熟,吃了蟠桃。道行增進(jìn),神體添健……因此,你們不愿遷謫下界,以免失此口福,是抑不是?”

天使點(diǎn)頭稱是。

黃大仙接下去道:“為了你們的口福,我愿意幫忙……不過……”

天使聽到黃大仙說,愿意幫忙,心中大喜,連忙接嘴道:“大仙你也可分一杯羹?!?br />
黃大仙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天使道:”我與鄧陶二位天君商量過:如果大仙肯幫忙,我們……”他說到這里,把高語停住,嘴巴湊近黃久仙的耳邊,輕聲道:“奉贈火棗—枚作為酬謝?!秉S大仙聽了,怫然不悅,說道:“這是什么話?你們把我當(dāng)作什么神?現(xiàn)在我不想幫你們的忙了?!?br />
火棗乃是上界珍品,仙佛神圣求之不得,吃了之后,雖凡夫俗子也能白日升天,但黃大仙卻拒絕接受,所謂非禮之物,不義之賜,受之有愧,可見其神格的偉大。天使受到黃大仙嚴(yán)訓(xùn)斥責(zé),既羞且驚,不禁臉部發(fā)赤,訥訥地道:“請大仙恕余某失言……如今我收回那句話,當(dāng)作我余某沒有講過……”

“不準(zhǔn)收回成命……”發(fā)言者乃是水上郎君,他突然推門進(jìn)入大廳,后面跟隨著花鳳,接著,他說道:“我已經(jīng)聽到了你們談話的內(nèi)容了?!倍徊凰僦偷囊馔饨蹬R,使廳內(nèi)諸神均各暗驚。黃大仙業(yè)已想到其事不妙,立即起身,說道:“龍裔公子,龍大人,請坐,請坐!”三位天神按身不動,而金龍尊者和淺水灣天后也連忙起身,上前歡迎。

“大家請坐!”水上郎君拉著花鳳,邊說邊坐,于是諸神也就坐下。

黃大仙道:“賢伉儷去而復(fù)返,想必是為了毒龍尊者的事?!?br />
水土郎君道:“正是……剛才在下聽到街坊傳說,敝族的毒龍已被天神在中途謀害身亡。愚夫婦深恐耳聞是虛。所以特地趕來向大仙探問真相,想不到三位天神也在這兒,那好極了?!?br />
黃人仙正想說話,而天使余元已經(jīng)搶先答道:“那是道路誤傳,我們并未動過毒龍尊者一片龍鱗?!彼侠删溃骸霸谙孪嘈盘焐癫粫鰞词值摹S然如此,毒龍現(xiàn)在何處?”

天使道:“我們無能,被他中途逃亡?!?br />
水上郎君道:“逃亡?這兩個字有損龍旗的聲譽(yù),擬請余天使斟酌?!?br />
天使道:“不妨改說中途失蹤?!?br />
水上郎君道:“如何失蹤?”天使道:“由于那‘天不怕’郝道子野仙前來打擾,我們與他爭論,一時分心失防,而毒龍尊者忽然不見?!?br />
水上郎君道:“剛才在下運(yùn)用天聽地聞之術(shù),余天使你說我是這事的嫌疑犯,或幕后支恃者,并且還要拖三拉四,隨便亂指無辜,不知有何根據(jù)、尚請解釋?!?br />
當(dāng)然,水上郎君說:嫌疑犯或幕后主持者,是一語雙關(guān),明指天,暗責(zé)黃大仙,因?yàn)楹笳咭舱f過那樣的話。

天使一時答不出話,只得疑遲道:“這個……”

還是黃大仙見機(jī),連忙接口說道:“談話中隨便猜測,乃人之常情,雖是神祇也所難免,何況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還請龍裔公子海量汪涵,不要把它當(dāng)一回事。

黃大仙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話,就把這事?lián)趿碎_去,因?yàn)樗侠删辉僮穯枴?br />
接著黃大仙道:“事情既已發(fā)生,我們還是談?wù)勆坪筠k法,只要各方面都能過得去,希望龍裔公子也來出些高見才好?!?br />
水上郎君道:“在下的主意是要先看天神們?nèi)绾翁幚泶税?,然后才能決定?!?br />
天使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天國是要阻止毒龍尊者被魔國利用,免其進(jìn)入陷阱。如果龍裔公于能保證他謹(jǐn)守崗位,永久坐鎮(zhèn)本島,與其八位兄長協(xié)力護(hù)衛(wèi)沿海安全,我們就可空手回去,向天庭交差了?!?br />
水上郎君道:“根據(jù)在下的意見:天國對于區(qū)區(qū)毒龍如此重視。甚至煩勞你們天使天君,專程降臨下界,形同捕緝朝廷要犯,未免小事大做……這種聲勢洶洶,氣焰萬丈的神威,只可威脅地國神祇,不能恐嚇魔國的妖魔精怪。例如:郝道子偶然出現(xiàn),就把你們天使天君弄得手忙腳亂,使毒龍中途走脫,失去蹤跡,可能現(xiàn)已被迫去投魔國了。假使天國當(dāng)初不用天威相迫,而以勸告方式代替,只要一紙?jiān)t書,毒龍就會心甘情愿,自動上謁天廷,魔國就無法乘虛而入,計(jì)不出此,足見天國缺乏靈活的政治人材,殊可浩嘆……想我龍族,位居四靈之首,深諳禮義,頗識大體,豈有不知進(jìn)退之理?像我水上郎君那樣,本來也在天國,與你們誼屬同僚,但偶犯小過,即受重罰,寸心不服,投靠魔國,也是被迫的,所謂‘文教失宣,武臣用奇’,遂使天國英豪皆生問外之心,試問是誰之過?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如午你們天使天君既已作了退—步的打算,同時,據(jù)我推測,本族龍王也不愿毒龍步我后塵.所以,為了不使你們處境過分尷尬,我就勉為其難,助你們一臂之力,充任毒龍的保證人……不過,我要提出—個條件。”

“什么條件?”天使問道。

“很簡單……我要請黃大仙做毒龍的監(jiān)護(hù)人?!彼侠删??!敖形易霰O(jiān)護(hù)人是可以的,但這是治標(biāo)的辦法,同時,我也有條件?!秉S大仙道?!笆裁礂l件?”天使問道?!暗谝唬堃峁颖仨毐M快邀請魔國神醫(yī)子來此,把毒龍尊者體內(nèi)的毒丹清除,弭其毒心,那才是釜底抽薪的治本措施。”黃大仙道。

“這是在下義不容辭的。”水上郎君道。

“大仙還有第二個條件嗎?”天使又問道。

“是,第二,在毒龍尊者痼疾未愈之前,你們?nèi)惶焐癖仨気喠靼底o(hù)本島的沿海安全,以五十年為限?!秉S大仙道。

天使余元聞言,就與鄧陶二天君低聲商量。

須臾,余天使道:“可以,我們每人十七年,從旁協(xié)助本島,維持沿海安寧?!?br />
其實(shí),這種連環(huán)保證和諾言乃是官樣文章,各玩手段,甲把責(zé)任套在乙的頭上,乙把責(zé)任扣在丙的頸上,而丙又把責(zé)任加諸甲的身上,只要三方面說過的去。他們就都認(rèn)為滿意。

于是大家閑話—句,擊掌為憑。這事圓滿解決,皆大歡喜。事情告一段落,三位天神立起身來,向水上郎群夫婦與眾神祇告辭,臨行,天使余元向黃大仙討還了那張“收到毒龍尊者的文據(jù),并當(dāng)場注銷。

接著,水上郎君與花鳳也向黃大仙等告別。金龍尊者乘機(jī)歡送這二位年輕的長輩。到了大仙宮外,他悄悄地問道:“叔祖公,小弟是你老人家救去的嗎?”

水上郎君點(diǎn)點(diǎn)頭,花鳳低聲向金龍尊者說了幾句話之后,隨即揮手去。

***

******

***原來魔國通天教主蓄心要與天國作對,誓欲收羅宇宙列國的大批人材,凡是仙佛神圣認(rèn)為不良分子,他偏要認(rèn)為好人,尤其是別國的罪犯,叛徒,亂黨,游離投機(jī)分子,失意政客,反動派,被壓迫階級,懷才不遇者,以及含冤抱屈的人物,都是他所要竭力爭取,并將加以利用的,因此,毒龍尊者就是許多對象中之—。通天教主知道“天不怕”郝道子私入紅塵,匿居地國的逍遙島,于是他就與野仙領(lǐng)袖大夫子商量,可否傳命郝道子,將九龍之一的毒龍尊者引誘過來?”

