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第一百二十二 報應二十一(冤報)

太平廣記 作者:(宋)李昉


  陳義郎 達奚珣 華陽李尉 段秀實 馬奉忠 鄆卒 樂生 宋申錫 蜀營典

  陳義郎  

  陳義郎,父彝爽,與周茂方皆東洛福昌人。同于三鄉(xiāng)習業(yè),彝爽擢第,歸娶郭愔女,茂方名竟不就,唯與彝爽交結(jié)相誓。唐天寶中,彝爽調(diào)集,受蓬州儀隴令。其母戀舊居,不從子之官。行李有日,郭氏以自織染縑一匹,裁衣欲上其姑,誤為交刀傷指,血沾衣上。啟姑曰:“新婦七八年溫清晨昏,今將隨夫之官,遠違左右,不勝咽戀。然手自成此衫子,上有剪刀誤傷血痕,不能浣去,大家見之。即不忘息婦?!逼涔靡嗫蕖R退陶埫酵?。其子義郎,才二歲,茂方見之,甚于骨肉。及去儀隴五百余里,磴石臨險,巴江浩渺,攀蘿游覽,茂方忽生異志,命仆夫等先行,為吾郵亭具饌。二人徐步,自牽馬行,忽于山路斗拔之所,抽金鎚擊彝爽,碎顙,擠之于浚湍之中,佯號哭云:“某內(nèi)逼,北回,見馬驚踐長官殂矣,今將何之?”一夜會喪,爽妻及仆御致酒感慟,茂方曰:“事既如此,如之何?況天下四方人一無知者,吾便權(quán)與夫人乘名之官,且利一政俸祿,逮可歸北?!奔磁c發(fā)哀,仆御等皆懸厚利,妻不知本末,乃從其計。到任,安帖其仆。一年已后,謂郭曰:“吾志已成,誓無相背?!惫喜睾?,未有所施,茂方防虞甚切。秩滿,移官,家于遂州長江,又一選,授遂州曹掾。居無何,已十七年,子長十九歲矣,茂方謂必無人知,教子經(jīng)業(yè),既而欲成,遂州秩滿,挈其子應舉。是年東都舉選,茂方取北路,令子取南路,茂方意令覘故園之存沒。涂次三鄉(xiāng),有鬻飯媼留食,再三瞻矚。食訖,將酬其直,媼曰:“不然,吾憐子似吾孫姿狀?!币騿⒁潞D,出郭氏所留血污衫子以遺,泣而送之。其子秘于囊,亦不知其由,與父之本末。明年下第,歸長江,其母忽見血跡衫子,驚問其故,子具以三鄉(xiāng)媼所對。及問年狀,即其姑也,因大泣。引子于靜室,具言之:“此非汝父,汝父為此人所害,吾久欲言,慮汝之幼,吾婦人,謀有不臧,則汝亡父之冤,無復雪矣,非惜死也。今此吾手留血襦還,乃天意乎?”其子密礪霜刃,候茂方寢,乃斷吭,仍挈其首詣官。連帥義之,免罪,即侍母東歸。其姑尚存,且敘契闊,取衫子驗之,歔欷對泣,郭氏養(yǎng)姑三年而終。(出《乾鐉子》)

