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狀
【齊竟陵文宣王行狀(祖太祖高皇帝、父世祖武皇帝)】
※任彥昇
南徐州南蘭陵郡縣都鄉(xiāng)中都里蕭公年三十五行狀。
公道亞生知，照鄰幾庶。〔《論語》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xué)而知之者次也。傅季友《脩張良廟教》曰：道亞黃中，照鄰殆庶?！?/em>孝始人倫，忠為令德，〔《毛詩》曰：成孝敬，厚人倫?！蹲笫蟼鳌肪釉唬褐覟榱畹??！?/em>公實(shí)體之，非毀譽(yù)所至。〔《論語》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yù)，如有所譽(yù)。高誘《呂氏春秋》注曰：體，行也?！肚f子》曰：舉世譽(yù)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em>天才博贍，學(xué)綜該明。〔郭子曰：孫子荊《上品狀王武子》曰：天才英博，亮拔不群。潘岳《任府君畫贊》曰：學(xué)綜群籍，智周萬物?！?/em>至若曲臺之《禮》，九師之《易》，〔《七略》曰：宣皇帝時行射禮，博士后倉為之辭，至今記之：曰《曲臺記》。又曰：《易傳·淮南九師道訓(xùn)》者，淮南王安所造也。《漢書·音義》曰：淮南王安，聘明《易》者九人，號九師說?！?/em>《樂》分龍、趙，《詩》析齊、韓。〔《漢書》曰：雅琴，趙氏七篇，名定，渤海人，宣帝時丞相魏相所表。又曰：雅琴，龍氏九十九篇。名德，梁人也。又曰：詩，魯、齊、韓三家。應(yīng)劭《漢書注》曰：申公作魯詩，韓嬰作韓詩，后倉作齊詩也。〕陳農(nóng)所未究，河間所未輯，〔《漢書》曰：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nóng)求遺書於天下。又曰：河間獻(xiàn)王德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由是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xiàn)王者，故得書多與漢朝等?！?/em>有一於此，罔不兼綜者與！〔謝承《后漢書》曰：劉靚方筴所載，靡不必綜?！?/em>昔沛獻(xiàn)訪對於云臺，東平齊聲於楊史，〔《東觀漢記》曰：沛獻(xiàn)王輔，永平五年秋，京師少雨，上御云臺，召尚席取卦具自卦，以《周易》卦林占之，其繇曰：蟻封穴戶，大雨將集。明日大雨。上即以詔書問輔曰：道豈有是邪？輔上書曰：案《易》卦震之蹇。蟻封穴戶，大雨將集。蹇，艮下坎上，艮為山，坎為水，出云為雨。蟻穴居而知雨，將云雨，蟻封穴者，故以蟻為興文。詔報曰：善哉。王次序之。又曰：上以所自作《光武皇帝本紀(jì)》示東平憲王蒼，蒼因上《世祖受命中興頌》。上甚善之，以問校書郎：此與誰等？皆言類相如、楊雄前代史岑比之?！?/em>淮南取貴於食時，陳思見稱於七步，方斯蔑如也。〔《漢書》：淮南王安，上使為《離騷傳》，旦受詔，日食時上。《世說》曰：魏文帝令陳思王七步成詩，詩曰：萁在灶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初，沈攸之跋扈上流，稱亂陜服；〔沈約《宋書》曰：沈攸之，字仲達(dá)，為荊州刺史。順帝即位，攸之帥武義至夏口反?！睹妭鳌吩唬簾o畔換，猶跋扈也?！段骶┵x》曰：睢盱跋扈?！渡袝吩唬悍桥_小子，敢行稱亂。臧榮緒《晉書》曰：武陵王令曰：荊州勢據(jù)上流，將軍休之，委以分陜之重?！?/em>宋鎮(zhèn)西晉熙王、南中郎邵陵王，并鎮(zhèn)盆口。〔沈約《宋書》曰：明帝第六子燮，字仲綏，封晉熙王，進(jìn)號鎮(zhèn)西。沈攸之舉兵，鎮(zhèn)尋陽之盆城。又曰：邵陵殤王友，字仲賢，明帝第七子也。年五歲，出為南中郎將、江州刺史、邵陵王?！?/em>世祖毗贊兩藩，而任揔西伐。〔沈約《宋書》曰：齊王太子奉晉熙王燮，鎮(zhèn)尋陽之盆城。〕公時從在軍，鎮(zhèn)西府版寧朔將軍、軍主、南中郎版補(bǔ)行參軍，署法曹。〔沈約《宋書》曰：除拜則為參軍事，府版則為行參軍?！?/em>于時景燭云火，風(fēng)馳羽檄。〔言云火之多，如景之照；羽檄之疾，若風(fēng)之馳?！短w》曰：云火萬炬以防夜。《四子講德論》曰：風(fēng)馳雨集?！稘h書》高祖曰：以羽檄徵天下兵?！?/em>謀出股肱，任切書記。〔魏文帝《與吳質(zhì)書》曰：元瑜書記翩翩。〕遷左軍邵陵王主簿、記室參軍，既允焚林之求，實(shí)兼儀形之寄。刀筆不足宣功，風(fēng)體所以弘益。〔《文士傳》曰：太祖雅聞阮瑀名，辟之不應(yīng)，連見逼促，乃逃入山中。太祖使人焚山，得瑀，送至，召入。太祖時在長安，大延賓客，怒不與語，使就伎人列?，r善解音，能鼓琴，遂撫弦而歌，因造歌曲曰：弈弈天門開，大魏應(yīng)期運(yùn)，青蓋巡九州，在西東人怨；士為知己死，女為悅己玩；恩義茍潛暢，他人焉能亂。為曲既捷，音聲殊妙，當(dāng)時冠坐。太祖大悅，署為記室。何法盛《晉中興書》曰：王永，字安期，司空東海王越以為記室參軍，雅相敬重。敕子毗曰：夫?qū)W之所益者淺，體之所安者深。閑習(xí)禮度，不如式瞻儀形；諷味遺言，不如親承音旨。王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妒酚洝?，張釋之曰：秦任刀筆之吏?！?/em>除邵陵王友，又為安南邵陵王長史。東夏形勝，關(guān)河重復(fù)，〔東夏，會稽也。《尚書》王曰：爰建爾于上公，尹茲東夏?！稘h書》田肯曰：秦，形勝之國也。韓康伯《王述碑》曰：述遷會稽太守，此蓋關(guān)河之重復(fù)，泱泱大邦?！?/em>選眾而舉，敦悅斯在。〔《論語》子夏曰：舜有天下，選於眾，舉皋陶，不仁者遠(yuǎn)矣?！蹲笫蟼鳌吩唬簳x搜於被廬，謀元帥。趙衰曰：卻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君其試之。〕除使持節(jié)，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諸軍事，輔國將軍、會稽太守。
太祖受命，廣樹藩屏，〔《左氏傳》富辰曰：昔周公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室?！?/em>公以高昭武穆，惟戚惟賢，〔《漢書》韋玄成曰：父為昭，子為穆，孫復(fù)為昭也?！稘h書》文帝詔曰：右賢左戚。〕封聞喜縣開國公，食邑千戶。又奏課連最進(jìn)，號冠軍將軍。〔《漢書》曰：兒寬為農(nóng)都尉，大司農(nóng)奏課最連。韋昭曰：最連，得第一也?！?/em>越人之巫，睹正風(fēng)而化俗；〔范曄《后漢書》曰：第五倫，字伯魚，京兆人也，拜會稽太守。會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財產(chǎn)，以之困匱。倫到官，移書屬縣，曉告百姓，其筮祝有依讬鬼神，詐怖愚民，皆案論之，有妄屠，吏輒行罰。於后遂斷絕，百姓以安?！?/em>篁竹之酋，感義讓而失險。〔《漢書》淮南王上書曰：臣聞越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范曄《光武紀(jì)贊》曰：金湯失險?！?/em>邪叟忘其西昊，龍丘狹其東皋。〔范曄《后漢書》曰：劉寵拜會稽太守，徵為將作大匠。山陰有五六老叟，自若邪山谷出，送寵曰：聞當(dāng)見棄，故自扶奉送。潘安仁《楊經(jīng)誄》云：日昊景西，望子朝陰。范曄《后漢書》曰：任延，字長孫，南陽人，拜會稽都尉，年十九。吳有龍丘萇者，隱居，志不降辱，四輔三公，連辟不到。掾史白請召之，延曰：龍丘先生躬德履義，有原憲、伯夷之節(jié)，都尉灑掃其門，猶懼辱焉，召之不可。使功曹奉謁，修書記，致醫(yī)藥，吏使相望於道。積一歲，萇乃乘輦詣府門，原得先死備錄，延辭讓再三，遂署議曹祭酒。阮籍《奏記》曰：將耕東皋之陽，輸黍稷之稅?！?/em>會武穆皇后崩，公星言奔波，泣血千里，〔蕭子顯《齊書》曰：武穆裴皇后，諱惠昭，河?xùn)|人，父璣之，后生子良。《禮記》曰：惟父母之喪，見星而行，夜見星而舍?！睹姟吩唬盒茄再眈{。仲長子《昌言》曰：救患赴急，跋涉奔波者，憂樂之盡也?！抖Y記》曰：高子皋執(zhí)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em>水漿不入於口者，至自禹穴。〔《禮記》曾子謂子思伋曰：吾執(zhí)親之喪，水漿不入於口七日?！稘h書》曰：司馬遷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em>逮衣裳外除，心哀內(nèi)疚，〔《禮記》曰：親喪外除。鄭玄曰：日月已竟，哀不忘也。嵇康《幽憤詩》曰：心焉內(nèi)疚。《爾雅》曰：疚，疾也?！?/em>禮屈於厭降，事迫於權(quán)奪。〔《禮記》曰：有從有服而無服，公子於其妻之父母。鄭玄曰：凡公子厭於君，降其私親，女君之子不降也?！稌x起居注》宋公表曰：情由權(quán)奪也?！?/em>而茹戚肌膚，沈痛瘡距。〔《廣雅》曰：茹，食也?！抖Y記》曰：創(chuàng)鉅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三年者，稱情而立文，所以為至痛極。〕故知鍾鼓非樂云之本，縗粗非隆殺之要。〔《論語》子曰：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馬融曰：樂之所貴者，移風(fēng)易俗也，非謂鍾鼓而已?！蹲笫蟼鳌吩唬糊R晏桓子卒，晏嬰粗衰斬，寢苫枕草?！秾O卿子》曰：喪三年，何也？曰：加隆焉。故三年以為隆，緦小功以為殺。鄭玄《禮記注》曰：有隆有殺，進(jìn)退如禮。《莊子》曰：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詳在於臣。鍾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哭泣縗绖，隆殺之服，哀之末。〕改授征虜將軍、丹陽尹。良家入徙，戚里內(nèi)屬。〔《三輔黃圖》曰：宣帝為杜陵徙良家五千戶，居於陵?！稘h書》曰：《萬石君傳》曰：徙其家長安中戚里，以姊為美人故也?！?/em>政非一軌，俗備五方。〔《漢書》曰：秦地五方雜錯。〕公內(nèi)樹寬明，外施簡惠，〔范曄《后漢書》，馮衍說鮑永曰：幸逢寬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臧榮緒《晉書》：吳隱之為晉陵太守，布政簡惠?！?/em>神皋載穆，轂下以清。〔《西京賦》曰：實(shí)惟地之奧區(qū)神皋?！稘h書》谷永上疏曰：薛宣為御史中丞，執(zhí)憲轂下。胡廣《漢官解故注》曰：轂下，喻在輦轂之下，京城之中也。范曄《后漢書》曰：楊璉為零陵太守，郡境以清。〕
武皇帝嗣位，進(jìn)封竟陵郡王，食邑加千戶。復(fù)授使持節(jié)、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鎮(zhèn)北將軍、南徐州刺史。遷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南兗、徐、北兗、青、冀五州諸軍事、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兗徐接壤，素漸河潤，〔《漢書》武帝詔曰：淮南衡山，兩國接壤。《東觀漢記》曰：拜郭及潁川太守，召見辭謁。帝勞之曰：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yuǎn)，河潤九里，冀京師并蒙福也?！?/em>未及下車，仁聲先洽，〔《漢書》曰：班伯為定襄太守，其下車作威，吏民竦息?！?/em>玉關(guān)靖柝，北門寢扃。〔《漢書》曰：龍勒有玉門關(guān)。《周禮》曰：凡軍事聚〈木橐〉。鄭玄曰：擊〈木橐〉，兩木相敲，行夜時也?！茨鹃摇蹬c柝同?！妒酚洝吩唬糊R威王曰：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裴骃曰：齊之北門?！墩f文》曰：扃，外關(guān)門之關(guān)。〕朝旨以董司岳牧，敷興邦教，〔《晉起居注》宋公表曰：董司乖方，過實(shí)引罰?？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憾揭?。潘岳《關(guān)中詩》曰：岳牧慮殊。《禮記》：司徒明七教以興民德。《尚書》曰：司徒掌邦教?！?/em>方任雖重，比此為輕。〔山濤《啟事》曰：方任雖重，比此為輕?！?/em>徵護(hù)軍將軍，兼司徒、侍中如故；又授車騎將軍，兼司徒、侍中如故；即授司徒，侍中又如故。上穆三能，下敷五典，〔《漢書》曰：三能色齊，君臣和。蘇林曰：能音臺?！渡袝返墼唬浩?，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又曰：五典克從。孔安國曰：五典，五常之教?！?/em>辟玄闈以闡化，寢鳴鍾以體國。〔玄，謂道也?！短?jīng)》曰：玄門混沌難知。孫放數(shù)詩曰：一往縱神懷，矯跡步玄闈。范曄《后漢書》曰：桓榮《為五更贊》曰：待問應(yīng)若鳴鍾?！?/em>翼亮孝治，緝熙中教，〔《孝經(jīng)》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司徒故曰中教?！?/em>奪金恥訟，蹊田自嘿。〔《呂氏春秋》曰：齊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衣冠之鬻金者之所，見人操金，攫而奪之。吏捕而束縛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故？對吏曰：殊不見人，徒見金耳。《左氏傳》申叔時謂楚子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以重矣。〕不雕其樸，用晦其明。〔《呂氏春秋》曰：賢不肖各反其質(zhì)，行其情，不雕其素。高誘曰：素，樸也?！吨芤住吩唬好魅氲刂小Ｃ饕?，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王弼曰：藏明於內(nèi)，乃得明。〕聲化之有倫，繄公是賴。〔潘元茂《九錫文》曰：故周室之不壞，繄二國是賴?！?/em>庠序肇興，儀形國胄；師氏之選，允師人范。〔《禮記》曰：有虞氏養(yǎng)國老於上庠，夏后氏養(yǎng)國老於東序。鄭玄曰：皆學(xué)名也。《毛詩》曰：儀刑文王。袁山松《后漢書》曰：李膺風(fēng)格儀刑，皆可師范?！渡袝吩唬嘿?，命汝典樂，教胄子?！吨芏Y》曰：師氏中大夫，以三德教國子?！斗ㄑ浴吩唬簞?wù)學(xué)不如務(wù)求師。師者，人之模范也?！?/em>以本官領(lǐng)國子祭酒，固辭不拜。八座初啟，以公補(bǔ)尚書令，〔陳壽《魏志評》曰：八座尚書，即古六卿之任也。《晉百官名》曰：尚書令、尚書仆射、六尚書，古為八座尚書。〕式是敷奏，百揆時序。〔《尚書》曰：敷奏以言。又曰：納于百揆，百揆時敘。王隱《晉書》詔曰：今之尚書令，皆古之百揆之任也。〕夫國家之道，互為公私，君親之義，遞為隱犯。〔《禮記》曰：事親有隱而無犯，事君有犯而無隱。有諫諍之義。〕公二極一致，愛敬同歸，〔《國語》欒共子曰：臣聞之，人生於三，事之如一。父母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智。生之族也，故一事之，唯其所在，則致死矣?！缎⒔?jīng)》曰：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em>亮誠蓋規(guī)，謀猷弘遠(yuǎn)矣！〔《國語》召康公曰：天子聽政，近臣盡規(guī)?！稌x中興書》，冊陶偘曰：公經(jīng)德秉哲，謀猷弘遠(yuǎn)?！?/em>又授使持節(jié)都督楊州諸軍事、楊州刺史，本官悉如故。舊惟淮海，今則神牧，〔《尚書》曰：淮海惟楊州?！兜乩頃吩唬豪鰱|南地萬五千里，名曰神州?！?/em>編戶殷阜，萌俗繁滋，〔《漢書》呂后曰：諸將故與帝為編戶。〕不言之化，若門到戶說矣。〔《周易》曰：不言而信，存乎德行?！缎⒔?jīng)》曰：君子之教以孝，非家至而日見之。鄭玄曰：非門到戶至而日見也?！冻o》曰：眾不可戶說兮，孰云察余之中情?！?/em>頃之，解尚書令，改授中書監(jiān)，馀悉如故。獻(xiàn)納樞機(jī)，絲綸允緝。〔《兩都賦序》曰：日月獻(xiàn)納?！吨芤住吩唬貉孕芯又畼袡C(jī)。《禮記》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em>武皇晏駕，寄深負(fù)圖。〔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宮車晏駕。謹(jǐn)按《史記》曰：王稽謂范雎曰：夫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奈何者。一日宮車晏駕，是事不可知也。君雖恨於臣，是無可奈何，謂秦昭王以天下終也。昔周康王一日晏起，侍人以為深刺。天子當(dāng)夜寢早作，身省萬機(jī)，如今崩殞，則為晏駕矣?！都艺Z》：孔子觀於明堂，睹四門之墉，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負(fù)斧扆，南面以朝諸侯之圖焉。〕公仰惟國典，俯遵遺讬。府擗天倫，踴絕于地，居處之節(jié)，復(fù)如居武穆之憂。〔《穀梁傳》曰：兄弟，天倫也。何休曰：兄先弟后，天之倫次也?！抖Y記》曰：婦人擊心爵踴。鄭玄曰：爵踴，足不絕地也。〕
