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元 明 清
○完顏《如庵小稿》
金史曰:字子瑜,完顏宗室明昌諸王,禁不得與外交,故得窮日力於書。越王薨,文士亦時至其門,藏書與中秘等。其臨江仙、青玉案,可歌也,見如庵小稿
蔡正甫曰:密公子瑜,宗室中第一流人物。小詞可歌,非比南宋之有倀氣。
○吳激《東山樂府》
《古今詞話》曰:吳激字彥高,故相子。一日,赴張總侍御家集,出侍侑觴,意狀摧抑。詢之,為故宋宣和殿宮姬也。時宇文叔通賦念奴嬌先成,惟彥高作人月圓。又在會寧府遇老姬,善琵琶,自言梨園舊籍。因有感而制春從天上來。後三山鄭中卿,從張貴謨使北日,聞有歌之者。當(dāng)時人盡稱之曰:吳郎以樂府高天下,號為吳蔡體。
○蔡松年蕭閑公集
詞品曰:伯堅丞相樂府,與彥高東山樂府,多人選者。即名吳蔡體者是也。獨推其“銀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點”,乃伯堅尉遲杯也。
○黨懷英竹詞
中州樂府曰:黨懷英,文似歐陽,不為奇險語。詩如陶、謝,奄有魏晉風(fēng)。少同辛 幼安師事蔡伯堅,為其所識拔,筮仕決以蓍辛得離,南歸,黨得坎,留事金。有竹詞。
○王予可
中州樂府曰:予可字南云,本軍校子。南渡後平郾城,麻九疇知幾,張伯玉,與之游甚狎。年三十,病馀能作詩文,與之紙輒書數(shù)百言,散漫無首尾,遇宋諱亦亦時時避之。詢以故實,其應(yīng)如響,稍有條貫,以誕幻語惑之。有見其賦射虎云:“風(fēng)色偃貂裘?!睂m詞云:“翠雀啄晴苔。”醉後句云:“一壺天地醒眠。”小樂府句云:“吐尖絨舌淡紅甜。”時李子遷贈云:“石鼎夜聊春筆健,布囊春醉酒殘粗?!比沙綖轫樚燔娦K@,尋卒,有見之淮上者。詞故雋上,無塵俗氣,或曰忠義神仙也。
○王特起
堯山堂外紀(jì)曰:正之喜遷鶯,為別妾作也。有云:“玉樓歡宴。記遺簪綺席,題詩紈扇。月枕雙欹,云窗同夢,相伴小花深院?!庇衷疲骸凹t淚洗妝,雨濕梨花面。雁底關(guān)河,馬頭星角,西去一程程遠(yuǎn)?!逼嗤锴M。其題郝仙女祠、賀人生第三子,俱有可存者。
○劉仲尹龍山詞
《詞統(tǒng)》曰:仲尹字致君,少擢第,終節(jié)度副使。龍山詞,蓋參涪翁而得法者。草堂中與劉迎詞同入選。迎字無黨,為記室,皆金昌詞人也。
○高憲
《古今詞話》曰:王庭筠讀書黃華山寺,大定中登第,曾賦謁金門、梅花引。其甥高仲常好讀書,泰和中成進(jìn)士。自言於世味無所好,惟生死文字間耳。以梅花引改名貧也樂。
○元好問錦機集
金源言行錄曰:遺山從郝天挺游,六年學(xué)成。閑閑公以書招之,為延譽公是。及登第,出公之門。正大甲申,諸公坐政府,有從外至者,誦元子作秦王破竇建德降王世充露布。公顧左右曰:人言我黨元子,誠黨之耶。有錦機集,其三奠子、小圣樂、松液凝空,皆自制曲也。
錦機集曰:正大中,狂僧李菩薩,於十月灑酒作花,竟開牡丹二株。遺山為賦滿庭芳,一時傳誦。
○馮子振海粟詞
堯山堂外紀(jì)曰:海粟臨文時,命侍史二三人潤筆,以俟酒酣,援紙疾書,隨數(shù)多寡,頃刻而畢。有踏莎行以贈珠簾繡。
○段克己段成己
《柳塘詞話》曰:河?xùn)|段克己,字復(fù)之,著Т齋樂府。弟成己,字誠之,著菊軒樂府。兩人登第,入元俱不仕。時人目為儒林標(biāo)榜。
○許衡魯齋詞
元儒考略曰:元史書集賢大學(xué)士許衡卒,仕元之臣書卒者,原其心也。衡常語其子曰:我平生為虛名所累,不能辭官以至於此。死後勿立碑,勿請謚,但書許某之墓足矣。朝野哀之,有魯齋詞。
○王惲秋澗詞
《樂府紀(jì)聞》曰:王惲字仲謀,汲縣人,官翰林承旨。仕元日,亦效吳彥高,賦故宮人春從天上來,詞不引用故實,而淡宕可喜。小詞甚多,若平湖樂,即無人所為曲調(diào)也。
○劉秉忠
楊慎曰:元太保劉秉忠,有乾荷葉曲,以詠本意。又制一首以吊宋高宗云:“吳山依舊酒旗風(fēng)。兩度江南夢?!鄙w秉忠助元兇宋,而其詞之憑吊感慨,亦其勢之有不容已者然。
○陳孚
堯山堂外紀(jì)曰:天臺陳剛中,曾為僧以避世變。洎至元中,又獻(xiàn)大一統(tǒng)賦,得官後奉使安南,詩云:“老母越南垂白發(fā),病妻塞北倚黃昏。蠻煙瘴雨交州客,三處相思一夢魂?!逼湓~亦有志風(fēng)上之異者,太常引一闋,淚漬青衫不少。
○王國器
《詞統(tǒng)》曰:王德璉,趙待制子昂之婿。其學(xué)識頗饜眾望,萬長於今樂府。延中,曾制踏莎行八闋,志香奩韻事,以貽楊廉夫。廉夫使侍歌之,又梓行之。以見王孫門中,雖閱喪亂而風(fēng)雅猶存也。