  【譯文】

  陳義郎的父親彝爽與周茂方都是東洛福昌人。一同在三鄉(xiāng)讀書,后來彝爽考中,回家娶了郭愔的女兒。茂方終于沒有考上,只與彝爽盟誓結(jié)為兄弟。唐朝天寶年間。彝爽被調(diào)用,受官蓬州儀隴縣令。他的母親留戀故鄉(xiāng)舊居,不愿隨兒子到官府去。收拾了幾天行李。郭氏用自己織染的一匹雙絲綢絹,裁了一件衣服敬送給婆婆,不小心被剪刀弄傷了手指,血沾到衣服上了。她就告訴婆婆說:“新媳婦這七八年來早晚冷熱讓你操心照看,現(xiàn)在就要隨丈夫到官所去了,遠離你的身邊,特別牽掛留念。然而我親手作了這件衣衫,上面有不小心被剪刀傷了手指的血痕,洗不掉了,留下以后作個紀念,大家看見它,也就會想起媳婦。”婆婆聽后也哭了。彝爽堅決請茂方與他同去。彝爽的兒子義郎才兩歲,茂方見了他比自己的孩子還親。等到距儀隴有五百多里時,登山涉險,巴江廣闊無邊,他們只好一路跋涉、攀登,一路游覽。這時茂方忽然想出個壞主意,他讓家仆和馬夫等在前面先走,給他們先在郵亭那里準備好飯菜,只有他和彝爽二人在后面自己牽著馬慢慢走,當走到一處非常陡峭的山崖邊時,茂方忽然抽出金錘打彝爽,把額頭都打碎了,然后又把他推到湍急的江水里。他還假裝哭著說:“我去大便,回頭看見馬受驚,把長官踹到山崖下去死了,現(xiàn)在可怎么辦???”一夜之間大家都很悲痛哀喪,爽妻和仆人馬夫們也向他敬酒感到悲傷。這時茂方說:“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怎么辦?人死不能復活,況且天下四方再也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我就權(quán)且和夫人冒名去上任,先賺他十年的俸祿,有了錢我們就可以回到北方的家?!闭f到這兒,他又哀痛了一陣,仆人馬夫都答應給予重賞,爽妻又不知這件事的真相,就聽了茂方的話上任去了。到任以后,茂方先安頓了仆人等。一年以后,他才對郭愔的女兒說:“我的志向已經(jīng)成功,但我發(fā)誓,今后決不背叛你?!惫现缓冒堰@深仇大恨埋在心里,沒有采取什么行動。茂方還是小心謹慎嚴加防備的。在任期滿,調(diào)到別處作官,定居在遂州長江。又一次選官,授予遂州曹椽。這樣匆匆過了十七年,義郎也長到十九歲了。茂方心里想一定沒有人知道,就教義郎,讀書學得很好。在遂州又屆滿,就趁這個機會帶著義郎進京應舉。這一年在東都選拔舉人,茂方走北路,讓義郎走南路。茂方的用意是讓義郎看看過去的莊園還有沒有了。義郎在路途上經(jīng)過三鄉(xiāng),有一個賣飯的老太太留他吃飯,再三地上下打量他。吃完飯就要給飯錢。這老太太說:“不用給錢了,我愛你的相貌象我的孫子一樣?!闭f著就打開衣箱,拿出郭氏所留下來的那件有血痕的衣衫作贈品,一邊哭一邊送給他。義郎秘密地收到行囊里,但不知這其中的緣由和他父親的前后事情。第二年沒有考中,歸到長江。他的母親忽然發(fā)現(xiàn)了那件血跡的衣衫,吃驚地問這是那兒來的。義郎就把在三鄉(xiāng)遇到一個老太太的事告訴了他母親,等他母親問那老太太的年齡相貌,就知道是她的婆婆,因此大哭一場,然后拉著義郎到一個靜僻的屋子里,她把前前后后一切事情都告訴了兒子,又說:“現(xiàn)在的父親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父親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早就想對你說,考慮你太小,我又是一個婦道人家,如果考慮不周,那么你死了的父親的冤枉,就沒辦法昭雪了。并不是我怕死呀?,F(xiàn)在我的兒子親手帶著被血染的衣服回家,這不是天意嗎?”義郎暗中磨了一把快刀,等到茂方睡著了,就切斷他的喉嚨,還提著他的頭到官府里告狀。連帥認為他是個講父子之義的孩子,免除他的罪過,讓他侍奉母親東歸三鄉(xiāng)?;氐郊液笠娖牌胚€活著,他們說起過去的事,拿出衫子來對證,哽咽著對哭起來。郭氏供養(yǎng)婆婆,三年后婆婆死了。

  達奚珣  

  唐肅宗收復兩都,崔器為三司使,性刻樂禍,陰忍寡恩。希旨深文,奏陷賊官據(jù)合處死。李峴執(zhí)之曰:“夫事有首從,情有輕重,若一概處死,恐非含弘之義。昔者明王用刑,殲厥渠魁,協(xié)以罔理。況河北殘寇,今尚未平,茍容漏網(wǎng),適開自新之路。若盡行誅,是堅叛逆之心?!笔匚闹?,不識大體,累日方從峴奏,陳希烈已下,定六等科罪。呂湮驟薦器為吏部侍郎御史大夫,器病腳腫,月余漸亟。瞑目即見達奚珣,但口稱:“叩頭大尹,不自由?!弊笥覇栔季么鹪唬骸斑_奚尹訴冤,我求之如此?!苯?jīng)三月。不止而死。(同《譚賓錄》)

  【譯文】

  唐肅宗皇帝收復兩都后,崔器任三司使。他性情苛毒,興災樂禍,陰險殘忍很少施恩于人。他還能根據(jù)皇上的意圖給予發(fā)揮。他上奏皇帝說:“凡是淪陷在賊寇中的官員都應該處死?!崩顛s和他爭議說:“凡事應該看他是首犯還是協(xié)從,情節(jié)也要看輕重,如果一概處死,恐怕沒有一點兒寬宏大量的仁義可講。過去開明的皇帝用刑罰就是處掉罪魁禍首,協(xié)從的不加審辦。況且現(xiàn)在河北一帶的殘寇還沒有平息。暫時讓他漏網(wǎng),最好給他們開一條悔過自新的出路。如果全部誅殺,是堅定了叛賊的反叛心理?!蔽栉呐奈墓?,不能認識大局,過了很長時間才采納了李峴的主張。陳希烈之下的人都定為六等罪犯。呂湮馬上推薦崔器為吏部侍郎御史大夫。后來崔器得了病,腳腫,一個多月以后漸漸重了。他閉上眼睛就看見達奚珣,只是喊:“給大尹磕頭,不是我自己作主的。”身邊的人問他,很久才回答說:“達奚府尹來訴冤,我這樣哀求他。”經(jīng)過三個月,這種事也沒停止,然后死了。

