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龍子 郭純 王燧 唐同泰 胡延慶 朱前疑 寧王 安祿山 白鐵余
李慶遠 劉玄佐 張祜 大安寺 王使君 劉崇龜 李延召 成都丐者
薛氏子 秦中子 李全皋 文處子
劉龍子
唐高宗時,有劉龍子妖言惑眾。作一金龍頭藏袖中,以羊腸盛蜜水,繞擊之。每聚眾,出龍頭,言圣龍吐水,飲之百病皆差。遂轉(zhuǎn)羊腸水于龍口中出,與人飲之,皆罔云病愈。施舍無數(shù)。遂起逆謀,事發(fā)逃竄。捕訪擒獲,斬之于市,并其黨十余人。(出《朝野僉載》)
唐高宗時,有個叫劉龍子的人妖言惑眾。他制作一個金龍頭藏在衣服袖子里,龍頭后面套上一段裝入蜂蜜水的羊腸子。每到人多的地方,劉龍子便從袖口里露出金龍頭,對人們說他這只神龍能從嘴中往外吞水,喝了后百病都能治好。說完,他轉(zhuǎn)動羊腸,于是蜂蜜水就從金龍口中流出來。喝了蜂蜜水的人,都謊說自己身上的病痊愈了。劉龍子白送人喝了一些后,就起了坑騙人的壞心,用這種方法騙取了許多錢物。后來,事情敗露后他逃走了。最終還是被官府查訪捉獲,拉到街市口斬首示眾。連同他的同黨,一共斬首了十多個人?! ?br />
郭 純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每哭則群烏大集。使檢有實,旌表門閭。后訊,乃是孝子每哭,即撒餅于地,群烏爭來食之。其后數(shù)如此,烏聞哭聲以為度,莫不競湊。非有靈也。(出《朝野僉載》)
東??び袀€叫郭純的孝子死了母親后,每次哭母都有許多鳥雀來到他跟前。官府派人來察驗,確實是這樣。于是,官府為這位孝子立牌坊,用來表彰他這一族人。后來得到消息,原來是這位孝子每次哭母前,在地上撒上餅子,因此群鳥都爭著來揀吃。經(jīng)過多次訓練后,形成了條件反射。群鳥一聽到這位孝子的哭聲,又以為有餅子吃了呢,沒有不飛落下來尋找餅子吃的。不是孝子感動了上天令靈??!
王 燧
河東孝子王燧家,貓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乃是貓犬同時產(chǎn)子,取貓兒置犬窠中,取犬子置貓窠內(nèi)。飲貫其乳,遂以為常,殆不可以異論也。自知連理木、合歡瓜、麥分歧、禾同穗,觸類而長,實繁其徒,并是人作,不足怪焉。(出《朝野僉載》)
河東孝子王燧家里,貓與狗互挽著脯乳它們的崽。州縣得知這一情況后向上呈報,于是王燧得到了官府的表彰。其實是他家的貓與狗同時生崽,他將貓崽放在狗窩里,又將狗崽放在貓窩里,互相吃慣了奶,習以為常了。完全不可以認為是異常的表現(xiàn)。由此可以知道,所謂的連理樹、合歡瓜、麥分岐、禾同穗,都是這樣長出來的。象這樣的事情確實有許多,都是人工制造出來的,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br />
唐同泰
唐同泰于洛水得白石紫文,云“圣母臨水,(明抄本“水”作“人”)永昌帝業(yè)?!边M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縣。乃是將石鑿作字,以紫石末和藥嵌之。后并州文水縣于谷中得一石,還如此,有“武興”字,改文水為武興縣。自是往往作之,后知其偽,不復(fù)采用,乃止。(出《國史補》,按見《朝野僉載》卷三)唐同泰在洛水中得到一塊白色石頭,上面鐫有紫色的文字,是“圣母臨水,永昌帝業(yè)”
八個字。唐同泰將這塊白石進獻給皇上,被授與五品果毅統(tǒng)管府兵,并且在這地方設(shè)立永昌縣。其實,唐同泰先在白石上鑿刻上字,再用紫色的石末和藥嵌在字上面。后來,并州文水縣有人在山谷中得到一塊石頭,也是這樣,上面有“武興”兩個字。于是改文水為武興縣。從自,常常有人這樣作假。后來,知道都是人工偽造的,官府不再采用了,才制止住了這股不正的風氣?! ?br />
胡延慶
襄州胡延慶得一龜,以丹漆書其腹曰:“天子萬萬年。”以進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并盡。奏請付法,則天曰:“此非惡心也。”舍而不問。(出《國史補》,按見《朝野僉載》卷三)
襄州有個叫胡延慶的人得到一只烏龜,用丹漆在烏龜?shù)亩歉股蠈懮稀疤熳尤f萬年”六個字,并將這只烏龜進獻給朝廷。鳳閣侍郎李昭德用刀將烏龜肚腹上的字都刮掉了,并上奏武則天皇后,用法律來制裁胡延慶。武則天回答說:“這樣做并不是什么壞心啊。”于是將這件事丟在一邊,不再過問朱前疑
則天好禎祥,拾遺朱前疑說夢云:“則天頭白更黑,齒落更生?!奔词诙脊倮芍?。司刑寺系三百余人,秋分后,無計可作。乃于內(nèi)獄外羅墻角邊,作圣人跡長五尺。至夜半,眾人一時大叫。內(nèi)使推問,對云:“昨夜有圣人見,身長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并冤枉,不須憂慮。天子萬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視,見有巨跡。即大赦天下,改為大足元年。(出《唐國史》,明抄本作出《朝野僉載》)
武則天崇尚吉祥的征兆。拾遺朱前疑說他作了一個夢,夢見了武則天白頭發(fā)變成了黑頭發(fā),牙齒掉落后又生長出新的牙齒來。當即就被則天女皇授予了都官郎中。司刑寺里關(guān)押了三百多名囚犯。秋分過后,沒有什么事情可做,這些犯人中有人在內(nèi)獄外側(cè)墻角邊,作成圣人的腳印,長五尺。到了半夜,這些囚犯一齊大喊大叫。內(nèi)監(jiān)推問他們出了什么事?回答說:“昨天半夜有一位圣人出現(xiàn)在內(nèi)獄院子里,身高三丈,臉似涂金。這位圣人對我們說:‘你們都是冤枉的,不用憂慮。天子能活一萬歲,會馬上施恩大赦你們的?!瘍?nèi)監(jiān)用火把照著看地上,果然見到有圣人的巨大腳印,就把這件事上奏給武則天女皇。則天女皇立即大赦天下的囚犯,并改之為大足元年。
寧 王
寧王嘗獵于鄠縣界,搜林,忽見草中一柜,扃鑰甚固。命發(fā)視之,乃一少女也。詢其所自,女言姓莫氏,父亦曾仕。昨夜遇一火賊,賊中二人是僧,因劫某至此。含嚬上訴,冶態(tài)橫生。王驚悅之,遂載以后乘。時方生獵一熊,置柜中,如舊鎖之。值上方求極色,王以莫氏衣冠子女,即日表上之,且具所由。上令充才人。經(jīng)三日,京兆府奏:鄠縣食店,有僧二人,以萬錢獨賃房一日夜。言作法事,唯舁一柜入店中。夜深,腷膊有聲。店主怪日出不啟門,撤戶視之,有熊沖人走去。二僧已死,體骨悉露。上知之,大笑。書報寧王,大哥善能處置此僧也。莫氏能為新聲,當時號莫才人囀。(出《酉陽雜俎》)
寧王有一次在鄠縣山中狩獵,搜索樹林,忽然看見草叢中有一只柜子,關(guān)閉鎖得特別牢固。寧王讓人將這只柜子打開一看,柜子里裝的是一位妙齡少女。寧王詢問她從哪里來的?少女言說自己姓莫,父親也曾任過官職。昨天晚上遇到一伙盜賊,將她搶劫到這里。盜賊中有兩個還是和尚。這位少女娥眉微蹙地向?qū)幫踉V說此事,妖冶之態(tài)不斷變化,面部表情非常豐富,寧王見了非常驚異喜悅。于是將這位少女放在后車中,運回府里。當時正好獵到一只活熊,就將這只活熊放在柜子里,原樣鎖好。這時正趕上玄宗皇帝下詔天下,搜求極端美麗的女子。寧王就將很有教養(yǎng)、深明禮儀的莫氏女進獻玄宗皇帝,并上表言明她的來歷,玄宗皇帝將莫氏女封為才人。三天后,京兆府上報玄宗皇上說:鄠縣一家旅店,來了兩個和尚,用一萬錢包租了一個房間住了一天一宿,說是作法事。這兩個和尚只抬著一只大柜來到旅店。當晚夜深,只聽到和尚包住的屋子里“腷膊”有聲,似乎有人在廝斗,店主感到很奇怪。到了大天時亮還不見兩個和尚開門出來,店主讓伙計打開門看看,有一只熊從屋中沖著伙計走過來。兩個和尚已死在屋里,渾身讓熊撕咬得露出骨頭。玄宗皇帝知道這件事情后,高興得大聲笑了。馬上寫封信告訴寧王,說:“大哥真有好辦法處置這兩個和尚??!”莫氏女能唱流行的新曲。當時宮中都稱她為“歌星莫才人”?! ?br />
安祿山
玄宗幸愛安祿山,呼祿山為子。嘗于便殿與楊妃同宴坐,祿山每就見,不拜玄宗而拜楊妃。因顧問曰:“此胡不拜我而拜妃子,意何在也?”祿山對云:“臣胡家,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故也。”笑而舍之。祿山豐肥大腹,帝嘗問曰:“此胡腹中何物,其大乃爾。”祿山應(yīng)聲對曰:“臣腹中更無他物,唯赤心耳。”以其言誠,而益親善之。(出《開天傳信記》)
唐玄宗非常寵愛安祿山,叫安祿山為“義子”。一次,玄宗賞賜安祿山在便殿與楊貴妃坐在一桌上吃飯。安祿山每次回京朝見,不拜玄宗而拜楊貴妃。玄宗皇帝問安祿山:“你這個胡兒不拜我而拜貴妃,是什么意思?”安祿山回答說:“我是胡人,只知道有母親,不知道有父親啊!”玄宗皇帝聽后笑著讓安祿山走了。安祿山身體肥胖、大腹便便。玄宗皇帝有一次問安祿山:“你這胡兒肚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這樣大?。俊卑驳撋交卮鹫f:“我肚子里沒有別的東西,只有對父皇的一顆忠心??!”安祿山因為他表面會說奉承話,而日益得到玄宗皇帝的寵幸。
白鐵余 白鐵余者,延州嵇胡也,左道惑眾。先于深山中埋一銅佛像柏樹之下,經(jīng)數(shù)年,草生其上。詒鄉(xiāng)人曰:“吾昨夜山下過,見有佛光。”于是卜日設(shè)齋,以出圣佛。及期,集數(shù)百人,命于非所藏處劚,不得。則詭曰:“諸人不至誠布施,佛不可見?!笔侨?,男女掙施舍百余萬。即于埋處劚之,得其銅像。鄉(xiāng)人以為圣人,遠近相傳,莫不欲見。宣言曰:“見圣佛者,百病即愈。”余遂左計數(shù)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紺紫紅緋黃綾,為袋數(shù)十重,盛佛像。人來觀者去其一重,一回布施,獲千萬,乃見其像。如此矯偽一二年,鄉(xiāng)人歸伏,遂作亂。自稱光王,(按資治通鑒考異光王作月光王)署置官屬,設(shè)長吏,為患數(shù)年。命將軍程務(wù)挺討斬之。(出《朝野僉載》)
白鐵余,是延州嵇山的一位胡人,用旁門左道迷惑人們。起初,白鐵余在深山里的一株柏樹下面埋了一尊銅佛像。過了幾年,埋銅像的地方荒草叢生,已經(jīng)看不出來掩埋的痕跡了,他欺騙鄉(xiāng)人們說:“我昨天晚上從山下經(jīng)過,看見山中有佛光出現(xiàn)。”于是,他卜算了一個吉日,設(shè)齋祭,來請出這尊圣佛。到了這一天,白鐵余召集了好幾百人到山中。他先讓人在不是埋銅像的地方挖掘,沒有得到佛像。他欺騙人們說:“大家不誠心意地布施錢財,是見不到圣佛的?!庇谑牵斕炀陀心心信疇帗屩际┮话俣嗳f錢給圣佛。白鐵余這回讓人在他埋佛像的柏樹下面挖掘,挖到了他埋進地里的銅佛像。鄉(xiāng)人們認為白鐵余是圣人,遠近相傳,沒有人不想見到他的。白鐵余發(fā)出話說:“見到圣佛的人,包你百病都能根除?!庇谑牵阻F余用欺騙的手法,使方圓幾百里之內(nèi)的老少男女都來看視圣佛。他用紺、紫、紅、緋、黃綾縫制成袋子,有幾十重,將銅佛盛入袋中。有人來觀看佛像,去掉一重袋子就得施舍一次錢。從一個觀看者的手中就能得到上千萬的布施錢,這個人才能觀看到佛像。白鐵余用這種手段騙人騙了一二年,鄉(xiāng)人們都歸伏他,于是他自稱“光王”,獨霸一方。他設(shè)置官衙,封任長吏,在延州嵇山一代作亂了好幾年。后來,朝遷命令將軍程務(wù)挺討伐他,將白鐵余捕獲斬首?! ±顟c遠 中郎李慶遠狡詐輕險。初事皇太子,頗得出入。暫時出外,即恃威權(quán)。宰相以下,咸謂之要人。宰執(zhí)方食即來,諸人命坐,即遣一人門外急喚云:“殿下見召?!贝颐ν嘛埗ァVT司皆如此計,請謁囑事。賣官鬻獄,所求必遂焉。東宮后稍稍疏之。仍潛入仗內(nèi),食侍官之飯。晚出外,腹痛大作。猶詐云:“太子賜瓜,咽之太多,以致斯疾?!表汈Щ魜y。吐出衛(wèi)士所食粗米飯,及黃臭韭濟狼藉。凡是小人得寵,多為此狀也。(出《朝野僉載》)
中郎李慶遠,為人狡詐輕躁奸險。他剛剛事奉皇太子時,很能上竄下跳出入宮門禁中。有時到外面去,就顯示他的威勢權(quán)力。因此,宰相以下的官員們,都稱呼他為要人。每到吃飯時,李慶遠剛剛坐下沒吃幾口,李慶遠就暗中派一個人在門外喊:“太子殿下召見李中郎!”李慶遠急忙將嘴里的飯吐出來去見太子。李慶遠對各個部門,都用這種辦法。不論是誰請求見到他,托付他辦事,以及買賣官職、花錢減刑,凡是求他辦的事情,一定都能辦到。太子后來漸漸疏遠了李慶遠。一次,李慶遠偷偷進入衛(wèi)士的住所,偷吃了衛(wèi)士們的飯菜。晚上外出,突然肚子痛得難以忍受,他還跟人們夸說是太子賞賜給他一只瓜,吃得太多了,以致于將肚子吃疼了。過了不一會兒,李慶遠上吐下瀉。吐出來衛(wèi)士們吃的粗米飯,以及黃臭變質(zhì)的韭菜等,吐得滿地都是。凡是小人得寵,多數(shù)都是這種樣子!