圣主嗣興，地居旦奭，〔蕭子顯《齊書》曰：郁林王昭業(yè)，文惠太子長子。世祖崩，太孫即位?！?/em>有詔策授太傅，領(lǐng)司徒，馀悉如故。坐而論道，動以觀德，〔《周禮》曰：坐而論道，謂之三公。《禮記》曰：樂行而民向方，可以觀德矣。〕地尊禮絕，親賢莫貳。〔《晉中興書》恭帝詔曰：大司馬地隆任重，親賢莫貳。班固《諸侯王表序》曰：親親賢賢，褒功表德?！?/em>又詔，加公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蕭、傅之賢，曹馬之親，兼之者公也。〔《漢書》曰：上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又曰：上欲自行擊陳豨，周綜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曾自行。今上常自行，是無人可使者乎？上以為愛我，賜入殿門不趨。而綜與傅寬同傳，寬無不趨之言，疑任公誤也。《魏志》曰：曹真，字子丹，太祖族子也。明帝即位，遷大司馬，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晉公卿禮秩》曰：汝南王亮、秦王東、吳王晏、梁王彤，皆劍履上殿，入朝不趨?！?/em>復(fù)以申威重道，增崇德統(tǒng)，進(jìn)督南徐州諸軍事，馀悉如故。并奏疏累上，身歿讓存，〔王隱《晉書》曰：武帝贈羊祜詔曰：身歿讓存，遺操益厲?！?/em>天不慭遺，梁岳頹峻；〔《左氏傳》曰：孔丘卒，公誄之：旻天不吊，不慭遺一老?！抖Y記》曰：孔子蚤作，負(fù)手曳杖，逍遙於門，歌曰：太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某年某月日薨，春秋三十有五。詔給溫明秘器，斂以袞章，備九命之禮，遣大鴻臚監(jiān)護(hù)喪事，朝夕奠祭，太官供給，禮也。〔《漢書》曰：大將軍霍光薨，賜東園溫明秘器。服虔曰：東園處，此器象如桶，開一端，漆畫，懸鏡其中，置尸上，斂并蓋之?！吨芏Y》曰：三公自兗冕而下。又曰：上公九命。〕故以慟極津門，感充長樂，〔《東觀漢記》曰：東海王彊薨，上發(fā)魯相所上檄，下床伏地，舉聲盡哀。至長樂宮，白太后，因出幸津門亭，發(fā)喪?！?/em>豈徒舂人不相，傾鄽罷肆而已哉？〔《史記》曰：趙良謂商鞅曰：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莫不流涕，童子不歌謠，舂者不相杵。劉縚《圣賢本紀(jì)》曰：子產(chǎn)治鄭二十年卒，國人哭于巷，商賈哭于市，農(nóng)夫號于野。〕乃下詔曰："褒崇庸德，前王之令典；追遠(yuǎn)尊戚，沿情之所隆。〔《禮記》曰：禮樂之情同，故明王相沿也。鄭玄《注》曰：沿，猶因述也?！?/em>故使持節(jié)都督楊州諸軍事、中書監(jiān)、太傅、領(lǐng)司徒、楊州刺史、竟陵王、新除進(jìn)督南徐州，體睿履正，神監(jiān)淵邈，道冠民宗，具瞻惟允。〔《毛詩》曰：民具爾瞻。〕肇自弱齡，孝友光備。〔《毛詩》曰：張仲孝友?！?/em>爰及贊契，協(xié)升景業(yè)。燮和臺曜，五教克宣。〔臺曜及五教，并已見上文?！?/em>敷奏朝端，百揆惟穆，〔《尚書》曰：敷奏以言?！稌x中興書》謝石上疏曰：尸素朝端，忽焉五載?！渡袝吩唬喊俎駮r敘?！?/em>寄重先顧，任均負(fù)圖。〔先顧，則顧命也?！渡袝吩唬撼赏鯇⒈溃俟?、畢公相康王，作顧命。負(fù)圖，已見上文?！?/em>諒以齊徽《二南》同規(guī)往哲，〔《毛詩序》曰：關(guān)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fēng)也，故系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fēng)也，故系之召公?！吨苣稀?、《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方憑保佑，永翼雍熙。〔《東京賦》曰：上下共其雍熙?！?/em>天不慭遺，奄見薨落。〔慭遺，已見上文?！斗窖浴吩唬貉?，遽也?！渡袝吩唬旱勰碎懵洹！?/em>哀慕抽割，震動于厥心。今先遠(yuǎn)戒期，龜謀襲吉，〔《禮記》曰：喪事先遠(yuǎn)日?！渡袝吩唬褐\及卜筮?？装矅唬糊斣徊?。又曰：乃卜三龜，一習(xí)吉。襲與習(xí)通。〕茂崇嘉制，式弘風(fēng)猷?？勺烦缂冱S鉞、〔《尚書》曰：王左杖黃鉞?？装矅唬恒X，以黃金飾斧?！?/em>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宰、領(lǐng)大將軍、楊州牧，綠綟綬，具九錫服命之禮。〔《魏晉官品》曰：相國丞相綠綟綬。九錫，已見潘勖《九錫文》?！?/em>使持節(jié)、中書監(jiān)、王如故。給九旒鑾輅，〔《甘泉鹵簿》曰：游車九乘?！抖Y記》曰：乘鑾輅，駕蒼龍?！?/em>黃屋左纛，辒辌車，〔《漢書》曰：紀(jì)信乘王車，黃屋左纛。李斐曰：黃屋，天子車，以黃繒為蓋里。纛，毛羽幢，在乘輿衡左方上注之。《漢書》曰：載霍光尸以辒辌車。文穎曰：如今喪轜車?！?/em>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虎賁班劍百人。〔《漢書》：韓延壽給羽葆鼓車歌車。張晏曰：羽葆，幢也。服虔曰：如今鼓吹歌車也?！稌x公卿禮秩》曰：諸公及開府位從公者，給虎賁二十人，持班劍焉?！?/em>葬禮一依晉安平獻(xiàn)王孚故事。〔王隱《晉書》曰：孚，字叔達(dá)，宣帝次弟也。封安平王，薨謚曰獻(xiàn)。詔喪事一依漢東平獻(xiàn)王蒼故事?！?/em>
公道識虛遠(yuǎn)，表里融通，淵然萬頃，直上千仞。〔范曄《后漢書》郭林宗曰：黃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魯連子》曰：東山有松，千仞無枝，非為正直，無枉自然?！?/em>仆妾不睹其喜慍，近侍莫見其傾弛。〔《晉中興書》曰：衛(wèi)玠，終身不見其慍喜。王隱《晉書》曰：王邵為丹陽尹，善禮儀操，人近習(xí)，未嘗見其墯替。〕他人之善，若己有之；〔《尚書》穆公曰：人之有伎，若己有之；〕民之不臧，公實(shí)貽恥。〔《尸子》曰：見人有過，則如己有過，虞氏之盛德也。〕誘接恂恂，降以顏色。〔《論語》曰：孔子於鄉(xiāng)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王肅曰：恂恂，溫恭之貌。〕方於事上，好下規(guī)己。〔《魏志》劉實(shí)曰：王肅方於事上，而好下接己，此一反也?！?/em>而廉於殖財，施人不倦。〔《左傳》叔向曰：齊桓施舍不倦，求善不厭?！?/em>帝子儲季，令行禁止。〔《文子》曰：夫抱順效誠者，令行禁止?！?/em>國網(wǎng)天憲，寘諸掌握，〔范曄《后漢書》劉陶曰：今權(quán)宦手握王爵，口含天憲?！痘茨献印吩唬簣?zhí)節(jié)於掌握之間。實(shí)，致也。〕未嘗鞠人於輕刑，個人於重議。〔《東觀漢記》曰：袁安為尹十馀年，政令公平，未嘗以賊罪鞠人。常嘆曰：凡士之學(xué)，高欲望宰相，下及牧守。錮人於圣代，尹不忍為也。〕人有不及，內(nèi)恕諸己，非意相干，每為理屈。〔《晉中興書》曰：衛(wèi)玠常以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任天下之重，體生民之俊，〔《孟子》曰：伊尹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如此?！稏|觀漢記》郅鄲曰：天生俊士，以為民也。〕華袞與缊纟著同歸，山藻與蓬茨俱逸。〔潘岳《密陵侯鄭公碑》曰：公雖違華袞，猶朱其紱?！俄n詩》子路曰：曾子褐衣缊纟著夫嘗完?！墩撜Z》曰：臧文仲山節(jié)藻棁。包咸曰：節(jié)者，栭刻鏤為山。稅者，梁上楹，畫以藻文?！妒ブ鞯觅t臣頌》曰：長於蓬茨之下?！?/em>良田廣宅，符仲長之言；〔范曄《后漢書》曰：仲長統(tǒng)，字公理，山陽人也。少好學(xué)，博涉書記。每州郡召命，輒稱疾不就，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嘗論之曰：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huán)匝，竹木周布，足以息四體之役?！?/em>邙山洛水，協(xié)應(yīng)叟之志。〔應(yīng)璩《與程文信書》曰：故求遠(yuǎn)田，在關(guān)之西，南臨洛水，北據(jù)邙山，讬崇岫以為宅，因茂林以為蔭。〕丘園東國，錙銖軒冕，〔以東國若丘園，輕軒冕猶錙銖者。鄭玄曰：言君分國以祿之，視之輕如錙銖矣。〕乃依林構(gòu)宇，傍巖拓架，清猿與壺人爭旦，緹幕與素瀨交輝。〔劉公幹《贈五官中郎將詩》曰：明月照緹幕?！冻o》曰：戲疾瀨之素水?！?/em>置之虛室，人野何辨？〔《莊子》曰：虛室生白?！睹献印吩唬核粗由钌街校援愳渡钌街叭苏邘紫?。劉熙曰：當(dāng)此之時，舜與野人相去豈遠(yuǎn)哉？殷仲文《入剡詩》曰：野人雖云隔，超悟必有比?！?/em>高人何點(diǎn)，躡屩於鍾阿；徵士劉虬，獻(xiàn)書於衛(wèi)岳。贈以古人之服，弘以度外之禮，〔蕭子顯《齊書》曰：何點(diǎn)，字子晢，廬江人也。隱居?xùn)|離門，下忠貞墓側(cè)，豫章王命駕造門，點(diǎn)后門逃去。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命尚不屈，非吾所議。遺點(diǎn)，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鎗以通意。虞孝敬《高士傳》曰：何點(diǎn)常躡草屩時乘柴車。蕭子顯《齊書》又曰：劉虬，字靈豫，南陽人也。豫章王為荊州牧，辟虬為別駕，遺書禮請。虬脩箋答，不應(yīng)命。子良致書通意，虬答書。后以江陵沙洲人遠(yuǎn)，乃徙居之?！段褐尽吩唬禾尜n毛玠素屏風(fēng)素憑幾。曰：君有古人之風(fēng)，故賜以古人之服。干寶《晉紀(jì)》何曾謂太祖曰：阮籍如此，何以訓(xùn)世？太祖曰：度外人也，宜共容之?！?/em>屈以好事之風(fēng)，申其趨王之意。〔《戰(zhàn)國策》曰：先生王叔造門，欲見於齊宣王。宣王使謁者迎入，王叔曰：叔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叔為好士，於王何如？使者復(fù)還報。宣王曰：先生徐入，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em>乃知大春屈己於五王，君大降節(jié)於憲后，致之有由也。〔范曄《后漢書》：井丹，字大春，扶風(fēng)人。建武末，沛王輔等五王居北宮，皆好賓客，更遣請丹，不能致。信陽侯陰就，光烈皇后弟也，以外戚貴盛，乃詭五王，求錢千萬，約能致丹，別使人要劫之。丹不得已，既至，就故為設(shè)麥飯蔥菜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來相過，何其薄乎？更致盛饌，乃食?！稏|觀漢記》曰：荀恁，字君大，雁門人也。永平中，驃騎將軍東平憲王蒼辟恁署祭酒，敬禮焉。后朝會，上戲之曰：先帝徵君不至，驃騎辟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惠下，臣故不來。驃騎將軍執(zhí)法檢下，臣故不敢不來?！?/em>其卉木之奇，泉石之美，公所制《山居四時序》言之已詳。
文皇帝養(yǎng)德東朝，同符作者，〔蕭子顯《齊書》曰：文惠太子懋，字云喬，世祖長子。昭業(yè)即皇帝位，追尊為文皇帝。山濤《啟事》曰：保傅不可不高天下之選。羊祜秉德義，克己復(fù)禮，東宮少事，養(yǎng)德而已?！墩摵狻吩唬褐螄?，一曰養(yǎng)德。養(yǎng)德者，養(yǎng)名高尚之人，亦能敬賢。《禮記》曰：作者之謂圣，述者之謂明。明圣者，述作之謂也?！?/em>爰造《九言》，實(shí)該百行。〔《竟陵王集》有皇太子《九言》：言德、言賢、言親、言生、言靜、言昭、言真、言節(jié)、言義。孔藏《與從弟書》曰：學(xué)者所以飾百行也?！?/em>導(dǎo)衿褵於未萌，申炯戒於茲日，〔衿褵，於衿結(jié)褵也?！秲x禮》曰：女嫁，母施衿結(jié)悅，曰：勉之敬之?！睹姟吩唬河H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毛萇曰：離，婦人之幃也?！队耐ㄙx》曰：既邡爾以吉象，又申之以炯戒?！?/em>非直旦暮千載，故乃萬世一時也。〔《莊子》曰：萬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命公注解，〔《竟陵王集》有皇太子《九言注解》?！?/em>衛(wèi)將軍王儉綴而序之。〔竟陵王集云：衛(wèi)將軍王儉為《九言序贊》?！?/em>山宇初構(gòu)，超然獨(dú)往，〔淮南王《莊子略要》曰：江海之士，山谷之人也，輕天下細(xì)萬物而獨(dú)往者也。司馬彪注曰：獨(dú)往自然，不復(fù)顧世?！?/em>顧而言曰：死者可歸，誰與入室？〔《國語》曰：趙文子與叔向，觀乎九原，曰：死者若可作，吾誰與歸？〕尚想前良，俾若神對。〔《思玄賦》曰：尚前良之遺風(fēng)。王隱《晉書》劉琨曰：神爽忽然，若己之侍對也。〕乃命畫工圖之軒牖，既而緬屬賢英，傍思才淑，〔賈逵《國語注》曰：緬，思貌?！?/em>匹婦之操，亦有取焉。有客游梁朝者，從容而進(jìn)曰：未見好德，愚竊惑焉！〔《論語》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em>即命刊削，投杖不暇。〔《禮記》曰：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弟子吊之。子夏曰：天乎？予之無罪。曾子怒曰：喪爾親，使人未有聞。喪爾子，喪爾明，汝何無罪？子夏投其杖而拜之。〕公以為出言自口，驥騄不追，〔鄧析書曰：一言而非，駟馬不能追；一言而急，駟馬不能及。〕聽受一謬，差以千里。〔《易乾鑿度》曰：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之千里?！?/em>所造箴銘，積成卷軸，門階戶席，寓物垂訓(xùn)。〔李尤《集序》曰：尤好為銘贊，門階戶席，莫不有述?！都艺Z》南宮敬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em>先是震于外寢，〔《左氏傳》曰：震夷伯廟，罪之。〕匠者以為不祥，將加治葺。〔《吊屈原》曰：逢時不祥。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葺，覆也?！?/em>公曰：此天譴也，無所改修，以記吾過，且令戒懼不怠，〔《左氏傳》曰：晉侯求介之推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em>從諫如順流，虛己若不足。〔《王命論》曰：從諫如順流?！肚f子》曰：人能虛己以游於世，其孰能害之？《老子》曰：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至於言窮藥石，若味滋旨，〔《左氏傅》曰：孟孫卒，臧孫入哭甚哀，曰：孟孫之惡我，藥石也?！?/em>信必由中，貌無外悅。〔《左氏傳》曰：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zhì)無益也。〕貴而好禮，怡寄《典墳》，〔《論語》子曰：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蹲笫蟼鳌烦釉唬鹤笫芬邢?，能讀《三墳》、《五典》。〕雖牽以物役，孜孜無怠。〔《孫卿子》曰：是謂以己為物役矣。《尚書》曰：禹，予思日孜孜。又曰：無怠無荒。〕乃撰《四部要略·凈住子》，〔《凈住序》云：《遺教經(jīng)》云：波羅提木義，是女大師，若住於世，無異我也。又云：波羅提木叉住，則我法??；波羅提木義滅，則我法滅。是故眾僧於望晦再說禁戒，謂之布薩。外國云布薩，此云凈住。亦名長養(yǎng)，亦名增進(jìn)。所謂凈住，身口意身絜意如戒而住，故曰凈住。子者，紹繼為義，以沙門凈身口七支，不起諸惡，長養(yǎng)增進(jìn)菩提善根，如是脩習(xí)，成佛無差，則能紹續(xù)三世佛種，是佛之子，故云凈住子?！?/em>并勒成一家，懸諸日月，〔《漢書》曰：太史公書：《序略》以拾遺補(bǔ)缺藝，成一家言。楊雄《方言》曰：雄以此篇目煩示其成者張伯松。伯松曰：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也?！?/em>弘洙泗之風(fēng)，闡迦維之化。〔《禮記》曾子謂子夏曰：吾與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間。鄭玄曰：洙泗，魯水名也。《瑞應(yīng)經(jīng)》曰：菩薩下當(dāng)作佛，讬生天竺迦維羅衛(wèi)國?！?/em>大漸彌留，話言盈耳，〔《尚書》曰：疾大漸，惟幾，病日臻，既彌留。《說文》曰：話，會合善言也?！墩撜Z》子曰：師摯之始，關(guān)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黜殯之請，至誠懇惻。〔黜殯，已見《演連珠》注?！?/em>豈古人所謂立言於世，沒而不朽者歟？〔《左氏傳》曰：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對曰：豹聞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也?！?/em>易名之典，請遵前烈。謹(jǐn)狀。〔《禮記》曰：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謚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