  華陽李尉  

  唐天寶后,有張某為劍南節(jié)度史。中元日,令郭下諸寺,盛其陳列,以縱士女游觀。有華陽李尉者,妻貌甚美,聞于蜀人,張亦知之。及諸寺嚴設(shè),傾城皆至,其從事及州縣官家人看者,所由必白于張。唯李尉之妻不至,異之,令人潛問其鄰,果以貌美不出。張乃令于開元寺選一大院,遣蜀之眾工絕巧者,極其妙思,作一鋪木人音聲,關(guān)戾在內(nèi),絲竹皆備,令百姓士庶,恣觀三日,云:“三日滿,即將進內(nèi)殿?!卑倮镘囕涥D噎。兩日,李君之妻亦不來。三日欲夜人散,李妻乘兜子從婢一人而至,將出宅,人已奔走啟于張矣。張乃易其衣服先往,于院內(nèi)一脫空佛中坐,覘覷之。須臾至,先令探屋內(nèi)都無人,乃下。張見之,乃神仙之人,非代所有。及歸,潛求李尉之家來往者浮圖尼及女巫,更致意焉。李尉妻皆驚而拒之。會李尉以推事受贓,為其仆所發(fā),張乃令能吏深文按之,奏杖六十,流于嶺徼,死于道。張乃厚賂李尉之母,強取之,適李尉愚而陋,其妻每有庸奴之恨,遂肯。置于州,張寵敬無與倫此。然自此后,亦常仿佛見李尉在于其側(cè),令術(shù)士禳謝,竟不能止。歲余,李之妻亦卒。數(shù)年,張疾病,見李尉之狀,亦甚分明。忽一日,睹李尉之妻,宛如平生,張驚前問之,李妻曰:“某感公恩深,恩有所報。李某已上訴于帝,期在此歲,然公亦有人救拔。但過得茲年,必無虞矣。彼已來迎,公若不出,必不敢升公之堂,慎不可下?!毖援叾?。其時華山道士符箓極高,與張結(jié)壇場于宅內(nèi),言亦略同。張數(shù)月不敢降階,李妻亦同來,皆教以嚴慎之道。又一日黃昏時,堂下東廂有叢竹,張見一紅衫子袖,于竹側(cè)招己者,以其李妻之來也。都忘前所戒,便下階,奔往赴之。左右隨后叫呼,止之不得,至則見李尉衣婦人衣,拽張于林下,毆擊良久,云:“此賊若不著紅衫子招,肯下階耶?”乃執(zhí)之出門去。左右如醉,及醒,見張仆于林下矣,眼鼻皆血,唯心上暖,扶至堂而卒矣。(出《逸史》)