劉玄佐
汴州相國寺,言佛有汗流。節(jié)度使劉玄佐遽命駕,自持金帛以施。日中,其妻亦至。明日復(fù)起齋場。由是將吏商賈,奔走道路,唯恐輸貨不及。因令官為簿書,以籍所入。十日乃閉寺,曰:佛汗止矣。得錢巨萬,以瞻軍資。(出《國史補》)汴州相國寺,傳言說有尊佛像身上有汗流出來。節(jié)度使劉玄佐立即親自到相國寺,親自將金帛等物布施給這尊佛像。這天中午,劉玄佐的妻子也親自到相國寺來布施。第二天,又建造了齋祭的道場。于是,文武官員、商賈士人,都爭先恐后地前來相國寺,唯恐來不及布施。劉玄佐命令節(jié)度府派出官員帶著帳簿去相國寺,收取布施。并將所有的布施都收歸節(jié)度府所有。十天以后關(guān)閉了相國寺,發(fā)告示說這尊佛像停止流汗了。十天之內(nèi)共收得布施許多萬,劉玄佐將這筆錢款作為軍費使用了。 張 祜
進士崔涯、張祜下第后,多游江淮。常嗜酒,侮謔時輩。或乘其飲興,即自稱豪俠。二子好尚既同,相與甚洽。崔嘗作俠士詩云:“太行嶺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鐵。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門便與妻兒別。”由是往往傳于人口曰:“崔張真?zhèn)b士也。”是此人多設(shè)酒饌待之,得以互相推許。后張以詩上鹽鐵使,授其子漕渠小職,得堰名冬瓜?;驊蛑唬骸百t郎不宜作此職?!睆堅唬骸岸虾铣鲮镒??!睉蛘呦嗯c大哂。歲余,薄有資力。一夕,有非常人妝束甚武,腰劍手囊。囊中貯一物,流血殷于外。入門謂曰:“此非張俠士居也?”曰:“然?!币究蜕踔?。既坐,客曰:“有一仇人之恨,十年矣,今夜獲之?!毕膊荒芤眩蛑改以唬骸按似涫滓?。”問張曰:“有酒店否?命酒飲之。”飲訖曰:“去此三四里有一義士,予欲報之。若濟此夕,則平生恩仇畢矣。聞公氣義,能假予十萬緡否?立欲酧之。是予愿畢,此后赴蹈湯火,誓無所憚。”張深喜其說,且不吝嗇。即傾囊燭下,籌其縑素中品之物,量而與焉。客曰:“快哉,無所恨也!”遂留囊首而去,期以卻回。既去,及期(“期”原作“其”,據(jù)明抄本改。)不至。五鼓絕聲,杳無蹤跡。又慮囊首彰露,以為己累。客且不來,計無所出,乃遣家人開囊視之,乃豕首也。由是豪俠之氣頓衰矣。(出《桂苑叢談》)
進士崔涯、張祜落第后,經(jīng)常在江淮一帶游走。經(jīng)常聚眾飲酒,侮辱戲謔當時有名望的人;或者乘著酒興,自稱為江湖上的豪俠。這兩個人的喜好崇尚相同,因此相處得特別融洽。崔涯曾經(jīng)寫首贊頌俠士的詩。詩是這樣的:太行嶺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鐵。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門便與妻兒別。從此,常??梢詮娜藗兊目谥新牭剑骸按扪?、張祜是真正的豪俠??!”凡是這樣說的人,往往都是經(jīng)常擺設(shè)酒宴款待崔涯、張祜的人。他們之間互相推崇贊許。后來,張祜給管理鹽鐵的官吏書贈一首贊美詩。這位鹽鐵使在漕渠上授予他兒子一個小官職,負責冬瓜這一段堤堰的管理工作。有人戲謔張祜說:“你的兒子不應(yīng)該任這么小的職務(wù)?。 睆堨镒晕医獬暗卣f:“冬瓜就應(yīng)該產(chǎn)生張祜的兒子!”戲謔他的人聽了這樣的回答后,相望著大笑不止。過了一年多,張祜家積攢了一點資產(chǎn)。一天晚上,來了一位身穿夜行衣的人,全身武俠打扮,腰間懸掛一柄寶劍,手中拎著一只行囊。囊里盛著一件東西,有血洇出囊外邊。來人進入屋門后問:“這兒不是張俠士的住處嗎?”張祜回答說:“是的?!狈浅9е?shù)刈屵@個人進屋落坐。來人說:“我有一個仇家,此仇已結(jié)十年了。今夜我將他殺死了,報了這段怨仇?!边呎f邊高興得不能自已,指著行囊接著說:“這里面裝的就是這位仇人的首級?。 庇謫枏堨铮骸斑@兒有酒店嗎?請張大俠打些酒,我們一塊兒喝一杯好嗎?”喝完酒,來人說:“離這兒三四里地有一位義士,我想報答他對我的大恩。如果今晚上能報答了我的這位恩人,那么,我平生恩、仇兩件大事就都算處理完了。聽說張大俠非常講義氣,能不能借我十萬緡錢?我用完之后馬上還給你。我的這兩件夙愿都完成后,今后張大俠就是讓我赴湯蹈火,我決沒有什么顧及的了?!睆堨锫爜砣诉@樣說,大喜過望,一點也不吝惜自己的資財。馬上將家中的一切值錢的物品都拿出來擺放在燭光下,將其中中等品級以上的書、畫真跡,計算好相當于十萬緡的價值,給了這位來客。來人高興地贊揚說:“真是位痛快人?。∥移缴贈]有什么遺憾的事情啦!”于是將行囊連同里面的人頭留下,便離開了張祜家,約定好報完恩后馬上返回來。待到這位來人離開張家后,到了約定回來的時間卻沒有回來。張祜一直等到外面報夜的敲完五鼓了,還是一點蹤影也沒有。張祜考慮到一旦行囊中的人頭讓人發(fā)現(xiàn)了,會連累自己的。況且這位深夜來客又不按約回來,實在沒有什么好辦法啦,只好讓家中的仆人將行囊打開看看,原來里面裝的是一只豬頭。從此,張祜的豪俠精神立時沒有啦?! ?br />
大安寺
唐懿宗用文理天下,海內(nèi)晏清。多變服私游寺觀。民間有奸猾者,聞大安國寺,有江淮進奏官寄吳綾千匹在院。于是暗集其群,就內(nèi)選一人肖上之狀者,衣上私行之服,多以龍腦諸香薰裛,引二三小仆,潛入寄綾之院。其時有丐者一二人至,假服者遺之而去。逡巡,諸色丐求之人,接跡而至,給之不暇。假服者謂院僧曰:“院中有何物,可借之?!鄙粗Z間,小仆擲眼向僧。僧驚駭曰:“柜內(nèi)有人寄綾千匹,唯命是聽?!庇谑菃⒐?,罄而給之。小仆謂僧曰:“來日早,于朝門相見,可奉引入內(nèi),所酧不輕?!奔俜咚炜缧l(wèi)而去。僧自是經(jīng)日訪于內(nèi)門,杳無所見,方知群丐并是奸人之黨焉。(出《玉堂閑話》)
唐懿宗用文治理國家,注重休養(yǎng)生息、發(fā)展生產(chǎn),因此海內(nèi)清平,國泰民安。懿宗多次改穿便裝扮作普通人,游覽寺院、道觀。一次,有一伙狡猾奸詐的人,聽說大安國寺院中,寄放著江淮進奏官進獻給朝廷的吳綾一千匹。他們暗中串聯(lián)謀劃,挑選出一個長相很象懿宗皇帝的人,穿上皇上私游時穿的衣服扮成皇上,并用龍腦等多種香料熏染衣服,帶著二三個小仆人來到大安國寺寄放吳綾的院落中。當時有一二個乞丐來到院中,假扮皇上的這個賊人分給他們一些錢后打付他們離開這里。過了一會兒,各種各樣的乞丐接連不斷地來到院中向假扮皇上的人行乞討。這個假扮的賊人施舍不過來,對寺院的僧人說:“寺院里有什么東西,暫借我用用?!鄙藳]有立即答應(yīng),假扮的小仆人向僧人遞眼色,暗示是皇上微服私訪。僧人無比驚惶恐懼,連連說:“寺院柜里有他人寄放的吳綾一千匹,聽候吩咐?!庇谑牵侔绲幕噬厦畲蜷_柜子,將一千匹綾都施舍給了那些乞丐。假扮的小仆人對僧人說:“明天早晨,在朝門相見。我奉皇上之命引導你進入宮內(nèi),不會少還給你的?!闭f完,服侍假皇帝騎上驢背,揚長而去。第二天從早到晚,大安國寺的僧人都在宮門邊等候?qū)ふ?,連個人影都沒等著。這才知道昨日在寺院借綾的皇上和那些乞討的乞丐,都是奸人賊黨假扮的??!