◎吊文
【吊屈原文(并序)】
※賈誼
誼為長沙王太傅，既以謫去，意不自得。〔韋昭曰：謫，譴也?！?/em>及渡湘水，為賦以吊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讒放逐，作《離騷》賦，其終篇曰：已矣哉！國無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羅而死。誼追傷之，因自喻。其辭曰：〔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賈誼與鄧通，俱侍中同位，數(shù)廷幾之，因是文帝遷為長沙太傅。及渡湘水，投吊書曰：阘茸尊顯，佞諛得意，以哀屈原離讒邪之咎，亦因自傷為鄧通等所愬也?！?/em>
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張晏曰：恭，敬也。《越絕書》曰：恭承嘉惠，述暢往事?！肚俨佟肺樽玉愀柙唬嘿棺锼箛?，志原得兮?！?/em>側(cè)聞屈原兮，自沈汨羅。〔韋昭曰：皆水名。羅，今為縣，屬長沙，汨水在焉?！读凶印吩唬何醾?cè)聞之?！?/em>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言至湘水讬流而吊?！?/em>遭世罔極兮，乃殞厥身，〔張晏曰：讒言罔極。罔極，言無中正?！吨軙肺耐踉唬何┦镭铇O，汝尚助予?！?/em>嗚呼哀哉！逢時不祥。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阘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胡廣曰：阘茸不才之人，無六翮翱翔之用，而反尊顯，為諂諛得志於世也?！蹲至帧吩唬宏`茸，不肖也?！?/em>賢圣逆曳兮，方正倒植。〔胡廣曰：逆曳，不可順道而行也。倒植者，賢不肖顛倒易位也。植，《史記》作值?！?/em>世謂隨夷為溷兮，〔服虔曰：殷之賢士，卞隨也。韋昭曰：夷，伯夷也。溷，濁也?！妒酚洝冯S字作伯?！?/em>謂跖、蹻為廉。〔李奇曰：跖，魯之盜跖。蹻，楚之莊蹻。〕莫邪為鈍兮，〔《吳越春秋》曰：干將者，與歐冶同師，俱作劍。闔閭得而寶之，以故使干將造劍二枚，一日干將，二曰莫邪。莫邪，干將妻之名也?！?/em>鉛刀為銛。〔《漢書·音義》曰：銛徹，謂利也?！?/em>吁嗟默默，生之無故兮。〔應(yīng)劭曰：默默，不得意也。臣瓚曰：先生，謂屈原。鄧展曰：言屈原無故遇此禍也?！睹姟吩唬河踵跌F兮?！?/em>斡棄周鼎，寶康瓠兮。〔如淳曰：斡，轉(zhuǎn)也?！稜栄拧吩唬嚎叼^之甈。李巡曰：大瓠瓢也。〕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戰(zhàn)國策》汗明曰：大驥服鹽車上太行，中坂遷延，負(fù)轅不能上?！?/em>章甫薦履，漸不可久兮。〔冠當(dāng)加首而以薦履，到上為下，故漸不可久也。《儀禮》曰：士冠章甫，殷道也?！?/em>嗟苦先生，獨(dú)離此咎兮。〔應(yīng)劭曰：嗟，咨嗟苦。勞苦。屈原遇此難也?！?/em>
訊曰：已矣！國其莫我知兮，〔張晏曰：訊，《離騷》下竟亂辭也?！?/em>獨(dú)壹郁其誰語？鳳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遠(yuǎn)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音義》曰：襲，覆也，猶言察也?！肚f子》：千金之珠，必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張晏曰：沕，潛藏也。鄧展曰：音昧?！?/em>偭蟂獺以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應(yīng)劭曰：蟂獺，水蟲害魚者。偭，背也。蘇林曰：偭音面。服虔曰：蟂音梟。韋昭曰：暇，暇墓。蛭，水蟲，食人者也。螟，丘螟也。偭然自絕於蟂獺，況從蝦與蛭螾也。暇音遐。螟音引?！?/em>所貴圣人之神德兮，遠(yuǎn)濁世而自藏。〔《莊子》曰：宣尼見蛾丘之將，是圣人仆也。是自埋於民，自藏於畔。郭象曰：進(jìn)不榮華，退不枯槁也。〕使騏驥可得系而羈兮，豈云異夫犬羊？般紛紛其離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李奇曰：般，久也。紛，亂也。應(yīng)劭曰：般音班?；蛟唬喊慊福蝗?。紛紛，構(gòu)讒意也。犍為舍人《爾雅注》曰：尤，怨大也。李奇曰：亦夫子不如麟鳳不逝之，故罹此咎。善曰：言般桓不去，離此愆尤，亦夫子自為之故，不可尤人也。〕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言知時之亂，當(dāng)歷九州。相賢君而事之，何必思此都而遭放逐?！?/em>鳳凰翔于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見細(xì)德之險徵兮，遙曾擊而去之。〔如淳曰：鳳凰曾擊九千里，絕云氣。遙，遠(yuǎn)也。曾，高高上飛意也。鄭玄曰：擊音攻擊之擊。李奇曰：遙，遠(yuǎn)也。曾，益也。《史記》擊字作翮。《文子》曰：鳳凰飛千仞，莫之能致也?！抖Y記》曰：德輝動乎內(nèi)。險徵，謂輕為徵祥也?！?/em>彼尋常之污瀆兮，豈能容夫吞舟之巨魚？〔應(yīng)劭曰：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善曰：《莊子》曰：弟子謂庚桑楚曰：夫?qū)こＶ疁希摁~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也?！?/em>橫江湖之鳣鯨兮，固將制於螻蟻。〔晉灼曰：小水不容大魚，而橫鳣鯨於洿瀆，必為螻蟻所見制，以況小朝主闇。不容受忠迕之言，亦謂讒賊小人所見害也。鳣或作鱘。《史記》鱘音尋?！肚f子》庚桑楚謂弟子曰：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螻蟻能苦之?！稇?zhàn)國策》齊人說靖郭君曰：君不聞海大魚乎？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em>
【吊魏武帝文(并序)】
※陸士衡
元康八年，機(jī)始以臺郎，出補(bǔ)著作，游乎秘閣，而見魏武帝遺令，氣然嘆息，傷懷者久之。〔《毛詩》曰：嘯歌傷懷?！?/em>
客曰：夫始終者，萬物之大歸；死生者，性命之區(qū)域。〔《家語》孔子曰：命者，性之始也。死者，生之終也。有始必有終矣?！妒印防先R子曰：人生於天地之間，寄也。寄者同歸也。〕是以臨喪殯而后悲，睹陳根而絕哭。〔《國語》曰：楚子西嘆於朝，藍(lán)尹亹曰：吾聞君子思前世之崇替，與哀殯喪，於是有嘆，其馀則否?！抖Y記》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鄭玄曰：宿草，謂陳根也?！?/em>今乃傷心百年之際，興哀無情之地，意者無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識情之可無乎？
機(jī)答之曰：夫日食由乎交分，山崩起於朽壞，亦云數(shù)而已矣。〔《左氏傳》曰：秋七月壬午朔，日有蝕之。公問於梓慎曰：是何物也？禍福何為？對曰：二至二分，日有蝕之，不為災(zāi)，日月之行也。分，同道。至，相遇也。其他日則為災(zāi)，陽不克也?！秶Z》曰：梁山崩，伯宗問絳人曰：若何？對曰：山有朽壤而崩，將若何?！?/em>然百姓怪焉者，豈不以資高明之質(zhì)，而不免卑濁之累；〔《尚書》曰：高明柔克。高明，謂日月也。〕居常安之勢，而終嬰傾離之患故乎？〔《穀梁傳》曰：沙麓崩。林屬於山為麓。沙，山名。無崩壞之道，而云崩，故志之也。〕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內(nèi)；〔范曄《后漢書》曰：左回天，貝獨(dú)坐。謂中官左悺、貝瑗也。《淮南子》曰：魯陽公與韓遘戰(zhàn)酣，日暮，援戈而麾之。日為之反三舍?！肚f子》曰：申徒，兀者也。謂子產(chǎn)曰：今子與我游於形骸之內(nèi)，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em>濟(jì)世夷難之智，而受困魏闕之下。〔崔實(shí)《政論》曰：及其出也，足以濟(jì)世寧民?！秴问洗呵铩饭幽苍唬盒木游宏I之下。許慎《淮南子注》曰：魏闕，王之闕也。〕已而格乎上下者，藏於區(qū)區(qū)之木；〔《尚書》曰：格于上下?！蹲笫蟼鳌烦`王曰：是區(qū)區(qū)者，而不畀余也?！?/em>光于四表者，翳乎蕞爾之土。〔《尚書》曰：光被四表?！蹲笫蟼鳌纷赢a(chǎn)曰：諺曰：蕞爾之國。杜預(yù)《注》曰：蕞爾，小貌也?！?/em>雄心摧於弱情，壯圖終於哀志，長算屈於短日，遠(yuǎn)跡頓於促路。〔算，計謀也。跡，功業(yè)也?！端夹x》曰：盍遠(yuǎn)跡以飛聲。〕嗚呼！豈特瞽史之異缺景，黔黎之怪頹岸乎？觀其所以顧命冢嗣，貽謀四子，〔顧命，已見上文?！稜栄拧吩唬黑?，大也。《左氏傳》里克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故曰冢子，謂文帝也?！睹姟吩唬嘿O厥孫謀。〕經(jīng)國之略既遠(yuǎn)，隆家之訓(xùn)亦弘。又云：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小忿怒，大過失，不當(dāng)效也。善乎，達(dá)人之讜言矣。〔《聲類》曰：讜，善言也?！?/em>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因泣下。〔《魏略》曰：太祖杜夫人，生沛王豹及高城公主。四子，即文帝已下四王也。太祖崩，文帝受禪，封母弟彰為中牟王，植為雍丘王，庶弟彪為白馬王。又封支弟豹為侯。然太祖子在者尚有十一人，今唯四子者，蓋太祖崩時，四子在側(cè)。《史記》不言，難以定其名位矣?！?/em>傷哉！曩以天下自任，今以愛子讬人。〔自任，已見上文。《列子》相室謂東門吾曰：公之愛子也?！?/em>同乎盡者無馀，而得乎亡者無存。〔言人命盡而神無馀，身亡而識無存。今太祖同而得之，故可悲傷也。鄭玄《禮記注》曰：死，言精神盡也?！?/em>然而婉孌房闥之內(nèi)，綢繆家人之務(wù)，則幾乎密與？〔班固《漢書·哀紀(jì)述》曰：婉孌董公?！睹姟吩唬壕I繆束薪。毛萇曰：綢繆，猶纏綿也。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幾，近也?！?/em>又曰："吾婕妤妓人，皆著銅爵臺。〔《魏志》曰：建安十五年冬，作銅爵臺?！?/em>於臺堂上，施八尺床繐帳，〔鄭玄《禮記注》曰：凡布細(xì)而疏者謂之繐。〕朝晡上脯糒之屬，〔《漢書》，東方朔曰：乾肉為脯。方武切?！墩f文》曰：糒，乾飯也。〕月朝十五，輒向帳作妓。汝等時時登銅爵臺，望吾西陵墓田。又云："馀香可分與諸夫人，諸舍中無所為，學(xué)作履組賣也。〔舍中，謂眾妾。眾妾既無所為，可學(xué)作履組賣之。《晏子春秋》曰：景公為履，黃金之綦，飾以組，連以珠?！?/em>吾歷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馀衣裘，可別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違，求與違，不其兩傷乎？〔令衣裘別為一藏，是亡者有求也。既而竟分焉，是存者有違也。求為吝而虧廉，違為貪而害義，故曰兩傷?！?/em>悲夫！愛有大而必失，惡有甚而必得，智惠不能去其惡，威力不能全其愛。〔言愛是情之所厚，故雖大而必失之；惡是行之所穢，故雖甚而必得之。故智惠不能去其惡，威力不能用其愛，故可悲也?！妒印吩釉唬焊改笎壑?，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咎。然則愛與惡，其於成孝也無擇，令人雖未得愛，不得惡矣?！?/em>故前識所不用心，而圣人罕言焉。〔《老子》曰：前識者道之華?！墩撜Z》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又曰：子罕言利。〕若乃系情累於外物，留曲念於閨房，亦賢俊之所宜廢乎！〔《慎子》曰：德精微而不見，是故物不累於內(nèi)。〕於是遂憤懣而獻(xiàn)吊云爾。〔《白虎通》曰：天子崩，臣子哀痛憤懣?！?/em>
接皇漢之末緒，值王途之多違。〔《東都賦》曰：系唐統(tǒng)，接漢緒?！洞鹳e戲》曰：王途蕪穢，周失其馭。蔡邕《釋誨》曰：王途壞，人極弛?！稘h書》元帝詔曰：政令多違。〕佇重淵以育鱗，撫慶云而遐飛。〔以龍喻太祖也。重淵，九重之淵也。楊雄《釋愁》曰：懿神龍之淵潛，竢慶云而將舉。《史記》曰：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慶云?！?/em>運(yùn)神道以載德，乘靈風(fēng)而扇威。〔《周易》曰：圣人以神道設(shè)教?！秶Z》曰：《祭公謀父》曰：奕世載德。載，猶行也?！?/em>摧群雄而電擊，舉勍敵其如遺。〔《左氏傳》子魚曰：君未知戰(zhàn)，勍敵之人隘而不成列。天贊我也。杜預(yù)：曰勍，強(qiáng)也?！稘h書》梅福上書曰：高祖取楚如拾遺?！?/em>指八極以遠(yuǎn)略，必翦焉而后綏。〔《淮南子》曰：八纮之外，乃有八極也?！?/em>釐三才之缺典，啟天地之禁闈。〔三才，已見頭陀寺碑文。范曄《后漢書》曰：梁太后詔曰：周舉在禁闈，有密靜之風(fēng)?！?/em>舉脩網(wǎng)之絕紀(jì)，紐大音之解徽。〔《老子》曰：大音希聲。許慎《淮南子注》曰：鼓琴循纮謂之徽。〕掃云物以貞觀，要萬途而來歸。〔云物，喻群兇也?！蹲笫蟼鳌吩唬悍种羻㈤]，必書云物?！吨芤住吩唬禾斓刂溃懹^者也。來歸，歸之於己也?！?/em>丕大德以宏覆，援日月而齊暉。〔《周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抖Y記》曰：天無私覆?！痘茨献印吩唬簽榈郛惖?，而德覆天下?！冻o》曰：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宏，普也?！?/em>濟(jì)元功於九有，固舉世之所推。〔《史記》太史公曰：惟祖元功，輔臣股肱。《毛詩》曰：奄有九有。《老子》曰：天下樂推而不厭。〕
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左氏傳》呂相曰：我有大造乎西也。杜預(yù)《注》曰：造，成也。〕將覆簣於浚谷，擠為山乎九天。〔《論語》孔子曰：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jìn)，吾往也?？装矅渡袝鴤鳌吩唬簲D，墜也?！端抉R兵法》曰：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em>茍理窮而性盡，豈長算之所研。〔《周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鄭玄曰：言窮其義理，盡人之情性，以至於命。吉兇所定。又曰：研，喻思慮也。〕悟臨川之有悲，固梁木其必顛。〔《論語》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梁木，已見上文?！?/em>當(dāng)建安之三八，實(shí)大命之所艱。〔大命，謂天命也。《尚書》曰：天監(jiān)厥德，用集大命。〕雖光昭於曩載，將稅駕於此年。〔《史記》李斯曰：當(dāng)今可謂富貴極矣！吾未知稅駕也?！斗ㄑ浴吩唬褐倌嶂{稅矣。李范曰：稅，舍也?！?/em>