  【譯文】

  唐朝天寶后期,有一個姓張的人任劍南節(jié)度使。元宵節(jié)那天,他下令給城內(nèi)各個寺院,要把寺院妝扮得盛大隆重,任憑那些善男信女去游覽。有個華陽人李尉,他的妻子非常美麗,真有閉月羞花之貌,在蜀地的人都聽說過。張節(jié)度使也知道這些傳聞。等到各寺院布置好了,全城的人都出來了,那些從事以及州官縣官的家屬們來看的也不少。凡是有這樣的人來看,手下人一定去報告張某。只有李尉的妻子沒去。張某很奇怪。派人暗中打聽他的鄰居,果然是因為太漂亮了才不出門。張某就下令在開元寺選擇一個大院。派蜀地非常靈巧的工匠,盡全力想巧妙的辦法,演一場木偶戲。人關(guān)在幕布后面,各種樂器齊備,讓全城百姓土庶等人觀看三天。并且宣稱:三天期滿,就將進內(nèi)殿。這樣一來,百里以內(nèi)車馬都阻塞了道路。已經(jīng)兩天了,李尉的妻子也沒來。第三天天要黑了人們都散去,李尉妻乘一便轎帶一個婢女來了。她剛出家門,有人已經(jīng)奔跑到張某那兒報信了。張某就馬上換衣服先到了寺院。在寺院里一座脫空了的佛象里坐著窺視。不一會兒李尉妻就到了,她先讓婢女看看屋內(nèi)沒有人,才下了轎。張某一看,真是神仙下凡,并不是世上能有的。等到他回來,就暗中求那些經(jīng)常到李尉家的和尚尼姑和女巫,一再表示敬意。李尉的妻子每次都吃驚地拒絕了。正趕上李尉因?qū)徖戆缸咏邮苜V賂,被他的仆人揭發(fā)了,張某就令能寫的官吏更嚴重地發(fā)揮了案情,上奏后責杖六十,流放到嶺南邊界。后來李尉死在道上。這時張某就多多賄賂李尉的母親,強行娶了李尉的妻子。恰巧因為李尉愚笨又孤陋,他的妻子經(jīng)常抱怨自己好比他的傭人和奴才,于是就同意了。張某把她接到州府,寵愛恭敬簡直無與倫比。然而從這以后,張某也經(jīng)常仿佛看見李尉在他的身邊。他讓道士設(shè)壇祈禱還是不能終止。一年多,李尉妻死了。幾年以后,張某也得了病,看見李尉的形體容貌也更加清楚。忽然有一天,他見李尉的妻子,就象活著的時候一樣。張某很吃驚,就上前去問她。李尉妻說:“我感謝您的深恩,想要報答您。李尉已經(jīng)到天帝那里告了您,你死的期限就在這一年,然后您也有人拯救,只要過了今年,就沒有什么顧慮了。他已經(jīng)來找您了,您若是不出去,他一定不敢上您的屋子里,要謹慎,千萬不要走出屋子。”說完就走了。那時華山有個道士畫的符很靈驗,給張某在宅內(nèi)設(shè)了壇場,說法和李尉妻大致相同。張某幾個月不敢下臺階一步。李尉妻也常來,都告訴謹慎小心的辦法。有一天黃昏,張某看見在堂下東廂房的竹叢里有一支紅衫子衣袖,在竹叢邊上招呼自己,張某以為是李尉妻來了,把以前李妻和道士的告誡全都忘了,下了臺階奔跑著去了。他身邊的人跟在他后面喊他也阻止不住。到了竹林,看見李尉穿著女人的衣服,把張某拽到竹林里,歐打了很長時間,并且說:“你這個賊人,我若不穿紅衫子招呼你,你肯下臺階嗎?”一邊說著一邊把張某帶出門去。張某身邊的仆役等都好象醉了一樣。等到他們醒了,見張某倒在竹林下,眼睛和鼻子都淌著血,只有心口還是暖的,扶他到屋里就死了。

  段秀實  

  唐朱泚敗,奔涇州,京師副元師李晟,收復宮闕。朱泚既敗走,收殘兵士,才余一二百人。忽昏迷,不辨南北,因問路于田父。田父曰:“豈非朱太尉耶?”偽宰相源休止之曰:“漢皇帝。”田父曰:“天地不長兇惡,蛇鼠不為龍虎,天網(wǎng)恢恢,去將何適?”泚怒,欲殺之,俄而亡其所在。及去涇州百余里,泚于馬上,忽叩頭連稱“乞命”,手足紛紜,若有拒捍,因之墜馬,良久卻蘇。左右問其故,曰:“見段司農(nóng)?!睂け豁n旻梟斬。(出《廣德神異錄》)

  【譯文】

  后唐時,朱泚失敗了,往涇州逃奔。京師的副元師李晟收復了王宮。朱泚敗逃后,收拾殘兵敗將,總共才剩下一二百人了。在逃跑的路上忽然昏迷,分不清方向了,因此他就向一個種田的老人問路。那老人說:”你不是朱太尉嗎?”偽宰相源休連忙阻止說:“這是漢皇帝?!狈N田老人說:“天地不助長兇惡,蛇和鼠不會成為蛟龍。天網(wǎng)殊而大,你到什么地方去才好呢?”朱泚很生氣,想要殺了他,不一會兒那老人不知到那去了。等到他們離涇州還有一百多里的時候,朱泚在馬上忽然叩頭口里連聲喊“饒命”,手和腳也亂踢亂舞,好象和誰打架,這樣就墜落下馬。很久才蘇醒過來。身邊的人問他怎么回事。他說:“看見段司農(nóng)了。”不久,朱泚被韓旻斬首。

  馬奉忠  

  唐元和四年,憲宗伐王承宗,中尉吐突承璀獲恒陽生口馬奉忠等三十人,馳詣闕。憲宗令斬之于東市西坡資圣寺側(cè)。斬畢,勝業(yè)坊王忠憲者,屬羽林軍,弟忠弁,行營為恒陽所殺。忠憲含弟之仇,聞恒陽生口至,乃佩刃往視之。敕斬畢,忠憲乃剖其心,兼兩?肉,歸而食之。至夜,有紫衣人扣門,忠憲出見。自云“馬奉忠”,忠憲與坐。問所須,答何以苦剖我心,割我肉?!敝覒椩唬骸叭攴枪硪??”對曰:“是。”忠憲云:“我弟為汝逆賊所殺,我乃不反兵之仇,以直報怨,汝何怪也?”奉忠曰:“我恒陽寇是國賊,我以死謝國矣。汝弟為恒陽所殺,則罪在恒陽帥。我不殺汝弟,汝何妄報吾?子不聞父子之罪,尚不相及,而汝妄報眾仇,則汝仇極多矣。須還吾心,還吾?,則怨可釋矣。”忠憲如失,理云:“與汝萬錢可乎?”答曰:“還我無冤,然亦貰公歲月可矣?!毖援吽鞙?,忠憲乃設(shè)酒饌紙錢萬貫于資圣寺前送之,經(jīng)年,忠憲兩?漸瘦,又言語倒錯惑亂,如失心人,更三歲而卒。則知志于報仇者,亦須詳而后報之。(出《博異志》)

