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死。隋將王充守東都，欲乘其弊，練精勇兵得二萬人，馬千余疋于洛水南，密軍偃師北山上。時密新得志于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shè)壁壘。充夜遣二百余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士秣馬蓐食，既而宵濟(jì)，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yīng)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zhàn)，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馳壓密營，營中亂，無能拒之者。即入縱火，密軍大驚而潰。
　　【攻其不整】
　　春秋時，宋襄公及楚人戰(zhàn)于泓。［烏宏反。］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jì)，［未盡渡泓水。］司馬子魚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jì)也，請擊之?！唬骸豢伞！葷?jì)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汝嚩髶糁?，宋師敗績。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頭白有二色。］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勝。］寡人雖亡國之余，不鼓不成列?！鬯?，商之后，恥以詐勝。］子魚曰：‘君未知戰(zhàn)。勍敵之人，隘而不成列，天贊我也。［勍，強(qiáng)也。言楚在險隘，不得陣列，天所以佐宋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雖因阻擊之，猶恐不勝也。］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耇，［音茍。］獲則取之，何有于二毛。［今之勍者，謂與吾競者也。胡耇，元老之稱。］明恥教戰(zhàn)，求殺敵也。［明設(shè)刑戮，以恥不果。］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己也。］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言茍不欲傷殺敵人，則本可不須斗也。］三軍以利用也，［為利興也。］金鼓以聲氣也。［鼓以佐士眾之聲氣。］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蹆r，未整陣也。儳音讒。宋公違之而敗。］
　　后漢末，曹公討鮮卑，出盧龍塞，塞外道絕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余里，經(jīng)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將數(shù)萬騎逆軍。登白狼山，卒與虜遇，眾甚盛。公登高，觀虜陣不整，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大敗也。
　　孫子曰：‘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也，恃吾有能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吾也，恃吾不可攻也?！郯矂t思危，存則思亡，常有備。］
　　【先設(shè)備而勝】
　　周末，荊人伐陳，吳救之，軍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見星。左史倚相謂荊大將子期曰：‘雨十日，甲輯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藶殛?。而吳人果至，見荊有備，而反。左史曰：‘其反覆六十里，其君子休，小人為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克?！瘡闹炱茀擒?。
　　魏大軍南征吳，到精湖，魏將滿寵帥諸軍在前，與賊隔水相對。滿寵謂諸將曰：‘今夕風(fēng)甚猛，賊必來燒營，宜為之備?！T軍皆警。夜半，賊果遣十部來燒營，寵掩擊，破之。
　　晉將羅尚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顯等潛率步騎三萬，襲蜀賊李特營。特素知之，乃繕甲厲兵，戒嚴(yán)以待之。元等至，特安臥不動，待其眾半入，發(fā)伏擊之，殺傷者甚眾，遂害曾元、張顯等。
　　十六國北燕馮跋［蒲撥反］據(jù)遼東，其弟萬泥阻兵以叛，跋遣將馮弘與將軍張興討之。弘遣使諭之曰：‘昔者兄弟乘風(fēng)云之運(yùn)，撫翼而起。群公以天意所鐘，逼奉主上光踐寶位。列土疏爵，當(dāng)與兄弟共之，奈何欲尋干戈于蕭墻，棄友于而為閼伯。過貴能改，善莫大焉。宜舍茲嫌，同獎王室?！f泥不從，克期出戰(zhàn)。興謂弘曰：‘賊明日出戰(zhàn)，今夜必來驚營，宜備不虞?！肽嗣車?yán)備，仍人課草十束，蓄火伏兵以待之。是夜，萬泥果遣壯士千余人斫營。眾火俱起，伏兵邀擊，俘斬?zé)o遺，遂平萬泥等。

※※※※※※

《兵典》下（唐）杜祐
作者:沉思曲發(fā)表時間:2004/08/2008:34點擊:1162次修改精華刪除置頂來源轉(zhuǎn)移收藏
　　兵九
　　孫子曰：‘凡先處戰(zhàn)地而待敵者佚，［有余力也。言己先處形勢之地，以待人之來，則軍有備，士馬閑逸。］后處戰(zhàn)地而趣戰(zhàn)者勞。［若敵已處便勢之地，己方赴利，士馬勞倦。］故善戰(zhàn)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言兩軍相遠(yuǎn)，強(qiáng)弱俱敵，彼可使歷險而來，我不可歷險而往，必能引致敵人，己不往從也。］能使敵自致者，利之也；［誘之以利。］以近待遠(yuǎn)，以逸待勞，以飽待饑，此理力者也?！垡晕抑?，待彼之遠(yuǎn)；以我之閑逸，待彼之疲勞；以我之充飽，待彼之饑虛：此理人力者也。］
　　【以逸待勞】
　　梁司州刺史柳仲禮留其長史馬岫守安陸，自率步騎一萬寇西魏襄陽。西魏將楊忠?guī)洷娔戏?，攻梁隨郡，克之，進(jìn)圍安陸。仲禮聞隨郡陷，恐安陸不守，遂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忠曰：‘攻守勢殊，未可卒拔。若引日勞師，表里受敵，非計也。南人多習(xí)水軍，不閑野戰(zhàn)。仲禮回師，已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奇兵襲之，彼怠我奮，一舉必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也?！谑沁x騎二千，銜枚夜進(jìn)，遇仲禮于。［音崇。水所沖曰：。］忠親自陷陣，擒仲禮，悉俘其眾。安陸及竟陵郡皆降，如忠所策。
　　后周遣將，率突厥之眾，逼齊晉陽。齊將段韶御之。時大雪之后，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而下，去城二里。諸將咸欲逆擊之，韶曰：‘步人氣力，勢自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zhàn)非便，不如陣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榷粦?zhàn)，大破之，敵前鋒盡殪，無復(fù)孑遺，自余通宵奔遁。
　　孫子曰：‘國之貧于師者遠(yuǎn)師遠(yuǎn)輸，遠(yuǎn)師遠(yuǎn)輸者則百姓貧。［兵車轉(zhuǎn)運(yùn)千里之外，財則費(fèi)于道路，人有困窮者。］近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垩越妿?，市多非常之賣。當(dāng)時貪貴以趣末利，然后財貨殫盡，家國虛也。］
　　【師不襲遠(yuǎn)】
　　春秋時，秦伯使大夫杞子戍鄭，使告于秦伯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管，鑰。］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yuǎn)，非所聞也。［蹇叔，秦大夫。］師勞力竭，遠(yuǎn)主備之，無乃不可乎！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辭，不受其言。］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于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渴逯优c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于肴，肴有二陵焉。［大阜曰陵。］其南陵，夏后皋之墓，［皋，夏桀之祖父。］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風(fēng)雨。［此道在二肴之閑，南谷中谷深委曲，兩山相嵚，故可以避風(fēng)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討巴、漢，嘆其險，而更開北山高道。］必死是閑，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原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人，天奉我也。［奉，與也。］奉不可失，敵不可縱。縱敵，患生；違天，不祥。必伐秦師。’欒枝曰：‘未報秦施，而伐其師，其為死君乎？’先軫曰：‘秦不哀吾喪，而伐吾同姓，秦則無禮，何施之為？吾聞之：“一日縱敵，數(shù)世之患也?！敝\及子孫，可為死君乎！’［言不可謂背君。］遂發(fā)命，遽興姜戎。子墨缞绖。［晉文公未葬，故襄公稱子，以兇服從戎，故墨之。］遂敗秦師于肴，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shù)、白乙丙以歸。