大夫子認(rèn)為郝道子私離國境,偷入下界,已犯國法,若要叫他游說毒龍尊者,入籍魔國,我們必須先饒恕他偷逃出國之罪,或?qū)⒐H罪。否則,那“天不怕”必將抗命無疑。

當(dāng)然通天教主接受了大夫子的意見,外把這件事交給后者全權(quán)處理。

不過,他對大夫子說:“上次爭取江門龍神。本國失敗,這次爭取毒龍尊者,前車可鑒,切勿重蹈覆轍?!?br />
大夫子受命之后,立即派遣專員趕到逍遙島,吩咐郝道子如叫此這般去做,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郝道子雖是個“天不怕”的人物,但他對大夫子的命令卻不敢違背,且欣然應(yīng)命,立即趕赴黃大仙宮,準(zhǔn)備硬闖強(qiáng)奪,劫取毒龍尊者。

在這位“天不怕”的眼光里,那批水陸神祇只不過是泥塑木雕的偶像而已,惟有愚民才對它們尊敬,而活人假扮神祇,或冒充鬼魂所起的作用要比它們大得多。

時機(jī)不巧,當(dāng)郝道子到達(dá)黃大仙宮附近的時候,就看到天使水府星君余元,和天將陶榮鄧忠等已經(jīng)押著毒龍尊者,駕起祥云,上升天空。

不顧一切后果,郝道子也就騰云駕霧,趕快搶前,先在南方天空的中途埋伏,以便攔擊天神,強(qiáng)劫毒龍尊者。

不久。在離開逍遙島三十里左右的天空中,郝道子把三位天神截住?!坝嘣2?!”郝道子從層云中突然出現(xiàn),高聲說道?!拔业朗钦l,原來是郝道子野仙,久違了!”天使余元吃驚地道。

“你帶著鄧陶二位天君到哪里去?”“我們回天庭去!”

“恕郝某眼拙。后面那位是誰?”

“他是毒龍尊者?!?br />
郝道子的眼睛向毒龍尊者上下一看之后,說道:“毒龍尊者,他姿態(tài)狼狽,形同囚徒,犯了什么罪?”

“請道長不要過問,我們另有要事,無暇與你多談,再會吧!”

“慢來!慢來!我郝某有問,誰敢不答?你不說明他的罪狀,休想走路?!?br />
“你想攔劫毒龍尊者?”

“不,他與郝某既非親戚,又非朋友,沒有理由攔劫。”“既然如此,讓我們過去?!?br />
“不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我告訴你,他犯了行雨失調(diào)之罪?!薄靶杏晔д{(diào)乃區(qū)區(qū)小事,何足道哉!不過,為了一條毒龍。動員三位天神是何道理?”

“請道長不要多羅嗦……”天使余元心里已知對方來意不善,他一邊說話,一邊掃動眼光,向鄧陶二天君作了暗示。

鄧忠早巳聽得不耐煩了,本想出口打斷他們的話柄,但懾于郝道子的威名,一時不敢妄動,只得耐心等待。

陶榮也是一樣,不想自找麻煩,既然對方業(yè)已說明不是前來攔劫毒龍,自己何必插嘴發(fā)言?

如今天使余元以目示意,鄧陶二天君自知無法繼續(xù)假癡假呆,同時他們估計(jì)己方的實(shí)力不會輸給對方,所以,雙雙不約而同,飛躍而出,到了離開郝道子一丈的云端站定。

陶榮先開口道:“你這野道士,纏擾不清。意欲何為?”郝道子冷笑道:“怎么,你們想恃眾動武嗎?其實(shí),憑你陶榮,連對我說話的資格也還不夠。動武更不必談,你還是快快滾回去,站在原處,”

陶榮被他出口污辱,心中大怒。正待發(fā)作,鄧忠已經(jīng)揚(yáng)聲說道:“你不要自視太高。小覷天神?!?br />
郝道子大笑道:“別人當(dāng)你們是天神,但依我郝某看來。簡直還不如土狗瓦雞呢!”陶榮怒不遏,大聲道:“野道妄逞口舌之利,出語傷‘神’,真是無法無天,我倒要試試你究竟有多少能耐……”他說著,便與鄧忠聯(lián)手,準(zhǔn)備以二攻一,雙斗郝道子。郝道子面對二位天將,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笑嘻嘻道:“來得……”

“好”字還未說完,忽聽得天使余元顫聲叫喊道:“不好了!住手,毒龍不見了。”

原來天使余元知道鄧陶二天君決不是郝道子的敵手,所以他就想上陣,但考慮到:若自己也加入作戰(zhàn)。誰來監(jiān)視毒龍?當(dāng)他想到毒龍,就順便回頭向后觀看,發(fā)覺毒龍已經(jīng)失蹤,不知他在何時溜走,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叫喊:“不好了……”

郝道子聽到毒龍失蹤,不禁暗驚,立即退開數(shù)尺,縱目—看,果然不見毒龍。

鄧忠陶榮聽到毒龍不見了,心中驚怒交集。驚的是毒龍雙臂向后反綁,動作不能自由,怎會無端端在一剎那之際被他逃脫?怒的是若非郝道子前來打擾,毒龍就無所遁形。固此,他們就把毒龍失蹤的責(zé)任推到郝道子的身上去。這時,天使余元已到層云里去搜索毒龍;郝道子也正在到處找尋,鄧陶二天君怒目圓睜,氣呼呼地看看郝道子。

“你這可惡的野道士,毒龍與你非親非友,他的失蹤何用你去找尋?”鄧忠罵道。

“我喜歡這樣做,關(guān)你屁事?!焙碌雷右贿呎粘U覍ぃ贿呏v話。

“狐貍的尾巴終于露出來了,你還說毒龍與你沒有關(guān)系,豈有此理?”陶榮道。

“有關(guān)系也好,你隨便說吧!現(xiàn)在毒龍失蹤,如果我把他找到。他就是屬于我的了?!焙碌雷诱f道。

“混帳東西,恬不知恥,說出這樣無法無天的話來。”鄧忠罵道。

“你有嘴巴盡管罵,現(xiàn)在道爺沒有工夫與你斗口。”郝道子身忙口不閑,他縱來縱去,細(xì)查每—朵可疑的層云,嘴里卻與鄧陶二天君對答如流。

“風(fēng)從虎,云從龍,云層里找不到毒龍的蹤跡,再到哪里去找他呢?”天使余元飛躍到鄧陶二天君的前面,沉聲道,他知道目前搜索毒龍。必是徒勞無功,所以就來與他們商量。

“那野道士必有同黨在附近潛伏,乘我們疏忽的機(jī)會,被他救走?!编囍业吐暤馈!安?,不會的。這廝做事—向獨(dú)來獨(dú)往,決無同黨……如果有,也難逃過我們的目耳。不過,若非他來打擾,毒龍就無機(jī)可乘……你們看呀!這斯還在那邊翻云覆霧,找尋毒龍。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這倒是一件可疑的事?!碧焓褂嘣?。

“我們何不向天庭報告,將毒龍失蹤責(zé)任歸罪于他?”陶榮道。

“不可,我們做事不應(yīng)離開事實(shí)太遠(yuǎn),免招物議。這野道士不是好吃的果子,假如我們這樣做法,他會向天庭反咬我們一口,到那時,我們就吃不消了……不過,這廝找尋毒龍比我們還要起勁,其中必有道理。是否應(yīng)該問他一下?”余天使道。

“同時,我們還應(yīng)該問他為何來管閑事,此中不無隱情?!编囍业馈?br />
“可是,那野道士一定不肯從實(shí)講話?!碧諛s道。

“不管他肯,或不肯,讓我來問……”余天使道他們低聲說話,不讓郝道子聽到,

接著余天使變高聲道:“郝道子野仙,你找到毒龍嗎?”郝道子反問道:“你呢?想來你已找到他了。”這時,他業(yè)已查完了附近的云層,結(jié)果空空如也,連毒龍的影子也未見到,知道毒龍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于是他連縱帶跳,飛躍過來,在三位天神前面站定。

余天使道:“由于你這野仙中途打擾,毒龍趁機(jī)逃亡,你是脫不了干系的?!?br />
郝道子道:“笑話,你們?nèi)齻€膿包,自己管不住他,反來怪我,難道是我放走毒龍?”

