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中尹賓商毫翕著后學(xué)黃安劉譽(yù)棻、方以南、吳樹芬、周樹藩校勘

〈果〉八則

猛虎之猶豫，不如蠭蠆之必螫；孟賁之鼠首，不如婦孺之橫奔。故曰：需者，事之賊也。是以進(jìn)兵貴果，果而勿矜，果而勿愎，果而勿懈，果而勿葸，果之為言斷也。斷而敢行，鬼神且避之，天下無堅敵矣。考得

漢光武西征隗囂，至漆，諸將多言王師不宜遠(yuǎn)入險阻，猶豫未決。會召馬援，夜至，帝大喜，具以羣議質(zhì)之。援因說隗囂將帥有土崩之勢，兵進(jìn)有必破之狀。又于帝前聚米為谷，指畫形勢，開示眾軍所從道徑往來，分析曲折，昭然可曉。帝曰：「虜在吾目中矣。」明旦，遂進(jìn)軍至高平第一（地名。），囂眾大潰，城邑皆降。

晉劉裕至潼關(guān)，王鎮(zhèn)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鎮(zhèn)惡（沂）〔泝〕渭而上〔一〕，所乘蒙沖小艦，軍士皆在艦內(nèi)，秦人但見艦進(jìn)，驚以為神。至渭橋，鎮(zhèn)惡令軍士持仗登岸，后者斬。既登，即密使人改放舟艦，渭水汛急，倏忽不見。乃喻士卒曰：「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艦衣糧，皆已隨流。戰(zhàn)而利，則功名俱顯；不利，則骸骨不返矣?！鼓松硐仁孔?，眾騰躍爭進(jìn)，大破秦軍。鎮(zhèn)惡入自平朔門，秦王泓出降。

隋軍臨江，高颎問薛道衡曰：「今茲大軍，江東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嘗聞郭璞有言：『江東分三百年，復(fù)與中國合?！唤翊藬?shù)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淫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有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勢，事在不疑?！癸G忻然曰：「得君言成敗之理，令人豁然?！?br />
蘇定方率兵討突厥賀魯，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停兵候晴。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前進(jìn)，必當(dāng)憩息，追可及。若緩以縱之，則漸遠(yuǎn)難追。省日兼功，在此舉也?！褂谑抢毡柩?，晝夜兼進(jìn)。遂至雙河，去賀魯所居二百余里，布陣長驅(qū)，征至金牙山賀魯牙帳所。時賀魯集眾欲獵，定方縱兵擊之，破其牙帳，生擒數(shù)萬人。賀魯脫走，（拔）〔趣〕石國〔二〕。定方令副將蕭嗣業(yè)往石國追賀魯，遂擒歸于京師。

梁攻潞州，筑夾寨，會晉王李克用死，梁主以為援兵不能來，不復(fù)設(shè)備。晉王存勖與諸將謀曰：「朱溫所憚?wù)?，先王耳。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閑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趨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鼓舜箝喪孔?，發(fā)（溽）〔晉〕陽軍于黃碾〔三〕，伏兵三垂岡。詰旦大霧，進(jìn)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土侯}，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兵燒寨，鼓噪而入，梁兵大潰，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

周以梁士彥持節(jié)督晉、絳二州諸軍事，后齊主親統(tǒng)六軍圍之，獨(dú)守孤城，外無聲援。賊盡銳攻之，樓堞皆盡，城雉所存，尋仞而已?；蚨瘫嘟?，或交馬出入。士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為爾先！」于是勇烈齊奮，呼聲動地，無不以一當(dāng)百。齊師稍卻，乃令妻妾軍民子女，晝夜修城，三日而就。帝率師至，齊乃解圍。士彥見帝，捋帝須而泣曰：「臣幾不見陛下?！沟垡酁橹魈?。帝欲班師，士彥叩馬諫曰：「今齊師遁，眾心皆動。因其懼也而攻之，其勢必舉。」帝從之，大軍遂進(jìn)。及齊平，封郕國公。