王使君
王凝侍郎案察長沙日,有新授柳州刺使王某者,不知何許人,將赴所任。抵于湘川。謁凝。凝召預(yù)宴于賓佐。王(明抄本“凝召宴于賓佐王”作“王君請司賓吏上”)啟凝云:“某是侍郎諸從(明抄本“從”作“院”)子侄,合受拜?!蹦釂栐疲骸凹仁俏嶙澹∶我??!贝鹪唬骸懊ɡ伞!蹦酥^左右曰:“促召郎君來。”逡巡,其子至。凝詰曰:“家籍中有通郎者乎?”其子沉思少頃,乃曰:“有之,合是兄矣?!蹦济蹙瑒t受以從侄之禮。因從容問云:“前任何官?”答曰:“昨罷職北海鹽院,旋有此授?!蹦勚?,不悅。既退,凝復(fù)召其子謂曰:“適來王君,資歷頗雜,的非吾之枝葉也?!卞嵴鲗偌?,尋其派,乃有通郎,已于某年某日物化矣。凝睹之怒。翌日,廳內(nèi)備饌招之。王君望凝,欲屈膝。忽被二壯士挾而扶之,鞠躬不得。凝前語曰:“使君非吾宗也。昨日誤受君之拜,今謹奉還?!彼彀葜缙鋽?shù)訖。二壯士退,乃命坐與餐。復(fù)謂之曰:“當今清平之代,此后不可更亂入人家也?!痹谕ダ糇湎ば?。王君慚赧,飲食為之不下。斯須,踟躇而出。(出《南楚新聞》)
侍郎王凝在長沙查處期間,有位新近授任的柳州刺史王某人,不知道他是哪地方的人,在赴任途中經(jīng)過長沙時,請求拜見王凝。王凝得知后,先請他跟僚屬們一塊飲酒。席間,這位王刺史對王凝說:“我本是侍郎你的幾個堂侄中的一位,今天應(yīng)該受小侄一拜?!蓖跄⒖虇査骸凹热皇俏易迳系娜耍垎柲阈∶惺裁??”王某人回答說:“侄子小名通郎?!?br />
王凝對手下人說:“快召喚我的兒子來?!辈灰粫海跄膬鹤颖徽賮砹?。王凝問兒子:“我們王家戶冊上有通郎這個名字嗎?”王凝兒子沉思一會兒,回答道:“有這個人,應(yīng)當是我的哥哥?!蓖跄@才正式邀請這位王某人,并且接受了他以堂侄的禮數(shù)的參拜。王凝隨便問王某人:“這之前你任的是什么官職?”王某人回答說:“這之前剛剛辭去北海鹽院的官職,緊接著就授小侄柳州刺史。”王凝聽了很是不高興,立即起身告辭。又將兒子叫到跟前,說:“剛才來的這個姓王的,他的資歷很是復(fù)雜,確實不是我們王家族人?!闭f完,立即取出王家戶冊,查找分枝族系,確實有位堂侄叫通郎,但是已在某年某日死去了。王凝看了后,很是生氣。第二天,在廳堂上準備好了酒宴招待這位王某人。王某人來了后,看到王凝就要下跪參拜。忽然被兩位身強力壯的仆夫左右拉住,扶他站起來,不能鞠躬。王凝上前對王某人說:“你不是我們王家宗族的人。昨天錯誤地接受你的參拜,現(xiàn)在我奉還給你?!闭f完,如數(shù)回拜王某。二位仆人退下,王凝讓這位王某人入坐就餐,又對他說:“當今天下清平,國泰民安。以后不可以再隨便認宗?!痹趫龅墓賳T和辦事人員聽了后,都嗤笑不已。這位王某人滿臉羞愧,酒菜也吃不下去。只坐了一會兒,就局促不安地告辭走了。
劉崇龜
劉崇龜以清儉自居,甚招物論。嘗召同列餐苦荬饆饠。朝士有知其矯,乃潛問小蒼頭曰:“仆射晨餐何物?”蒼頭實對:“食潑生?!背新劧又<版?zhèn)番方,京國親之貧乏者,俟其濡救。但畫《荔枝圖》。自作賦以遺之。后卒于嶺表,歸葬,經(jīng)渚宮,家人鬻海珍珠翠于市。為當時所鄙。(出《北夢瑣言》)
劉崇龜平素以清廉節(jié)儉自居,很是招到眾人的議論。他曾經(jīng)召請同僚到他家吃苦荬菜和包餡的面食餑餑。朝中的官員中有人知道劉崇龜故意這樣作給人看,于是偷偷問他家的小伙夫:“仆射今天早晨吃的是什么啊?”小伙夫如實告訴他:“我家相公早晨吃的是烹煮肉?!背泄賳T們聽到這件事后,都譏笑他。待到劉崇龜外放嶺南為鎮(zhèn)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京城中有些窮親戚想沾光等待他的接濟。他只畫了一幅《荔枝圖》,親自在上面題寫《賦》一篇,回送這位京城里的窮親戚。后來,劉崇龜病死在嶺南任上。在歸葬途中路過湖北江陵時,他的家人在市上出賣南海的珍珠、翡翠。當時人得知這件事后,越加鄙視他啦?! ?br />
李延召
王蜀將王宗儔帥南梁日,聚糧屯師。日興工役,鑿山刊木,略不暫停。運粟泛舟,軍人告倦。岷峨之人,酷好釋氏。軍中皆右執(zhí)兇器,左秉佛書。誦習之聲,混于刁斗。時有健卒李延召,繼年役于三泉黑水以來,采斫材木,力竭形枯,不任其事。遂設(shè)詐陳狀云:“近者得見諸佛如來,乘輿跨象,出入巖崖之中,飛升松柏之上?!比缡侵畧笊躅l,“某雖在戎門,早歸釋教。以其課誦至誠,是有如此感應(yīng)。今乞蠲兵籍,截足事佛。俾將來希證無上之果?!弊趦壟性唬骸半m居兵籍,心在佛門。修心于行伍之間,達理于幻泡之外。歸心而依佛氏,截足以事空王。壯哉貔貅,何太猛利!大愿難阻,真誠可嘉。準狀付本軍,除落名氏。仍差虞侯,監(jiān)截一足訖,送真元寺收管灑掃。”延召(延召原作焚修,據(jù)明抄本改。)比欲矯妄免其役,及臨斷足時,則怖懼益切。于是遷延十余日,哀號宛轉(zhuǎn),避其鋒芒。宗儔聞之,大笑而不罪焉。(出《玉堂閑話》)五代時,前蜀王氏王朝的將領(lǐng)王宗儔統(tǒng)帥南梁期間,搜聚糧草,發(fā)動士卒屯墾。每天都讓兵卒做工服役。鑿山開路,砍伐樹木,一刻也不停歇。還讓士兵撐船運送糧食,全軍上下都叫苦不疊。岷峨一帶的百姓民眾,酷愛佛教。軍中所有的人,都右手拿著兵器,左手拿著佛經(jīng)。讀誦佛經(jīng)的聲音,跟巡更通報時辰的刁斗聲混在一起。當時,有一個體魄健壯的兵卒叫李延召,連年來在三泉黑水服役,采伐木材,勞累得身體枯瘦如柴,精疲力竭,已經(jīng)砍伐不動木材了。于是,他設(shè)計欺騙王宗儔,說:“我最近見到了如來佛,或乘坐車輿,或騎在大象上,在山崖絕壁上行走,或在松柏樹上飛騰?!崩钛诱兕l繁地上報這樣的事情,而且還說:“我雖然身在軍門,心卻早就皈依了釋教佛門。因為我每天誦讀佛經(jīng),這種真誠感動了諸位神佛,才使他們現(xiàn)身讓我看見。我現(xiàn)在乞求長官取消我的軍籍,截取我一只腳,讓我事奉佛主吧。使我將來能修成無上至高的境界?!蓖醭鐑壴诶钛诱賵笏偷纳暾垥吓镜溃骸半m然身在軍籍,卻心在佛門。修心在行伍之間,達理于虛幻無常之外。決心皈依佛教,情愿截足以事奉從未見過的佛主。豪壯啊兵士,何必這么兇暴殘忍?。∧氵@樣的宏大志向難以阻攔,你的真誠事佛理應(yīng)嘉獎。特此批準這份申請,請交付該兵士所在部隊,除掉他的軍籍。并差派管理山澤的虞侯就地截去該兵士的一只腳,然后送往真元寺收管,讓他在寺中灑掃庭院,侍奉佛主。”李延召本來是想用這種欺騙的辦法,逃脫掉勞役之苦,待到真的要砍去他的一只腳時,則非??謶帧M涎恿耸嗵?,又哭又鬧,不讓虞侯截砍他的腳。王宗儔聽到這一消息后,哈哈大笑,并不追究李延召的欺騙罪過。
成都丐者 成都有丐者詐稱落泊衣冠。弊服襤縷,常巡成都市鄽。見人即展手希一文云:“失墜文書,求官不遂?!比私园е瑸槠溲哉Z悲嘶,形容憔悴。居于早遷橋側(cè)。后有勢家,于所居旁起園亭,欲廣其池館,遂強買之。及辟其圭竇,則見兩間大屋,皆滿貯散錢。計數(shù)千萬。鄰里莫有知者。成都人一概呼求事官人為乞措大。(出《朝野僉載》,明抄本作出《王氏見聞》)
成都有一個乞丐,偽稱自己是潦倒落魄的讀書人,用來騙人。這個乞丐通身穿著破敗襤縷的衣服,經(jīng)常在成都集市間游走。見人就將手中的一篇文章展示讓人看,說:“我丟失了任職的文書,才當不上官了?!比藗兟犃怂@悲悲切切的話語,看到他那憔悴的容顏,都非常同情可憐他。這個乞丐住在成都早遷橋旁邊。后來,一個很有權(quán)勢的人家,在他居住的旁邊建造起一座園亭,想再擴大地面修建池塘館舍,就強行買下了他居住的這塊地皮。待到扒倒這個乞丐外面破敗的門洞后,見里面兩間大屋中到處都裝滿了各種錢幣,估計能有好幾千萬,附近的鄰居沒有一家知道他有這么多錢。于是,全成都市的人,都呼求在官府任職的家里人辭官不作而當行乞的落魄讀書人。
薛氏子
有恭氏二子野居伊闕。先世嘗典大郡,資用甚豐。一日,木陰初盛,清和屆候。偶有叩扉者,啟關(guān)視之,則一道士也。草履雪髯,氣質(zhì)清古,曰:“半途病渴,幸分一杯漿。”二子延入賓位。雅談高論,深味道腴。又曰:“某非渴漿者。杖藜過此,氣色甚佳。自此東南百步,有五松虬偃在疆內(nèi)否?”曰:“某之良田也?!钡朗坑?,因屏人曰:“此下有黃金百斤,寶劍二口。其氣隱隱,浮張翼間。張翼洛之分野,某尋之久矣。黃金可以分贈親屬甚困者。其龍泉自佩,當位極人臣。某亦請其一,效斬魔之術(shù)?!倍哟篌@異,道士曰:“命家僮役客輩,悉具畚釬,候擇日發(fā)土。則可以目驗矣。然若無術(shù)以制,則逃匿黃壤,不復(fù)能追。今俟良宵,剪方為壇,用法水噀之,不能遁矣。且戒僮仆,無得泄者?!眴柶浣Y(jié)壇所須,曰:“微潶三百尺,赤黑索也。隨方色采縑素甚多,洎幾案爐香裀褥之具。”且曰:“某非利財者,假以為法。又用祭膳十座,酒茗隨之。器皿 以中金者?!倍觿t竭力經(jīng)營。尚有所缺,貸于親友。又言:“某善點化之術(shù),視金銀如糞土,常以濟人之急為務(wù)。今有囊篋寓太微宮,欲以暫寄?!倍釉S諾。即召人負荷而至,巨笈有四,重不可勝,緘鐍甚嚴,祈托以寄。旋至吉日,因大設(shè)法具于五松間,命二子拜祝訖。亟令返居,閉門以俟,且戒無得窺隙。“某當效景純散發(fā)銜劍之術(shù),脫為人窺,則禍立至。俟行法畢,當舉火相召。可率僮仆,備畚釬來,及夜而發(fā)之。冀得靜觀至寶也?!倍右浪?。自夜分危坐,專望燭光,杳不見舉。不得已,辟戶覘之,默絕影響。步至樹下,則擲杯覆器,飲食狼藉。采縑器皿,悉已攜去。輪蹄之跡,錯于其所。疑用微纆束固以遁。因發(fā)所寄之笈,瓦礫實中。自此家產(chǎn)甚困,失信于人。驚愕憂慚,默不得訴。(出《唐國史》,明抄本作出《唐史外補》,按見《唐闕史卷》下)有薛家兄弟二人居住在伊闕的郊野。兄弟倆的先人曾經(jīng)在大都市擔任過官職,因此,家中很是富有。草木茂盛的初夏里的一天,天氣晴朗,忽然有人敲薛家哥倆的院門。開門一看,原來門外站著一位道士,腳下穿著草鞋,臉上白髯如雪,氣質(zhì)清古不凡。道士說:“我云游的路途上身患疾病口渴,施主請施舍給貧道一杯水喝?!毖倚值芏藢⑦@位道士請入廳堂入座,待為賓客。這位道士坐下后,談吐高雅,議論深奧,深諳道家的哲理。過了一會兒,道士又說:“我并不是因為渴了來討碗水喝的。我拄著拐杖經(jīng)過這里,發(fā)現(xiàn)你這兒有祥瑞之氣。從你家院落往東南走一百步,是不是有五株松樹長在那兒?”薛家兄弟回答說:“那是我家的田地。”道士聽了后更加歡喜,讓兄弟二人屏退家中仆人,說:“你家的那五株松樹下埋藏著黃金百兩,寶劍二口。這兩樣寶物發(fā)出的寶氣,懸浮在張翼一帶的空中。張翼乃是洛陽與伊闕的分界線,我尋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們這里??!這樣吧,百兩黃金你們兄弟可以分送給貧困的親友。其中的一口寶劍,你們兄弟佩帶身邊,可保你們位極人臣。另外一口寶劍賞給貧道,用它來降妖除魔。你們看如何?”薛家兄弟二人聽后很是驚異。道士說:“讓你家中的童仆和雇用的工匠,都準備好畚箕,鍬釬等挖泥運土的工具,等候我選個吉日好挖土取出這兩宗寶物,你們兄弟倆就可以親眼看到貧道是不是在這信口胡謅。但是,如果不施用法術(shù)制住它們,這兩宗寶物沒等挖掘出來就會土遁逃走,再也追找不到了。等到今天晚上,劃一塊方地作法壇,貧道口含法水噴灑埋藏寶物的地面,它們就不能逃盾了。一定要告戒你家的童子仆人,且不可泄露機密?!毖叶值軉柕朗吭O(shè)法壇都需用什么東西?道士說:“請準備微纆三百尺,就是赤黑的繩索。布置法壇需要很多的彩色細絹,還有小凳、桌案、香爐、褥墊等物。”說到這里,道士看看薛家二兄弟,接著說:“我不是假作法壇來騙取你的錢財?shù)娜税?,請你們兄弟放心。