○趙雍
沈雄曰:趙雍字仲穆,子昂之子。延八年,作木蘭花慢,別書樂府成卷,以就正於王德璉,蓋魏公長倩王國器也,長於今樂府,楊鐵崖亟稱之者。明正德己卯,文徵明題其後云,趙待制風(fēng)流習(xí)尚,不減魏公,見於卷軸者,未有若此之富也。許初曰:所書凡三十五首,而艷詞特多,憑闌干、水調(diào)歌頭二闋,頗以孤忠自許,紛華是薄,而興亡骨肉之感,默寓其中。意其父子之仕,當(dāng)時亦實有所不得已者,良可悲也。
○姚燧
《詞品》曰:牧庵,燧字也,一代文章鉅公。醉高歌一曲,高古不減東坡、稼軒。柳城人,元翰林承旨。
○滕賓玉霄集
《柳塘詞話》曰:楊慎詞品云:元人工於小令者,玉霄集中,不減宋人之工。按賓字玉霄,睢陽人,官江西提舉。後棄家入天臺為道士,稱涵虛字。其鵲橋仙、齊天樂二闋,共推清綺。
○喬吉《惺惺樂府》
《堯山堂外紀(jì)》曰:喬夢符有和黃子常賣花聲本意者,亦常自言作樂府有法,鳳頭、豬肚、豹尾聲是也。有惺惺老人樂府。
○陶宗儀南村詞
《柳塘詞話》曰:輟耕錄緣起於天臺陶宗儀,九成其字也。崎嶇離亂日,每以筆墨自隨,時時休息於樹陰。有聞見輒摘葉書之,貯破盎埋樹根下。積數(shù)十日,盡發(fā)其藏作書曰輟耕錄。嗣有南村集,有宋頒韻序一篇。
○虞集道園集
《柳塘詞話》曰:蜀人虞集伯生,虞允文五世孫也,仕元為翰林。元文宗御奎章閣,伯生侍從,日以討論論法書、名畫為事??戮粗偻司訁窍?,伯生賦風(fēng)入松寄之:“報道先生先生歸也,可花春雨江南?!庇衷坪材嫔?,機坊以此織成帕焉,幾如法錦。後張仲舉於柯敬仲席上,為作摸魚子記之,卒章云:“楚芳玉潤吳蘭媚,一曲夕陽西下。試問人生,誰是無情者。先生歸也。但留意江南,杏花春雨,和淚在羅帕”。
○仇遠(yuǎn)《山村集》
《元儒考略》曰:仇遠(yuǎn)號山村,錢塘人。一時名公鉅卿,都與之詞章往來。游其門者,張雨、張乾,俱知名當(dāng)世。
○張翥《蛻庵樂府》
《柳塘詞話》曰:晉寧張仲舉,至正初學(xué)士,與同是時韓伯清、錢舜舉、姚子章為友。有蛻庵樂府。常集西湖為賦綠頭鴨,俱以“晚山青”為起句。
○倪瓚《清閣詞》
《柳塘詞話》曰:倪字元鎮(zhèn),慕吳仲圭之為人,而從事於畫法。仲圭漁父詞“紅葉村西日影馀。黃蘆灘畔月痕初?!睘椁蜗蛱幨孔饕?。元鎮(zhèn)繪之為圖,詞亦淡潔。
○顧阿瑛玉山璞詞
《柳塘詞話》曰:昆山顧阿瑛,一名德輝,好游。年五十,預(yù)定壽藏,自志其生平成立狀。每出,以其文隨身,往來九峰Т浦,書經(jīng)于九里寺,自稱金粟後身。有玉山璞詞。
○張野《古山樂府》
《詞綜》曰:張野古山樂府所載奪錦標(biāo)、石州慢、念奴嬌、水龍吟諸詞,其十六字令所云“開簾放燕”者,是其所制也,邯鄲人。
○邵亨貞《蛾術(shù)詞》
沈雄曰:邵亨貞字清溪,曾有沁園春二首。一賦美人眉,一賦美人目,新艷入情,世所傳誦。其單調(diào)憑人云:“誰寫江南一段秋。妝點錢塘蘇小樓。樓中多少人愁。楚山無限愁。”僅此四句,為創(chuàng)調(diào),氣竭於直,而情亦不贍。
○楊維楨
沈雄曰:廉夫於元季,有風(fēng)雅宗盟之望,每識拔後進(jìn),如楊基、瞿佑等。年未七十休官,游淞泖間,有稱其為江山風(fēng)月福人者。其為古文詞好高古,末世恐為人所嫉致禍,故不至濫於筆墨焉。
○劉基《文成集》
《樂府紀(jì)聞》曰:劉文成少習(xí)天官兵法家言。揭奚斯一見奇之,曰王佐才也。及見太祖,命賦竹箸詩,有“漢家四百年天下,只在張良一借間”句。恨相見晚。後以佐命勛,封誠意伯。其詞雖婉麗而有感慨之句。
楊守醇曰:子房不見詞章,玄齡僅辦符檄,文成熏業(yè)爛然,可謂千古人杰。小詞亦見一斑,有文成集。
○凌云翰柘軒詞
《古今詞話》曰:凌彥領(lǐng)至正鄉(xiāng)薦,洪武初,辟為成都ヘ。嘗作霜天曉角梅詞,柳梢青柳詞,有梅柳爭春集。後退居吳興,與楊復(fù)初筑室南山,俱號避俗翁。
《柳塘詞話》曰:柘軒詞格爽逸,非儷玉駢金者比,無俗念詠月云:“正面相看君記取,全體本來無缺??绽锓强?,夢中是夢,莫向癡人說”。為悟後人語。
○王行半軒詞
沈雄曰:王止仲國初遺老,有賦迎春樂,用夾鐘商調(diào)。賦解語花,用林鐘羽調(diào)。前輩之按律填詞如此。
○高啟青邱樂府
《柳塘詞話》曰:季迪十宮詞,思深致遠(yuǎn),不僅典贍見長也。即如長門怨云:“君明猶不察,妒極是情深?!笨梢韵胍娖淝樗?。青邱樂府,大致以疏曠見長,而石州慢又纏綿之極,綠楊芳草,年少拋人,晏元獻(xiàn)何必不作婦人語。
○楊基眉庵集