宋高宗謂宰臣曰：「李寶以一介脫身還朝，陛對無一沮懾，必能事者?！鼓耸谡阄髀否R步〔軍〕副（營）〔總管〕〔四〕，令與守臣督海師捍御。八月，次江陰，先遣其子公佐，謂曰：「汝為潛伺敵動靜虛實(shí)，毋誤?！构羰苊?，即與將官邊士寧偕往。寶將啟行，軍士爭言西北風(fēng)力尚勁，迎之非利。寶下令，敢沮大計者斬。遂發(fā)蘇州，大洋行三日，風(fēng)甚惡，舟散不可收。寶{忄亢}慷顧左右曰：「天以是試?yán)顚氁?？寶心為鐵石，不變矣?！梗ǔ辏蝉尘谱允摹参濉?，風(fēng)即止。明日，散舟復(fù)集。士寧自密州回，言公佐已（夾）〔挾〕魏勝得海州〔六〕。寶喜曰：「吾兒不負(fù)乃翁矣?！惯m大風(fēng)復(fù)作，海濤如山，寶神色不動。風(fēng)少殺，麾兵登岸，以劍畫地，令曰：「此非復(fù)吾境，力戰(zhàn)在汝等！」因握槊前行，遇敵奮擊，將士無不一以當(dāng)十，敵亟引去。勝乃維舟犒士，遺辯者四出招納降附，聲振山東。勝發(fā)至膠西石臼島，敵舟已出?？?，相距僅一山。時北風(fēng)盛，寶禱于石臼神。俄有風(fēng)自（施）〔柂〕樓中來〔七〕，如（鍾）〔鐘〕鐸聲〔八〕，眾咸奮，引舟握刃待戰(zhàn)。風(fēng)駛舟疾，過山薄虜，鼓聲震迭，海波騰躍。敵大驚，掣舉帆，帆皆〔油〕纈〔九〕，彌亙數(shù)里，風(fēng)浪卷聚一隅，窘束無復(fù)行次。寶亟命火箭環(huán)射，箭所中，煙焰旋起，延燒數(shù)百艘?；鹚患罢撸q欲前拒，寶叱壯士躍登其舟，短兵擊刺，殪之舟中。俘大漢軍三千余人，禽（魏）〔倪〕詢〔十〕等，上于朝。上喜曰：「朕獨(dú)用李寶，果立功，為天下倡矣?！?br />
康王開大元帥府，檄兵會大名。宗澤履（水）〔冰〕渡河見王〔十一〕，謂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遂勸王檄諸道兵會京城。又遣書北道總管趙野等合兵入援，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遂以孤軍進(jìn)至衛(wèi)南，度所將寡，不深入不能成功。先驅(qū)云前有敵營，澤眾直前與戰(zhàn)，敗之。轉(zhuǎn)戰(zhàn)而東，敵益生兵至，前后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jìn)退皆死，不可不于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以當(dāng)百，斬首數(shù)千級。金人大敗，退卻數(shù)十里。自是憚澤，不敢復(fù)出兵。

?？庇?br />
〔一〕「沂」，《南史．王鎮(zhèn)惡傳》作「泝」，據(jù)正。
〔二〕「拔」，《資治通鑒》卷二百作「趣」，據(jù)正。
〔三〕「溽陽」，《資治通鑒》卷二百六十六作「晉陽」，據(jù)正。
〔四〕據(jù)《宋史．李寶傳》，所授職官當(dāng)為「浙西路馬步軍副總管」，據(jù)正。
〔五〕「酬」，《宋史．李寶傳》作「酹」，據(jù)正。
〔六〕「夾」，《宋史．李寶傳》作「挾」，據(jù)正。
〔七〕「施」，《宋史．李寶傳》作「柂」，據(jù)正。
〔八〕「鍾」，《宋史．李寶傳》作「鐘」，據(jù)正。
〔九〕《宋史．李寶傳》「纈」上有「油」字，據(jù)補(bǔ)。
〔十〕「魏詢」，《宋史．李寶傳》作「倪詢」，據(jù)正。
〔十一〕「水」，《宋史．宗澤傳》作「冰」，據(jù)正。又此條乃宋欽宗時事，當(dāng)與上則互乙。

〈分〉九則

善戰(zhàn)者，使所常專，使敵常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則此眾彼寡，我所與戰(zhàn)者約矣。我之戰(zhàn)地，常使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矣。所備者多，則我所與戰(zhàn)者又寡矣。考得

越王勾踐伐吳，軍于江南，吳王軍于江北。越王中分其師為左、右軍，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明日將戰(zhàn)，及昏，乃令左軍銜枚沂江五里以須，又令右軍銜枚踰江五里以須。夜中，乃令左軍、右軍鳴鼓中水以須，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鼓瞬淮嘀蟹制鋷?，將以御越。越王乃令其中軍銜枚潛涉，不鼓不噪以攻之，吳師大敗，遂圍吳。

吳入伐州來（楚邑。），楚薳越帥師及諸侯之師，奔命救之，吳人御諸鍾離。吳公子光曰：「諸從于楚者眾，而皆小國也。畏楚而不獲已，是以來。吾聞之曰：『作事威克其愛，雖小必濟(jì)?！缓?、沈之君幼而狂，陳大夫嚙壯而頑，頓與許、蔡疾楚政。楚令尹死其師熸（火滅為熸，軍無人氣勢也。），帥師多寵，政令不一。七國同役而不同心，帥賤而不能整，無大威命，楚可敗也。若分師先犯以胡、沈與陳，必先奔。三國敗，諸侯之師乃搖心矣。諸侯嘩亂，楚必大敗?！箙亲訌闹Ｎ斐?，晦，戰(zhàn)于雞父。吳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與陳，三國爭之。吳為三軍以（擊）〔系〕于后〔十二〕，中軍（先）〔從〕王〔十三〕，光帥右，掩余帥左。吳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國亂。吳師擊之，三國敗，獲胡、沈之君及陳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許、蔡、頓，曰：「吾君死矣?！箮熢攵鴱闹龂?，楚師大奔。

項籍圍漢王于（榮）〔滎〕陽〔十四〕，漢將紀(jì)信詐降，而漢王得出走，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轅生說漢王曰：「漢與楚相距（榮）〔滎〕陽數(shù)歲，漢常屢困。愿君王出武關(guān)，項羽必領(lǐng)兵南走，王深壁勿戰(zhàn)，令（榮）〔滎〕陽、成皋間且得休息。而韓信等亦得安輯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fù)步（榮）〔滎〕陽未晚也。如此，則楚所備者多而力分，漢得休息。后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jié)h王從之，果引兵南。漢王堅壁不戰(zhàn)，終以此敝楚。

