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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絳雪以國(guó)色天才,從容赴義,以全永康一邑民命,亦昭代一奇女子也。而事越百五十六年,志乘無考。道光二十三年,桐城吳康甫大令廷康,為永康丞,始諮訪故老,得其本末。屬海寧許辛木農(nóng)部楣為之傳,兼屬海鹽黃君憲清韻珊製《桃溪雪傳奇》以行於世,於是絳雪始不泯矣。傳奇中事實(shí),多以意為之,蓋院本體裁固如是。農(nóng)部之傳,頗足徵信,而其年則弗詳。海鹽陳君其泰又考之絳雪遺詩,論定其年。表章之意,亦云至矣。然亦有不能無誤者。如謂絳雪卒於康熙十三年甲寅,年二十有四,則當(dāng)生於順治八年辛卯,而顧謂生於順治九年壬辰,其誤一矣。其在秀水和《春閨》詩為壬寅四月,有詩序可考。其從秀水至嵊縣渡錢唐江在三月,有詩句可證,而謂和《春閨》詩之歲,即移剡之歲,其誤二矣。其歸永康詩云:"六年浪跡浙西東",自注云:"寓居秀水凡三載,居剡邑又二年。"則是五年而非六年,與詩不合。陳君云:"注紀(jì)其積實(shí)之歲月,詩舉其歷年也。"然則何必作此參差之筆乎?余疑注中"三載",是"四載"之誤,蓋其居秀水甚久,故曰"凡四載"。其居嵊縣則不久,故曰"又二年"。合成六年,正與詩合。依此推排,則絳雪死年,實(shí)二十有五。嗟乎!百年壽者之大齊,絳雪僅得其四之一,天既促之,人不宜更奪之也。故作《吳絳雪年譜》。
順治七年(庚戌)吳絳雪生
許農(nóng)部傳云:"名宗愛,永康人教諭士騏之女。"
黃韻珊《桃谿雪傳奇》云:"父驥良公。"
吳康甫云:"絳雪之父娶於應(yīng)氏。"
按:集中《招素聞》詩自注:"余姊妹三人。"又《歸家有感》詩自注:"時(shí)二姊已適人。"則絳雪行第三也。然詩中屢及翠香二姊,而不及伯姊,疑遠(yuǎn)嫁,或前死矣。
又按:集中《同心歌》云:"妾身少坎■⑴,襁褓失家慈。"不詳歿於何歲。然其《送次姊》詩,自注云:"先慈辭世已二十年。"而其詩首云:"定省思姑舅,艱難別老親。"老親謂其父,則其父猶在。至《聞琵琶》詩云:"憶九歲從先君之秀水。"又云:"今十二年矣。"十二加九,為二十一。是絳雪二十一歲,父歿矣?!端痛捂ⅰ吩?,蓋作於二十歲。然則母歿,即絳雪生年也。
八年(辛卯)年二歲
九年(壬辰)年三歲
十年(癸巳)年四歲
十一年(甲午)年五歲
十二年(乙未)年六歲
十三年(丙申)年七歲
十四年(丁酉)年八歲
十五年(戊戌)年九歲
傳云:"九歲通音律。"
集中《聞琵琶》詩,自注云:"九歲從先君之秀水,於江上聞此曲。"
又按:集中多與素聞唱和之作。有《將從秀水至嵊縣別素聞》詩。則素聞乃秀水人矣。其與訂交,當(dāng)即在是年。素聞?wù)撸渥迕靡?。其《招素聞,以詩代柬》云?族有文姬重綺琴",知是同族。又《報(bào)素聞書》稱賢妹,知是妹矣。
十六年(己亥)年十歲
集中有《題家嚴(yán)課女圖》詩。自注云:"家嚴(yán)作圖時(shí),宗愛年尚十齡。"按:絳雪從父學(xué)詩,當(dāng)自此年始。
十七年(庚子)年十一歲
按:集中詩當(dāng)從此年始。今開卷第一首《題晴湖春泛圖》,疑即此年春也。
十八年(辛丑)年十二歲
集中《提雪意圖》詩序云:"辛丑雪夜與素聞圍爐,偶舉古今人詠雪句可記誦者,凡十餘首。次日因取其詩句可入畫者,各寫其意,以呈潘夫人。有不愜意者,輒命改作。數(shù)日成此冊(cè)。"按:潘夫人,當(dāng)是素聞之母。
康熙元年(壬寅)年十三歲
集中《寄和祁修嫣女史春閨詩》序云:"唐時(shí)有光、威、裦姊妹三人聯(lián)句,成七排十二韻。女冠魚玄機(jī)和之。山陰祁修嫣女史,偕其二妹,依唐人體韻,共成《春閨》一首。遙寄素聞。夏初無事,與素聞依韻和之。時(shí)康熙壬寅四月己酉日。"