惟降神之綿邈，眇千載而遠(yuǎn)期。〔降神，謂生圣智也。千載一出，故曰遠(yuǎn)期也?！睹姟吩唬何┰澜瞪??！痘缸有抡摗吩唬悍蚴ト四饲лd一出，賢人君子所想思而不可得見者也。〕信斯武之未喪，膺靈符而在茲。〔茲，此也。此，太祖也。《論語》曰：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曹植《大魏篇》曰：大魏膺靈符，天祿方茲始。《春秋孔演圖》曰：靈符滋液，以類相感?！?/em>雖龍飛於文昌，非王心之所怡。〔《周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稏|京賦》曰：龍飛白水?！稘h書》：文昌宮，一曰上將，二曰次將，三曰貴相?！?/em>憤西夏以鞠旅，溯秦川而舉旗。〔《魏志》曰：建安二十四年三月，王自長安出斜谷，劉備固險距守。五月，引軍還長安。陳思王《述征賦》曰：恨西夏之不綱?！睹姟吩唬宏悗熅下?。魏明帝《自惜薄佑行》曰：出身秦川，爰居伊陽?！?/em>逾鎬京而不豫，臨渭濱而有疑。冀翌日之云瘳，彌四旬而成災(zāi)。〔《毛詩》曰：宅是鎬京。《答賓戲》曰：周望兆勛於渭濱?！渡袝吩唬杭瓤松潭?，王有疾，不豫。公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公歸，王翌日乃瘳?？装矅唬阂钊?，明日也。瘳，差也?！?/em>詠歸途以反旆，登崤澠而朅來。〔《魏志》曰：建安二十四年十月，還洛陽?！稏|京賦》曰：乃反旆而回復(fù)。《漢書》曰：王莽冊命王奇曰：崤澠之險，東當(dāng)鄭衛(wèi)。《新序》大臣曰：洛陽西有崤澠?！端夹x》曰：回志朅來從玄謀?！?/em>次洛汭而大漸，指六軍曰念哉。〔《魏志》曰：建安二十五年正月，至洛陽。庚子，王崩?！渡袝吩唬簴|至於洛汭。大漸，已見上文?！渡袝吩唬旱勰钤?。〕
伊君王之赫弈，實(shí)終古之所難。〔《楚辭》曰：長無絕兮終古?！?/em>威先天而蓋世，力蕩海而拔山。〔《周易》曰：先天而天弗違?！稘h書》項羽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田邑《與馮衍書》曰：欲搖太山而蕩北海。〕厄奚險而弗濟(jì)，敵何彊而不殘；每因禍以禔福，亦踐危而必安。〔《難蜀父老》曰：遐邇一體，中外禔福?！墩f文》曰：禔，安也?！?/em>迄在茲而蒙昧，慮噤閉而無端，〔《楚辭》曰：口噤閉而不言。〕委軀命以待難，痛沒世而永言。〔《鹖冠子》曰：從祀委命。《鵩鳥賦》曰：縱軀委命。《論語》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em>撫四子以深念，循膚體而頹嘆。迨營魄之未離，假馀息乎音翰。〔《楚辭》曰：我營魄而登遐。《老子》曰：抱一，能無離乎？鍾會曰：經(jīng)護(hù)為營，形氣為魄。〕執(zhí)姬女以嚬瘁，指季豹而漼焉。〔《孟子》曰：嚬蹙而言。嚬蹙，謂人頻眉蹙〈鼻頁〉，憂貌也。漼，泣涕垂貌。〕氣沖襟以嗚咽，涕垂睫而汍瀾。〔蔡琰詩曰：行路亦嗚咽?！痘缸有抡摗吩唬河洪T周以琴見孟嘗君，孟嘗君淚承睫，涕出?！稘h書》息夫躬絕命辭曰：涕泣流兮萑蘭。臣瓚曰：萑蘭，涕泣欄干也。萑與汍古今字同?！?/em>
違率土以靖寐，戢彌天乎一棺。〔《毛詩》曰：率土之濱。古詩曰：潛寐黃泉下。毛萇《詩傳》曰：戢，聚也。彌天，喻志高遠(yuǎn)也?！渡袝の逍袀鳌吩唬涸破痨渡?，彌於天?！痘茨献印吩唬何崴酪残啵幸还字??！?/em>咨宏度之峻邈，壯大業(yè)之允昌。〔周易曰：富有之謂大業(yè)?！?/em>思居終而卹始，命臨沒而肇?fù)P。〔《穀梁傳》曰：先君有正終，后君有正始也。〕援貞咎以惎悔，雖在我而不臧。〔言為履組及分香，令藏衣裘，是引貞吝之道，教為可悔之行也?！吨芤住吩唬鹤砸馗婷?，貞吝。《毛詩》曰：何用不臧？〕惜內(nèi)顧之纏綿，恨末命之微詳。〔《西京賦》曰：嗟內(nèi)顧之所觀。張堅《與任彥昇書》曰：纏綿惠好，庶躡高蹤?！渡袝吩唬旱罁P(yáng)末命也?！?/em>紆廣念於履組，塵清慮於馀香，結(jié)遺情之婉孌，何命促而意長？陳法服於帷座，陪窈窕於玉房。〔《孝經(jīng)》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睹姟吩唬厚厚皇缗！稘h書》郊祀歌曰：神之出，排玉房?！?/em>宣備物於虛器，發(fā)哀音於舊倡。〔《禮記》曰：孔子謂盟器者，備物而不可用?！墩f文》曰：倡，樂也。謂作伎人也?！?/em>矯戚容以赴節(jié)，掩零淚而薦觴。〔《家語》曰：子貢問居父母之喪。子曰：慼容稱其服?！冻o》曰：長太息以掩涕?！?/em>物無微而不存，體無惠而不亡。〔言服玩雖微而必存，儀形無善而必逝，言物在而人亡也。《家語》，孔子謂哀公曰：君入廟，仰視榱桷，俯察機(jī)筵。其器皆存，而不睹人。君以此思哀，則意可知矣?！?/em>庶圣靈之響像，想幽神之復(fù)光。〔響像，音影之異名。《魯靈光殿賦》曰：忽縹緲以響像?！秾O卿子》曰：下和上，譬響之應(yīng)聲，影之像形?！?/em>茍形聲之翳沒，雖音景其必藏。〔音以應(yīng)聲，景以隨形。形聲咸已翳沒，影響故亦必藏也?！尔i冠子》曰：景則隨形，響則應(yīng)聲也。〕徽清弦而獨(dú)奏，進(jìn)脯糧而誰嘗？悼繐帳之冥漠，怨西陵之茫茫。〔《毛詩》曰：宅殷土茫茫?！?/em>登爵臺而群悲，貯美目其何望？〔《字林》曰：貯，長眙也。《博雅》曰：貯，視也。貯與貯同?！睹姟吩唬好滥勘_兮?！?/em>既晞古以遺累，信簡禮而薄葬。〔禮繁則易亂，厚葬則傷生。能遵簡薄，所以遺累。詩緯曰：齊數(shù)好道，廢義簡禮。宋均曰：簡，猶缺也?！稘h書》劉向曰：賢臣孝子，亦命順意而薄葬?！妒酚洝吩唬阂蚱渌?，簡其禮也?！?/em>彼裘紱於何有，貽塵謗於后王。〔言裘紱輕微何所有，而空貽塵謗而及后王?！?/em>嗟大戀之所存，故雖哲而不忘。〔言情茍存乎大戀，雖復(fù)上圣亦不能忘，故可嗟也?！?/em>覽見遺籍以慷慨，獻(xiàn)茲文而凄傷。
◎祭文
【祭古冢文(并序)】
※謝惠連〔沈約《宋書》曰：元嘉七年，惠連為司徒彭城王義康法曹參軍，義康脩東府城，城巉中得古冢，為之改葬，使惠連為祭文，留信待成也?！?/em>
東府掘城北巉，入丈馀，〔《丹陽記》曰：東府城，西則簡文會稽王時第，東則孝文王道子府。道子領(lǐng)楊州，仍住先舍，故俗稱東府?！?/em>得古冢。上無封域，不用磚甓。〔毛萇《詩傳》曰：甓，瓴甋也，今謂之磚。〕以木為槨，中有二棺，正方，兩頭無和。〔《呂氏春秋》，惠公說魏太子曰：昔王季歷葬渦山之尾，欒水嚙其墓，見棺之前和。高誘曰：棺題曰和。明器之屬，材瓦銅漆，有數(shù)十種，《禮記》曰：孔子曰：明器者，神明之器也?！?/em>多異形，不可盡識?？棠緸槿?，長三尺，可有二十馀頭。初開見，悉是人形；以物棖撥之，應(yīng)手灰滅。〔《說文》曰：棖，杖也。然南人以物觸物為棖也。《廣雅》曰：撥，除也?！?/em>棺上有五銖錢百馀枚，〔《漢書》曰：武帝罷半兩錢，行五銖錢也?！?/em>水中有甘蔗節(jié)，及梅李核、瓜瓣，皆浮出不甚爛壞。〔《爾雅》曰：瓠犀，瓣?！墩f文》曰：瓣，瓜中實(shí)也。一作辯字，音練。瓣與練字通?！?/em>銘志不存，世代不可得而知也。公命城者改埋於東岡，祭之以豚酒，既不知其名字遠(yuǎn)近，故假為之號曰"冥漠君"云爾。
元嘉七年，九月十四日，司徒御屬領(lǐng)直兵令史統(tǒng)作城錄事臨漳令亭侯朱林，具豚醪之祭，敬薦冥漠君之靈：
忝揔徒旅，板筑是司。窮泉為巉，聚壤成基。二槨既啟，雙棺在茲。舍畚凄愴，縱鍤漣而。〔《左氏傳》曰：宋災(zāi)，陳畚挶。杜預(yù)曰：畚，簣籠也。畚音本?！稜栄拧吩唬烘@謂之鍤?！吨芤住吩唬浩獫i如。杜預(yù)《左傳注》曰：而，助語也。〕芻靈已毀，涂車既摧。〔《禮記》曰：途車、芻靈，自古有之也?！?/em>幾筵糜腐，俎豆傾低。盤或梅李，盎或醢醯。〔《爾雅》曰：盎謂之缶。又曰：肉謂之醢。郭璞曰：肉醬也。音海。《說文》曰：醯，酸也?！?/em>蔗傳馀節(jié)，瓜表遺犀。〔犀，已見上文。〕追惟夫子，生自何代？曜質(zhì)幾年，潛靈幾載。〔《寡婦賦》曰：潛靈邈其不反。〕為壽為夭，寧顯寧晦；銘志湮滅，姓字不傳。今誰子后？曩誰子先？功名美惡，如何蔑然？
百堵皆作，十仞斯齊。〔《毛詩》曰：百堵皆興?！?/em>墉不可轉(zhuǎn)，巉不可回。黃腸既毀，便房已頹，循題興念，撫俑增哀。〔《漢書》曰：霍光薨，賜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蘇林曰：以桓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內(nèi)向，故曰題湊。如淳曰：便房，冢壙中室也?！钝n》曰：俑，木送人葬也。俑或為偶。偶，刻木以像人形?！?/em>射聲垂仁，廣漢流渥。〔范曄《后漢書》曰：曹褒遷射聲校尉，射聲營舍有停棺不葬百馀所，褒親履行，問其意。故吏對曰：此等多是建武以來，絕無后者，故不得埋掩。褒為買空地，悉葬其無主者，設(shè)祭以祀之。《東觀漢記》曰：陳寵，字昭公，沛國人也。轉(zhuǎn)廣漢太守，先是雒陽城南，每陰，常有哭聲，聞於府中。寵使案行，昔歲倉卒時，骸骨不葬者多。寵乃敕縣葬埋，由是即絕也?！?/em>祠骸府阿，掩骼城曲。〔《禮記》曰：孟春之月，掩骼埋胔。鄭玄曰：骨枯曰骼?！?/em>仰羨古風(fēng)，為君改卜。〔《孝經(jīng)》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em>輪移北隍，窀穸東麓。〔《說文》曰：城池?zé)o水曰隍。音皇。《左氏傳》楚子曰：窀穸之事。杜預(yù)曰：窀，厚也。穸，夜也。厚夜，長夜。葬為埋也。《說文》曰：穸，葬下棺也?！斗Y梁傳》曰：林屬於山為麓。〕壙即新營，棺仍舊木。〔鄭玄《周禮注》曰：壙，謂冢中也。棺或為〈土遂〉，非也?！?/em>合葬非古，周公所存。〔《禮記》武子曰：合葬非古，自周公已來，未之有也?！?/em>敬遵昔義，還祔雙魂。〔《禮記》孔子曰：魯人之祔也合之。鄭玄曰：祔，謂合葬也?！?/em>酒以兩壺，牲以特豚。幽靈仿佛，歆我犧樽。嗚呼哀哉！〔魏太祖《祭橋玄文》曰：幽靈潛翳。李康《髑髏賦》曰：幽魂仿佛，忽有人形?！抖Y記》曰：祀周公於太廟牲用白牲，尊用犧象也?！?/em>
【祭屈原文】
〔沈約《宋書》曰：少帝即位，出延之為始平太守，之郡，道經(jīng)汨潭，為湘州刺史張邵作祭屈原文，以致其意?！?/em>
※顏延年
惟有宋五年月日，湘州刺史吳郡張邵，〔沈約《宋書》曰：張邵，字茂宗，吳郡人也。〕恭承帝命，建旟舊楚。〔賈誼《吊屈原》曰：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吨芏Y》曰：州里建旟。鄭玄《毛詩箋》曰：謂州長之屬。陸機(jī)《高祖功臣頌》曰：舊楚是分?！?/em>訪懷沙之淵，得捐佩之浦。〔《楚辭》曰：懷沙礫而自沈兮，不忍見之蔽壅。又曰：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灃浦?！?/em>弭節(jié)羅潭，艤舟汨渚。〔《楚辭》曰：路漫漫其悠遠(yuǎn)，夕弭節(jié)而高厲?！稘h書》曰：烏江亭長艤舡待。如淳曰：南方人謂整舡向岸曰艤?！?/em>乃遣戶曹掾某，敬祭故楚三閭大夫屈君之靈：〔王逸《楚辭序》曰：屈原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為三閭大夫。〕
蘭薰而摧，玉縝則折。〔《語林》曰：毛伯成負(fù)其才氣，常稱，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蒲芬艾榮。《管子》曰：夫玉折而不撓，勇也?！抖Y記》孔子曰：君子比德於玉焉，縝密以栗，智也。鄭玄曰：縝，致也?！?/em>物忌堅芳，人諱明潔。〔堅芳，即玉及蘭。劉熙《孟子注》曰：白玉之性堅。蔡邕《度尚碑》曰：明潔鮮白珪?！?/em>曰若先生，逢辰之缺。〔賈誼《吊屈原文》曰：嗟若先生，獨(dú)離此咎。《楚辭》曰：悼余生之不辰，逢此世之匡攘?！?/em>溫風(fēng)怠時，飛霜急節(jié)。〔溫風(fēng)長物，飛霜?dú)⑽镆?。《周書》曰：小暑之日，溫風(fēng)至。京房占曰：三月建辰風(fēng)衰怠?；各搿镀哒f》曰：飛霜厲其末，梠風(fēng)激其崖?！?/em>
嬴芋遘紛，昭懷不端。〔嬴，秦姓。芋，楚姓。王逸《楚辭序》曰：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使誘懷王請與俱會武關(guān)，遂脅與俱歸，拘留不遣，卒客死於秦?！洞蟠鞫Y》曰：太子處位不端，受業(yè)不敬，此屬太保之任也?！?/em>謀折儀尚，貞蔑椒蘭。〔《史記》曰：楚懷王既絀屈平，秦乃令張儀事楚。秦昭王欲與懷王會。欲行，屈平曰：秦不可信。王問子蘭，蘭勸王行。秦因留懷王。王逸《楚辭序》曰：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冻o》曰：椒專妄以慢諂兮，極又欲充夫佩緯。王逸曰：椒，大夫子椒也?！冻o》曰：余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shí)而害長。王逸曰：蘭，懷王之少弟，司馬子蘭也?！?/em>身絕郢闕，跡遍湘干。〔郢，楚都也。毛萇《詩傳》曰：干，崖也?！?/em>比物荃蓀，連類龍鸞。〔《韓子》曰：連類比物，見者以為虛而無用。荃蓀，香草也。王逸《楚辭序》曰：善鳥香草，以配忠貞。虬龍鸞鳳，以讬君子?！?/em>
聲溢金石，志華日月。〔金石，樂也。金曰鍾，石曰磬。《吳越春秋》樂師曰：君王之德，可刻之於金石?！妒酚洝诽饭唬呵s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推此志也，與日月爭光可也?！?/em>如彼樹芳，實(shí)穎實(shí)發(fā)。〔《毛詩》曰：實(shí)發(fā)實(shí)秀，實(shí)穎實(shí)栗?！?/em>望汨心欷，瞻羅思越。〔吳質(zhì)《答東阿王書》曰：精散思越。〕藉用可塵，昭忠難缺。〔《周易》曰：藉用白茅，何咎之有？夫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左氏傳》君子曰：風(fēng)有采蘩采萍，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祭顏光祿文一首】〔顏光祿即顏延年也〕
※王僧達(dá)
維宋孝建三年，〔沈約《宋書》曰：孝建，孝武年號也?！?/em>九月癸丑朔十九日辛未，王君以山羞野酌，敬祭顏君之靈：
嗚呼哀哉！夫德以道樹，禮以仁清。〔《尚書》曰：樹德務(wù)滋?？装矅唬簶?，立也。清，明也。〕惟君之懿，早歲飛聲。〔《思玄賦》曰：盍遠(yuǎn)跡以飛聲?！?/em>義窮機(jī)彖，文蔽班楊。〔機(jī)彖，謂《周易》。班，班固。楊，楊雄也。郭璞《三倉解詁》曰：楊音盈，協(xié)韻。〕性婞剛潔，志度淵英。〔《楚辭》曰：鯀婞直以亡身兮。婞，猶直也?！?/em>登朝光國，實(shí)宋之華。〔班固《漢書述》曰：弱冠登朝。蔡邕《陳太丘碑》曰：紆珮金紫，光國垂勛?！秶Z》季文子曰：吾聞以德榮為國華。韋昭曰：為國光華。〕才通漢魏，譽(yù)浹龜沙。〔《漢書》曰：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渡袝吩唬罕挥诹魃?。《漢書》李陵歌曰：經(jīng)萬里，度沙漠?！墩f文》曰：北方流沙?！?/em>服爵帝典，棲志云阿，〔言服爵雖依帝典，而棲志實(shí)在云阿。言高遠(yuǎn)也。《管子》曰：將立朝廷者，則爵服不可貴也。張華《勵志詩》曰：棲志浮云。〕清交素友，比景共波。〔共波，猶連波，以喻多?！?/em>氣高叔夜，嚴(yán)方仲舉，〔叔夜，嵇康字也。司馬彪《續(xù)后漢書》曰：陳蕃，字仲舉，汝南人也，出為豫章太守。性方峻，不接賓客?！?/em>逸翮獨(dú)翔，孤風(fēng)絕侶。〔郭璞《游仙詩》曰：逸翮思拂霄。《廣雅》曰：風(fēng)，聲也?！?/em>流連酒德，嘯歌琴緒。〔《漢書》班伯曰：式號式讠虐，大雅所流連。劉靈有《酒德頌》?！睹姟吩唬簢[歌傷懷，琴緒。緒，引緒也。〕
游顧移年，契闊燕處。〔何敬祖《雜詩》曰：惆悵出游顧?！睹姟吩唬核郎蹰煛！?/em>春風(fēng)首時，爰談爰賦；秋露未凝，歸神太素。〔《列子》曰：太素者，質(zhì)之始。明發(fā)晨駕，瞻廬望路，《毛詩》曰：明發(fā)不寐?！?/em>心凄目泫，情條云互。〔李陵詩曰：仰視浮云馳，奄忽互相逾。〕涼陰掩軒，娥月寢耀。〔姮娥掩月，故曰娥月?！吨芤住w藏》曰：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遂奔月為月精?！?/em>微燈動光，幾牘誰炤？衾衽長塵，絲竹罷調(diào)，攬悲蘭宇，屑涕松嶠。〔《楚辭》曰：涕漸漸其如屑。〕古來共盡，牛山有淚，〔《晏子春秋》曰：景公游於牛山，北臨其國，流涕曰：若何去此而死乎？艾孔梁丘據(jù)皆泣，唯晏子獨(dú)笑。公收淚而問之，晏子曰：使賢者常守，則太公、桓公有之；使勇者常守，則莊公有之。吾君安得此泣而為流涕？是曰不仁也。見不仁之君一，諂諛之臣二，所以獨(dú)笑也?！?/em>非獨(dú)昊天，殲我明懿。〔《毛詩》曰：彼蒼者天，殲我良人?！?/em>以此忍哀，敬陳奠饋，〔《蒼頡篇》曰：饋，祭名也。〕申酌長懷，顧望歔欷。嗚呼哀哉！〔范曄《后漢書》曰：劉陶上疏曰：喟爾長懷，中篇而嘆?！?/em>