宋柳元景為隨郡太守，既至，而蠻反，斷驛道，欲攻郡?？?nèi)兵少，糧仗（久）〔又〕乏〔十五〕，元景設(shè)方略，得六、七百人，乃分五百人屯驛道?；蛟唬骸感U將逼城，不宜分眾?！乖霸唬骸感U聞郡遣重（戊）〔戌〕〔十六〕，豈悟城內(nèi)兵少？且表里合勢，于計為長?！箷U垂至，乃使驛道兵潛出其后，戒曰：「火舉馳進(jìn)。」前后俱發(fā)，蠻眾驚擾，投鄖水死者千余人，斬獲數(shù)百，郡境肅然。

梁將王僧辨討侯景，與陳霸先會白茅（溝）〔灣〕〔十七〕，進(jìn)克姑熟，次蔡州。景登石頭城，望官軍盛，不悅。密謂左右曰：「彼軍上有如堤之氣，不可易也?！挂蚵疏F騎萬人，聲鼓而進(jìn)。霸先謂僧辯曰：「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yīng)。賊今送死，欲為一戰(zhàn)，我眾彼寡，宜分其勢?！股q然之，乃以強(qiáng)兵勁弩攻其前，輕銳蹂其后，大兵沖其中。景遂夜?jié)?，棄城而遁?br />
隋契丹入寇營州，〔詔〕韋云起（詔）護(hù)突厥兵往討之〔十八〕，啟民可汗發(fā)騎二萬，受其處分。云起分為二十營，四道俱引。營相去各一里，不得交雜，聞鼓聲而行，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不能走馬，三令五申之后，擊鼓而發(fā)。軍中有犯約者，斬紇十一人，持首以徇〔十九〕。于是突厥將帥來入謁之，皆膝行股戰(zhàn)，莫敢仰視，終立功焉。

唐筑鹽州城，慮為吐蕃掩襲，詔劍南節(jié)度使韋皐發(fā)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勢。皐命將董、張芬出西山及南道，破峨和城，凡平堡柵五十余所。城之，二旬而畢。其后贊普北寇靈朔，又令皐出兵深入。乃命將一出三奇路，一出龍溪石門路，一趨吐蕃維州城，一趨（雞棲）〔棲雞〕、老翁城〔二十〕，一趨故松州，一出（鴉）〔雅〕、邛、黎、巂路〔二十一〕，一過大渡河，入蕃界，一進(jìn)攻昆明城。自八月出軍齊入，至十月，破蕃兵十六萬，生擒六千，斬首萬余級。轉(zhuǎn)戰(zhàn)千里，藩軍連敗。

唐憲宗討吳元濟(jì)，以李愬檢校左散騎常侍決死戰(zhàn)，射殺其將，賊乃走?；騽袢欠?，愬曰：「不可。吳房拔，則賊力專，不若留之以分其力?！?br />
晉安重榮反，以杜重威討之。與重榮遇，再擊之不動，懼欲退。指揮使王重胤曰：「請公分銳士擊其左右翼，重胤為公以契丹直沖其中軍?！怪赝闹ｆ?zhèn)人稍卻，官軍乘之，遂大潰。

?？庇?br />
〔十二〕「擊」，《左傳》昭公二十三年作「系」，據(jù)正。
〔十三〕「先」，《左傳》昭公二十三年作「從」，據(jù)正。
〔十四〕「榮陽」，《漢書．高帝紀(jì)》作「滎陽」，據(jù)正，下同。
〔十五〕「久」，《宋書．柳元景傳》作「又」，據(jù)正。
〔十六〕「戊」，《宋書．柳元景傳》作「戌」，據(jù)正。
〔十七〕「白茅溝」，《陳書．高祖本紀(jì)》作「白茅灣」，據(jù)正。
〔十八〕《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詔」字在「韋云起」三字前，據(jù)乙。
〔十九〕以上三句《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作「有紇干犯約，斬之，持首以徇?！梗讣v十一」疑為「紇干」之誤。
〔二十〕「雞」、「棲」二字互倒，據(jù)《舊唐書．韋皐傳》正。
〔二十一〕「鴉」，《舊唐書．韋傳》作「雅」，據(jù)正。

〈扼〉十則

人之有吭，呼吸通焉，性命系焉?；蚱淇詣t扼，五官不靈，安能掉運(yùn)；四體不仁，安能展布，鮮有不僵者矣。吾與敵旗鼓相聞，審其何處為背，何處為吭，因拊而扼之，敝?jǐn)持撇咭??？嫉?br />
袁紹軍廣武，曹操出兵戰(zhàn)，不勝。眾少糧盡，百姓多叛，與荀彧書，欲還許以致紹師。彧報曰：「紹悉眾軍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公以至弱當(dāng)至強(qiáng)，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jī)也。且紹，布衣之雄耳，能眾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jì)？今谷雖少，未若楚漢在（榮）〔滎〕陽、成皋間也〔二十二〕。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是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進(jìn)，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操乃堅壁持之，擊燒其官渡運(yùn)谷糧車數(shù)千乘。又以輕兵襲燔其烏巢屯輜重萬余乘。紹遣騎救烏巢，操大破之，斬淳于瓊等，張合、高覽皆降。紹軍大潰，紹及子譚奔還。

宋雝州羣蠻反，以沈慶之為建威將軍，率柳元景等二萬余人伐沔北諸山蠻，八道俱進(jìn)。慶之取五渠，頓破塢以為眾軍節(jié)度。前后伐蠻，皆山下安營以迫之，故蠻得據(jù)山為阻，于矢石有用，以是屢無功。慶之乃會諸軍于茹丘山下，謂眾曰：「今若緣山列斾而攻之，則士馬必?fù)p，卒難禽剪。今令諸軍〔各率所領(lǐng)以營于山上，出其不意，諸蠻必恐，恐而乘之，可不戰(zhàn)而獲也?！褂谑侵T軍〕并斬山開道〔二十三〕，不與蠻戰(zhàn)。鼓噪上山，沖其腹心，先據(jù)險要。諸蠻震擾，因而圍之，莫不奔潰。