郝道子把天神稱為膿包,極盡侮辱之能事,但余天使等卻不能為忤,因?yàn)槟宋?,大都喜歡口出污言。余天使道:“雖然不是你放走毒龍,但你若無目的,為何前來搞七廿三?”

郝道子說:“為了好奇,隨便問問,乃人之常情,我郝某除非不問。如果問了,即使對方是玉皇大帝,或太亡老君,也不能拒絕回答……你們好大膽量,竟敢違我慣例,犯我大忌,有問無答,是何道理?”

余天使道:“那就是你攔路阻行的原團(tuán)?”

郝道子點(diǎn)頭。

余天使遭:“如今毒龍已經(jīng)逃走,你還要我們回答問題嗎?”

郝道子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興趣聽你們胡說白道了,因?yàn)槲疫€要檢查那邊遠(yuǎn)處的云層……”他說著,倒身躍退,像一陣輕煙似的,疾如流星,飄向遠(yuǎn)處,瞬息失去了影子。

余天使回頭對鄧陶二天君道:“這廝行為怪僻,被其纏住,難得脫身,他不但是天不怕,簡直是天怕他?!?br />
當(dāng)時,天神們因毒龍不明不白地失蹤,難向天廷復(fù)命交差,只得重回黃大仙宮,請求地國神祇商討善后問題,詳情已在前文表明,茲不贅述。至于毒龍尊者怎會無故失蹤,那是水上郎君的杰作。原來當(dāng)天神們押著毒龍,騰云升空后,不久,水上郎君與花鳳也就與黃大仙等告別,接著駕起白云,在后追趕。他本想暗中劫奪毒龍,不使后者落在天國之手。

在離開逍遙島上空十里左右,他叫花鳳戴上了那頂隱身寶帽,自己也施展了潛形匿影大法,這—對隱身夫婦,催云加速,決心要趕上天神。

不料在離開逍遙島約計(jì)二十里路程的上空,水上郎君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一朵黑云,如飛而行,云端站著——個道上。這道士非誰,正是自己奉了袁通將軍之命,所要邀請而前往雪山,去斗苦行僧的郝道子野仙,他的出現(xiàn)使水上郎君狂喜不已。黑云飛馳而過,瞬即撤離了水上郎君的白云,向前疾飄。

水上郎君心里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說道:“四妹,你把那頂隱身寶帽給我,讓我去追,你到這兒的云層里去躲避—下,暫勿露面,等我回來?!?br />
花鳳應(yīng)命,連忙摘下寶帽,頓時現(xiàn)出身形。她把帽兒遞給丈夫后,隨即閃身進(jìn)入密云深處。

當(dāng)水郎君的白云飛近三位天神,正是他們與郝道子爭論的時候,所以,水上郎君材—見機(jī)不可失,立即下手,把寶帽套在毒龍的頭上,后者身形應(yīng)手而沒,同時,被水上郎君拉著就走,等到天使余元發(fā)覺,他們早已遠(yuǎn)遁到十里以外的層云中,會同花鳳,徑回逍遙島去了,
無怪余天使與郝道子遍毒龍不獲。到了逍遙島,水上郎君書向毒龍尊者取回隱身寶帽、并吩咐他速覓妥處暫避風(fēng)頭,靜候消息,自己與花鳳又到黃大仙宮去,以便探聽輿論的動態(tài)。

以后的事,也在前文表過。不再重提!

***

***在小道士錢沅家中的餐室里,郝道子,童老,曾羽,江湖子以及錢沅夫婦等,設(shè)宴招待水上郎君和花鳳。

他們原是魔國的同燎和朋友,異鄉(xiāng)遇故知,千杯不醉,大家吃喝,非常高興。

在席間,水上郎君對于救走的毒龍尊者的事,只字不提,因他不愿意讓龍族子孫步自己的后塵,入籍魔國。

倒是郝道子先講毒龍尊者的事情。他把大夫子如何叫自己去爭取毒龍尊者,如何與天神們周旋,以及毒龍尊者在中途突然失蹤。從頭至尾詳細(xì)說了一遍,眾人聽了都很驚奇。

當(dāng)然水上郎君是例外的,因他們是這件事的主角,不過,在表面上,他們不得不隨眾附和,也表示驚異。

乘此時機(jī),水上郎君道:“毒龍失蹤,使大夫子所交下來的任務(wù)未能完成,不知道長有何補(bǔ)救辦法?”

郝道子說:“毒龍尊者突然不知去向,必然另有幕后人物為他撐腰,不是八龍尊者手于足情深,在暗中搗蛋,便是那毒龍學(xué)成了神奇的變化,或使用了潛形匿影大法……可是,推測起來,他還沒有修得那種道行,所以,我認(rèn)為八龍兄弟把他帶走的可能性較大……如今,任務(wù)失敗,無法對大夫子交代,使我忐忑不安?!?br />
水上郎君道:“在下倒有一個機(jī)會,假使道長能夠應(yīng)承,不但可補(bǔ)前失。而且這功勞要比爭取毒龍勝過十倍?!?br />
郝道子問道:“哦,是什么機(jī)會?”

水上郎君道,“目前我國正對佛國支系用兵,先要利用脫脫喇嘛進(jìn)入雪山陰谷,作為籍口,乘機(jī)誅殺那道行高深的苦行僧、接著,再去消滅佛國支系……不過,苦行僧目前無人可敵,所以,先遣部隊(duì)的副參謀——袁通將軍特派在下前來,邀請道忙前去對付苦行僧。同時,袁將軍說:除了郝道子野仙之外,誰也不是苦行僧的敵手。”

郝道子笑了一笑,說道:“袁通太把我抬高了……其實(shí),這件事只要煩勞江湖子老弟去—趟,就可解決問題。”

江湖子對著郝道子說:“袁通是請你去,并非請我,所以我不去。”

郝道子說道:“為國效勞,誰去都是一樣,何分你我?大概袁通不知道你也在逍遙島?!?br />
水上郎君道:“用兵佛國支系,人才多多益善,如果江湖子仙師肯與郝道長連袂同行,那真是錦上添花,美上加加美了?!?br />
江湖子道:“郎君說到人才多多益善。我倒有個異想天開的主張,不知能否付諸實(shí)現(xiàn)?”

郝道子說:“什幺主張?”江湖子道:“目前有許多妖魔人物寄居逍遙島,我想把他們組織起來,編成隊(duì)伍,開到空空部落去,協(xié)助袁通,共立大功,未知此事是否行得通?”

水上郎君道:“這是好主意,不知郝道長的高見如例?”郝道子說:“辦法倒是很好,但只怕某些妖魔人物不受約束,拒絕編制?!?br />
江湖子道:“這不是問題,只要你老兄和桂引子(鬼影子)站出來號召,所謂登高—呼,我相信他們都會群起響應(yīng)?!?br />
郝道子說:“鬼影子現(xiàn)在何處?”

錢沅道:“聽說桂老明天可從亞門回來?!?br />
郝道子說:“他回來后,我想先與他討淪一下……這樣吧!江胡子老弟,這事讓你我和鬼影子聯(lián)合出面,但實(shí)際工作必須由你來做,你看怎么樣?”江湖子道:“好,不過,最后決定還要等到桂引子回來之后再說。”郝道子說:“郎君,你幾時走?我想與你結(jié)伴同行。”水上郎君道:“明天,你趕得及嗎?”郝道子說:“可以,就明天吧!沅兒,你以去。為師帶你到喇嘛部落去見識見識?!卞X沅道:“弟干遵命?!?br />
郝道子說:“江湖子老弟,明天我可能碰不到鬼影子,你就對他說:我先走了,在這里組熾隊(duì)伍的事由你與他來搞吧!”