【齊竟陵文宣王行狀(祖太祖高皇帝、父世祖武皇帝)】
※任彥昇
南徐州南蘭陵郡縣都鄉(xiāng)中都里蕭公年三十五行狀。
公道亞生知，照鄰幾庶。〔《論語》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xué)而知之者次也。傅季友《脩張良廟教》曰：道亞黃中，照鄰殆庶?！?/em>孝始人倫，忠為令德，〔《毛詩》曰：成孝敬，厚人倫?！蹲笫蟼鳌肪釉唬褐覟榱畹??！?/em>公實(shí)體之，非毀譽(yù)所至。〔《論語》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yù)，如有所譽(yù)。高誘《呂氏春秋》注曰：體，行也?！肚f子》曰：舉世譽(yù)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em>天才博贍，學(xué)綜該明。〔郭子曰：孫子荊《上品狀王武子》曰：天才英博，亮拔不群。潘岳《任府君畫贊》曰：學(xué)綜群籍，智周萬物?！?/em>至若曲臺之《禮》，九師之《易》，〔《七略》曰：宣皇帝時行射禮，博士后倉為之辭，至今記之：曰《曲臺記》。又曰：《易傳·淮南九師道訓(xùn)》者，淮南王安所造也。《漢書·音義》曰：淮南王安，聘明《易》者九人，號九師說?！?/em>《樂》分龍、趙，《詩》析齊、韓。〔《漢書》曰：雅琴，趙氏七篇，名定，渤海人，宣帝時丞相魏相所表。又曰：雅琴，龍氏九十九篇。名德，梁人也。又曰：詩，魯、齊、韓三家。應(yīng)劭《漢書注》曰：申公作魯詩，韓嬰作韓詩，后倉作齊詩也。〕陳農(nóng)所未究，河間所未輯，〔《漢書》曰：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nóng)求遺書於天下。又曰：河間獻(xiàn)王德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由是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xiàn)王者，故得書多與漢朝等?！?/em>有一於此，罔不兼綜者與！〔謝承《后漢書》曰：劉靚方筴所載，靡不必綜?！?/em>昔沛獻(xiàn)訪對於云臺，東平齊聲於楊史，〔《東觀漢記》曰：沛獻(xiàn)王輔，永平五年秋，京師少雨，上御云臺，召尚席取卦具自卦，以《周易》卦林占之，其繇曰：蟻封穴戶，大雨將集。明日大雨。上即以詔書問輔曰：道豈有是邪？輔上書曰：案《易》卦震之蹇。蟻封穴戶，大雨將集。蹇，艮下坎上，艮為山，坎為水，出云為雨。蟻穴居而知雨，將云雨，蟻封穴者，故以蟻為興文。詔報曰：善哉。王次序之。又曰：上以所自作《光武皇帝本紀(jì)》示東平憲王蒼，蒼因上《世祖受命中興頌》。上甚善之，以問校書郎：此與誰等？皆言類相如、楊雄前代史岑比之?！?/em>淮南取貴於食時，陳思見稱於七步，方斯蔑如也。〔《漢書》：淮南王安，上使為《離騷傳》，旦受詔，日食時上。《世說》曰：魏文帝令陳思王七步成詩，詩曰：萁在灶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初，沈攸之跋扈上流，稱亂陜服；〔沈約《宋書》曰：沈攸之，字仲達(dá)，為荊州刺史。順帝即位，攸之帥武義至夏口反?！睹妭鳌吩唬簾o畔換，猶跋扈也?！段骶┵x》曰：睢盱跋扈?！渡袝吩唬悍桥_小子，敢行稱亂。臧榮緒《晉書》曰：武陵王令曰：荊州勢據(jù)上流，將軍休之，委以分陜之重?！?/em>宋鎮(zhèn)西晉熙王、南中郎邵陵王，并鎮(zhèn)盆口。〔沈約《宋書》曰：明帝第六子燮，字仲綏，封晉熙王，進(jìn)號鎮(zhèn)西。沈攸之舉兵，鎮(zhèn)尋陽之盆城。又曰：邵陵殤王友，字仲賢，明帝第七子也。年五歲，出為南中郎將、江州刺史、邵陵王?！?/em>世祖毗贊兩藩，而任揔西伐。〔沈約《宋書》曰：齊王太子奉晉熙王燮，鎮(zhèn)尋陽之盆城。〕公時從在軍，鎮(zhèn)西府版寧朔將軍、軍主、南中郎版補(bǔ)行參軍，署法曹。〔沈約《宋書》曰：除拜則為參軍事，府版則為行參軍?！?/em>于時景燭云火，風(fēng)馳羽檄。〔言云火之多，如景之照；羽檄之疾，若風(fēng)之馳?！短w》曰：云火萬炬以防夜。《四子講德論》曰：風(fēng)馳雨集?！稘h書》高祖曰：以羽檄徵天下兵?！?/em>謀出股肱，任切書記。〔魏文帝《與吳質(zhì)書》曰：元瑜書記翩翩。〕遷左軍邵陵王主簿、記室參軍，既允焚林之求，實(shí)兼儀形之寄。刀筆不足宣功，風(fēng)體所以弘益。〔《文士傳》曰：太祖雅聞阮瑀名，辟之不應(yīng)，連見逼促，乃逃入山中。太祖使人焚山，得瑀，送至，召入。太祖時在長安，大延賓客，怒不與語，使就伎人列?，r善解音，能鼓琴，遂撫弦而歌，因造歌曲曰：弈弈天門開，大魏應(yīng)期運(yùn)，青蓋巡九州，在西東人怨；士為知己死，女為悅己玩；恩義茍潛暢，他人焉能亂。為曲既捷，音聲殊妙，當(dāng)時冠坐。太祖大悅，署為記室。何法盛《晉中興書》曰：王永，字安期，司空東海王越以為記室參軍，雅相敬重。敕子毗曰：夫?qū)W之所益者淺，體之所安者深。閑習(xí)禮度，不如式瞻儀形；諷味遺言，不如親承音旨。王參軍人倫之表，汝其師之?！妒酚洝?，張釋之曰：秦任刀筆之吏?！?/em>除邵陵王友，又為安南邵陵王長史。東夏形勝，關(guān)河重復(fù)，〔東夏，會稽也。《尚書》王曰：爰建爾于上公，尹茲東夏?！稘h書》田肯曰：秦，形勝之國也。韓康伯《王述碑》曰：述遷會稽太守，此蓋關(guān)河之重復(fù)，泱泱大邦?！?/em>選眾而舉，敦悅斯在。〔《論語》子夏曰：舜有天下，選於眾，舉皋陶，不仁者遠(yuǎn)矣?！蹲笫蟼鳌吩唬簳x搜於被廬，謀元帥。趙衰曰：卻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君其試之。〕除使持節(jié)，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諸軍事，輔國將軍、會稽太守。
太祖受命，廣樹藩屏，〔《左氏傳》富辰曰：昔周公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室?！?/em>公以高昭武穆，惟戚惟賢，〔《漢書》韋玄成曰：父為昭，子為穆，孫復(fù)為昭也?！稘h書》文帝詔曰：右賢左戚。〕封聞喜縣開國公，食邑千戶。又奏課連最進(jìn)，號冠軍將軍。〔《漢書》曰：兒寬為農(nóng)都尉，大司農(nóng)奏課最連。韋昭曰：最連，得第一也?！?/em>越人之巫，睹正風(fēng)而化俗；〔范曄《后漢書》曰：第五倫，字伯魚，京兆人也，拜會稽太守。會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財產(chǎn)，以之困匱。倫到官，移書屬縣，曉告百姓，其筮祝有依讬鬼神，詐怖愚民，皆案論之，有妄屠，吏輒行罰。於后遂斷絕，百姓以安?！?/em>篁竹之酋，感義讓而失險。〔《漢書》淮南王上書曰：臣聞越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范曄《光武紀(jì)贊》曰：金湯失險?！?/em>邪叟忘其西昊，龍丘狹其東皋。〔范曄《后漢書》曰：劉寵拜會稽太守，徵為將作大匠。山陰有五六老叟，自若邪山谷出，送寵曰：聞當(dāng)見棄，故自扶奉送。潘安仁《楊經(jīng)誄》云：日昊景西，望子朝陰。范曄《后漢書》曰：任延，字長孫，南陽人，拜會稽都尉，年十九。吳有龍丘萇者，隱居，志不降辱，四輔三公，連辟不到。掾史白請召之，延曰：龍丘先生躬德履義，有原憲、伯夷之節(jié)，都尉灑掃其門，猶懼辱焉，召之不可。使功曹奉謁，修書記，致醫(yī)藥，吏使相望於道。積一歲，萇乃乘輦詣府門，原得先死備錄，延辭讓再三，遂署議曹祭酒。阮籍《奏記》曰：將耕東皋之陽，輸黍稷之稅?！?/em>會武穆皇后崩，公星言奔波，泣血千里，〔蕭子顯《齊書》曰：武穆裴皇后，諱惠昭，河?xùn)|人，父璣之，后生子良。《禮記》曰：惟父母之喪，見星而行，夜見星而舍?！睹姟吩唬盒茄再眈{。仲長子《昌言》曰：救患赴急，跋涉奔波者，憂樂之盡也?！抖Y記》曰：高子皋執(zhí)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em>水漿不入於口者，至自禹穴。〔《禮記》曾子謂子思伋曰：吾執(zhí)親之喪，水漿不入於口七日?！稘h書》曰：司馬遷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em>逮衣裳外除，心哀內(nèi)疚，〔《禮記》曰：親喪外除。鄭玄曰：日月已竟，哀不忘也。嵇康《幽憤詩》曰：心焉內(nèi)疚。《爾雅》曰：疚，疾也?！?/em>禮屈於厭降，事迫於權(quán)奪。〔《禮記》曰：有從有服而無服，公子於其妻之父母。鄭玄曰：凡公子厭於君，降其私親，女君之子不降也?！稌x起居注》宋公表曰：情由權(quán)奪也?！?/em>而茹戚肌膚，沈痛瘡距。〔《廣雅》曰：茹，食也?！抖Y記》曰：創(chuàng)鉅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三年者，稱情而立文，所以為至痛極。〕故知鍾鼓非樂云之本，縗粗非隆殺之要。〔《論語》子曰：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馬融曰：樂之所貴者，移風(fēng)易俗也，非謂鍾鼓而已?！蹲笫蟼鳌吩唬糊R晏桓子卒，晏嬰粗衰斬，寢苫枕草?！秾O卿子》曰：喪三年，何也？曰：加隆焉。故三年以為隆，緦小功以為殺。鄭玄《禮記注》曰：有隆有殺，進(jìn)退如禮。《莊子》曰：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詳在於臣。鍾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哭泣縗绖，隆殺之服，哀之末。〕改授征虜將軍、丹陽尹。良家入徙，戚里內(nèi)屬。〔《三輔黃圖》曰：宣帝為杜陵徙良家五千戶，居於陵?！稘h書》曰：《萬石君傳》曰：徙其家長安中戚里，以姊為美人故也?！?/em>政非一軌，俗備五方。〔《漢書》曰：秦地五方雜錯。〕公內(nèi)樹寬明，外施簡惠，〔范曄《后漢書》，馮衍說鮑永曰：幸逢寬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臧榮緒《晉書》：吳隱之為晉陵太守，布政簡惠?！?/em>神皋載穆，轂下以清。〔《西京賦》曰：實(shí)惟地之奧區(qū)神皋?！稘h書》谷永上疏曰：薛宣為御史中丞，執(zhí)憲轂下。胡廣《漢官解故注》曰：轂下，喻在輦轂之下，京城之中也。范曄《后漢書》曰：楊璉為零陵太守，郡境以清。〕
武皇帝嗣位，進(jìn)封竟陵郡王，食邑加千戶。復(fù)授使持節(jié)、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鎮(zhèn)北將軍、南徐州刺史。遷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南兗、徐、北兗、青、冀五州諸軍事、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兗徐接壤，素漸河潤，〔《漢書》武帝詔曰：淮南衡山，兩國接壤。《東觀漢記》曰：拜郭及潁川太守，召見辭謁。帝勞之曰：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yuǎn)，河潤九里，冀京師并蒙福也?！?/em>未及下車，仁聲先洽，〔《漢書》曰：班伯為定襄太守，其下車作威，吏民竦息?！?/em>玉關(guān)靖柝，北門寢扃。〔《漢書》曰：龍勒有玉門關(guān)。《周禮》曰：凡軍事聚〈木橐〉。鄭玄曰：擊〈木橐〉，兩木相敲，行夜時也?！茨鹃摇蹬c柝同?！妒酚洝吩唬糊R威王曰：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裴骃曰：齊之北門?！墩f文》曰：扃，外關(guān)門之關(guān)。〕朝旨以董司岳牧，敷興邦教，〔《晉起居注》宋公表曰：董司乖方，過實(shí)引罰?？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憾揭?。潘岳《關(guān)中詩》曰：岳牧慮殊。《禮記》：司徒明七教以興民德。《尚書》曰：司徒掌邦教?！?/em>方任雖重，比此為輕。〔山濤《啟事》曰：方任雖重，比此為輕?！?/em>徵護(hù)軍將軍，兼司徒、侍中如故；又授車騎將軍，兼司徒、侍中如故；即授司徒，侍中又如故。上穆三能，下敷五典，〔《漢書》曰：三能色齊，君臣和。蘇林曰：能音臺?！渡袝返墼唬浩?，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又曰：五典克從。孔安國曰：五典，五常之教?！?/em>辟玄闈以闡化，寢鳴鍾以體國。〔玄，謂道也?！短?jīng)》曰：玄門混沌難知。孫放數(shù)詩曰：一往縱神懷，矯跡步玄闈。范曄《后漢書》曰：桓榮《為五更贊》曰：待問應(yīng)若鳴鍾?！?/em>翼亮孝治，緝熙中教，〔《孝經(jīng)》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司徒故曰中教?！?/em>奪金恥訟，蹊田自嘿。〔《呂氏春秋》曰：齊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衣冠之鬻金者之所，見人操金，攫而奪之。吏捕而束縛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故？對吏曰：殊不見人，徒見金耳。《左氏傳》申叔時謂楚子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以重矣。〕不雕其樸，用晦其明。〔《呂氏春秋》曰：賢不肖各反其質(zhì)，行其情，不雕其素。高誘曰：素，樸也?！吨芤住吩唬好魅氲刂小Ｃ饕?，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王弼曰：藏明於內(nèi)，乃得明。〕聲化之有倫，繄公是賴。〔潘元茂《九錫文》曰：故周室之不壞，繄二國是賴?！?/em>庠序肇興，儀形國胄；師氏之選，允師人范。〔《禮記》曰：有虞氏養(yǎng)國老於上庠，夏后氏養(yǎng)國老於東序。鄭玄曰：皆學(xué)名也。《毛詩》曰：儀刑文王。袁山松《后漢書》曰：李膺風(fēng)格儀刑，皆可師范?！渡袝吩唬嘿?，命汝典樂，教胄子?！吨芏Y》曰：師氏中大夫，以三德教國子?！斗ㄑ浴吩唬簞?wù)學(xué)不如務(wù)求師。師者，人之模范也?！?/em>以本官領(lǐng)國子祭酒，固辭不拜。八座初啟，以公補(bǔ)尚書令，〔陳壽《魏志評》曰：八座尚書，即古六卿之任也。《晉百官名》曰：尚書令、尚書仆射、六尚書，古為八座尚書。〕式是敷奏，百揆時序。〔《尚書》曰：敷奏以言。又曰：納于百揆，百揆時敘。王隱《晉書》詔曰：今之尚書令，皆古之百揆之任也。〕夫國家之道，互為公私，君親之義，遞為隱犯。〔《禮記》曰：事親有隱而無犯，事君有犯而無隱。有諫諍之義。〕公二極一致，愛敬同歸，〔《國語》欒共子曰：臣聞之，人生於三，事之如一。父母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智。生之族也，故一事之，唯其所在，則致死矣?！缎⒔?jīng)》曰：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em>亮誠蓋規(guī)，謀猷弘遠(yuǎn)矣！〔《國語》召康公曰：天子聽政，近臣盡規(guī)?！稌x中興書》，冊陶偘曰：公經(jīng)德秉哲，謀猷弘遠(yuǎn)?！?/em>又授使持節(jié)都督楊州諸軍事、楊州刺史，本官悉如故。舊惟淮海，今則神牧，〔《尚書》曰：淮海惟楊州?！兜乩頃吩唬豪鰱|南地萬五千里，名曰神州?！?/em>編戶殷阜，萌俗繁滋，〔《漢書》呂后曰：諸將故與帝為編戶。〕不言之化，若門到戶說矣。〔《周易》曰：不言而信，存乎德行?！缎⒔?jīng)》曰：君子之教以孝，非家至而日見之。鄭玄曰：非門到戶至而日見也?！冻o》曰：眾不可戶說兮，孰云察余之中情?！?/em>頃之，解尚書令，改授中書監(jiān)，馀悉如故。獻(xiàn)納樞機(jī)，絲綸允緝。〔《兩都賦序》曰：日月獻(xiàn)納?！吨芤住吩唬貉孕芯又畼袡C(jī)。《禮記》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em>武皇晏駕，寄深負(fù)圖。〔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宮車晏駕。謹(jǐn)按《史記》曰：王稽謂范雎曰：夫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奈何者。一日宮車晏駕，是事不可知也。君雖恨於臣，是無可奈何，謂秦昭王以天下終也。昔周康王一日晏起，侍人以為深刺。天子當(dāng)夜寢早作，身省萬機(jī)，如今崩殞，則為晏駕矣?！都艺Z》：孔子觀於明堂，睹四門之墉，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負(fù)斧扆，南面以朝諸侯之圖焉。〕公仰惟國典，俯遵遺讬。府擗天倫，踴絕于地，居處之節(jié)，復(fù)如居武穆之憂。〔《穀梁傳》曰：兄弟，天倫也。何休曰：兄先弟后，天之倫次也?！抖Y記》曰：婦人擊心爵踴。鄭玄曰：爵踴，足不絕地也。〕