隋天和中，除達(dá)奚長儒渭南郡守。后與烏丸軌圍陳將吳明徹于呂梁，陳遣驍將劉景率勁勇七千來為聲援，軌令長儒逆拒之。長儒于是取車輪數(shù)百，系以大石，沉之清水，連轂相次，以待景軍。景至，船艦礙輪不得進(jìn)。長儒乃縱奇兵，水陸俱發(fā)，大破之。

隋楊素之子玄感，與蒲山公李密深交。帝方事征伐，玄感自言世荷國恩，愿為將領(lǐng)。帝喜，寵遇日隆，頗預(yù)朝政。至是，命玄感于黎陽督運(yùn)，乃選運(yùn)夫少壯者得五千余人，篙（稍）〔梢〕者三千余人〔二十四〕。刑三牲誓眾，乃勒兵部分。玄感陰遣召李密及弟玄挺。密至，玄感大喜，問計。密曰：「天子出征，遠(yuǎn)在遼外，去幽州猶隔千里。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qū)入薊，扼其咽喉，高麗聞之，必躡其后。不過旬日，資糧皆盡，其眾不降則潰，可不戰(zhàn)而擒，此上計也?！剐胁荒苡?。

唐初，劉黑闥據(jù)洺州，秦王統(tǒng)兵進(jìn)討，阻洺水列營以拒之，分遣奇兵，斷其糧道。黑闥數(shù)挑戰(zhàn)，王堅壁不應(yīng)，以挫其鋒。黑闥城中糧盡，王度其必來決戰(zhàn)，預(yù)壅洺水上流，謂守堤吏曰：「我擊賊之日，候賊半渡而決水堰。」黑闥果率步騎二萬渡（水洺）〔洺水〕而陣〔二十五〕，與官軍大戰(zhàn)，賊眾大潰，水又大至，斬首萬余級，溺死者稱是。

秦王率師討劉武周，江夏王道宗從軍。王登入壁城觀賊，顧道宗曰：「賊恃其眾，來邀我戰(zhàn)，汝謂何如？」對曰：「羣賊鋒不可當(dāng)，易以計屈，難以力爭。令眾深壁高壘，以挫其鋒。烏合之眾，莫能持久，糧運(yùn)致竭，自當(dāng)離散，可不戰(zhàn)而擒。王曰：「汝意見暗與我合?！购筚\果食盡夜遁，追及敗之。

李光弼代郭子儀為朔方節(jié)度使。光弼以河?xùn)|騎五百馳東都，謂賊方窺洛，當(dāng)扼虎牢，東出河上，檄召兵馬〔二十六〕。會滑汴節(jié)度使許叔冀戰(zhàn)不利，降賊，思明乘勝西向。光弼敦陣徐行，謂留守韋陟曰：「賊新勝，難與爭鋒，欲詘之以計。然洛無見糧，危疆難守，公計安出？」陟曰：「益陜兵，公保潼關(guān)，可以持久。」光弼曰：「兩軍相敵，尺寸地必爭。今委五百里而守關(guān)，賊得地，勢益張。不如移軍河陽，北阻澤、璐，勝則出，敗則守，表里相應(yīng)，賊不得西，此猨臂勢也。」遂悉軍趨河陽。與戰(zhàn)中潬西，破逆黨，斬千級。

李懷光為晉、絳節(jié)度使，引眾城長武，據(jù)原首，臨涇水，以扼吐蕃空道，自是不敢南侵。

后周韋孝寬率眾攻壽（春）〔陽〕〔二十七〕，并拔之。初，孝寬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猶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jì)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jù)守之。陳州刺史吳文立果遣決堰，已無及。于是陳人退奔，江北悉平。

周故臣李筠起兵，執(zhí)監(jiān)軍（李）〔周〕光遜〔二十八〕，殺澤州刺史張福，據(jù)其城。從事閭丘仲卿說筠曰：「公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倚河?xùn)|之援，恐不得其力。大梁甲兵精銳，難與爭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懷、孟，〔塞〕虎牢〔二十九〕，據(jù)洛邑，東向而爭天下，計之上也?！贵薏荒苡谩５矍彩匦诺确值罁糁?。勅曰：「勿縱筠下太行，急引兵扼其隘，破之必矣?！?br />
校勘記

〔二十二〕「榮陽」，《資治通鑒》卷六十三作「滎陽」，據(jù)正。
〔二十三〕引文刪節(jié)過簡，致文意不通。今據(jù)《宋書．沈慶之傳》補(bǔ)回「今令諸軍」與「并斬山開道」間所缺三十一字，以貫串上下文。
〔二十四〕「稍」，《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二作「梢」，據(jù)正。
〔二十五〕「水」、「洺」二字互倒，據(jù)《舊唐書．劉黑闥傳》正。
〔二十六〕《新唐書．李光弼傳》自「檄召兵馬」與「會滑汴節(jié)度使許叔冀戰(zhàn)不利」間尚有四十六字，茲錄于下，以備參詳：「〔檄召兵馬〕使張用濟(jì)，用濟(jì)憚光弼嚴(yán)，教諸將逗留其兵。用濟(jì)單騎入謁，光弼斬之，以辛京杲代。復(fù)追都將仆固懷恩，懷恩懼，先期至?！矔旯?jié)度使許叔冀戰(zhàn)不利〕」
〔二十七〕「壽春」，《周書．韋孝寬傳》作「壽陽」，據(jù)正。又此條乃北周時事，當(dāng)移置「宋雝州羣蠻反」則后。
〔二十八〕「李光遜」，《宋史．李筠傳》作「周光遜」，據(jù)正。
〔二十九〕《宋史．李筠傳》「虎牢」上有「塞」字，今據(jù)補(bǔ)。

