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
【圣主得賢臣頌一首】
〔善曰：《漢書》曰：王褒既為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樂職》、《宣布》詩，王襄因奏言褒有軼才。上乃徵褒。既至，詔為《圣主得賢臣頌》?！?/em>
※王子淵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應(yīng)劭曰：不知純綿之麗密也，瓚以為純絲?！?/em>羹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服虔曰：唅音含。糗，乾食也。〕今臣僻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戰(zhàn)國策》張儀曰：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風(fēng)賦》曰：起於窮巷之間。《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稄V雅》曰：茨，覆也。〕無有游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yīng)明旨，雖然，敢不略陳愚心，而杼情素。〔《戰(zhàn)國策》蔡澤說應(yīng)侯曰：公孫鞅事，孝公，竭知謀，示情素?！?/em>
記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tǒng)而已。〔服虔曰：恭，敬也。胡廣曰：五始，一曰元，二曰春，三曰王，四曰正月，五曰公即位?！?/em>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眾，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如淳曰：矻矻，健作貌。〕及至巧冶，鑄干將之璞，清水淬其鋒，越砥斂其鍔。〔應(yīng)劭曰：《傳》曰：得一寶劍，不如一甌冶。甌冶，即巧冶也?！对浇^書》曰：楚王召風(fēng)胡子而問之曰：寡人聞吳有干將，越有甌冶，原請此二人為鐵劍。《吳越春秋》曰：干將者，吳人。造劍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耶。郭璞三蒼解詁曰：焠，作刀鑒也?！墩f文》云：鍔，劍刃也。晉灼曰：砥石出南昌，故曰越砥?！?/em>水?dāng)囹札?，陸剸犀革?em>〔《胡非子》曰：負(fù)長劍，赴榛薄，析兕豹，赴深淵，斷蛟龍?！蹲至帧吩唬簞?，截也?！?/em>忽若篲氾畫涂。〔如淳曰：若以篲掃於汜灑之處也。篲音遂。涂，路也?！?/em>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孟子》曰：離婁之明。趙歧曰：古之明目者也，黃帝時人。鄭玄《禮記注》曰：公輸若，匠師也。般、若之族，多伎巧者也?！妒酚洝吩唬好商裰L城，延袤萬馀里。王逸《楚辭》注曰：溷，亂也?！?/em>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筴，而不進(jìn)於行，胸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齧膝，驂乘旦，〔應(yīng)邵曰：馬怒有馀氣，常齧膝而行也。張晏曰：齧膝、乘旦，皆良馬名也。駕則旦至，故以為名?！?/em>王良執(zhí)靶，韓哀附輿，〔張晏曰：王良，郵無卹也?！妒辣尽吩疲喉n哀侯作御也。時已有御，此復(fù)言之，加其精巧也。《音義》或曰：靶音霸，謂轡也?！?/em>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fēng)，〔遺風(fēng)，風(fēng)之疾者也。〕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绤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郁燠。〔《論語》曰：當(dāng)暑歜絺紘。孔安國曰：絺紘，葛也。〕襲狐貉之暖者，不憂至寒之凄愴。〔《論語》曰：狐貉之厚以居?！?/em>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圣王之所以易海內(nèi)也。是以嘔〔一侯切〕喻受之，〔應(yīng)劭曰：嘔喻，和悅貌?！?/em>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韓詩外傳》曰：成王封伯禽於魯，周公誡之曰：無以魯國驕?zhǔn)?，吾一沐三握發(fā)，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也?！段淖印吩唬悍▽捫叹?，囹圄空虛?！?/em>齊桓設(shè)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韓詩外傳》曰：齊桓公設(shè)庭燎，為士之欲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於是東野人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使戲之曰：九九足以見乎？鄙人曰：臣不以九九足以見也。臣聞君設(shè)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為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而君猶禮之，況賢於九九者乎！桓公曰：善。乃禮之。期月，四方之士，相選而并至矣。《論語》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又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em>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人臣亦然。〔《呂氏春秋》曰：賢主勞於求賢，而逸於治事?！?/em>
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其信。〔郭璞《三蒼解詁》曰：悃，誠信也?！?/em>進(jìn)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魯連子》曰：伊尹負(fù)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宰舍。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段淖印吩唬阂烈?fù)鼎而干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自鬻，甯戚飯牛，離此患也。〔《孟子》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不然，好事者為之也。甯戚飯牛，已見《鄒陽上書》?！?/em>及其遇明君、遭圣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則見聽，進(jìn)退得關(guān)其忠，任職得行其術(shù)，去卑辱奧渫而升本朝，離蔬釋蹻，而享膏粱。〔張晏曰：奧，幽也。渫，狎也。辱，汙也。如淳曰：奧音郁。應(yīng)劭曰：離此蔬食，釋此木屩。瓚案：屩，以繩為屨也?！秶Z》：欒伯請公族大夫，膏粱之性難正也。賈逵曰：膏，肉之肥者。梁，食之精者。言其食肥美者，率驕放，其性難正也。〕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說士。故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賢明之臣?；[而谷風(fēng)冽，龍興而致云氣。〔《周易》曰：云從龍，風(fēng)從虎?！豆茌`別傳》曰：龍者陽精，以潛于陰，幽靈上通，和氣感神，二物相扶，故能興云?；⒄哧幘?，而居于陽，依木長嘯，動於巽林，二數(shù)相感，故能運風(fēng)。〕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陰。〔《易通卦驗》曰：立秋，蜻蛚鳴。蔡邕《月令章句》曰：蟋蟀，蟲名，世謂之蜻蛚也?！睹妭鳌吩唬候蒡觯砸?。又《蟲魚疏》曰：渠略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時出地中?！?/em>《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乾卦之辭也，龍以喻大人，方龍飛在天，喻圣人之德顯，故天下萬物而利見之。王肅曰：大人在位之日也?！?/em>《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毛詩·大雅》文也。毛萇曰：皇，天也。鄭玄曰：思，原也。原天多生賢人於邦。〕故世平主圣，俊乂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列布。〔《尚書》曰：厥后惟明明。又曰：則以穆穆在乃位?！?/em>聚精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操籧鐘，蓬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晉灼曰：籧音迭遞之遞，二十四鍾各有節(jié)奏，聲之不常，故曰遞鍾。瓚以為《楚辭》曰：奏伯牙之號鍾。馬融《長笛賦》曰：號鍾高調(diào)，號鍾，琴名也。謂伯牙以善鼓琴，不說能擊鍾也。且《漢書》多借假，或以籧為號，不得便以迭遞判其音也。善曰：《孫卿子》曰：羿，蜂門，善服射者也。《吳越春秋》陳音曰：黃帝作弓，后有楚狐父以其道傳羿，羿傳蓬蒙?！稘h書》曰：黃帝鼎成，龍迎黃帝，黃帝上騎，小臣持龍髯，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龍髯號，故名其弓曰：烏號?！?/em>
故圣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yè)，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懽然交欣，千載一會，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fēng)，沛乎若巨魚縱大壑。〔《春秋保乾圖》曰：神明之應(yīng)，疾於倍風(fēng)吹鴻毛。〕其得意如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橫被無窮，遐夷貢獻(xiàn)，萬祥必臻。是以圣主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恩從祥風(fēng)翱，德與和氣游，太平之責(zé)塞，優(yōu)游之望得。〔為君之道，冀太平而優(yōu)游。今已太平，是責(zé)塞也。今已優(yōu)游，是望得也?！妒酚洝沸构唬航裢跻殉?，吾責(zé)塞?！渡袝髠鳌吩唬褐芄鳂罚瑑?yōu)游三年?！?/em>遵游自然之勢，恬淡無為之場。〔《莊子》曰：夫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em>休徵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尚書》曰：垂拱而天下治。〕何必偃仰詘，信若彭祖，呴噓呼吸如喬松，眇然絕俗離世哉！〔《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jīng)鳥伸，為壽而已矣。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读邢蓚鳌吩唬和踝訂毯么刁希廊烁∏鸸右陨厢陨?。又曰：赤松子者，神農(nóng)時雨師也，至昆侖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詩》曰："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以寧也！
【趙充國頌一首】
〔《漢書》曰：成帝時，西羌常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em>
※楊子云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漢書》曰：諸羌先零豪，然先零，羌別號。〕先零猖狂，侵漢西疆。〔《漢書·宣紀(jì)》曰：元鳳元年，西羌反?！?/em>漢命虎臣，惟后將軍。〔《毛詩》曰：進(jìn)厥虎臣，闞如虓虎。《漢書》曰：昭帝時，擢充國為后將軍?！?/em>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漢書》曰：遣后將軍趙充國擊西羌?！睹姟吩唬赫伊鶐煟悦懳胰?。又曰：徐方震驚?！?/em>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漢書》曰：充國至西部都尉府，欲以威信招降罕開，乃上疏曰：因田致穀，威德兼行。〕有守矜功，謂之弗克。〔應(yīng)劭曰：酒泉太守辛武賢，言充國屯田之便，不如擊之?！墩撜Z讖》曰：重耳反譎，伐德矜功?！?/em>請奮其旅，于罕之羌。〔韋昭曰：罕，羌名也。蘇林曰：在金城南。武賢言但擊罕羌，先零自降也?！?/em>天子命我，從之鮮陽。〔應(yīng)劭曰：宣帝使充國共討罕開於鮮水陽?！?/em>營平守節(jié)，屢奏封章。〔《漢書》曰：充國封營平侯。屢奏封章，言屯田之便，不從武賢之策?！?/em>料敵制勝，威謀靡亢。〔制勝，已見張景陽雜詩?！?/em>遂克西戎，還師于京。〔《漢書》曰：充國奏言，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em>鬼方賓服，罔有不庭。〔《毛詩》曰：內(nèi)奰于中國，覃及鬼方。毛萇曰：鬼方，遠(yuǎn)方也?！妒辣咀ⅰ吩唬汗矸?，於漢則先零戎是也。《尚書》曰：惟周王四征弗庭?！?/em>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詩人歌功，乃列于雅。〔《詩·小雅》曰：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又《大雅》曰：江漢之滸，王命召虎?！?/em>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后。〔毛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渡袝吩唬何渫踉唬痕迷辗蜃?，尚桓桓?！?/em>
【出師頌一首】
〔范曄《后漢書》曰：鄧騭，字昭伯，女弟為和熹皇后。安帝立，騭為虎賁中郎將，封上蔡侯。涼部叛羌。搖蕩西州，詔騭將兵擊之。車駕幸平樂觀餞送，騭西屯漢陽，征西校尉任尚與羌戰(zhàn)，大敗之。遣中郎將迎拜騭為大將軍，既至，大會群臣，賜以束帛乘馬?！?/em>
※史孝山〔范曄《后漢書》曰：王莽末，沛國史岑，字孝山，以文章顯?！段恼轮尽芳啊都帧贰ⅰ督駮咧尽凡⑼?，皆載岑《出師頌》，而《流別集》及《集林》又載《岑和熹鄧后頌并序》。計莽之末，以訖和熹，百有馀年。又《東觀漢記》：東平王蒼上《光武中興頌》，明帝問校書郎此與誰等，對云前世史岑之比。斯則莽末之史岑，明帝之時，已云前世，不得為和熹之頌明矣。然蓋有二史岑，字子孝者仕王莽之末，字孝山者當(dāng)和熹之際。但書典散亡，未詳孝出爵里，諸家遂以孝山之文，載於子孝之集，非也。騭則鄧后之兄，元舅則騭也。〕
茫茫上天，降祚有漢，兆基開業(yè)，人神攸贊，五曜霄映，素靈夜嘆，皇運來授，萬寶增煥。〔《漢書》曰：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東井，沛公至霸上。應(yīng)劭曰：五星所在，其下以義取天下也。又曰：高祖夜經(jīng)澤中，有大蛇當(dāng)徑，拔劍斬蛇，蛇分為兩。后人至蛇所，有一嫗夜哭，人問嫗，嫗曰：吾子白帝子，化為蛇當(dāng)?shù)?，今者赤帝子斬之也?！?/em>歷紀(jì)十二，天命中易，〔《漢書》曰：漢起元高祖，終于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也。〕西零不順，東夷遘逆。〔西零，即先零也。〕乃命上將，授以雄戟，〔《子虛賦》曰：建干將之雄戟?！?/em>桓桓上將，寔天所啟。〔桓桓，已見上文。《左氏傳》：晉侯賜畢萬魏，卜偃曰：以是始賞，天啟之矣?！?/em>允文允武，明詩悅禮。〔《毛詩》曰：允文允武，昭格烈祖?！蹲笫蟼鳌?，趙衰曰：郄縠說禮樂而敦詩書?！?/em>憲章百揆，為世作楷。〔《禮記》曰：仲尼憲章文武。《尚書》曰：納于百揆?！抖Y記》曰：今世行之，后世以為楷?！?/em>昔在孟津，惟師尚父。〔《尚書》曰：武王伐殷，師渡孟津?！睹姟吩唬壕S師尚父，時惟鷹揚，諒彼武王?！?/em>素旄一麾，渾一區(qū)宇。〔《鬻子》曰：武王伐紂，乃命太公，把旄以麾之，紂軍反走。《尚書》曰：王右秉白旄以麾?！?/em>蒼生更始，朔風(fēng)變楚。〔蒼生，猶黔首也?！渡袝吩唬褐劣诤Ｓ缟n生。朔，北方也。楚，南方也。《史記》子貢問樂曰：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何也？夫南風(fēng)之詩者，生長之音，舜樂好之，故天下治也。夫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故身死國亡?！?/em>薄伐獫狁，至于太原。〔《毛詩·小雅》文也。鄭玄曰：薄伐，言逐出之而已?！?/em>詩人歌之，猶嘆其艱。況我將軍，窮城極邊。鼓無停響，旗不蹔褰。澤霑遐荒，功銘鼎鉉。〔《禮記》曰：夫鼎者有銘，銘者，論譔其先祖之德美功烈，勛勞，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吨芤住吩唬憾Γ疸C。〕我出我?guī)?，于彼西疆?em>〔《毛詩》曰：我出我車，于彼牧矣。〕天子餞我，路車乘黃，言念伯舅，恩深渭陽。〔《毛詩序》曰：渭陽，康公念母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又曰：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介珪既削，列壤酬勛。〔《毛詩》曰：錫爾介珪，以作爾寶?！?/em>今我將軍，啟土上郡。〔《尚書》曰：建邦啟土也?！?/em>傳子傳孫，顯顯令問。〔《毛詩》曰：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又曰：令問令望?！?/em>
【酒德頌一首】
※劉伯倫〔臧榮緒《晉書》曰：劉伶，字伯倫，沛國人也。志氣曠放，以宇宙為狹，著酒德頌。為建威參軍。卒以壽終?！?/em>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老子》曰：善行無轍跡。馬融《琴賦》曰：游閑公子，中道失志，居無室廬，罔所自置。〕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zhí)觚，動則摯榼提壺，〔《說文》曰：榼，酒器也?？嚓H切?！?/em>唯酒是務(wù)，焉知其馀。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左氏傳》曰：伯州黎謂鄭皇頡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吾之貴介弟也。司馬相如《封禪書》曰：因雜搢紳先生之略術(shù)。臣瓚曰：縉，赤白色。紳，大帶。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處士者，隱居放言?！?/em>聞吾風(fēng)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北征賦》曰：遂奮袂而北征?！稇?zhàn)國策》張儀說魏王曰：天下游士，莫不瞋目切齒?！?/em>陳說禮法，是非鋒起。〔《春秋感精符》曰：禍亂鋒起，君若贅旒。〕先生於是方捧罌承槽，銜杯漱醪。〔劉熙《孟子注》曰：槽者，齊俗名之如酒槽也?！?/em>奮髯踑踞，枕麹籍糟！〔《漢書》曰：朱博遷瑯邪，齊部舒緩，博奮髯抵幾曰：觀齊兒欲以為俗耶？又曰：尉佗魋結(jié)箕倨。〕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莊子》曰：知反於帝宮，見黃帝而問焉，曰：何思何慮則知道？黃帝曰：無思無慮始知道。《毛詩》曰：君子陶陶?！?/em>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廣雅》曰：擾擾，亂也。焉如，猶何如也?！?/em>二豪侍側(cè)，焉如蜾蠃之與螟蛉。〔二豪，公子、處士也。隨己而化，類蜾蠃之變螟蛉也?！斗ㄑ浴吩唬好戎?。蜾蠃祝之曰：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化仲尼也。李軌曰：螟蛉，桑蟲也。蜾蠃，蜂蟲也。肖，類也。蜂蟲無子，取桑蟲蔽而殪之，幽而養(yǎng)之。祝曰：類我，久則化而成蜂蟲矣。速疾哉，二三子受學(xué)仲尼之化疾也?！?/em>