  【譯文】

  唐元和四年,憲宗討伐王承宗。中尉吐突承璀抓獲了恒陽俘虜馬奉忠等三十人。日夜兼程押到京城。憲宗命令在東市西坡資圣寺旁處斬。斬完了。勝業(yè)坊有個王忠憲,隸屬羽林軍,他的弟弟忠弁在軍隊里被恒陽軍殺了。忠憲抱著弟的冤仇,聽說恒陽的俘虜?shù)搅?。就帶著刀去看,等斬完,忠憲就挖了一顆心,還有兩塊臂肉,回來吃了。到了晚上,有一個穿紫衣人敲門,忠憲出來見了面。那人自己介紹說叫馬奉忠。忠憲就和他坐下來并問他來干什么。馬奉忠回答說:“你為什么那么狠挖了我的心,割了我的肉?”忠憲說:“你不是鬼嗎?”回答說:“是?!敝覒椪f:“我的弟弟被你們那些叛賊殺了,我怎么能不報那一刀之仇,用來抵償我的怨恨。你為什么怪罪我?”馬奉忠說:“我和恒陽的人是國家的敵人,我已經(jīng)用死來向國家道歉了,你的弟弟是被恒陽人殺的,那么罪過就是恒陽主帥的,我并沒有殺你的弟弟,你為什么找我報仇?你沒聽說過‘兒子不管父親的罪過’這句話嗎?父子的罪過都連不到一起,然而你胡亂地報大家的仇,那么你的仇就太多了。你必須還我的心,還我的臂肉。如果這樣,我們之間的怨恨就可以解開了?!敝覒椫雷约哄e了,還和他理論說:“我賠償一萬錢可以嗎?”馬奉忠回答說:“還我的心肉就沒什么冤仇,然而可以寬限你幾個月?!闭f完就不見了。忠憲就在資圣寺準備了酒菜和上萬貫紙錢相送。經(jīng)過一年,忠憲的兩臂漸漸瘦下去,還加上說話顛三倒四,糊涂神志混亂,好象沒有心的人。又過了三年死了。從這件事上就知道了有想報仇的人,一定要詳細了解情況然后再報仇。

  鄆卒  

  唐元和末,王師討平鄆。汴卒有食鄆士之肉者,數(shù)歲暴疾,夢其所食卒曰:“我無宿憾,既已殺之,又食其肉,何不仁也!我已訴于上帝矣,當還我肉,我亦食之,征債足矣?!便曜潴@覺流汗,及曉,疼楚宛轉(zhuǎn),視其身唯皮與骨,如人臘,一夕斃矣。(出《逸史》)

  【譯文】

  唐朝元和末年,國家派兵討伐平定了鄆地的叛亂,在汴梁軍隊里有個士兵吃了鄆兵的肉。幾年以后突然得了病,夢到被他吃了肉那個兵說:“我們沒有什么舊冤仇,既然你已經(jīng)把我殺了,又吃我的肉,多么不仁義??!我已經(jīng)到天帝那里告了你,你應該還我的肉,我也吃它。這樣我們就誰也不欠誰的了。”汴軍那個兵醒后渾身大汗。等到天亮,他翻來覆去地疼痛難忍。再看他的身體,只剩下皮和骨頭了,好象是個臘人。一天就死了。