《樂府紀(jì)聞》曰:孟載少時見楊廉夫,命賦鐵笛歌成。廉夫喜曰,吾意詩徑荒矣,今當(dāng)讓子一頭地。有老楊、小楊之稱。眉庵詞,饒有新致。
《柳塘詞話》曰:孟載詩如西湖柳枝,綽約近人。春草詩:“六朝舊恨斜陽外,南浦新愁細(xì)雨中。”落花詩,“無人搖動秋千索,黃鳥飛來架上啼?!苯^妙好詞也。其情致不及格者,“扌棄醉望愁醒,愁因醉轉(zhuǎn)增”,菩薩蠻調(diào)也?!吧卸塘缧抡坩?,已殘花似未開時”,浣溪沙調(diào)也。
○瞿佑
《樂府紀(jì)聞》曰:宗吉少為楊廉夫所知,父士衡以鞋杯行酒令,賦沁園春稱善,廉夫為延譽於四方。永樂中,以詩禍謫戍保安。嘗居西湖富清樓,制摸魚子十首,曰西湖十景,梅深張子成,賦應(yīng)天長,草窗周公謹(jǐn),賦木蘭花慢,皆晚宋名家。惜工夫有馀而氣韻不足,故每篇末必寓以傷感焉。
○史鑒《西村集》
《柳塘詞話》曰:吳江史鑒,字明古。相傳建文遜國後,潛幸其家閱鑒。其父方生明古,請於建文命之名,賜曰鑒。小詞數(shù)首見西村集。
○聶大年《東軒詞》
《樂府紀(jì)聞》曰:聶字壽卿,與馬洪齊名。聶賦卜算子,蓋自況也。為武陵訓(xùn)導(dǎo),天順初,被徵修史。投詩於王抑庵冢宰云:“鏡中白發(fā)難饒我,湖上青山欲待誰。千里故人分橐少,百年公論蓋棺遲?!币肘譃橹略?,欲我銘其墓耳。其東軒集中,有“玉樓人醉東風(fēng)晚,高卷紅簾看杏花”,真詞筆也。
○馬洪《花影集》
《樂府紀(jì)聞》曰:仁和馬鶴窗與聶東軒倡和,有詞集。馬自敘云,四十馀年,僅得百篇,名花影集。
《堯山堂外紀(jì)》曰:徐伯齡言馬鶴窗、陸清溪俱出菊莊之門。陸得詩律,馬得詞調(diào)。楊用修詞品,謂其皓首韋布,而含英咀華,儼若貴介。故四十馀年,僅得百篇也。
○吳寬趙寬
耆舊續(xù)聞曰:吳寬,字原博,有匏庵詞。“繁花落盡留紅藥,新筍叢生帶綠苔”,名句也。趙寬子栗夫,受知於匏庵。匏庵曰,不遇吳寬,爭得趙寬。兩人俱登進(jìn)士第一,而趙為吳所本皆得名。吳有詞曰匏庵集,趙有詞曰半江集。
○顧
吳郡顧華玉,弘正間大司寇,為當(dāng)時風(fēng)雅主盟,負(fù)知人之鑒,稱東橋先生。識拔張江陵於童子時。其詩有“君王自信圖中貌,靜女虛迎夢里車”。詞亦近是。
○商輅
曹溶曰:先正弘載諸公,負(fù)荷鼎輔重望,即其見於文情詩思,亦不愿以庸濫爭長。故其為小詞也,明凈簡練,亦復(fù)沾沾自喜。至今讀其旅情、春暮、秋月、退食篇什,不墮時趨,自有殊致。
○楊慎
成都楊用修,正德辛未第一人。因辨禮謫戍滬州,號為淹博。所輯詞品、百明珠、詞林萬選諸種,亦詞家功臣也。所作極典贍而少生動,正李于鱗所云銅山金埒之句,雕繪滿前者也。夫人黃氏,亦有寄外巫山一段云、旅思滿庭芳數(shù)闋,流誦於世。[(案楊慎謫戍永昌)]
○夏言《桂洲集》
《柳塘詞話》曰:文愍少時,侍父於臨清宦邸,出外漁色,為人所困。每愛名姬一塊玉者,禁之不止。登第後,嘉靖中以議禮驟擢,猶寄情於小詞,大拜日不廢也。踏莎行等詞,故嫁名於無名氏,又見桂洲集中。涌幢小品曰:世廟因正月降雪,命夏言等作時玉賦。石塘曾銑與夏為內(nèi)戚,夏遂信為河套可復(fù),緣作漁家傲屬和之。黃泰泉有“千金不買陳平計”句,蓋譏之也。
○王世貞《州詞》(王世懋)
堯山堂外紀(jì)曰:州少好讀書,駱行簡奇之曰,他日以文章鳴世。汪道昆曰,詩如孫武、韓信用兵,宮嬪市人,無不可陣。詞則沾沾自喜,亦出人一頭地。李于鱗曰,惟某敢與狎主齊盟,而小詞弗逮也。詞四十九首。
沈雄曰:弟麟洲,人盡呼為小美,奉常集所列詞,不過數(shù)首。自謂游江西後,頗覺有進(jìn)。
○吳子孝《海峰集》
沈雄曰:子孝字純叔,吳文端公一鵬之子。海峰詞集,大約近於質(zhì)實者,滿庭芳四闋,獨有新艷之句。
○高濂
沈詞隱曰:高深甫詞,獨出清裁,不附會於庸俗者。
○文徵明
《太平清話》曰:衡山極熟勝國遺事,能口述其故實里居。性介潔,太宰喬白巖、司空林見素,為延譽於朝,授翰林待詔。即乞歸,往來姚山Т浦。小詞散布,隸書尤工,常勒一原先於報恩村寺。為演教子削去,眾惜之。
○陳淳《白陽集》
《太平清話》曰:道復(fù)又善繪事,一草一木,無不畢肖。故白陽集所得句,極是瀟灑而又明切者。
○徐渭
蘭皋集曰:文長每下第時,作諧謔語、謎語,引經(jīng)據(jù)古,聰穎絕倫。名一夕話。其文遜徵仲之雅馴,而才思總不猶人也,故詞多刻入一種。
明詩紀(jì)事曰:徐文長與沈明臣為胡少保幕客。倭寇既靖,咽將士於爛柯山,徐作鐃歌云:“接得羽書知破賊,爛柯山上正圍棋。帳下共推擒虎將,江南只數(shù)義烏兵?!鄙俦C帐?。其詞止菩薩蠻、鵲踏花翻入選。