【漢高祖功臣頌一首】
※陸士衡
相國酂文終侯沛蕭何，相國平陽懿侯沛曹參，太子少傅留文成侯韓張良，丞相曲逆獻(xiàn)侯陽武陳平，楚王淮陰韓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六黥布，趙景王大梁張耳，韓王韓信，燕王豐盧綰，長沙文王吳芮，荊王沛劉賈，太傅安國懿侯王陵，左丞相絳武侯沛周勃，相國舞陽侯沛樊噲，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陽酈商，太仆汝陰文侯沛夏侯嬰，丞相穎陰懿侯睢陽灌嬰，代丞相陽陵景侯魏傅寬，車騎將軍信武肅侯靳歙，大行廣野君高陽酈食其，中郎建信侯齊劉敬，太中大夫楚陸賈，太子太傅稷嗣君薛叔孫通、魏無知，護(hù)軍中尉隨何，新成三老董公、轅生，將軍紀(jì)信，御史大夫沛周苛，平國君侯公，右三十一人，與定天下安社稷者也。頌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黷。〔天以清為常，地以靜為本。今上墋下黷，言亂常也。墋，不清澄之貌也?！秶Z》觀射父曰：民神異業(yè)，敬而不黷。賈逵曰：黷，媟也。〕波振四海，塵飛五岳。〔波振塵飛，以喻亂也?！?/em>九服徘徊，三靈改卜。〔《周書》曰：乃辨九服之國?！洞呵镌吩唬涸炱鹛斓?。鑄演人君，通三靈之貺，交錯同端?！?/em>赫矣高祖，肇載天祿。〔《尚書》曰：天祿永終?！?/em>沈跡中鄉(xiāng)，飛名帝錄。〔中卿，即中陽里也。《漢書》曰：高祖，中陽里人?！渡袝^鈐》，孔子曰：五帝出，受錄圖?！?/em>慶云應(yīng)輝，皇階授木。〔《漢書》范增謂項羽曰：吾使人望沛公，其氣皆為龍，成五色，此天子氣，急擊之勿失?！洞呵锟籽輬D》曰：天子皆五帝精，必有諸神扶助，使開階立遂。宋均曰：遂，道也。《春秋保乾圖》曰：黑帝治八百歲，運極而授木，蒼帝七百二十歲而授火。言漢之歷運，為周木德所授也?！?/em>龍興泗濱，虎嘯豐谷。〔《尚書序》曰：漢室龍興。《漢書》曰：高祖為泗上亭長?！痘茨献印吩唬夯[而谷風(fēng)至?！稘h書》曰：高祖居沛豐?！?/em>彤云晝聚，素靈夜哭。〔《漢書》曰：高祖隱於芒碣山澤間，呂后求常得之，高祖怪問呂后。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求得季。彤，丹色也。素靈夜哭，已見上文?！?/em>金精仍頹，朱光以渥。〔《漢書·郊祀志》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xiàn)公時，櫟陽雨金，以為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朱光，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dāng)滅秦也?！?/em>萬邦宅心，駿民效足。〔《尚書》曰：宅心知訓(xùn)。又曰：俊民用章。曹植《與陳琳書》曰：驥騄不常一步，應(yīng)良御而效足?！?/em>
堂堂蕭公，王跡是因。〔蕭何為丞相，故曰公?！墩撜Z》曾子曰：常常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em>綢繆叡后，無競維人。〔《毛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xùn)之?！?/em>外濟(jì)六師，內(nèi)撫三秦。〔《漢書》曰：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guān)中。漢王數(shù)失軍。何常與關(guān)中卒輒補(bǔ)缺。應(yīng)劭曰：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分王秦地，故曰三秦?！?/em>拔奇夷難，邁德振民。〔《漢書》曰：何進(jìn)韓信，漢王以為大將軍。黥布反，上自將擊之，使使問相國何為？曰：為上在軍，拊循百姓。《尚書》曰：咎繇邁種德。《周易》曰：君子以振民毓德?！?/em>體國垂制，上穆下親。〔《周禮》曰：惟王建國，體國經(jīng)野。班固蕭何述曰：營都立宮，定制修文。然重威則上穆，刑，約則下親?！?/em>名蓋群后，是謂宗臣。〔班固《漢書》贊曰：蕭何、曹參，位冠群后，聲施后世，為一代之宗臣。張晏曰：宗臣，國所宗也?！?/em>
平陽樂道，在變則通。〔《論語》曰：貧而樂?！吨芤住吩唬阂赘F則變，變則通。〕爰淵爰嘿，有此武功。〔《莊子》曰：君子淵默而雷聲。《毛詩》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em>長驅(qū)河朔，電擊壞東。〔《漢書》曰：秦將王離圍鉅鹿，參擊王離軍成陽南，大破之。又擊三秦軍壞東，破之。文穎曰：壞東，地名也。班固《漢書》述曰：長驅(qū)大舉，電擊雷震?！?/em>協(xié)策淮陰，亞跡蕭公。〔《漢書》曰：魏王豹反，參以假丞相別與韓信東攻魏將孫遬，大破之。又從韓信擊趙，大破之。又從韓信擊龍且，大破之。又曰：謁者鄂秋曰：位次蕭何第一，曹參次之?！?/em>
文成作師，通幽洞冥。〔《漢書》張良終，謚曰文成侯。又曰：張良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老父出一編書曰：讀是則為王者師。〕永言配命，因心則靈。〔《毛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又曰：維此王季，因心則友?！?/em>窮神觀化，望影揣情。〔《周易》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妒酚洝诽饭唬河萸鋽嗍麓椋瑸橼w畫策。鬼谷子曰：測深揣情?！?/em>鬼無隱謀，物無遯形，武關(guān)是辟，鴻門是寧。〔《漢書》曰：漢王與良西入武關(guān)。良曰：臣聞秦將屠者賈豎，易動以利，今持重寶啖秦將。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聽之。良曰：此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如因其解擊之。沛公乃擊秦軍，大破之。又曰：項羽至鴻門，欲擊沛公。良因要項伯見沛公，沛公令伯具言沛公不敢背項王。項羽意乃解?！吨芤住吩唬喝酥\鬼謀，百姓與能?！?/em>隨難滎陽，即謀下邑。〔隨難滎陽，見下文?！稘h書》曰：漢王兵還至下邑。漢王曰：吾欲捐關(guān)以東，誰可與共功者？良曰：九江王英布，楚梟將，彭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韓信可屬大事，當(dāng)一面，即欲捐之此三人，楚可破也?！?/em>銷印甚廢，推齊勸立。〔《漢書》曰：項羽急圍漢王滎陽。酈食其曰：誠復(fù)立六國，后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行佩之。良曰：誰為陛下畫此計者？陛下大事去矣。且楚唯無強(qiáng)，六國復(fù)撓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漢王曰：趨銷印。后韓信破齊，欲自立為齊王，漢王怒，良勸漢王因封之。班固《漢書》述張良曰：推齊銷印，驅(qū)致越信?！?/em>運籌固陵，定策東襲！三王從風(fēng)，五侯允集。〔《漢書》曰：漢王與齊王信、魏相國彭越期會擊楚，至固陵，不會。漢王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曰：今能取睢陽以北至穀城，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則楚易敗也。於是韓信、彭越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項羽敗，自刎?！痘茨献印吩唬菏┯诠哑蓿劣谛值?，天下從風(fēng)?！稘h書》曰：漢王用良計，諸侯皆至。《史記》曰：漢部五諸侯兵東伐楚。又蘇秦曰：梁從風(fēng)而動?！?/em>霸楚寔喪，皇漢凱入。〔《周禮》曰：師有功則愷樂。〕怡顏高覽，彌翼鳳戢，讬跡黃老，辭世卻粒。〔《史記》良曰：原棄人間事，從赤松子游耳。乃學(xué)辟穀，導(dǎo)引輕身?！?/em>
曲逆宏達(dá)，好謀能深。〔《西都賦》曰：大雅宏達(dá)?！墩撜Z》，子曰：好謀而成。〕游精杳漠，神跡是尋。重玄匪奧，九地匪沈。〔重玄，天也?！多囄鲎印吩唬壕诺刂?，重天之巔?！?/em>伐謀先兆，擠響于音。〔言將伐其謀，先其未兆。欲墜其響，在於為音。然兆為謀始，響為音初也。《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尔i冠子》曰：音者，所以調(diào)聲也，未聞音出而響過其聲者也?！?/em>奇謀六奮，嘉慮四回。〔《漢書》曰：陳平凡六出奇計，或頗秘之，世莫得聞。宋仲子《法言注》曰：張良為高祖畫策六，陳平出奇策四，皆權(quán)謀。非正也。然機(jī)之此言，有符仲子之說，未詳相承而誤，或別有所憑也?！?/em>規(guī)主於足，離項于懷，格人乃謝，楚翼寔摧。〔《漢書》曰：淮陰侯破齊王，使使來言漢王。漢王怒而罵，平躡漢王，漢王寤，乃厚遇齊使。《音義》曰：躡，謂平躡漢王足也?！稘h書》，陳平曰：項羽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沫、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shù)人，大王捐數(shù)萬金，行反間，間其君臣，破楚必矣。漢王以為然，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亞父去，發(fā)病死。《尚書》曰：格人元龜，罔敢知吉?！?/em>韓王窘執(zhí)，胡馬洞開。〔《漢書》曰：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陳平曰：陛下第出，偽游云夢，信聞天子以好游出，其勢必郊迎謁，陛下，因禽之，此特萬世之事也。高祖以為然，信果郊迎，即執(zhí)縛之。毛萇《詩傳》曰：窘，困也?！稘h書》曰：上至平城，為匈奴所圍。高祖用平奇計，使單于閼氏解圍以得出?！?/em>迎文以謀，哭高以哀。〔《漢書》曰：呂太后崩，平與太尉勃合謀誅諸呂，立文帝，平本謀也。又曰：高帝崩，平馳至宮，哭殊悲?！?/em>
灼灼淮陰，靈武冠世，策出無方，思入神契。〔孔安國《尚書傳》曰：神妙無方。蔡邕《李咸碑》曰：明略兼洞，與神合契?！?/em>奮臂靈興，騰跡虎噬。凌險必夷，摧剛則脆。〔《呂氏春秋》曰：凡兵之用也，攻亂則脆?！?/em>肇謀漢濱，還定渭表。〔《漢書》蕭何謂高祖曰：必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漢王乃拜信大將軍。信說漢王曰：今王舉兵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漢王喜，遂聽信計，舉兵出陳倉，定三秦?！?/em>京索既扼，引師北討。〔《漢書》曰：漢擊楚彭城，漢兵敗散而還。信復(fù)發(fā)兵與漢王會滎陽，復(fù)擊破楚京索間，齊趙、魏皆反，與楚和，以信為左丞相，擊魏。〕濟(jì)河夷魏，登山滅趙。〔《漢書》曰：信遂進(jìn)擊魏、魏盛兵蒲坂，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缶渡軍，襲安邑，虜魏王豹，信請北舉燕。趙，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登山而望趙軍，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拔趙幟，立漢幟。后趙空壁爭漢鼓旗，奇兵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卒見之，大驚，遂亂走，禽趙王歇。〕威亮火烈，勢逾風(fēng)掃，〔《孫子》曰：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而為變者也，故其疾如風(fēng)，侵掠如火。則彼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此用兵之法也?！?/em>拾代如遺，偃齊猶草。〔《漢書》曰：信進(jìn)擊代，禽夏說閼與。李奇曰：代相也。孟康曰：音焉預(yù)，邑名也?！稘h書》曰：信發(fā)趙兵未發(fā)者擊齊，信引兵東，遂渡河，襲齊歷下軍，至臨菑，齊王走高密。又梅福上書曰：高祖取楚如拾遺。《論語》曰：草上之風(fēng)必偃?！?/em>二州肅清，四邦咸舉。〔據(jù)《禹貢》九州之屬，魏趙屬冀州，齊代屬青州。四邦，魏、代、趙、齊也?！?/em>乃眷北燕，遂表東海。〔《漢書》曰：信用廣武君策，發(fā)使使燕，燕從風(fēng)而靡。又曰：信平齊，使人言于漢王，齊夸詐多變，反覆之國，不為假王以鎮(zhèn)之，其勢不定，請自立為假王。漢王乃遣張良立信為齊王。表東海，已見九錫文?！?/em>克滅龍且，爰取其旅。〔《漢書》曰：齊王走高密，使使于楚。楚使龍且救齊，與信夾淮水陣，信乃夜令人為萬馀囊盛沙，以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遂追渡水。信使人決雍囊，水大至，龍且軍太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楚卒皆降之。〕劉項懸命，人謀是與。〔《漢書》蒯通說信曰：當(dāng)今之時，兩主縣命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人謀，已見上文?！?/em>念功惟德，辭通絕楚。〔《漢書》曰：項王使肝胎人武涉往說信曰：足下何不與楚連和，三分天下而王齊。信辭曰：人信親我，背之不祥。蒯通知天下權(quán)在信，深說以三分天下之計。信自以功大，漢不奪我齊，遂不聽?！渡袝吩唬何┑勰罟??！?/em>彭越觀時，弢跡匿光。人具爾瞻，翼爾鷹揚。〔杜預(yù)《左氏傳注》曰：韜藏弢與韜古字通也?！睹姟吩唬汉蘸諑熞?，人具爾瞻。又曰：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威凌楚域，質(zhì)委漢王。靖難河濟(jì)，即宮舊梁。〔《漢書》曰：漢使人賜越將軍印綬，使下濟(jì)陰以擊楚，大敗楚軍，拜越為魏相國。漢敗彭城，越皆亡其所下城。獨將其兵北居河上，往來為漢王游兵擊楚，絕其糧於梁地。項籍死，封越為梁王，都定陶?！抖Y記》孔悝為鼎銘曰：即宮於宗周。〕烈烈黥布，耽耽其眄。〔《漢書》曰：黥布，姓英氏。項梁定會稽，布以兵屬之?！吨芤住吩唬夯⒁曧耥瘛！?/em>名冠彊楚，鋒猶駭電。〔《漢書》曰：楚兵常勝，功冠諸侯者，以布數(shù)以少敗眾?！?/em>睹幾蟬蛻，悟主革面。〔《漢書》曰：漢王使隨何說布，布間行與何歸漢?！痘茨献印吩唬合s飲不食，三十日而蛻?！吨芤住吩唬盒∪烁锩?，以從君也?！?/em>肇彼梟風(fēng)，翻為我扇。〔《漢書》曰：上立布為淮南王，與擊項籍?！?/em>天命方輯，王在東夏。〔東夏，即陽夏也?！稘h書》曰：漢王追項羽至陽夏南?！?/em>矯矯三雄，至于垓下。〔三雄，韓信、彭越、英布。《漢書》曰：漢王發(fā)使使韓信、彭越至，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圍羽垓下?！睹姟吩唬撼C矯虎臣也。〕元兇既夷，寵祿來假。〔元兇，謂項羽。班固《漢書》張湯述曰：既成寵祿，亦罹咎慝?！?/em>保大全祚，非德孰可。〔《左氏傳》楚子曰：保大定功。班固《漢書》張湯述曰：子孫遵業(yè)，全祚保國?！?/em>謀之不臧，舍福取禍。〔《毛詩》曰：謀之不臧，則具是依?！蹲笫蟼鳌穭⒆釉唬耗苷唣B(yǎng)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em>
張耳之賢，有聲梁魏。〔《漢書》曰：張耳，大梁人也，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睹姟吩唬何耐跤新??！?/em>士也罔極，自詒伊愧。〔《漢書》曰：張耳、陳馀相與為刎頸交。耳與趙王歇走入鉅鹿，王離圍之，馀自度兵少，不敢前。后耳得出鉅鹿，責(zé)馀，馀怒，脫印綬與耳，耳佩其印綬。后馀以兵襲耳，耳敗走?！睹姟吩唬菏恳藏铇O，二三其德。又曰：心之憂矣，自詒伊慼。詒音怡。〕俯思舊恩，仰察五緯。〔《漢書》耳曰：漢王與我有故，而項王強(qiáng)立我，我欲之楚。甘公曰：漢王之入關(guān)，五星聚東井，先至必王，耳走漢。《易乾鑿度》曰：五緯順軌，四時和肅?！?/em>脫跡違難，披榛來洎。改策西秦，報辱北冀。〔《漢書》曰：漢定三秦，方圍章邯廢丘，耳謁漢王。又曰：漢遣張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馀泜水上，追殺趙王歇於襄國。泜音祗。〕悴葉更輝，枯條以肄。〔以木為喻也。《漢書》曰：漢立耳為趙王。毛萇《詩傳》曰：斬而復(fù)生曰肄?！?/em>
王信韓孽，宅土開疆。我圖爾才，越遷晉陽。〔《漢書》曰：韓王信，故韓襄王孽孫也。漢立信為韓王，上以信壯武，乃更以太原郡為韓國，徙信以備胡，都晉陽。毛萇詩曰：我圖爾居。〕廬綰自微，婉孌我皇。〔《漢書》曰：高祖與綰壯學(xué)書，又相愛也。班固《漢書》述哀紀(jì)曰：婉孌董公，惟亮天工?！?/em>跨功逾德，祚爾輝章。〔《漢書》曰：群臣知上欲王綰，皆曰：綰可王。上乃立綰為燕王。章，印章也?！?/em>人之貪禍，寧為亂亡。〔《漢書》曰：高祖崩，綰遂將其眾亡入匈奴，死胡中?！睹姟吩唬好裰潄y，寧為荼毒。鄭玄曰：天下之民，苦王之政，欲其亂亡也。〕
吳芮之王，祚由梅鋗。功微勢弱，世載忠賢。〔《漢書》曰：天下之初叛秦，吳芮率越人舉兵以應(yīng)諸侯。沛公攻南陽，遇芮之將梅鋗，與偕攻析酈。上以鋗有功武關(guān)，故德芮，徙為長沙王。高祖賢之，詔御史，長沙王忠，其著之甲令。〕
肅肅荊王，董我三軍。〔《漢書》：劉賈將貳萬人，騎數(shù)百，擊楚?？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憾揭?。〕我圖四方，殷薦其勛。〔《漢書》曰：漢王追項籍至固陵，賈使人間招楚大司馬周殷，周殷反楚佐賈?！?/em>庸親作勞，舊楚是分，往踐厥宇，大啟淮墳。〔《漢書》曰：高祖子弟弱，昆弟少，欲王同姓以鎮(zhèn)天下，詔立賈為荊王，王淮東。《毛詩》曰：鋪敦淮墳。〕
安國違親，悠悠我思。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劍，永言固之。〔《漢書》曰：王陵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實軍中。陵使至，則東卿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也。無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睹姟吩唬呵嗲嘧优?，悠悠我思?！?/em>淑人君子，實邦之基。〔《毛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又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em>義形於色，憤發(fā)于辭。〔《漢書》曰：陵為人少文任氣，好直言。高后欲立諸呂為王，問陵，陵曰：高皇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今王呂氏，非約也?！豆騻鳌吩唬嚎赘缚芍^義形於色矣?！?/em>主亡與亡，末命是期。〔主亡與亡，已見任昉為《范云立太宰碑表》?！?/em>
絳侯質(zhì)木，多略寡言。〔《漢書》曰：周勃為人木強(qiáng)敦厚?！墩撜Z》摘輔曰：子然公順多略?！?/em>曾是忠勇，惟帝攸嘆。〔《漢書》曰：始呂后問宰相，高祖曰：安劉氏者，必勃也?！?/em>云驚靈丘，景逸上蘭，平代禽豨，奄有燕韓。〔《漢書》曰：陳豨反，勃復(fù)擊豨靈丘，破之，斬豨，定代郡九縣。燕王盧綰反，勃破綰軍上蘭，定上谷右北平遼西遼東?！?/em>寧亂以武，斃呂以權(quán)。〔《漢書》曰：高后崩，呂產(chǎn)秉權(quán)，欲危劉氏。勃與丞相平誅諸呂。《左傳》樂桓子謂范宣子曰：夫克亂在權(quán)?！?/em>滌穢紫宮，徵帝太原。〔《漢書》曰：勃已滅諸呂，遂共迎立代王，是為孝文皇帝。勃曰：臣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仆滕公入宮，載少帝出，乃奉天子法駕迎皇帝代邸。張衡《羽獵賦》曰：開閶闔兮坐紫宮?！?/em>實惟太尉，劉宗以安。〔《漢書》曰：惠帝以勃為太尉。安劉氏，已見上文?！?/em>挾功震主，自古所難。〔《漢書》蒯通說韓信曰：功略震主者身危?！?/em>勛耀上代，身終下藩。〔《漢書》上曰：丞相，朕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乃免丞相，就國。薨?！?/em>