二年(癸卯)年十四歲
是歲至嵊縣。集中有《將從秀水至嵊縣別素聞》詩。又有《渡江詩》云:"春江三月浪浮天",又有《越州途中》詩云:"暮春天氣束輕裝",知其去秀水,在是年三月也。其《渡江》詩云:"只惜西湖違咫尺,清流偏阻雨纏綿。"是所渡即錢唐江。故與西湖咫尺,而惜其以雨阻未游。又有《答西泠女史周瓊》詩云:"記得三春正落花,鳳山門外喚輕艖??蓱z咫尺西湖路,不見仙人萼綠華。"雖非此時(shí)詩,然所云"鳳山門外喚輕艖",則正此年渡江事。首云"三春",與"春江三月"相符。陳君謂"至嵊縣,即和春閨詩之年",則三月已渡錢唐至越州矣。安得四月己酉,尚在秀水與素聞共賦詩也。集中《送外兄》詩題云:"先君秉鐸剡邑,時(shí)外兄曾從學(xué)彼地。"《桃溪雪傳奇》云:"驥良公歷任仙居、嘉善、嵊縣校官。"則其至嵊,疑是宦游。然集中《代家大人送戴文學(xué)》詩,自注云:"家嚴(yán)僑居剡溪,地主三人,其一文學(xué)。"若果秉鐸是邦,則自有官舍,雲(yún)何"僑居"?又何以屢易居停?疑作校官尚在其前。茲則以宦游,舊地重來,作寓公也。
三年(甲辰)年十五歲
集中有《剡溪雪夜》詩,自注云:"家嚴(yán)滿擬今歲歸永,遷延不果,竟至歲暮。"當(dāng)是此年詩也。
四年(乙巳)年十六歲
是歲歸永康。集中《別剡邑》詩云:"秋色留人無限好",《舟泊蘭溪》詩云:"歸家剛值黃花節(jié)",則知?dú)w永康在九月也?!稓w家有感》云:"六年浪跡浙西東",自注云:"從家嚴(yán)寓居秀水,凡三載。居剡邑,又二年。"夫注,所以注明詩意,斷無詩言"六年"注只五年之理。注中"三載"必"四載"之誤。寓秀水四載者,己亥、庚子、辛丑、壬寅也。居剡邑二年者,癸卯、甲辰也。絳雪以九歲從父之秀水,十六歲始?xì)w永康。而云"六年浪跡"者,實(shí)舉其在外之年耳。
又按《同心歌》,即次《歸家有感》之後。則其歸徐君孟華為室,疑即在此年冬?;蛎髂甏阂?。
五年(丙午)年十七歲
六年(丁未)年十八歲
按《報(bào)素聞書》在壬子年三月,而云"一別五載",則是年復(fù)與素聞相見。然於詩無徵也。
七年(戊申)年十九歲
八年(己酉)年二十歲
有《送次姊》詩,說見前。
九年(庚戌)二十一歲
父驥良公,當(dāng)卒於是年,說見前。然己酉《送次姊》詩"孤墳草自春",則尚是春日。驥良之歿,或即在己酉夏秋以後,亦未可知也。
十年(辛亥)年二十二歲
是歲婢慶雲(yún)生一女。按:集中《抱二姊子為嗣》詩,自注云:"前年小婢慶雲(yún)生一女。"其抱子為嗣,當(dāng)在癸丑年之秋。則慶雲(yún)生女在是年矣。
十一年(壬子)年二十三歲
是歲有《報(bào)素聞書》,并以《同心梔子圖》寄贈(zèng)。自署年月云:"康熙壬子年辰月己酉日。"
十二年(癸丑)年二十四歲
按:徐君之卒,當(dāng)在是年之春。據(jù)壬子年《報(bào)素聞書》,止言結(jié)縭以後,靡室焦勞。不言抱未亡之痛,則其夫猶在也。故知?dú){於是年矣。其《翠香二姊,將以次子為余嗣,詩以誌感》云:"湯餅清歡會(huì)九秋",則是九月也。而末云:"添丁欲向先夫告,好慰蒼涼土一抔。"則夫死已葬,距徐君之卒,少亦數(shù)月。故知在此年春矣。又按:集中有《憶外詩》云:"妯娌同居猶寂寞",是徐君未始無兄弟,不知何以抱翠香之子為嗣,豈徐君兄弟皆無子耶?!短蚁﹤髌妗吩疲?與族中妯娌,乞得一子,立為夫嗣。"不知?jiǎng)e有所本,抑或姑以理言之。
十三年(甲寅)年二十五歲
是歲耿精忠叛於閩中,偽總兵徐尚朝寇浙東,六月至永康。宣言曰:"以絳雪獻(xiàn)者免。"邑人聚謀,欲以絳雪紓難。絳雪遂行。至三十里坑,投崖死。蓋捐一身以全一邑。非尋常節(jié)烈比也。事詳農(nóng)部所為傳。