圣主嗣興，地居旦奭，〔蕭子顯《齊書》曰：郁林王昭業(yè)，文惠太子長子。世祖崩，太孫即位?！?/em>有詔策授太傅，領(lǐng)司徒，馀悉如故。坐而論道，動以觀德，〔《周禮》曰：坐而論道，謂之三公。《禮記》曰：樂行而民向方，可以觀德矣。〕地尊禮絕，親賢莫貳。〔《晉中興書》恭帝詔曰：大司馬地隆任重，親賢莫貳。班固《諸侯王表序》曰：親親賢賢，褒功表德?！?/em>又詔，加公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蕭、傅之賢，曹馬之親，兼之者公也。〔《漢書》曰：上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又曰：上欲自行擊陳豨，周綜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曾自行。今上常自行，是無人可使者乎？上以為愛我，賜入殿門不趨。而綜與傅寬同傳，寬無不趨之言，疑任公誤也。《魏志》曰：曹真，字子丹，太祖族子也。明帝即位，遷大司馬，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晉公卿禮秩》曰：汝南王亮、秦王東、吳王晏、梁王彤，皆劍履上殿，入朝不趨?！?/em>復(fù)以申威重道，增崇德統(tǒng)，進(jìn)督南徐州諸軍事，馀悉如故。并奏疏累上，身歿讓存，〔王隱《晉書》曰：武帝贈羊祜詔曰：身歿讓存，遺操益厲?！?/em>天不慭遺，梁岳頹峻；〔《左氏傳》曰：孔丘卒，公誄之：旻天不吊，不慭遺一老?！抖Y記》曰：孔子蚤作，負(fù)手曳杖，逍遙於門，歌曰：太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某年某月日薨，春秋三十有五。詔給溫明秘器，斂以袞章，備九命之禮，遣大鴻臚監(jiān)護(hù)喪事，朝夕奠祭，太官供給，禮也。〔《漢書》曰：大將軍霍光薨，賜東園溫明秘器。服虔曰：東園處，此器象如桶，開一端，漆畫，懸鏡其中，置尸上，斂并蓋之?！吨芏Y》曰：三公自兗冕而下。又曰：上公九命。〕故以慟極津門，感充長樂，〔《東觀漢記》曰：東海王彊薨，上發(fā)魯相所上檄，下床伏地，舉聲盡哀。至長樂宮，白太后，因出幸津門亭，發(fā)喪?！?/em>豈徒舂人不相，傾鄽罷肆而已哉？〔《史記》曰：趙良謂商鞅曰：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莫不流涕，童子不歌謠，舂者不相杵。劉縚《圣賢本紀(jì)》曰：子產(chǎn)治鄭二十年卒，國人哭于巷，商賈哭于市，農(nóng)夫號于野。〕乃下詔曰："褒崇庸德，前王之令典；追遠(yuǎn)尊戚，沿情之所隆。〔《禮記》曰：禮樂之情同，故明王相沿也。鄭玄《注》曰：沿，猶因述也?！?/em>故使持節(jié)都督楊州諸軍事、中書監(jiān)、太傅、領(lǐng)司徒、楊州刺史、竟陵王、新除進(jìn)督南徐州，體睿履正，神監(jiān)淵邈，道冠民宗，具瞻惟允。〔《毛詩》曰：民具爾瞻。〕肇自弱齡，孝友光備。〔《毛詩》曰：張仲孝友?！?/em>爰及贊契，協(xié)升景業(yè)。燮和臺曜，五教克宣。〔臺曜及五教，并已見上文?！?/em>敷奏朝端，百揆惟穆，〔《尚書》曰：敷奏以言?！稌x中興書》謝石上疏曰：尸素朝端，忽焉五載?！渡袝吩唬喊俎駮r敘?！?/em>寄重先顧，任均負(fù)圖。〔先顧，則顧命也?！渡袝吩唬撼赏鯇⒈溃俟?、畢公相康王，作顧命。負(fù)圖，已見上文?！?/em>諒以齊徽《二南》同規(guī)往哲，〔《毛詩序》曰：關(guān)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fēng)也，故系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fēng)也，故系之召公?！吨苣稀?、《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方憑保佑，永翼雍熙。〔《東京賦》曰：上下共其雍熙?！?/em>天不慭遺，奄見薨落。〔慭遺，已見上文?！斗窖浴吩唬貉?，遽也?！渡袝吩唬旱勰碎懵洹！?/em>哀慕抽割，震動于厥心。今先遠(yuǎn)戒期，龜謀襲吉，〔《禮記》曰：喪事先遠(yuǎn)日?！渡袝吩唬褐\及卜筮?？装矅唬糊斣徊?。又曰：乃卜三龜，一習(xí)吉。襲與習(xí)通。〕茂崇嘉制，式弘風(fēng)猷?？勺烦缂冱S鉞、〔《尚書》曰：王左杖黃鉞?？装矅唬恒X，以黃金飾斧?！?/em>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宰、領(lǐng)大將軍、楊州牧，綠綟綬，具九錫服命之禮。〔《魏晉官品》曰：相國丞相綠綟綬。九錫，已見潘勖《九錫文》?！?/em>使持節(jié)、中書監(jiān)、王如故。給九旒鑾輅，〔《甘泉鹵簿》曰：游車九乘?！抖Y記》曰：乘鑾輅，駕蒼龍?！?/em>黃屋左纛，辒辌車，〔《漢書》曰：紀(jì)信乘王車，黃屋左纛。李斐曰：黃屋，天子車，以黃繒為蓋里。纛，毛羽幢，在乘輿衡左方上注之。《漢書》曰：載霍光尸以辒辌車。文穎曰：如今喪轜車?！?/em>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虎賁班劍百人。〔《漢書》：韓延壽給羽葆鼓車歌車。張晏曰：羽葆，幢也。服虔曰：如今鼓吹歌車也?！稌x公卿禮秩》曰：諸公及開府位從公者，給虎賁二十人，持班劍焉?！?/em>葬禮一依晉安平獻(xiàn)王孚故事。〔王隱《晉書》曰：孚，字叔達(dá)，宣帝次弟也。封安平王，薨謚曰獻(xiàn)。詔喪事一依漢東平獻(xiàn)王蒼故事?！?/em>
公道識虛遠(yuǎn)，表里融通，淵然萬頃，直上千仞。〔范曄《后漢書》郭林宗曰：黃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魯連子》曰：東山有松，千仞無枝，非為正直，無枉自然?！?/em>仆妾不睹其喜慍，近侍莫見其傾弛。〔《晉中興書》曰：衛(wèi)玠，終身不見其慍喜。王隱《晉書》曰：王邵為丹陽尹，善禮儀操，人近習(xí)，未嘗見其墯替。〕他人之善，若己有之；〔《尚書》穆公曰：人之有伎，若己有之；〕民之不臧，公實(shí)貽恥。〔《尸子》曰：見人有過，則如己有過，虞氏之盛德也。〕誘接恂恂，降以顏色。〔《論語》曰：孔子於鄉(xiāng)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王肅曰：恂恂，溫恭之貌。〕方於事上，好下規(guī)己。〔《魏志》劉實(shí)曰：王肅方於事上，而好下接己，此一反也?！?/em>而廉於殖財，施人不倦。〔《左傳》叔向曰：齊桓施舍不倦，求善不厭?！?/em>帝子儲季，令行禁止。〔《文子》曰：夫抱順效誠者，令行禁止?！?/em>國網(wǎng)天憲，寘諸掌握，〔范曄《后漢書》劉陶曰：今權(quán)宦手握王爵，口含天憲?！痘茨献印吩唬簣?zhí)節(jié)於掌握之間。實(shí)，致也。〕未嘗鞠人於輕刑，個人於重議。〔《東觀漢記》曰：袁安為尹十馀年，政令公平，未嘗以賊罪鞠人。常嘆曰：凡士之學(xué)，高欲望宰相，下及牧守。錮人於圣代，尹不忍為也。〕人有不及，內(nèi)恕諸己，非意相干，每為理屈。〔《晉中興書》曰：衛(wèi)玠常以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任天下之重，體生民之俊，〔《孟子》曰：伊尹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如此?！稏|觀漢記》郅鄲曰：天生俊士，以為民也。〕華袞與缊纟著同歸，山藻與蓬茨俱逸。〔潘岳《密陵侯鄭公碑》曰：公雖違華袞，猶朱其紱?！俄n詩》子路曰：曾子褐衣缊纟著夫嘗完?！墩撜Z》曰：臧文仲山節(jié)藻棁。包咸曰：節(jié)者，栭刻鏤為山。稅者，梁上楹，畫以藻文?！妒ブ鞯觅t臣頌》曰：長於蓬茨之下?！?/em>良田廣宅，符仲長之言；〔范曄《后漢書》曰：仲長統(tǒng)，字公理，山陽人也。少好學(xué)，博涉書記。每州郡召命，輒稱疾不就，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嘗論之曰：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huán)匝，竹木周布，足以息四體之役?！?/em>邙山洛水，協(xié)應(yīng)叟之志。〔應(yīng)璩《與程文信書》曰：故求遠(yuǎn)田，在關(guān)之西，南臨洛水，北據(jù)邙山，讬崇岫以為宅，因茂林以為蔭。〕丘園東國，錙銖軒冕，〔以東國若丘園，輕軒冕猶錙銖者。鄭玄曰：言君分國以祿之，視之輕如錙銖矣。〕乃依林構(gòu)宇，傍巖拓架，清猿與壺人爭旦，緹幕與素瀨交輝。〔劉公幹《贈五官中郎將詩》曰：明月照緹幕?！冻o》曰：戲疾瀨之素水?！?/em>置之虛室，人野何辨？〔《莊子》曰：虛室生白?！睹献印吩唬核粗由钌街校援愳渡钌街叭苏邘紫?。劉熙曰：當(dāng)此之時，舜與野人相去豈遠(yuǎn)哉？殷仲文《入剡詩》曰：野人雖云隔，超悟必有比?！?/em>高人何點(diǎn)，躡屩於鍾阿；徵士劉虬，獻(xiàn)書於衛(wèi)岳。贈以古人之服，弘以度外之禮，〔蕭子顯《齊書》曰：何點(diǎn)，字子晢，廬江人也。隱居?xùn)|離門，下忠貞墓側(cè)，豫章王命駕造門，點(diǎn)后門逃去。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命尚不屈，非吾所議。遺點(diǎn)，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鎗以通意。虞孝敬《高士傳》曰：何點(diǎn)常躡草屩時乘柴車。蕭子顯《齊書》又曰：劉虬，字靈豫，南陽人也。豫章王為荊州牧，辟虬為別駕，遺書禮請。虬脩箋答，不應(yīng)命。子良致書通意，虬答書。后以江陵沙洲人遠(yuǎn)，乃徙居之?！段褐尽吩唬禾尜n毛玠素屏風(fēng)素憑幾。曰：君有古人之風(fēng)，故賜以古人之服。干寶《晉紀(jì)》何曾謂太祖曰：阮籍如此，何以訓(xùn)世？太祖曰：度外人也，宜共容之?！?/em>屈以好事之風(fēng)，申其趨王之意。〔《戰(zhàn)國策》曰：先生王叔造門，欲見於齊宣王。宣王使謁者迎入，王叔曰：叔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叔為好士，於王何如？使者復(fù)還報。宣王曰：先生徐入，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em>乃知大春屈己於五王，君大降節(jié)於憲后，致之有由也。〔范曄《后漢書》：井丹，字大春，扶風(fēng)人。建武末，沛王輔等五王居北宮，皆好賓客，更遣請丹，不能致。信陽侯陰就，光烈皇后弟也，以外戚貴盛，乃詭五王，求錢千萬，約能致丹，別使人要劫之。丹不得已，既至，就故為設(shè)麥飯蔥菜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來相過，何其薄乎？更致盛饌，乃食?！稏|觀漢記》曰：荀恁，字君大，雁門人也。永平中，驃騎將軍東平憲王蒼辟恁署祭酒，敬禮焉。后朝會，上戲之曰：先帝徵君不至，驃騎辟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惠下，臣故不來。驃騎將軍執(zhí)法檢下，臣故不敢不來?！?/em>其卉木之奇，泉石之美，公所制《山居四時序》言之已詳。
文皇帝養(yǎng)德東朝，同符作者，〔蕭子顯《齊書》曰：文惠太子懋，字云喬，世祖長子。昭業(yè)即皇帝位，追尊為文皇帝。山濤《啟事》曰：保傅不可不高天下之選。羊祜秉德義，克己復(fù)禮，東宮少事，養(yǎng)德而已?！墩摵狻吩唬褐螄?，一曰養(yǎng)德。養(yǎng)德者，養(yǎng)名高尚之人，亦能敬賢。《禮記》曰：作者之謂圣，述者之謂明。明圣者，述作之謂也?！?/em>爰造《九言》，實(shí)該百行。〔《竟陵王集》有皇太子《九言》：言德、言賢、言親、言生、言靜、言昭、言真、言節(jié)、言義。孔藏《與從弟書》曰：學(xué)者所以飾百行也?！?/em>導(dǎo)衿褵於未萌，申炯戒於茲日，〔衿褵，於衿結(jié)褵也?！秲x禮》曰：女嫁，母施衿結(jié)悅，曰：勉之敬之?！睹姟吩唬河H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毛萇曰：離，婦人之幃也?！队耐ㄙx》曰：既邡爾以吉象，又申之以炯戒?！?/em>非直旦暮千載，故乃萬世一時也。〔《莊子》曰：萬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命公注解，〔《竟陵王集》有皇太子《九言注解》?！?/em>衛(wèi)將軍王儉綴而序之。〔竟陵王集云：衛(wèi)將軍王儉為《九言序贊》?！?/em>山宇初構(gòu)，超然獨(dú)往，〔淮南王《莊子略要》曰：江海之士，山谷之人也，輕天下細(xì)萬物而獨(dú)往者也。司馬彪注曰：獨(dú)往自然，不復(fù)顧世?！?/em>顧而言曰：死者可歸，誰與入室？〔《國語》曰：趙文子與叔向，觀乎九原，曰：死者若可作，吾誰與歸？〕尚想前良，俾若神對。〔《思玄賦》曰：尚前良之遺風(fēng)。王隱《晉書》劉琨曰：神爽忽然，若己之侍對也。〕乃命畫工圖之軒牖，既而緬屬賢英，傍思才淑，〔賈逵《國語注》曰：緬，思貌?！?/em>匹婦之操，亦有取焉。有客游梁朝者，從容而進(jìn)曰：未見好德，愚竊惑焉！〔《論語》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em>即命刊削，投杖不暇。〔《禮記》曰：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弟子吊之。子夏曰：天乎？予之無罪。曾子怒曰：喪爾親，使人未有聞。喪爾子，喪爾明，汝何無罪？子夏投其杖而拜之。〕公以為出言自口，驥騄不追，〔鄧析書曰：一言而非，駟馬不能追；一言而急，駟馬不能及。〕聽受一謬，差以千里。〔《易乾鑿度》曰：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之千里?！?/em>所造箴銘，積成卷軸，門階戶席，寓物垂訓(xùn)。〔李尤《集序》曰：尤好為銘贊，門階戶席，莫不有述?！都艺Z》南宮敬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em>先是震于外寢，〔《左氏傳》曰：震夷伯廟，罪之。〕匠者以為不祥，將加治葺。〔《吊屈原》曰：逢時不祥。杜預(yù)《左氏傳注》曰：葺，覆也?！?/em>公曰：此天譴也，無所改修，以記吾過，且令戒懼不怠，〔《左氏傳》曰：晉侯求介之推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em>從諫如順流，虛己若不足。〔《王命論》曰：從諫如順流?！肚f子》曰：人能虛己以游於世，其孰能害之？《老子》曰：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至於言窮藥石，若味滋旨，〔《左氏傅》曰：孟孫卒，臧孫入哭甚哀，曰：孟孫之惡我，藥石也?！?/em>信必由中，貌無外悅。〔《左氏傳》曰：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zhì)無益也。〕貴而好禮，怡寄《典墳》，〔《論語》子曰：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蹲笫蟼鳌烦釉唬鹤笫芬邢?，能讀《三墳》、《五典》。〕雖牽以物役，孜孜無怠。〔《孫卿子》曰：是謂以己為物役矣。《尚書》曰：禹，予思日孜孜。又曰：無怠無荒。〕乃撰《四部要略·凈住子》，〔《凈住序》云：《遺教經(jīng)》云：波羅提木義，是女大師，若住於世，無異我也。又云：波羅提木叉住，則我法??；波羅提木義滅，則我法滅。是故眾僧於望晦再說禁戒，謂之布薩。外國云布薩，此云凈住。亦名長養(yǎng)，亦名增進(jìn)。所謂凈住，身口意身絜意如戒而住，故曰凈住。子者，紹繼為義，以沙門凈身口七支，不起諸惡，長養(yǎng)增進(jìn)菩提善根，如是脩習(xí)，成佛無差，則能紹續(xù)三世佛種，是佛之子，故云凈住子?！?/em>并勒成一家，懸諸日月，〔《漢書》曰：太史公書：《序略》以拾遺補(bǔ)缺藝，成一家言。楊雄《方言》曰：雄以此篇目煩示其成者張伯松。伯松曰：是懸諸日月，不刊之書也?！?/em>弘洙泗之風(fēng)，闡迦維之化。〔《禮記》曾子謂子夏曰：吾與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間。鄭玄曰：洙泗，魯水名也。《瑞應(yīng)經(jīng)》曰：菩薩下當(dāng)作佛，讬生天竺迦維羅衛(wèi)國?！?/em>大漸彌留，話言盈耳，〔《尚書》曰：疾大漸，惟幾，病日臻，既彌留。《說文》曰：話，會合善言也?！墩撜Z》子曰：師摯之始，關(guān)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黜殯之請，至誠懇惻。〔黜殯，已見《演連珠》注?！?/em>豈古人所謂立言於世，沒而不朽者歟？〔《左氏傳》曰：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對曰：豹聞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也?！?/em>易名之典，請遵前烈。謹(jǐn)狀。〔《禮記》曰：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謚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