○沈
《明詩紀(jì)事》曰;沈成進(jìn)士後,善音律,好游戲。一日,將泛西湖,途中自按紅牙度曲,邏卒疑其有異,置之獄。時諸昆咸歷顯秩,號為五鳳齊鳴者。共詣錢塘獄,問起居,冠蓋絡(luò)繹,縣令待罪去。進(jìn)士號詞隱先生,著九宮譜,定古今詞譜,故近代之曲律詞調(diào),必以松陵沈氏為宗云。
○俞彥《近體樂府》
《詞衷》曰:少卿刻意填詞,工於小令。持論極嚴(yán),且以刻燭賡唱為奇,不無率露語。至其備審源委,不趨佻險,而遵雅淡,獨見典型。
○沈林《貞隱詞》
徐曰:貞隱先生學(xué)深於易,與白陽山人往還,洵是嘉隆人物,有古風(fēng)。故其小詞數(shù)闋,無一浮靡之句。
○張纟延
沈雄曰:維揚張世文為圖譜,絕不似嘯馀譜、詞體明辨之有舛錯,而為之規(guī)規(guī)矩矩,亦填詞家之一助也。乃其自制鵲踏枝有云:“紫燕雙飛深院靜。寶枕紗廚,睡起嬌如病。一線碧煙縈藻井。小鬟茶進(jìn)龍香餅?!庇帧靶比崭邩敲麇\幕。樓上佳人,癡倚闌干角。心事不知緣底惡。對花珠淚雙雙落?!备孕慢ぬN藉,振起一時者。
○湯顯祖《玉茗堂詞》
沈雄曰:義仍精思異彩,見於傳奇。出其馀緒以為填詞。後人猶詠其回文,必指為義仍杰作也。
○張杞和《花間集》
《詞統(tǒng)》曰:西蜀南唐而下,獨開北宋之壘,又轉(zhuǎn)為南宋之派,花間致語,幾於盡矣。黃陂張迂公,得起而全和之,使人不流於庸濫之句,謂非其大力與。
○劉榮嗣《簡齋集》
沈雄曰:劉司空忠而被謗,三年請室,故生平多牢落傺語,有簡齋集。人謂其中秋踏莎行,花明而月白者,如其人也。昔人謂陳簡齋無住詞,語意超絕,可摩坡仙之壘。吾於劉簡齋亦云然。
○茅維《十赍堂詞》
沈雄曰:盛明以帖括之馀,而涉為詩詞者,十不一工。孝若獨浸淫於古,而才情又橫放杰出,故一時艷稱之,有十赍堂詞。
○程<香孚>《石交堂詞》
沈雄曰:休寧程墨仙,不為金粉遮,閨と鋪張之語。至情之句,妙合至理,而又毫不可動。如玉樓春之密怨,蝶戀花之憶別,推閨情第一,要不數(shù)嚴(yán)次山也。余嘗有云:生居古人之後,而猶多創(chuàng)獲之詞,非才倍古人者弗能。今幸得於石交堂一刻也。
○黃承圣《蘿窗詞》
汪森曰:婁江黃奉倩小詞數(shù)首,名蘿窗詞,亦自有遠(yuǎn)神好句者。吳江周永年為之序。
○吳鼎芳《覽集》
《柳塘詞話》曰:傳稱吳凝父好游,每在莫、縹緲兩峰間,數(shù)十日僅得一二絕句。先輩風(fēng)流,應(yīng)不似時人浪費筆墨也。詞止小令三十首,極濃艷而又刻入,載覽集。
江尚質(zhì)曰:吳凝父有春游曲云:“雨馀芳草綠新齊。亭榭無人絲幕低。忽慢好風(fēng)傳語笑,流鶯飛過杏花西?!眲t詩亦詞也。
○董斯張靜嘯齋詞
《柳塘詞話》曰:潯上董遐周與周永年、茅維為詞友。周有懷響齋詞,茅有十赍堂詞,而遐周詞并不隨人口吻。陳黃門大樽謂其風(fēng)流調(diào)笑,情事如見者也。
○李元鼎文江唱和
沈雄曰:李司馬風(fēng)神玉立,如閬苑蓬島中人,更得遠(yuǎn)山夫人,佳麗唱讠州,足傳千秋佳話。文江集出,余師錢牧齋為之序,迄今膾炙人口。
○范文光內(nèi)江游草
《柳塘詞話》曰:鄒程村語余云:范仲ウ先輩續(xù)花間集,皆畫舫青樓之詞。自作小敘原非不及情者,今得博采之以志前代風(fēng)流,且以當(dāng)東京夢華錄也。余答之曰,內(nèi)江備兵明時,既為僧,復(fù)殉節(jié)。云水為致小詞二十闋於余,故得述之。
○陳繼儒《晚香堂詞》
《柳塘詞話》曰:眉公早歲,隱於九峰,工書畫,與董宗伯其昌善,為延譽公卿間。每得眉公片楮,輒作天際真人想,但傳其居佘山,只吟詠過日,不知弘景當(dāng)年,松風(fēng)庭院中作何生活。其小詞瀟灑,不作艷語,見晚香堂集。
○卓人月
王庭曰:蕊淵於詞家獨辟生面,但於宋人蘊藉處,不無快意欲盡之病。然詞統(tǒng)一書,為之規(guī)規(guī)而矩矩,亦詞家一大功臣也。余見其與徐士俊棲水倡和,有晤歌諸篇什。迄今倚聲之學(xué)遍天下,蓋得風(fēng)氣之先者。
○沈聞華
蘭皋集曰:聞華中翰之詞最工香奩,玉樓春數(shù)闋,此其零膏剩粉,座間猶留三日香者也。其伯仲如君服善詩,一生不作酬應(yīng)語。君庸善曲,如鞭歌妓、灞亭秋諸劇,盛傳人口,皆妙絕塵表。若中翰之慷慨殉國,又不可以柔情艷語測之耳。
○陳大樽《湘真集》
蘭皋集曰:有贊大樽,文高兩漢,詩軼三唐,蒼勁之色,與節(jié)義相符者。乃湘真一集,風(fēng)流婉麗如此。傳稱河南亮節(jié),作字不勝綺羅,廣平鐵心,梅賦偏工清艷,吾於大樽益信。