對啦,還需要祭祀神靈用的供膳十座。酒、茶,都準備好。祭膳用的器皿必須是含有一半以上黃金的金器。”薛家二兄弟遵照道士的要求,竭盡全力去準備。還有缺少的物件,就向親友求貸。道士又說:“貧道擅長點石成金之術(shù),視金銀就象看糞土一樣。經(jīng)常周濟一些貧困人,幫助他們解決緊急的困難?,F(xiàn)在,貧道有一些箱子包裹存放在太微宮,想暫時寄放在你們這兒,怎么樣?”二兄弟聽后高興地答應(yīng)了,立即讓家中仆人將這些箱子、包裹運回來。一共有四只巨大的箱子,每只箱子都重得搬不動。而且上鎖貼封條,極為嚴細。很快到了道士選定的吉日。道士在五株松樹那兒搭設(shè)法壇,讓薛家二兄弟跪拜法壇前面,祝祈神靈保佑降福。之后,道士立即讓他們回到家中,關(guān)閉門戶等待。而且一定不得向法壇這邊偷看。道士說:“貧道將效仿景純法師披散頭發(fā)、口中刁著寶劍的法術(shù),如果有人偷看,就會立刻遭至災(zāi)禍。待到貧道法事作完了,當以舉火為號招喚你們。你們見到火光后,就可以帶領(lǐng)家童仆夫,拿著畚箕、鍬鏟等工具,連夜挖掘,你們兄弟倆就在旁邊靜觀財寶吧?!毖覂尚值?,依著道士的告誡,一到天黑就在家中正襟危坐,等候火光的招喚。左等右等也不見五株松方向有火光信號。實在等下不去了,打開門看看,五株松那邊一點聲響也沒有。兩兄弟覺得事情有變,急忙來到五株松下,只見杯盤狼藉,到處都是吃過的飯菜。而且,他們兄弟倆為道士準備的布設(shè)法壇的用品五色細絹,以及盛裝祭膳用的金器,都被道士攜逃一空。只見車輪與牲畜的蹄印布滿地上。三百尺赤黑繩索也不見了,一定是用它捆綁細絹、金器等東西了。回到家中,兩兄弟讓家人趕快打開道士寄存的四只大箱子,里面盛的全是瓦礫。從這以后,薛家兩兄弟家道敗落,一貧如洗,而且在親朋好友那里再也沒有信譽了。兩兄弟又驚又感又憂又愧,一言不發(fā)地吃了這個大啞巴虧?! ?br />
秦中子
秦川富室少年有能規(guī)利者藏鏹巨萬。一日逮夜,有投書于其戶者,仆執(zhí)以進。少年啟封,則蒲紙加蠟,昧墨斜翰,為其先考所遺者。曰:“汝之獲利,吾之冥助也。今將有大禍,然吾已請於陰騭矣。汝及朔旦,宜齋躬潔服,出于春明門外逆旅。備縑帛,隨其年,三十有五。俟夜分往灞水橋,步及石岸,見黃衣者即置于前,禮祝而退,災(zāi)當可免?;驘o所遇,即挈縑以歸,急理家事,當為竄計。禍不旋踵矣?!鄙倌昱鯐罂帧:鲜宜胤?,專志朔旦。則舍棄他事,彈冠振衣,止于春明門外,矜嚴不寐。恭俟夜分,乃從一仆乘一馬,馳往灞橋,唯恐無所睹。至則果有一物,形質(zhì)詭怪,蓬頭黃衣,交臂束膝,負柱而坐,俯首以寐。少年驚喜,捧縑于前,祈祝設(shè)拜,不敢卻顧,疾驅(qū)而回。返轅相慶,以為幸免矣。獨有仆夫疑其不直。曾未逾旬,復(fù)有擲書者。仆夫立擒之,乃鄰宇之導青襟者。啟其緘札,蒲蠟昧墨如初。詞曰:“汝災(zāi)甚大,曩之壽帛,禍源未塞。宜更以縑三十五,重置河梁?!逼浼覄t狀始末,訴于官司。詰問具伏,遂置于法。時李常侍叢為萬年令,訟牒數(shù)年尚在。(出《缺史》)在秦川,有一家富有的少年,擅長經(jīng)營獲利,家中藏錢巨萬。一天晚上,有封書信扔在這位少年家院內(nèi),仆人取回來給少年。少年打開信封,看是蒲草紙上面用蠟油緘封的,用毛筆斜著寫在黑暗無光的信紙上,是他死去的父親寫給他的信。信上說:“你能獲得這么多的利,是我在陰間幫助你的。現(xiàn)在將有大禍降臨你頭上,但是我已經(jīng)在陰間請求保佑你了。你可以等到下月初一,躬敬地實行齋戒,穿上整潔的衣服,到春明門外的一家客店,準備好細絹,隨著年份計算,需用三十五匹。等到黑夜降臨后,前往灞水橋,步行到達石岸邊,看見一個身穿黃衣服的人,就將三十五匹細絹放在這個人面前,行禮祀祝然而退回去,災(zāi)禍就可以免除了。如果什么人也沒有遇到,你帶著細絹趕快回到家中,料理好家事,趕快離家出走。這樣,災(zāi)禍不會轉(zhuǎn)著腳跟隨你去的?!鄙倌昕春?,手捧書信驚恐萬分。全家人身著素服,抱頭哭泣。什么也不做了,專心等待下月初一這一天的到來。到了下月初一這天,少年打掃干凈帽子上、衣服上的灰塵,帶著三十五匹細絹,來到春明門外的旅店旁邊,莊嚴地恭候在那里,一點不敢走神。恭候到夜間,帶著一個仆人騎著一匹馬,馳往灞橋。一路上唯恐到橋邊什么人也遇不到。來到灞橋,果然看見有一個人,形態(tài)詭怪,頭發(fā)蓬亂,身著黃衣,兩臂交叉著抱住兩膝,靠著橋柱坐在那兒,低頭打盹兒。少年見了非常驚喜,雙手捧著細絹走上前,將細絹放在這個人的身邊,祈祝下拜,轉(zhuǎn)身離去,驅(qū)馬急馳而歸,連頭都不敢回一下。在回家的路上,少年高興地慶賀見到了這位穿黃衣服的人,免去了一場大災(zāi)禍。唯獨跟少年同去的仆人不大相信這件事。沒過一旬,又有人向少年院里投擲書信。同去的那位仆人立即出去將投信人捉獲,一看,原來是鄰居家的一個讀書人。打開信緘,蒲紙蠟封,黑暗的信紙,都象上次一樣。信上寫的是:“你的災(zāi)禍非常大,上次送去壽帛,并沒有免去禍源,還應(yīng)再帶三十五匹細絹,重新放在灞橋河岸邊?!边@位少年將這件事情上告到官府那里,陳述始末緣由。官府審問那位鄰家的讀書人,他一一招認,伏法。當時常待李叢任萬年縣縣令,是他一手經(jīng)辦的這個案子。所有案卷幾年之內(nèi)都完好地收存在縣衙里。
李全皋
護軍李全皋,罷淮海監(jiān)臨日,寓止于開元寺。以朝廷艱梗,未獲西歸。一旦,有小校引一道人,云能通爐火之事,全皋乃延而禮之,自此與之善。一日語及黃白之事,道人曰:“唯某頗能得之。可求一鐵鼎,容五六升以上者,黃金二十余兩為母,日給水銀藥物,大候足而換之。莫窮歲月,終而復(fù)始?!崩钌跸财湔f,顧囊有金帶一條,可及其數(shù),以付道人。諸藥既備。周火之日后,日躬自看驗。居數(shù)日微倦,乃令家人親愛者守之。日數(shù)既滿,齋沐而后開視,黃金爛然,的不虛也。李拜而信之。三日之內(nèi),添換有征。一旦道人不來,藥爐一切如舊。疑駭之際,俄經(jīng)再宿。久待訝其不至,不得已,啟爐視之,不見其金矣。事及導引小校,代填其金而止。道人絕無蹤跡。(出《桂苑叢談》)
護軍李全皋,辭去淮海監(jiān)那天,暫時居住在開元寺中。因為朝廷阻難,沒能得到允許回到他西部老家。一天,有一位小校引薦一位道人來見李皋。這位道人說他通曉用爐煉金的秘法,李全皋聽了后以禮相待,從此兩人關(guān)系日漸友善。一天談到用爐煉金的事情,道人說:“只有貧道我擅長這種密法。你可以尋找到一只鐵鼎,能裝五六升以上那么大的,再拿來黃金二十多兩做母本,每天往鼎里加添水銀等藥物,待火候煉足了再更換。不要計算什么時候能煉好這一爐,終而復(fù)始,一直煉下去,你就會得到無窮無盡的黃金啊。”李全皋聽后大喜,看看自己行囊中有金帶一條,大約有二十多兩重,交給了道士。又將煉金所需要的水銀等藥物準備齊全,一并交給了道士。開爐升火后,每天李全拜都親自到爐邊驗看。過了幾天后,他感到有些厭倦了,就讓他的家中仆人或者信得過的人代替他去爐前看守。待到煉滿預(yù)定的天數(shù)后,齋戒沐浴換上潔凈的衣服,打開鼎蓋驗看,只見滿鼎金黃燦然一片,確實不假?。±钊薨葜x道士,相信了他的煉金法術(shù)。三天之內(nèi),就可以添換取出一些煉出來的黃金。但是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那位道士有一天了沒有來到爐前。藥爐的一切象原先一樣,照舊添火煉燒。又過了一宿,依然不見道士的蹤影。李全皋非常奇怪著急,不得已,他自己打開鼎蓋一看,鼎中置放的黃金母本,都不見了。因為這位道士是那個小校引薦來的。于是,小校將自己的黃金拿出來補給了李全皋,才算了結(jié)這件事。那位自稱會煉金的道士,再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文處子 有處子(明抄本“子”作“士”)姓文,不記其名,居漢中。常游兩蜀侯伯之門,以燒煉為業(yè)。但留意于爐火者,咸為所欺。有富商李十五郎者,積貨甚多。為文所惑,三年之內(nèi),家財罄空。復(fù)為識者所誚,追而恥之,以至自經(jīng)。又有蜀中大將,屯兵漢中者,亦為所惑。華陽坊有成太尉新造一第未居,亦其空靜。遂求主者,賃以燒藥。因火發(fā)焚其第,延及一坊,掃地而靜。文遂夜遁,欲向西取桑林路,東趨斜谷,以脫其身。出門便為猛虎所逐,不得西去,遂北入王子山溪谷之中。其虎隨之,不離跬步。既窘迫,遂攀枝上一樹,以帶自縛于喬柯之上。其虎繞樹咆哮。及曉,官司捕逐者及樹下,虎乃徐去。遂就樹擒之,斬于燒藥之所。(出《王氏見聞》)有一個姓文的處士,不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啦,居住在漢中。這位文處士,經(jīng)常來往于兩蜀侯伯等權(quán)貴之家,以煉金為職業(yè)。但凡想要通過煉金發(fā)財?shù)娜耍际苓^這位文處士的詐騙。有位富商叫李十五郎,積聚的財產(chǎn)很多。被文處士迷惑住了,用他給開爐煉金,三年之內(nèi),將家財全都敗光。而且還遭到熟人的譏諷,后悔莫及,終于懸梁自盡了。還有一位蜀中的大將軍,屯兵在漢中,也被文處士所迷惑。華陽坊有位成太尉,新建造一座府第還沒有住進去人。文處士說這座宅院空靜,適于煉金。于是,這位大將軍就向主人將它租賃來用以燒藥煉金。不慎失火,將整座宅第燒為平地,而且火勢蔓延整條華陽坊,燒毀整整一條街。文處士連夜逃走,出城后想向西取道桑林路,再向東到斜谷,以逃脫官府的追捕。但是,他一出城門就被一只猛虎追逐,西去不得,向北逃入王子山溪谷中。這只老虎一直追逐他到這里,一點不離。文處士無計可施,攀枝爬到一株樹上,用帶子將自己綁縛在樹干上。虎繞著樹轉(zhuǎn)圈,邊轉(zhuǎn)邊咆哮。到天明,官府聽到虎叫聲趕到這株樹下,虎才離去。于是,文處士在樹上被擒獲,帶回市里,在他燒藥煉金的地方被折首示眾。
李慶遠 劉玄佐 張祜 大安寺 王使君 劉崇龜 李延召 成都丐者
薛氏子 秦中子 李全皋 文處子
劉龍子
唐高宗時,有劉龍子妖言惑眾。作一金龍頭藏袖中,以羊腸盛蜜水,繞擊之。每聚眾,出龍頭,言圣龍吐水,飲之百病皆差。遂轉(zhuǎn)羊腸水于龍口中出,與人飲之,皆罔云病愈。施舍無數(shù)。遂起逆謀,事發(fā)逃竄。捕訪擒獲,斬之于市,并其黨十余人。(出《朝野僉載》)
唐高宗時,有個叫劉龍子的人妖言惑眾。他制作一個金龍頭藏在衣服袖子里,龍頭后面套上一段裝入蜂蜜水的羊腸子。每到人多的地方,劉龍子便從袖口里露出金龍頭,對人們說他這只神龍能從嘴中往外吞水,喝了后百病都能治好。說完,他轉(zhuǎn)動羊腸,于是蜂蜜水就從金龍口中流出來。喝了蜂蜜水的人,都謊說自己身上的病痊愈了。劉龍子白送人喝了一些后,就起了坑騙人的壞心,用這種方法騙取了許多錢物。后來,事情敗露后他逃走了。最終還是被官府查訪捉獲,拉到街市口斬首示眾。連同他的同黨,一共斬首了十多個人?! ?br />
郭 純
東海孝子郭純喪母,每哭則群烏大集。使檢有實,旌表門閭。后訊,乃是孝子每哭,即撒餅于地,群烏爭來食之。其后數(shù)如此,烏聞哭聲以為度,莫不競湊。非有靈也。(出《朝野僉載》)
東??び袀€叫郭純的孝子死了母親后,每次哭母都有許多鳥雀來到他跟前。官府派人來察驗,確實是這樣。于是,官府為這位孝子立牌坊,用來表彰他這一族人。后來得到消息,原來是這位孝子每次哭母前,在地上撒上餅子,因此群鳥都爭著來揀吃。經(jīng)過多次訓練后,形成了條件反射。群鳥一聽到這位孝子的哭聲,又以為有餅子吃了呢,沒有不飛落下來尋找餅子吃的。不是孝子感動了上天令靈??!