又按:集中《悼杏花》詩,即作於是年春,蓋絕筆也。
【附錄】
吳絳雪小傳
吳絳雪(1650-1674),女,名宗愛,永康縣城后塘弄人。父士騏,曾任仙居、嘉善、嵊縣教諭。絳雪自幼秉承家學(xué),聰穎多能。9歲通音律,聞琵琶曲,即能隨聲唱和。11歲作七絕《題晴湖春泛圖》,情景交融,見者贊賞。12歲時(shí)以詩入畫,設(shè)色精絕,書法不同凡響,名噪一時(shí)。繪畫擅長(zhǎng)花卉、人物,兼善寫生,傳世畫作有《梅鵲圖》、《落英》等。且姿容秀麗,有國(guó)色之譽(yù)。丈夫徐明英早逝。清康熙十三年(1674),耿精忠在福建叛亂,派部將徐尚朝進(jìn)兵浙江,攻陷處州。六月,兵至永康。尚朝早年曾官處州,素慕絳雪才華姿色。此次入浙后,探知絳雪正守寡居縣城后塘弄娘家,揚(yáng)言"只有獻(xiàn)出絳雪,才能免除永康全城屠戮"。絳雪得知,說:"未亡人終一死耳。"慨然允諾。尚朝聞?dòng)?,下令部屬過永康不得殺掠,自己率軍進(jìn)犯金華,派兩嫗和數(shù)名士兵迎絳雪赴金華。行至白窖嶺下,絳雪停騎,命取飲水,乘護(hù)送者不備,縱馬馳向山崖,墜澗身亡。后人在其殉難處建亭立碑紀(jì)念。道光年間,永康縣丞、桐城吳廷康撰《桃溪雪》記其事;海鹽詞曲家黃韻珊編《桃溪雪傳奇》,海寧許楣為之傳。傳世之作有詩集《六宜樓詩集》、《綠華草》和回文詩。
吳絳雪詩作選
題晴湖春泛圖
畫橈縹緲欲凌空,兩岸桃花映水紅。
三十里湖晴一色,春來都在曉鶯中。
題畫
淡日橫翠微,泉聲相斷續(xù)。
空山靜無人,深林出黃犢。
題天臺(tái)采藥圖
采藥見桃花,路循桃花去。
春巖瑤草香,漸入云深處。
彈琴
香煙裊裊晝沉沉,流水空山對(duì)鼓琴。
一曲未終天欲午,落花無語臥苔蔭。
詠四季詩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ㄊ畟€(gè)字一行,由于一般都把它當(dāng)回文讀,所以通常稱為十字轆轤回文詩,它可讀成四首季節(jié)詩如下)
春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鶯啼綠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曉月明。
明月曉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綠啼鶯。
?。ㄟ@是一幅鶯囀岸柳,晴春明月的醉人風(fēng)光圖。這種詩的形式奇特,字句凝煉,情趣橫生,別具一格。古代文人把它稱為詩中的"袖珍品",還把這種"前七后三"七絕詩起了個(gè)雅名--連理回文詩。若僅從回文角度來讀,也可讀成下面的五言絕句)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明月曉晴春,弄柳岸啼鶯。
夏
?。ㄏ闵彵趟畡?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
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長(zhǎng)日夏涼風(fēng)動(dòng)水,
涼風(fēng)動(dòng)水碧蓮香。
?。ù耸桩?dāng)屬四首中絕唱。也可斷作五言)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長(zhǎng)日夏涼風(fēng),動(dòng)水碧蓮香。
秋
?。ㄇ锝闼奚持逌\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
雁宿沙洲淺水流。