○吳惕庵《北征小草》
《柳塘詞話》曰:明季惕庵西郊較射,便讀其東湖雜感云:”深宮醉舞夜,敵國臥薪時。“想見其有心斯世。惕庵服上刑,武林僧名敬然者,乞遺骸於張撫軍,葬菜園中,為位哭之,歲時供以麥飯。猶傳其浪淘沙絕命詞,成敗論英雄,史筆朦朧云云。
○徐白《笑庵詞》
《柳塘詞話》曰:山人遘變後,足跡不入城市。筑室於萬笏山前,館娃宮左,寫幅青山,以易白粲而已。好慕毛滂、謝逸之為詞,尚有吟詠馀意,小令差有可觀也。
○葉紹袁遷聊詞
江尚質(zhì)曰:葉天寥水部詞,偶見其浣溪沙云:“銀粉畫云乾蝶夢,繡針拋雨濕鵑愁,冶笑博開雙臉白,春愁不上小眉青?!毕容吽煊写诵缕G過人之句。其詞三十三首,名遷聊集。
○周永年懷響齋詞
沈雄曰:安期師,以博洽著名,冢宰白川之孫,固世其家學(xué)者。虞山錢牧齋師所撰列朝詩選,從中補輯亦多。所著詞規(guī)未竟,無後而廢。剩有懷響齋詞,如“宿雨揩靡新月色,晚風(fēng)抬舉好花枝”。新艷如是。
○湯傳楹《湘中草》
沈雄曰:湯字卿謀,多才早矢,著貧病秋箋。卿謀死,其友尤悔庵為文哭之,情至之語,亦數(shù)千言,在他人不能下一字。別為之刻湘中草,小詞特多秀發(fā)之句,而藻思總不由人者。
○錢繼章《菊農(nóng)長短句》
沈雄曰:魏里錢爾斐,五十三年填詞手也。曾貽我菊農(nóng)長短句,見其編以歲月,感慨系之,其詞亦整而有法。
○王《二槐堂詞》
王邁人曰:余兄介人專習(xí)詞,集必備諸調(diào),調(diào)復(fù)備諸體。二槐堂稿,遂以千計。迨遭盜,盡沉之江,身亡無有存者。余援聞鹿城何太初有選本,求得之,乃十之二三也。陳大樽序之,余梓之,以俟世之閱者。
○易震吉《佳哉軒詞》
沈雄曰:顧庵學(xué)士,貽我佳哉軒詞,蓋易月槎稿也,流寓金陵所得。詞總不拾人牙後慧,而饒有別致。
○夏存古《玉樊堂詞》
《柳塘詞話》曰:夏存古玉樊堂詞,向得之曹顧庵五集中。見其詞致,慷慨淋漓,不須易水悲歌,一時凄感,聞?wù)卟荒転閼?。留此?shù)闋,以當(dāng)東京夢華錄也。
○徐士俊雁樓詞
《柳塘詞話》曰:野君與余論詩,如康莊九逵,車驅(qū)馬驟,易為假步。詞如深巖曲徑,叢條幽花,源幾折而始流,橋獨木而方渡,非具騷情賦骨者,未易染指。其言正為吾輩長價。
○吳偉業(yè)《梅村詞》
熊雪堂曰:情語不嫌其盡,終不露英雄女本色,則尤服其無一字欺人處。
王阮亭曰:婁東吳祭酒長短句,能驅(qū)使南北史為體中獨創(chuàng)。小詞流麗穩(wěn)貼,不徒直逼幼安也。
沈雄曰:有以梅村比吳彥高者曰,吳郎近以樂府高天下。余讀其“十八年來如夢,萬事凄涼”,幾使唾壺欲碎。
江尚質(zhì)曰:祭酒神於使事,又得一唱三嘆之旨。若其艷情動色,豈真效樊川風(fēng)致,所謂“正是客心愁絕處,見人紅袖倚高樓”,亦復(fù)未能免此。
○熊文舉雪棠集
倚聲集曰:新建詞,不矜奇斗麗,猶有晏氏父子之風(fēng)。
《柳塘詞話》曰:少宰夫人,為廣陵內(nèi)君杜猗蘭。丙戌南歸,為遠(yuǎn)山夫人作詞敘,以酬南鄉(xiāng)子之贈。所云,慶易水之生還,羨鑒湖之得請,良有以也。雪堂可謂不孤矣。
○龔鼎孳香嚴(yán)齋詞
倚聲集曰:南宋諸詞以進(jìn)奉故,未免淺俗取妍。香嚴(yán)一集,如此雕搜采致,仍歸生色真香,所謂妙音難文,未易為淺人索解。
徐钅九曰:古人蘊藉生動,一唱三嘆,以不盡為嘉。清真以短調(diào)行長調(diào),滔滔漭漭,如唐初四杰作七古,嫌其不能盡變。至姜、史、蔣、吳融煉字句,法無不備,兼擅其勝者,惟芝麓尚書矣。
○曹溶寓言集
陳素庵曰:秋岳詞,從無一蹈襲之語,正不必擬之以周、秦,周、秦合讓一頭地。
龔芝麓曰:君詞如晏小山,合情景之勝,以取徑於風(fēng)華者,所云“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罷桃花扇底風(fēng)”,庶乎。
○單恂竹香庵詞
沈雄曰:曾見莼僧與同學(xué)論 ,所尚當(dāng)行者,選旨遙深,含情麗楚,縱復(fù)弦中防露,衿里回文,要不失三百篇與騷賦古樂府之遺意。故其竹香庵詞工於言情,而藻思麗句,復(fù)不猶人也。
○陳世祥散木詞
沈雄曰:善百老於填詞,曾貽我半豹吟、蟲馀集。數(shù)年以來,情詞婉至,諸家必以散木為金荃、蘭畹之比,故咸快其流傳。自以散木名其詞。
○梁清標(biāo)棠村詞