〈寡〉十則

兵貴精不貴多，此常言，實(shí)至言也。夫以隆準(zhǔn)公之天授，而淮陰止許其將十萬，則馭眾之難，豈不然乎！曹孟德以八十萬敗于周郎，劉先主以七十萬敗于陸遜，苻堅以百萬敗于謝玄，眾不足恃，果然矣。寡則勢易聯(lián)也，寡則心易合也，寡則力易并也，寡則械易具也，寡則饟易庀也，寡則動易聚也，寡則歸易同也。班以三十六人定三十六國，斯善用寡者之神手也?？嫉?br />
漢（范廉）〔廉范〕為云中〔太〕守〔三十〕，匈奴大入塞，烽火日（逼）〔通〕〔三十一〕。吏以眾少，欲移書傍郡求救，范不聽，自率士卒拒之。日暮，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爇火，營中星列。虜遙望火多，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乃令中軍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shù)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余人，自是不敢復(fù)向云中。

魏程昱守甄城，兵僅七百人。操聞袁紹往黎陽，將南渡，欲以兵（三）〔二〕千益之〔三十二〕。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昱兵少，必不來攻。若益以兵，則必攻，攻則必克?！菇B果以昱兵少，不屑攻。操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于賁、育矣?！?br />
曹公出濡須，步騎號四十萬，臨江飲馬。孫權(quán)率眾七萬應(yīng)之，使甘寧領(lǐng)三千人為前都督。權(quán)密勅寧，使夜入魏軍。乃選健兒百余人，徑詣曹營，拔鹿角，踰壘而入，斬首數(shù)十級。北軍驚駭鼓噪，舉火如星，寧已還入營，作鼓吹，稱萬歲。權(quán)喜曰：「足以驚駭老子否？聊以觀卿膽耳?！乖掠啵避姳阃?。

魏六鎮(zhèn)擾亂，（叚）〔段〕永遂老幼，避地中山〔三十三〕。后赴洛陽，拜殿中將軍。時有賊魁元伯生，率眾西自崤、潼，東至鞏、洛，所在為患。魏孝武遣大都督匹婁昭討之，昭請以五千人行。永進(jìn)曰：「此賊既無城柵，唯以寇抄為資，安則蟻聚，窮則鳥散，取之在速，不在眾也。若星馳電發(fā)，出其不虞，精騎五百，自足平歾。若征兵而后往，彼必遠(yuǎn)竄，雖有大眾，無所用之?！沟廴黄溆?，命永代昭，以五百騎往。永覘所在，倍道兼進(jìn)，破平之。

竇建德率眾十萬救洛陽，秦王世民將驍騎五百，出武牢〔東二十余里〕〔三十四〕，覘建德營。（東去二千余里）緣道分留從騎設(shè)伏。比至賊營，纔余四騎，與之偕進(jìn)。謂尉遲敬德曰：「吾執(zhí)弓矢，公執(zhí)槊相隨，雖百萬眾若我何！」賊游兵遇，以為斥候也。秦王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斃其一將。賊以五、六千騎逐之，從者咸失色。秦王曰：「爾旦前行〔三十五〕，我自與敬德殿后?！褂谑前崔\徐行，賊至，則引弓射之，輒斃一人。賊懼而止，止而復(fù)來，如此再三，每至必斃。秦王前后射殺數(shù)人，敬德殺十許人，追者不敢復(fù)逼。秦王誘入伏內(nèi)，伏發(fā)合擊，破之。

唐馬璘從李光弼攻賊于洛陽，賊將史朝義眾十萬陣北邙山，旗鎧照日，諸將疑未敢擊。璘率部士五百，薄賊屯，出入三反，眾披靡潰去。光弼壯之，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見以少擊眾，有雄捷如馬將軍者！」

李晟為右（將軍）〔軍都將〕〔三十六〕，會吐蕃寇靈州，李抱玉授兵五千以擊之。晟辭曰：「以眾則不足，以謀則多。」乃請千人，繇大震（靈）〔關(guān)〕趨臨洮〔三十七〕，屠定秦堡，執(zhí)其帥慕容谷鍾，虜乃解圍去。

唐秦宗權(quán)數(shù)為朱全忠所敗，恥之，悉力攻汴州。其將張晊屯于北郊，秦賢屯于板橋，各有眾數(shù)萬，列三十六寨，連延二十余里。全忠謂諸將曰：「賊蓄銳休兵，方來擊我，謂吾兵少長懼，止于堅守而已。今出其不意，先擊之?！鼓擞H引兵攻秦賢砦。將士踴躍爭先，賊果不備，連拔四砦，斬首萬余級。