　　孫子曰：‘餌兵勿貪?！垡孕±麃眇D己士卒，無取也。］
　　【餌敵取勝】
　　后漢末，曹公西征馬超，與超夾關(guān)為軍。公急持之，而潛遣徐晃、朱靈等夜渡蒲阪津，據(jù)河西為營。公自潼關(guān)北渡，未濟(jì)，超赴船急戰(zhàn)。公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得渡，循河為甬道而南。賊退，距渭口，公乃多設(shè)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jié)營于渭南。賊夜攻營，伏兵擊破之。
　　后漢末，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曹公循河而西。紹于是渡河追公軍，至延津南。公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視之，曰：‘可五六百騎?！许?，復(fù)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shù)。’公曰：‘勿復(fù)白?！肆铗T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也，如何去之?！B騎將文丑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后至。諸將復(fù)白：‘可上馬。’公曰：‘未也?！许暎T至稍多，或分趣輜重。公曰：‘可矣?！私陨像R。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
　　晉將劉牢之、宋武帝討妖賊孫恩，恩敗走，虜男女二十余萬口，一時入海。懼官軍之躡，乃緣道多棄寶物子女，時東土殷實，莫不粲麗盈目，牢之等遽收斂，故恩復(fù)得逃入海。［孫恩用此術(shù)復(fù)免。］
　　晉將李矩守滎陽，后趙石勒親率兵襲矩。矩遣老弱入山，令所在散牛馬，因設(shè)伏以待之。賊爭取牛馬，伏發(fā)，齊呼，聲動山谷，遂大破之，斬獲甚眾。勒乃退。
　　十六國南涼禿發(fā)?檀［?，奴沃反。］守姑臧，后秦姚興遣將姚弼等至于城下。?檀驅(qū)牛羊于野，弼眾采掠，?檀因分擊，大破之。
　　后魏末，大將廣陽王元深伐北狄，使于謹(jǐn)單騎入賊中，示以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三萬余戶并款附，相率南遷。廣陽欲與謹(jǐn)至折敦嶺迎接之。謹(jǐn)曰：‘破六汗拔陵兵眾不少，聞也列河等歸附，必來要擊。彼若先據(jù)險要，則難與爭鋒。今以也列河等餌之，當(dāng)競來抄掠，然后設(shè)伏而待，必指掌破之?！瘡V陽然其計。拔陵果來要擊，破也列河于嶺上，部眾皆沒。謹(jǐn)伏兵發(fā)，賊遂大敗，悉收得也列河之眾。
　　隋煬帝征高麗，隋將于仲文率軍指樂浪道，軍次烏骨城。仲文簡羸馬驢數(shù)千，置于軍后。既而率眾東過，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fù)?，大破之?br />　　【軍勝虜掠被追襲多敗】
　　［?檀以所獲致敗，亦貪之累，故附餌敵之后。］
　　十六國南涼禿發(fā)?檀伐北涼沮渠蒙遜于姑臧，至番禾、苕藋，［徒吊反。］掠五千余戶。其將屈右進(jìn)曰：‘陛下轉(zhuǎn)戰(zhàn)千里，前無完陣，徙戶資財，盈溢衢路，宜倍道旋師，早度峻崄。蒙遜善于用兵，士眾習(xí)戰(zhàn)，若輕軍卒至，出吾慮表，大敵外逼，徙戶內(nèi)攻，危道也。’衛(wèi)尉伊力延曰：‘我軍勢方盛，將士勇氣自倍，彼徒我騎，勢不相及。若倍道旋師，必捐棄資財，示人以弱，非計也?！矶桁F風(fēng)雨，蒙遜軍大至，?檀大敗而還。
　　【抽軍】［附］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諸兵馬被賊圍繞，抽拔須設(shè)方計。一時齊拔，賊即逐背揮戈，因此必敗。其兵共賊相持，事須抽拔者，即須隔一隊，抽一隊。所抽之隊，去舊隊百步以下，遂便立隊，令持戈槍刀棒并弓弩等，張施待賊。張施了，即抽前隊。如賊來逼，所張弓弩等人，便即放箭奮擊。如其賊止不來，其所抽隊，便過向前百步以下，遂便準(zhǔn)前立隊，張施弓弩等待賊。既張施訖，準(zhǔn)前抽前隊，隔次立陣，即免被賊奔蹙。其被抽之隊，不得急走，須徐緩而行。如賊相逼，即須回拒戰(zhàn)。其隊頭、押官押后，副隊頭引前。如有走者，仰押官、隊頭便斬；違失節(jié)度者，斬全隊。’
　　孫子曰：‘卑而驕之。’［彼其舉國興師，怒而欲進(jìn)，則當(dāng)外示屈撓，以高其志；俟惰歸，邀而擊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貍之與鼠，力之與智，示之猶卑，靜而下之。’］
　　【卑辭怠敵，取之】
　　戰(zhàn)國燕軍大破齊國，齊將田單守即墨，知士卒可用，乃身操板插，與士卒分功，妻妾編行伍之閑，盡散飯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約降于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遣使遺燕將書曰：‘即墨即降，愿無虜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鄬⒋笙?，許之。燕軍由此益懈。田單出軍擊，大敗之。
　　【稱降及和，因懈敗之】
　　秦末，天下兵起，沛公西入武關(guān)，欲以二萬人擊秦峣關(guān)下軍，張良曰：‘秦兵尚強(qiáng)，未可輕也。臣聞其將屠者子，賈豎易動以利。愿且留壁，使人行，為五萬人具食，益張旗幟諸山之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寶啖秦將。’［貪而忽名，可貨以賂。］秦將果欲連和俱西襲咸陽，沛公欲聽之。良曰：‘此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從必危，不如因其懈怠擊之?！婀艘鴵糁剀姶笃?。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前趙劉聰將劉暢步騎三萬討矩，屯于韓王故壘，相去七里，遣使招矩。時暢卒至，矩未暇為備，遣使奉牛酒詐降于暢，潛匿精勇，見其老弱。暢不以為虞，大饗渠帥，人皆醉飽。矩謀夜襲之，暢僅以身免。
　　大唐貞觀初，突厥頡利自原州卻歸，時遣李靖討之。頡利計窘，使執(zhí)失思力入朝謝罪，請為藩臣。太宗遣唐儉、安修仁持節(jié)出塞，以安撫之。頡利不肯朝覲，謀待草青馬肥，將踰沙磧。靖與其副將張公謹(jǐn)謀曰：‘制使到彼，虜必自寬，須率精騎，赍二十日糧，乘閑掩襲?！T將皆曰：‘詔許其降，行人在彼，奈何攻之？’靖曰：‘此兵機(jī)也?！杰娂策M(jìn)，奄踰白道，過其斥候千余帳，皆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甚悅，不虞官兵之至。靖軍奄到，縱擊之，遂滅其國。
　　孫子曰：‘凡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正者當(dāng)敵，奇兵從傍擊不備，以正道合戰(zhàn)，以奇變?nèi)僖?。［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言應(yīng)變出奇，無窮竭。］終而復(fù)始，日月是也。死而復(fù)生，四時是也?！廴赵逻\(yùn)行，入而復(fù)出；四時更王，興而復(fù)廢。言奇正變化，或若日月之進(jìn)退，四時之盛衰也。］
　　【兩軍相對，取背破之】
　　后漢初，赤眉、青犢十余萬眾并在射犬，光武引兵將擊之。耿純軍在前，去眾營數(shù)里，賊忽夜攻純，雨射營中，士多死傷。純勒部曲，堅不動。選敢死士二千人，俱持強(qiáng)弩，各傅三矢，使銜枚閑行，［傅，著。］繞出賊后，齊聲呼噪，強(qiáng)弩并發(fā)，賊眾驚走，追擊，遂破之。
　　宋柳元景為隨郡太守，既至，而蠻反，斷驛道，欲攻郡?？?nèi)力少，糧仗又乏，元景設(shè)方略，得六七百人，乃分五百人屯驛道。或曰：‘蠻將逼城，不宜分眾?！霸唬骸U聞郡遣重戍，豈悟城內(nèi)兵少。且表里合勢，于計為長?！瘯U垂至，乃使驛道兵潛出其后，戒曰：‘火舉馳進(jìn)。’前后俱發(fā)，蠻眾驚擾，投鄖水死者千余人，斬獲數(shù)百，郡境肅然，無復(fù)寇抄。
　　蕭齊末，梁武帝發(fā)雍州東下，［雍州，今襄陽郡。］大軍次江寧，梁武使呂僧珍與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邏。王茂頓於越城，呂僧珍猶守白板。齊主東昏將李居士密覘知城中眾少，率銳卒萬人直來薄城。僧珍謂將士曰：‘今力既不敵，不可與戰(zhàn)，可勿遙射。須至塹里，當(dāng)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塹，拔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fā)，自率馬步三百人出其后，守陴者復(fù)踰城而下，［陴，婢支反。］內(nèi)外齊擊，居士等應(yīng)時奔散。
　　陳將周炅鎮(zhèn)安、蘄等州，高齊遣將陸騫以眾二萬出自巴、蘄，與炅相遇。炅留羸弱輜重，設(shè)疑兵以當(dāng)之，身率精銳，由閑道邀其后，大敗騫軍，虜獲器械馬驢不可勝數(shù)。
　　隋漢王諒據(jù)并州反，隋將楊素率眾數(shù)萬討諒。時晉、絳、呂三州并為諒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諒遣將趙子開擁眾十余萬，柵絕徑路，屯據(jù)高璧嶺，布陣五十里。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兵入霍山，緣崖谷而進(jìn)，直指其營，一戰(zhàn)破之，殺獲數(shù)萬。
　　【兩軍相對，繼遣軍助即勝】
　　后漢初，河南賊張步據(jù)齊地，漢將耿弇討之，壁于臨淄。步與其三弟藍(lán)、弘、壽及故大彤渠帥重異等兵［重，姓。異，名也。］號二十萬，至臨淄大城東，將攻弇。弇先出淄水上，與重異遇，突騎欲縱，弇恐挫其鋒，令步不敢進(jìn)，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于內(nèi)。步氣盛，直攻弇營，裨將劉歆等合戰(zhàn)，弇升王宮壞臺睹之，［臨淄本齊國所都，即齊王宮中之壞臺也。東觀記作‘環(huán)臺’。］視歆等鋒交，乃自引精兵橫交突步陣于東城下，大破之。