梁冶湄曰:叔父家法,自理學(xué)經(jīng)濟諸書外,稗官野史,不許子弟流覽。然使其涉獵詩詞者,所以發(fā)其興觀群怨,使知古來美人芳草,皆有寄托也。故得從間竊觀蕉林集,凡樂章小令,必一一從紈素間志之。
○宋徵輿幽蘭草
倚聲集曰:幽蘭諸詞,不及湘真,於新警中,仍留蘊藉。以才情論,則轅文居勝。
彭羨門曰:詞於云間稱盛,然能作景語,不能作情語。嘗從素Ψ見宋宗丞長相思十六闋,力仿沈休文六憶諸體。言情之作,刻劃無馀,斯為優(yōu)矣。
○宋琬二鄉(xiāng)亭詞
沈雄曰:聞荔裳觀察,只閉戶兩月,而竟為填詞老手。余最服其賦情之真摯,用語之蒼古,是以夙學(xué)之淹貫,而溢為聲歌,故不難也。
○李綱蘭草
曹顧庵曰:云間諸子填詞,必不肯入姜之琢語,亦不屑為柳七俳調(diào)。舒章舍人,是歐秦入手處。
鄒程村曰:舒章作小重山除夕,全不學(xué)村夫子面目。
○賀裳紅牙詞
王阮亭曰:紅牙詠燕詞,“斜日拖花,微風(fēng)撲絮”,不獨措語之工,正如柳塘花塢之詩,讀之便覺春光駘宕。
彭羨門曰:紅牙一集,其刻劃迷離處,西陵松柏,北里菖蒲,履遺纓絕,宛然在目。
鄒程村曰:余過金閶,賀拓庵為余言,黃公少時,風(fēng)流倜儻,在青櫻桃葉間,大有佳語。此醉花陰即事,入之北里志中,猶令讀者想十四樓風(fēng)味也。
○董以寧國儀集
曹掌公曰:董文友,殆仿毛文錫之贊成功而不及者也,穎異居然第一。
沈偶僧曰:毛馳黃評楊升庵詞,有沐蘭浴芳,吐雪含英之妙,將無詞有別腸乎。以余讀文友詞極其儇巧,恰合屯田待制得意處。國儀一集,幾四百首,又鞏其以喁喁女語、漸淪落於漁樵問答也,故欲力為芟而存之。
○王庭秋閑草
沈雄曰:王阮亭推服方百五言,逼真韋左司,故其詞且淡冶而不嫌於俚,刻入而不傷於率。學(xué)道人固無一事荒唐,無一語欺人處。
○曹爾堪南溪詞
吳梅村曰:顧庵諸詞,有渭南之蕭散,無後村之粗豪,南宋當(dāng)家之技。
鄒程村曰:南溪諸詞,能取眼前景物,隨手位置,所制自成勝寄。如晏小山善寫杯酒間一時意中事,當(dāng)使蓮鴻、云別按紅牙以歌之。
○宋犖楓香詞
曹秋岳曰:湯潛庵稱牧仲詩為蕭閑澹遠(yuǎn),於山水文章有深情者。楓香小詞,亦浸淫於樂府,流溢而為法曲,不作儇巧,是一大家。
沈雄曰:我友甫草、其年輩,數(shù)游京洛,歸即艷稱宋公為風(fēng)雅宗盟。今讀楓香一刻,固集周、柳、辛、陸諸家而為大成,翩翩材藻,正不屑爭雄於下中李、蔡也。
○王士祿《炊聞卮語》
鄒程村曰:西樵考功、無題諸詩,麗情逸致,已見一斑。所撰然脂百馀卷,朱鳥軼事數(shù)帙,大為彤管紀(jì)勝。而炊聞卮語,亦復(fù)新艷自矜。尤悔庵為之?dāng)ⅲ鼮橘p識不倦也。
○丁澎扶荔詞
沈雄曰:藥園祠部於拂意時,不作傺倀語,偏工旖旎愁腸。故扶荔詞,曲盡纖艷之思。其友亦有以詞柬之者,“勸君莫負(fù)賞花時,幸歸矣,長噓復(fù)奚為。黃須笑援憑紅肌,論英雄如此足矣?!逼渲姓{(diào)行香子、兩同心諸作,猶有酒悲馀緒。
○尤侗百末詞
倚聲集曰:展成所作,字字雋脫,有瑤天笙鶴之致。西堂雜俎諸刻,自爾欣艷宸衷也。
《柳塘詞話》曰:晦庵人文壓倒一世。每為填詞家作小序,不用樹顛苦思,亦更層次有致,落筆便有雋上殊勝之想。
○韓純玉鳳晨堂詞
徐瞿庵曰:子蘧為吳興人文之望,間賦小詞,必措語鮮綻,謀篇清圓,不為透露,亦非沉刻,填詞上乘也。
○沈廉東江別業(yè)
沈雄曰:家去矜諸詞,率從屯田、待制浸淫而出,言情最為濃摯,又必欲據(jù)秦、黃之壘以鳴得意,所以來宋歇浦之論詞書也。
○余懷秋雪詞
吳梅村曰:澹心詞,大要本於放翁,而點染藻艷,出脫輕俊,又得諸金荃、蘭畹。此由學(xué)富而才俊,無所不詣其勝耳。
龔芝麓曰:澹心余子,驚才絕艷,吐氣若蘭。而搦管題詞,直搴淮海之旗,奪小山之簟者。
○吳綺《藝香詞》
王阮亭曰:吳園次太守,工為小賦,雋逼庾、鮑。詞亦哀江南之流。
吳慊庵曰:吳興有藝香山,為西施種蘭處。家園次適守是邦,取以名詞者也。其深麗綿密,集周、秦諸家而為大成。海內(nèi)操觴家,堪語此者且少。
○王士禎衍波詞
詞衷曰:衍波一集,體備唐宋,目不給賞。如揚子江上之“風(fēng)高雁斷”,蜀崗眺望之“亂柳棲鴉”,非坡公之吊古乎。詠鏡之“一泓秋水碧於煙”,贈雁之“水碧沙明,參橫月落,還向瀟湘去”,非梅溪、白石之賦物乎?!俺錾?,孤睡何曾著。借錦水桃花箋色,合鮫淚和入俞糜,小字重封”,非清真、淮海之言情乎。要其工致而綺靡者,花間之致語也。其婉戀而流轉(zhuǎn)者,草堂之麗字也。填詞於是無憾矣。
汪蛟門曰,阮亭嘗稱易安、幼安俱濟南人物,各擅詞家之勝。衍波一集,既和漱玉,復(fù)仿稼軒,千古風(fēng)流,遂欲一身兼并耶。