江湖子道:“老兄,你放心,我會搞妥的,……不過,你是主要的號召人,我要把你的名字放在首位?!?br />
郝道子笑道:“大家都是號召人,何必計(jì)較主要和次要?!?br />
水上郎君道:“我祝你們成功!這次郝道長欣然接受了袁通將軍的邀請。不但使在下未辱使命,而且還有意外的收獲,實(shí)是生子快事……來,借花獻(xiàn)佛,讓愚夫婦敬你們一杯?!彼f道,與花鳳起身立正,先飲了杯中之酒。

幾乎在同時。郝道子,江湖子,童老,曾羽以及錢沅陳玉夫婦等也都站立起來,大家干杯。

坐定后。郝道子問起袁通用兵空空部落的情況,水上郎君把那邊的事情作—簡單報告。在報告中。他當(dāng)然也提起了葡萄仙子,文中子和許多妖煞,魔煞,精煞,怪煞,鬼煞,亂神,力士,散神。野仙,散人。奇士,狂客以及葡萄仙子的諸位師尊等。

郝道子聽了,吃驚地問道:“那邊人才濟(jì)濟(jì)。已有足夠力量對忖喇嘛部落。何必再叫我前往助陣?”水上郎君道:“道長有所不知,我方的妖魔人物都是二三等角色。只可對付頭等惡僧而有余,但不能與敵方的超級人物頡頑。至于玄陽子,青城子,亦城廣,霹靂山人、太陰生,妙法道人,妙音仙姑,菩提子和方珍等,道行深不可測,但他們都是我方秘密的后備力量,應(yīng)先隱藏起來,準(zhǔn)備在必要時出場,打擊敵人的外援勢力,例如:嶗山古道士,五岳矮仙仆,麻婆,
三清和尚,俠頭它。彭本枉仙,崆峒梅水散。四明菩提真人,南海水仙,北海大貞觀主,以及其他隱名散仙及狂仙等,他們絕非泛泛之輩,都是為喇嘛部落助拳抱腰的幫手,陣容堅(jiān)強(qiáng),不可輕視。此外,那苦行喇嘛乃是超級中的超等圣僧,葡萄仙子的諸位師尊大都非其敵手,即使云陽子也無必勝把握,唯有郝道長始能將他克制,穩(wěn)操勝券?!彼侠删室獍芽嘈猩醯煤芨?,無形中也就將郝道子棒得更高,這是他說話的技術(shù),使那“天不怕”聽了,心里高興,不會臨叫脫鉤,拒絕去斗苦行僧。

捧煞人,不抵命,人喜諂媚,神愛香火,果然郝道子聽了,心里非常受用。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原來如此……不過,那袁通和你太看得起我了。”

水上郎君道:“事實(shí)如此,并非在下辭職捧,同時袁通將軍的眼光決不會把你看錯?!?br />
郝道子笑了一笑,但并不答腔。

江湖子道:“苦行僧究競有何能耐?”

水上郎君道:“若論此僧的道行,只在佛與菩薩之間,但他自視甚高,既不愿為佛,又十屑被封為菩薩,可知其性情之怪癖。據(jù)文中子說,他以前曾擊敗金,空、風(fēng)、火四輪法王,論道也使文殊普腎辭窮。又據(jù)說,近年來,他的功力更為精粹,但那是道路傳聞,未可深信。”江湖子道:“這和尚既不要作佛,又不要做菩薩,那么,他要些什么呢?依我看來,他是個‘過猶不及’的怪物。獨(dú)善其身者。未必能獨(dú)善其性,何況自視甚高,脫不了一個傲字,高傲之人必?zé)o虛心,其志已有止境。豈能發(fā)揚(yáng)了不起的作為?這樣,論其功力必屬有限,他已無法再進(jìn)步了?!?br />
水上郎君道:“江湖子仙師的高見使在下非常佩服?!?br />
在席間,他們又談到寄居在逍遙島的許多魔友,雖是升沉不一,但大致上他們的境況都能過得去。水上郎君忽然想及張老,他問道:“張老現(xiàn)住何處?”

曾羽道:“我叫他來看你,好不好?”

水上郎君道:“不,還是讓我去看他,因?yàn)槲矣行┧绞?,想和他談?wù)??!庇谑窃鹆⒓窗褟埨系淖≈犯嬖V水上郎君。

這時,他們都已酒酣飯飽,大家又隨便擺了—會龍門陣之后水上郎君就與郝道子師徒約定明晨動身的時間,以及碰面的地點(diǎn)于是他站起身來,攜著花鳳,告辭而去。

***

***

張老對于水上郎君夫婦突然造訪,感到席外。賓主坐定,他們開始談話。

張老道:“魔國分袂,忽忽二十春秋,往事如逝水,一去不復(fù)返,惟有故人別來無恙,又不期駕臨寒舍,真所謂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水上郎君笑道:“我們這次因公出差,順便前來拜訪,卻是借公濟(jì)私。”

張老驚道:“固公出差?是否為了妖魔人物偷逃出國,你來追緝逃犯?”

水上郎君道:“不,不,國內(nèi)的人哪里還有這種閑功夫?!?br />
張老道:“純粹是為了公事,我當(dāng)然不便置喙,但借公濟(jì)私。想來是為了賢伉儷的大作一詩事?!?br />
水上郎君道:“不錯。給你猜中了。”

張老道:“你派遣青鳥傳詩,我都已一一拜讀,篇篇珠玉,令人佩服,尢其是你們雅人雅事,更使我欣羨不已……”

花鳳插嘴道:“那么,張老夫子,你已經(jīng)評定我們的問拙作了?”

張老道:“不瞞你嫂子說,張某不敢?!?br />
花鳳道:“你太客氣了……不過,我們會失望的。”

張老道:“我不會使你們失望,因?yàn)槲覅⒓恿艘稽c(diǎn)意見。”

花鳳道:“也好,你的意見—定是很寶貴的……”

水上郎君搶著道:“什么意見?”

張老道:“文不可吹毛,詩不宜求疵,你認(rèn)為這首詩好,但別人卻以為不然;別人認(rèn)為那篇文章好,而你也未必贊同。因此,詩義之道,愛之者即好,不要之者即不好,人性不同,見解亦異,若要嚴(yán)評優(yōu)劣,雖古人的詩也可加以挑剔,這樣就失去了做詩的意味……這就是我的意見?!彼侠删溃骸案哒?,高論,我們斤斤較量于詩好壞,詩格已經(jīng)比你低了—等?!?br />
張老道:“那也不見得,你們詩才敏捷,雖是急就,猶如宿構(gòu),難能可貴。往一點(diǎn)我就不及你們。”

花鳳道:“張老夫子,你對于詩的意見,使我茅塞頓開,但我們確是多此一舉。”

張老道:“不。不,嫂子,你不要這樣說。我雖不喜評詩,但愛此道者卻另有其人?!?br />
水上郎君道:“是誰?”

張老道:“水金書生。”

花鳳道:“哦,是他……他還在仙國嗎?”

張老道:“不,仙國不歡迎他,所以他已經(jīng)到別處去了……不過,請你們不要問他的地址。因?yàn)樗沂乜谌缙俊!?br />
水上郎君道:“我想他一定在洞天福地隱居。只要你知道他在何處就得了,希望你經(jīng)常與他接觸,不要給他逃避責(zé)任,因大夫子可能不久就要請他出山,到那時,他會向你要人?!?br />
張老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水上郎君道:“現(xiàn)在我也暫時守口如瓶,到了那時,我會再來找你的。”張老哈哈大笑。

花鳳道:“張老夫子,你說水金書生喜愛評詩,那么,你已把我們的詩給他去評了,是抑不是?”

張老道:“不錯。我的看法:他可能評,或許不評。不過,他一定會把你們的詩寫入小說里去……”

花鳳接口道:“他的小說是不是叫《怪力亂神》?”

張老道:“嫂子你怎會知道?”

花鳳道:“是我大姊說的。”

張老道:“你們同意他這樣做嗎?”

花鳳道:“我的大姊本來也有這個意思,不過,你既已把詩交給了他,同時他又自動愿意這樣做,我們當(dāng)然不會反對?!?br />
張老笑道:“我在無形中卻做了這件事的媒介,那真是不謀而合了……不但如此,他還要把你們的風(fēng)流韻事也要編進(jìn)小說里去?!?br />
水上郎君道:“這又何必呢?”

張老又笑道:“自古詩人。風(fēng)流者多,傳流艷事,有什么不好?”花鳳道:“他怎么會知道我們的事?”張老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彼侠删溃骸按巳穗x群索居,擁妻納福,不算數(shù),還有閑情寫小說,并且還來管別人的閑事,真是……”

花鳳接嘴道:“真是無聊嗎?”