　　后漢末，呂布復(fù)從東昏與陳宮將萬余人來與曹公戰(zhàn)。時兵皆出取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曹公乃命婦人守陴，悉將兵拒之。屯西有大堤，其南樹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謂曰：‘曹操多詐，勿入伏中。’引軍南屯十余里。明日復(fù)來，曹公隱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進(jìn)，乃令輕兵挑戰(zhàn)，既合，伏兵乘堤，步騎并進(jìn)，遂大破之。
　　大唐武德初，王充據(jù)東都，太宗往征之，屯青城宮，營壘未立。王充率眾二萬，自方諸門出臨谷水，以御大軍，諸將甚懼。太宗以精騎陣于北邙，登后魏宣武陵以觀賊陣，謂左右曰：‘賊勢迫矣，悉眾而出，利在一戰(zhàn)。今日破之，其后不能出矣?！肆钋煌什阶湮迩?，渡水布陣以當(dāng)之。因戒通曰：‘待兵交，即放煙，吾當(dāng)率馬軍南下?！沤?，太宗以騎沖之，挺身先進(jìn)，表里合勢。賊眾殊死戰(zhàn)，散而復(fù)合者數(shù)焉。地既險隘，賊多排，［，鋋也。子管反。］騎戰(zhàn)稍難。太宗親自射之，莫不應(yīng)弦而倒。起辰及午，賊眾始退，因乘之，迫于城塹，俘斬七千人。自是不敢復(fù)出。
　　【兵多力有余，宜分軍相繼】
　　東魏大將齊神武大舉伐西魏，將渡蒲津，其將薛琡曰：［琡，昌六反。］‘西賊連年饑饉，但宜置兵諸道，勿與野戰(zhàn)，比及來年麥秋，人眾盡應(yīng)餓死，西賊自然歸降，愿王無渡河也?！罹耙嘣唬骸裾咧e，兵眾極大，萬一不捷，卒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jìn)，前軍若勝，后軍全力；前軍若敗，后軍承之?！裎浣愿ゼ{，遂有沙苑之?dāng)?。［齊神武違之而敗。］
　　【我寡敵眾，自遠(yuǎn)至，乘疲敗之】
　　晉司空劉琨守太原，遣將姬澹率眾十余萬討石勒。勒將拒之，或諫曰：‘澹兵馬精盛，其鋒不可當(dāng)，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銳，攻守之勢，必獲萬全?！赵唬骸４蟊娺h(yuǎn)來，體疲力竭，犬羊烏合，號令不齊，可一戰(zhàn)擒之，何強(qiáng)之有?？芤汛怪?，胡可舍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澹乘我之退，顧走乃無暇，焉得深溝高壘乎！此為不戰(zhàn)而自滅亡之道?！刂G者。以孔萇為前鋒都督，令三軍后出者斬。設(shè)疑兵于山上，分為二伏。勒輕騎與澹戰(zhàn)，偽收眾而北。?？v兵追之，勒前后伏發(fā)，來擊，澹軍大敗。
　　梁將陳慶之、曹仲宗伐后魏之渦陽，［渦，孤和反。］魏遣將元昭等率兵來援，前軍至駝澗，去渦陽四十里。慶之欲逆戰(zhàn)，諸將以：‘賊之前鋒，必是輕銳，與戰(zhàn)若捷，不足為功；如其不利，沮我軍陣勢。兵法所謂以逸待勞，不如勿擊?！瘧c之曰：‘魏人遠(yuǎn)來，皆已疲倦，去我既遠(yuǎn)，必不見疑。及其未集，須挫其氣。出其不意，必?zé)o敗理。且聞虜所據(jù)營，林木甚盛，必不夜出。諸君若皆疑惑，慶之請獨取之?！谑桥c麾下五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魏人震恐。
　　齊神武與魏孝武帝構(gòu)隙，自太原舉兵逼洛陽，帝遣將元斌之、斛斯椿［丑倫反］鎮(zhèn)武牢，遣使告周文帝。周文帝謂左右曰：‘高歡數(shù)日行八九百里，曉兵者所忌，正須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zhàn)，方緣津據(jù)守。且長河萬里，捍御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缙溲?，帝西奔長安。［孝武違之而敗。］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軍至許原西。周文帝至渭南，征諸州軍皆未會，乃召諸將謂之曰：‘高歡越山渡河，遠(yuǎn)來至此，天亡之時也。今及其新至，便可擊之?！丛旄蛴谖迹钴娙岁澹圩愚煞矗萑占Z，輕騎渡渭，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西。軍至沙苑，距齊神武軍六十余里。齊神武聞周文至，引軍來會，睹周文軍少，競馳而進(jìn)，不為行列，總萃于左軍。兵將交，周文鳴鼓，士皆奮起。其將于謹(jǐn)?shù)攘娕c之合戰(zhàn)，李弼等率鐵騎橫擊之，絕其軍為二，遂大敗之，斬六千余級，臨陣降者二萬余人。齊神武夜遁，追至河上，復(fù)大克獲。前后虜其卒七萬。留其甲士二萬，余悉縱歸。
　　孫子曰：‘忿速，可侮。［急疾之人，可忿怒而致死。忿速易怒者，狷戇疾急，不計其難，可動作欺侮。］主不可以怒而興軍，將不可以慍而致戰(zhàn)，合于利而用，不合于利而止。［人主聚眾興軍，以道理勝負(fù)之計，不可以己之私怒。將舉兵則以策，不可以慍恚之故而合戰(zhàn)也。］怒可以復(fù)喜，慍可以復(fù)悅，亡國不可以復(fù)存，死者不可以復(fù)生也。［主怒興軍伐人，無素謀明計，則破亡矣。將慍怒而斗，倉卒而合戰(zhàn)，所傷殺必多。怒慍可以復(fù)悅喜，言亡國不可以復(fù)存，死者不可復(fù)生，言當(dāng)慎之。］故曰明主慎之，良將儆之，此安危之道也。’［儆，戒也。］
　　【挑戰(zhàn)】
　　戰(zhàn)國魏武侯問吳起曰：‘兩軍相當(dāng)，不知其將，欲擊何如？’起曰：‘令賤而勇者，將而擊銳，交合而北，告而勿罰，觀敵進(jìn)取，一來一起：其政以理。奔北不追，見利不?。捍藢⒂兄\。若其眾追北，旗幟離亂，自止自行，或縱或橫，貪利務(wù)得：凡若此類，將令不行?！?br />　　楚、漢相持，彭越數(shù)絕楚糧道，項羽欲討越，謂其將曹咎曰：‘謹(jǐn)守成皋，漢欲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無令得東。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漢果數(shù)挑戰(zhàn)，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曹咎怒，渡兵汜水。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貨賄。曹咎自刎于汜水之上。
　　十六國姚襄據(jù)黃落，前秦苻生遣將苻黃眉、鄧羌等率步騎討之。襄深溝高壘，固守不戰(zhàn)。鄧羌說黃眉曰：‘傷弓之鳥，落于虛發(fā)。襄頻為晉將桓溫、張平所敗，銳氣喪矣。今固壘不戰(zhàn)，是窮寇也。襄性剛狠，易以剛動。若長驅(qū)鼓行，直壓其壘，襄必怒而出師，可一戰(zhàn)擒也?！S眉從之，遣羌率騎三千軍于襄壘。果怒，盡銳出戰(zhàn)。羌偽不勝，引騎而退，襄追之，至于三原，羌回騎拒襄。俄而黃眉至，大戰(zhàn)，斬之，盡俘其眾。
　　宋將沈攸之反，自江陵舉兵東下，分兵出夏口，據(jù)魯山。攸之既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宋郢州，今江夏郡。］遣人告郢州守將柳世隆曰：‘被太后令，當(dāng)蹔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缆〈鹪唬骸畺|下之師，久承聲問。郢城小鎮(zhèn)，自守而已?！畬⑷?，世隆遣軍于西渚挑戰(zhàn)，攸之果怒，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筑長圍攻之。世隆隨宜拒應(yīng)，眾皆披卻。攸之軍因之?dāng)ⅰ?br />　　隋末，高祖起兵，自太原至霍邑，隋將宋老生守城。太宗以數(shù)騎詣其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者。老生怒，開門出兵。高祖因謂隴西公建成曰：‘汝看兩陣將交，引左軍直趨東門。’命太宗引右軍直趨南門，以斷其歸路。老生之軍背城而列陣，高祖以中軍與建成合陣于城東，太宗陣于城南。老生麾兵疾進(jìn)，先薄高祖，而建成墜馬，老生乘之，中軍與左軍咸卻。太宗自南原遙見塵起，知義師退，率二百騎馳下峻阪，殺一賊將，遂沖斷其軍，出其陣后，表里齊噪，隋師大潰，遂擒老生，而平霍邑。
　　孫子曰：‘凡處軍，視生處高，［高，陽也。視，謂目前生地。處軍當(dāng)在高。］戰(zhàn)降無登，［無迎高也。降下也，謂山下也。戰(zhàn)于山下，敵引之上山，無登逐也。］此處山谷之軍也。喜高而惡下，貴陽而賤陰，［山南曰陽。山北曰陰。］是為必勝。軍無百疾，丘陵堤防，必處其高陽，而右背之。［堤者，積土所作，皆當(dāng)處其陽而右之職，戰(zhàn)之便也。］此兵之利，而地之助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也，［敵若據(jù)山陵，依附險阻，陳兵待敵，勿輕攻趣也。既馳勢不便，有殞石之沖也。］背丘勿迎也?！蹟潮城鹆隇殛?，無有后患，則當(dāng)引置平地，勿迎而擊也。］
　　【敵處高，勿攻】
　　蜀《諸葛亮兵法》曰：‘山陵之戰(zhàn)，不仰其高；水上之戰(zhàn)，不逆其流；草上之戰(zhàn)，不涉其深；平地之戰(zhàn)，不逆其虛：此兵之利也。故戰(zhàn)斗之利，唯氣與形也?！?br />　　后周遣將討高齊，師圍洛陽，齊將段韶御之。韶登邙阪，聊欲觀周軍形勢，至大和谷，便值周軍，即遣馳告諸營，與諸將結(jié)陣以待之。周軍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戰(zhàn)。韶以彼徒我騎，且卻且引，待其力弊，乃遣下馬擊之，短兵始交，周人大潰。洛城之圍并即奔遁。
　　【敵黨急之則合，緩之則離】
　　后漢末，曹公征張繡于穰。荀攸曰：‘繡仰食于劉表，久而勢必離。今緩之，可誘致；急之，則相救。’公不從，與繡戰(zhàn)，表果救之。公敗歸。［曹公違之，故敗。］