  樂生  

  唐中丞杜式方,為桂州觀察使,會西原山賊反叛,奉詔討捕。續(xù)令郎中裴某,承命招撫,及過桂州,式方遣押衙樂某,并副將二人當直。至賓州,裴命樂生與副將二人,至賊中傳詔命,并以書遺其賊帥,詔令歸復。樂生素儒士也,有心義。既至,賊帥黃少卿大喜,留燕數(shù)日。悅樂生之佩刀,懇請與之,少卿以小婢二人酬其直。既復命,副將與生不相得,遂告于裴云:“樂某以官軍虛實露于賊帥,昵之,故贈女口?!迸岽笈踩怂褭z,果得。樂生具言本末,云:“某此刀價直數(shù)萬,意頗寶惜,以方奉使,賊帥求之,不得不與,彼歸其直,二口之價,尚未及半,某有何過!”生使氣者,辭色頗厲,裴君愈怒,乃禁于賓州獄。以書與式方,并牒誣為大過,請必殺之。式方以遠鎮(zhèn),制使言其下受賂于賊,方將誅剪,不得不置之于法,然亦心知其冤。樂生亦有狀具言,式方遂令持牒追之,面約其使曰:“彼欲逃避,汝慎勿禁,兼以吾意語之?!笔拐咧?,傳式方意,樂生曰:“我無罪,寧死;若逃亡,是有罪也?!奔戎?,式方乃召入,問之,生具述根本,式方乃此制使書牒示之曰:“今日之事,非不知公之冤,然無路以相救矣,如何?”遂令推訊,樂生問推者曰:“中丞意如何?”曰:“中丞以制使之意,押衙不得免矣。”曰:“中丞意如此,某以奚訴!”遂索筆通款,言受賊帥贓物之狀。式方頗甚憫惻,將刑,引入曰:“知公至屈,有何事相托?”生曰:“無之。”式方曰:“公有男否?”曰:“一人?!薄昂温??”曰:“得衙前虞侯足矣?!笔椒奖闶陔?,兼贈錢百千文,用為葬具。又問所欲,曰:“某自誣死,必無逃逸,請去桎梏,沐浴,見妻子,囑付家事?!惫栽S。至時,式方乃登州南門,令引出,與之訣別。樂生沐浴中櫛,樓前拜啟曰:“某今死矣,雖死不已。”式方曰:“子怨我乎?”曰:“無,中丞為制使所迫耳?!笔椒綖⑵?,遂令領(lǐng)至球場內(nèi),厚致酒饌。餐訖,召妻子別,問曰:“買得棺未?可速買,兼取紙一千張,筆十管,置棺中。吾死,當上訴于帝前?!眴柋O(jiān)刑者曰:“今何時?”曰:“日中?!鄙唬骸拔崛罩兴?,至黃昏時,便往賓州,取副將某乙。及明年四月,殺制使裴郎中?!迸e頭見執(zhí)捉者一人,乃虞侯所由,樂曾攝都虞侯,語之:“汝是我故吏,我今分死矣,爾慎忽折吾頸,若如此,我亦死即當殺汝?!彼芍链藭r,亦不暇聽信,遂以常法,拉其頭殺之,然后笞,笞畢,拽之于外。拉者忽驚蹶,面仆于地死矣。數(shù)日,賓州報,副將以其日黃昏,暴心痛疼。制者裴君,以明年四月卒。其年十月,式方方于球場宴敕使次,飲酒正洽,忽舉首瞪目曰:“樂某,汝今何來也?我亦無過?!彼骶茷r地祝之,良久又曰:“我知汝屈,而竟殺汝,亦我之罪?!彼彀挡徽Z,舁到州,及夜而殞。至今桂州城南門,樂生死所,方圓丈余,竟無草生。后有從事于桂者,視之信然。自古冤死者亦多,樂生一何神異也。(出《逸史》)