唐浙西裨將王郢作亂，石鑒鎮(zhèn)將董昌募鄉(xiāng)兵討賊，表錢镠偏將，擊郢，破之。是時黃巢眾已數(shù)千，攻掠至臨安。镠曰：「今鎮(zhèn)兵少而賊兵多，宜出奇兵邀之?！鼓伺c勁卒二十人伏山谷中。巢先鋒度險皆單騎，镠伏弩射殺其將，巢兵亂，镠引勁卒蹂之，斬首數(shù)百級。镠曰：「此可一用耳。若大眾至，何可敵耶？」乃引兵趨八百里。八百里，地名也。告道旁媼曰：「后有問者，告曰：『臨安兵屯八百里矣?！??！钩脖娭?，聞媼語，不知其地名，皆曰：「向十余卒不可敵，況八百里乎！」遂急引兵過。

岳飛善以少擊眾。賊黃善、曹成等合眾五十萬，薄南熏門。飛所部僅八百，眾懼不（敢）敵〔三十八〕。飛曰：「吾為諸君破之?！褂谑亲髵豆?，右運(yùn)矛，橫沖其陣。賊亂，大破之。

校勘記

〔三十〕「范」、「廉」二字互倒，據(jù)《后漢書．郭杜孔張廉王蘇羊賈陸列傳》正。又「守」上有「太」字，今據(jù)補(bǔ)。
〔三十一〕「逼」，《后漢書．郭杜孔張廉王蘇羊賈陸列傳》作「通」，據(jù)正。
〔三十二〕「三千」，《三國志．魏書．程昱傳》作「二千」，據(jù)正。
〔三十三〕「叚永」乃「段永」之訛，據(jù)《周書．段永傳》正。
〔三十四〕《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九「出武牢」三字下有「東二十余里〕五字，據(jù)補(bǔ)。下文「東去二千余里」六字，疑即涉上文誤衍，今刪。
〔三十五〕「爾旦前行」，《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九作「汝弟前行」。
〔三十六〕據(jù)《新唐書．李晟傳》，李勖所任職官為「右軍都將」，據(jù)正。
〔三十七〕「靈」，《新唐書．李晟傳》作「關(guān)」，據(jù)正。
〔三十八〕《宋史．岳飛傳》「不」下無「敢」字，據(jù)刪。

〈疑〉十四則

疑事無名，疑行無功，天下未有疑而不敗者也。狐疑必化為狼疾，狼疾必化為鼠竄，鼠竄必化為魚爛，彼自化也。孰使之化？有府疑者也。疑之久而認(rèn)以為真，疑之極而執(zhí)以為然，雖欲不敗，不可得已。考得

漢景帝時，匈奴入雁門、上郡。李廣為上郡守，嘗從百騎出，卒遇匈奴數(shù)千騎。廣所從百騎皆大恐，欲馳還。廣曰：「吾去大軍數(shù)十里，今走，匈奴追射，我必盡。若我留，匈奴必以為大軍之誘，必不敢擊我。」令諸將曰：「前！」未到匈奴陣二里所，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示不走，用堅其意。」匈奴有白馬將出護(hù)其兵，廣上馬與十余騎奔射殺之，而還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會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引去。詰朝，廣乃歸其大軍〔三十九〕。

后漢廉范為云中太守，會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虜眾盛不散，會日暮，令士皆交縛兩炬，三頭燃火。虜遙見火多，謂漢救兵至，待朝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往擊之，斬首數(shù)百級，虜自此不敢向云中。

諸葛亮屯陽平，遣魏延并兵東下，惟留萬人守城。司馬懿率廿萬眾拒亮，與魏延軍相錯（徑至六十里所）〔道，徑至前，當(dāng)亮六十里所〕〔四十〕。偵候白懿，說在城中兵力弱，將士失色。亮意氣自若，敕軍中偃旗仆鼓，開四門，掃地卻灑。懿疑其有伏，引軍（此）〔北〕趣山〔四十一〕。亮謂參佐曰：「司馬懿謂吾有強(qiáng)伏，循山走矣?！购蜻夁€白，如亮所言。

曹操爭漢中，運(yùn)米北山下，黃忠以為可取，趙云隨之。忠過期不還，云將數(shù)十騎輕行出圍，迎視忠等。值操兵大出，云為操前鋒所擊，且斗且卻。操軍敗，已復(fù)合，云陷敵還。操軍追至，牙將張翼欲閉門拒守。云大開營門，偃旗息鼓。操軍疑有伏，引去。云雷鼓震天，以戎弩射之，操軍驚駭，自相蹂踐，墮漢水死者甚眾。先主明旦自至云營圍視昨戰(zhàn)處，曰：「子龍一身都是膽也！」

文聘歸曹操，操以為江夏太守，委以邊事，假節(jié)。與夏侯尚圍江陵，聘別屯石陽。孫權(quán)自將數(shù)萬眾卒至。時大雨，城柵崩壞，人民散在田野，未及補(bǔ)治。聘聞權(quán)到，思惟莫若潛默可以疑之。乃敕城中人使不得見，又自臥舍中不起。權(quán)果疑之，語其部黨曰：「北方以此人忠臣也，故委以此郡。今我至而不動，此不有密圖，必有外救?！顾烊ァ?br />
吳孫堅少時與父共（戴）〔載〕船至錢塘〔四十二〕，會海賊掠取（賣）〔賈〕人財物〔四十三〕，方于岸上分之，行旅皆住，船不敢進(jìn)。堅謂父曰：「此賊可擊，請討之?！垢冈唬骸阜菭査鶊D也?！箞孕校俚渡习?，以手東西指麾，若分部人以邏遮賊狀。賊望見，以為官兵捕之，即委財物散走。堅追，斬得一級而還。