　　曹公既克鄴，袁尚、袁熙遂奔遼東，眾有數(shù)千。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遠(yuǎn)不服。曹公破烏丸，或說公遂征之，尚、熙可擒。公曰：‘吾方使康斬送其首，不煩兵矣。’公引兵還，康果斬送尚、熙，傳其首。諸將或問曰：‘公還而斬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熙，其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
　　【假托安眾】
　　春秋時，晉文公卒，將殯于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如牛吼聲。］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夭姑厦饕暤热龑⒁u鄭，晉師御于肴而敗之。［聲自柩出，故曰君命也。大事，戎事也。卜偃聞秦密謀，故因柩聲以正眾心也。］
　　燕將騎劫代樂毅，攻齊即墨。齊將田單拒守，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單復(fù)宣言曰：‘神來下教我?！至钤唬骸?dāng)有神人為我?guī)熣??！凶湓唬骸伎梢詾閹熀?？’返走。田單乃起，引還，東向坐，師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田單曰：‘子勿言也?！驇熤?。每出約束，必稱神。眾心乃安，竟破燕軍。
　　秦二世初，天下亂，陳勝、吳廣起兵于蘄，欲收人心。謀曰：‘項燕為楚將，數(shù)有功，愛士率，楚人憐之?；蛞詾樵凇＝裾\以吾眾為天下唱，宜多應(yīng)者。’［謂首號令。］廣以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卜者云事成有功，然須假托鬼神，乃可興起耳。故勝、廣曉其意，則為魚書、狐鳴以威眾也。］勝、廣喜，僉曰：‘此教我先威眾耳?！说弧悇偻酢?，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書，已怪之矣。又閑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構(gòu)火，狐鳴呼［去聲］曰：‘大楚興，陳勝王?！坶e謂竊令人行也。密于廣所次舍處旁側(cè)叢祠中為之。叢謂草木之岑蔚者也。祠，神祠也。構(gòu)，謂結(jié)起也。］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指目勝、廣。因而號令，眾遂從之。
　　《世說新書》：曹公軍行失道，二軍皆渴，公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酸，可以解渴?！孔渎勚诮运?，乘此得及前水。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劉聰將劉暢討矩。矩奉牛酒詐降，謀夜襲之，兵士以賊眾，皆有懼色。矩令郭誦禱鄭子產(chǎn)祠曰：‘君昔相鄭，惡鳥不鳴。兇胡臭羯，何得過庭?！刮讚P(yáng)言：‘東里有教，當(dāng)遣神兵相助?！瘜⑹柯勚?，皆踴躍爭進(jìn)。乃使精選勇敢千人，夜掩暢營，獲鎧馬甚多，斬首數(shù)千級，暢僅以身免。
　　十六國后趙石勒使將麻秋等伐張重華于武威，重華將謝艾曰：‘乞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之?！厝A以艾為中堅將軍，配步騎五千擊秋。引師出振武，夜有二梟鳴于牙中，艾曰：‘梟，邀也，六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克敵之兆?！谑沁M(jìn)戰(zhàn)，大破之，斬首五千級。
　　十六國后燕慕容寶遣將慕容賀麟率三萬余人寇新市。甲子晦，后魏道武帝進(jìn)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不可出?！墼唬骸q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勝乎？’崇無以對。帝遂進(jìn)軍新市，賀麟退阻泒水，依漸洳澤以自固。［洳，而據(jù)反。］甲戌，帝臨其營，戰(zhàn)于義臺塢，大破之。
　　東晉末，宋武帝討慕容超，圍廣固城，數(shù)月不拔。或說裕曰：‘昔石勒將石季龍攻曹嶷，瞻氣者以為澠［音繩］水帶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龍口，城必自陷。季龍從之，而嶷降。慕容恪圍段龕亦如之，而龕降。降后無幾，又震開之。今舊跡猶在，可塞之。’裕從其言。于是，城中男女患腳弱疾者太半。時有蒼鵝飛入帳坐，眾咸驚愕，其將胡蕃獨賀曰：‘蒼者，胡色也。鵝者，我也。胡虜歸我之征?！姶髳?。將攻城，諸將咸諫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Ｔ唬骸彝送觯氪笱?！’乃命悉登，遂平廣固。
　　東晉末，嶺南賊盧循寇建業(yè)，宋武帝擊破，走至彭蠡湖，乃悉力柵斷左里。大軍至左里，將戰(zhàn)，帝所執(zhí)麾竿折，旛沉水，眾并怪懼。帝歡笑曰：‘往年覆舟之戰(zhàn)，旛竿亦折，今者復(fù)然，賊必破矣?！垂哦M(jìn)。循兵雖殊死戰(zhàn)，弗能禁。諸軍乘勝奔之，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凡萬余人。納其降附，宥其逼掠。遣劉藩、孟懷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shù)千人，遙還廣州。
　　梁庾域為華陽太守，后魏軍攻圍南鄭。時糧儲寡少，人情恟懼。［恟，許拱反。］州有空倉數(shù)十所，域手自封題，指示將士云：‘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眾心以安，虜退。
　　隋末，李密據(jù)興洛倉，破宇文化及還，士卒皆疲倦。隋將王充欲乘其弊而擊之，恐眾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討李密，當(dāng)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充兵多楚人，俗信妖。言以惑之，眾皆請戰(zhàn)，遂破密。
　　兵十
　　孫子曰：‘絕斥澤，唯亟去無留；［斥，堿鹵之地，水草惡，浸洳不可處軍也。亟，紀(jì)力反。］為交軍于斥澤之中，必依水草而背眾樹，［不得已為與敵戰(zhàn)，而會斥澤之中，當(dāng)背稠樹以為固守。］此處斥澤之軍。平陸處易，［車騎之利也。］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戰(zhàn)便。］此處平陸之軍也?！?br />　　【行軍、下營，審擇其地】
　　周武王將伐紂，問太公曰：‘今引兵深入其地，與敵行陣相守，被敵絕我糧道，又越我前后，吾欲與戰(zhàn)則不敢，以守則不固，為之奈何？’太公曰：‘夫入敵地，必按地形勢勝便處之，必依山陵、險阻、水草為固，謹(jǐn)守關(guān)梁隘塞。敵若卒去不遠(yuǎn)，未定而復(fù)反，彼用其士卒若太疾則后不至，后不至則行亂而未及陣，急擊之，以少克眾?！唬骸虺鲕娬鲬?zhàn)，安營陣，以六為法，亦可方六百步，亦可六十步，量人地之置表十二辰。將軍自居九天之上，竟一旬，復(fù)徙開牙門，常背建向破太歲太陰太陰大將軍。凡軍不欲飲死水，不欲居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獄。’［死水者，不流之水。死地者，丘墓之閑。地柱者，四下中高。地獄者，四高中下是也。］太公曰：‘以步與車馬戰(zhàn)者，必依丘墓險阻，強(qiáng)弩長兵處前，短兵弱弩居后，［孫子曰：‘強(qiáng)弱長短雜用?！莞l(fā)更止。敵人軍馬雖眾而至，堅陣疾斗，材士強(qiáng)弩以備前后?！蹖O子曰：‘遠(yuǎn)則用弩，近則用兵，兵弩相解也?！菸渫踉唬骸覠o丘墓，又無險阻，敵人之至甚眾，以車騎翼我兩傍，獵我前后，吾三軍恐怖，亂敗而走，為之奈何？’太公曰：‘令我士卒十行布鐵蒺藜，遙見敵車騎將來，均置蒺藜，掘地迎廣以深五尺，名曰命籠。人持行馬進(jìn)退，闌車以為壘，推而前后，直而為屯，以強(qiáng)弩備我左右。然則命我三軍皆疾戰(zhàn)，而必勝也。’［孫子曰：‘以步兵十人擊之騎一匹。’］
　　管子曰：‘凡兵主者，必審知地圖。轘轅之險，［謂路形若轅，而又還曲。緱氏東南有轘轅道。］濫車之水，［其水深渺，能泛車。］名山、通谷、經(jīng)川、［謂常川也。］陵陸、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葦之所茂，［苴草，謂其草深茂，能有所覆藏。］道里之遠(yuǎn)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廢邑困殖之地，［困，謂其地墝埆不可種藝。殖，謂壤田可播殖者。］必盡知之，［凡如此，皆兵主所當(dāng)知也。］地形之出入相錯者盡藏，［藏，謂苞蘊(yùn)在心。］然后可以行軍襲邑，舉措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圖之常也?！?br />　　大唐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軍至單于都護(hù)府之北，際晚下營，壕塹方周，遽令移就崇崗。將士云：‘眾已就安堵，不可勞擾。’行儉不從，更令徙之。此夜，風(fēng)雨暴至，前設(shè)營所水深丈余，將吏驚服，問行儉曰：‘何以知風(fēng)雨也？’行儉笑曰：‘自今但依我節(jié)制，何須問我所由知也！’
　　孫子曰：‘不用鄉(xiāng)導(dǎo)者，不得地利。［不任彼鄉(xiāng)人而導(dǎo)軍者，則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先知迂直之計者勝，此軍爭之法也?！?br />　　【鄉(xiāng)導(dǎo)】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凡是賊徒，好相掩襲。須擇勇敢之夫，選明察之士，兼使鄉(xiāng)導(dǎo)，潛歷山原，密其聲，晦其跡，或刻為獸足，而卻履于中途；或上冠微禽，而幽伏于叢薄。然后傾耳以遙聽，竦目而深視，專智以度事機(jī)，注心而候氣色，見水痕則可以測敵濟(jì)之早晚，觀樹動則可以辨來寇之驅(qū)馳也。故煙火莫若謹(jǐn)而審，旌旗莫若齊而一。爵賞必重而不欺，刑戮必嚴(yán)而不舍。敵之動靜，而我必有其備；彼之去就，而我豈不得保其全哉！’［必須先覘敵國道路遠(yuǎn)近，水潦山川，溪谷險阨，城邑大小，溝渠深淺，蓄積多少，兵革之?dāng)?shù)，豪杰姓名，審而知之，用兵之要也。］