王 燧
河東孝子王燧家,貓犬互乳其子。州縣上言,遂蒙旌表。乃是貓犬同時產(chǎn)子,取貓兒置犬窠中,取犬子置貓窠內(nèi)。飲貫其乳,遂以為常,殆不可以異論也。自知連理木、合歡瓜、麥分歧、禾同穗,觸類而長,實繁其徒,并是人作,不足怪焉。(出《朝野僉載》)
河東孝子王燧家里,貓與狗互挽著脯乳它們的崽。州縣得知這一情況后向上呈報,于是王燧得到了官府的表彰。其實是他家的貓與狗同時生崽,他將貓崽放在狗窩里,又將狗崽放在貓窩里,互相吃慣了奶,習以為常了。完全不可以認為是異常的表現(xiàn)。由此可以知道,所謂的連理樹、合歡瓜、麥分岐、禾同穗,都是這樣長出來的。象這樣的事情確實有許多,都是人工制造出來的,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br />
唐同泰
唐同泰于洛水得白石紫文,云“圣母臨水,(明抄本“水”作“人”)永昌帝業(yè)?!边M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縣。乃是將石鑿作字,以紫石末和藥嵌之。后并州文水縣于谷中得一石,還如此,有“武興”字,改文水為武興縣。自是往往作之,后知其偽,不復(fù)采用,乃止。(出《國史補》,按見《朝野僉載》卷三)唐同泰在洛水中得到一塊白色石頭,上面鐫有紫色的文字,是“圣母臨水,永昌帝業(yè)”
八個字。唐同泰將這塊白石進獻給皇上,被授與五品果毅統(tǒng)管府兵,并且在這地方設(shè)立永昌縣。其實,唐同泰先在白石上鑿刻上字,再用紫色的石末和藥嵌在字上面。后來,并州文水縣有人在山谷中得到一塊石頭,也是這樣,上面有“武興”兩個字。于是改文水為武興縣。從自,常常有人這樣作假。后來,知道都是人工偽造的,官府不再采用了,才制止住了這股不正的風氣?! ?br />
胡延慶
襄州胡延慶得一龜,以丹漆書其腹曰:“天子萬萬年。”以進之,鳳閣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并盡。奏請付法,則天曰:“此非惡心也。”舍而不問。(出《國史補》,按見《朝野僉載》卷三)
襄州有個叫胡延慶的人得到一只烏龜,用丹漆在烏龜?shù)亩歉股蠈懮稀疤熳尤f萬年”六個字,并將這只烏龜進獻給朝廷。鳳閣侍郎李昭德用刀將烏龜肚腹上的字都刮掉了,并上奏武則天皇后,用法律來制裁胡延慶。武則天回答說:“這樣做并不是什么壞心啊。”于是將這件事丟在一邊,不再過問朱前疑
則天好禎祥,拾遺朱前疑說夢云:“則天頭白更黑,齒落更生?!奔词诙脊倮芍?。司刑寺系三百余人,秋分后,無計可作。乃于內(nèi)獄外羅墻角邊,作圣人跡長五尺。至夜半,眾人一時大叫。內(nèi)使推問,對云:“昨夜有圣人見,身長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并冤枉,不須憂慮。天子萬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視,見有巨跡。即大赦天下,改為大足元年。(出《唐國史》,明抄本作出《朝野僉載》)
武則天崇尚吉祥的征兆。拾遺朱前疑說他作了一個夢,夢見了武則天白頭發(fā)變成了黑頭發(fā),牙齒掉落后又生長出新的牙齒來。當即就被則天女皇授予了都官郎中。司刑寺里關(guān)押了三百多名囚犯。秋分過后,沒有什么事情可做,這些犯人中有人在內(nèi)獄外側(cè)墻角邊,作成圣人的腳印,長五尺。到了半夜,這些囚犯一齊大喊大叫。內(nèi)監(jiān)推問他們出了什么事?回答說:“昨天半夜有一位圣人出現(xiàn)在內(nèi)獄院子里,身高三丈,臉似涂金。這位圣人對我們說:‘你們都是冤枉的,不用憂慮。天子能活一萬歲,會馬上施恩大赦你們的?!瘍?nèi)監(jiān)用火把照著看地上,果然見到有圣人的巨大腳印,就把這件事上奏給武則天女皇。則天女皇立即大赦天下的囚犯,并改之為大足元年。
寧 王
寧王嘗獵于鄠縣界,搜林,忽見草中一柜,扃鑰甚固。命發(fā)視之,乃一少女也。詢其所自,女言姓莫氏,父亦曾仕。昨夜遇一火賊,賊中二人是僧,因劫某至此。含嚬上訴,冶態(tài)橫生。王驚悅之,遂載以后乘。時方生獵一熊,置柜中,如舊鎖之。值上方求極色,王以莫氏衣冠子女,即日表上之,且具所由。上令充才人。經(jīng)三日,京兆府奏:鄠縣食店,有僧二人,以萬錢獨賃房一日夜。言作法事,唯舁一柜入店中。夜深,腷膊有聲。店主怪日出不啟門,撤戶視之,有熊沖人走去。二僧已死,體骨悉露。上知之,大笑。書報寧王,大哥善能處置此僧也。莫氏能為新聲,當時號莫才人囀。(出《酉陽雜俎》)
寧王有一次在鄠縣山中狩獵,搜索樹林,忽然看見草叢中有一只柜子,關(guān)閉鎖得特別牢固。寧王讓人將這只柜子打開一看,柜子里裝的是一位妙齡少女。寧王詢問她從哪里來的?少女言說自己姓莫,父親也曾任過官職。昨天晚上遇到一伙盜賊,將她搶劫到這里。盜賊中有兩個還是和尚。這位少女娥眉微蹙地向?qū)幫踉V說此事,妖冶之態(tài)不斷變化,面部表情非常豐富,寧王見了非常驚異喜悅。于是將這位少女放在后車中,運回府里。當時正好獵到一只活熊,就將這只活熊放在柜子里,原樣鎖好。這時正趕上玄宗皇帝下詔天下,搜求極端美麗的女子。寧王就將很有教養(yǎng)、深明禮儀的莫氏女進獻玄宗皇帝,并上表言明她的來歷,玄宗皇帝將莫氏女封為才人。三天后,京兆府上報玄宗皇上說:鄠縣一家旅店,來了兩個和尚,用一萬錢包租了一個房間住了一天一宿,說是作法事。這兩個和尚只抬著一只大柜來到旅店。當晚夜深,只聽到和尚包住的屋子里“腷膊”有聲,似乎有人在廝斗,店主感到很奇怪。到了大天時亮還不見兩個和尚開門出來,店主讓伙計打開門看看,有一只熊從屋中沖著伙計走過來。兩個和尚已死在屋里,渾身讓熊撕咬得露出骨頭。玄宗皇帝知道這件事情后,高興得大聲笑了。馬上寫封信告訴寧王,說:“大哥真有好辦法處置這兩個和尚??!”莫氏女能唱流行的新曲。當時宮中都稱她為“歌星莫才人”?! ?br />
安祿山
玄宗幸愛安祿山,呼祿山為子。嘗于便殿與楊妃同宴坐,祿山每就見,不拜玄宗而拜楊妃。因顧問曰:“此胡不拜我而拜妃子,意何在也?”祿山對云:“臣胡家,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故也。”笑而舍之。祿山豐肥大腹,帝嘗問曰:“此胡腹中何物,其大乃爾。”祿山應(yīng)聲對曰:“臣腹中更無他物,唯赤心耳。”以其言誠,而益親善之。(出《開天傳信記》)
唐玄宗非常寵愛安祿山,叫安祿山為“義子”。一次,玄宗賞賜安祿山在便殿與楊貴妃坐在一桌上吃飯。安祿山每次回京朝見,不拜玄宗而拜楊貴妃。玄宗皇帝問安祿山:“你這個胡兒不拜我而拜貴妃,是什么意思?”安祿山回答說:“我是胡人,只知道有母親,不知道有父親啊!”玄宗皇帝聽后笑著讓安祿山走了。安祿山身體肥胖、大腹便便。玄宗皇帝有一次問安祿山:“你這胡兒肚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這樣大?。俊卑驳撋交卮鹫f:“我肚子里沒有別的東西,只有對父皇的一顆忠心??!”安祿山因為他表面會說奉承話,而日益得到玄宗皇帝的寵幸。
白鐵余 白鐵余者,延州嵇胡也,左道惑眾。先于深山中埋一銅佛像柏樹之下,經(jīng)數(shù)年,草生其上。詒鄉(xiāng)人曰:“吾昨夜山下過,見有佛光。”于是卜日設(shè)齋,以出圣佛。及期,集數(shù)百人,命于非所藏處劚,不得。則詭曰:“諸人不至誠布施,佛不可見?!笔侨?,男女掙施舍百余萬。即于埋處劚之,得其銅像。鄉(xiāng)人以為圣人,遠近相傳,莫不欲見。宣言曰:“見圣佛者,百病即愈。”余遂左計數(shù)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紺紫紅緋黃綾,為袋數(shù)十重,盛佛像。人來觀者去其一重,一回布施,獲千萬,乃見其像。如此矯偽一二年,鄉(xiāng)人歸伏,遂作亂。自稱光王,(按資治通鑒考異光王作月光王)署置官屬,設(shè)長吏,為患數(shù)年。命將軍程務(wù)挺討斬之。(出《朝野僉載》)
白鐵余,是延州嵇山的一位胡人,用旁門左道迷惑人們。起初,白鐵余在深山里的一株柏樹下面埋了一尊銅佛像。過了幾年,埋銅像的地方荒草叢生,已經(jīng)看不出來掩埋的痕跡了,他欺騙鄉(xiāng)人們說:“我昨天晚上從山下經(jīng)過,看見山中有佛光出現(xiàn)。”于是,他卜算了一個吉日,設(shè)齋祭,來請出這尊圣佛。到了這一天,白鐵余召集了好幾百人到山中。他先讓人在不是埋銅像的地方挖掘,沒有得到佛像。他欺騙人們說:“大家不誠心意地布施錢財,是見不到圣佛的?!庇谑牵斕炀陀心心信疇帗屩际┮话俣嗳f錢給圣佛。白鐵余這回讓人在他埋佛像的柏樹下面挖掘,挖到了他埋進地里的銅佛像。鄉(xiāng)人們認為白鐵余是圣人,遠近相傳,沒有人不想見到他的。白鐵余發(fā)出話說:“見到圣佛的人,包你百病都能根除?!庇谑牵阻F余用欺騙的手法,使方圓幾百里之內(nèi)的老少男女都來看視圣佛。他用紺、紫、紅、緋、黃綾縫制成袋子,有幾十重,將銅佛盛入袋中。有人來觀看佛像,去掉一重袋子就得施舍一次錢。從一個觀看者的手中就能得到上千萬的布施錢,這個人才能觀看到佛像。白鐵余用這種手段騙人騙了一二年,鄉(xiāng)人們都歸伏他,于是他自稱“光王”,獨霸一方。他設(shè)置官衙,封任長吏,在延州嵇山一代作亂了好幾年。后來,朝遷命令將軍程務(wù)挺討伐他,將白鐵余捕獲斬首?! ±顟c遠 中郎李慶遠狡詐輕險。初事皇太子,頗得出入。暫時出外,即恃威權(quán)。宰相以下,咸謂之要人。宰執(zhí)方食即來,諸人命坐,即遣一人門外急喚云:“殿下見召?!贝颐ν嘛埗ァVT司皆如此計,請謁囑事。賣官鬻獄,所求必遂焉。東宮后稍稍疏之。仍潛入仗內(nèi),食侍官之飯。晚出外,腹痛大作。猶詐云:“太子賜瓜,咽之太多,以致斯疾?!表汈Щ魜y。吐出衛(wèi)士所食粗米飯,及黃臭韭濟狼藉。凡是小人得寵,多為此狀也。(出《朝野僉載》)
中郎李慶遠,為人狡詐輕躁奸險。他剛剛事奉皇太子時,很能上竄下跳出入宮門禁中。有時到外面去,就顯示他的威勢權(quán)力。因此,宰相以下的官員們,都稱呼他為要人。每到吃飯時,李慶遠剛剛坐下沒吃幾口,李慶遠就暗中派一個人在門外喊:“太子殿下召見李中郎!”李慶遠急忙將嘴里的飯吐出來去見太子。李慶遠對各個部門,都用這種辦法。不論是誰請求見到他,托付他辦事,以及買賣官職、花錢減刑,凡是求他辦的事情,一定都能辦到。太子后來漸漸疏遠了李慶遠。一次,李慶遠偷偷進入衛(wèi)士的住所,偷吃了衛(wèi)士們的飯菜。晚上外出,突然肚子痛得難以忍受,他還跟人們夸說是太子賞賜給他一只瓜,吃得太多了,以致于將肚子吃疼了。過了不一會兒,李慶遠上吐下瀉。吐出來衛(wèi)士們吃的粗米飯,以及黃臭變質(zhì)的韭菜等,吐得滿地都是。凡是小人得寵,多數(shù)都是這種樣子!