魏文帝至廣陵，吳人大駭，乃臨江為疑城。自石頭至于江乘，（架）〔車〕以木（干）〔楨〕〔四十四〕，衣以韋席，加采（石）〔飾〕焉〔四十五〕，一夕而成。魏軍自江西望見，甚憚之，遂退。

翟遼死〔四十六〕，子釗代立，攻逼鄴城，慕容農(nóng)擊（定）〔走〕之〔四十七〕。慕容垂引師伐釗于滑臺，次黎陽津，釗于南岸距守。諸將惡其兵精，咸諫不宜濟(jì)河。垂笑曰：「豎子何能為？吾今為卿等殺之。」遂徙營就西津，為牛皮船百余艘，載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釗先以大眾備黎陽，見垂向西津，乃棄營西距。垂?jié)撉材饺萱?zhèn)、慕容國于黎陽津夜?jié)?，壁于河南。釗聞，趨白鹿山。農(nóng)追擊，盡擒其眾，釗單騎奔長子。

魏攻濟(jì)南，太守蕭承之帥數(shù)百人拒之。魏眾大集，承之使偃兵開門。眾曰：「賊眾我寡，奈何輕之？」承之曰：「今懸守穹城，事已危急，若復(fù)示弱，必為所屠，惟當(dāng)見強(qiáng)以待之爾。」

西魏宇文泰與東魏高歡戰(zhàn)于邙山，趙貴為左軍，若于惠為右軍。歡兵萃左軍，趙貴等戰(zhàn)不利。會日暮，歡進(jìn)兵攻惠，惠擊之，皆披靡。至夜，惠引去，歡騎復(fù)來追之?；菪煜埋R，顧命廚人營食。食訖，謂左右曰：「長安死，此中死，有以異乎！」乃建旗鳴角，收敗軍徐還。歡追騎疑有伏兵，不敢逼。

唐永王璘拒命，肅宗使中官（啖延宗）〔啖廷瑤〕招討之〔四十八〕。判官李銑以廣陵步卒三千同出于瓜步洲，廣張旗幟，耀乎江津。璘登埤望之竟日，始有懼色。其夕，銑令多燒火，人執(zhí)兩炬以疑之。隔江望者，兼水中之影，一皆為二。璘軍人以火應(yīng)之。璘懼，遂宵遁。

劉鄩拒晉，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以奇計取之，乃潛引兵自黃澤西去。晉人怪鄩軍數(shù)日不出，遺騎覘之，無斥候者，城中亦無煙火，但見旗幟循堞往來。晉王曰：「我聞劉鄩用兵，一步百計，必詐也?！垢挂椫Ｄ丝`旗于芻偶之上，使驢負(fù)之，循堞而行。得城中羸老者詰之，云軍已去二日矣。

后周齊王憲大舉伐齊，憲為前鋒，守雀鼠谷。時陳王純屯千里徑，宇文椿屯雞棲原，宇文盛守汾水關(guān)，并受憲節(jié)度。憲密謂椿曰：「兵者詭道，汝可伐（柏）〔〕為庵〔四十九〕，令兵去后，賊猶致疑?！箷r齊主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又令其眾出汾水關(guān)，自率大兵與椿對。會有敕追（憲）〔椿〕還〔五十〕，率兵夜返。齊人果疑（柏）〔〕庵為帳幕，翌日始悟。

宋開寶中伐金陵，王師自荊渚乘戰(zhàn)艦而下，以黃州刺史王明領(lǐng)戰(zhàn)艦，為江路巡檢。偽將朱令赟自湖口領(lǐng)兵十五萬沿流而下，將焚采石浮梁，直抵金陵為援。令赟朝夕且至，明乃密遣人于州浦間多立長木，若帆檣之狀。令赟望見，疑我襲其后，逗留不進(jìn)。于是移檄請軍，生禽令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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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此則蓋節(jié)引自《史記．李將軍列傳》，惟與原文略有出入。
〔四十〕「徑至六十里所」，《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裴注作「道徑至前當(dāng)亮六十里所」，原文節(jié)引過簡，今據(jù)補(bǔ)。
〔四十一〕「此」，《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裴注作「北」，據(jù)正。
〔四十二〕「戴」，《三國志．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纷鳌篙d」，據(jù)正。
〔四十三〕「賣」，《三國志．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纷鳌纲Z」，據(jù)正。
〔四十四〕「架以木干」，《三國志．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纷鳌杠囈阅緲E」，據(jù)正。
〔四十五〕「石」，《三國志．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纷鳌革棥梗瑩?jù)正。
〔四十六〕「翟遼死」至「釗單騎奔長子」一段，原緊接上則「遂退」二字后而不提行。惟此段文字實(shí)自成一則，今據(jù)全書體例，另起新行以別之。
〔四十七〕「定」，《晉書．慕容垂載紀(jì)》作「走」，據(jù)正。
〔四十八〕「啖延宗」，《舊唐書．玄宗諸子列傳》作「啖廷瑤」，據(jù)正。又以廣陵步卒三千出瓜步洲者當(dāng)為判官評事裴茂，非李銑也。
〔四十九〕「柏」，《周書．齊煬王憲列傳》作「」，據(jù)正，下同。又此條為北周時事，當(dāng)移置「西魏宇文泰與東魏高歡戰(zhàn)于邙山」則后。
〔五十〕「憲」，《周書．齊煬王憲列傳》作「椿」，據(jù)正。