　　【下營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陣】［附］
　　《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
　　諸逢平原廣澤，無險可恃，即作方營。兵既有二萬人，已分為七軍，中軍四千人，左右四軍各二千六百人，虞候兩軍各二千八百人。左右軍及左右虞候軍別三營，六軍都當(dāng)十八營，中軍作一大營。如其無賊，田土寬平，每營中閑使容一營。如地狹，不得使容一營，中軍在中央，六軍總管在四畔，象六出花。軍出日，右虞候引前，其營在中營前右?guī)蚰希笥莺蜓汉?，在中營后左廂近北，結(jié)角，兩虞候相當(dāng)，狀同丑未。若左虞候在前，即右虞候在后，諸軍并卻轉(zhuǎn)。其左右兩廂營在四面，各令依近本軍卓幕，得相統(tǒng)攝，急緩須有救援。若欲得放馬，其營幕即狹長卓，務(wù)取營里寬廣，不使街巷窄狹。如其拓隊兵少，量抽不戰(zhàn)隊相助。如兵有多少，準(zhǔn)數(shù)臨時加減。其隊去幕二十步，布列使均。諸地帶半險，須作月營：其營單列，面平背險，兩翅向險，如月初生。其營相去，中閑亦令容一營。如逼賊庭，不得使容一營。若有警急，畜牧并于營后安置，其隊依前，于營外去幕二十步，均列布之。
　　諸道狹不可并行者，即第一戰(zhàn)鋒隊為首，其次右戰(zhàn)隊次之，其次左戰(zhàn)隊次之，其次右駐隊次之，其次左駐隊次之。若道平川闊，可得并行者，宜作統(tǒng)行法。其統(tǒng)法：每統(tǒng)，戰(zhàn)鋒隊居前，兩戰(zhàn)隊并行次之，又兩駐隊并行次之，余統(tǒng)準(zhǔn)此。若更堪齊頭行者，每統(tǒng)五隊，橫列齊行，后統(tǒng)次之。如每統(tǒng)三百人，簡取二百五十人，分為五隊，第一隊為戰(zhàn)鋒隊，第二、第三隊為戰(zhàn)隊，第四、第五隊為駐隊，每隊隊頭一人，副隊頭一人；其下等五十人，為輜重隊，別著隊頭一人，副隊頭一人，擬戰(zhàn)日押輜重遙為聲援。若兵數(shù)更多，皆此類。
　　諸軍當(dāng)軍折沖、果毅，必須排定隊伍，每行引發(fā)營，須依次第。戰(zhàn)日有罪須罰，有功須賞，依名排次，甚為省易。不然推逐稍難，爭競不定。
　　諸每隊給一旗，行則引隊，住則立于隊前。其大總管及副總管則立十旗以上，子總管則立四旗以上，行則引前，住則立于帳側(cè)。統(tǒng)頭亦別給異色旗，擬臨陣之時，辨其進(jìn)退。駐隊等旗，別樣別造，令引輜重。各令本軍營隊，識認(rèn)此旗。
　　諸軍相去既遠(yuǎn)，語聲難徹，走馬報又勞煩，故建旗幟，用為節(jié)度。其方面旗舉，當(dāng)方面兵急須裝束；旗向前亞，方面兵急須進(jìn)；旗正豎，即?。黄炫P，即回。審細(xì)看大將所舉之旗。［大將方面旗，東方碧，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捶缴靵喬帲词瞧浞劫\來，便須捍御攻擊。具法制篇中。］
　　諸大將置鼓四十面，子總管給十面，營別給鼓一面，行即負(fù)隨纛下，晝夜及在道有警急，擊之傳響，令諸軍嚴(yán)警，兼用防備賊侵逼。如軍行引之時，先軍卒逢賊寇，先軍即急擊之鼓，中腰及后軍聞聲，急須向前相救；中腰逢賊，即須擊鼓，前軍聞聲便住，后軍聞聲須急向前赴救；后頭逢賊，即擊鼓，前頭、中腰聞聲即須住，并量抽兵相救。如發(fā)引稍長，鼓聲不徹，中腰支料更須置鼓傳響，使前后得聞。其諸營自須著鼓一面，用防夜中有賊犯營，即急擊，令諸軍有警備。
　　諸行軍立營數(shù)多，則計或逢泥溺，或阻山河，同聽角聲，俱共齊發(fā)，路狹難進(jìn)，徒餓馬驢。應(yīng)發(fā)營第一角聲絕，右虞候捉馬驢；第二角聲絕，即被駕，右一軍捉馬驢；第三角聲絕，右虞候即發(fā)引，右一軍被駕，右二軍捉馬驢；第四角聲絕，右一軍即發(fā)引，右二軍被駕。以后諸軍，每聽角聲，裝束被駕準(zhǔn)此。每營各出一戰(zhàn)隊，令取虞候進(jìn)止，防有賊至，便用騰擊，前有賊前頭用，后有賊回捍后。如其路更細(xì)小，即須更加角聲，仍令虞候及當(dāng)營官人虞候子排比，催督急過，不得停擁。過訖，以后軍準(zhǔn)前排比，催迫急過。
　　諸軍馬行動，得知次第。出，先右虞候馬軍為首，次右虞候步軍，次右軍馬軍，次右軍步軍，次前軍馬軍，次前軍步軍，次中軍馬軍，次中軍步軍，次后軍馬軍，次后軍步軍，次左軍馬軍，次左軍步軍，其次左虞候馬軍，次左虞候步軍。其馬軍去步軍兵一二里外行，每有高處，即令三五騎馬于上立，四顧以候不虞。以后余軍，準(zhǔn)前立馬四顧。右虞候既先發(fā)安營，踏行道路，修理泥溺、橋津，檢行水草；左虞候排窄路、橋津，捍后，收拾闌遺，排比隊仗，整齊軍次，使不交雜。若軍回入，先左虞候馬軍，次左虞候步軍，次左馬軍，次左步軍，其次第準(zhǔn)前卻轉(zhuǎn)。其虞候軍職掌，準(zhǔn)初發(fā)交換。
　　諸軍營各量置虞候子，并使排比，依軍次行。如此發(fā)引，卒逢寇賊，部伍甚易；若零疊散行，牽率難就，萬一賊至，并非所管。
　　諸軍討伐，例有數(shù)營，發(fā)引逢賊，首尾難救。行引之時，須先為方陣，應(yīng)行之兵，分為四分，輜重為兩道引，戰(zhàn)鋒等隊亦為兩道引：其第一分初發(fā)，輜重及戰(zhàn)鋒分為四道行，兩行［戶郎反，下同。］輜重在中心雙引，兩行戰(zhàn)鋒隊并各在輜重外，左右夾雙引；其次一分，戰(zhàn)鋒隊與前般左右行戰(zhàn)鋒隊相當(dāng)，輜重隊與前行輜重相當(dāng)；又其次一分，準(zhǔn)上；最后一分，亦準(zhǔn)上。初發(fā)第一分引，戰(zhàn)鋒、輜重相當(dāng)。如其逢賊，前后分四行，兩行輜重抽縮，兩行戰(zhàn)鋒橫引，作前面甚易。其次兩分，先作四行長引，其戰(zhàn)鋒即在外，便充兩面。其后分亦先作四行，其輜重進(jìn)前，戰(zhàn)鋒隊橫列相接，便充后面亦易。其方陣立即可成。如此發(fā)引，縱使狹路，急緩亦得成陣。每軍戰(zhàn)鋒等隊，須過本軍輜重尾，輜重稠行，戰(zhàn)鋒等隊稠引，常令輜重并近前頭。戰(zhàn)鋒隊相去十步下一隊，輜重隊相去兩步下一隊，如此行，即須相裹得，若逢川陸平坦，彌加穩(wěn)便。其戰(zhàn)鋒、輜重等隊，分布使均。
　　諸軍馬既逼賊庭，探候事須明審。諸營住及營行，前后及左右?guī)呱?，五里著馬兩騎，十里更加兩騎。十五里更加兩騎，至三十里，一道用人馬十二騎。若兵多，發(fā)引稍長，肋上即更量加一兩道，使令相見。其乘馬人，每令遙相見，常接高行，各執(zhí)一方面異旗，無賊此旗常卷，見賊即須速展。軍營見旗展，即知賊至，須覓穩(wěn)處。既先知賊來，得設(shè)機(jī)伏，整齊部伍，迎前出戰(zhàn)。其最遠(yuǎn)及以次遠(yuǎn)人，須與好馬乘騎，不然被賊捉將。
　　諸軍馬擬停三五日，即須去軍一二百里以來，安置爟烽，如有動靜，舉烽相報。其烽并于賊路左側(cè)逐要置，每二十里置一烽應(yīng)接，令遣到軍。其游弈馬騎，晝?nèi)沼无暮蛞?，至暮速作食，吃訖，即移十里外止宿，慮防賊徒暮閑見煙火，夜深掩襲捉將。其賊路左右草中，著人止宿，以聽賊徒，如覺來，報烽煙家，舉烽遞報軍司：如覺十騎以上，五十騎以下，即放一炬火，前烽應(yīng)訖，即滅火；若一百騎以上，二百騎以下，即放兩炬火，準(zhǔn)前應(yīng)滅；賊若五百騎以上，五千騎以下同，即放三炬火，準(zhǔn)前應(yīng)滅。前鋒應(yīng)訖，即赴軍，若慮走不到軍，即且投山谷，逐空方可赴軍。如以次烽候視不覺，其舉火之烽即須差人，急走告知。賊路既置爟烽，軍內(nèi)即須應(yīng)接。又置一都烽，應(yīng)接四山諸烽。其都烽如見煙火，急報大總管，云‘某道煙火起’，大總管當(dāng)須嚴(yán)備，收拾畜生，遣人遠(yuǎn)探。每烽令別奏一人押，一道烽令折沖、果毅一人都押。
　　諸軍營將發(fā)之時，當(dāng)營跳蕩、奇兵、馬軍去營二三里外，當(dāng)面布列；戰(zhàn)鋒隊、駐隊各持仗，依營四面去擬徹幕處二十步，布列隊伍，一如臨陣法。待營中裝束輜重訖，其步兵、輜重隊二十步引，馬軍去步軍二里外行引。
　　諸軍營將下之時，當(dāng)營跳蕩、奇兵、馬軍并戰(zhàn)鋒隊、駐隊各令嚴(yán)備持仗，一準(zhǔn)發(fā)法。待當(dāng)營卓幕訖，方可立隊，釋仗，各于本隊下安置。若有警急，隨方御捍。其馬軍下營訖，取總管進(jìn)止，其馬合群牧放。
　　諸兵馬發(fā)引，或逆泥溺，或阻山河，其路有須填補(bǔ)，有須開拓。左右虞候軍兵，先多于諸軍取充虞候子，右虞候先將此兵修理橋梁泥滓，開拓窄路；左虞候排窄路，捍后，收拾闌遺。
　　諸兵士每下營訖，先令兩隊共掘一廁。
　　諸行軍出師，兵士不得浪費(fèi)衣資，廣為吃用。又不得近田苗及城市下營，須去城十里外。要有市賈入城，營司判官許，差人押領(lǐng)，不許輒入城郭。必免酗酒、斗打、偷盜、奸非，亦不損暴田苗也。
　　諸兵馬每下營訖，營主即須句當(dāng)四司官典、司兵及左右，令分頭巡隊，問兵士到否。如有卒忽未到，即差本隊、本火主，將畜生及水食卻迎取。如其逃走，速差人捕捉。
　　諸軍下營訖，司騎及佐，分頭巡隊，檢驗驢馬群，先有脊破，即令翦毛洗瘡，傅藥療救，不許連絆；如新打破，作瘡腫，并有系絆，即將所由人領(lǐng)過營主，量事決罰。司胄及佐，下營訖即巡隊，檢校兵甲等色，如有破綻損污，須即修緝磨礪；如其棄失，申上所由，便為按記，準(zhǔn)法科結(jié)。司倉及佐，捉搦兵士糧食，封署點檢，勿令廣費(fèi)。
　　諸軍營下定，事須防御。于營外去幕二十步，列隊仗，如臨陣對寇法，晝夜嚴(yán)警?？v逢雨雪，并押隊官并不得離隊。每營留五疋馬，并鞍轡放飼，防有警急，即令馳告。至夜，每陣前百步外，各著聽子二人，一更一替，以聽不虞。仍令探更人探聽子細(xì)，勿令眠睡。其晝?nèi)?，諸軍前各亦逐高要處，安置斥候，以視動靜。
　　諸軍營隊伍，每夜分更，令人巡探。人不得高聲唱號，行者敲弓一下，坐者扣槊三下，方擲軍號，以相應(yīng)會。當(dāng)營界探，周而復(fù)始。擲號錯失，便即決罰。當(dāng)軍折沖、果毅，并押鋪宿，盡更巡探，遞相分付；虞候及中軍官人，通探都巡。
　　諸軍營常須慮有卒急，要設(shè)外鋪。每夜，軍別量抽三五人，于當(dāng)軍前，或于軍側(cè)三五里外，穩(wěn)便要害之處，安置外鋪，仍令各將一兩面鼓自隨。如夜中有賊犯大營，其外鋪看賊與大營交戰(zhàn)，即從鳴鼓大叫，以擊賊后，乘得機(jī)便，必當(dāng)克捷。