劉玄佐
汴州相國寺,言佛有汗流。節(jié)度使劉玄佐遽命駕,自持金帛以施。日中,其妻亦至。明日復(fù)起齋場。由是將吏商賈,奔走道路,唯恐輸貨不及。因令官為簿書,以籍所入。十日乃閉寺,曰:佛汗止矣。得錢巨萬,以瞻軍資。(出《國史補》)汴州相國寺,傳言說有尊佛像身上有汗流出來。節(jié)度使劉玄佐立即親自到相國寺,親自將金帛等物布施給這尊佛像。這天中午,劉玄佐的妻子也親自到相國寺來布施。第二天,又建造了齋祭的道場。于是,文武官員、商賈士人,都爭先恐后地前來相國寺,唯恐來不及布施。劉玄佐命令節(jié)度府派出官員帶著帳簿去相國寺,收取布施。并將所有的布施都收歸節(jié)度府所有。十天以后關(guān)閉了相國寺,發(fā)告示說這尊佛像停止流汗了。十天之內(nèi)共收得布施許多萬,劉玄佐將這筆錢款作為軍費使用了。 張 祜
進士崔涯、張祜下第后,多游江淮。常嗜酒,侮謔時輩。或乘其飲興,即自稱豪俠。二子好尚既同,相與甚洽。崔嘗作俠士詩云:“太行嶺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鐵。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門便與妻兒別。”由是往往傳于人口曰:“崔張真?zhèn)b士也。”是此人多設(shè)酒饌待之,得以互相推許。后張以詩上鹽鐵使,授其子漕渠小職,得堰名冬瓜?;驊蛑唬骸百t郎不宜作此職?!睆堅唬骸岸虾铣鲮镒??!睉蛘呦嗯c大哂。歲余,薄有資力。一夕,有非常人妝束甚武,腰劍手囊。囊中貯一物,流血殷于外。入門謂曰:“此非張俠士居也?”曰:“然?!币究蜕踔?。既坐,客曰:“有一仇人之恨,十年矣,今夜獲之?!毕膊荒芤眩蛑改以唬骸按似涫滓?。”問張曰:“有酒店否?命酒飲之。”飲訖曰:“去此三四里有一義士,予欲報之。若濟此夕,則平生恩仇畢矣。聞公氣義,能假予十萬緡否?立欲酧之。是予愿畢,此后赴蹈湯火,誓無所憚。”張深喜其說,且不吝嗇。即傾囊燭下,籌其縑素中品之物,量而與焉。客曰:“快哉,無所恨也!”遂留囊首而去,期以卻回。既去,及期(“期”原作“其”,據(jù)明抄本改。)不至。五鼓絕聲,杳無蹤跡。又慮囊首彰露,以為己累。客且不來,計無所出,乃遣家人開囊視之,乃豕首也。由是豪俠之氣頓衰矣。(出《桂苑叢談》)
進士崔涯、張祜落第后,經(jīng)常在江淮一帶游走。經(jīng)常聚眾飲酒,侮辱戲謔當時有名望的人;或者乘著酒興,自稱為江湖上的豪俠。這兩個人的喜好崇尚相同,因此相處得特別融洽。崔涯曾經(jīng)寫首贊頌俠士的詩。詩是這樣的:太行嶺上三尺雪,崔涯袖中三尺鐵。一朝若遇有心人,出門便與妻兒別。從此,常??梢詮娜藗兊目谥新牭剑骸按扪?、張祜是真正的豪俠??!”凡是這樣說的人,往往都是經(jīng)常擺設(shè)酒宴款待崔涯、張祜的人。他們之間互相推崇贊許。后來,張祜給管理鹽鐵的官吏書贈一首贊美詩。這位鹽鐵使在漕渠上授予他兒子一個小官職,負責冬瓜這一段堤堰的管理工作。有人戲謔張祜說:“你的兒子不應(yīng)該任這么小的職務(wù)?。 睆堨镒晕医獬暗卣f:“冬瓜就應(yīng)該產(chǎn)生張祜的兒子!”戲謔他的人聽了這樣的回答后,相望著大笑不止。過了一年多,張祜家積攢了一點資產(chǎn)。一天晚上,來了一位身穿夜行衣的人,全身武俠打扮,腰間懸掛一柄寶劍,手中拎著一只行囊。囊里盛著一件東西,有血洇出囊外邊。來人進入屋門后問:“這兒不是張俠士的住處嗎?”張祜回答說:“是的?!狈浅9е?shù)刈屵@個人進屋落坐。來人說:“我有一個仇家,此仇已結(jié)十年了。今夜我將他殺死了,報了這段怨仇?!边呎f邊高興得不能自已,指著行囊接著說:“這里面裝的就是這位仇人的首級?。 庇謫枏堨铮骸斑@兒有酒店嗎?請張大俠打些酒,我們一塊兒喝一杯好嗎?”喝完酒,來人說:“離這兒三四里地有一位義士,我想報答他對我的大恩。如果今晚上能報答了我的這位恩人,那么,我平生恩、仇兩件大事就都算處理完了。聽說張大俠非常講義氣,能不能借我十萬緡錢?我用完之后馬上還給你。我的這兩件夙愿都完成后,今后張大俠就是讓我赴湯蹈火,我決沒有什么顧及的了?!睆堨锫爜砣诉@樣說,大喜過望,一點也不吝惜自己的資財。馬上將家中的一切值錢的物品都拿出來擺放在燭光下,將其中中等品級以上的書、畫真跡,計算好相當于十萬緡的價值,給了這位來客。來人高興地贊揚說:“真是位痛快人?。∥移缴贈]有什么遺憾的事情啦!”于是將行囊連同里面的人頭留下,便離開了張祜家,約定好報完恩后馬上返回來。待到這位來人離開張家后,到了約定回來的時間卻沒有回來。張祜一直等到外面報夜的敲完五鼓了,還是一點蹤影也沒有。張祜考慮到一旦行囊中的人頭讓人發(fā)現(xiàn)了,會連累自己的。況且這位深夜來客又不按約回來,實在沒有什么好辦法啦,只好讓家中的仆人將行囊打開看看,原來里面裝的是一只豬頭。從此,張祜的豪俠精神立時沒有啦?! ?br />
大安寺
唐懿宗用文理天下,海內(nèi)晏清。多變服私游寺觀。民間有奸猾者,聞大安國寺,有江淮進奏官寄吳綾千匹在院。于是暗集其群,就內(nèi)選一人肖上之狀者,衣上私行之服,多以龍腦諸香薰裛,引二三小仆,潛入寄綾之院。其時有丐者一二人至,假服者遺之而去。逡巡,諸色丐求之人,接跡而至,給之不暇。假服者謂院僧曰:“院中有何物,可借之?!鄙粗Z間,小仆擲眼向僧。僧驚駭曰:“柜內(nèi)有人寄綾千匹,唯命是聽?!庇谑菃⒐?,罄而給之。小仆謂僧曰:“來日早,于朝門相見,可奉引入內(nèi),所酧不輕?!奔俜咚炜缧l(wèi)而去。僧自是經(jīng)日訪于內(nèi)門,杳無所見,方知群丐并是奸人之黨焉。(出《玉堂閑話》)
唐懿宗用文治理國家,注重休養(yǎng)生息、發(fā)展生產(chǎn),因此海內(nèi)清平,國泰民安。懿宗多次改穿便裝扮作普通人,游覽寺院、道觀。一次,有一伙狡猾奸詐的人,聽說大安國寺院中,寄放著江淮進奏官進獻給朝廷的吳綾一千匹。他們暗中串聯(lián)謀劃,挑選出一個長相很象懿宗皇帝的人,穿上皇上私游時穿的衣服扮成皇上,并用龍腦等多種香料熏染衣服,帶著二三個小仆人來到大安國寺寄放吳綾的院落中。當時有一二個乞丐來到院中,假扮皇上的這個賊人分給他們一些錢后打付他們離開這里。過了一會兒,各種各樣的乞丐接連不斷地來到院中向假扮皇上的人行乞討。這個假扮的賊人施舍不過來,對寺院的僧人說:“寺院里有什么東西,暫借我用用?!鄙藳]有立即答應(yīng),假扮的小仆人向僧人遞眼色,暗示是皇上微服私訪。僧人無比驚惶恐懼,連連說:“寺院柜里有他人寄放的吳綾一千匹,聽候吩咐?!庇谑牵侔绲幕噬厦畲蜷_柜子,將一千匹綾都施舍給了那些乞丐。假扮的小仆人對僧人說:“明天早晨,在朝門相見。我奉皇上之命引導你進入宮內(nèi),不會少還給你的?!闭f完,服侍假皇帝騎上驢背,揚長而去。第二天從早到晚,大安國寺的僧人都在宮門邊等候?qū)ふ?,連個人影都沒等著。這才知道昨日在寺院借綾的皇上和那些乞討的乞丐,都是奸人賊黨假扮的??!