舞陽道迎，延帝幽藪。〔《漢書》曰：陳勝初起，蕭何、曹參使噲求高祖，迎立為沛公。范曄《后漢書》順帝詔曰：張揖竄跡幽藪。〕宣力王室，匪惟厥武。揔干鴻門，披闥帝宇。聳顏誚項，掩淚悟主。〔《漢書》曰：項羽在鴻門，亞父謀欲殺沛公。樊噲聞事急，乃持楯入曰：沛公先入定咸陽，以待大王。大王聽小人之言，與沛公有隙，臣恐天下解心，疑大王也。項羽默然。高祖嘗病，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噲乃排闥直入，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高帝笑而起?！渡袝返墼唬河嘤Α！抖Y記》子曰：揔干而山立，武王事也。班固《漢書》贊曰：金日磾以篤敬悟主，忠信自著?！?/em>
曲周之進(jìn)，于其哲兄。俾率爾徒，從王于征。〔《漢書》曰：酈食其進(jìn)其弟商，使將數(shù)千人，從沛公略地?！稘h書》谷永謝王鳳曰：察父哲兄，覆育子弟，誠無以加?！?/em>振威龍蛻，攄武庸城，六師寔因，克荼禽黥。〔《漢書》曰：燕王荼反，商以將軍從擊荼，戰(zhàn)龍蛻，破荼軍?！兑袅x》或曰：龍脫，地名也。音奪?！稘h書》曰：商又從擊黥布，兩陳以破布軍。又曰：布軍與上兵遇蘄西，上乃壁庸城。鄧展曰：地名也?！?/em>
猗歟汝陰，綽綽有裕。〔《毛詩》曰：猗與那與。又曰：此令兄弟，綽綽有裕?！?/em>戎軒肇跡，荷策來附。〔《漢書》曰：上降沛，為沛公，以嬰為太仆，常奉車?！?/em>馬煩轡殆，不釋擁樹?；蕛r乂，平城有謀。〔《漢書》曰：嬰從擊項籍，漢王不利，馳去，見孝惠魯元載之，漢王急，馬罷，取兩兒棄之，嬰常收載行，面擁樹馳。晉灼曰：今京師謂抱小兒為擁樹?！稘h書》曰：平城之難，冒頓乃開一角，高帝出，欲馳，嬰固請徐行，弩皆持滿外鄉(xiāng)，卒以得脫?！?/em>
穎陰銳敏，屢為軍鋒。奮戈東城，禽項定功。〔《漢書》曰：項籍?dāng)≯蛳氯?，嬰追籍至東城，破之，所將卒斬籍?！?/em>乘風(fēng)藉響，高步長江，收吳引淮，光啟于東。〔《漢書》曰：嬰渡江，定吳，還定淮北?！秴问洗呵铩吩唬喉橈L(fēng)而呼，聲乃如疾，所因便也?！蹲笫蟼鳌匪蜗蛐缭唬汗鈫⒐丫?，群臣安矣?！?/em>
陽陵之勛，元帥是承。〔《漢書》曰：傅寬屬淮陰，擊破齊歷下軍，屬丞相參，殘博?！?/em>信武薄伐，揚節(jié)江陵。夷王殄國，俾亂作懲。〔《漢書》曰：靳歙別定江陵，身得江陵王，致雒陽?！渡狭仲x》曰：揚節(jié)上浮。《毛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em>
恢恢廣野，誕節(jié)令圖。進(jìn)謁嘉謀，退守名都。東窺白馬，北距飛狐。即倉敖庾，據(jù)險三涂。〔《漢書》曰：漢王數(shù)困滎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雒以距楚。酈食其曰：原足下急進(jìn)兵收取滎陽，據(jù)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歸矣。《老子》曰：天網(wǎng)恢恢。班固《漢書》述曰：陳湯誕節(jié)，救在三哲?！渡袝吩唬籂栍屑沃\嘉猷。杜預(yù)《左氏傳注》曰：三涂在河南陸渾縣南?！?/em>輶軒東踐，漢風(fēng)載徂。〔《漢書》曰：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上使酈食其說齊，齊王田廣以為然，罷歷下兵守備?！?/em>身死于齊，非說之群。〔《漢書》曰：韓信聞食其下齊，乃襲齊王。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為食其賣己，乃烹食其?！?/em>我皇寔念，言祚爾孤。〔《漢書》曰：高祖舉功臣，思食其，封其子為高梁侯?！?/em>
建信委輅，被褐獻(xiàn)寶。〔《漢書》婁敬脫輅見虞將軍曰：臣愿見上言便宜事，虞將軍欲與鮮衣。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不敢易衣。虞將軍入言於上，上召見?！?/em>指明周漢，銓時論道。移帝伊洛，定都邦鎬。〔《漢書》，婁敬謂上曰：陛下取天，與周異，而都雒陽，不便，不如入關(guān)，據(jù)秦之固。是日車駕西都長安。班固《漢書》婁敬述曰：敬繇役夫，還京定都。《聲類》曰：銓，所以稱物也?！?/em>柔遠(yuǎn)鎮(zhèn)邇，寔敬攸考。〔《毛詩》曰：柔遠(yuǎn)能邇，以定我王。《爾雅》曰：考，成也。〕
抑抑陸生，知言之貫。〔《毛詩》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漢書》武詔曰：《詩》云：九變復(fù)貫，知言之選。應(yīng)劭曰：言變政復(fù)禮，合於先王舊貫。選，善也?！?/em>往制勁越，來訪皇漢。〔《漢書》曰：中國初定，尉他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賈賜佗印為南越王，賈卒拜佗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高帝大悅?！稜栄拧吩唬涸L，謀也。〕附會平勃，夷兇翦亂。〔《漢書》曰：諸呂欲危劉氏，陳平患之。賈說平曰：天下安，注意於相；危，注意於將。將相和，天下雖有變，權(quán)不分。君何不交懽太尉，深相結(jié)。平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太尉勃亦報如之。則呂氏謀益壞，及誅呂氏，賈頗有力焉?！?/em>所謂伊人，邦家之彥。〔《毛詩》曰：所謂伊人，於焉逍遙。又曰：彼己之子，邦之彥兮。班固《漢書》王遵贊曰：遵實赳赳，邦家之彥?！?/em>
百王之極，舊章靡存。〔班固《漢書》贊曰：漢承百王之弊。《典引》曰：彝倫斁而舊章缺?！?/em>漢德雖朗，朝儀則昏。稷嗣制禮，下肅上尊，穆穆帝典，煥其盈門，風(fēng)睎三代，憲流后昆。〔《漢書》叔孫通曰：臣愿徵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通曰：臣愿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其儀就，皇帝輦出房，諸侯王以下，莫不震恐肅敬。高帝曰：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秳∏孛佬隆吩唬旱鄣潢I而不補(bǔ)?！睹姟吩唬喉n侯顧之，爛其盈門。包咸《論語注》云：三代，夏、殷、周也?！渡袝吩唬捍乖：罄??！?/em>
無知叡敏，獨昭奇跡，察侔蕭相，貺同師錫。〔蕭何進(jìn)韓信，無知進(jìn)陳平，故曰侔也?！稘h書》曰：陳平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后上封平，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jìn)。上乃賞魏無知。《尚書》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em>隨何辯達(dá)，因資於敵。紓漢披楚，唯生之績。〔《漢書》漢王曰：孰為我使淮南，使之發(fā)兵背楚，項王必留。留數(shù)月，漢之取天下可萬全。隨何曰：臣請使之。往說布，布?xì)w漢?！睹姟吩唬痕核畺|注，惟禹之績。〕
皤皤董叟，謀我平陰。三軍縞素，天下歸心。〔《漢書》曰：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項王無道，放殺其主，三軍之眾，為之素服東伐，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於是為義帝發(fā)喪，兵皆縞素，擊楚之殺義帝者。《論語素王受命讖》曰：河受圖，天下歸心?！?/em>
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漢旗南振，楚威自撓。大略淵回，元功響效。邈哉惟人，何識之妙。〔《漢書》曰：袁生說漢王曰：原軍出武關(guān)，項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王乃復(fù)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fù)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羽乃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書》司馬遷述曰：大略孔明。《史記》太史公曰：惟祖元功，輔臣股肱?！?/em>
紀(jì)信誑項，軺軒是乘。攝齊赴節(jié)，用死孰懲。自與煙消，名與風(fēng)興。〔《漢書》曰：項羽圍漢王滎陽，將軍紀(jì)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紀(jì)信乃乘王車，黃屋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皆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遯。羽見紀(jì)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燒殺信?！墩撜Z》曰：攝齊升堂?！?/em>周苛慷慨，心若懷冰。〔應(yīng)邵《風(fēng)俗通》曰：言人清高，如冰之潔?！?/em>刑可以暴，志不可凌。〔《漢書》曰：楚圍漢王滎陽急，漢王出去，而使苛守滎陽。楚破滎陽，欲令將，苛罵曰：若趣降漢王，不然，今為虜矣。項王怒，烹苛。〕貞軌偕沒，亮跡雙升。〔謝承《后漢書》黃向?qū)Σ咴唬豪钻惲x重，出則｛雨隻｝升。〕帝疇爾庸，后嗣是膺。〔《漢書》曰：苛子成，以父死王事，封為高景侯。又曰：襄平侯紀(jì)通尚符節(jié)。張晏曰：紀(jì)信子也。晉灼曰：紀(jì)信焚死，不見其后。功臣表曰：襄平侯紀(jì)通，父成，以將軍從定三秦，死王事，子侯。然則通非信子也。機(jī)之此言，與晏同誤也?！?/em>
天地雖順，王心有違?！睹姟吩唬盒械肋t遲，中心有違。懷親望楚，永言長悲。侯公伏軾，皇媼來歸，是謂平國，寵命有輝。〔《漢書》曰：漢遣陸賈說羽，請?zhí)?，羽弗聽。漢復(fù)使侯公說羽，羽歸太公媼?！稘h書·項羽傳》曰：歸漢王父母妻子。《漢書·音義》曰：媼，母別名也?！冻h春秋》曰：上欲封侯公，匿不肯復(fù)見。曰：此天下之辨士，所居傾國，故號平國君。〕
震風(fēng)過物，清濁效響。〔《文子》曰：昔堯之治天下也，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田疇，奚仲為工師。是以離叛者寡，聽從者眾。若風(fēng)之過簫，忽然感之，各以清濁應(yīng)物也?！?/em>大人于興，利在攸往。〔《周易》曰：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em>弘海者川，崇山惟壞。〔《管子》曰：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眾?！?/em>韶護(hù)錯音，袞龍比象。〔《漢書》曰：舜作韶，湯作護(hù)。《周禮》：王之吉服，享先王，即袞龍衣也?！蹲髠鳌吩唬宏鞍Р唬何迳认螅哑湮镆??！?/em>明明眾哲，同濟(jì)天網(wǎng)。〔《毛詩》曰：明明魯侯。崔寔《本論》曰：舉彌天之網(wǎng)，以羅海內(nèi)之雄?！?/em>劍宣其利，鑒獻(xiàn)其朗。〔《廣雅》曰：鑒，炤也。鑒謂之鏡?！?/em>文武四充，漢祚克廣。〔《尚書》曰：光被四表。孔安國曰：光，充也，充溢四外也?！睹姟吩唬嚎藦V德心。〕悠悠遐風(fēng)，千載是仰。
◎贊
【東方朔畫贊一首(并序)】
※夏侯孝若〔臧榮緒《晉書》曰：夏侯湛，字孝若，譙國人也。美容儀才華富盛，早有名譽，與潘岳友善，時人謂之連璧，為散騎常侍。此贊為當(dāng)時所重。〕
大夫諱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漢書》曰：朔為太中大夫。又曰：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稘h書·地理志》無厭次縣，而《功臣表》有厭次侯爰類，疑《地理》誤也?！?/em>魏建安中，〔范曄《后漢書》曰：獻(xiàn)帝改興平三年為建安元年，今云魏，疑誤也。〕分厭次以為樂陵郡，故又為郡人焉。〔《漢書》：平原郡有樂陵縣也?！?/em>事漢武帝，《漢書》具載其事。
先生環(huán)瑋博達(dá)，思周變通。〔《家語》孔子曰：老聃博古而達(dá)今。王肅曰：博達(dá)古今而好道?！吨芤住吩唬夯弥^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又曰：變通者，趨時者也?！?/em>以為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游以取位。〔王逸《楚辭》序曰：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em>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頏以傲世；〔《論語》曰：直道而事人。《解嘲》曰：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慠世不可以垂訓(xùn)也，故正諫以明節(jié)。〔《家語》南宮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班固《漢書》贊曰：朔正諫似直?！?/em>明節(jié)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班固《漢書》贊曰：朔詼諧逢占，其事浮淺?！蹲謺吩唬涸?，啁也。孔安國《尚書傳》曰：諧，和也?！妒酚洝诽饭唬和豸逋岛先∪荨！?/em>潔其道而穢其跡，〔班固《漢書》贊曰：朔穢德似隱?！?/em>清其質(zhì)而濁其文。弛張而不為邪，進(jìn)退而不離群。〔《禮記》孔子曰：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鄭玄曰：張弛，以弓弩喻人也。班固《漢書》東方朔述曰：弛張沈浮?！吨芤住吩唬荷舷聼o常，非為邪也。進(jìn)退無常，非離群也?！?/em>若乃遠(yuǎn)心曠度，贍智宏材。〔楊子云《解嘲》曰：雖其人之贍智?！?/em>倜儻博物，觸類多能。〔《史記》曰：魯仲連好奇?zhèn)ベ脙嫴摺！蹲笫蟼鳌窌x侯聞子產(chǎn)之言曰：博物君子也。《周易》曰：觸類而長之?！墩撜Z》太宰曰：夫子圣者與，何其多能也?！?/em>合變以明笇，幽贊以知來。〔《周易》曰：夫爻者何也？言乎變者也。又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又曰：神以知來，智以藏往?！?/em>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左氏傳》曰：左史倚相趍過。王曰：是良史也，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em>陰陽圖緯之學(xué)，百家眾流之論。〔《漢書》曰：陰陽家流者，蓋出於羲和之官。圖，《河圖》也。緯，五緯也，謝承《后漢書》曰：尤明圖緯，百家眾流，已見任昉《策秀才文》?！?/em>周給敏捷之辯，支離覆逆之?dāng)?shù)。〔《莊子》曰：支離疏鼓策播糈，足以食十人。糈音所?！稘h書》曰：上嘗使諸數(shù)家射覆，不能中，使朔射之，連中，輒賜帛。逆，逆刺也?！?/em>經(jīng)脈藥石之藝，射御書計之術(shù)。〔《漢書》曰：醫(yī)經(jīng)者，原人血脈經(jīng)絡(luò)，而用度箴石湯火之所施，調(diào)百藥齊和之所宜。《周禮》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也。〕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xí)而盡其功。〔孔安國《尚書序》曰：研精覃思?！兑住吩唬翰涣?xí)，無不利?！?/em>經(jīng)目而諷於口，過耳而闇於心。〔孔融《薦禰衡表》曰：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暫聞，不忘於心。〕夫其明濟(jì)開豁，包含弘大，凌轢卿相，嘲哂豪桀，籠罩靡前，跆籍貴勢。〔《漢書》曰：張楚并興，兵相跆籍。蘇林曰：跆音臺。鄧展曰：躡也?！?/em>出不休顯，賤不憂戚，戲萬乘若寮友，視儔列如草芥。〔《十洲記》曰：朔弄萬乘，傲王公?！睹献印吩唬禾煜麓髳偠鴮w已，視之如草芥。〕雄節(jié)邁倫，高氣蓋世，〔《漢書》項羽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可謂拔乎其萃，游方之外者已。〔《孟子》曰：圣人之於人，亦類也。出於其類，拔於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肚f子》曰：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侍事焉?；蚓幥?，或鼓琴相和而歌。子貢趨而進(jìn)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乎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也游方之內(nèi)者也。司馬彪曰：方，常也。言彼游心於常教之外也。〕
談?wù)哂忠韵壬鷩u吸沖和，吐故納新，蟬蛻龍變，棄俗登仙。〔《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此導(dǎo)引之士，養(yǎng)形之人也。《淮南子》曰：至人蟬蛻蛇游，忽然入冥?！妒酚洝汾w高曰：圣人龍變而從之?！读邢蓚鳌吩唬簴|方朔，武帝時為郎，宣帝時棄去，后見會稽?！?/em>神交造化，靈為星辰。〔《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為，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也。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東方朔是太白星精，黃帝時為風(fēng)后，堯時為務(wù)成子，周時為老聃，在越為范蠡，齊為鴟夷子。言其變化無常也?！?/em>此又奇怪惚恍，不可備論者也。
大人來守此國。〔此國，謂樂陵也。其父為樂陵郡守，史傳不載，難得而知也?！?/em>仆自京都，言歸定省。〔京都，洛陽也。《毛詩》曰：言告言歸?！抖Y記》曰：凡為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睹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fēng)，徘徊路寢，見先生之遺像，〔《楚辭》曰：馮翼遺像，何以譏之?！?/em>逍遙城郭，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
矯矯先生，肥遯居貞。〔矯矯，輕舉之貌也?！睹姟吩唬撼C矯武臣?！吨芤住吩唬悍蔬q，無不利。又曰：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em>退不終否，進(jìn)亦避榮。〔《周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em>臨世濯足，希古振纓。〔《楚辭》漁父歌曰：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濁我足?！?/em>湦而無滓，既濁能清。〔《論語》子曰：湦而不緇?！独献印吩唬菏肽軡嵋造o之徐清。《淮南子》曰：濁而徐清，沖而徐盈。〕無滓伊何，高明克柔。〔《尚書》曰：沈潛剛克，高明柔克。〕能清伊何，視汙若浮。〔班固《東方朔述》曰：懷肉汙殿，弛張浮沈?！?/em>樂在必行，處淪罔憂。〔《周易》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em>跨世凌時，遠(yuǎn)蹈獨游。瞻望往代，爰想遐蹤。邈邈先生，其道猶龍。〔《莊子》曰：孔子見老聃，而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何規(guī)哉？孔子曰：吾乃於是乎見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靈氣，而養(yǎng)乎陰陽。余口張而不能脅，予有何規(guī)於老聃哉！〕染跡朝隱，和而不同。〔《史記》東方朔曰：如朔所謂避俗於朝廷間也?！墩撜Z》子曰：君子和而不同?！?/em>棲遲下位，聊以從容。〔《毛詩》曰：或棲遲偃仰?！睹献印吩唬壕酉挛欢猾@於上，不可得而治也?！渡袝吩唬簩挾兄?，從容以和。〕