張老道:“有聊無聊,目前不必研究。郎君,我且問你:你們何時公畢,在本島可以耽擱幾天?”水上郎君道:“明日清晨就走?!?br />
張老道:“為何如此急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水上郎君嘆了—口氣,道:“唉!沒有辦法。我既已廁身在這個圈子里,只得盡力而為……不過,我倒不希望那些業(yè)已置身事外的妖魔人物,再入彀中。”張老道:“此話怎講?”水上郎君道:“老兄有所不知,目前宇宙形式大亂,正是仙佛神圣與妖魔精怪的多事之秋,想來你消息靈通,也不會毫無所聞吧!”

張老道:“略有所聞,但都是浮面的,片言斷語,一鱗半爪,我也無從深入鉆研?!?br />
水上郎君道:“是的……不過,我有—語相告,但不足為外人道?!?br />
張老說道:“謹(jǐn)盼指教。”

水上郎君輕聲道:“待我離開本島之后,外界若有風(fēng)吹草動,老兄最好裝作不問不聞,出水之人切忌再行落水,以免自投羅網(wǎng)……因?yàn)槟闶遣贿m合那圈子里的環(huán)境?!?br />
張老拱手道:“多謝關(guān)照,自當(dāng)謹(jǐn)記?!边@時,花鳳深恐丈夫言多必失,連忙叉開話題,說道:“張老夫子,你近來有何佳作,當(dāng)然是關(guān)于詩這方面。”

張老嘆了口氣,說道:“為稻梁謀,終日東奔西走,此調(diào)不彈久矣……行有余力,可以學(xué)文,既無閑情,那有余興?”

水上郎君道:“這樣也好,逍遙自在,雖無閑情,寸心寧靜,終少煩惱,不像我們常在鋒鏑上過活,表面看似平安,而隱藏驚險?!?br />
張老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及時引退,跳出那是非之地?”

水上郎君道:“置身于染缸之中,想要洗滌干凈,談何容易?我雖有這種想法,但目前絕不可能,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心’,是也?!?br />
張老道:“雖然如此,但你不早為自己打算,也應(yīng)為尊嫻等著想,臨涯勒馬,那不更佳?”

水上郎君道:“昔日我在天國,身為神仙,生活寂寞清靜,覺得煩惱,如今處身下界,常為俗務(wù)所累。哪知煩惱更多,實(shí)是意想不到?!?br />
張老道:“靜極思動,物極必反,理所當(dāng)然,好在郎君道行高妙,必有自處之道,凡事定能轉(zhuǎn)禍為福,化險為夷,這一點(diǎn)我是可以預(yù)卜的?!?br />
水上郎君道:“這也很難講……不過,做事不違理,為人不虧心,可能有補(bǔ)于未來的劫難?!?br />
張老道:“旨哉斯言,你有這種想法,你有這種想法,更增加了我對你能安渡劫難的信心?!?br />
水上郎君道:“多謝你的安慰,我們現(xiàn)有另有要事待辦,告辭了?!?br />
他說著起身,花鳳也同時站立起來。

張老也下挽留。親送他們出門,各道珍重而別。

***

***

其實(shí),水上郎君并無什么要事,他與花鳳走出張宅,就去逛街,看到行人如鯽,穿梭地來來往往,忙忙碌碌,不是爭名,便是奪利,紅塵繁華,但終覺名利累人,傷身損壽,他暗忖:自己因當(dāng)年—念之錯,負(fù)氣奔投魔域。如今想要脫身,必須要重新掙扎一番,方能成為事實(shí);又想到目前一連串娶了五位嬌妻,可能大鳳等業(yè)已有了身孕,使自己墜落下界,泥足越陷越深。一時難以自拔,如要恢復(fù)以往的神仙生活。無拘無束,只怕千難萬難了。當(dāng)他看到身邊的四鳳,如花似玉,美麗無比,多日以來,她以處女之身,與自己形影不離,情意綿綿,無非是她寄托厚望,以冀終身有所依靠。因比,他更覺本身責(zé)任重大。

他看著花鳳,越看越愛,驀地動了凡心。這就打斷了思縷、使他無法再想下去,同時,那花花世界一—逍遙島,他也無心觀賞于是水上郎君攜著花鳳,走進(jìn)一所鬧中處靜的高尚邸舍,辦妥了租房手續(xù)。

在房中,他擁抱著花鳳,深吻了。

當(dāng)晚,他與花鳳定情,她結(jié)束了有名無實(shí)的身份,成為他名實(shí)兼?zhèn)涞钠拮又弧?br />
四鳳——花鳳初享人生樂趣,猶如久旱逢甘雨,其快樂的情緒可想而知。

休嗤俗子都貪色,豈有神仙不愛花。次日清晨,水上郎君,花鳳與郝道子師徒離開了逍遙島。駕起青云,逕向空空部落進(jìn)發(fā)。

再說文中子與袁通已從羅剎邦移師到空空部落的邊境,調(diào)遣部屬方畢,正在等候水上郎君的消息。

忽然魔兵前來通報:“水上郎君夫婦與郝野仙道子師徒到!”

文中子與袁通聽了,心中大喜,連忙出營,把他們歡迎入營。

在大營里,文與袁通都是左右副帥,因這時主帥葡萄仙子暫留羅剎邦,整理百廢待興的復(fù)邦工作,不克分身前來米,所以并未在場。那二位文武副帥對“天不怕”郝道子惠然肯來,感到衷心歡迎,除了在言語上恭維之外,還殷勤地請他坐在首坐,表示尊敬。

錢沅站在其師的身后,右位是文中子,左位是袁通,水上郎君夫婦敬陪末座。

大家客套一番之后所,談話進(jìn)入正題。

文中子道先發(fā)言道:“目前本部隊(duì)已經(jīng)分別采取行動,表面用文事,秘密用武備,理由是說他們包庇丑名昭彰的花教教主脫脫。如今我們最感頭痛的事情,倒是那苦行僧。他救走了脫脫,我們不但一定要除掉脫脫,而且還要把他毀尸滅跡,使黃教尋不到脫脫真身,就無法推翻我們向其問罪的藉口。我們明知脫脫是為白教的苦行喇嘛所救,但為何要嫁禍于紅教與黃教呢?這是我們的策略,又是手段,否則就沒有一種藉口去直接攻打紅黃二教,間接剪除佛國的羽翼,好在那孟律與巴爾二憎早巳給我們殺死,死無對證了。消滅脫脫是我方目前最重要的任務(wù),但其保護(hù)人苦行僧卻是個不易周旋的人物,因此,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我們必須要仰仗郝道長的仙威去對付他?!?br />
凡是妖魔人物做事,事前制造種種藉口和手段,不論其藉口是否遠(yuǎn)離事實(shí),理由如何歪曲,手段怎樣卑鄙,都不計(jì)較,只要可達(dá)目的,什么都好。

郝道子聽了文中子振振有詞地說了一大套,并未認(rèn)為不對,他點(diǎn)頭道:“聽說脫脫匿居雪山腹屋,被那苦行僧禁制著,是嗎?”文中子道:“是?!?br />
郝道子說:“我聽到你們已有辦法破壞他的禁制,是嗎?”

袁通接口道:“是……不過,破禁制易,但要阻苦行僧前來干涉,或再度救走脫脫,卻是一件難事,除非是郝老出場,與之糾纏,那就另作別論了。”

郝道子本是個忽正忽邪的人物,當(dāng)他與十分正派的君子相處時,一定要傲到十二分正派,但若與邪惡人物為伍時,卻也與眾不同,他必要傲到邪上加邪,惡上加惡,這就是他過猶不及的缺點(diǎn)。

郝道子深知袁通邪氣極重,心里暗想:此公刁鉆惡刻,善用權(quán)術(shù),變化多端,且能巧設(shè)圈套。使人上當(dāng)。如今他雖對我百般的好,言語態(tài)度奉承得體,但我對他還須暗防三分……”

他想到這里,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他故意裝出疑惑姿態(tài),緩慢地道,“你們:二位副帥,對我頗有信心,口口聲聲說:那苦行僧只有我郝某才能制服,但不知你們憑著什么理由?”