王使君
王凝侍郎案察長沙日,有新授柳州刺使王某者,不知何許人,將赴所任。抵于湘川。謁凝。凝召預(yù)宴于賓佐。王(明抄本“凝召宴于賓佐王”作“王君請司賓吏上”)啟凝云:“某是侍郎諸從(明抄本“從”作“院”)子侄,合受拜?!蹦釂栐疲骸凹仁俏嶙澹∶我??!贝鹪唬骸懊ɡ伞!蹦酥^左右曰:“促召郎君來。”逡巡,其子至。凝詰曰:“家籍中有通郎者乎?”其子沉思少頃,乃曰:“有之,合是兄矣?!蹦济蹙瑒t受以從侄之禮。因從容問云:“前任何官?”答曰:“昨罷職北海鹽院,旋有此授?!蹦勚?,不悅。既退,凝復(fù)召其子謂曰:“適來王君,資歷頗雜,的非吾之枝葉也?!卞嵴鲗偌?,尋其派,乃有通郎,已于某年某日物化矣。凝睹之怒。翌日,廳內(nèi)備饌招之。王君望凝,欲屈膝。忽被二壯士挾而扶之,鞠躬不得。凝前語曰:“使君非吾宗也。昨日誤受君之拜,今謹奉還?!彼彀葜缙鋽?shù)訖。二壯士退,乃命坐與餐。復(fù)謂之曰:“當今清平之代,此后不可更亂入人家也?!痹谕ダ糇湎ば?。王君慚赧,飲食為之不下。斯須,踟躇而出。(出《南楚新聞》)
侍郎王凝在長沙查處期間,有位新近授任的柳州刺史王某人,不知道他是哪地方的人,在赴任途中經(jīng)過長沙時,請求拜見王凝。王凝得知后,先請他跟僚屬們一塊飲酒。席間,這位王刺史對王凝說:“我本是侍郎你的幾個堂侄中的一位,今天應(yīng)該受小侄一拜?!蓖跄⒖虇査骸凹热皇俏易迳系娜耍垎柲阈∶惺裁??”王某人回答說:“侄子小名通郎?!?br />
王凝對手下人說:“快召喚我的兒子來?!辈灰粫海跄膬鹤颖徽賮砹?。王凝問兒子:“我們王家戶冊上有通郎這個名字嗎?”王凝兒子沉思一會兒,回答道:“有這個人,應(yīng)當是我的哥哥?!蓖跄@才正式邀請這位王某人,并且接受了他以堂侄的禮數(shù)的參拜。王凝隨便問王某人:“這之前你任的是什么官職?”王某人回答說:“這之前剛剛辭去北海鹽院的官職,緊接著就授小侄柳州刺史。”王凝聽了很是不高興,立即起身告辭。又將兒子叫到跟前,說:“剛才來的這個姓王的,他的資歷很是復(fù)雜,確實不是我們王家族人?!闭f完,立即取出王家戶冊,查找分枝族系,確實有位堂侄叫通郎,但是已在某年某日死去了。王凝看了后,很是生氣。第二天,在廳堂上準備好了酒宴招待這位王某人。王某人來了后,看到王凝就要下跪參拜。忽然被兩位身強力壯的仆夫左右拉住,扶他站起來,不能鞠躬。王凝上前對王某人說:“你不是我們王家宗族的人。昨天錯誤地接受你的參拜,現(xiàn)在我奉還給你?!闭f完,如數(shù)回拜王某。二位仆人退下,王凝讓這位王某人入坐就餐,又對他說:“當今天下清平,國泰民安。以后不可以再隨便認宗?!痹趫龅墓賳T和辦事人員聽了后,都嗤笑不已。這位王某人滿臉羞愧,酒菜也吃不下去。只坐了一會兒,就局促不安地告辭走了。
劉崇龜
劉崇龜以清儉自居,甚招物論。嘗召同列餐苦荬饆饠。朝士有知其矯,乃潛問小蒼頭曰:“仆射晨餐何物?”蒼頭實對:“食潑生?!背新劧又<版?zhèn)番方,京國親之貧乏者,俟其濡救。但畫《荔枝圖》。自作賦以遺之。后卒于嶺表,歸葬,經(jīng)渚宮,家人鬻海珍珠翠于市。為當時所鄙。(出《北夢瑣言》)
劉崇龜平素以清廉節(jié)儉自居,很是招到眾人的議論。他曾經(jīng)召請同僚到他家吃苦荬菜和包餡的面食餑餑。朝中的官員中有人知道劉崇龜故意這樣作給人看,于是偷偷問他家的小伙夫:“仆射今天早晨吃的是什么啊?”小伙夫如實告訴他:“我家相公早晨吃的是烹煮肉?!背泄賳T們聽到這件事后,都譏笑他。待到劉崇龜外放嶺南為鎮(zhèn)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京城中有些窮親戚想沾光等待他的接濟。他只畫了一幅《荔枝圖》,親自在上面題寫《賦》一篇,回送這位京城里的窮親戚。后來,劉崇龜病死在嶺南任上。在歸葬途中路過湖北江陵時,他的家人在市上出賣南海的珍珠、翡翠。當時人得知這件事后,越加鄙視他啦?! ?br />
李延召
王蜀將王宗儔帥南梁日,聚糧屯師。日興工役,鑿山刊木,略不暫停。運粟泛舟,軍人告倦。岷峨之人,酷好釋氏。軍中皆右執(zhí)兇器,左秉佛書。誦習之聲,混于刁斗。時有健卒李延召,繼年役于三泉黑水以來,采斫材木,力竭形枯,不任其事。遂設(shè)詐陳狀云:“近者得見諸佛如來,乘輿跨象,出入巖崖之中,飛升松柏之上?!比缡侵畧笊躅l,“某雖在戎門,早歸釋教。以其課誦至誠,是有如此感應(yīng)。今乞蠲兵籍,截足事佛。俾將來希證無上之果?!弊趦壟性唬骸半m居兵籍,心在佛門。修心于行伍之間,達理于幻泡之外。歸心而依佛氏,截足以事空王。壯哉貔貅,何太猛利!大愿難阻,真誠可嘉。準狀付本軍,除落名氏。仍差虞侯,監(jiān)截一足訖,送真元寺收管灑掃。”延召(延召原作焚修,據(jù)明抄本改。)比欲矯妄免其役,及臨斷足時,則怖懼益切。于是遷延十余日,哀號宛轉(zhuǎn),避其鋒芒。宗儔聞之,大笑而不罪焉。(出《玉堂閑話》)五代時,前蜀王氏王朝的將領(lǐng)王宗儔統(tǒng)帥南梁期間,搜聚糧草,發(fā)動士卒屯墾。每天都讓兵卒做工服役。鑿山開路,砍伐樹木,一刻也不停歇。還讓士兵撐船運送糧食,全軍上下都叫苦不疊。岷峨一帶的百姓民眾,酷愛佛教。軍中所有的人,都右手拿著兵器,左手拿著佛經(jīng)。讀誦佛經(jīng)的聲音,跟巡更通報時辰的刁斗聲混在一起。當時,有一個體魄健壯的兵卒叫李延召,連年來在三泉黑水服役,采伐木材,勞累得身體枯瘦如柴,精疲力竭,已經(jīng)砍伐不動木材了。于是,他設(shè)計欺騙王宗儔,說:“我最近見到了如來佛,或乘坐車輿,或騎在大象上,在山崖絕壁上行走,或在松柏樹上飛騰?!崩钛诱兕l繁地上報這樣的事情,而且還說:“我雖然身在軍門,心卻早就皈依了釋教佛門。因為我每天誦讀佛經(jīng),這種真誠感動了諸位神佛,才使他們現(xiàn)身讓我看見。我現(xiàn)在乞求長官取消我的軍籍,截取我一只腳,讓我事奉佛主吧。使我將來能修成無上至高的境界?!蓖醭鐑壴诶钛诱賵笏偷纳暾垥吓镜溃骸半m然身在軍籍,卻心在佛門。修心在行伍之間,達理于虛幻無常之外。決心皈依佛教,情愿截足以事奉從未見過的佛主。豪壯啊兵士,何必這么兇暴殘忍?。∧氵@樣的宏大志向難以阻攔,你的真誠事佛理應(yīng)嘉獎。特此批準這份申請,請交付該兵士所在部隊,除掉他的軍籍。并差派管理山澤的虞侯就地截去該兵士的一只腳,然后送往真元寺收管,讓他在寺中灑掃庭院,侍奉佛主。”李延召本來是想用這種欺騙的辦法,逃脫掉勞役之苦,待到真的要砍去他的一只腳時,則非??謶帧M涎恿耸嗵?,又哭又鬧,不讓虞侯截砍他的腳。王宗儔聽到這一消息后,哈哈大笑,并不追究李延召的欺騙罪過。
成都丐者 成都有丐者詐稱落泊衣冠。弊服襤縷,常巡成都市鄽。見人即展手希一文云:“失墜文書,求官不遂?!比私园е瑸槠溲哉Z悲嘶,形容憔悴。居于早遷橋側(cè)。后有勢家,于所居旁起園亭,欲廣其池館,遂強買之。及辟其圭竇,則見兩間大屋,皆滿貯散錢。計數(shù)千萬。鄰里莫有知者。成都人一概呼求事官人為乞措大。(出《朝野僉載》,明抄本作出《王氏見聞》)
成都有一個乞丐,偽稱自己是潦倒落魄的讀書人,用來騙人。這個乞丐通身穿著破敗襤縷的衣服,經(jīng)常在成都集市間游走。見人就將手中的一篇文章展示讓人看,說:“我丟失了任職的文書,才當不上官了?!比藗兟犃怂@悲悲切切的話語,看到他那憔悴的容顏,都非常同情可憐他。這個乞丐住在成都早遷橋旁邊。后來,一個很有權(quán)勢的人家,在他居住的旁邊建造起一座園亭,想再擴大地面修建池塘館舍,就強行買下了他居住的這塊地皮。待到扒倒這個乞丐外面破敗的門洞后,見里面兩間大屋中到處都裝滿了各種錢幣,估計能有好幾千萬,附近的鄰居沒有一家知道他有這么多錢。于是,全成都市的人,都呼求在官府任職的家里人辭官不作而當行乞的落魄讀書人。
薛氏子
有恭氏二子野居伊闕。先世嘗典大郡,資用甚豐。一日,木陰初盛,清和屆候。偶有叩扉者,啟關(guān)視之,則一道士也。草履雪髯,氣質(zhì)清古,曰:“半途病渴,幸分一杯漿。”二子延入賓位。雅談高論,深味道腴。又曰:“某非渴漿者。杖藜過此,氣色甚佳。自此東南百步,有五松虬偃在疆內(nèi)否?”曰:“某之良田也?!钡朗坑?,因屏人曰:“此下有黃金百斤,寶劍二口。其氣隱隱,浮張翼間。張翼洛之分野,某尋之久矣。黃金可以分贈親屬甚困者。其龍泉自佩,當位極人臣。某亦請其一,效斬魔之術(shù)?!倍哟篌@異,道士曰:“命家僮役客輩,悉具畚釬,候擇日發(fā)土。則可以目驗矣。然若無術(shù)以制,則逃匿黃壤,不復(fù)能追。今俟良宵,剪方為壇,用法水噀之,不能遁矣。且戒僮仆,無得泄者?!眴柶浣Y(jié)壇所須,曰:“微潶三百尺,赤黑索也。隨方色采縑素甚多,洎幾案爐香裀褥之具。”且曰:“某非利財者,假以為法。又用祭膳十座,酒茗隨之。器皿 以中金者?!倍觿t竭力經(jīng)營。尚有所缺,貸于親友。又言:“某善點化之術(shù),視金銀如糞土,常以濟人之急為務(wù)。今有囊篋寓太微宮,欲以暫寄?!倍釉S諾。即召人負荷而至,巨笈有四,重不可勝,緘鐍甚嚴,祈托以寄。旋至吉日,因大設(shè)法具于五松間,命二子拜祝訖。亟令返居,閉門以俟,且戒無得窺隙。“某當效景純散發(fā)銜劍之術(shù),脫為人窺,則禍立至。俟行法畢,當舉火相召。可率僮仆,備畚釬來,及夜而發(fā)之。冀得靜觀至寶也?!倍右浪?。自夜分危坐,專望燭光,杳不見舉。不得已,辟戶覘之,默絕影響。步至樹下,則擲杯覆器,飲食狼藉。采縑器皿,悉已攜去。輪蹄之跡,錯于其所。疑用微纆束固以遁。因發(fā)所寄之笈,瓦礫實中。自此家產(chǎn)甚困,失信于人。驚愕憂慚,默不得訴。(出《唐國史》,明抄本作出《唐史外補》,按見《唐闕史卷》下)有薛家兄弟二人居住在伊闕的郊野。兄弟倆的先人曾經(jīng)在大都市擔任過官職,因此,家中很是富有。草木茂盛的初夏里的一天,天氣晴朗,忽然有人敲薛家哥倆的院門。開門一看,原來門外站著一位道士,腳下穿著草鞋,臉上白髯如雪,氣質(zhì)清古不凡。道士說:“我云游的路途上身患疾病口渴,施主請施舍給貧道一杯水喝?!毖倚值芏藢⑦@位道士請入廳堂入座,待為賓客。這位道士坐下后,談吐高雅,議論深奧,深諳道家的哲理。過了一會兒,道士又說:“我并不是因為渴了來討碗水喝的。我拄著拐杖經(jīng)過這里,發(fā)現(xiàn)你這兒有祥瑞之氣。從你家院落往東南走一百步,是不是有五株松樹長在那兒?”薛家兄弟回答說:“那是我家的田地。”道士聽了后更加歡喜,讓兄弟二人屏退家中仆人,說:“你家的那五株松樹下埋藏著黃金百兩,寶劍二口。這兩樣寶物發(fā)出的寶氣,懸浮在張翼一帶的空中。張翼乃是洛陽與伊闕的分界線,我尋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們這里??!這樣吧,百兩黃金你們兄弟可以分送給貧困的親友。其中的一口寶劍,你們兄弟佩帶身邊,可保你們位極人臣。