我來自東，言適茲邑。〔茲邑，謂樂陵也。《毛詩》曰：我來自東，零雨其濛?！稜栄拧吩唬哼m，往也?！?/em>敬問墟墳，企佇原隰。〔王仲宣《贈蔡子篤詩》曰：允企伊佇。〕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祠宇斯立，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旋祠宇，庭序荒蕪。〔《爾雅》曰：東西墻謂之序?！?/em>榱棟傾落，草萊弗除。〔《呂氏春秋》曰：農(nóng)夫弗除?！?/em>肅肅先生，豈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悠悠，已見上文?！?/em>昔在有德，罔不遺靈，天秩有禮，神監(jiān)孔明。〔《尚書》咎繇曰：天秩有禮，自我五禮五庸哉！《毛詩》曰：祀事孔明?！?/em>仿佛風(fēng)塵，用垂頌聲。
【三國名臣序贊一首】
※袁彥伯〔檀道鸞《晉陽春秋》曰：袁宏，字彥伯，陳郡人。為大司馬府記室參軍，稍遷至吏部郎，出為東陽郡守，卒?！?/em>
夫百姓不能自治，故立君以治之。〔《漢書》成帝詔曰：天生眾民，不能相治；為之立君，以統(tǒng)理之?！?/em>明君不能獨治，則為臣以佐之。〔《墨子》曰：古者同天之義，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em>然則三五迭隆，歷世承基。〔《史記》楚子西曰：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yè)?！段骶┵x》曰：若歷世而長存。又曰：繼體承基?！?/em>揖讓之與干戈，文德之與武功，〔《孔叢子》曾子謂子思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乃時也?！渡袝罚渫踉唬悍Q爾戈，比爾干。宋均樂動聲儀注曰：武象，象伐時用干戈也?！?/em>莫不宗匠陶鈞，而群才緝熙。〔《鄧析子》曰：圣人逍遙一世間，宰匠萬物之形?！稘h書》鄒陽上書曰：圣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兑袅x》曰：陶家名模下圓轉(zhuǎn)為鈞。《毛詩》曰：維清緝熙?！?/em>元首經(jīng)略，而股肱肆力。〔《尚書》，咎繇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遭離不同，跡有優(yōu)劣，〔王命論曰：遭遇異時，禪伐不同?！缎⒔?jīng)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yōu)劣殊跡?！?/em>至於體分冥固，道契不墜，〔言至於君臣之體分，既固於冥兆。上下之契，亦存而不墜?！?/em>風(fēng)美所扇，訓(xùn)革千載，其揆一也。〔《蒼頡篇》曰：革，戒也?！睹献印吩唬合仁ズ笫?，其揆一也?！?/em>故二八升而唐朝盛，伊、呂用而湯武寧。〔舜舉八元八愷，用之於堯時也。成湯得伊尹，武王得呂望，而社稷安也?！?/em>三賢進(jìn)而小白興，五臣顯而重耳霸。〔三賢，管仲、鮑叔牙、隰朋也。五臣，狐偃、趙襄、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em>中古凌犀，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為下者必以私路期榮，御圓者不以信誠率眾，執(zhí)方者必以權(quán)謀自顯。〔《呂氏春秋》曰：天道圓，地道方，圣人之所以立上下。主執(zhí)圓，臣處方。方圓不易，國乃昌。高誘曰：上，君也。下，臣也?！?/em>於是君臣離而名教薄，世多亂而時不治。故蘧、甯以之卷舒，柳下以之三黜，〔《論語》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又曰：甯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又曰：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之。〕接輿以之行歌，魯連以之赴海。〔《論語》：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史記》曰：魯連子下聊城，田單歸而欲爵之，魯連逃隱於海上。〕襄世之中，保持名節(jié)，君臣相體，若合符契。則燕昭、樂毅，古之流也。〔《魏志》董昭謂太祖曰：明公樂保名節(jié)。《論語·比考讖》曰：君子上達(dá)，與天合符?！秳∏孛佬隆吩唬旱睾响`契，《史記》曰：樂毅賢，好兵。為魏昭王使於燕，燕昭王以客禮待之，樂毅遂委質(zhì)為臣，燕王以為亞卿?！?/em>夫未遇伯樂，則千載無一驥。〔《戰(zhàn)國策》楚客謂春申君曰：昔者騏驥駕鹽車，上吳坂，遷延負(fù)軛而不能進(jìn)，見伯樂仰而鳴之，知伯樂知己也?！?/em>時值龍顏，則當(dāng)年控三杰。〔《漢書》曰：高祖隆準(zhǔn)而龍顏。應(yīng)劭曰：顏，額顙也。《漢書》上曰：夫運策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杰也?！?/em>漢之得材，於斯為貴。高祖雖不以道勝御物，群下得盡其忠，蕭曹雖不以三代事主，百姓不失其業(yè)，靜亂庇人，抑亦其次。〔《左氏傳》宰孔謂晉侯曰：君務(wù)靜亂，無勤於行。又，劉子謂趙孟曰：盍遠(yuǎn)續(xù)禹功，而大庇民?！墩撜Z》，子曰：抑亦可以為次也?！?/em>
夫時方顛沛，則顯不如隱，萬物思治，則默不如語。〔《毛詩序》曰：下泉，思治也?！吨芤住吩唬壕踊蚰蛘Z?！?/em>是以古之君子，不患弘道難，遭時難，遭時匪難，遇君難。〔《論語》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莊子謂魏王曰：士有道德而衣弊履穿，此所謂非遭時者也?！段淖印贰独献印吩唬河沃鞑皇莱觯膳c之臣不萬一。以不世出求不萬一，此至化所以千載不一也?！?/em>故有道無時，孟子所以咨嗟，有時無君，賈生所以垂泣。〔孟子曰：齊人有言，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稘h書》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事勢，可為流涕者二?！?/em>夫萬歲一期，有生之通涂。〔《桓子新論》曰：夫圣人乃千載一出。然此文云萬歲一期，蓋甚言之，以避下文也?！肚f子》曰：萬世之后，而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em>千載一遇，賢智之嘉會。〔《東觀漢記》太史官曰：耿況彭寵，俱遭際會，順時承風(fēng)，列為蕃輔。忠孝之策，千載一遇也?！恫┺恼摗吩唬赫\千載之嘉會，百世之良遇也?！吨芤住吩唬汉嗾?，嘉之會也?！?/em>遇之不能無欣，喪之何能無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余以暇日，常覽《國志》?？计渚?，比其行事，雖道謝先代，亦異世一時也。
文若懷獨見之明，而有救世之心。〔《文子》曰：必有獨見之明，然后能擅道而行?！蹲笫蟼鳌纷赢a(chǎn)曰：吾以救世?！?/em>論時則民方涂炭，計能則莫出魏武。〔《尚書》曰：有夏昏德，民墜涂炭?！?/em>故委面霸朝，豫議世事。舉才不以標(biāo)鑒，故久之而后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后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高矣！
董卓之亂，神器遷逼。〔《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em>公達(dá)慨然，志在致命。〔《論語》子張曰：士見危致命?！?/em>由斯而談，故以大存名節(jié)。至如身為漢隸，而跡入魏幕。源流趣舍，其亦文若之謂。所以存亡殊致，始終不同，將以文若即明，名教有寄乎？〔言文若殞身，既明仁義之道，且寄跡於名教之地也?！?/em>夫仁義不可不明，則時宗舉其致；〔《莊子》曰：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em>生理不可不全，故達(dá)識攝其契。〔《鷦鷯賦》曰：生生之理足矣?！?/em>相與弘道，豈不遠(yuǎn)哉！〔弘道，已見上文。〕
崔生高朗，折而不撓。〔《管子》曰：夫玉溫潤以澤，仁也。折而不橈，勇也?！?/em>所以策名魏武，執(zhí)笏霸朝者，蓋以漢主當(dāng)陽，魏后北面者哉。〔鍾會《與吳主書》曰：執(zhí)笏之心，載在名策?！蹲髠鳌峰肝渥釉唬褐T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dāng)陽，諸侯用命也。《禮記》曰：君之南鄉(xiāng)，答陽之義也。臣之北面，答君也?！?/em>若乃一旦進(jìn)璽，君臣易位。〔《漢書》曰：群臣謹(jǐn)奉天子璽符，代王遂即天子位?！?/em>則崔子所不與，魏武所不容。夫江湖所以濟(jì)舟，亦所以覆舟。〔《孫卿子》孔子曰：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則載舟，亦能覆舟?！?/em>仁義所以全身，亦所以亡身。然而先賢玉摧於前，來哲攘袂於后，〔仁義，已見上文?！稘h書》公孫獲曰：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em>豈非天懷發(fā)中，而名教束物者乎？
孔明盤桓，俟時而動，遐想管、樂，遠(yuǎn)明風(fēng)流。〔《蜀志》曰：諸葛亮每自比於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唯博陵崔叔平、潁川徐元直與亮友善，謂為信然?！吨芤住吩唬壕硬仄黛渡恚龝r而動?！肚儋x》曰：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em>治國以體，民無怨聲。〔《論語》曰：為國以禮?！缎⒔?jīng)援神契》曰：得萬國之懽心，人說喜無怨聲?！?/em>刑罰不濫，沒有馀泣。〔《蜀志》曰：廖立為長水校尉，誹謗先帝，於是廢立為庶人，徙汶山郡。聞諸葛亮卒，垂泣曰：吾終為左衽矣。《左傳》聲子曰：善為國者，賞不潛，而刑不濫?！?/em>雖古之遺愛，何以加茲！〔《左氏傳》曰：子產(chǎn)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及其臨終顧讬，受遺作相，劉后授之無疑心，武侯處之無懼色，繼體納之無貳情，百姓信之無異辭。君臣之際，良可詠矣！〔《蜀志》曰：先主於永安病篤，召亮成都，屬以后事。謂亮曰：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繼之以死。又敕后主，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尚書》曰：成王將崩，作顧命。班固《漢書》述曰：博陸堂堂，受遺武皇。春秋元命苞曰：繼體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王。〕公瑾卓爾，逸志不群。總角料主，則素契於伯符；〔《吳志》曰：孫策，字伯符?！督韨鳌凡吡钤唬褐芄c狐有總角之好，骨肉之分?！睹姟吩唬嚎偨莵O兮。〕晚節(jié)曜奇，則叁分於赤壁。〔《吳志》曰：曹公入荊州，權(quán)遂遣周瑜與備并力逆曹公，遇於赤壁，初一交戰(zhàn)，公軍披退。〕惜其齡促，志未可量。〔《吳志》曰：瑜還江陵，於道疾卒，時年三十六?！?/em>
子布佐策，致延譽之美；〔《國語》曰：使張老延君譽于四方?！?/em>輟哭止哀，有翼戴之功。〔《吳志》曰：策薨，以事授權(quán)，權(quán)哭未及息，張昭謂權(quán)曰：孝廉，此寧哭時耶？乃扶權(quán)上馬，使出巡軍士。《左氏傳》叔向謂宣子曰：文之伯也。翼戴天子?！?/em>神情所涉，豈徒蹇愕而已哉！〔《周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妒酚洝汾w良謂商君曰：千人諾諾，不如一士之愕愕。《東觀漢記》戴馮謝上曰：臣無蹇愕之節(jié)，而有狂瞽之言。《字書》曰：愕，直言也?！?/em>然而杜門不用，登壇受譏。〔《吳志》曰：權(quán)以公孫淵稱蕃，遣張彌至遼東，拜淵為燕王。昭諫，權(quán)不聽。昭忿言不用，稱疾不朝。權(quán)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nèi)以土封之?！督韨鳌吩唬簷?quán)既即尊位，請會百官，歸功周瑜。昭舉笏欲襃贊功德，未及言，權(quán)曰：如張公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慚，伏地流汗，然而登壇即位之時也?！?/em>夫一人之身，所照未異，而用舍之間，俄有不同。〔《論語》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em>況沈跡溝壑，遇與不遇者乎！〔《漢書》高祖功臣頌曰：沈跡中卿?！睹献印吩唬褐臼坎煌跍羡?。《漢書》曰：楊雄以為遇不遇命也。〕
夫詩頌之作，有自來矣。〔《家語》孔子曰：諸侯之有冠禮，有自來矣?！?/em>或以吟詠情性，或以述德顯功。〔子夏《毛詩序》曰：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吟詠情性，以風(fēng)其上。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雖大旨同歸，所讬或乖，若夫出處有道，名體不滯，風(fēng)軌德音，為世作范，不可廢也。故復(fù)撰序所懷，以為之贊云。
《魏志》九人，《蜀志》四人，《吳志》七人：荀彧，字文若；諸葛亮，字孔明；周瑜，字公瑾；荀攸，字公達(dá)；龐統(tǒng)，字士元；張昭，字子布；袁煥，字曜卿；蔣琬，字公琰；魯肅，字子敬；崔琰，字季珪；黃權(quán)，字公衡；諸葛瑾，字子瑜；徐邈，字景山；陸遜，字伯言；陳群，字長文；顧雍，字元嘆；夏侯玄，字泰初；虞翻，字仲翔；王經(jīng)，字承宗；陳泰，字玄伯。
火德既微，運纏大過。〔火德，謂漢也。班固《漢書·高紀(jì)贊》曰：旗幟尚赤，協(xié)于火德。《周易》曰：大過，大者過也。〕洪飆扇海，二溟揚波。〔揚波，喻亂也?！?/em>虬虎雖驚，風(fēng)云未和。〔《周易》曰：云從龍，風(fēng)從虎?！?/em>潛魚擇淵，高鳥侯柯。〔《周書》曰：美為士者，飛鳥歸之蔽於天，魚鱉歸之沸於淵?！蹲笫蟼鳌吩唬褐倌嵩唬壶B則擇木，木豈能擇鳥?！?/em>赫赫三雄，并回乾軸。〔潘岳《為賈謐贈陸機(jī)詩》曰：三雄鼎足?！?/em>競收杞梓，爭采松竹。〔《國語》聲子謂子木曰：若杞梓皮革，楚實遺之?！俄f昭》曰：杞，良才也?！秾O子》曰：真人在冬則松竹也。〕鳳不及棲，龍不暇伏。谷無幽蘭，嶺無亭菊。〔香草善鳥，皆喻賢也?！?/em>
英英文若，靈鑒洞照。應(yīng)變知微，探賾賞要。〔《周易》曰：君子知微知章。又曰：探賾索隱，鉤深致遠(yuǎn)。〕日月在躬，隱之彌曜。〔《莊子》曰：孔子圍於陳蔡之間，太公往吊之曰：子甚者脩身以明汙，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em>文明映心，鉆之愈妙。〔《孫卿子》曰：君子通則文而明，窮則約而詳?！墩撜Z》顏淵曰：鉆之彌堅。〕滄海橫流，玉石同碎。〔《孟子》曰：當(dāng)堯之時，洪水橫流。《尚書》曰：火炎昆崗，玉石俱焚。〕達(dá)人兼善，廢己存愛。〔《孟子》曰：古人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謀解時紛，功濟(jì)宇內(nèi)。〔《老子》曰：解其紛?！?/em>始救生人，終明風(fēng)概。〔《魏志》曰：太祖進(jìn)彧為漢侍中，守尚書令。董昭等謂太祖宜進(jìn)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勛，密以咨彧。彧以為，太祖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軍至濡須，彧病，留壽春?！段菏洗呵铩吩唬禾骛亸常l(fā)之，乃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
公達(dá)潛朗，思同蓍蔡。〔《法言》曰：樗里之智也，使知國若葬，吾以疾為蓍蔡也?！?/em>運用無方，動攝群會，爰初發(fā)跡，遘此顛沛，神情玄定，處之彌泰。〔《魏志》曰：荀攸與議郎何禺等謀殺卓，垂就而覺，收禺攸系獄。禺憂懼自殺，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班固《漢書》述曰：子明光光，發(fā)跡西疆。蔡邕《機(jī)復(fù)碑》曰：景命不延，遘此顛沛。〕愔愔幕里，算無不經(jīng)。〔《魏志》，荀攸自從太祖征伐，常謀謨幃幄，時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蹲笫蟼鳌酚乙镌唬浩碚阎異謵??！?/em>亹亹通韻，跡不暫停。雖懷尺璧，顧哂連城。〔《史記》：趙惠文王得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原以十五城易璧?！?/em>知能拯物，愚足全生。〔魏志曰：魏國初建，攸為尚書令，從征孫權(quán)。薨。太祖每稱公達(dá)外愚內(nèi)智，外怯內(nèi)勇。外弱內(nèi)強(qiáng)。不伐善，無施勞，知可及，愚不可及?！缎滦颉贰稖厮棺印吩唬汗耪哂杏抟匀??！肚f子》曰：可以全生。〕
郎中溫雅，器識純素。〔《魏志》曰：魏國初建，渙為郎中令?！肚f子》曰：圣人貴純素之道，唯神是守。素也者，謂其無所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em>貞而不諒，通而能固。〔《論語》子曰：君子貞而不諒。〕恂恂德心，汪汪軌度。〔《論語》曰：孔子於卿黨，恂恂如也?！睹姟吩唬簼?jì)濟(jì)多士，克廣德心。范曄《后漢書》郭林宗曰：黃叔度，汪汪若萬頃之陂?！?/em>志成弱冠，道敷歲暮。〔《禮記》曰：人生二十日弱冠?！俄n詩》曰：蟋蟀在堂，歲聿其暮。薛君曰：言君之年歲已晚也?！?/em>仁者必勇，德亦有言。〔《論語》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em>雖遇履虎，神氣恬然。〔《魏志》曰：呂布擊袁術(shù)於阜陵，渙往從之，遂復(fù)為布所拘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后離隙，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qiáng)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肋渙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yīng)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耶，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耶，將復(fù)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佗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fù)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吨芤住吩唬郝幕⑽玻粏A人亨?！读凶印吩唬褐寥苏?，神氣不變?！?/em>行不脩飾，名跡無愆。〔班固《漢書》贊曰：雋不疑遂立名跡，終始可述?！?/em>操不激切，素風(fēng)愈鮮。
邈哉崔生，體正心直。天骨疏朗，墻宇高嶷。〔蔡邕《度侯碑》曰：朗鑒出於自然，英風(fēng)發(fā)於天骨?！墩撜Z》子貢曰：夫子之墻數(shù)仞?！?/em>忠存軌跡，義形風(fēng)色。〔義形於色，已見上文?！?/em>思樹芳蘭，剪除荊棘。〔芳蘭以喻君子，荊棘以喻小人。〕人惡其上，時不容哲。〔《左氏傳》曰：伯宗之妻曰：盜憎主人，民惡其上?！?/em>瑯瑯先生，雅杖名節(jié)。雖遇塵霧，猶振霜雪。〔孔融《薦禰衡表》曰：忠果正直，志懷霜雪?！?/em>運極道消，碎此明月。〔《魏志》曰：炎為中尉，太祖為魏王。楊訓(xùn)發(fā)表褒述盛德。琰取訓(xùn)表草視之，與訓(xùn)書。有白炎此書傲世怨謗者，太祖怒，於是罰琰為徒隸。使人視之，辭色無撓，太祖遂賜炎死。《周易》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
景山恢誕，韻與道合。〔《桓子新論》曰：老子其心玄遠(yuǎn)，而與道合?！?/em>形器不存，方寸海納。