文中子正擬回答,但袁通已搶先講話:“根據(jù)三個字?!?br />
郝道子笑道:“‘天不怕’三個字,對嗎?”袁通道:“正是……若論苦行僧的功力,本部隊(duì)里的玄陽子或可與之平分秋色,但可惜得很,玄陽子有此本領(lǐng),卻無此膽量。因他投鼠忌器,深恐與對方交手之后,就會得罪佛祖,所以,他就不及你郝老,既有必勝把握,又有敢作敢為的膽量,天也不怕,何況佛祖?!?br />
郝道子聽了,莞爾而笑,說道,“算你口齒伶俐……不過,我需要一位助手去擋頭陣?!?br />
袁通道:“助手……誰可充任擋頭陣的助手?不知郝老心目中可有這樣人才?”

郝道子道:“有,近在眼前?!?br />
袁通道:“那么,我推薦龍裔公子一—水上郎君。”花鳳聽了,大吃一驚,心里暗罵袁通,老奸巨滑。水上郎君聽了,無動于衷,默然安坐,好像事不關(guān)已似的。只聽得郝道子說:“不?!痹ㄟB忙改口道:“郝老,你是否選定令高足——錢沅?”郝道子說:“也不是。”

袁通聞言,心中暗驚,面部微微變色,因他明白擋頭陣決不會叫文質(zhì)彬彬的文中子去,不言可知,對方要派自己擔(dān)任此職,但他假裝胡涂,依然明知故問,說道:“尊意是指我去?”

郝道子說:“不錯?!?br />
袁通道:“既然是郝老吩咐,敢不從命……只是那苦行僧是個厲害人物,只怕我袁某力有未逮,難寄厚望,喪失你老人家的威聲?!?br />
郝道子說,“不妨。等到你打得敗像尚未顯露時,我自會上來接應(yīng)的。”

在這座大營里,調(diào)兵遣將,本來袁通是主,郝道子是客,如今他碰到那“天不怕”——一個仙佛神圣,妖魔精怪見到,也要搖頭蹙額,避道而行的人物——算他倒霉,使他不但立即反主為賓,而且還要被后者調(diào)派,去擋頭陣,等于馬前先鋒,這使他心里非常懊惱,但話既出口,已被對方扣牢,又不便反悔,或逃避責(zé)任,只得自認(rèn)晦氣。

當(dāng)初,袁通因水土郎君在羅剎邦立了大功,心懷妒忌,所以當(dāng)許多將領(lǐng)都不愿到逍遙島去請郝道子時,他故意特派水上郎君前往,因他肯定水土郎君是絕對請不到郝道子的。如果請不到,水上郎君的功勞就要打了折扣,這本是他的愿望。他哪里知道,郝道子固攔劫毒龍失敗,正愁無法向大夫子交代,而水上郎君恰在這時趕到,機(jī)會湊巧,所以三言兩語,便將郝道子說服,答應(yīng)助陣。這事雖出于袁通意表,但那“天不怕”既已來了,袁通不得不對他竭力巴結(jié),又不料現(xiàn)在反被那野道士調(diào)派,去闖頭陣,悔恨當(dāng)初不該邀請這廝前來。雖然眼前只有一個“天不怕”,他已經(jīng)感到難以應(yīng)付,假如另一個“打不死”鬼影子也同被請來的話,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吃到什么苦頭。

不過,他心里暗付:我現(xiàn)在還有希望……如果文中子存心肯幫忙,只要他開腔,說:“袁某是本部隊(duì)的副帥,主持武事,不宜離營,我就可免役……”那只是袁通自己的想法,當(dāng)然不便當(dāng)眾向文中子要求,因此,他只得用眼光示意,希望文中子能夠了解自己的苦衷,及時予以支持。

出于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中,他發(fā)覺自己的眼光是白白拋掉,因?yàn)槲闹凶雍翢o反應(yīng)。

于是袁通迅即轉(zhuǎn)移目標(biāo),以目向水上郎君示意。

這是他最后的希望,但愿這希望不再落空。

袁通這樣做法,其效果卻等于零,因水上郎君不知是故意或無意,并未注意到對方的暗示。

這時,他知道自己惟一的希望終于又成泡影,感到非常不歡。

硬著頭皮,又暗自磨磨牙齒,袁通苦笑道:“郝老,你肯及時接應(yīng),我哀某終身不忘大恩?!彼肋@野道士往往口是心非,決不會及時來救,預(yù)料他等到自己被對方打得頭破血流,精疲力盡,奄奄待斃時,那家伙是否肯出手相助,還是—個疑問。

他心里雖恨郝道子,但在口頭上,卻不得不說出形同哀求的話,實(shí)是大失副帥身份。

袁通為什么要這樣說?那是由于苦行僧的本領(lǐng)實(shí)在太高,使他自知只有挨打之份兒,決無招架之力。郝道子說:“你放心,我在事前會告訴你怎樣打擊那苦行和尚?!?br />
袁通大喜,連聲稱謝,當(dāng)然,他感到驚異,暗忖道,“這廝怎么忽然心腸變好?”同時,他心里半信半疑,暗愁對方句話或許是靠不住的。

郝道子說:“那么,我們幾時動身?”袁通道:“半夜子時起程,最好寅末卯初趕到雪山陽谷?!?br />
郝道子點(diǎn)點(diǎn)頭。

文中子道:“不知郝道長是否需要休息一下?”郝道子說:“無須……我想在這地區(qū)附近遛一會,你們不必等我回來,到了時辰,我自己會直接去的?!?br />
袁通道:“郝老,你不與我結(jié)伴同行?”

郝道子道:“不錯,自管自去,我們在雪山陽谷再見?!彼f完話,站起身來,向錢沅作—手勢,師徒二人飛也似的出營而去,文中子等人想要去送也來不及。

***

***

郝道子和錢沅走出營外,放慢腳步,緩緩而行,到了附近的小鎮(zhèn),在舊衣鋪里買了二件羊皮外褂,既長且大,又買二頂羊皮便帽,都是白色的。他們又走進(jìn)一家酒店,要了十斤白干,兩只羊腿和十多個饃饃,師徒據(jù)桌對坐,放懷大吃大喝。

錢沅對于郝道子要袁通去打頭陣,想不通此中道理,但素知師父性情古怪,不喜歡別人談?wù)撍乃魉鶠?,何況這酒店雖小,飲者卻多,彼來此往,川流不息,因此,在事實(shí)上他們師徒除了隨便談淡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習(xí)慣之外,更不宜討論軍中的機(jī)密大事。

郝道子酒量如誨,喝白干猶如飲白開水,此為錢沅所不及。他酒量不足乃師之半,業(yè)已頻頻小便,但胃納甚佳,食量過人。自中午直至黃昏將近,他們不時加酒添肴,前后共飲廠二十斤白干,四只羊腿,以及其他面食等。

酒店的酒保和掌柜看到這二位怪客,賴著不走。又飲了那么多的酒,吃了那么多的食物,不免擔(dān)心,生怕他們付不出錢,一走了之,那時怎么辦?因此,在服務(wù)上表面殷勤,心里卻大起恐慌,供應(yīng)也開始緩慢起來。

其實(shí)郝道子在此痛飲,無非是悄磨時間。

過了一會,黃昏已屆,郝道子吩咐餞沅付帳,酒食費(fèi)共計(jì)當(dāng)?shù)貛胖等酆习足y也不過十兩而已,這使錢沅驚奇地道:“讓里的東西比逍遙島便宜得多。”

可是錢沅身邊沒有白銀,只有金錠,每錠都是五兩的。

他交給酒保五兩金子,掌柜卻沒有那么多的錢找數(shù),心里正感萬分為難之際,而郝道子已經(jīng)高聲道:“不要找了,多出的數(shù)目都作小帳。”

郝道子的話喜得掌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時呆若木雞,還以為本人聽錯,但總算酒保聰明,連連高聲道謝。而那二位怪客早已走出門去。

郝道子錢沅師徒緩慢地步行二三里路。走出了那個小鎮(zhèn)。這時,明月當(dāng)空,浮云稀薄,路人絕跡,郊原靜寂,于是他們駕霧騰云,向雪山進(jìn)發(fā)。