另外一口寶劍賞給貧道,用它來降妖除魔。你們看如何?”薛家兄弟二人聽后很是驚異。道士說:“讓你家中的童仆和雇用的工匠,都準備好畚箕,鍬釬等挖泥運土的工具,等候我選個吉日好挖土取出這兩宗寶物,你們兄弟倆就可以親眼看到貧道是不是在這信口胡謅。但是,如果不施用法術(shù)制住它們,這兩宗寶物沒等挖掘出來就會土遁逃走,再也追找不到了。等到今天晚上,劃一塊方地作法壇,貧道口含法水噴灑埋藏寶物的地面,它們就不能逃盾了。一定要告戒你家的童子仆人,且不可泄露機密?!毖叶值軉柕朗吭O(shè)法壇都需用什么東西?道士說:“請準備微纆三百尺,就是赤黑的繩索。布置法壇需要很多的彩色細絹,還有小凳、桌案、香爐、褥墊等物。”說到這里,道士看看薛家二兄弟,接著說:“我不是假作法壇來騙取你的錢財?shù)娜税?,請你們兄弟放心。對啦,還需要祭祀神靈用的供膳十座。酒、茶,都準備好。祭膳用的器皿必須是含有一半以上黃金的金器。”薛家二兄弟遵照道士的要求,竭盡全力去準備。還有缺少的物件,就向親友求貸。道士又說:“貧道擅長點石成金之術(shù),視金銀就象看糞土一樣。經(jīng)常周濟一些貧困人,幫助他們解決緊急的困難?,F(xiàn)在,貧道有一些箱子包裹存放在太微宮,想暫時寄放在你們這兒,怎么樣?”二兄弟聽后高興地答應(yīng)了,立即讓家中仆人將這些箱子、包裹運回來。一共有四只巨大的箱子,每只箱子都重得搬不動。而且上鎖貼封條,極為嚴細。很快到了道士選定的吉日。道士在五株松樹那兒搭設(shè)法壇,讓薛家二兄弟跪拜法壇前面,祝祈神靈保佑降福。之后,道士立即讓他們回到家中,關(guān)閉門戶等待。而且一定不得向法壇這邊偷看。道士說:“貧道將效仿景純法師披散頭發(fā)、口中刁著寶劍的法術(shù),如果有人偷看,就會立刻遭至災(zāi)禍。待到貧道法事作完了,當以舉火為號招喚你們。你們見到火光后,就可以帶領(lǐng)家童仆夫,拿著畚箕、鍬鏟等工具,連夜挖掘,你們兄弟倆就在旁邊靜觀財寶吧?!毖覂尚值?,依著道士的告誡,一到天黑就在家中正襟危坐,等候火光的招喚。左等右等也不見五株松方向有火光信號。實在等下不去了,打開門看看,五株松那邊一點聲響也沒有。兩兄弟覺得事情有變,急忙來到五株松下,只見杯盤狼藉,到處都是吃過的飯菜。而且,他們兄弟倆為道士準備的布設(shè)法壇的用品五色細絹,以及盛裝祭膳用的金器,都被道士攜逃一空。只見車輪與牲畜的蹄印布滿地上。三百尺赤黑繩索也不見了,一定是用它捆綁細絹、金器等東西了。回到家中,兩兄弟讓家人趕快打開道士寄存的四只大箱子,里面盛的全是瓦礫。從這以后,薛家兩兄弟家道敗落,一貧如洗,而且在親朋好友那里再也沒有信譽了。兩兄弟又驚又感又憂又愧,一言不發(fā)地吃了這個大啞巴虧?! ?br />
秦中子
秦川富室少年有能規(guī)利者藏鏹巨萬。一日逮夜,有投書于其戶者,仆執(zhí)以進。少年啟封,則蒲紙加蠟,昧墨斜翰,為其先考所遺者。曰:“汝之獲利,吾之冥助也。今將有大禍,然吾已請於陰騭矣。汝及朔旦,宜齋躬潔服,出于春明門外逆旅。備縑帛,隨其年,三十有五。俟夜分往灞水橋,步及石岸,見黃衣者即置于前,禮祝而退,災(zāi)當可免?;驘o所遇,即挈縑以歸,急理家事,當為竄計。禍不旋踵矣?!鄙倌昱鯐罂帧:鲜宜胤?,專志朔旦。則舍棄他事,彈冠振衣,止于春明門外,矜嚴不寐。恭俟夜分,乃從一仆乘一馬,馳往灞橋,唯恐無所睹。至則果有一物,形質(zhì)詭怪,蓬頭黃衣,交臂束膝,負柱而坐,俯首以寐。少年驚喜,捧縑于前,祈祝設(shè)拜,不敢卻顧,疾驅(qū)而回。返轅相慶,以為幸免矣。獨有仆夫疑其不直。曾未逾旬,復(fù)有擲書者。仆夫立擒之,乃鄰宇之導青襟者。啟其緘札,蒲蠟昧墨如初。詞曰:“汝災(zāi)甚大,曩之壽帛,禍源未塞。宜更以縑三十五,重置河梁?!逼浼覄t狀始末,訴于官司。詰問具伏,遂置于法。時李常侍叢為萬年令,訟牒數(shù)年尚在。(出《缺史》)在秦川,有一家富有的少年,擅長經(jīng)營獲利,家中藏錢巨萬。一天晚上,有封書信扔在這位少年家院內(nèi),仆人取回來給少年。少年打開信封,看是蒲草紙上面用蠟油緘封的,用毛筆斜著寫在黑暗無光的信紙上,是他死去的父親寫給他的信。信上說:“你能獲得這么多的利,是我在陰間幫助你的。現(xiàn)在將有大禍降臨你頭上,但是我已經(jīng)在陰間請求保佑你了。你可以等到下月初一,躬敬地實行齋戒,穿上整潔的衣服,到春明門外的一家客店,準備好細絹,隨著年份計算,需用三十五匹。等到黑夜降臨后,前往灞水橋,步行到達石岸邊,看見一個身穿黃衣服的人,就將三十五匹細絹放在這個人面前,行禮祀祝然而退回去,災(zāi)禍就可以免除了。如果什么人也沒有遇到,你帶著細絹趕快回到家中,料理好家事,趕快離家出走。這樣,災(zāi)禍不會轉(zhuǎn)著腳跟隨你去的?!鄙倌昕春?,手捧書信驚恐萬分。全家人身著素服,抱頭哭泣。什么也不做了,專心等待下月初一這一天的到來。到了下月初一這天,少年打掃干凈帽子上、衣服上的灰塵,帶著三十五匹細絹,來到春明門外的旅店旁邊,莊嚴地恭候在那里,一點不敢走神。恭候到夜間,帶著一個仆人騎著一匹馬,馳往灞橋。一路上唯恐到橋邊什么人也遇不到。來到灞橋,果然看見有一個人,形態(tài)詭怪,頭發(fā)蓬亂,身著黃衣,兩臂交叉著抱住兩膝,靠著橋柱坐在那兒,低頭打盹兒。少年見了非常驚喜,雙手捧著細絹走上前,將細絹放在這個人的身邊,祈祝下拜,轉(zhuǎn)身離去,驅(qū)馬急馳而歸,連頭都不敢回一下。在回家的路上,少年高興地慶賀見到了這位穿黃衣服的人,免去了一場大災(zāi)禍。唯獨跟少年同去的仆人不大相信這件事。沒過一旬,又有人向少年院里投擲書信。同去的那位仆人立即出去將投信人捉獲,一看,原來是鄰居家的一個讀書人。打開信緘,蒲紙蠟封,黑暗的信紙,都象上次一樣。信上寫的是:“你的災(zāi)禍非常大,上次送去壽帛,并沒有免去禍源,還應(yīng)再帶三十五匹細絹,重新放在灞橋河岸邊?!边@位少年將這件事情上告到官府那里,陳述始末緣由。官府審問那位鄰家的讀書人,他一一招認,伏法。當時常待李叢任萬年縣縣令,是他一手經(jīng)辦的這個案子。所有案卷幾年之內(nèi)都完好地收存在縣衙里。
李全皋
護軍李全皋,罷淮海監(jiān)臨日,寓止于開元寺。以朝廷艱梗,未獲西歸。一旦,有小校引一道人,云能通爐火之事,全皋乃延而禮之,自此與之善。一日語及黃白之事,道人曰:“唯某頗能得之。可求一鐵鼎,容五六升以上者,黃金二十余兩為母,日給水銀藥物,大候足而換之。莫窮歲月,終而復(fù)始?!崩钌跸财湔f,顧囊有金帶一條,可及其數(shù),以付道人。諸藥既備。周火之日后,日躬自看驗。居數(shù)日微倦,乃令家人親愛者守之。日數(shù)既滿,齋沐而后開視,黃金爛然,的不虛也。李拜而信之。三日之內(nèi),添換有征。一旦道人不來,藥爐一切如舊。疑駭之際,俄經(jīng)再宿。久待訝其不至,不得已,啟爐視之,不見其金矣。事及導引小校,代填其金而止。道人絕無蹤跡。(出《桂苑叢談》)
護軍李全皋,辭去淮海監(jiān)那天,暫時居住在開元寺中。因為朝廷阻難,沒能得到允許回到他西部老家。一天,有一位小校引薦一位道人來見李皋。這位道人說他通曉用爐煉金的秘法,李全皋聽了后以禮相待,從此兩人關(guān)系日漸友善。一天談到用爐煉金的事情,道人說:“只有貧道我擅長這種密法。你可以尋找到一只鐵鼎,能裝五六升以上那么大的,再拿來黃金二十多兩做母本,每天往鼎里加添水銀等藥物,待火候煉足了再更換。不要計算什么時候能煉好這一爐,終而復(fù)始,一直煉下去,你就會得到無窮無盡的黃金啊。”李全皋聽后大喜,看看自己行囊中有金帶一條,大約有二十多兩重,交給了道士。又將煉金所需要的水銀等藥物準備齊全,一并交給了道士。開爐升火后,每天李全拜都親自到爐邊驗看。過了幾天后,他感到有些厭倦了,就讓他的家中仆人或者信得過的人代替他去爐前看守。待到煉滿預(yù)定的天數(shù)后,齋戒沐浴換上潔凈的衣服,打開鼎蓋驗看,只見滿鼎金黃燦然一片,確實不假?。±钊薨葜x道士,相信了他的煉金法術(shù)。三天之內(nèi),就可以添換取出一些煉出來的黃金。但是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那位道士有一天了沒有來到爐前。藥爐的一切象原先一樣,照舊添火煉燒。又過了一宿,依然不見道士的蹤影。李全皋非常奇怪著急,不得已,他自己打開鼎蓋一看,鼎中置放的黃金母本,都不見了。因為這位道士是那個小校引薦來的。于是,小校將自己的黃金拿出來補給了李全皋,才算了結(jié)這件事。那位自稱會煉金的道士,再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文處子 有處子(明抄本“子”作“士”)姓文,不記其名,居漢中。常游兩蜀侯伯之門,以燒煉為業(yè)。但留意于爐火者,咸為所欺。有富商李十五郎者,積貨甚多。為文所惑,三年之內(nèi),家財罄空。復(fù)為識者所誚,追而恥之,以至自經(jīng)。又有蜀中大將,屯兵漢中者,亦為所惑。華陽坊有成太尉新造一第未居,亦其空靜。遂求主者,賃以燒藥。因火發(fā)焚其第,延及一坊,掃地而靜。文遂夜遁,欲向西取桑林路,東趨斜谷,以脫其身。出門便為猛虎所逐,不得西去,遂北入王子山溪谷之中。其虎隨之,不離跬步。既窘迫,遂攀枝上一樹,以帶自縛于喬柯之上。其虎繞樹咆哮。及曉,官司捕逐者及樹下,虎乃徐去。遂就樹擒之,斬于燒藥之所。(出《王氏見聞》)有一個姓文的處士,不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啦,居住在漢中。這位文處士,經(jīng)常來往于兩蜀侯伯等權(quán)貴之家,以煉金為職業(yè)。但凡想要通過煉金發(fā)財?shù)娜耍际苓^這位文處士的詐騙。有位富商叫李十五郎,積聚的財產(chǎn)很多。被文處士迷惑住了,用他給開爐煉金,三年之內(nèi),將家財全都敗光。而且還遭到熟人的譏諷,后悔莫及,終于懸梁自盡了。還有一位蜀中的大將軍,屯兵在漢中,也被文處士所迷惑。華陽坊有位成太尉,新建造一座府第還沒有住進去人。文處士說這座宅院空靜,適于煉金。于是,這位大將軍就向主人將它租賃來用以燒藥煉金。不慎失火,將整座宅第燒為平地,而且火勢蔓延整條華陽坊,燒毀整整一條街。文處士連夜逃走,出城后想向西取道桑林路,再向東到斜谷,以逃脫官府的追捕。但是,他一出城門就被一只猛虎追逐,西去不得,向北逃入王子山溪谷中。這只老虎一直追逐他到這里,一點不離。文處士無計可施,攀枝爬到一株樹上,用帶子將自己綁縛在樹干上。虎繞著樹轉(zhuǎn)圈,邊轉(zhuǎn)邊咆哮。到天明,官府聽到虎叫聲趕到這株樹下,虎才離去。于是,文處士在樹上被擒獲,帶回市里,在他燒藥煉金的地方被折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