【圣主得賢臣頌一首】
〔善曰：《漢書》曰：王褒既為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樂職》、《宣布》詩，王襄因奏言褒有軼才。上乃徵褒。既至，詔為《圣主得賢臣頌》?！?/em>
※王子淵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應(yīng)劭曰：不知純綿之麗密也，瓚以為純絲?！?/em>羹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服虔曰：唅音含。糗，乾食也。〕今臣僻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戰(zhàn)國策》張儀曰：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風(fēng)賦》曰：起於窮巷之間。《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稄V雅》曰：茨，覆也。〕無有游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yīng)明旨，雖然，敢不略陳愚心，而杼情素。〔《戰(zhàn)國策》蔡澤說應(yīng)侯曰：公孫鞅事，孝公，竭知謀，示情素?！?/em>
記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tǒng)而已。〔服虔曰：恭，敬也。胡廣曰：五始，一曰元，二曰春，三曰王，四曰正月，五曰公即位?！?/em>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眾，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如淳曰：矻矻，健作貌。〕及至巧冶，鑄干將之璞，清水淬其鋒，越砥斂其鍔。〔應(yīng)劭曰：《傳》曰：得一寶劍，不如一甌冶。甌冶，即巧冶也?！对浇^書》曰：楚王召風(fēng)胡子而問之曰：寡人聞吳有干將，越有甌冶，原請此二人為鐵劍。《吳越春秋》曰：干將者，吳人。造劍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耶。郭璞三蒼解詁曰：焠，作刀鑒也?！墩f文》云：鍔，劍刃也。晉灼曰：砥石出南昌，故曰越砥?！?/em>水?dāng)囹札?，陸剸犀革?em>〔《胡非子》曰：負(fù)長劍，赴榛薄，析兕豹，赴深淵，斷蛟龍?！蹲至帧吩唬簞?，截也?！?/em>忽若篲氾畫涂。〔如淳曰：若以篲掃於汜灑之處也。篲音遂。涂，路也?！?/em>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孟子》曰：離婁之明。趙歧曰：古之明目者也，黃帝時人。鄭玄《禮記注》曰：公輸若，匠師也。般、若之族，多伎巧者也?！妒酚洝吩唬好商裰L城，延袤萬馀里。王逸《楚辭》注曰：溷，亂也?！?/em>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筴，而不進(jìn)於行，胸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齧膝，驂乘旦，〔應(yīng)邵曰：馬怒有馀氣，常齧膝而行也。張晏曰：齧膝、乘旦，皆良馬名也。駕則旦至，故以為名?！?/em>王良執(zhí)靶，韓哀附輿，〔張晏曰：王良，郵無卹也?！妒辣尽吩疲喉n哀侯作御也。時已有御，此復(fù)言之，加其精巧也。《音義》或曰：靶音霸，謂轡也?！?/em>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fēng)，〔遺風(fēng)，風(fēng)之疾者也。〕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绤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郁燠。〔《論語》曰：當(dāng)暑歜絺紘。孔安國曰：絺紘，葛也。〕襲狐貉之暖者，不憂至寒之凄愴。〔《論語》曰：狐貉之厚以居?！?/em>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圣王之所以易海內(nèi)也。是以嘔〔一侯切〕喻受之，〔應(yīng)劭曰：嘔喻，和悅貌?！?/em>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韓詩外傳》曰：成王封伯禽於魯，周公誡之曰：無以魯國驕?zhǔn)?，吾一沐三握發(fā)，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也?！段淖印吩唬悍▽捫叹?，囹圄空虛?！?/em>齊桓設(shè)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韓詩外傳》曰：齊桓公設(shè)庭燎，為士之欲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於是東野人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使戲之曰：九九足以見乎？鄙人曰：臣不以九九足以見也。臣聞君設(shè)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為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而君猶禮之，況賢於九九者乎！桓公曰：善。乃禮之。期月，四方之士，相選而并至矣。《論語》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又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em>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人臣亦然。〔《呂氏春秋》曰：賢主勞於求賢，而逸於治事?！?/em>
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其信。〔郭璞《三蒼解詁》曰：悃，誠信也?！?/em>進(jìn)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魯連子》曰：伊尹負(fù)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宰舍。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段淖印吩唬阂烈?fù)鼎而干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自鬻，甯戚飯牛，離此患也。〔《孟子》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不然，好事者為之也。甯戚飯牛，已見《鄒陽上書》?！?/em>及其遇明君、遭圣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則見聽，進(jìn)退得關(guān)其忠，任職得行其術(shù)，去卑辱奧渫而升本朝，離蔬釋蹻，而享膏粱。〔張晏曰：奧，幽也。渫，狎也。辱，汙也。如淳曰：奧音郁。應(yīng)劭曰：離此蔬食，釋此木屩。瓚案：屩，以繩為屨也?！秶Z》：欒伯請公族大夫，膏粱之性難正也。賈逵曰：膏，肉之肥者。梁，食之精者。言其食肥美者，率驕放，其性難正也。〕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說士。故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賢明之臣?；[而谷風(fēng)冽，龍興而致云氣。〔《周易》曰：云從龍，風(fēng)從虎?！豆茌`別傳》曰：龍者陽精，以潛于陰，幽靈上通，和氣感神，二物相扶，故能興云?；⒄哧幘?，而居于陽，依木長嘯，動於巽林，二數(shù)相感，故能運風(fēng)。〕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陰。〔《易通卦驗》曰：立秋，蜻蛚鳴。蔡邕《月令章句》曰：蟋蟀，蟲名，世謂之蜻蛚也?！睹妭鳌吩唬候蒡觯砸?。又《蟲魚疏》曰：渠略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時出地中?！?/em>《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乾卦之辭也，龍以喻大人，方龍飛在天，喻圣人之德顯，故天下萬物而利見之。王肅曰：大人在位之日也?！?/em>《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毛詩·大雅》文也。毛萇曰：皇，天也。鄭玄曰：思，原也。原天多生賢人於邦。〕故世平主圣，俊乂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列布。〔《尚書》曰：厥后惟明明。又曰：則以穆穆在乃位?！?/em>聚精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操籧鐘，蓬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晉灼曰：籧音迭遞之遞，二十四鍾各有節(jié)奏，聲之不常，故曰遞鍾。瓚以為《楚辭》曰：奏伯牙之號鍾。馬融《長笛賦》曰：號鍾高調(diào)，號鍾，琴名也。謂伯牙以善鼓琴，不說能擊鍾也。且《漢書》多借假，或以籧為號，不得便以迭遞判其音也。善曰：《孫卿子》曰：羿，蜂門，善服射者也。《吳越春秋》陳音曰：黃帝作弓，后有楚狐父以其道傳羿，羿傳蓬蒙?！稘h書》曰：黃帝鼎成，龍迎黃帝，黃帝上騎，小臣持龍髯，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龍髯號，故名其弓曰：烏號?！?/em>
故圣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yè)，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懽然交欣，千載一會，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fēng)，沛乎若巨魚縱大壑。〔《春秋保乾圖》曰：神明之應(yīng)，疾於倍風(fēng)吹鴻毛。〕其得意如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橫被無窮，遐夷貢獻(xiàn)，萬祥必臻。是以圣主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恩從祥風(fēng)翱，德與和氣游，太平之責(zé)塞，優(yōu)游之望得。〔為君之道，冀太平而優(yōu)游。今已太平，是責(zé)塞也。今已優(yōu)游，是望得也?！妒酚洝沸构唬航裢跻殉?，吾責(zé)塞?！渡袝髠鳌吩唬褐芄鳂罚瑑?yōu)游三年?！?/em>遵游自然之勢，恬淡無為之場。〔《莊子》曰：夫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em>休徵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尚書》曰：垂拱而天下治。〕何必偃仰詘，信若彭祖，呴噓呼吸如喬松，眇然絕俗離世哉！〔《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jīng)鳥伸，為壽而已矣。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读邢蓚鳌吩唬和踝訂毯么刁希廊烁∏鸸右陨厢陨?。又曰：赤松子者，神農(nóng)時雨師也，至昆侖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詩》曰："濟(jì)濟(jì)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以寧也！
【趙充國頌一首】
〔《漢書》曰：成帝時，西羌常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em>
※楊子云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漢書》曰：諸羌先零豪，然先零，羌別號。〕先零猖狂，侵漢西疆。〔《漢書·宣紀(jì)》曰：元鳳元年，西羌反?！?/em>漢命虎臣，惟后將軍。〔《毛詩》曰：進(jìn)厥虎臣，闞如虓虎。《漢書》曰：昭帝時，擢充國為后將軍?！?/em>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漢書》曰：遣后將軍趙充國擊西羌?！睹姟吩唬赫伊鶐煟悦懳胰?。又曰：徐方震驚?！?/em>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漢書》曰：充國至西部都尉府，欲以威信招降罕開，乃上疏曰：因田致穀，威德兼行。〕有守矜功，謂之弗克。〔應(yīng)劭曰：酒泉太守辛武賢，言充國屯田之便，不如擊之?！墩撜Z讖》曰：重耳反譎，伐德矜功?！?/em>請奮其旅，于罕之羌。〔韋昭曰：罕，羌名也。蘇林曰：在金城南。武賢言但擊罕羌，先零自降也?！?/em>天子命我，從之鮮陽。〔應(yīng)劭曰：宣帝使充國共討罕開於鮮水陽?！?/em>營平守節(jié)，屢奏封章。〔《漢書》曰：充國封營平侯。屢奏封章，言屯田之便，不從武賢之策?！?/em>料敵制勝，威謀靡亢。〔制勝，已見張景陽雜詩?！?/em>遂克西戎，還師于京。〔《漢書》曰：充國奏言，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em>鬼方賓服，罔有不庭。〔《毛詩》曰：內(nèi)奰于中國，覃及鬼方。毛萇曰：鬼方，遠(yuǎn)方也?！妒辣咀ⅰ吩唬汗矸?，於漢則先零戎是也。《尚書》曰：惟周王四征弗庭?！?/em>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詩人歌功，乃列于雅。〔《詩·小雅》曰：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又《大雅》曰：江漢之滸，王命召虎?！?/em>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后。〔毛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渡袝吩唬何渫踉唬痕迷辗蜃?，尚桓桓?！?/em>
【出師頌一首】
〔范曄《后漢書》曰：鄧騭，字昭伯，女弟為和熹皇后。安帝立，騭為虎賁中郎將，封上蔡侯。涼部叛羌。搖蕩西州，詔騭將兵擊之。車駕幸平樂觀餞送，騭西屯漢陽，征西校尉任尚與羌戰(zhàn)，大敗之。遣中郎將迎拜騭為大將軍，既至，大會群臣，賜以束帛乘馬?！?/em>
※史孝山〔范曄《后漢書》曰：王莽末，沛國史岑，字孝山，以文章顯?！段恼轮尽芳啊都帧贰ⅰ督駮咧尽凡⑼?，皆載岑《出師頌》，而《流別集》及《集林》又載《岑和熹鄧后頌并序》。計莽之末，以訖和熹，百有馀年。又《東觀漢記》：東平王蒼上《光武中興頌》，明帝問校書郎此與誰等，對云前世史岑之比。斯則莽末之史岑，明帝之時，已云前世，不得為和熹之頌明矣。然蓋有二史岑，字子孝者仕王莽之末，字孝山者當(dāng)和熹之際。但書典散亡，未詳孝出爵里，諸家遂以孝山之文，載於子孝之集，非也。騭則鄧后之兄，元舅則騭也。〕
茫茫上天，降祚有漢，兆基開業(yè)，人神攸贊，五曜霄映，素靈夜嘆，皇運來授，萬寶增煥。〔《漢書》曰：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東井，沛公至霸上。應(yīng)劭曰：五星所在，其下以義取天下也。又曰：高祖夜經(jīng)澤中，有大蛇當(dāng)徑，拔劍斬蛇，蛇分為兩。后人至蛇所，有一嫗夜哭，人問嫗，嫗曰：吾子白帝子，化為蛇當(dāng)?shù)?，今者赤帝子斬之也?！?/em>歷紀(jì)十二，天命中易，〔《漢書》曰：漢起元高祖，終于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也。〕西零不順，東夷遘逆。〔西零，即先零也。〕乃命上將，授以雄戟，〔《子虛賦》曰：建干將之雄戟?！?/em>桓桓上將，寔天所啟。〔桓桓，已見上文。《左氏傳》：晉侯賜畢萬魏，卜偃曰：以是始賞，天啟之矣?！?/em>允文允武，明詩悅禮。〔《毛詩》曰：允文允武，昭格烈祖?！蹲笫蟼鳌?，趙衰曰：郄縠說禮樂而敦詩書?！?/em>憲章百揆，為世作楷。〔《禮記》曰：仲尼憲章文武。《尚書》曰：納于百揆?！抖Y記》曰：今世行之，后世以為楷?！?/em>昔在孟津，惟師尚父。〔《尚書》曰：武王伐殷，師渡孟津?！睹姟吩唬壕S師尚父，時惟鷹揚，諒彼武王?！?/em>素旄一麾，渾一區(qū)宇。〔《鬻子》曰：武王伐紂，乃命太公，把旄以麾之，紂軍反走。《尚書》曰：王右秉白旄以麾?！?/em>蒼生更始，朔風(fēng)變楚。〔蒼生，猶黔首也?！渡袝吩唬褐劣诤Ｓ缟n生。朔，北方也。楚，南方也。《史記》子貢問樂曰：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fēng)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何也？夫南風(fēng)之詩者，生長之音，舜樂好之，故天下治也。夫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故身死國亡?！?/em>薄伐獫狁，至于太原。〔《毛詩·小雅》文也。鄭玄曰：薄伐，言逐出之而已?！?/em>詩人歌之，猶嘆其艱。況我將軍，窮城極邊。鼓無停響，旗不蹔褰。澤霑遐荒，功銘鼎鉉。〔《禮記》曰：夫鼎者有銘，銘者，論譔其先祖之德美功烈，勛勞，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吨芤住吩唬憾Γ疸C。〕我出我?guī)?，于彼西疆?em>〔《毛詩》曰：我出我車，于彼牧矣。〕天子餞我，路車乘黃，言念伯舅，恩深渭陽。〔《毛詩序》曰：渭陽，康公念母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又曰：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介珪既削，列壤酬勛。〔《毛詩》曰：錫爾介珪，以作爾寶?！?/em>今我將軍，啟土上郡。〔《尚書》曰：建邦啟土也?！?/em>傳子傳孫，顯顯令問。〔《毛詩》曰：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又曰：令問令望?！?/em>
【酒德頌一首】
※劉伯倫〔臧榮緒《晉書》曰：劉伶，字伯倫，沛國人也。志氣曠放，以宇宙為狹，著酒德頌。為建威參軍。卒以壽終?！?/em>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老子》曰：善行無轍跡。馬融《琴賦》曰：游閑公子，中道失志，居無室廬，罔所自置。〕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zhí)觚，動則摯榼提壺，〔《說文》曰：榼，酒器也?？嚓H切?！?/em>唯酒是務(wù)，焉知其馀。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左氏傳》曰：伯州黎謂鄭皇頡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吾之貴介弟也。司馬相如《封禪書》曰：因雜搢紳先生之略術(shù)。臣瓚曰：縉，赤白色。紳，大帶。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處士者，隱居放言?！?/em>聞吾風(fēng)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北征賦》曰：遂奮袂而北征?！稇?zhàn)國策》張儀說魏王曰：天下游士，莫不瞋目切齒?！?/em>陳說禮法，是非鋒起。〔《春秋感精符》曰：禍亂鋒起，君若贅旒。〕先生於是方捧罌承槽，銜杯漱醪。〔劉熙《孟子注》曰：槽者，齊俗名之如酒槽也?！?/em>奮髯踑踞，枕麹籍糟！〔《漢書》曰：朱博遷瑯邪，齊部舒緩，博奮髯抵幾曰：觀齊兒欲以為俗耶？又曰：尉佗魋結(jié)箕倨。〕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莊子》曰：知反於帝宮，見黃帝而問焉，曰：何思何慮則知道？黃帝曰：無思無慮始知道。《毛詩》曰：君子陶陶?！?/em>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廣雅》曰：擾擾，亂也。焉如，猶何如也?！?/em>二豪侍側(cè)，焉如蜾蠃之與螟蛉。〔二豪，公子、處士也。隨己而化，類蜾蠃之變螟蛉也?！斗ㄑ浴吩唬好戎?。蜾蠃祝之曰：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化仲尼也。李軌曰：螟蛉，桑蟲也。蜾蠃，蜂蟲也。肖，類也。蜂蟲無子，取桑蟲蔽而殪之，幽而養(yǎng)之。祝曰：類我，久則化而成蜂蟲矣。速疾哉，二三子受學(xué)仲尼之化疾也?！?/em>