  【譯文】

  唐朝的中丞杜式方任桂州觀察使,正遇上西源一帶有賊寇占山造反。杜式方奉詔討伐捕捉。后來皇上又派一個姓裴的郎中帶著皇帝的命令招撫賊寇。等他們經(jīng)過桂州的時候,式方派了一個姓樂的押衙和兩個副將相隨。到了賓州,裴郎中命令樂生和副將二人到賊營中傳達皇上的詔令,并且給賊帥寫了一封信,招撫他們歸順朝廷。樂生一直是個讀書人,講仁義。他們到了賊營以后,賊帥黃少卿很高興,留他們住了幾天。他很喜歡樂生的佩刀,懇切地希望樂生送給他,少卿用兩名年輕婢女酬謝,就算抵佩刀的價值。回來復命后,副將和樂生合不來,就對裴郎中報告說:“姓樂的把軍事秘密都泄露給賊帥了。賊帥很親近他,所以贈給他兩個年輕女人。”裴聽后很生氣,派人去搜查,果然搜到二女。樂生就把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說了。并且說:“我的刀價值幾萬錢,我心里把它當成寶物那樣愛惜,因為我正奉使命,賊帥求我送給他,我是不得不給,他還給我的價值還不到那刀的價值的一半,我有什么過錯?”樂生因為生氣,說話的措詞也很生硬嚴厲。裴郎中更氣憤,就把他囚禁在賓州監(jiān)獄,給式方寫了一封信,并在公文中誣陷樂生犯了大罪,請式方一定要殺他。式方因為是遠鎮(zhèn),皇上的特使說他的部下受了賊寇的賄賂,并要求誅殺,他也不得不按法律辦。但是式方心里是明白樂生冤枉。樂生也有狀子寫得很細。式方于是就令人持公文追回樂生。他約見使者并當面對他說:“樂生如果想逃跑的話,你們千萬不要禁止他,并把我的用心告訴他。”使者到樂生被囚禁的地方對樂生說了式方的意思。樂生聽后說:“我沒有罪,寧肯死;如果逃跑,就證明我有罪?!睒飞氐焦鹬?,式方就召樂生來,問他的情況。樂生就把前后經(jīng)過詳細地陳述一遍。式方就把特使的公文給他看,然后說:“現(xiàn)在看這件事,我并不是不知道你的冤枉,然而沒有辦法救你呀。怎知辦?”于是就下令審訊。樂生問審訊的人:“中丞的意思怎么樣?”回答說:“中丞按照特使的意見,你的死罪是免不了了?!睒飞f:“中丞的意見也是這樣,我還申訴什么?!本妥屗脕砉P按照條文說自己怎樣接受了賊帥的贓物等情況。式方很憐憫他為他惋惜。將要處決了,式方讓人把他領(lǐng)來說:“我知道你太冤屈了,還有什么事托付給我嗎?”樂生說:“沒有?!笔椒秸f:“你有男孩沒有?”樂生說:“有一個?!薄爸\什么職務(wù)?”說:“能當個衙前的虞侯就滿足了?!笔椒骄蛯懥斯牟①浗o百千文錢用來買埋葬用品。又問他還有什么要求。樂生說:“我是自己誣陷死的,一定不會逃跑,請求去掉刑具,讓我洗個澡,見妻子和兒子一面,再囑咐一下家里的后事?!笔椒蕉纪饬恕5搅藬厥啄翘?,式方登上州城的南門,令人領(lǐng)樂生出來,和樂生作永別。樂生洗了澡,梳好了頭,在城樓前拜告說:“我今天死了,雖然死了也不能算完。”式方說:“你埋怨我嗎?”樂生說:“不,中丞你是被特使逼迫罷了?!笔椒搅鞒隽搜蹨I。讓人把他領(lǐng)到一個圓場里,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吃完了,他就招呼妻子和兒子分別。問他:“買了棺材了嗎?趕快買,再拿一千張紙和十支筆放到棺材里。我死以后,要到上帝面前去訴冤?!庇謫柋O(jiān)刑的人:“現(xiàn)在什么時辰?”回答說:“中午?!睒飞f:“我中午死,到黃昏的時候就去賓州,要副將的命。到明年四月,我要殺制使裴郎中。抬頭看見行刑的一個人,原來是虞侯手下的人,樂生曾當過都虞侯,就對他說:“你是我的老部下,我現(xiàn)在該死了,你要小心不要把我的脖頸弄折了,假如弄折了,我死了也要把你殺死?!蹦抢喜肯略谶@時候也沒工夫聽他的話。于是就用平常的辦法,拉著他的頭殺了他。然后才驗身,驗身完把他拽到門外。那老部下忽然驚倒,面朝下仆倒在地上死了。幾天以后,賓州來報告,副將在那天黃昏,突然心痛死去,姓裴的制使在第二年四月死了。那年十月,式方在圓場中宴請敕使回來。酒正喝到高興的時候,忽然抬頭瞪著眼睛說:“樂生,你現(xiàn)在怎么來了?我也沒有罪過?!币┚茷⒃诘厣辖o樂生祝愿。過了很長時間又說:“我知道你冤屈,然而我畢竟殺了你,這也是我的罪過?!比缓缶蛦】诓荒苷f話了,抬到州府,到了晚上就死了。到現(xiàn)在桂州的南城門樂生死的地方。有一個方圓一丈多的地方,竟然沒長出草。后來有到桂辦事的人,看了以后都相信了。從古到今冤死的人很多,為什么這個樂生這么神奇呢。

  宋申錫  

  唐丞朝宋申錫,初為宰相,恩渥甚重,申錫亦頗以致升平為己任。時鄭注交通縱放,以擅威柄,欲除去之。乃以友人王璠為京兆尹,密與之約,令察注不法,將獻其狀,擒于京兆府,杖殺之。既約定,璠翻覆小人也,以注方為中貴所愛,因欲親厚之,乃盡以申錫之謀語焉。注因報知右軍,不旬日,乃偽作申錫之罪狀,令人告之云:“以文字結(jié)于諸王,圖謀不軌,以衣物金寶奇玉為質(zhì)?!鼻伊钊朔缕涫质?,皆至逼似。(似原作以,據(jù)明抄本改。)獄成于內(nèi),公卿眾庶無不知其冤也。三事已降,迭入論之,方得謫為開州司馬。至任數(shù)月,不勝其憤而卒。明年,有恩詔,令歸葬京城。至大和元(元明抄本作丸。)年春,其夫人亭午于堂前假寐次,見申錫從中門入,不覺驚起。申錫以手招之,乃下階,曰:“且來,有少事,要令君見?!北阋龀?,似至浐水北去數(shù)里,到一墟開,見一大坑,坑邊有小竹籠及小板匣者數(shù)枚,皆有封記。申錫乃提一示夫人曰:“此是那賊?!币驊嵟尺?,問曰:“是誰?”曰:“王璠也,我得請于上帝矣?!睆驮懫溆?,曰:“即自知?!毖杂?,拂然而醒,遍身流汗,當時言于家人及親屬,且以筆記于衣箱中。至其年十一月,璠果以事腰斬于市,同受戮者數(shù)人,皆同坎埋于城外,乃知宋公之神靈為不誣矣。(出《逸史》)