◎吊文
【吊屈原文(并序)】
※賈誼
誼為長沙王太傅，既以謫去，意不自得。〔韋昭曰：謫，譴也?！?/em>及渡湘水，為賦以吊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讒放逐，作《離騷》賦，其終篇曰：已矣哉！國無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羅而死。誼追傷之，因自喻。其辭曰：〔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賈誼與鄧通，俱侍中同位，數(shù)廷幾之，因是文帝遷為長沙太傅。及渡湘水，投吊書曰：阘茸尊顯，佞諛得意，以哀屈原離讒邪之咎，亦因自傷為鄧通等所愬也?！?/em>
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張晏曰：恭，敬也。《越絕書》曰：恭承嘉惠，述暢往事?！肚俨佟肺樽玉愀柙唬嘿棺锼箛?，志原得兮?！?/em>側(cè)聞屈原兮，自沈汨羅。〔韋昭曰：皆水名。羅，今為縣，屬長沙，汨水在焉?！读凶印吩唬何醾?cè)聞之?！?/em>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言至湘水讬流而吊?！?/em>遭世罔極兮，乃殞厥身，〔張晏曰：讒言罔極。罔極，言無中正?！吨軙肺耐踉唬何┦镭铇O，汝尚助予?！?/em>嗚呼哀哉！逢時不祥。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阘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胡廣曰：阘茸不才之人，無六翮翱翔之用，而反尊顯，為諂諛得志於世也?！蹲至帧吩唬宏`茸，不肖也?！?/em>賢圣逆曳兮，方正倒植。〔胡廣曰：逆曳，不可順道而行也。倒植者，賢不肖顛倒易位也。植，《史記》作值?！?/em>世謂隨夷為溷兮，〔服虔曰：殷之賢士，卞隨也。韋昭曰：夷，伯夷也。溷，濁也?！妒酚洝冯S字作伯?！?/em>謂跖、蹻為廉。〔李奇曰：跖，魯之盜跖。蹻，楚之莊蹻。〕莫邪為鈍兮，〔《吳越春秋》曰：干將者，與歐冶同師，俱作劍。闔閭得而寶之，以故使干將造劍二枚，一日干將，二曰莫邪。莫邪，干將妻之名也?！?/em>鉛刀為銛。〔《漢書·音義》曰：銛徹，謂利也?！?/em>吁嗟默默，生之無故兮。〔應(yīng)劭曰：默默，不得意也。臣瓚曰：先生，謂屈原。鄧展曰：言屈原無故遇此禍也?！睹姟吩唬河踵跌F兮?！?/em>斡棄周鼎，寶康瓠兮。〔如淳曰：斡，轉(zhuǎn)也?！稜栄拧吩唬嚎叼^之甈。李巡曰：大瓠瓢也。〕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戰(zhàn)國策》汗明曰：大驥服鹽車上太行，中坂遷延，負(fù)轅不能上?！?/em>章甫薦履，漸不可久兮。〔冠當(dāng)加首而以薦履，到上為下，故漸不可久也。《儀禮》曰：士冠章甫，殷道也?！?/em>嗟苦先生，獨(dú)離此咎兮。〔應(yīng)劭曰：嗟，咨嗟苦。勞苦。屈原遇此難也?！?/em>
訊曰：已矣！國其莫我知兮，〔張晏曰：訊，《離騷》下竟亂辭也?！?/em>獨(dú)壹郁其誰語？鳳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遠(yuǎn)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音義》曰：襲，覆也，猶言察也?！肚f子》：千金之珠，必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張晏曰：沕，潛藏也。鄧展曰：音昧?！?/em>偭蟂獺以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應(yīng)劭曰：蟂獺，水蟲害魚者。偭，背也。蘇林曰：偭音面。服虔曰：蟂音梟。韋昭曰：暇，暇墓。蛭，水蟲，食人者也。螟，丘螟也。偭然自絕於蟂獺，況從蝦與蛭螾也。暇音遐。螟音引?！?/em>所貴圣人之神德兮，遠(yuǎn)濁世而自藏。〔《莊子》曰：宣尼見蛾丘之將，是圣人仆也。是自埋於民，自藏於畔。郭象曰：進(jìn)不榮華，退不枯槁也。〕使騏驥可得系而羈兮，豈云異夫犬羊？般紛紛其離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李奇曰：般，久也。紛，亂也。應(yīng)劭曰：般音班?；蛟唬喊慊福蝗?。紛紛，構(gòu)讒意也。犍為舍人《爾雅注》曰：尤，怨大也。李奇曰：亦夫子不如麟鳳不逝之，故罹此咎。善曰：言般桓不去，離此愆尤，亦夫子自為之故，不可尤人也。〕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言知時之亂，當(dāng)歷九州。相賢君而事之，何必思此都而遭放逐?！?/em>鳳凰翔于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見細(xì)德之險徵兮，遙曾擊而去之。〔如淳曰：鳳凰曾擊九千里，絕云氣。遙，遠(yuǎn)也。曾，高高上飛意也。鄭玄曰：擊音攻擊之擊。李奇曰：遙，遠(yuǎn)也。曾，益也。《史記》擊字作翮。《文子》曰：鳳凰飛千仞，莫之能致也?！抖Y記》曰：德輝動乎內(nèi)。險徵，謂輕為徵祥也?！?/em>彼尋常之污瀆兮，豈能容夫吞舟之巨魚？〔應(yīng)劭曰：八尺曰尋，倍尋曰常。善曰：《莊子》曰：弟子謂庚桑楚曰：夫?qū)こＶ疁希摁~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也?！?/em>橫江湖之鳣鯨兮，固將制於螻蟻。〔晉灼曰：小水不容大魚，而橫鳣鯨於洿瀆，必為螻蟻所見制，以況小朝主闇。不容受忠迕之言，亦謂讒賊小人所見害也。鳣或作鱘。《史記》鱘音尋?！肚f子》庚桑楚謂弟子曰：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螻蟻能苦之?！稇?zhàn)國策》齊人說靖郭君曰：君不聞海大魚乎？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em>
【吊魏武帝文(并序)】
※陸士衡
元康八年，機(jī)始以臺郎，出補(bǔ)著作，游乎秘閣，而見魏武帝遺令，氣然嘆息，傷懷者久之。〔《毛詩》曰：嘯歌傷懷?！?/em>
客曰：夫始終者，萬物之大歸；死生者，性命之區(qū)域。〔《家語》孔子曰：命者，性之始也。死者，生之終也。有始必有終矣?！妒印防先R子曰：人生於天地之間，寄也。寄者同歸也。〕是以臨喪殯而后悲，睹陳根而絕哭。〔《國語》曰：楚子西嘆於朝，藍(lán)尹亹曰：吾聞君子思前世之崇替，與哀殯喪，於是有嘆，其馀則否?！抖Y記》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鄭玄曰：宿草，謂陳根也?！?/em>今乃傷心百年之際，興哀無情之地，意者無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識情之可無乎？
機(jī)答之曰：夫日食由乎交分，山崩起於朽壞，亦云數(shù)而已矣。〔《左氏傳》曰：秋七月壬午朔，日有蝕之。公問於梓慎曰：是何物也？禍福何為？對曰：二至二分，日有蝕之，不為災(zāi)，日月之行也。分，同道。至，相遇也。其他日則為災(zāi)，陽不克也?！秶Z》曰：梁山崩，伯宗問絳人曰：若何？對曰：山有朽壤而崩，將若何?！?/em>然百姓怪焉者，豈不以資高明之質(zhì)，而不免卑濁之累；〔《尚書》曰：高明柔克。高明，謂日月也。〕居常安之勢，而終嬰傾離之患故乎？〔《穀梁傳》曰：沙麓崩。林屬於山為麓。沙，山名。無崩壞之道，而云崩，故志之也。〕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內(nèi)；〔范曄《后漢書》曰：左回天，貝獨(dú)坐。謂中官左悺、貝瑗也。《淮南子》曰：魯陽公與韓遘戰(zhàn)酣，日暮，援戈而麾之。日為之反三舍?！肚f子》曰：申徒，兀者也。謂子產(chǎn)曰：今子與我游於形骸之內(nèi)，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em>濟(jì)世夷難之智，而受困魏闕之下。〔崔實(shí)《政論》曰：及其出也，足以濟(jì)世寧民?！秴问洗呵铩饭幽苍唬盒木游宏I之下。許慎《淮南子注》曰：魏闕，王之闕也。〕已而格乎上下者，藏於區(qū)區(qū)之木；〔《尚書》曰：格于上下?！蹲笫蟼鳌烦`王曰：是區(qū)區(qū)者，而不畀余也?！?/em>光于四表者，翳乎蕞爾之土。〔《尚書》曰：光被四表?！蹲笫蟼鳌纷赢a(chǎn)曰：諺曰：蕞爾之國。杜預(yù)《注》曰：蕞爾，小貌也?！?/em>雄心摧於弱情，壯圖終於哀志，長算屈於短日，遠(yuǎn)跡頓於促路。〔算，計謀也。跡，功業(yè)也?！端夹x》曰：盍遠(yuǎn)跡以飛聲。〕嗚呼！豈特瞽史之異缺景，黔黎之怪頹岸乎？觀其所以顧命冢嗣，貽謀四子，〔顧命，已見上文?！稜栄拧吩唬黑?，大也。《左氏傳》里克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故曰冢子，謂文帝也?！睹姟吩唬嘿O厥孫謀。〕經(jīng)國之略既遠(yuǎn)，隆家之訓(xùn)亦弘。又云：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小忿怒，大過失，不當(dāng)效也。善乎，達(dá)人之讜言矣。〔《聲類》曰：讜，善言也?！?/em>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因泣下。〔《魏略》曰：太祖杜夫人，生沛王豹及高城公主。四子，即文帝已下四王也。太祖崩，文帝受禪，封母弟彰為中牟王，植為雍丘王，庶弟彪為白馬王。又封支弟豹為侯。然太祖子在者尚有十一人，今唯四子者，蓋太祖崩時，四子在側(cè)。《史記》不言，難以定其名位矣?！?/em>傷哉！曩以天下自任，今以愛子讬人。〔自任，已見上文。《列子》相室謂東門吾曰：公之愛子也?！?/em>同乎盡者無馀，而得乎亡者無存。〔言人命盡而神無馀，身亡而識無存。今太祖同而得之，故可悲傷也。鄭玄《禮記注》曰：死，言精神盡也?！?/em>然而婉孌房闥之內(nèi)，綢繆家人之務(wù)，則幾乎密與？〔班固《漢書·哀紀(jì)述》曰：婉孌董公?！睹姟吩唬壕I繆束薪。毛萇曰：綢繆，猶纏綿也。杜預(yù)《左氏傳注》曰：幾，近也?！?/em>又曰："吾婕妤妓人，皆著銅爵臺。〔《魏志》曰：建安十五年冬，作銅爵臺?！?/em>於臺堂上，施八尺床繐帳，〔鄭玄《禮記注》曰：凡布細(xì)而疏者謂之繐。〕朝晡上脯糒之屬，〔《漢書》，東方朔曰：乾肉為脯。方武切?！墩f文》曰：糒，乾飯也。〕月朝十五，輒向帳作妓。汝等時時登銅爵臺，望吾西陵墓田。又云："馀香可分與諸夫人，諸舍中無所為，學(xué)作履組賣也。〔舍中，謂眾妾。眾妾既無所為，可學(xué)作履組賣之。《晏子春秋》曰：景公為履，黃金之綦，飾以組，連以珠?！?/em>吾歷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馀衣裘，可別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違，求與違，不其兩傷乎？〔令衣裘別為一藏，是亡者有求也。既而竟分焉，是存者有違也。求為吝而虧廉，違為貪而害義，故曰兩傷?！?/em>悲夫！愛有大而必失，惡有甚而必得，智惠不能去其惡，威力不能全其愛。〔言愛是情之所厚，故雖大而必失之；惡是行之所穢，故雖甚而必得之。故智惠不能去其惡，威力不能用其愛，故可悲也?！妒印吩釉唬焊改笎壑?，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咎。然則愛與惡，其於成孝也無擇，令人雖未得愛，不得惡矣?！?/em>故前識所不用心，而圣人罕言焉。〔《老子》曰：前識者道之華?！墩撜Z》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又曰：子罕言利。〕若乃系情累於外物，留曲念於閨房，亦賢俊之所宜廢乎！〔《慎子》曰：德精微而不見，是故物不累於內(nèi)。〕於是遂憤懣而獻(xiàn)吊云爾。〔《白虎通》曰：天子崩，臣子哀痛憤懣?！?/em>
接皇漢之末緒，值王途之多違。〔《東都賦》曰：系唐統(tǒng)，接漢緒?！洞鹳e戲》曰：王途蕪穢，周失其馭。蔡邕《釋誨》曰：王途壞，人極弛?！稘h書》元帝詔曰：政令多違。〕佇重淵以育鱗，撫慶云而遐飛。〔以龍喻太祖也。重淵，九重之淵也。楊雄《釋愁》曰：懿神龍之淵潛，竢慶云而將舉。《史記》曰：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慶云?！?/em>運(yùn)神道以載德，乘靈風(fēng)而扇威。〔《周易》曰：圣人以神道設(shè)教?！秶Z》曰：《祭公謀父》曰：奕世載德。載，猶行也?！?/em>摧群雄而電擊，舉勍敵其如遺。〔《左氏傳》子魚曰：君未知戰(zhàn)，勍敵之人隘而不成列。天贊我也。杜預(yù)：曰勍，強(qiáng)也?！稘h書》梅福上書曰：高祖取楚如拾遺?！?/em>指八極以遠(yuǎn)略，必翦焉而后綏。〔《淮南子》曰：八纮之外，乃有八極也?！?/em>釐三才之缺典，啟天地之禁闈。〔三才，已見頭陀寺碑文。范曄《后漢書》曰：梁太后詔曰：周舉在禁闈，有密靜之風(fēng)?！?/em>舉脩網(wǎng)之絕紀(jì)，紐大音之解徽。〔《老子》曰：大音希聲。許慎《淮南子注》曰：鼓琴循纮謂之徽。〕掃云物以貞觀，要萬途而來歸。〔云物，喻群兇也?！蹲笫蟼鳌吩唬悍种羻㈤]，必書云物?！吨芤住吩唬禾斓刂溃懹^者也。來歸，歸之於己也?！?/em>丕大德以宏覆，援日月而齊暉。〔《周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抖Y記》曰：天無私覆?！痘茨献印吩唬簽榈郛惖?，而德覆天下?！冻o》曰：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宏，普也?！?/em>濟(jì)元功於九有，固舉世之所推。〔《史記》太史公曰：惟祖元功，輔臣股肱。《毛詩》曰：奄有九有。《老子》曰：天下樂推而不厭。〕
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左氏傳》呂相曰：我有大造乎西也。杜預(yù)《注》曰：造，成也。〕將覆簣於浚谷，擠為山乎九天。〔《論語》孔子曰：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jìn)，吾往也?？装矅渡袝鴤鳌吩唬簲D，墜也?！端抉R兵法》曰：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em>茍理窮而性盡，豈長算之所研。〔《周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鄭玄曰：言窮其義理，盡人之情性，以至於命。吉兇所定。又曰：研，喻思慮也。〕悟臨川之有悲，固梁木其必顛。〔《論語》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梁木，已見上文?！?/em>當(dāng)建安之三八，實(shí)大命之所艱。〔大命，謂天命也。《尚書》曰：天監(jiān)厥德，用集大命。〕雖光昭於曩載，將稅駕於此年。〔《史記》李斯曰：當(dāng)今可謂富貴極矣！吾未知稅駕也?！斗ㄑ浴吩唬褐倌嶂{稅矣。李范曰：稅，舍也?！?/em>