【漢高祖功臣頌一首】
※陸士衡
相國酂文終侯沛蕭何，相國平陽懿侯沛曹參，太子少傅留文成侯韓張良，丞相曲逆獻(xiàn)侯陽武陳平，楚王淮陰韓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六黥布，趙景王大梁張耳，韓王韓信，燕王豐盧綰，長沙文王吳芮，荊王沛劉賈，太傅安國懿侯王陵，左丞相絳武侯沛周勃，相國舞陽侯沛樊噲，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陽酈商，太仆汝陰文侯沛夏侯嬰，丞相穎陰懿侯睢陽灌嬰，代丞相陽陵景侯魏傅寬，車騎將軍信武肅侯靳歙，大行廣野君高陽酈食其，中郎建信侯齊劉敬，太中大夫楚陸賈，太子太傅稷嗣君薛叔孫通、魏無知，護(hù)軍中尉隨何，新成三老董公、轅生，將軍紀(jì)信，御史大夫沛周苛，平國君侯公，右三十一人，與定天下安社稷者也。頌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黷。〔天以清為常，地以靜為本。今上墋下黷，言亂常也。墋，不清澄之貌也?！秶Z》觀射父曰：民神異業(yè)，敬而不黷。賈逵曰：黷，媟也。〕波振四海，塵飛五岳。〔波振塵飛，以喻亂也?！?/em>九服徘徊，三靈改卜。〔《周書》曰：乃辨九服之國?！洞呵镌吩唬涸炱鹛斓?。鑄演人君，通三靈之貺，交錯同端?！?/em>赫矣高祖，肇載天祿。〔《尚書》曰：天祿永終?！?/em>沈跡中鄉(xiāng)，飛名帝錄。〔中卿，即中陽里也。《漢書》曰：高祖，中陽里人?！渡袝^鈐》，孔子曰：五帝出，受錄圖?！?/em>慶云應(yīng)輝，皇階授木。〔《漢書》范增謂項羽曰：吾使人望沛公，其氣皆為龍，成五色，此天子氣，急擊之勿失?！洞呵锟籽輬D》曰：天子皆五帝精，必有諸神扶助，使開階立遂。宋均曰：遂，道也。《春秋保乾圖》曰：黑帝治八百歲，運極而授木，蒼帝七百二十歲而授火。言漢之歷運，為周木德所授也?！?/em>龍興泗濱，虎嘯豐谷。〔《尚書序》曰：漢室龍興。《漢書》曰：高祖為泗上亭長?！痘茨献印吩唬夯[而谷風(fēng)至?！稘h書》曰：高祖居沛豐?！?/em>彤云晝聚，素靈夜哭。〔《漢書》曰：高祖隱於芒碣山澤間，呂后求常得之，高祖怪問呂后。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求得季。彤，丹色也。素靈夜哭，已見上文?！?/em>金精仍頹，朱光以渥。〔《漢書·郊祀志》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xiàn)公時，櫟陽雨金，以為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朱光，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dāng)滅秦也?！?/em>萬邦宅心，駿民效足。〔《尚書》曰：宅心知訓(xùn)。又曰：俊民用章。曹植《與陳琳書》曰：驥騄不常一步，應(yīng)良御而效足?！?/em>
堂堂蕭公，王跡是因。〔蕭何為丞相，故曰公?！墩撜Z》曾子曰：常常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em>綢繆叡后，無競維人。〔《毛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xùn)之?！?/em>外濟(jì)六師，內(nèi)撫三秦。〔《漢書》曰：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guān)中。漢王數(shù)失軍。何常與關(guān)中卒輒補(bǔ)缺。應(yīng)劭曰：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分王秦地，故曰三秦?！?/em>拔奇夷難，邁德振民。〔《漢書》曰：何進(jìn)韓信，漢王以為大將軍。黥布反，上自將擊之，使使問相國何為？曰：為上在軍，拊循百姓。《尚書》曰：咎繇邁種德。《周易》曰：君子以振民毓德?！?/em>體國垂制，上穆下親。〔《周禮》曰：惟王建國，體國經(jīng)野。班固蕭何述曰：營都立宮，定制修文。然重威則上穆，刑，約則下親?！?/em>名蓋群后，是謂宗臣。〔班固《漢書》贊曰：蕭何、曹參，位冠群后，聲施后世，為一代之宗臣。張晏曰：宗臣，國所宗也?！?/em>
平陽樂道，在變則通。〔《論語》曰：貧而樂?！吨芤住吩唬阂赘F則變，變則通。〕爰淵爰嘿，有此武功。〔《莊子》曰：君子淵默而雷聲。《毛詩》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em>長驅(qū)河朔，電擊壞東。〔《漢書》曰：秦將王離圍鉅鹿，參擊王離軍成陽南，大破之。又擊三秦軍壞東，破之。文穎曰：壞東，地名也。班固《漢書》述曰：長驅(qū)大舉，電擊雷震?！?/em>協(xié)策淮陰，亞跡蕭公。〔《漢書》曰：魏王豹反，參以假丞相別與韓信東攻魏將孫遬，大破之。又從韓信擊趙，大破之。又從韓信擊龍且，大破之。又曰：謁者鄂秋曰：位次蕭何第一，曹參次之?！?/em>
文成作師，通幽洞冥。〔《漢書》張良終，謚曰文成侯。又曰：張良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老父出一編書曰：讀是則為王者師。〕永言配命，因心則靈。〔《毛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又曰：維此王季，因心則友?！?/em>窮神觀化，望影揣情。〔《周易》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妒酚洝诽饭唬河萸鋽嗍麓椋瑸橼w畫策。鬼谷子曰：測深揣情?！?/em>鬼無隱謀，物無遯形，武關(guān)是辟，鴻門是寧。〔《漢書》曰：漢王與良西入武關(guān)。良曰：臣聞秦將屠者賈豎，易動以利，今持重寶啖秦將。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聽之。良曰：此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如因其解擊之。沛公乃擊秦軍，大破之。又曰：項羽至鴻門，欲擊沛公。良因要項伯見沛公，沛公令伯具言沛公不敢背項王。項羽意乃解?！吨芤住吩唬喝酥\鬼謀，百姓與能?！?/em>隨難滎陽，即謀下邑。〔隨難滎陽，見下文?！稘h書》曰：漢王兵還至下邑。漢王曰：吾欲捐關(guān)以東，誰可與共功者？良曰：九江王英布，楚梟將，彭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韓信可屬大事，當(dāng)一面，即欲捐之此三人，楚可破也?！?/em>銷印甚廢，推齊勸立。〔《漢書》曰：項羽急圍漢王滎陽。酈食其曰：誠復(fù)立六國，后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行佩之。良曰：誰為陛下畫此計者？陛下大事去矣。且楚唯無強(qiáng)，六國復(fù)撓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漢王曰：趨銷印。后韓信破齊，欲自立為齊王，漢王怒，良勸漢王因封之。班固《漢書》述張良曰：推齊銷印，驅(qū)致越信?！?/em>運籌固陵，定策東襲！三王從風(fēng)，五侯允集。〔《漢書》曰：漢王與齊王信、魏相國彭越期會擊楚，至固陵，不會。漢王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曰：今能取睢陽以北至穀城，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則楚易敗也。於是韓信、彭越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項羽敗，自刎?！痘茨献印吩唬菏┯诠哑蓿劣谛值?，天下從風(fēng)?！稘h書》曰：漢王用良計，諸侯皆至。《史記》曰：漢部五諸侯兵東伐楚。又蘇秦曰：梁從風(fēng)而動?！?/em>霸楚寔喪，皇漢凱入。〔《周禮》曰：師有功則愷樂。〕怡顏高覽，彌翼鳳戢，讬跡黃老，辭世卻粒。〔《史記》良曰：原棄人間事，從赤松子游耳。乃學(xué)辟穀，導(dǎo)引輕身?！?/em>
曲逆宏達(dá)，好謀能深。〔《西都賦》曰：大雅宏達(dá)?！墩撜Z》，子曰：好謀而成。〕游精杳漠，神跡是尋。重玄匪奧，九地匪沈。〔重玄，天也?！多囄鲎印吩唬壕诺刂?，重天之巔?！?/em>伐謀先兆，擠響于音。〔言將伐其謀，先其未兆。欲墜其響，在於為音。然兆為謀始，響為音初也。《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尔i冠子》曰：音者，所以調(diào)聲也，未聞音出而響過其聲者也?！?/em>奇謀六奮，嘉慮四回。〔《漢書》曰：陳平凡六出奇計，或頗秘之，世莫得聞。宋仲子《法言注》曰：張良為高祖畫策六，陳平出奇策四，皆權(quán)謀。非正也。然機(jī)之此言，有符仲子之說，未詳相承而誤，或別有所憑也?！?/em>規(guī)主於足，離項于懷，格人乃謝，楚翼寔摧。〔《漢書》曰：淮陰侯破齊王，使使來言漢王。漢王怒而罵，平躡漢王，漢王寤，乃厚遇齊使。《音義》曰：躡，謂平躡漢王足也?！稘h書》，陳平曰：項羽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沫、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shù)人，大王捐數(shù)萬金，行反間，間其君臣，破楚必矣。漢王以為然，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亞父去，發(fā)病死。《尚書》曰：格人元龜，罔敢知吉?！?/em>韓王窘執(zhí)，胡馬洞開。〔《漢書》曰：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陳平曰：陛下第出，偽游云夢，信聞天子以好游出，其勢必郊迎謁，陛下，因禽之，此特萬世之事也。高祖以為然，信果郊迎，即執(zhí)縛之。毛萇《詩傳》曰：窘，困也?！稘h書》曰：上至平城，為匈奴所圍。高祖用平奇計，使單于閼氏解圍以得出?！?/em>迎文以謀，哭高以哀。〔《漢書》曰：呂太后崩，平與太尉勃合謀誅諸呂，立文帝，平本謀也。又曰：高帝崩，平馳至宮，哭殊悲?！?/em>
灼灼淮陰，靈武冠世，策出無方，思入神契。〔孔安國《尚書傳》曰：神妙無方。蔡邕《李咸碑》曰：明略兼洞，與神合契?！?/em>奮臂靈興，騰跡虎噬。凌險必夷，摧剛則脆。〔《呂氏春秋》曰：凡兵之用也，攻亂則脆?！?/em>肇謀漢濱，還定渭表。〔《漢書》蕭何謂高祖曰：必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漢王乃拜信大將軍。信說漢王曰：今王舉兵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漢王喜，遂聽信計，舉兵出陳倉，定三秦?！?/em>京索既扼，引師北討。〔《漢書》曰：漢擊楚彭城，漢兵敗散而還。信復(fù)發(fā)兵與漢王會滎陽，復(fù)擊破楚京索間，齊趙、魏皆反，與楚和，以信為左丞相，擊魏。〕濟(jì)河夷魏，登山滅趙。〔《漢書》曰：信遂進(jìn)擊魏、魏盛兵蒲坂，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缶渡軍，襲安邑，虜魏王豹，信請北舉燕。趙，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登山而望趙軍，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拔趙幟，立漢幟。后趙空壁爭漢鼓旗，奇兵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卒見之，大驚，遂亂走，禽趙王歇。〕威亮火烈，勢逾風(fēng)掃，〔《孫子》曰：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而為變者也，故其疾如風(fēng)，侵掠如火。則彼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此用兵之法也?！?/em>拾代如遺，偃齊猶草。〔《漢書》曰：信進(jìn)擊代，禽夏說閼與。李奇曰：代相也。孟康曰：音焉預(yù)，邑名也?！稘h書》曰：信發(fā)趙兵未發(fā)者擊齊，信引兵東，遂渡河，襲齊歷下軍，至臨菑，齊王走高密。又梅福上書曰：高祖取楚如拾遺。《論語》曰：草上之風(fēng)必偃?！?/em>二州肅清，四邦咸舉。〔據(jù)《禹貢》九州之屬，魏趙屬冀州，齊代屬青州。四邦，魏、代、趙、齊也?！?/em>乃眷北燕，遂表東海。〔《漢書》曰：信用廣武君策，發(fā)使使燕，燕從風(fēng)而靡。又曰：信平齊，使人言于漢王，齊夸詐多變，反覆之國，不為假王以鎮(zhèn)之，其勢不定，請自立為假王。漢王乃遣張良立信為齊王。表東海，已見九錫文?！?/em>克滅龍且，爰取其旅。〔《漢書》曰：齊王走高密，使使于楚。楚使龍且救齊，與信夾淮水陣，信乃夜令人為萬馀囊盛沙，以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遂追渡水。信使人決雍囊，水大至，龍且軍太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楚卒皆降之。〕劉項懸命，人謀是與。〔《漢書》蒯通說信曰：當(dāng)今之時，兩主縣命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人謀，已見上文?！?/em>念功惟德，辭通絕楚。〔《漢書》曰：項王使肝胎人武涉往說信曰：足下何不與楚連和，三分天下而王齊。信辭曰：人信親我，背之不祥。蒯通知天下權(quán)在信，深說以三分天下之計。信自以功大，漢不奪我齊，遂不聽?！渡袝吩唬何┑勰罟??！?/em>彭越觀時，弢跡匿光。人具爾瞻，翼爾鷹揚。〔杜預(yù)《左氏傳注》曰：韜藏弢與韜古字通也?！睹姟吩唬汉蘸諑熞?，人具爾瞻。又曰：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威凌楚域，質(zhì)委漢王。靖難河濟(jì)，即宮舊梁。〔《漢書》曰：漢使人賜越將軍印綬，使下濟(jì)陰以擊楚，大敗楚軍，拜越為魏相國。漢敗彭城，越皆亡其所下城。獨將其兵北居河上，往來為漢王游兵擊楚，絕其糧於梁地。項籍死，封越為梁王，都定陶?！抖Y記》孔悝為鼎銘曰：即宮於宗周。〕烈烈黥布，耽耽其眄。〔《漢書》曰：黥布，姓英氏。項梁定會稽，布以兵屬之?！吨芤住吩唬夯⒁曧耥瘛！?/em>名冠彊楚，鋒猶駭電。〔《漢書》曰：楚兵常勝，功冠諸侯者，以布數(shù)以少敗眾?！?/em>睹幾蟬蛻，悟主革面。〔《漢書》曰：漢王使隨何說布，布間行與何歸漢?！痘茨献印吩唬合s飲不食，三十日而蛻?！吨芤住吩唬盒∪烁锩?，以從君也?！?/em>肇彼梟風(fēng)，翻為我扇。〔《漢書》曰：上立布為淮南王，與擊項籍?！?/em>天命方輯，王在東夏。〔東夏，即陽夏也?！稘h書》曰：漢王追項羽至陽夏南?！?/em>矯矯三雄，至于垓下。〔三雄，韓信、彭越、英布。《漢書》曰：漢王發(fā)使使韓信、彭越至，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圍羽垓下?！睹姟吩唬撼C矯虎臣也。〕元兇既夷，寵祿來假。〔元兇，謂項羽。班固《漢書》張湯述曰：既成寵祿，亦罹咎慝?！?/em>保大全祚，非德孰可。〔《左氏傳》楚子曰：保大定功。班固《漢書》張湯述曰：子孫遵業(yè)，全祚保國?！?/em>謀之不臧，舍福取禍。〔《毛詩》曰：謀之不臧，則具是依?！蹲笫蟼鳌穭⒆釉唬耗苷唣B(yǎng)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em>
張耳之賢，有聲梁魏。〔《漢書》曰：張耳，大梁人也，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睹姟吩唬何耐跤新??！?/em>士也罔極，自詒伊愧。〔《漢書》曰：張耳、陳馀相與為刎頸交。耳與趙王歇走入鉅鹿，王離圍之，馀自度兵少，不敢前。后耳得出鉅鹿，責(zé)馀，馀怒，脫印綬與耳，耳佩其印綬。后馀以兵襲耳，耳敗走?！睹姟吩唬菏恳藏铇O，二三其德。又曰：心之憂矣，自詒伊慼。詒音怡。〕俯思舊恩，仰察五緯。〔《漢書》耳曰：漢王與我有故，而項王強(qiáng)立我，我欲之楚。甘公曰：漢王之入關(guān)，五星聚東井，先至必王，耳走漢。《易乾鑿度》曰：五緯順軌，四時和肅?！?/em>脫跡違難，披榛來洎。改策西秦，報辱北冀。〔《漢書》曰：漢定三秦，方圍章邯廢丘，耳謁漢王。又曰：漢遣張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馀泜水上，追殺趙王歇於襄國。泜音祗。〕悴葉更輝，枯條以肄。〔以木為喻也。《漢書》曰：漢立耳為趙王。毛萇《詩傳》曰：斬而復(fù)生曰肄?！?/em>
王信韓孽，宅土開疆。我圖爾才，越遷晉陽。〔《漢書》曰：韓王信，故韓襄王孽孫也。漢立信為韓王，上以信壯武，乃更以太原郡為韓國，徙信以備胡，都晉陽。毛萇詩曰：我圖爾居。〕廬綰自微，婉孌我皇。〔《漢書》曰：高祖與綰壯學(xué)書，又相愛也。班固《漢書》述哀紀(jì)曰：婉孌董公，惟亮天工?！?/em>跨功逾德，祚爾輝章。〔《漢書》曰：群臣知上欲王綰，皆曰：綰可王。上乃立綰為燕王。章，印章也?！?/em>人之貪禍，寧為亂亡。〔《漢書》曰：高祖崩，綰遂將其眾亡入匈奴，死胡中?！睹姟吩唬好裰潄y，寧為荼毒。鄭玄曰：天下之民，苦王之政，欲其亂亡也。〕
吳芮之王，祚由梅鋗。功微勢弱，世載忠賢。〔《漢書》曰：天下之初叛秦，吳芮率越人舉兵以應(yīng)諸侯。沛公攻南陽，遇芮之將梅鋗，與偕攻析酈。上以鋗有功武關(guān)，故德芮，徙為長沙王。高祖賢之，詔御史，長沙王忠，其著之甲令。〕
肅肅荊王，董我三軍。〔《漢書》：劉賈將貳萬人，騎數(shù)百，擊楚?？装矅渡袝鴤鳌吩唬憾揭?。〕我圖四方，殷薦其勛。〔《漢書》曰：漢王追項籍至固陵，賈使人間招楚大司馬周殷，周殷反楚佐賈?！?/em>庸親作勞，舊楚是分，往踐厥宇，大啟淮墳。〔《漢書》曰：高祖子弟弱，昆弟少，欲王同姓以鎮(zhèn)天下，詔立賈為荊王，王淮東。《毛詩》曰：鋪敦淮墳。〕
安國違親，悠悠我思。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劍，永言固之。〔《漢書》曰：王陵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實軍中。陵使至，則東卿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也。無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睹姟吩唬呵嗲嘧优?，悠悠我思?！?/em>淑人君子，實邦之基。〔《毛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又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em>義形於色，憤發(fā)于辭。〔《漢書》曰：陵為人少文任氣，好直言。高后欲立諸呂為王，問陵，陵曰：高皇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今王呂氏，非約也?！豆騻鳌吩唬嚎赘缚芍^義形於色矣?！?/em>主亡與亡，末命是期。〔主亡與亡，已見任昉為《范云立太宰碑表》?！?/em>
絳侯質(zhì)木，多略寡言。〔《漢書》曰：周勃為人木強(qiáng)敦厚?！墩撜Z》摘輔曰：子然公順多略?！?/em>曾是忠勇，惟帝攸嘆。〔《漢書》曰：始呂后問宰相，高祖曰：安劉氏者，必勃也?！?/em>云驚靈丘，景逸上蘭，平代禽豨，奄有燕韓。〔《漢書》曰：陳豨反，勃復(fù)擊豨靈丘，破之，斬豨，定代郡九縣。燕王盧綰反，勃破綰軍上蘭，定上谷右北平遼西遼東?！?/em>寧亂以武，斃呂以權(quán)。〔《漢書》曰：高后崩，呂產(chǎn)秉權(quán)，欲危劉氏。勃與丞相平誅諸呂。《左傳》樂桓子謂范宣子曰：夫克亂在權(quán)?！?/em>滌穢紫宮，徵帝太原。〔《漢書》曰：勃已滅諸呂，遂共迎立代王，是為孝文皇帝。勃曰：臣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仆滕公入宮，載少帝出，乃奉天子法駕迎皇帝代邸。張衡《羽獵賦》曰：開閶闔兮坐紫宮?！?/em>實惟太尉，劉宗以安。〔《漢書》曰：惠帝以勃為太尉。安劉氏，已見上文?！?/em>挾功震主，自古所難。〔《漢書》蒯通說韓信曰：功略震主者身危?！?/em>勛耀上代，身終下藩。〔《漢書》上曰：丞相，朕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乃免丞相，就國。薨?！?/em>