○黃永溪南詞
沈雄曰:溪南詞,不趨新斗險,整攝自馀情致。余偕其年讀溪南詞金縷曲云:“說年來家同鷗泛,門央鶴守。細(xì)注農(nóng)家新月令,樂事吾生盡有。茅檐下,烏烏罨畫戴溪都不惡,好風(fēng)光只落閑人手?!钡孟胍娖渖?。
○宗元鼎芙蓉集
曹顧庵曰:梅岑稱小香居士,芙蓉集緣情綺麗,不減西昆、丁卯。而詩馀特出清綺。南晉仙謂花間一書,只有“絲雨濕流光”五字,使讀梅岑“半濕斜陽暮”,又如何嘆賞耶。
○吳騏芝田集
沈去矜曰:日千詞專工小令,讀之不纖不詭,不淺不深,生色真香,在離即之間。晚唐人用疊字多不見佳,易安聲聲慢連下十四疊字,不嫌其復(fù)。日千亦連下十二疊字,此等語自宜於填詞家耳。
○張淵懿雒鵑草
倚聲集曰:其詞不過數(shù)闋,而筋節(jié)成就處,入北宋堂奧,非時流湊泊所能及。
《柳塘詞話》曰,張硯銘雒鵑草,獨能刪削靡曼之詞,咸歸雅潔,而出以工致。徐瞿庵向曾為余言之,此真選聲第一功臣也。
○秦松齡微云詞
沈雄曰:對巖以庾、鮑雋才,燕、許大手,得心古學(xué),海內(nèi)推之。八越聯(lián)吟,已窺半豹,而微云一帙,絕無俗惡字句,猶可想見“花影亂,鶯聲碎”於當(dāng)年。
○李天馥容齋詞
沈雄曰:容齋詞深于意態(tài),如“香階小立不知還。徘徊久,端為出來難”,小重山之艷情也,豈遜南唐?!皹O目香塵舊板橋。路迢迢。不見歸鞍見柳條”,憶王孫之春望也,逼真北宋。乃若“倩魂不隔枕函邊,化作彩云飛去遠(yuǎn)”,更有馀情矣。
○鄒氏謨《麗農(nóng)詞》
鄒程村自敘曰:阮亭衍波,羨門延露,彭王齊名,良云不忝。近復(fù)以仆麗農(nóng)詞列為三家者,竊有子魚龍尾之恧矣。
沈偶僧曰:︳士少有鄒董之目,多拈僻調(diào)。後來曲折盡變,而時出新警之句。
○彭孫延露詞
詞衷曰:彭十是艷詞家。王阮亭曰:每當(dāng)十郎,輒自覺傖父。沈去矜、宗梅岑諸子亦云,夫一字之工,能生百媚,即欲拂然不受,其可得耶。
《柳塘詞話》曰:延露詞綽然有生趣,而又耐人長想。如“舊社酒徒零亂。添得紅襟燕。落花一夜嫁東風(fēng),無情蜂蝶輕相許”,詞家所謂無理而入妙,非深情者不辦。
○毛際可映竹軒詞
沈雄曰:余於同人輩,稔知會侯工填詞。其古文已讀之久矣,然未見其映竹軒全集也。曾有郵寄蝶戀花一闋云:“桂魄清涼寒玉宇。顧影無聊,影也添凄楚。為月不眠情更苦。來宵愿下廉纖雨。待欲澆愁斟綠醑。酒盡愁生,畢竟愁為主。天上寄愁愁可去。天孫正別銀河渚?!彼拼饲矍橹?,豈可與頹唐弄筆者比數(shù)哉。
○董元愷蒼梧詞
潘眉曰:舜民卜筑蒼梧別業(yè),有偕隱終焉之志。其所游歷燕、趙、秦、晉、齊、魯、魏、宋、越、楚,以及三江、五湖、七閩、百粵諸名勝,盡入奚囊。故小詞亦以蒼梧名之,殊有山川郁蔥之概。
○董俞玉島詞
張硯銘曰:宋尚木為詞家老手,推重董樗亭,津津不置。近復(fù)見潮陽所寄赫躓云,每日荒陬無事,輒焚香詠玉鳧樂府,其虛懷折服如此。
汪晉賢曰:樗亭婉麗之什,源於清商諸曲,遂與子夜、歡聞競爽。若矯健疏宕處,則又歌行佳境,非學(xué)步辛、陸者也。
○陳玉基映山堂詞
沈雄曰:映山堂詞不喜浮艷,自有沉摯之力?!皦衾锖统睿顣r如夢,情似越梅酸”,此詠閨情也?!翱v舞遍天涯,休教忘了,繡閣斜陽里”,此詠落花也。一如湘真之深於意態(tài)者。
○汪懋麟錦瑟詞
徐電發(fā)曰:宋詞俱被管弦,故設(shè)大晟應(yīng)制。金元院本一出,不復(fù)管弦舊詞。蛟門以錦瑟名詞,亦欲如柳郎中爭勝於歌頭尾犯之下與。相傳令狐楚丞相家青衣名錦瑟者,李義山素受知於令狐楚,又為王茂元、鄭亞所辟,義山托為錦瑟諸詠,以冀其感動。豈蛟門亦有所托與。要之溫情昵語,宜彈撥於弦雁柱之中,非僅酒邊花下已也。
○曹貞吉《珂雪詞》
沈雄曰:實庵詞,久從南溪讀其一二,恨未窺其全豹。珂雪新箋,欲想見其豐采而未可得。茲覽陳檢討題詞云:“愛佳詞一編珂雪,雄深蒼穩(wěn),笄蝶板鶯簧不準(zhǔn)。多少詞場談文藻,向豪蘇膩柳尋藍(lán)本。吾大笑,比蛙黽?!本~更出其望外。
○江皋《染香詞》
沈雄曰:詞如菊英蘭畹,生色堪把,匪直如古人構(gòu)唱,抒寫厥里已也,要與矜蟲斗鶴者異耳。
吳榷曰:旨取溫柔詞歸蘊藉,所謂匿而閨幃,勿浸而巷曲,細(xì)而幽折,勿墮而庸套者是也。
○孫枝蔚溉堂詞
尤悔庵曰:豹人老矣,元龍湖海之氣未除。而有時寄托閑情,作喁喁女語者,猶之東坡令朝云唱“花褪殘紅”,稼軒“倩盈盈翠袖,英雄淚”。老子於此,興復(fù)不淺。每讀其“小妾不嫌白發(fā),先生共坐朱簾”句可見。
○高士奇蔬香詞