　　諸軍營下定，每營夜別置外探。每營折沖、果毅相知作次，每夜面別四人，各領(lǐng)五騎馬，于營四面去營十里外游弈，以備非常。如有警急，奔馳報軍。
　　諸晝?nèi)沼匈\犯營，被犯之營即急擊鼓，諸營亦擊鼓相應(yīng)。應(yīng)訖，無賊之營即止；唯所犯之營，非賊散，鼓聲不得輒止。諸軍各著衣甲持仗，看大將五方旗所指之方，即是賊來之路，裝束兵馬，出前布陣，諸軍嚴(yán)警。如須兵救，一聽大總管進(jìn)止，不得輒動。
　　諸夜有賊犯軍營，被犯之營擊鼓傳警，一如晝?nèi)?，非賊去不得輒止。仍須盡力御捍，百方防備。諸軍擊鼓傳警訖，鼓音即止，各自防備，不得輒動。被犯之營，賊侵逼急，即令告中軍，大總管自將兵救；余軍各準(zhǔn)常法，于營前后出隊布陣，以聽進(jìn)止。
　　諸狂賊夜來犯，被犯之營但擊鼓拒戰(zhàn)，不得叫喚。諸營擊鼓傳警訖，鼓音即止，當(dāng)頭著衣甲防備。被犯之營既鼓聲不止，大總管自將兵救。先與諸將平章，兵士或隨身將胡桃鈴為標(biāo)記，不然打鼓從內(nèi)向外，以相救助。其被犯之營，聞鼓鐸之聲，即知大總管兵至。其軍內(nèi)節(jié)度，大總管臨時改變處分，每晨朝即共諸軍將論一日事，至暮即共論一夜事。若先為久長定法，則恐有漏泄，狂賊萬一得知，翻輸機(jī)便。［其胡桃鈴或鐸之類，皆不可先定，恐賊知誤人也。］
　　諸且以二萬人軍，用一萬四千人戰(zhàn)，計二百八十隊。有賊，將出戰(zhàn)布陣，先從右虞候軍引出，即次右軍，即次前軍，即次中軍，即次后軍，即次左軍，即次左虞候軍。除馬軍八十隊，其步軍有二百隊。其中軍三十六隊，左右虞候兩軍各二十八隊，共五十六隊，其左右?guī)能姼鞫哧?，共一百隊。［其分人定隊，具軍制篇中。］須先造大隊，以三隊合為一隊，慮防賊徒并兵沖突。其隊居當(dāng)軍中心，安置使均。其大隊一十五隊，中軍三隊，余六軍各二隊。通五十人隊，合有一百七十隊，為戰(zhàn)、駐等隊。隊別通隊，及街閑空處，據(jù)地二十步；十隊當(dāng)二百步，以八十五隊為戰(zhàn)隊，據(jù)地計一千七百步。其八十五隊為駐隊，塞空處。其馬軍，各在當(dāng)戰(zhàn)隊后，駐軍左右，下馬立。布陣訖，鼓音發(fā)，其弩手去賊一百五十步即發(fā)箭，弓手去賊六十步即發(fā)箭。若賊至二十步內(nèi)，即射手、弩手俱舍弓弩，令駐隊人收。其弓拏手先絡(luò)膊，將刀棒自隨，即與戰(zhàn)鋒隊齊入奮擊。其馬軍、跳蕩、奇兵亦不得輒動。若步兵被賊蹙回，其跳蕩、奇兵、馬軍即迎前騰擊，步兵即須卻回，整頓援前。若跳蕩及奇兵、馬軍被賊排退，戰(zhàn)鋒等隊即須齊進(jìn)奮擊。其賊卻退，奇兵及馬軍亦不得遠(yuǎn)趁，審知賊驚怖散亂，然可乘馬追趁。其駐隊不得輒動。前卻打賊，退敗收軍，舉槍卷幡，一依教法。如營不牢固，無險可恃，即軍別量抽一兩隊充駐隊，使堅營壘。如其輜重牢固，不要防守，駐隊亦須出戰(zhàn)也。
　　諸逢賊布陣，須有次第。先右虞候為首，其次右軍，其次前軍，其次中軍，其次后軍，其次左軍，其次左虞候。其諸軍跳蕩、奇兵、馬軍，各隨本軍以次行。至戰(zhàn)所，并于本軍戰(zhàn)鋒隊、駐隊前布列，待五方旗節(jié)度。如戰(zhàn)鋒等隊打賊不入，其跳蕩、奇兵排后即入。每入山谷林木蒙密之處并渡水狹路及下營戰(zhàn)處，百里以來，總須搜踏清靜。不然，兵引過半，臨戰(zhàn)下營，伏兵起發(fā)，致?lián)p軍旅。其收軍還營，卻抽左虞候先入，即左軍、后軍、中軍、前軍、右軍、右虞候。
　　諸賊徒恃險固，阻山布陣，不得橫列，兵士分立，宜為豎陣。其陣法：弩手、弓手與戰(zhàn)鋒隊相閑引前，兩駐隊兩邊相翊。布列既定，諸軍即聽角聲，其角聲節(jié)度一準(zhǔn)前。看黃旗向賊亞，聞鼓聲發(fā)，諸軍弩手、弓手及戰(zhàn)鋒隊，各令人捉馬，一時籠槍，大叫齊入。若弩手、弓手、戰(zhàn)鋒等隊引退，跳蕩、奇兵隊一時齊入，戰(zhàn)鋒等隊排比回面，還與奇兵同入。如見黃旗卻立不亞及聞金鉦聲，乃止，膊上架槍引還，各于舊處，準(zhǔn)前聽角聲，卷幡、簇隊一準(zhǔn)前。如便放散，即更聽一會角聲，依軍次發(fā)引。
　　諸方陣既成，逢賊斗戰(zhàn)，或打頭，或打尾。打頭，其陣行行不前進(jìn)，陣既不進(jìn)，自然牢密；如其打尾，頭行不停，其陣中閑多有斷絕，須面別各定總管，都押句當(dāng)，勿令斷絕。
　　諸軍將戰(zhàn)，每營跳蕩隊、馬軍隊、奇兵隊、戰(zhàn)鋒隊、駐隊等，分析為五等，當(dāng)軍等別各令一官押領(lǐng)。出戰(zhàn)之時，先用某等兵戰(zhàn)斗，如更須兵，以次更取某等兵用盡。當(dāng)營輜重隊不得輒用，亦各一官押領(lǐng)，使堅壘，各令知其部伍，不使紛雜。自余節(jié)度，一依橫陣。
　　諸每隊布立，第一立隊頭，居前引戰(zhàn)；第二立執(zhí)旗一人以次立，左傔旗在左次立，右傔旗在右次立。其兵分作五行，傔旗后左右均立。第一行戰(zhàn)鋒七人次立，第二行戰(zhàn)鋒八人次立，第三行戰(zhàn)鋒九人次立，第四行戰(zhàn)鋒十人次立，第五行戰(zhàn)鋒十一人次立，并橫列鼎足，分布為隊。隊副一人撰兵后立，執(zhí)陌刀，觀兵士不入者便斬。果毅領(lǐng)傔人，又居后立督戰(zhàn)，觀不入便斬。并須先知左肩右膊，行立依次。
　　諸每隊，戰(zhàn)鋒五十人，重行在戰(zhàn)隊前，布陣立隊訖，聞鼓聲發(fā)，戰(zhàn)鋒隊即入，其兩戰(zhàn)隊亦排后即入。若戰(zhàn)隊等隊有人不同入，同隊人能斬其首者，賞物五十段。別隊見不入人，能斬其首者，準(zhǔn)前賞物。唯駐隊人不得輒動。凡與敵斗，其跳蕩、奇兵、馬軍等隊，即須量抽人下馬當(dāng)之。隊別量抽捉馬人，先定名字。若臨斗時，捉馬人有前卻及應(yīng)捉撩亂失次第，致失鞍馬者，斬。若其賊退，步趁不得過三十步，亦不得即乘馬趁。審知賊退，撩亂驚怖，然可騎馬逐北，仍與諸隊齊進(jìn)。其折沖、果毅，當(dāng)斗之時，雖蹔下馬，賊徒敗退以后，即任騎馬檢校騰逐。
　　諸軍弩手，隨多少布列。五十人為一隊，人持弩一具，箭五十只，人各絡(luò)膊，將陌刀棒一具，各于本軍戰(zhàn)隊前雁行分立，調(diào)弩上牙，去賊一百五十步內(nèi)戰(zhàn)，齊發(fā)弩箭；賊若來逼，相去二十步即停弩，持刀棒，從戰(zhàn)鋒等隊過前奮擊，違者斬。如其共賊相持守捉城邑，其弩手等，即依弩式，看旗發(fā)用。
　　諸隊頭共賊相殺，左右傔旗急須前進(jìn)相救；若左右傔被賊纏繞，以次行人急須前進(jìn)相救；其進(jìn)救人又被賊纏繞，以次后行人準(zhǔn)前急須進(jìn)救。其前行人被賊殺，后行不救者，仰押官及隊副使便斬。但有隊被賊纏繞，比隊亦須速救，臨陣不救者，皆斬。
　　凡將，須使兵士簡靜，處分有序，將百萬之眾，如領(lǐng)一人。每軍定一官知高聲，營別有虞候差主帥一人知高聲，營四面各差一人知高聲，隊別亦定一人知高聲。
　　諸見賊聲高喧鬧者，仰押隊官及隊頭便斬。押隊官、隊頭不斬者，即斬押隊官及隊頭。諸軍將或在前，或在后，須傳聲喚隊及人者，仰押隊官自傳，兵士不得輒傳。［以上并《衛(wèi)公兵法》。］
　　凡置營，左有草澤，右有流泉，背山險，向平易，通達(dá)樵采，牧飲相近。地又有八種不堪安營：山中之高，謂之天柱；澤中之高，謂之地柱；高中之下，謂之天獄；下中之下，謂之地獄；斥鹵多石，少草無水，謂之窮極；故邑破營，謂之虛耗；川谷沖口，柴草干深，謂之天灶；穹崇形，四面坳瀉，謂之沃燋。皆急過勿留。亦不得飲死水。
　　凡軍行營壘，先使腹心及鄉(xiāng)導(dǎo)前覘［丑驗切］審知，各令候吏先行，定得營地；擘五軍分?jǐn)?shù)，立四表候視，然后移營。又先使候騎前行，持五色旍，見溝坑揭［去列反］黃，衢路揭白，水澗揭黑，林木揭青，野火揭赤，以鼓本數(shù)應(yīng)之，仍須數(shù)相接。立旗鼓，令相聞見。若渡水踰山，深邃林藪，精騎驍勇搜索，數(shù)里無聲，四周絕跡。高山樹頂，令人遠(yuǎn)視，精兵四向，要處防御。然后分兵前后，以為鎮(zhèn)拓。乃令輜重老少，次步后馬，切在整肅，防敵至，人馬無聲，不失行列。險地狹徑，亦以部曲鱗次，或須環(huán)回旋轉(zhuǎn)，以后為前，以左為右，行則魚貫，立則雁行。到前止處，游騎精銳四向散列而立，各依本方下營。一人一步，隨師多少。咸表十二辰，豎六旍，長二丈八尺，審子午卯酉地，勿令邪僻。以朱雀旍豎午地，白獸旍豎酉地，玄武旍豎子地，青龍旍豎卯地，招搖旍豎中央。其樵采牧飲，不得出表外。
　　一說，安營之法與圓陣相侔，每一大營有四十子營，營各四十幕為一部。其一子營皆空，其內(nèi)八閑，開三徑，十二旗，十六鼓，左矛右戟，前楯后弩，旗鼓中央，大將之所。安營之法，其道略同，而附于此。
　　【先據(jù)要地及水草】
　　戰(zhàn)國吳子曰：‘凡行師越境，必審地形，則知主客之向背。地利若不悉知，往必敗矣。故軍有所至，先五十里內(nèi)山川形勢，使軍士伺其伏兵，將必自行，視地之勢，因而圖之，知其險易也?！?br />　　戰(zhàn)國秦師伐韓，圍閼與。趙遣將趙奢救之，軍士許歷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又曰：‘先據(jù)北山者勝，后至者敗。’趙奢即發(fā)萬人趨之。秦兵后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遂解閼與之圍。［與音余。］
　　后漢初，諸將征隗囂，為囂所敗。光武令悉軍栒邑，未及至，［栒音詢。］隗囂乘勝使其將王元、行巡將二萬余人下隴，因分遣巡取栒邑。漢將馮異即馳兵，欲先據(jù)之。諸將皆曰：‘虜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爭。宜止軍便地，徐思方略?！愒唬骸敺奖⑴R境，忸小利，［忸，猶貫習(xí)也。謂貫習(xí)前事而復(fù)為之。爾雅曰‘忸，復(fù)也?！凹冊唬骸^忸復(fù)為之也?！钜襞欧?。音逝。貫音慣。復(fù)，扶又反。］遂欲深入。若得栒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夫“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據(jù)城，以逸待勞，非所以爭鋒也?！鞚撏]城，偃旗鼓。行巡不知，馳赴之。異乘其不意，卒擊鼓建旗而出，巡軍驚亂奔走，追擊數(shù)十里，大破之。
　　后漢武都參狼羌為寇，殺長吏，馬援將四千余人往擊之。羌在山上，援軍據(jù)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zhàn)，羌遂窮困，悉降。