惟降神之綿邈，眇千載而遠(yuǎn)期。〔降神，謂生圣智也。千載一出，故曰遠(yuǎn)期也?！睹姟吩唬何┰澜瞪??！痘缸有抡摗吩唬悍蚴ト四饲лd一出，賢人君子所想思而不可得見者也。〕信斯武之未喪，膺靈符而在茲。〔茲，此也。此，太祖也。《論語》曰：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曹植《大魏篇》曰：大魏膺靈符，天祿方茲始。《春秋孔演圖》曰：靈符滋液，以類相感?！?/em>雖龍飛於文昌，非王心之所怡。〔《周易》曰：飛龍在天，大人造也?！稏|京賦》曰：龍飛白水?！稘h書》：文昌宮，一曰上將，二曰次將，三曰貴相?！?/em>憤西夏以鞠旅，溯秦川而舉旗。〔《魏志》曰：建安二十四年三月，王自長安出斜谷，劉備固險距守。五月，引軍還長安。陳思王《述征賦》曰：恨西夏之不綱?！睹姟吩唬宏悗熅下?。魏明帝《自惜薄佑行》曰：出身秦川，爰居伊陽?！?/em>逾鎬京而不豫，臨渭濱而有疑。冀翌日之云瘳，彌四旬而成災(zāi)。〔《毛詩》曰：宅是鎬京。《答賓戲》曰：周望兆勛於渭濱?！渡袝吩唬杭瓤松潭?，王有疾，不豫。公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公歸，王翌日乃瘳?？装矅唬阂钊?，明日也。瘳，差也?！?/em>詠歸途以反旆，登崤澠而朅來。〔《魏志》曰：建安二十四年十月，還洛陽?！稏|京賦》曰：乃反旆而回復(fù)。《漢書》曰：王莽冊命王奇曰：崤澠之險，東當(dāng)鄭衛(wèi)。《新序》大臣曰：洛陽西有崤澠?！端夹x》曰：回志朅來從玄謀?！?/em>次洛汭而大漸，指六軍曰念哉。〔《魏志》曰：建安二十五年正月，至洛陽。庚子，王崩?！渡袝吩唬簴|至於洛汭。大漸，已見上文?！渡袝吩唬旱勰钤?。〕
伊君王之赫弈，實(shí)終古之所難。〔《楚辭》曰：長無絕兮終古?！?/em>威先天而蓋世，力蕩海而拔山。〔《周易》曰：先天而天弗違?！稘h書》項羽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田邑《與馮衍書》曰：欲搖太山而蕩北海。〕厄奚險而弗濟(jì)，敵何彊而不殘；每因禍以禔福，亦踐危而必安。〔《難蜀父老》曰：遐邇一體，中外禔福?！墩f文》曰：禔，安也?！?/em>迄在茲而蒙昧，慮噤閉而無端，〔《楚辭》曰：口噤閉而不言。〕委軀命以待難，痛沒世而永言。〔《鹖冠子》曰：從祀委命。《鵩鳥賦》曰：縱軀委命。《論語》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em>撫四子以深念，循膚體而頹嘆。迨營魄之未離，假馀息乎音翰。〔《楚辭》曰：我營魄而登遐。《老子》曰：抱一，能無離乎？鍾會曰：經(jīng)護(hù)為營，形氣為魄。〕執(zhí)姬女以嚬瘁，指季豹而漼焉。〔《孟子》曰：嚬蹙而言。嚬蹙，謂人頻眉蹙〈鼻頁〉，憂貌也。漼，泣涕垂貌。〕氣沖襟以嗚咽，涕垂睫而汍瀾。〔蔡琰詩曰：行路亦嗚咽?！痘缸有抡摗吩唬河洪T周以琴見孟嘗君，孟嘗君淚承睫，涕出?！稘h書》息夫躬絕命辭曰：涕泣流兮萑蘭。臣瓚曰：萑蘭，涕泣欄干也。萑與汍古今字同?！?/em>
違率土以靖寐，戢彌天乎一棺。〔《毛詩》曰：率土之濱。古詩曰：潛寐黃泉下。毛萇《詩傳》曰：戢，聚也。彌天，喻志高遠(yuǎn)也?！渡袝の逍袀鳌吩唬涸破痨渡?，彌於天?！痘茨献印吩唬何崴酪残啵幸还字??！?/em>咨宏度之峻邈，壯大業(yè)之允昌。〔周易曰：富有之謂大業(yè)?！?/em>思居終而卹始，命臨沒而肇?fù)P。〔《穀梁傳》曰：先君有正終，后君有正始也。〕援貞咎以惎悔，雖在我而不臧。〔言為履組及分香，令藏衣裘，是引貞吝之道，教為可悔之行也?！吨芤住吩唬鹤砸馗婷?，貞吝。《毛詩》曰：何用不臧？〕惜內(nèi)顧之纏綿，恨末命之微詳。〔《西京賦》曰：嗟內(nèi)顧之所觀。張堅《與任彥昇書》曰：纏綿惠好，庶躡高蹤?！渡袝吩唬旱罁P(yáng)末命也?！?/em>紆廣念於履組，塵清慮於馀香，結(jié)遺情之婉孌，何命促而意長？陳法服於帷座，陪窈窕於玉房。〔《孝經(jīng)》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睹姟吩唬厚厚皇缗！稘h書》郊祀歌曰：神之出，排玉房?！?/em>宣備物於虛器，發(fā)哀音於舊倡。〔《禮記》曰：孔子謂盟器者，備物而不可用?！墩f文》曰：倡，樂也。謂作伎人也?！?/em>矯戚容以赴節(jié)，掩零淚而薦觴。〔《家語》曰：子貢問居父母之喪。子曰：慼容稱其服?！冻o》曰：長太息以掩涕?！?/em>物無微而不存，體無惠而不亡。〔言服玩雖微而必存，儀形無善而必逝，言物在而人亡也。《家語》，孔子謂哀公曰：君入廟，仰視榱桷，俯察機(jī)筵。其器皆存，而不睹人。君以此思哀，則意可知矣?！?/em>庶圣靈之響像，想幽神之復(fù)光。〔響像，音影之異名。《魯靈光殿賦》曰：忽縹緲以響像?！秾O卿子》曰：下和上，譬響之應(yīng)聲，影之像形?！?/em>茍形聲之翳沒，雖音景其必藏。〔音以應(yīng)聲，景以隨形。形聲咸已翳沒，影響故亦必藏也?！尔i冠子》曰：景則隨形，響則應(yīng)聲也。〕徽清弦而獨(dú)奏，進(jìn)脯糧而誰嘗？悼繐帳之冥漠，怨西陵之茫茫。〔《毛詩》曰：宅殷土茫茫?！?/em>登爵臺而群悲，貯美目其何望？〔《字林》曰：貯，長眙也。《博雅》曰：貯，視也。貯與貯同?！睹姟吩唬好滥勘_兮?！?/em>既晞古以遺累，信簡禮而薄葬。〔禮繁則易亂，厚葬則傷生。能遵簡薄，所以遺累。詩緯曰：齊數(shù)好道，廢義簡禮。宋均曰：簡，猶缺也?！稘h書》劉向曰：賢臣孝子，亦命順意而薄葬?！妒酚洝吩唬阂蚱渌?，簡其禮也?！?/em>彼裘紱於何有，貽塵謗於后王。〔言裘紱輕微何所有，而空貽塵謗而及后王?！?/em>嗟大戀之所存，故雖哲而不忘。〔言情茍存乎大戀，雖復(fù)上圣亦不能忘，故可嗟也?！?/em>覽見遺籍以慷慨，獻(xiàn)茲文而凄傷。
◎祭文
【祭古冢文(并序)】
※謝惠連〔沈約《宋書》曰：元嘉七年，惠連為司徒彭城王義康法曹參軍，義康脩東府城，城巉中得古冢，為之改葬，使惠連為祭文，留信待成也?！?/em>
東府掘城北巉，入丈馀，〔《丹陽記》曰：東府城，西則簡文會稽王時第，東則孝文王道子府。道子領(lǐng)楊州，仍住先舍，故俗稱東府?！?/em>得古冢。上無封域，不用磚甓。〔毛萇《詩傳》曰：甓，瓴甋也，今謂之磚。〕以木為槨，中有二棺，正方，兩頭無和。〔《呂氏春秋》，惠公說魏太子曰：昔王季歷葬渦山之尾，欒水嚙其墓，見棺之前和。高誘曰：棺題曰和。明器之屬，材瓦銅漆，有數(shù)十種，《禮記》曰：孔子曰：明器者，神明之器也?！?/em>多異形，不可盡識?？棠緸槿?，長三尺，可有二十馀頭。初開見，悉是人形；以物棖撥之，應(yīng)手灰滅。〔《說文》曰：棖，杖也。然南人以物觸物為棖也。《廣雅》曰：撥，除也?！?/em>棺上有五銖錢百馀枚，〔《漢書》曰：武帝罷半兩錢，行五銖錢也?！?/em>水中有甘蔗節(jié)，及梅李核、瓜瓣，皆浮出不甚爛壞。〔《爾雅》曰：瓠犀，瓣?！墩f文》曰：瓣，瓜中實(shí)也。一作辯字，音練。瓣與練字通?！?/em>銘志不存，世代不可得而知也。公命城者改埋於東岡，祭之以豚酒，既不知其名字遠(yuǎn)近，故假為之號曰"冥漠君"云爾。
元嘉七年，九月十四日，司徒御屬領(lǐng)直兵令史統(tǒng)作城錄事臨漳令亭侯朱林，具豚醪之祭，敬薦冥漠君之靈：
忝揔徒旅，板筑是司。窮泉為巉，聚壤成基。二槨既啟，雙棺在茲。舍畚凄愴，縱鍤漣而。〔《左氏傳》曰：宋災(zāi)，陳畚挶。杜預(yù)曰：畚，簣籠也。畚音本?！稜栄拧吩唬烘@謂之鍤?！吨芤住吩唬浩獫i如。杜預(yù)《左傳注》曰：而，助語也。〕芻靈已毀，涂車既摧。〔《禮記》曰：途車、芻靈，自古有之也?！?/em>幾筵糜腐，俎豆傾低。盤或梅李，盎或醢醯。〔《爾雅》曰：盎謂之缶。又曰：肉謂之醢。郭璞曰：肉醬也。音海。《說文》曰：醯，酸也?！?/em>蔗傳馀節(jié)，瓜表遺犀。〔犀，已見上文。〕追惟夫子，生自何代？曜質(zhì)幾年，潛靈幾載。〔《寡婦賦》曰：潛靈邈其不反。〕為壽為夭，寧顯寧晦；銘志湮滅，姓字不傳。今誰子后？曩誰子先？功名美惡，如何蔑然？
百堵皆作，十仞斯齊。〔《毛詩》曰：百堵皆興?！?/em>墉不可轉(zhuǎn)，巉不可回。黃腸既毀，便房已頹，循題興念，撫俑增哀。〔《漢書》曰：霍光薨，賜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蘇林曰：以桓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內(nèi)向，故曰題湊。如淳曰：便房，冢壙中室也?！钝n》曰：俑，木送人葬也。俑或為偶。偶，刻木以像人形?！?/em>射聲垂仁，廣漢流渥。〔范曄《后漢書》曰：曹褒遷射聲校尉，射聲營舍有停棺不葬百馀所，褒親履行，問其意。故吏對曰：此等多是建武以來，絕無后者，故不得埋掩。褒為買空地，悉葬其無主者，設(shè)祭以祀之。《東觀漢記》曰：陳寵，字昭公，沛國人也。轉(zhuǎn)廣漢太守，先是雒陽城南，每陰，常有哭聲，聞於府中。寵使案行，昔歲倉卒時，骸骨不葬者多。寵乃敕縣葬埋，由是即絕也?！?/em>祠骸府阿，掩骼城曲。〔《禮記》曰：孟春之月，掩骼埋胔。鄭玄曰：骨枯曰骼?！?/em>仰羨古風(fēng)，為君改卜。〔《孝經(jīng)》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em>輪移北隍，窀穸東麓。〔《說文》曰：城池?zé)o水曰隍。音皇。《左氏傳》楚子曰：窀穸之事。杜預(yù)曰：窀，厚也。穸，夜也。厚夜，長夜。葬為埋也。《說文》曰：穸，葬下棺也?！斗Y梁傳》曰：林屬於山為麓。〕壙即新營，棺仍舊木。〔鄭玄《周禮注》曰：壙，謂冢中也。棺或為〈土遂〉，非也?！?/em>合葬非古，周公所存。〔《禮記》武子曰：合葬非古，自周公已來，未之有也?！?/em>敬遵昔義，還祔雙魂。〔《禮記》孔子曰：魯人之祔也合之。鄭玄曰：祔，謂合葬也?！?/em>酒以兩壺，牲以特豚。幽靈仿佛，歆我犧樽。嗚呼哀哉！〔魏太祖《祭橋玄文》曰：幽靈潛翳。李康《髑髏賦》曰：幽魂仿佛，忽有人形?！抖Y記》曰：祀周公於太廟牲用白牲，尊用犧象也?！?/em>
【祭屈原文】
〔沈約《宋書》曰：少帝即位，出延之為始平太守，之郡，道經(jīng)汨潭，為湘州刺史張邵作祭屈原文，以致其意?！?/em>
※顏延年
惟有宋五年月日，湘州刺史吳郡張邵，〔沈約《宋書》曰：張邵，字茂宗，吳郡人也。〕恭承帝命，建旟舊楚。〔賈誼《吊屈原》曰：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吨芏Y》曰：州里建旟。鄭玄《毛詩箋》曰：謂州長之屬。陸機(jī)《高祖功臣頌》曰：舊楚是分?！?/em>訪懷沙之淵，得捐佩之浦。〔《楚辭》曰：懷沙礫而自沈兮，不忍見之蔽壅。又曰：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灃浦?！?/em>弭節(jié)羅潭，艤舟汨渚。〔《楚辭》曰：路漫漫其悠遠(yuǎn)，夕弭節(jié)而高厲?！稘h書》曰：烏江亭長艤舡待。如淳曰：南方人謂整舡向岸曰艤?！?/em>乃遣戶曹掾某，敬祭故楚三閭大夫屈君之靈：〔王逸《楚辭序》曰：屈原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為三閭大夫。〕
蘭薰而摧，玉縝則折。〔《語林》曰：毛伯成負(fù)其才氣，常稱，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蒲芬艾榮。《管子》曰：夫玉折而不撓，勇也?！抖Y記》孔子曰：君子比德於玉焉，縝密以栗，智也。鄭玄曰：縝，致也?！?/em>物忌堅芳，人諱明潔。〔堅芳，即玉及蘭。劉熙《孟子注》曰：白玉之性堅。蔡邕《度尚碑》曰：明潔鮮白珪?！?/em>曰若先生，逢辰之缺。〔賈誼《吊屈原文》曰：嗟若先生，獨(dú)離此咎。《楚辭》曰：悼余生之不辰，逢此世之匡攘?！?/em>溫風(fēng)怠時，飛霜急節(jié)。〔溫風(fēng)長物，飛霜?dú)⑽镆?。《周書》曰：小暑之日，溫風(fēng)至。京房占曰：三月建辰風(fēng)衰怠?；各搿镀哒f》曰：飛霜厲其末，梠風(fēng)激其崖?！?/em>
嬴芋遘紛，昭懷不端。〔嬴，秦姓。芋，楚姓。王逸《楚辭序》曰：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使誘懷王請與俱會武關(guān)，遂脅與俱歸，拘留不遣，卒客死於秦?！洞蟠鞫Y》曰：太子處位不端，受業(yè)不敬，此屬太保之任也?！?/em>謀折儀尚，貞蔑椒蘭。〔《史記》曰：楚懷王既絀屈平，秦乃令張儀事楚。秦昭王欲與懷王會。欲行，屈平曰：秦不可信。王問子蘭，蘭勸王行。秦因留懷王。王逸《楚辭序》曰：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冻o》曰：椒專妄以慢諂兮，極又欲充夫佩緯。王逸曰：椒，大夫子椒也?！冻o》曰：余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shí)而害長。王逸曰：蘭，懷王之少弟，司馬子蘭也?！?/em>身絕郢闕，跡遍湘干。〔郢，楚都也。毛萇《詩傳》曰：干，崖也?！?/em>比物荃蓀，連類龍鸞。〔《韓子》曰：連類比物，見者以為虛而無用。荃蓀，香草也。王逸《楚辭序》曰：善鳥香草，以配忠貞。虬龍鸞鳳，以讬君子?！?/em>
聲溢金石，志華日月。〔金石，樂也。金曰鍾，石曰磬。《吳越春秋》樂師曰：君王之德，可刻之於金石?！妒酚洝诽饭唬呵s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推此志也，與日月爭光可也?！?/em>如彼樹芳，實(shí)穎實(shí)發(fā)。〔《毛詩》曰：實(shí)發(fā)實(shí)秀，實(shí)穎實(shí)栗?！?/em>望汨心欷，瞻羅思越。〔吳質(zhì)《答東阿王書》曰：精散思越。〕藉用可塵，昭忠難缺。〔《周易》曰：藉用白茅，何咎之有？夫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左氏傳》君子曰：風(fēng)有采蘩采萍，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祭顏光祿文一首】〔顏光祿即顏延年也〕
※王僧達(dá)
維宋孝建三年，〔沈約《宋書》曰：孝建，孝武年號也?！?/em>九月癸丑朔十九日辛未，王君以山羞野酌，敬祭顏君之靈：
嗚呼哀哉！夫德以道樹，禮以仁清。〔《尚書》曰：樹德務(wù)滋?？装矅唬簶?，立也。清，明也。〕惟君之懿，早歲飛聲。〔《思玄賦》曰：盍遠(yuǎn)跡以飛聲?！?/em>義窮機(jī)彖，文蔽班楊。〔機(jī)彖，謂《周易》。班，班固。楊，楊雄也。郭璞《三倉解詁》曰：楊音盈，協(xié)韻。〕性婞剛潔，志度淵英。〔《楚辭》曰：鯀婞直以亡身兮。婞，猶直也?！?/em>登朝光國，實(shí)宋之華。〔班固《漢書述》曰：弱冠登朝。蔡邕《陳太丘碑》曰：紆珮金紫，光國垂勛?！秶Z》季文子曰：吾聞以德榮為國華。韋昭曰：為國光華。〕才通漢魏，譽(yù)浹龜沙。〔《漢書》曰：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渡袝吩唬罕挥诹魃?。《漢書》李陵歌曰：經(jīng)萬里，度沙漠?！墩f文》曰：北方流沙?！?/em>服爵帝典，棲志云阿，〔言服爵雖依帝典，而棲志實(shí)在云阿。言高遠(yuǎn)也。《管子》曰：將立朝廷者，則爵服不可貴也。張華《勵志詩》曰：棲志浮云。〕清交素友，比景共波。〔共波，猶連波，以喻多?！?/em>氣高叔夜，嚴(yán)方仲舉，〔叔夜，嵇康字也。司馬彪《續(xù)后漢書》曰：陳蕃，字仲舉，汝南人也，出為豫章太守。性方峻，不接賓客?！?/em>逸翮獨(dú)翔，孤風(fēng)絕侶。〔郭璞《游仙詩》曰：逸翮思拂霄。《廣雅》曰：風(fēng)，聲也?！?/em>流連酒德，嘯歌琴緒。〔《漢書》班伯曰：式號式讠虐，大雅所流連。劉靈有《酒德頌》?！睹姟吩唬簢[歌傷懷，琴緒。緒，引緒也。〕
游顧移年，契闊燕處。〔何敬祖《雜詩》曰：惆悵出游顧?！睹姟吩唬核郎蹰煛！?/em>春風(fēng)首時，爰談爰賦；秋露未凝，歸神太素。〔《列子》曰：太素者，質(zhì)之始。明發(fā)晨駕，瞻廬望路，《毛詩》曰：明發(fā)不寐?！?/em>心凄目泫，情條云互。〔李陵詩曰：仰視浮云馳，奄忽互相逾。〕涼陰掩軒，娥月寢耀。〔姮娥掩月，故曰娥月?！吨芤住w藏》曰：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遂奔月為月精?！?/em>微燈動光，幾牘誰炤？衾衽長塵，絲竹罷調(diào)，攬悲蘭宇，屑涕松嶠。〔《楚辭》曰：涕漸漸其如屑。〕古來共盡，牛山有淚，〔《晏子春秋》曰：景公游於牛山，北臨其國，流涕曰：若何去此而死乎？艾孔梁丘據(jù)皆泣，唯晏子獨(dú)笑。公收淚而問之，晏子曰：使賢者常守，則太公、桓公有之；使勇者常守，則莊公有之。吾君安得此泣而為流涕？是曰不仁也。見不仁之君一，諂諛之臣二，所以獨(dú)笑也?！?/em>非獨(dú)昊天，殲我明懿。〔《毛詩》曰：彼蒼者天，殲我良人?！?/em>以此忍哀，敬陳奠饋，〔《蒼頡篇》曰：饋，祭名也。〕申酌長懷，顧望歔欷。嗚呼哀哉！〔范曄《后漢書》曰：劉陶上疏曰：喟爾長懷，中篇而嘆?！?/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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