汪枚曰:學(xué)士朝朝染翰者,皆黼黻太平景象,有謂歡愉之詞難工者謬也。邗上夏之禹郵寄蔬香詞,得捧讀之,如“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無異坡公之愛君也。
○陳維崧《檢討詞鈔》
蔣景祁曰:其年詞刻於倚聲者,輒棄云。因厲志為烏絲詞集,已刻而未竟也。復(fù)傷鄒董謝世,以向所失意,及平生所誦習(xí),一一於詞見之,如是者十年,名曰迦陵詞。取裁非一體,造就非一詣,豪情艷趣,觸緒紛起,要皆含咀醞釀而出。向使其年於詞,墨守專家,若沈雄蕩激則目為傖父,柔聲曼節(jié)或鄙為婦人,即極力為幽情妙緒,昔人已有能之者。其能開疆辟宇,曠古絕今,一至此耶。此余與同學(xué)急索其詞,而謀梓之,凡千八百篇。既芟而復(fù)存之曰詞鈔者,志其缺也。
○朱彝尊《江湖載酒集》
李容齋曰:錫鬯集唐句為詞,曰蕃錦集,不惟調(diào)協(xié)聲和,又復(fù)文心妙合,真杰構(gòu)也。
沈雄曰:汪晉賢盛稱竹新詞,貽我一卷。讀之如夢窗之麗情幽思,不可梯接,但下語用事處,淺人固不易知。
江尚質(zhì)曰:竹檢討每拈一調(diào),務(wù)為情警,奇思妙句,總不猶人。良由夙昔之博洽曲籍,以暨平生之周覽山川,復(fù)得勝情如此。載酒一集,亦尚有未盡者。
○毛奇齡當(dāng)樓集
《柳塘詞話》曰:文如異錦斑斕,情至之語,使人色飛魂動。近與竹、迦陵輩,纂修之暇,不廢吟詠,穎異亦當(dāng)前隊。如“小姑不解斷人腸。看花落,又看浴鴛鴦”,“眼底分明暗著人,故逐旁人語”,“落花原有早和遲,空自曉風(fēng)吹了晚風(fēng)吹”,妙麗勝人百倍。
○嚴(yán)繩孫秋水詞
《柳塘詞話》曰:余於秋水詞中,見蓀友所制娟娟靜好,行役寄情如此,亦詞品之最上乘也。
○徐钅九菊莊詞
李容齋曰:菊莊詞藻則遠(yuǎn)取諸古,而情思則近得乎真,故無捃摭粉飾之跡。
○郭士眉樞詞
桑雪薌曰:清則云輕柳弱,怨則月墮煙沉,隔花啼鳥,當(dāng)路游絲,有其麗情。調(diào)雨為酥,催冰做水,有其神思。以至一川煙草,三徑風(fēng)梅,眉樞好句,兼而有之。
○顧貞觀彈指詞
顧茂倫曰:梁汾舍人,吾家之司馬散騎也。翩翩風(fēng)采,久不作等夷觀矣。其詞亦為世所競賞。
沈偶僧曰:余同吳季子北游,與梁汾諦交於芙蓉江上,此三十年事也。伯勞飛燕,已成白首。茲讀彈指詞,妙麗勝人,及寄季子金縷曲,嘆其多情,於詞亦無欲盡之病。
○陸次雪玉山詞
宋實穎曰:余讀云士所題三異人祠壁,一往情深,至其倚聲,便請以三先生句還贈之,如忠愍之“野樹含煙迷寺迥,寒山被雪倚窗明”。忠肅之“暗香直入蛟龍窟,絕勝飄零點翠苔”。正學(xué)之“能采風(fēng)雅無窮意,始是乾坤絕妙詞?!币詳M玉山之風(fēng)格,其誰曰不可。
沈雄曰:陸令君風(fēng)雅家,蘊藉處正是其生動處。
○邇爾景月團詞
朱竹曰:月團詞綺而不傷雕繪,艷而不傷醇雅。逼真南宋風(fēng)格,安得不嘆其工。
○萬樹香膽詞
沈雄曰:讀紅友詞,已見細(xì)心微詣。近得詞律一書,留情倚聲,服其上下千載,有功詞學(xué),固當(dāng)以公瑾望之。
○沈豐垣《蘭思詞》
洪思曰:蘭思詞多天然妙語,如“獨憐春草不成花,看盡晚云都做水”,為徐野君拈出。“怪底窺人鶯不語,綠楊枝上微微雨”,為沈去矜拈出。余尤賞其“畫屏飛去瀟湘月,一床夜月吹羌笛”,直臻神境而在不可解不必解之間。
○汪森《月河詞》
沈雄曰:晉賢與竹搜輯宋元未見詞章,刻為詞綜三十卷以廣見聞,俾倚聲者之有所宗,大有功於詞者。月河一刻不下百篇,而整潔自好,亦自成家,故其人亦如之。余訪之於梧桐鄉(xiāng),贈答百字令,信知名下無虛也。
○周稚廉《云居堂詞》
錢葆<香分>曰:冰持詞,艷而不纖,利而不滑,刻入而無雕琢之痕,奇警而無突兀之病。可與仿佛者,溧陽彭爰琴、秀水朱竹耳。
○蔣景祁《罨溪詞》
宋牧仲曰:罨溪詞,清蒼似片玉,流麗似草窗,并不作意標(biāo)新,而詞情自浮動楮墨間。逐影尋聲之徒,正未足以語此也。
聶晉人曰:京少擅潘江陸海之奇,而工曉風(fēng)殘月之句,便有才大於人自不羈之勢,故曼詞不讓其年。
○張軫《邀笛詞》
沈雄曰:城張具區(qū)詞,對偶最工,如江南好曰:“秋白果香詩岫紫,冬青子熟酒槽紅?!庇衷唬骸叭f壽亭邊爭渡急,千人石上春情?!敝T句清新俊逸備之矣。其七夕詞有云:“偏是儂家歡會,人間只管喧傳?!贝苏Z千古未經(jīng)人道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