　　蜀《諸葛亮兵要》云：‘軍已近敵，羅落常平明以先發(fā)，絕軍前十里內(nèi)，各按左右下道；亦十里之內(nèi)，數(shù)里之外，五人為部，人持一白幡，登高外向，明看隱蔽之處。軍至，轉(zhuǎn)尋高而前。第一見賊，轉(zhuǎn)語后第二，第二詣主者，白之。凡候見賊百人以下，但舉幡指；百人以上，便舉幡大呼。主者遣疾馬往視察之?！?br />　　諸葛亮出斜谷，是時魏將司馬宣王屯渭南。郭淮策亮必爭北原，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蕩民、夷，此非國之利也。宣王善之，淮遂屯北原。塹壘未成，蜀兵大至，淮逆擊走之。
　　魏將諸葛誕、胡遵等伐吳，攻東興，吳將諸葛恪率水軍拒之。及恪上岸，部將丁奉與唐咨、呂據(jù)、留贊等，俱從山西上。奉曰：‘今諸軍行遲，若敵據(jù)便地，則難與爭鋒矣。’乃辟諸軍使下道，率麾下三千人逕進(jìn)。時風(fēng)便，奉舉帆二日至，遂據(jù)徐塘。天寒大雪，時魏諸將置酒高會，奉見其前部兵少，相謂曰：‘取封侯爵賞，正在今日。’乃使兵解鎧著胄，持短兵。敵人從而笑焉，不為設(shè)備。奉縱兵斫之，大破敵前屯。會據(jù)等至，魏軍遂潰。
　　東晉末，宋武帝率師伐南燕慕容超。晉師度峴，慕容超懼，率卒四萬就其將段暉等于臨朐，［其俱反。］謂其將公孫五樓曰：‘宜進(jìn)據(jù)川源，晉軍至而失水，亦不能戰(zhàn)矣?！R朐有巨蔑水，去城四十里，五樓馳據(jù)之。龍驤將軍孟龍符領(lǐng)騎居前，奔往爭之，五樓乃退，因而大敗。
　　十六國后秦姚興與前秦苻登相持，登自六陌向廢橋，興乃自將精騎以迎登，使將尹緯領(lǐng)步卒，據(jù)廢橋以抗登。登因急攻緯，緯將出戰(zhàn)，興馳遣使謂緯曰：‘兵法不戰(zhàn)而制人者，蓋謂此也。苻登窮寇，特宜持重，不可輕戰(zhàn)。’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不因思奮之力梟殄逆豎，大事去矣?！炫c登戰(zhàn)，大破之，登眾渴死者十二三，其夜大潰。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屯依力川，后秦姚興將王奚聚羌胡三千余戶于敕奇堡，勃勃進(jìn)攻之。奚驍悍有膂力，短兵接戰(zhàn)，勃勃之眾多為所傷。于是堰斷其水，堡人窘迫，執(zhí)奚出降。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軍過蒲津，涉洛，至許原。西魏將周文帝軍至沙苑，齊神武聞周文至，引軍來會。詰朝，候騎告齊神武軍且至。周文部將李弼曰：‘彼眾我寡，不可平地置陣。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jù)以待之?！燔娭廖记?，背水東西為陣。合戰(zhàn)，大破之。
　　隋文帝初，突厥寇蘭州，隋將賀樓子干率眾拒之，至可洛峐［古哀反］山，與賊相遇。賊眾甚盛。子干阻川為營，賊軍不得水?dāng)?shù)日，人馬甚弊，縱擊，大破之。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諸行軍下營，雖有泉澗而乏水處，差人監(jiān)當(dāng)，勿令濁亂并有踐踏。其放牧草亦然。’
　　【識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險】［附］
　　軍行砂磧堿鹵之中，有野馬黃羊蹤，尋之，有水。
　　烏鳥所集處，有水。
　　地生葭葦、蘆菼、菰蒲之處，下有伏泉。
　　地有蟻壤之處，下有伏泉。
　　渴烏隔山取水，以大竹筒雄雌相接，勿令漏泄，以麻漆封裹，推過山外，就水置筒，入水五尺，即于筒尾，取松樺干草，當(dāng)筒放火，火氣潛通水所，即應(yīng)而上。
　　踰越山阻，以?系竿頭，引掛高處，礙固勝人，便即令上，又增?，次引人，又加大?，續(xù)更汲上，則束馬懸車，可以力辦。
　　【據(jù)倉廩】
　　隋末，天下大亂，李密起兵于雍丘。是時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密將李績言于密曰：‘今人多阻饑，若據(jù)得黎陽倉，大事濟(jì)矣?！苣饲部冾I(lǐng)麾下五千人，自源武濟(jì)河掩襲，即日克之，開倉恣食，一旬之閑，勝兵二十余萬人。
　　兵十一
　　孫子曰：‘安能動之。［攻其所愛。］故我欲戰(zhàn)，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zhàn)者，攻其所必救也。［絕糧道，守歸路，攻其君主也。］上兵伐謀，［敵始有設(shè)謀，伐之易。］其次伐交?！鄄涣詈?。］
　　【攻其必救】［【先取根本】同］
　　春秋時，楚子圍宋，晉侯將救之，大夫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仍唬骸嫉貌?，而新婚于衛(wèi)，若伐曹、衛(wèi)，楚必救之，則宋免矣。’從之，而解。
　　戰(zhàn)國魏、趙相攻，齊將田忌引兵救趙。孫臏［必刃反］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卷，［丘員反。］救斗者不搏撠，［音戟。］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魏、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于外，老弱罷于內(nèi)。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jù)其街路，沖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于魏也?！锛蓮闹?，直走大梁，魏師遂退。
　　漢先零、?、［音汧］二種羌解仇合黨為寇，漢將趙充國討之，守便宜上書曰：‘先零羌虜欲為背叛，故與?、解仇，然其私心恐漢兵至而?、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請先討先零，若先擊?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于?羌也，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誅之用力數(shù)倍，臣恐國家憂累猶十年數(shù)，不二三歲而已。先誅先零，則?、之屬不煩兵服矣?！蹚闹?，果如其策。
　　王莽末，光武起兵據(jù)昆陽城，時唯有八九千人，莽遣將王尋、王邑、嚴(yán)尤討之，軍到城下者且十萬。光武留王鳳等守城，與李軼等十余騎夜出。既至郾、定陵，悉發(fā)諸營兵。嚴(yán)尤說王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急也］進(jìn)大兵，彼必奔走，則昆陽自服?！卦唬骸嵛粢曰⒀缹④妵粤x，坐不生得，以見責(zé)讓。今將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下，何謂邪！’遂圍之?dāng)?shù)十重，列營百所，云車十余丈，瞰臨城中，旗幟蔽野，埃塵連天，鉦鼓之聲聞數(shù)百里。或為地道，或沖輣［蒲萌反］撞城，積弩亂發(fā)，矢下如雨，城中負(fù)戶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光武遂與諸營部俱進(jìn)，自將步騎千余，前去大軍四五里而陣。尋、邑亦遣兵數(shù)千合戰(zhàn)。光武奔之，斬首數(shù)十級。諸部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fù)居前。請助將軍。’光武復(fù)進(jìn)，尋、邑兵卻，諸部共乘之，斬首數(shù)百千級。連勝，遂前，因大敗之。［王邑違先攻宛，所以敗也。］
　　王莽末，王郎起河北，鉅鹿郡太守王饒據(jù)城，光武圍數(shù)十日，連攻不克。耿純說曰：‘久守王饒，士眾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銳，進(jìn)攻邯鄲，若王郎已誅，王饒不戰(zhàn)自服矣?！瘡闹?。乃留兵守鉅鹿，而進(jìn)軍邯鄲，屯其郭北。郎數(shù)出戰(zhàn)，無利，城守。急攻之，二十余日，郎少傅李立為反閑，開門內(nèi)漢兵，遂拔邯鄲，郎黨悉平。
　　后漢將軍耿秉與竇固合兵萬四千騎，擊車師。車師有后王、前王，前王即后王之子，其庭相去五百余里。秉議先赴后王，以為并力根本，則前王自服。固計未決。秉奮身而起，眾軍不得已，遂進(jìn)。并縱兵鈔掠，斬首數(shù)千級，收馬牛羊十余萬頭。后王安得震怖，從數(shù)百騎出迎秉，降。
　　后漢末，袁紹、曹公相持于官渡，沮［側(cè)居反］授說紹：‘可遣蔣奇別為支軍于外，以絕曹公之援?！B不從。許攸進(jìn)曰：‘曹公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余守勢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拔，則操為成擒。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B又不用。竟為曹公所敗。［袁紹違之而敗。］
　　后漢末，魏武征河北，師次頓丘，黑山賊于毒等攻東武陽。魏武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毒聞之，棄武陽還。魏武要擊于內(nèi)黃，大破之。
　　魏將司馬宣王征公孫文懿，泛舟潛濟(jì)遼水，作長圍，忽棄賊而向襄平。諸將言：‘不攻賊而作圍，非所以示眾也?！踉唬骸\堅營高壘，欲以老吾兵也。攻之，正入其計，此王邑所以恥過昆陽也。古人云，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zhàn)者，攻其所必救也。賊大眾在此，則巢窟虛矣。我直指襄平，必人懷內(nèi)懼，懼而求戰(zhàn)，破之必矣?！煺嚩^。賊見兵出其后，果邀之。宣王謂諸將曰：‘所以不攻其營，正欲致此，不可失也?！丝v兵逆擊，大破之，三戰(zhàn)皆捷。
　　東晉將蘇峻反，攻克石頭城，據(jù)之。晉將陶侃、溫嶠率兵討之，諸將請于查浦筑壘，監(jiān)軍部將李根曰：‘查浦地下，又在水南，唯白石峻極險固，可容數(shù)千人，賊來攻不便，戮賊之術(shù)也?！闹?，夜立壘訖。賊見壘大驚。賊攻大業(yè)，侃將救之，長史殷羨曰：‘若遣救大業(yè)，步戰(zhàn)不如峻，則大事去矣。但當(dāng)急攻石頭，峻必救之，而大業(yè)自解?！┯謴牧w言。峻果棄大業(yè)而救石頭。諸軍與峻戰(zhàn)東陵，侃督護(hù)竟陵太守李陽部將彭世斬峻于陣，賊眾遂潰。