赦道子因另有打算,所以提早了動身的時間,當(dāng)他們到達(dá)目的地上空時,正是深夜子時左右。

他選擇陽谷附近山坳,無聲無息地降落云端。人不知,鬼不曉,隱匿起來。

該處居高臨下,地勢隱蔽,周圍遍地白雪。而他們義穿戴著白羊皮衣帽,作為保護(hù)色,因此,即使道行高如苦行僧,也無法發(fā)覺敵人已在高處山坳潛伏,更料不到禍機(jī)臨頭,
一觸即發(fā)。

郝道子目不轉(zhuǎn)睛,觀察地形,從高處向低處望,景物一覽無遺,但見白皚皚的斜坡崖石巖壁,縱橫交叉,起伏無定,巍峨雄偉的高山,奇峭靈秀的大地,好一個世外清修的道場。

不久,郝道子看到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渺小的人影,飛躍而來,快若流星,瞬息之間,已到達(dá)了離開郝道子所隱匿的坳下二十丈的地方停住,踟躕不前。來人穿著灰色寬袖布衲,身長而瘦,狀貌清癯,牛山濯濯,禿頭上隱觀佛光,手里拿著一串念珠,他飛躍雪地,踏雪無痕,真得道高僧也。

“是苦行僧嗎?”錢沅低聲問道。

郝道子搖手作勢,暗示他不要開口。

原來此僧即是苦行僧。他每隔半個時辰必須要到腹屋附近迎視,以便檢杏自己的禁制是否依然完整,以及有無外入侵入。

苦行僧知道自己救走了脫脫,魔國決不會善罷甘休!預(yù)料妖魔人物在三天之內(nèi)必來尋事,因此,他非常小心守護(hù)這個禁區(qū)。

他惟恐有失,所以每隔半個時辰便來此地巡查一次,目不閉睫,到現(xiàn)在為止,已達(dá)三天二夜半,但百密一疏,卻被郝道子師徒先來片刻,隱匿高處,看到他的行動。

原來郝道子雖已來到雪山陽谷,但此處范圍極廣,而腹屋究竟在那一部位,頗費(fèi)猜疑,一時倒也難以辨清。如今他從苦行憎巡視的路線,仔細(xì)觀察推測,立即發(fā)觀腹屋的準(zhǔn)確位置,不禁心中暗喜。

不久,他又看到苦行僧仍從原路飛躍退去,身形由近而遠(yuǎn),瞬息消失于對面的山峰中。

他確定苦行僧必在前峰清修。

這時,餞沅正想說活,嘴巴將動未動,卻又被其師搖手阻止。

郝道子明白那苦行僧的道行甚高,可能具有天聽地聞之術(shù),所以他始終禁止錢沅出聲。

可是郝道子卻有—種不用嘴巴談話的方式。

“來人就是苦行僧?!彼灾冈谘┑厣蠈懙馈?br />
“道行很高嗎?”錢沅如法泡制。

郝道子抹去剛才所寫的字,接著又寫道:“是,他會再來,你要小心,切勿出聲?!薄爸懒?。師父何時動手?”

“天亮前后?!?br />
“師父,你能打敗他嗎?”

“沒有把握?!薄叭绾问呛??”

“盡力而為……不過,為師自有妙計(jì)?!?br />
“好極了,但我能做些什么呢?”

“眼看嘴不動?!薄澳敲础?br />
錢沅正想再寫下去,忽見其師以手抹掉他的字,又以指向下一指。

錢沅會意,立即向坳下觀看,發(fā)覺低處二十丈路以外,有—對中年男女正在那邊探望。

顯然,他們已為苦行僧的禁制所阻,無法再進(jìn)址一步。

忽然。那中年男女的身形山高變矮,全身變成了半身,
—剎那,半身也縮短了,只有頭部露出雪面,頃刻,連頭頂也沒入雪地下面,地面的雪和原來一樣平坦,絲毫沒有變動的痕跡。

“那是怎么—回事?”錢沅吃驚地寫道。

“土遁?!焙碌雷訉?。“他們是誰?”

“不知?!?br />
“是友是敵?”

可能是友,但不敢確定?!?br />
“奇了……”

郝道子又把錢沅的字抹去。

錢沅的眼光移向坳下。

苦行僧又來了,他巡視一番,覺得四周毫無異狀,不久又飛躍回去。他這樣來來去去幾次之后,已是玉兔將沉,金烏未升,東方漸漸發(fā)白,所謂天亮前后是也。

忽然,云端上冉冉地飄落四個女子,都穿著白色便服,身邊各掛短劍。她們是韓婉,鄺玉,薛嬌嬌和郝珊珊,分別站立在陽谷附近的東南西北四方。

她們之中,韓婉是頭兒,其余三位都以前者馬首是瞻。韓婉似乎有些疑惑,正在東張西望,因她不敢確定自己的崗位是否正確無誤。

郝道子業(yè)已看清,她們站錯了位置,離開腹屋正位相差五尺左右。為了爭取時間,以及糾正她們的錯誤,他不得不暗示正確方向。

他從身邊摸出四面黑色小旗,交給錢沅。同時以指示意,指明方向。

錢沅接過小旗,把頭一點(diǎn),表示明白了尊師的意思。

接著,他隨手拋出四旗,飄飄下附,分開東南西北四打,旗桿迅即插人雪地,四旗在雪地上面隨風(fēng)飄動。

郝道子點(diǎn)點(diǎn)頭,暗贊徒兒的手法不錯。

四女一見黑旗標(biāo)志、知道高處必有本國的前輩暗中相助,但不知是誰。

她們均各大喜,信心增強(qiáng),于是不約而同、分別躍向黑旗之處站定。各據(jù)一方。時不宜遲,她們立即脫卸衣褲。頓耐全身亦裸,一絲不掛。

四女個個體自如雪,三圍美妙,乳房高聳,私處墳起,動人極了。

錢沅大吃一驚,暗想這是什么玩意兒,奇怪!可是他的眼睛卻睜得圓圓的,看得發(fā)呆。在他的眼光里看來,那四位女性的體態(tài)無一不妙,但不知看哪一位好。

正當(dāng)錢沅的雙目接應(yīng)不暇,看得出神之際,忽有一只巨靈之掌在他的后頸出現(xiàn),掌力甚強(qiáng),把他掀倒雪地。

當(dāng)然,那是郝道子的手掌。

他不許徒兒多看,以免損害心靈,所以有此一著。

這樣一來,錢沅只得犧牲眼福,不好意思再看了。

正在這時,忽聽得坳下轟然一聲,地面爆裂,雪花四散濺射,一部分甚至飛揚(yáng)百余尺之高,空中飄蕩著白茫茫的雪陣。

原來當(dāng)韓鄺薛赦四女各自拋出天癸布后,至陰之質(zhì)立即沖破了陽谷的純陽之氣。于是該地的風(fēng)水終于遭到劫運(yùn),毀壞殆盡,雪山區(qū)域因此損失了一個洞天福地。

雪陣消失后,腹屋出現(xiàn)了。

忽然腹屋中跳出了—個胖大的和尚、他就是好色如命,十惡不赦的脫脫。

脫脫雙目如火,其實(shí)是他己數(shù)日未近女色,陽質(zhì)太盛,肝火上升,所以他好像是患上了紅眼睛的毛病。他一見那四個如花如玉的美人兒,個個赤身裸體,姿態(tài)美妙,心中狂喜,不禁哈哈大笑,頓時淫心暴發(fā)。

一個箭步,猶如大猩猩,他以餓虎撲羊之勢,向四女追逐,嚇得鄺薛郝三女速忙飛身倒躍,趕快逃避,但韓婉不退反進(jìn),迎住了他,那是她們在事前安排好這樣做的。這時,脫脫已經(jīng)抱住了韓婉,色心大動,急不及待,吻她的嘴,同時用手在她身上狂摸,并且重手重腳,毫無憐香惜玉之意,真是亂弄三千。那粗坯現(xiàn)在丑態(tài)畢露,而她則為了使命所在,毫不反抗,任其上下亂摸而不以為忤。依照脫脫的意思,就要立即在雪地上行淫,但韓婉不依,她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他大笑道:“心肝寶貝,好主意……”

脫脫說著,雙手橫抱韓婉,一邊低頭吻了又吻,正擬將她抱入腹屋,突然雪地下面伸上一把利劍,刺入他的下體。

他受到了重創(chuàng),痛極大聲慘叫,雙手一松,把韓婉拋在地上,從他下身噴射出來的鮮血,濺得她渾身都是,

韓婉想不到有此突變,不禁花容失色,慌忙起身躍開。只見到脫脫雙手捧住下體,眼睛睜得像銅鈴那樣,對著韓婉,大聲罵道:“你這賤人,竟敢陰損……”幾乎是在同時,地底下鉆出了一對中年男女。