〈托〉七則

自玄女授書，黃帝師之以殄蚩尤，而神道設(shè)教，兵家遂尊用為奇計矣。奇則不泥常，而出于非常。非常者，常人之所駭而走也。小說載孔明五出祈山，令關(guān)興結(jié)束，扮天蓬神像，手執(zhí)七星皂旛，步行軍前，典午氏詫其作怪。蓋赤壁鏖兵時，孔明嘗披發(fā)跣足，祭風(fēng)于南屏山上。自古英雄，慣作此伎倆矣。寧獨(dú)隆中龍哉！考得

齊田單守即墨，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中庭，飛鳥悉翔舞城中而下食。燕人怪之。單復(fù)宣言曰：「神來下教我。」又曰：「當(dāng)有神人為我?guī)熣摺！褂凶湓唬骸赋伎梢詾閹熀酰俊梗ㄒ颍┮蚍底摺参迨弧?。田單起，引還，東向坐，師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箚卧唬骸缸游饛?fù)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眾心乃安，終擊破燕軍。

陳勝、吳廣起兵，欲收人心，謀以其眾為天下倡，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勝、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鼓藭弧戈悇偻酢?，置人所罾魚服中。卒買魚烹食，得書，已怪之矣。又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作狐（嗚）〔鳴〕〔五十二〕，呼曰：「大楚興，陳勝王?！棺浣砸贵@恐。朝日，卒中往往指目勝、廣，因而號令，眾遂從之。

劉裕討慕容超，圍廣固城，數(shù)月不拔?；蛘f裕曰：「昔石勒將石季龍攻曹嶷，瞻氣者以為澠水帶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龍口，城必自陷，季龍從之，而嶷降。慕容恪圍（叚）〔段〕龕〔五十三〕，亦如之，而龕降。降后無幾，又震開之。今舊跡猶在，可塞之。」裕從其言。于是城中男女患腳弱疾者大半。時有蒼鵝飛入帳，坐眾咸驚愕。其將胡蕃獨(dú)賀曰：「蒼者，胡色也；鵝者，我也。胡虜歸我之征?！贡姶髳?。將攻城，諸將咸諫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乖Ｔ唬骸肝彝送?，吉孰大焉?！姑さ浅牵炱綇V固。

晉將李矩守（榮）〔滎〕陽〔五十四〕，漢劉暢率兵攻之。矩奉牛酒詐降，暢不復(fù)設(shè)備。矩謀夜襲之，兵士皆疑懼。矩乃遣其將郭誦禱于子產(chǎn)祠，使巫揚(yáng)言曰：「東里有教，當(dāng)遣神兵相助?！贡娊咱x躍爭進(jìn)。乃使勇敢千人，夜掩擊暢營，斬首數(shù)千級，暢僅以身免。

隋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士卒皆疲倦。王世充恐乘其敝擊之，恐眾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討李密，當(dāng)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故以感之〔五十五〕。眾皆請戰(zhàn)，遂破密。

顏真卿以殿中侍御史，出為平原太守。安祿山逆狀牙孽，真卿度必反，陽托霖雨，增埤浚隍，料丁壯，儲廥廩。日與賓客泛舟飲酒，以紓祿山之疑。果以為書生，不虞也。祿山反，河朔盡陷，獨(dú)平原城守具備，使司兵參軍李平馳奏。玄宗始聞亂，嘆曰：「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臣耶？」及平至，帝大喜，謂左右曰：「朕不識真卿何如人，所為乃若此！」

唐議討蔡，詔李光顏以一軍當(dāng)一面，光顏乃壁激水洄曲。初，賊晨壓其營，以陣眾不得出。光顏毀其柵，將數(shù)騎突入賊中。往反一再，眾識光顏，矢集其身如猬。子攬馬鞅，諫無深入，光顏挺刃叱之。于士爭奮，賊乃潰。又?jǐn)≠\于郾城，死者什三數(shù)。其甲凡三萬，悉畫雷公符、斗星，署曰：「破城北軍?！观笔貙⑧噾呀鸫罂?，其令董昌齡因是勸懷金降請，〔且來請曰：「請〕公攻城，〔我〕舉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即）〔我〕以城下〔五十六〕。」（先）〔光〕顏許之〔五十七〕。賊已北，昌齡、懷金率諸將素服開門，待光顏入域〔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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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史記．田單列傳》「因」字不重文，據(jù)刪。
〔五十二〕「嗚」，《史記．陳涉世家》作「鳴」，據(jù)正。
〔五十三〕「叚龕」乃「段龕」之訛，據(jù)《晉書．慕容超載記》正。
〔五十四〕「榮陽」，《晉書．邵續(xù)傳》作「滎陽」，據(jù)正。
〔五十五〕「感」疑當(dāng)作「惑」。
〔五十六〕《新唐書．李光顏傳》「其令董昌齡因是勸懷金降請」與「光顏許之」間本作：「且來請曰：『城中兵父母妻子皆質(zhì)賊，有如不戰(zhàn)而屈，且赤族。請公攻城，我舉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我以城下?！弧菇駜H于「請公攻城」前補(bǔ)「且來請曰請」五字，「舉火為援」前補(bǔ)「我」字，?！讣础篂椤肝摇梗皂樜囊?。
〔五十七〕「先顏」乃「光顏」之訛，據(jù)《新唐書．李光顏傳》正。
〔五十八〕「域」疑當(dāng)作「城」。

〔《兵壘》卷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