流水淺洲沙宿雁,
洲沙宿雁楚江秋。
?。〝嘧魑逖裕?br />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流水淺洲沙,宿雁楚江秋。
冬
?。t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
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冬隆御風(fēng)寒炙炭,
風(fēng)寒炙炭透爐紅。
(斷作五言)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冬隆御風(fēng)寒,炙炭透爐紅。
(其實(shí)大家忽視了,它還可讀成一首古風(fēng))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日鳴。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 寒風(fēng)御隆冬。
?。ㄟ@是一首贊美家鄉(xiāng)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詩,屬于雜體詩的一種。還可利用標(biāo)點(diǎn),讀成下面這種形式的四季詩)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亦可斷作)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最后,模眼前景,效顰一回云:
涼雨清秋醉睡香憐雪絳
涼雨清秋醉睡香,
秋醉睡香憐雪絳。
絳雪憐香睡醉秋,
香睡醉秋清雨涼。
五言
涼雨清秋醉,睡香憐雪絳。
絳雪憐香睡,醉秋清雨涼。
〖注:■⑴,扌+稟。(無讀音)〗
吳絳雪以國(guó)色天才,從容赴義,以全永康一邑民命,亦昭代一奇女子也。而事越百五十六年,志乘無考。道光二十三年,桐城吳康甫大令廷康,為永康丞,始諮訪故老,得其本末。屬海寧許辛木農(nóng)部楣為之傳,兼屬海鹽黃君憲清韻珊製《桃溪雪傳奇》以行於世,於是絳雪始不泯矣。傳奇中事實(shí),多以意為之,蓋院本體裁固如是。農(nóng)部之傳,頗足徵信,而其年則弗詳。海鹽陳君其泰又考之絳雪遺詩,論定其年。表章之意,亦云至矣。然亦有不能無誤者。如謂絳雪卒於康熙十三年甲寅,年二十有四,則當(dāng)生於順治八年辛卯,而顧謂生於順治九年壬辰,其誤一矣。其在秀水和《春閨》詩為壬寅四月,有詩序可考。其從秀水至嵊縣渡錢唐江在三月,有詩句可證,而謂和《春閨》詩之歲,即移剡之歲,其誤二矣。其歸永康詩云:"六年浪跡浙西東",自注云:"寓居秀水凡三載,居剡邑又二年。"則是五年而非六年,與詩不合。陳君云:"注紀(jì)其積實(shí)之歲月,詩舉其歷年也。"然則何必作此參差之筆乎?余疑注中"三載",是"四載"之誤,蓋其居秀水甚久,故曰"凡四載"。其居嵊縣則不久,故曰"又二年"。合成六年,正與詩合。依此推排,則絳雪死年,實(shí)二十有五。嗟乎!百年壽者之大齊,絳雪僅得其四之一,天既促之,人不宜更奪之也。故作《吳絳雪年譜》。
順治七年(庚戌)吳絳雪生
許農(nóng)部傳云:"名宗愛,永康人教諭士騏之女。"
黃韻珊《桃谿雪傳奇》云:"父驥良公。"
吳康甫云:"絳雪之父娶於應(yīng)氏。"
按:集中《招素聞》詩自注:"余姊妹三人。"又《歸家有感》詩自注:"時(shí)二姊已適人。"則絳雪行第三也。然詩中屢及翠香二姊,而不及伯姊,疑遠(yuǎn)嫁,或前死矣。