脫脫正在專心咒罵韓婉,并未注意到地底下會有仇人埋伏。那女的就乘此機(jī)會揮出一劍,速度猶如電光石火,脫脫那個大如巴斗的六陽魁首,立即脫離了他的頸部。

當(dāng)時,這顆跌落在地上的頭顱,嘴里還叫喊著最后“佛爺”二字的聲音。

那時快,說時慢,原來脫脫咒罵:“……竟敢陰損佛爺”的佛爺兩字,與那中年女人出手揮劍,幾平是在同一時間。

這時,那中年女人不慌不忙,從地上拾起那顆首級,納入她身邊的布袋里之后,用手作勢,向男的招呼一下,雙雙立即縱身上騰,好像—對比翼之鳥,盤空向東疾飛而去。

恰在這時,李陀,周潔,文通,牟玉祺等連袂到達(dá)現(xiàn)場,他們是奉了袁通之命,直接前來助陣,間接獵艷。

他們見到韓鄺薛郝四女陳列天體,心中大喜。老實(shí)不客氣,李陀立即上前擁抱正在穿衣著褲的鄺玉,周潔面對赤裸的薛嬌嬌,不好意思乘機(jī)搏亂,上前親近:牟玉祺的對象是郝珊珊,但他畏縮地旁觀,想去親熱,卻又不敢,文通發(fā)覺三女都已有了顧主,只得退而求其次,走近韓婉身邊,幫著抹去她身上的血跡。

可是,他們四男命運(yùn)不同,有幸有不幸。

順利地得手的是李陀和文通,他們一拍即合,分別獲取了鄺玉和韓婉的芳心,但周潔與牟玉祺則不然,因?yàn)樗麄兇裟灸?,等到薛郝二女已?jīng)穿妥衣服后,再走過去搭訕,動手動腳,可惜良機(jī)已失,所以不但未親芳澤,反給對方吃了一記熱辣辣的耳光。

當(dāng)然,在那種場合里,講禮貌的呆子吃虧了。

這時,袁通將軍已在現(xiàn)場站立,誰也沒有住意他是在何時到達(dá)的。

“參見袁大將軍!”李周牟文韓鄺薛郝等四男四女,連忙奔躍過來,男左女右,排列整齊,個個抱拳作拱,異口同聲地道。

“這里,不是大營,各位無須多禮!……你們見到郝道子野仙嗎?”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都不作聲,只有李陀答道:“末將等誰也不曾見到郝道子。”

“奇怪,難道他沒有來……照理,他是不會失約的?!痹▽⑿艑⒁傻卣f著。一邊舉目四望,探視郝道子是否來過,但見到處白雪遍地,連人影也沒有一個。

“脫脫禿驢死了!”韓婉道?!笆?,我看到他死的。”袁通道。

“袁大將軍你剛才也看到那對中年男女嗎?”韓婉問道。“是?!痹ǖ?。

“他們是誰?”韓婉道?!棒斨侔酌姆驄D。他們都是散仙。”袁通道。

“他們與脫脫有何仇恨?”鄺玉問道。

“白媚之妹白玉死于脫脫之手,想來她是為妹報仇,帶著脫脫首級去祭乃妹之靈了……脫脫一生好色,蹂躪女性無數(shù),結(jié)果他也死于婦人之手……”袁通說著,走近脫脫尸旁,看了一眼,隨手從身邊掛袋里取出一只小瓶,開了瓶塞,倒出少許藥粉,灑在那脫脫尸體上,隨即蓋上瓶塞,又將瓶放還掛袋。

頃刻之間,尸體起了變化,初則皮肉腐爛,不久,整個軀殼,包括骨骼在內(nèi),全部化為膿血,臭不可當(dāng),眾人掩鼻避開。

袁通吩咐李陀立即把那灘膿血用雪掩沒?!霸髮④?,剛才空中飄下四面黑旗,指示東南西北方向,是你拋的嗎?”韓婉問道。

“四面黑旗?不,不是我?!蓿∥颐靼琢?,那一定是郝道子所為,他已來過,現(xiàn)在走了……我們快走,否則,苦行僧到來,就麻煩了?!?br />
袁通等正擬離開現(xiàn)場,忽然一聲清響:“慢著!”從遠(yuǎn)處傳播過來,眾人都已昕到,連忙向前觀看。

一個灰色的人影從對面山峰疾飛而來,剎那間,已到眼前。

“我道是誰,原來是苦行大師!”袁通道。

苦行僧看了袁通一眼。

他坐不安席,目不閉睛,在對面山峰守護(hù)陽谷腹屋,整整三日三夜,以為三十六個時辰,七十二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未見妖魔人物到來尋事,想必脫脫可以渡越難關(guān),脫離危險時期,所以他經(jīng)過最后—次巡視后,感到身體疲乏,就放心回去入定,不久,元嬰出竅,夢游靈山佛國,其軀殼則已進(jìn)入無我的境界。這也是脫脫惡貫滿盈,命中注定遭遇惡死,所以,苦行僧的元嬰在佛國被文殊普賢留住不放,直到脫脫身亡,才放他回來。

元嬰入竅后??嘈猩牭角吧疥柟鹊貐^(qū)人聲對答,心知不妙,立即起身飛躍而來。

他看了袁通一眼之后,接著舉目向四周搜索,又從空氣里嗅到一股臭惡的尸氣,合十道:“善哉善哉!檀越心腸毒辣,破壞佛地風(fēng)水,還要?dú)⑷藲瑴幺E,是何道理?”

袁通笑道:“大師包庇兇僧,窩藏陽谷腹屋,以致佛門風(fēng)水遭到破壞,禍由大師自召,絕非我等之罪,殺人二字也是大師錯怪我了。至于毀尸,乃是我袁某的好心,莊嚴(yán)道場,若容那齷齪的尸體長留,豈非有礙佛地清修,大師不謝袁某代為清除污物之德,反來責(zé)問,是何道理?”

苦行僧道:“善哉!檀越說得也有道理……想來殺死脫脫道兄,另有其人了。”

袁通點(diǎn)火吹風(fēng),煽動地道:“是的,大師猜得不錯,殺死脫脫者乃是魯仲和白媚夫婦,大師,你正好向他們問罪?!?br />
苦行怎會不知對方的弦外之音,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冤冤相報,何時得了,脫脫道兄前種其因,今得其果,天道好還,老衲無能為力。”

他說完話,立即轉(zhuǎn)身,由原路飛躍退去。袁通見到苦行僧不去找魯仲和白媚的麻煩,為脫脫報仇,以致自己慫恿仙佛相斗的希望落空,心中不無怏怏,但當(dāng)他想及破壞陽谷風(fēng)水,毀尸滅跡,那苦行僧也不來與自己為難,心里覺得高興。

在陽谷崖上坳處窺視的郝道子,對于坳下發(fā)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袁通,認(rèn)為袁通是平淡無奇,不學(xué)無術(shù)的起碼人,但如今起碼人,倒做了行軍副帥,職位很高,而他自己反要受其差遣,所以他心里極不舒服。為了這個原因,他想出辦法,堅(jiān)持要袁通前來充任打頭陣的職務(wù),這樣一來,他變成了指揮袁通,同時還能借苦行僧之手,把袁通痛打—頓,壓其威風(fēng)。如今,不料那苦行憎竟然不向袁通尋仇,自動離去,以致原來的計(jì)劃未能實(shí)現(xiàn),使他感到非常失望。不過,他也想及自己叫徒兒錢沅拋旗指示正確方向,使那四女能破壞佛地風(fēng)水,總算立了功勞,同時他也好對大夫子交代,這事使他稍覺安慰。

這時,袁通感到任務(wù)業(yè)已完成,于是率眾離去。當(dāng)他回到大營時,他發(fā)覺郝道子師徒正與文中子及水上郎君夫婦等談話。

原來郝道子的本領(lǐng)要比袁通高出許多,駕云速度亦然,所以袁通先走后到,而他則后走先到,且早已向文中子報告了雪山陽谷的一切經(jīng)過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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