舞陽道迎，延帝幽藪。〔《漢書》曰：陳勝初起，蕭何、曹參使噲求高祖，迎立為沛公。范曄《后漢書》順帝詔曰：張揖竄跡幽藪。〕宣力王室，匪惟厥武。揔干鴻門，披闥帝宇。聳顏誚項，掩淚悟主。〔《漢書》曰：項羽在鴻門，亞父謀欲殺沛公。樊噲聞事急，乃持楯入曰：沛公先入定咸陽，以待大王。大王聽小人之言，與沛公有隙，臣恐天下解心，疑大王也。項羽默然。高祖嘗病，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噲乃排闥直入，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高帝笑而起?！渡袝返墼唬河嘤Α！抖Y記》子曰：揔干而山立，武王事也。班固《漢書》贊曰：金日磾以篤敬悟主，忠信自著?！?/em>
曲周之進(jìn)，于其哲兄。俾率爾徒，從王于征。〔《漢書》曰：酈食其進(jìn)其弟商，使將數(shù)千人，從沛公略地?！稘h書》谷永謝王鳳曰：察父哲兄，覆育子弟，誠無以加?！?/em>振威龍蛻，攄武庸城，六師寔因，克荼禽黥。〔《漢書》曰：燕王荼反，商以將軍從擊荼，戰(zhàn)龍蛻，破荼軍?！兑袅x》或曰：龍脫，地名也。音奪?！稘h書》曰：商又從擊黥布，兩陳以破布軍。又曰：布軍與上兵遇蘄西，上乃壁庸城。鄧展曰：地名也?！?/em>
猗歟汝陰，綽綽有裕。〔《毛詩》曰：猗與那與。又曰：此令兄弟，綽綽有裕?！?/em>戎軒肇跡，荷策來附。〔《漢書》曰：上降沛，為沛公，以嬰為太仆，常奉車?！?/em>馬煩轡殆，不釋擁樹?；蕛r乂，平城有謀。〔《漢書》曰：嬰從擊項籍，漢王不利，馳去，見孝惠魯元載之，漢王急，馬罷，取兩兒棄之，嬰常收載行，面擁樹馳。晉灼曰：今京師謂抱小兒為擁樹?！稘h書》曰：平城之難，冒頓乃開一角，高帝出，欲馳，嬰固請徐行，弩皆持滿外鄉(xiāng)，卒以得脫?！?/em>
穎陰銳敏，屢為軍鋒。奮戈東城，禽項定功。〔《漢書》曰：項籍?dāng)≯蛳氯?，嬰追籍至東城，破之，所將卒斬籍?！?/em>乘風(fēng)藉響，高步長江，收吳引淮，光啟于東。〔《漢書》曰：嬰渡江，定吳，還定淮北?！秴问洗呵铩吩唬喉橈L(fēng)而呼，聲乃如疾，所因便也?！蹲笫蟼鳌匪蜗蛐缭唬汗鈫⒐丫?，群臣安矣?！?/em>
陽陵之勛，元帥是承。〔《漢書》曰：傅寬屬淮陰，擊破齊歷下軍，屬丞相參，殘博?！?/em>信武薄伐，揚節(jié)江陵。夷王殄國，俾亂作懲。〔《漢書》曰：靳歙別定江陵，身得江陵王，致雒陽?！渡狭仲x》曰：揚節(jié)上浮。《毛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em>
恢恢廣野，誕節(jié)令圖。進(jìn)謁嘉謀，退守名都。東窺白馬，北距飛狐。即倉敖庾，據(jù)險三涂。〔《漢書》曰：漢王數(shù)困滎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雒以距楚。酈食其曰：原足下急進(jìn)兵收取滎陽，據(jù)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歸矣。《老子》曰：天網(wǎng)恢恢。班固《漢書》述曰：陳湯誕節(jié)，救在三哲?！渡袝吩唬籂栍屑沃\嘉猷。杜預(yù)《左氏傳注》曰：三涂在河南陸渾縣南?！?/em>輶軒東踐，漢風(fēng)載徂。〔《漢書》曰：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上使酈食其說齊，齊王田廣以為然，罷歷下兵守備?！?/em>身死于齊，非說之群。〔《漢書》曰：韓信聞食其下齊，乃襲齊王。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為食其賣己，乃烹食其?！?/em>我皇寔念，言祚爾孤。〔《漢書》曰：高祖舉功臣，思食其，封其子為高梁侯?！?/em>
建信委輅，被褐獻(xiàn)寶。〔《漢書》婁敬脫輅見虞將軍曰：臣愿見上言便宜事，虞將軍欲與鮮衣。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不敢易衣。虞將軍入言於上，上召見?！?/em>指明周漢，銓時論道。移帝伊洛，定都邦鎬。〔《漢書》，婁敬謂上曰：陛下取天，與周異，而都雒陽，不便，不如入關(guān)，據(jù)秦之固。是日車駕西都長安。班固《漢書》婁敬述曰：敬繇役夫，還京定都。《聲類》曰：銓，所以稱物也?！?/em>柔遠(yuǎn)鎮(zhèn)邇，寔敬攸考。〔《毛詩》曰：柔遠(yuǎn)能邇，以定我王。《爾雅》曰：考，成也。〕
抑抑陸生，知言之貫。〔《毛詩》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漢書》武詔曰：《詩》云：九變復(fù)貫，知言之選。應(yīng)劭曰：言變政復(fù)禮，合於先王舊貫。選，善也?！?/em>往制勁越，來訪皇漢。〔《漢書》曰：中國初定，尉他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賈賜佗印為南越王，賈卒拜佗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高帝大悅?！稜栄拧吩唬涸L，謀也。〕附會平勃，夷兇翦亂。〔《漢書》曰：諸呂欲危劉氏，陳平患之。賈說平曰：天下安，注意於相；危，注意於將。將相和，天下雖有變，權(quán)不分。君何不交懽太尉，深相結(jié)。平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太尉勃亦報如之。則呂氏謀益壞，及誅呂氏，賈頗有力焉?！?/em>所謂伊人，邦家之彥。〔《毛詩》曰：所謂伊人，於焉逍遙。又曰：彼己之子，邦之彥兮。班固《漢書》王遵贊曰：遵實赳赳，邦家之彥?！?/em>
百王之極，舊章靡存。〔班固《漢書》贊曰：漢承百王之弊。《典引》曰：彝倫斁而舊章缺?！?/em>漢德雖朗，朝儀則昏。稷嗣制禮，下肅上尊，穆穆帝典，煥其盈門，風(fēng)睎三代，憲流后昆。〔《漢書》叔孫通曰：臣愿徵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通曰：臣愿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其儀就，皇帝輦出房，諸侯王以下，莫不震恐肅敬。高帝曰：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秳∏孛佬隆吩唬旱鄣潢I而不補(bǔ)?！睹姟吩唬喉n侯顧之，爛其盈門。包咸《論語注》云：三代，夏、殷、周也?！渡袝吩唬捍乖：罄??！?/em>
無知叡敏，獨昭奇跡，察侔蕭相，貺同師錫。〔蕭何進(jìn)韓信，無知進(jìn)陳平，故曰侔也?！稘h書》曰：陳平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后上封平，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jìn)。上乃賞魏無知。《尚書》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em>隨何辯達(dá)，因資於敵。紓漢披楚，唯生之績。〔《漢書》漢王曰：孰為我使淮南，使之發(fā)兵背楚，項王必留。留數(shù)月，漢之取天下可萬全。隨何曰：臣請使之。往說布，布?xì)w漢?！睹姟吩唬痕核畺|注，惟禹之績。〕
皤皤董叟，謀我平陰。三軍縞素，天下歸心。〔《漢書》曰：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項王無道，放殺其主，三軍之眾，為之素服東伐，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於是為義帝發(fā)喪，兵皆縞素，擊楚之殺義帝者。《論語素王受命讖》曰：河受圖，天下歸心?！?/em>
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漢旗南振，楚威自撓。大略淵回，元功響效。邈哉惟人，何識之妙。〔《漢書》曰：袁生說漢王曰：原軍出武關(guān)，項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王乃復(fù)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fù)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羽乃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書》司馬遷述曰：大略孔明。《史記》太史公曰：惟祖元功，輔臣股肱?！?/em>
紀(jì)信誑項，軺軒是乘。攝齊赴節(jié)，用死孰懲。自與煙消，名與風(fēng)興。〔《漢書》曰：項羽圍漢王滎陽，將軍紀(jì)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紀(jì)信乃乘王車，黃屋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皆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遯。羽見紀(jì)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燒殺信?！墩撜Z》曰：攝齊升堂?！?/em>周苛慷慨，心若懷冰。〔應(yīng)邵《風(fēng)俗通》曰：言人清高，如冰之潔?！?/em>刑可以暴，志不可凌。〔《漢書》曰：楚圍漢王滎陽急，漢王出去，而使苛守滎陽。楚破滎陽，欲令將，苛罵曰：若趣降漢王，不然，今為虜矣。項王怒，烹苛。〕貞軌偕沒，亮跡雙升。〔謝承《后漢書》黃向?qū)Σ咴唬豪钻惲x重，出則｛雨隻｝升。〕帝疇爾庸，后嗣是膺。〔《漢書》曰：苛子成，以父死王事，封為高景侯。又曰：襄平侯紀(jì)通尚符節(jié)。張晏曰：紀(jì)信子也。晉灼曰：紀(jì)信焚死，不見其后。功臣表曰：襄平侯紀(jì)通，父成，以將軍從定三秦，死王事，子侯。然則通非信子也。機(jī)之此言，與晏同誤也?！?/em>
天地雖順，王心有違?！睹姟吩唬盒械肋t遲，中心有違。懷親望楚，永言長悲。侯公伏軾，皇媼來歸，是謂平國，寵命有輝。〔《漢書》曰：漢遣陸賈說羽，請?zhí)?，羽弗聽。漢復(fù)使侯公說羽，羽歸太公媼?！稘h書·項羽傳》曰：歸漢王父母妻子。《漢書·音義》曰：媼，母別名也?！冻h春秋》曰：上欲封侯公，匿不肯復(fù)見。曰：此天下之辨士，所居傾國，故號平國君。〕
震風(fēng)過物，清濁效響。〔《文子》曰：昔堯之治天下也，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田疇，奚仲為工師。是以離叛者寡，聽從者眾。若風(fēng)之過簫，忽然感之，各以清濁應(yīng)物也?！?/em>大人于興，利在攸往。〔《周易》曰：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em>弘海者川，崇山惟壞。〔《管子》曰：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眾?！?/em>韶護(hù)錯音，袞龍比象。〔《漢書》曰：舜作韶，湯作護(hù)。《周禮》：王之吉服，享先王，即袞龍衣也?！蹲髠鳌吩唬宏鞍Р唬何迳认螅哑湮镆??！?/em>明明眾哲，同濟(jì)天網(wǎng)。〔《毛詩》曰：明明魯侯。崔寔《本論》曰：舉彌天之網(wǎng)，以羅海內(nèi)之雄?！?/em>劍宣其利，鑒獻(xiàn)其朗。〔《廣雅》曰：鑒，炤也。鑒謂之鏡?！?/em>文武四充，漢祚克廣。〔《尚書》曰：光被四表。孔安國曰：光，充也，充溢四外也?！睹姟吩唬嚎藦V德心。〕悠悠遐風(fēng)，千載是仰。
◎贊
【東方朔畫贊一首(并序)】
※夏侯孝若〔臧榮緒《晉書》曰：夏侯湛，字孝若，譙國人也。美容儀才華富盛，早有名譽，與潘岳友善，時人謂之連璧，為散騎常侍。此贊為當(dāng)時所重。〕
大夫諱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漢書》曰：朔為太中大夫。又曰：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稘h書·地理志》無厭次縣，而《功臣表》有厭次侯爰類，疑《地理》誤也?！?/em>魏建安中，〔范曄《后漢書》曰：獻(xiàn)帝改興平三年為建安元年，今云魏，疑誤也。〕分厭次以為樂陵郡，故又為郡人焉。〔《漢書》：平原郡有樂陵縣也?！?/em>事漢武帝，《漢書》具載其事。
先生環(huán)瑋博達(dá)，思周變通。〔《家語》孔子曰：老聃博古而達(dá)今。王肅曰：博達(dá)古今而好道?！吨芤住吩唬夯弥^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又曰：變通者，趨時者也?！?/em>以為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游以取位。〔王逸《楚辭》序曰：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em>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頏以傲世；〔《論語》曰：直道而事人。《解嘲》曰：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慠世不可以垂訓(xùn)也，故正諫以明節(jié)。〔《家語》南宮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xùn)后嗣。班固《漢書》贊曰：朔正諫似直?！?/em>明節(jié)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班固《漢書》贊曰：朔詼諧逢占，其事浮淺?！蹲謺吩唬涸?，啁也。孔安國《尚書傳》曰：諧，和也?！妒酚洝诽饭唬和豸逋岛先∪荨！?/em>潔其道而穢其跡，〔班固《漢書》贊曰：朔穢德似隱?！?/em>清其質(zhì)而濁其文。弛張而不為邪，進(jìn)退而不離群。〔《禮記》孔子曰：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鄭玄曰：張弛，以弓弩喻人也。班固《漢書》東方朔述曰：弛張沈浮?！吨芤住吩唬荷舷聼o常，非為邪也。進(jìn)退無常，非離群也?！?/em>若乃遠(yuǎn)心曠度，贍智宏材。〔楊子云《解嘲》曰：雖其人之贍智?！?/em>倜儻博物，觸類多能。〔《史記》曰：魯仲連好奇?zhèn)ベ脙嫴摺！蹲笫蟼鳌窌x侯聞子產(chǎn)之言曰：博物君子也。《周易》曰：觸類而長之?！墩撜Z》太宰曰：夫子圣者與，何其多能也?！?/em>合變以明笇，幽贊以知來。〔《周易》曰：夫爻者何也？言乎變者也。又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又曰：神以知來，智以藏往?！?/em>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左氏傳》曰：左史倚相趍過。王曰：是良史也，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em>陰陽圖緯之學(xué)，百家眾流之論。〔《漢書》曰：陰陽家流者，蓋出於羲和之官。圖，《河圖》也。緯，五緯也，謝承《后漢書》曰：尤明圖緯，百家眾流，已見任昉《策秀才文》?！?/em>周給敏捷之辯，支離覆逆之?dāng)?shù)。〔《莊子》曰：支離疏鼓策播糈，足以食十人。糈音所?！稘h書》曰：上嘗使諸數(shù)家射覆，不能中，使朔射之，連中，輒賜帛。逆，逆刺也?！?/em>經(jīng)脈藥石之藝，射御書計之術(shù)。〔《漢書》曰：醫(yī)經(jīng)者，原人血脈經(jīng)絡(luò)，而用度箴石湯火之所施，調(diào)百藥齊和之所宜。《周禮》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也。〕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xí)而盡其功。〔孔安國《尚書序》曰：研精覃思?！兑住吩唬翰涣?xí)，無不利?！?/em>經(jīng)目而諷於口，過耳而闇於心。〔孔融《薦禰衡表》曰：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暫聞，不忘於心。〕夫其明濟(jì)開豁，包含弘大，凌轢卿相，嘲哂豪桀，籠罩靡前，跆籍貴勢。〔《漢書》曰：張楚并興，兵相跆籍。蘇林曰：跆音臺。鄧展曰：躡也?！?/em>出不休顯，賤不憂戚，戲萬乘若寮友，視儔列如草芥。〔《十洲記》曰：朔弄萬乘，傲王公?！睹献印吩唬禾煜麓髳偠鴮w已，視之如草芥。〕雄節(jié)邁倫，高氣蓋世，〔《漢書》項羽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可謂拔乎其萃，游方之外者已。〔《孟子》曰：圣人之於人，亦類也。出於其類，拔於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肚f子》曰：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侍事焉?；蚓幥?，或鼓琴相和而歌。子貢趨而進(jìn)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乎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也游方之內(nèi)者也。司馬彪曰：方，常也。言彼游心於常教之外也。〕
談?wù)哂忠韵壬鷩u吸沖和，吐故納新，蟬蛻龍變，棄俗登仙。〔《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此導(dǎo)引之士，養(yǎng)形之人也。《淮南子》曰：至人蟬蛻蛇游，忽然入冥?！妒酚洝汾w高曰：圣人龍變而從之?！读邢蓚鳌吩唬簴|方朔，武帝時為郎，宣帝時棄去，后見會稽?！?/em>神交造化，靈為星辰。〔《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為，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也。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東方朔是太白星精，黃帝時為風(fēng)后，堯時為務(wù)成子，周時為老聃，在越為范蠡，齊為鴟夷子。言其變化無常也?！?/em>此又奇怪惚恍，不可備論者也。
大人來守此國。〔此國，謂樂陵也。其父為樂陵郡守，史傳不載，難得而知也?！?/em>仆自京都，言歸定省。〔京都，洛陽也。《毛詩》曰：言告言歸?！抖Y記》曰：凡為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睹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fēng)，徘徊路寢，見先生之遺像，〔《楚辭》曰：馮翼遺像，何以譏之?！?/em>逍遙城郭，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
矯矯先生，肥遯居貞。〔矯矯，輕舉之貌也?！睹姟吩唬撼C矯武臣?！吨芤住吩唬悍蔬q，無不利。又曰：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em>退不終否，進(jìn)亦避榮。〔《周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em>臨世濯足，希古振纓。〔《楚辭》漁父歌曰：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濁我足?！?/em>湦而無滓，既濁能清。〔《論語》子曰：湦而不緇?！独献印吩唬菏肽軡嵋造o之徐清。《淮南子》曰：濁而徐清，沖而徐盈。〕無滓伊何，高明克柔。〔《尚書》曰：沈潛剛克，高明柔克。〕能清伊何，視汙若浮。〔班固《東方朔述》曰：懷肉汙殿，弛張浮沈?！?/em>樂在必行，處淪罔憂。〔《周易》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em>跨世凌時，遠(yuǎn)蹈獨游。瞻望往代，爰想遐蹤。邈邈先生，其道猶龍。〔《莊子》曰：孔子見老聃，而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何規(guī)哉？孔子曰：吾乃於是乎見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靈氣，而養(yǎng)乎陰陽。余口張而不能脅，予有何規(guī)於老聃哉！〕染跡朝隱，和而不同。〔《史記》東方朔曰：如朔所謂避俗於朝廷間也?！墩撜Z》子曰：君子和而不同?！?/em>棲遲下位，聊以從容。〔《毛詩》曰：或棲遲偃仰?！睹献印吩唬壕酉挛欢猾@於上，不可得而治也?！渡袝吩唬簩挾兄?，從容以和。〕