又按:集中《同心歌》云:"妾身少坎■⑴,襁褓失家慈。"不詳歿於何歲。然其《送次姊》詩,自注云:"先慈辭世已二十年。"而其詩首云:"定省思姑舅,艱難別老親。"老親謂其父,則其父猶在。至《聞琵琶》詩云:"憶九歲從先君之秀水。"又云:"今十二年矣。"十二加九,為二十一。是絳雪二十一歲,父歿矣?!端痛捂ⅰ吩?,蓋作於二十歲。然則母歿,即絳雪生年也。
八年(辛卯)年二歲
九年(壬辰)年三歲
十年(癸巳)年四歲
十一年(甲午)年五歲
十二年(乙未)年六歲
十三年(丙申)年七歲
十四年(丁酉)年八歲
十五年(戊戌)年九歲
傳云:"九歲通音律。"
集中《聞琵琶》詩,自注云:"九歲從先君之秀水,於江上聞此曲。"
又按:集中多與素聞唱和之作。有《將從秀水至嵊縣別素聞》詩。則素聞乃秀水人矣。其與訂交,當(dāng)即在是年。素聞?wù)撸渥迕靡?。其《招素聞,以詩代柬》云?族有文姬重綺琴",知是同族。又《報(bào)素聞書》稱賢妹,知是妹矣。
十六年(己亥)年十歲
集中有《題家嚴(yán)課女圖》詩。自注云:"家嚴(yán)作圖時(shí),宗愛年尚十齡。"按:絳雪從父學(xué)詩,當(dāng)自此年始。
十七年(庚子)年十一歲
按:集中詩當(dāng)從此年始。今開卷第一首《題晴湖春泛圖》,疑即此年春也。
十八年(辛丑)年十二歲
集中《提雪意圖》詩序云:"辛丑雪夜與素聞圍爐,偶舉古今人詠雪句可記誦者,凡十餘首。次日因取其詩句可入畫者,各寫其意,以呈潘夫人。有不愜意者,輒命改作。數(shù)日成此冊(cè)。"按:潘夫人,當(dāng)是素聞之母。
康熙元年(壬寅)年十三歲
集中《寄和祁修嫣女史春閨詩》序云:"唐時(shí)有光、威、裦姊妹三人聯(lián)句,成七排十二韻。女冠魚玄機(jī)和之。山陰祁修嫣女史,偕其二妹,依唐人體韻,共成《春閨》一首。遙寄素聞。夏初無事,與素聞依韻和之。時(shí)康熙壬寅四月己酉日。"
二年(癸卯)年十四歲
是歲至嵊縣。集中有《將從秀水至嵊縣別素聞》詩。又有《渡江詩》云:"春江三月浪浮天",又有《越州途中》詩云:"暮春天氣束輕裝",知其去秀水,在是年三月也。其《渡江》詩云:"只惜西湖違咫尺,清流偏阻雨纏綿。"是所渡即錢唐江。故與西湖咫尺,而惜其以雨阻未游。又有《答西泠女史周瓊》詩云:"記得三春正落花,鳳山門外喚輕艖??蓱z咫尺西湖路,不見仙人萼綠華。"雖非此時(shí)詩,然所云"鳳山門外喚輕艖",則正此年渡江事。首云"三春",與"春江三月"相符。陳君謂"至嵊縣,即和春閨詩之年",則三月已渡錢唐至越州矣。安得四月己酉,尚在秀水與素聞共賦詩也。集中《送外兄》詩題云:"先君秉鐸剡邑,時(shí)外兄曾從學(xué)彼地。"《桃溪雪傳奇》云:"驥良公歷任仙居、嘉善、嵊縣校官。"則其至嵊,疑是宦游。然集中《代家大人送戴文學(xué)》詩,自注云:"家嚴(yán)僑居剡溪,地主三人,其一文學(xué)。"若果秉鐸是邦,則自有官舍,雲(yún)何"僑居"?又何以屢易居停?疑作校官尚在其前。茲則以宦游,舊地重來,作寓公也。
三年(甲辰)年十五歲
集中有《剡溪雪夜》詩,自注云:"家嚴(yán)滿擬今歲歸永,遷延不果,竟至歲暮。"當(dāng)是此年詩也。
四年(乙巳)年十六歲
是歲歸永康。集中《別剡邑》詩云:"秋色留人無限好",《舟泊蘭溪》詩云:"歸家剛值黃花節(jié)",則知?dú)w永康在九月也?!稓w家有感》云:"六年浪跡浙西東",自注云:"從家嚴(yán)寓居秀水,凡三載。居剡邑,又二年。"夫注,所以注明詩意,斷無詩言"六年"注只五年之理。注中"三載"必"四載"之誤。寓秀水四載者,己亥、庚子、辛丑、壬寅也。居剡邑二年者,癸卯、甲辰也。絳雪以九歲從父之秀水,十六歲始?xì)w永康。而云"六年浪跡"者,實(shí)舉其在外之年耳。
又按《同心歌》,即次《歸家有感》之後。則其歸徐君孟華為室,疑即在此年冬?;蛎髂甏阂?。
五年(丙午)年十七歲
六年(丁未)年十八歲