  【譯文】

  唐朝的丞相宋申錫,剛作宰相,受皇恩厚重,申錫很有為國家治理成太平世界為己任的抱負。那時鄭注上下交結(jié)放縱,擅用權(quán)勢。申錫想除掉他,就和朋友京兆尹王璠密約,讓他注意觀察鄭注的不法事情,報告給皇上,在京兆府把鄭注擒住,用木棍打死。就這樣約定了,但王璠是翻來覆去說了不算的小人,因為鄭注當時被內(nèi)臣所信任,因此想要靠近他,就把申錫的計劃全都告訴了鄭注。鄭注就報告給了右軍。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偽造了申錫的罪狀,讓人報告給皇上,說他給各王侯寫信,圖謀不軌,并用衣物奇珍異寶作抵押,還讓人模仿申錫的筆跡寫了上疏,直到模仿得不差分毫,終于誣陷成功。不論公卿還是百姓沒有不知道申錫是冤枉的,但審理的公文已下,朝臣們都相繼去給予理論說情,才得到貶為開州司馬的處分。到任只有幾個月,由于特別悲憤而死。第二年,有恩詔下達,令其可以歸葬京城。到大和元年春天,申錫的夫人中午在堂前剛剛睡著,看到申錫從中門進來,不覺驚坐起來,見申錫用手招她,她就走下臺階,申錫說:“快來,我有點事,要讓你看點東西?!闭f著就領(lǐng)她出城,好象到了浐水以北幾里的荒村,見到一個大坑,坑邊有好多個小竹籠和小板匣,上面都有名簽標記,申錫就提起一個給夫人看看說:“這就是那個賊?!苯又蛻嵑薜卮罅R。夫人問:“是誰?”申錫說:“王璠。我已經(jīng)請求見到了天帝?!狈蛉擞謫柶溆嗟娜?。申錫說:“很快就會知道?!闭f完后夫人一下子就醒了,遍身流著汗。當時就告訴了家人和親屬,并且用筆記下來放到衣箱里。到了那年十一月,王璠果然犯了事被腰斬在刑場,同時被殺的還有幾個人,都一同埋在城外。這才知道宋公的神靈不假啊。

  蜀營典  

  唐蜀將尹偃,營有卒,晚點后數(shù)刻不至,偃將責之。卒被酒,自理聲高,偃怒,杖數(shù)十,幾至死。卒弟為營典,性友愛,不平偃。乃以刀剺肌,作殺尹兩字,以墨涅之。偃陰知,乃以他事杖殺典,及大和中,南蠻入寇,偃領(lǐng)眾數(shù)萬,保邛偃關(guān)。偃膂力絕人,常戲左右,以棘節(jié)杖擊其脛,隨擊筋脹擁腫。恃其力,悉眾出關(guān),逐蠻數(shù)里。蠻伏發(fā),夾攻之,大敗馬倒,中數(shù)十槍而死。初出關(guān)時,忽見所殺典,擁黃案,大如轂,在前引,心甚惡之,問左右,咸無見者,竟死于陣。(出《酉陽雜俎》)

  【譯文】

  唐朝蜀將尹偃的營中有個兵士,晚上點名過了幾刻鐘也沒有到,尹偃準備責罰他,但他喝了酒,自以為有理說話聲音很高。尹偃很生氣,打了他幾十杖,差點兒打死。這個士兵的弟弟在軍營里當營典。秉性重兄友弟恭,對尹偃的作法不滿,就用刀劃破肌肉劃了“殺尹”兩個字,用墨染黑。尹偃暗中知道了這件事,就借口別的事殺了營典。等到了大和年間,南蠻入侵。尹偃率領(lǐng)幾萬軍隊保衛(wèi)邛偃關(guān)。尹偃的膂力超人,常常戲弄身邊的人,用棘刺或帶節(jié)的木棍打他們的腳脖子,打完立刻就筋脹肉腫。憑借他的力氣,率領(lǐng)全軍出邛偃關(guān)追逐蠻兵。追出幾里以后,蠻兵的埋伏突然出現(xiàn),兩下夾攻,把尹偃打得大敗,馬也倒了,身上中了幾十槍死了。他剛出關(guān)時忽然看見了被他殺死的營典,抱著一個象車輪那么大的黃色案卷,在他前邊引路。尹偃心里很討厭他,問身邊的人看見沒有,都說沒看見。尹偃最終還是死在陣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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