我來自東，言適茲邑。〔茲邑，謂樂陵也。《毛詩》曰：我來自東，零雨其濛?！稜栄拧吩唬哼m，往也?！?/em>敬問墟墳，企佇原隰。〔王仲宣《贈蔡子篤詩》曰：允企伊佇。〕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祠宇斯立，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旋祠宇，庭序荒蕪。〔《爾雅》曰：東西墻謂之序?！?/em>榱棟傾落，草萊弗除。〔《呂氏春秋》曰：農(nóng)夫弗除?！?/em>肅肅先生，豈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悠悠，已見上文?！?/em>昔在有德，罔不遺靈，天秩有禮，神監(jiān)孔明。〔《尚書》咎繇曰：天秩有禮，自我五禮五庸哉！《毛詩》曰：祀事孔明?！?/em>仿佛風(fēng)塵，用垂頌聲。
【三國名臣序贊一首】
※袁彥伯〔檀道鸞《晉陽春秋》曰：袁宏，字彥伯，陳郡人。為大司馬府記室參軍，稍遷至吏部郎，出為東陽郡守，卒?！?/em>
夫百姓不能自治，故立君以治之。〔《漢書》成帝詔曰：天生眾民，不能相治；為之立君，以統(tǒng)理之?！?/em>明君不能獨治，則為臣以佐之。〔《墨子》曰：古者同天之義，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em>然則三五迭隆，歷世承基。〔《史記》楚子西曰：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yè)?！段骶┵x》曰：若歷世而長存。又曰：繼體承基?！?/em>揖讓之與干戈，文德之與武功，〔《孔叢子》曾子謂子思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乃時也?！渡袝罚渫踉唬悍Q爾戈，比爾干。宋均樂動聲儀注曰：武象，象伐時用干戈也?！?/em>莫不宗匠陶鈞，而群才緝熙。〔《鄧析子》曰：圣人逍遙一世間，宰匠萬物之形?！稘h書》鄒陽上書曰：圣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兑袅x》曰：陶家名模下圓轉(zhuǎn)為鈞。《毛詩》曰：維清緝熙?！?/em>元首經(jīng)略，而股肱肆力。〔《尚書》，咎繇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遭離不同，跡有優(yōu)劣，〔王命論曰：遭遇異時，禪伐不同?！缎⒔?jīng)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yōu)劣殊跡?！?/em>至於體分冥固，道契不墜，〔言至於君臣之體分，既固於冥兆。上下之契，亦存而不墜?！?/em>風(fēng)美所扇，訓(xùn)革千載，其揆一也。〔《蒼頡篇》曰：革，戒也?！睹献印吩唬合仁ズ笫?，其揆一也?！?/em>故二八升而唐朝盛，伊、呂用而湯武寧。〔舜舉八元八愷，用之於堯時也。成湯得伊尹，武王得呂望，而社稷安也?！?/em>三賢進(jìn)而小白興，五臣顯而重耳霸。〔三賢，管仲、鮑叔牙、隰朋也。五臣，狐偃、趙襄、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em>中古凌犀，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為下者必以私路期榮，御圓者不以信誠率眾，執(zhí)方者必以權(quán)謀自顯。〔《呂氏春秋》曰：天道圓，地道方，圣人之所以立上下。主執(zhí)圓，臣處方。方圓不易，國乃昌。高誘曰：上，君也。下，臣也?！?/em>於是君臣離而名教薄，世多亂而時不治。故蘧、甯以之卷舒，柳下以之三黜，〔《論語》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又曰：甯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又曰：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之。〕接輿以之行歌，魯連以之赴海。〔《論語》：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史記》曰：魯連子下聊城，田單歸而欲爵之，魯連逃隱於海上。〕襄世之中，保持名節(jié)，君臣相體，若合符契。則燕昭、樂毅，古之流也。〔《魏志》董昭謂太祖曰：明公樂保名節(jié)。《論語·比考讖》曰：君子上達(dá)，與天合符?！秳∏孛佬隆吩唬旱睾响`契，《史記》曰：樂毅賢，好兵。為魏昭王使於燕，燕昭王以客禮待之，樂毅遂委質(zhì)為臣，燕王以為亞卿?！?/em>夫未遇伯樂，則千載無一驥。〔《戰(zhàn)國策》楚客謂春申君曰：昔者騏驥駕鹽車，上吳坂，遷延負(fù)軛而不能進(jìn)，見伯樂仰而鳴之，知伯樂知己也?！?/em>時值龍顏，則當(dāng)年控三杰。〔《漢書》曰：高祖隆準(zhǔn)而龍顏。應(yīng)劭曰：顏，額顙也。《漢書》上曰：夫運策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杰也?！?/em>漢之得材，於斯為貴。高祖雖不以道勝御物，群下得盡其忠，蕭曹雖不以三代事主，百姓不失其業(yè)，靜亂庇人，抑亦其次。〔《左氏傳》宰孔謂晉侯曰：君務(wù)靜亂，無勤於行。又，劉子謂趙孟曰：盍遠(yuǎn)續(xù)禹功，而大庇民?！墩撜Z》，子曰：抑亦可以為次也?！?/em>
夫時方顛沛，則顯不如隱，萬物思治，則默不如語。〔《毛詩序》曰：下泉，思治也?！吨芤住吩唬壕踊蚰蛘Z?！?/em>是以古之君子，不患弘道難，遭時難，遭時匪難，遇君難。〔《論語》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莊子謂魏王曰：士有道德而衣弊履穿，此所謂非遭時者也?！段淖印贰独献印吩唬河沃鞑皇莱觯膳c之臣不萬一。以不世出求不萬一，此至化所以千載不一也?！?/em>故有道無時，孟子所以咨嗟，有時無君，賈生所以垂泣。〔孟子曰：齊人有言，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稘h書》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事勢，可為流涕者二?！?/em>夫萬歲一期，有生之通涂。〔《桓子新論》曰：夫圣人乃千載一出。然此文云萬歲一期，蓋甚言之，以避下文也?！肚f子》曰：萬世之后，而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em>千載一遇，賢智之嘉會。〔《東觀漢記》太史官曰：耿況彭寵，俱遭際會，順時承風(fēng)，列為蕃輔。忠孝之策，千載一遇也?！恫┺恼摗吩唬赫\千載之嘉會，百世之良遇也?！吨芤住吩唬汉嗾?，嘉之會也?！?/em>遇之不能無欣，喪之何能無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余以暇日，常覽《國志》?？计渚?，比其行事，雖道謝先代，亦異世一時也。
文若懷獨見之明，而有救世之心。〔《文子》曰：必有獨見之明，然后能擅道而行?！蹲笫蟼鳌纷赢a(chǎn)曰：吾以救世?！?/em>論時則民方涂炭，計能則莫出魏武。〔《尚書》曰：有夏昏德，民墜涂炭?！?/em>故委面霸朝，豫議世事。舉才不以標(biāo)鑒，故久之而后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后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高矣！
董卓之亂，神器遷逼。〔《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em>公達(dá)慨然，志在致命。〔《論語》子張曰：士見危致命?！?/em>由斯而談，故以大存名節(jié)。至如身為漢隸，而跡入魏幕。源流趣舍，其亦文若之謂。所以存亡殊致，始終不同，將以文若即明，名教有寄乎？〔言文若殞身，既明仁義之道，且寄跡於名教之地也?！?/em>夫仁義不可不明，則時宗舉其致；〔《莊子》曰：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em>生理不可不全，故達(dá)識攝其契。〔《鷦鷯賦》曰：生生之理足矣?！?/em>相與弘道，豈不遠(yuǎn)哉！〔弘道，已見上文。〕
崔生高朗，折而不撓。〔《管子》曰：夫玉溫潤以澤，仁也。折而不橈，勇也?！?/em>所以策名魏武，執(zhí)笏霸朝者，蓋以漢主當(dāng)陽，魏后北面者哉。〔鍾會《與吳主書》曰：執(zhí)笏之心，載在名策?！蹲髠鳌峰肝渥釉唬褐T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dāng)陽，諸侯用命也。《禮記》曰：君之南鄉(xiāng)，答陽之義也。臣之北面，答君也?！?/em>若乃一旦進(jìn)璽，君臣易位。〔《漢書》曰：群臣謹(jǐn)奉天子璽符，代王遂即天子位?！?/em>則崔子所不與，魏武所不容。夫江湖所以濟(jì)舟，亦所以覆舟。〔《孫卿子》孔子曰：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則載舟，亦能覆舟?！?/em>仁義所以全身，亦所以亡身。然而先賢玉摧於前，來哲攘袂於后，〔仁義，已見上文?！稘h書》公孫獲曰：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em>豈非天懷發(fā)中，而名教束物者乎？
孔明盤桓，俟時而動，遐想管、樂，遠(yuǎn)明風(fēng)流。〔《蜀志》曰：諸葛亮每自比於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唯博陵崔叔平、潁川徐元直與亮友善，謂為信然?！吨芤住吩唬壕硬仄黛渡恚龝r而動?！肚儋x》曰：體制風(fēng)流，莫不相襲?！?/em>治國以體，民無怨聲。〔《論語》曰：為國以禮?！缎⒔?jīng)援神契》曰：得萬國之懽心，人說喜無怨聲?！?/em>刑罰不濫，沒有馀泣。〔《蜀志》曰：廖立為長水校尉，誹謗先帝，於是廢立為庶人，徙汶山郡。聞諸葛亮卒，垂泣曰：吾終為左衽矣。《左傳》聲子曰：善為國者，賞不潛，而刑不濫?！?/em>雖古之遺愛，何以加茲！〔《左氏傳》曰：子產(chǎn)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及其臨終顧讬，受遺作相，劉后授之無疑心，武侯處之無懼色，繼體納之無貳情，百姓信之無異辭。君臣之際，良可詠矣！〔《蜀志》曰：先主於永安病篤，召亮成都，屬以后事。謂亮曰：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繼之以死。又敕后主，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尚書》曰：成王將崩，作顧命。班固《漢書》述曰：博陸堂堂，受遺武皇。春秋元命苞曰：繼體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王。〕公瑾卓爾，逸志不群。總角料主，則素契於伯符；〔《吳志》曰：孫策，字伯符?！督韨鳌凡吡钤唬褐芄c狐有總角之好，骨肉之分?！睹姟吩唬嚎偨莵O兮。〕晚節(jié)曜奇，則叁分於赤壁。〔《吳志》曰：曹公入荊州，權(quán)遂遣周瑜與備并力逆曹公，遇於赤壁，初一交戰(zhàn)，公軍披退。〕惜其齡促，志未可量。〔《吳志》曰：瑜還江陵，於道疾卒，時年三十六?！?/em>
子布佐策，致延譽之美；〔《國語》曰：使張老延君譽于四方?！?/em>輟哭止哀，有翼戴之功。〔《吳志》曰：策薨，以事授權(quán)，權(quán)哭未及息，張昭謂權(quán)曰：孝廉，此寧哭時耶？乃扶權(quán)上馬，使出巡軍士。《左氏傳》叔向謂宣子曰：文之伯也。翼戴天子?！?/em>神情所涉，豈徒蹇愕而已哉！〔《周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妒酚洝汾w良謂商君曰：千人諾諾，不如一士之愕愕。《東觀漢記》戴馮謝上曰：臣無蹇愕之節(jié)，而有狂瞽之言。《字書》曰：愕，直言也?！?/em>然而杜門不用，登壇受譏。〔《吳志》曰：權(quán)以公孫淵稱蕃，遣張彌至遼東，拜淵為燕王。昭諫，權(quán)不聽。昭忿言不用，稱疾不朝。權(quán)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nèi)以土封之?！督韨鳌吩唬簷?quán)既即尊位，請會百官，歸功周瑜。昭舉笏欲襃贊功德，未及言，權(quán)曰：如張公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慚，伏地流汗，然而登壇即位之時也?！?/em>夫一人之身，所照未異，而用舍之間，俄有不同。〔《論語》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em>況沈跡溝壑，遇與不遇者乎！〔《漢書》高祖功臣頌曰：沈跡中卿?！睹献印吩唬褐臼坎煌跍羡?。《漢書》曰：楊雄以為遇不遇命也。〕
夫詩頌之作，有自來矣。〔《家語》孔子曰：諸侯之有冠禮，有自來矣?！?/em>或以吟詠情性，或以述德顯功。〔子夏《毛詩序》曰：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吟詠情性，以風(fēng)其上。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雖大旨同歸，所讬或乖，若夫出處有道，名體不滯，風(fēng)軌德音，為世作范，不可廢也。故復(fù)撰序所懷，以為之贊云。
《魏志》九人，《蜀志》四人，《吳志》七人：荀彧，字文若；諸葛亮，字孔明；周瑜，字公瑾；荀攸，字公達(dá)；龐統(tǒng)，字士元；張昭，字子布；袁煥，字曜卿；蔣琬，字公琰；魯肅，字子敬；崔琰，字季珪；黃權(quán)，字公衡；諸葛瑾，字子瑜；徐邈，字景山；陸遜，字伯言；陳群，字長文；顧雍，字元嘆；夏侯玄，字泰初；虞翻，字仲翔；王經(jīng)，字承宗；陳泰，字玄伯。
火德既微，運纏大過。〔火德，謂漢也。班固《漢書·高紀(jì)贊》曰：旗幟尚赤，協(xié)于火德。《周易》曰：大過，大者過也。〕洪飆扇海，二溟揚波。〔揚波，喻亂也?！?/em>虬虎雖驚，風(fēng)云未和。〔《周易》曰：云從龍，風(fēng)從虎?！?/em>潛魚擇淵，高鳥侯柯。〔《周書》曰：美為士者，飛鳥歸之蔽於天，魚鱉歸之沸於淵?！蹲笫蟼鳌吩唬褐倌嵩唬壶B則擇木，木豈能擇鳥?！?/em>赫赫三雄，并回乾軸。〔潘岳《為賈謐贈陸機(jī)詩》曰：三雄鼎足?！?/em>競收杞梓，爭采松竹。〔《國語》聲子謂子木曰：若杞梓皮革，楚實遺之?！俄f昭》曰：杞，良才也?！秾O子》曰：真人在冬則松竹也。〕鳳不及棲，龍不暇伏。谷無幽蘭，嶺無亭菊。〔香草善鳥，皆喻賢也?！?/em>
英英文若，靈鑒洞照。應(yīng)變知微，探賾賞要。〔《周易》曰：君子知微知章。又曰：探賾索隱，鉤深致遠(yuǎn)。〕日月在躬，隱之彌曜。〔《莊子》曰：孔子圍於陳蔡之間，太公往吊之曰：子甚者脩身以明汙，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em>文明映心，鉆之愈妙。〔《孫卿子》曰：君子通則文而明，窮則約而詳?！墩撜Z》顏淵曰：鉆之彌堅。〕滄海橫流，玉石同碎。〔《孟子》曰：當(dāng)堯之時，洪水橫流。《尚書》曰：火炎昆崗，玉石俱焚。〕達(dá)人兼善，廢己存愛。〔《孟子》曰：古人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謀解時紛，功濟(jì)宇內(nèi)。〔《老子》曰：解其紛?！?/em>始救生人，終明風(fēng)概。〔《魏志》曰：太祖進(jìn)彧為漢侍中，守尚書令。董昭等謂太祖宜進(jìn)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勛，密以咨彧。彧以為，太祖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軍至濡須，彧病，留壽春?！段菏洗呵铩吩唬禾骛亸常l(fā)之，乃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
公達(dá)潛朗，思同蓍蔡。〔《法言》曰：樗里之智也，使知國若葬，吾以疾為蓍蔡也?！?/em>運用無方，動攝群會，爰初發(fā)跡，遘此顛沛，神情玄定，處之彌泰。〔《魏志》曰：荀攸與議郎何禺等謀殺卓，垂就而覺，收禺攸系獄。禺憂懼自殺，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班固《漢書》述曰：子明光光，發(fā)跡西疆。蔡邕《機(jī)復(fù)碑》曰：景命不延，遘此顛沛。〕愔愔幕里，算無不經(jīng)。〔《魏志》，荀攸自從太祖征伐，常謀謨幃幄，時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蹲笫蟼鳌酚乙镌唬浩碚阎異謵??！?/em>亹亹通韻，跡不暫停。雖懷尺璧，顧哂連城。〔《史記》：趙惠文王得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原以十五城易璧?！?/em>知能拯物，愚足全生。〔魏志曰：魏國初建，攸為尚書令，從征孫權(quán)。薨。太祖每稱公達(dá)外愚內(nèi)智，外怯內(nèi)勇。外弱內(nèi)強(qiáng)。不伐善，無施勞，知可及，愚不可及?！缎滦颉贰稖厮棺印吩唬汗耪哂杏抟匀??！肚f子》曰：可以全生。〕
郎中溫雅，器識純素。〔《魏志》曰：魏國初建，渙為郎中令?！肚f子》曰：圣人貴純素之道，唯神是守。素也者，謂其無所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em>貞而不諒，通而能固。〔《論語》子曰：君子貞而不諒。〕恂恂德心，汪汪軌度。〔《論語》曰：孔子於卿黨，恂恂如也?！睹姟吩唬簼?jì)濟(jì)多士，克廣德心。范曄《后漢書》郭林宗曰：黃叔度，汪汪若萬頃之陂?！?/em>志成弱冠，道敷歲暮。〔《禮記》曰：人生二十日弱冠?！俄n詩》曰：蟋蟀在堂，歲聿其暮。薛君曰：言君之年歲已晚也?！?/em>仁者必勇，德亦有言。〔《論語》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em>雖遇履虎，神氣恬然。〔《魏志》曰：呂布擊袁術(shù)於阜陵，渙往從之，遂復(fù)為布所拘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后離隙，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qiáng)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肋渙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yīng)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耶，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耶，將復(fù)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佗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fù)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吨芤住吩唬郝幕⑽玻粏A人亨?！读凶印吩唬褐寥苏?，神氣不變?！?/em>行不脩飾，名跡無愆。〔班固《漢書》贊曰：雋不疑遂立名跡，終始可述?！?/em>操不激切，素風(fēng)愈鮮。
邈哉崔生，體正心直。天骨疏朗，墻宇高嶷。〔蔡邕《度侯碑》曰：朗鑒出於自然，英風(fēng)發(fā)於天骨?！墩撜Z》子貢曰：夫子之墻數(shù)仞?！?/em>忠存軌跡，義形風(fēng)色。〔義形於色，已見上文?！?/em>思樹芳蘭，剪除荊棘。〔芳蘭以喻君子，荊棘以喻小人。〕人惡其上，時不容哲。〔《左氏傳》曰：伯宗之妻曰：盜憎主人，民惡其上?！?/em>瑯瑯先生，雅杖名節(jié)。雖遇塵霧，猶振霜雪。〔孔融《薦禰衡表》曰：忠果正直，志懷霜雪?！?/em>運極道消，碎此明月。〔《魏志》曰：炎為中尉，太祖為魏王。楊訓(xùn)發(fā)表褒述盛德。琰取訓(xùn)表草視之，與訓(xùn)書。有白炎此書傲世怨謗者，太祖怒，於是罰琰為徒隸。使人視之，辭色無撓，太祖遂賜炎死。《周易》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
景山恢誕，韻與道合。〔《桓子新論》曰：老子其心玄遠(yuǎn)，而與道合?！?/em>形器不存，方寸海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