按《報(bào)素聞書》在壬子年三月,而云"一別五載",則是年復(fù)與素聞相見。然於詩無徵也。
七年(戊申)年十九歲
八年(己酉)年二十歲
有《送次姊》詩,說見前。
九年(庚戌)二十一歲
父驥良公,當(dāng)卒於是年,說見前。然己酉《送次姊》詩"孤墳草自春",則尚是春日。驥良之歿,或即在己酉夏秋以後,亦未可知也。
十年(辛亥)年二十二歲
是歲婢慶雲(yún)生一女。按:集中《抱二姊子為嗣》詩,自注云:"前年小婢慶雲(yún)生一女。"其抱子為嗣,當(dāng)在癸丑年之秋。則慶雲(yún)生女在是年矣。
十一年(壬子)年二十三歲
是歲有《報(bào)素聞書》,并以《同心梔子圖》寄贈(zèng)。自署年月云:"康熙壬子年辰月己酉日。"
十二年(癸丑)年二十四歲
按:徐君之卒,當(dāng)在是年之春。據(jù)壬子年《報(bào)素聞書》,止言結(jié)縭以後,靡室焦勞。不言抱未亡之痛,則其夫猶在也。故知?dú){於是年矣。其《翠香二姊,將以次子為余嗣,詩以誌感》云:"湯餅清歡會(huì)九秋",則是九月也。而末云:"添丁欲向先夫告,好慰蒼涼土一抔。"則夫死已葬,距徐君之卒,少亦數(shù)月。故知在此年春矣。又按:集中有《憶外詩》云:"妯娌同居猶寂寞",是徐君未始無兄弟,不知何以抱翠香之子為嗣,豈徐君兄弟皆無子耶?!短蚁﹤髌妗吩疲?與族中妯娌,乞得一子,立為夫嗣。"不知?jiǎng)e有所本,抑或姑以理言之。
十三年(甲寅)年二十五歲
是歲耿精忠叛於閩中,偽總兵徐尚朝寇浙東,六月至永康。宣言曰:"以絳雪獻(xiàn)者免。"邑人聚謀,欲以絳雪紓難。絳雪遂行。至三十里坑,投崖死。蓋捐一身以全一邑。非尋常節(jié)烈比也。事詳農(nóng)部所為傳。
又按:集中《悼杏花》詩,即作於是年春,蓋絕筆也。
【附錄】
吳絳雪小傳
吳絳雪(1650-1674),女,名宗愛,永康縣城后塘弄人。父士騏,曾任仙居、嘉善、嵊縣教諭。絳雪自幼秉承家學(xué),聰穎多能。9歲通音律,聞琵琶曲,即能隨聲唱和。11歲作七絕《題晴湖春泛圖》,情景交融,見者贊賞。12歲時(shí)以詩入畫,設(shè)色精絕,書法不同凡響,名噪一時(shí)。繪畫擅長(zhǎng)花卉、人物,兼善寫生,傳世畫作有《梅鵲圖》、《落英》等。且姿容秀麗,有國(guó)色之譽(yù)。丈夫徐明英早逝。清康熙十三年(1674),耿精忠在福建叛亂,派部將徐尚朝進(jìn)兵浙江,攻陷處州。六月,兵至永康。尚朝早年曾官處州,素慕絳雪才華姿色。此次入浙后,探知絳雪正守寡居縣城后塘弄娘家,揚(yáng)言"只有獻(xiàn)出絳雪,才能免除永康全城屠戮"。絳雪得知,說:"未亡人終一死耳。"慨然允諾。尚朝聞?dòng)?,下令部屬過永康不得殺掠,自己率軍進(jìn)犯金華,派兩嫗和數(shù)名士兵迎絳雪赴金華。行至白窖嶺下,絳雪停騎,命取飲水,乘護(hù)送者不備,縱馬馳向山崖,墜澗身亡。后人在其殉難處建亭立碑紀(jì)念。道光年間,永康縣丞、桐城吳廷康撰《桃溪雪》記其事;海鹽詞曲家黃韻珊編《桃溪雪傳奇》,海寧許楣為之傳。傳世之作有詩集《六宜樓詩集》、《綠華草》和回文詩。
吳絳雪詩作選
題晴湖春泛圖
畫橈縹緲欲凌空,兩岸桃花映水紅。
三十里湖晴一色,春來都在曉鶯中。
題畫
淡日橫翠微,泉聲相斷續(xù)。
空山靜無人,深林出黃犢。
題天臺(tái)采藥圖
采藥見桃花,路循桃花去。
春巖瑤草香,漸入云深處。
彈琴
香煙裊裊晝沉沉,流水空山對(duì)鼓琴。
一曲未終天欲午,落花無語臥苔蔭。
詠四季詩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ㄊ畟€(gè)字一行,由于一般都把它當(dāng)回文讀,所以通常稱為十字轆轤回文詩,它可讀成四首季節(jié)詩如下)
春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鶯啼綠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曉月明。
明月曉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綠啼鶯。
?。ㄟ@是一幅鶯囀岸柳,晴春明月的醉人風(fēng)光圖。這種詩的形式奇特,字句凝煉,情趣橫生,別具一格。古代文人把它稱為詩中的"袖珍品",還把這種"前七后三"七絕詩起了個(gè)雅名--連理回文詩。若僅從回文角度來讀,也可讀成下面的五言絕句)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明月曉晴春,弄柳岸啼鶯。
夏
?。ㄏ闵彵趟畡?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
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長(zhǎng)日夏涼風(fēng)動(dòng)水,
涼風(fēng)動(dòng)水碧蓮香。
?。ù耸桩?dāng)屬四首中絕唱。也可斷作五言)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長(zhǎng)日夏涼風(fēng),動(dòng)水碧蓮香。
秋
?。ㄇ锝闼奚持逌\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
雁宿沙洲淺水流。
流水淺洲沙宿雁,
洲沙宿雁楚江秋。
?。〝嘧魑逖裕?br />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流水淺洲沙,宿雁楚江秋。
冬
?。t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
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冬隆御風(fēng)寒炙炭,
風(fēng)寒炙炭透爐紅。
(斷作五言)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冬隆御風(fēng)寒,炙炭透爐紅。
(其實(shí)大家忽視了,它還可讀成一首古風(fēng))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日鳴。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 寒風(fēng)御隆冬。
?。ㄟ@是一首贊美家鄉(xiāng)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詩,屬于雜體詩的一種。還可利用標(biāo)點(diǎn),讀成下面這種形式的四季詩)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亦可斷作)
鶯啼綠柳弄春晴,曉月明。
香蓮碧水動(dòng)風(fēng)涼,夏日長(zhǎng)。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fēng),御隆冬。
最后,模眼前景,效顰一回云:
涼雨清秋醉睡香憐雪絳
涼雨清秋醉睡香,
秋醉睡香憐雪絳。
絳雪憐香睡醉秋,
香睡醉秋清雨涼。
五言
涼雨清秋醉,睡香憐雪絳。
絳雪憐香睡,醉秋清雨涼。
〖注:■⑴,扌+稟。(無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