　　梁司州刺史陳慶之率眾圍東魏南荊州，東魏將堯雄與行臺侯景救之。雄曰：‘白茍堆，梁之北面重鎮(zhèn)，因其空虛，攻之必克，彼若聞難，荊圍自解，此所謂機(jī)不可失也。’遂率攻之，慶之果棄荊州來，未至，雄陷其城，擒梁鎮(zhèn)將茍元廣。
　　東魏將齊神武率兵伐西魏，大軍濟(jì)河，集諸將議進(jìn)趣之計。斛律羌舉曰：‘宇文黑獺雖聚兇黨，強(qiáng)弱可知。若固守，無糧援可恃。今揣其情，已同困獸。若不與其戰(zhàn)，而逕趣長安，長安空虛，可不戰(zhàn)而克。拔其根本，彼無所歸，則黑獺之首懸于軍門矣?！T將議有異同，遂戰(zhàn)于渭曲，大敗而歸。［齊神武違之而敗。］
　　隋末，王世充與李密相持于東都，充夜渡，陣于洛水之北，其時密亦渡洛水陳兵，與充相對，東接月城，西至石窟。密兵多馬騎長槍，宜平寬放縱；充兵多戈矛□，宜隘險。然南逼洛水，北限大山，地形褊促，騎不成列，充縱□蹙之，密軍失利。密與數(shù)騎登船南濟(jì)，自余兵馬皆東走月城。充乘勝長驅(qū)，直至月城下。密既渡南岸，即策馬西上，直向充本營，左右麾旌相繼而至。充營內(nèi)見密兵來逼，急連舉六烽，充乃舍月城之圍，收兵西退，自洛北達(dá)于黑石，中閑四十余里，奔北顛狽，大喪師徒。密之此行也，東北之圍不救而自解，西南之寇不戰(zhàn)而成功。充伏其權(quán)奇，不復(fù)輕出。
　　【軍師伐國，若中路城大兵多，須下方過】
　　秦末，沛公破南陽郡，南陽守齮［魚綺反］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過而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guān)，秦兵尚眾，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后擊，強(qiáng)秦在前，此危道也?！谑桥婀艘挂姀乃肋€，更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匝。［黎，或作，音黎也。天未明之頃已圍之，事畢方明。又言黎，黑也，亦未明之候也。］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乃踰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shù)十，民庶眾，積蓄多，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后：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后又有強(qiáng)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絳，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矣?！婀唬骸??！艘酝鹗貫橐蠛睿怅惢智?。引兵西，無有不下者。
　　蕭齊末，梁武帝自襄陽率兵東下，至郢州，［今江夏郡。］攻未拔。蕭穎胄在江陵遣衛(wèi)尉席闡文勞軍，因謂梁武曰：‘今頓兵兩岸，不并軍圍郢，定西陽、武昌，取江州，此機(jī)已失；莫若請救于魏，與北連和，猶為上策?！何渲^闡文曰：‘漢口路通荊、雍，控引秦、梁，糧道資儲，聽此氣息。兵若前進(jìn)，魯山必阻沔路，所謂扼喉；若糧運(yùn)不通，自然離散，何謂持久？鄧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尋陽，彼若歡然悟機(jī)，一酈生亦足；脫拒我?guī)?，固非三千能下。西陽、武昌，取便得耳，得便?yīng)鎮(zhèn)守。守兩城不減萬人，糧儲稱是，卒無所出。脫東軍有上者，萬人攻一城，兩城勢不能相救。若我分軍應(yīng)援，則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沒，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陽、武昌自然風(fēng)靡。何遽分兵散眾，自貽其憂？且丈夫舉動，言靜天步，況擁七州之兵以誅群豎，懸河注火，奚有不滅？豈容北面請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貽我丑聲，此是下計，何謂上策！’及拔郢城，向下城戍，無不風(fēng)靡，遂克建業(yè)。
　　大唐武德初，宇文化及據(jù)聊城，淮安王神通進(jìn)兵躡之。秘書丞魏征謂神通曰：‘化及今據(jù)聊城，莘人為其固守。若至莘，即宜攻取，但拔莘縣，聊城益懼，因而逼之，易同俯拾。須以攻具自隨，一足威敵，二不乏用。不然，兵至莘城，見無攻具，不下。如不能克莘，而遠(yuǎn)追化及，恐亦無功，則化及非旬月可獲。莘人阻我糧運(yùn)，化及為之外援，恐非計之善者?！裢ú粡?，軍次莘，果不下而退散。
　　武德中，李靖隨河閑王孝恭討輔公祏。［音石。］賊一軍舟師三萬頓于當(dāng)涂，柵斷江口，傍江筑城，又遣陸軍二萬據(jù)當(dāng)涂南路，亦造柵自固，并蓄力養(yǎng)銳，以抗大軍。諸將皆云：‘二軍并是強(qiáng)兵，為不戰(zhàn)之計，城柵既固，卒不可攻。請直指丹陽，掩其巢穴，若丹陽既破，二軍可不戰(zhàn)而破?！冈唬骸u精銳，雖在水陸二軍，然其自統(tǒng)之兵，亦是勁勇。二軍城柵尚不可攻，公祏既保石頭，豈應(yīng)易拔？若我?guī)泿熤恋り?，留停旬月，進(jìn)則石頭未平，退則歸路已絕，此便腹背受敵，恐非萬全之計。然此二軍皆是百戰(zhàn)余賊，必不憚于野戰(zhàn)。今若攻其城柵，乃是出其不意，滅賊之機(jī)，唯在此舉?！改寺手T將水陸俱進(jìn)，苦戰(zhàn)破之，二軍悉潰走。靖遂率輕兵先至丹陽，公祏余眾雖多，不敢復(fù)戰(zhàn)，擁兵東走，相次擒獲。
　　孫子曰：‘兵之形象水，水之行也，避高而就下；兵之形也，避實而擊虛。故水因地而制形，兵因敵而制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勢盛必衰，形露必敗，故能因敵變化，勝之若神。］進(jìn)不可御者，沖其虛也?！蹧_突其虛空也。］
　　【必攻其易】
　　春秋時，桓王以諸侯伐鄭，鄭伯御之。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人、衛(wèi)人屬焉；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鄭子元請為左拒，以當(dāng)蔡人、衛(wèi)人；［拒，方陣。］為右拒，以當(dāng)陳人，曰：‘陳亂，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顧之，必亂。蔡、衛(wèi)不枝，固將先奔。［不能相枝持也。］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瘡闹＃圯?，聚。集，成也。］曼伯為右拒，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之陣。先偏后伍，伍承彌縫。［《司馬法》：車戰(zhàn)二十五乘為偏，以車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彌縫闕漏也。五人為伍，此蓋魚麗陣法。］戰(zhàn)于繻葛。［鄭地。］命二拒曰：‘?dāng)鲃佣?！’［旝，旃也，通帛為之，蓋今大將之麾也，執(zhí)以為號令。旝，古外反。］蔡、衛(wèi)、陳皆奔，王卒亂，鄭師合以攻之，王卒大敗。
　　春秋時，楚伐隨，軍于漢、淮之閑。隨將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君，楚君也。］無與王遇。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偏敗，眾乃攜矣?！蹟y，離也。］隨將少師曰：‘不當(dāng)王，非敵也?！?。［不從季梁謀。］戰(zhàn)于速杞。隨師敗績。［少師違之而敗。］
　　春秋時，吳、楚二師陣于柏舉。吳子闔廬之弟夫概王晨請于闔廬曰：‘楚相囊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師繼之，必克。’以其屬五千先擊囊瓦之卒。楚師亂，吳師大敗之。
　　春秋時，晉師伐楚。苗賁皇言于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于王卒，必大敗之?！皯?zhàn)，晉呂锜射楚共王，中目。楚師宵遁。晉師入楚，三日館、谷。
　　東晉將王敦反，兵至石頭城，欲攻晉將劉隗，［五罪反。］其將杜弘曰：‘劉隗死士眾多，未易可克，不如攻石頭，其守將周札少恩，兵不為之用，必敗。札敗，隗自走?！貜闹Ｔ_城門納弘。諸將與敦戰(zhàn)，晉師大敗。
　　后周末，隋文帝遣將韋孝寬率兵討尉遲迥于相州，軍進(jìn)至鄴，迥悉其卒十三萬陣于城南。迥舊習(xí)軍旅，雖老，猶被甲臨陣。其麾下三千兵，皆關(guān)中人，為之力戰(zhàn)。孝寬等軍失利而卻。鄴中士女，觀者如堵。高炯與李詢乃整陣先犯觀者，因其擾而乘之。迥眾大敗，遂拔鄴城。
　　大唐太宗嘗謂群臣曰：‘朕自興兵，每執(zhí)金鼓，必自指揮，習(xí)觀其陣，即知強(qiáng)弱。常以吾弱對其強(qiáng)，以吾強(qiáng)對其弱。敵犯吾弱，追奔不踰百數(shù)十步；吾擊其弱，必突過其陣，自背返擊之，無不潰。多用此而制勝，思得其理深也?！?br />　　【輕易致敗】
　　春秋時，鄭公子歸生伐宋，戰(zhàn)于大棘，宋師敗績。宋將狂狡輅［吾駕反。輅，迎。］鄭人，鄭人入于井。倒戟而出之，獲狂狡。君子曰：‘失禮違命，宜其為擒也。戎，昭果毅以聽之之謂禮。［聽，謂常存于耳，著于心，想聞其政令。］殺敵為果，致果為毅。易之，戮也?！垡?，反易也。］
　　春秋時，吳子諸樊伐楚，門于巢。［攻巢門。］巢牛臣曰：‘吳王勇而輕，若啟之，將親門。［啟，開門也。］我獲射之，必殪。［殪，死。］是君也死，疆其少安’。吳子門焉，牛臣隱于短墻以射之，卒。
　　隋煬帝征吐谷渾，至覆袁川。時吐谷渾主與數(shù)騎而遁，其名王詐為渾主，保車我真山，帝令將張定和率師擊之。定和既與賊相遇，輕其眾少，呼之命降，賊不肯下。定和不被甲，挺身登山，賊伏兵于巖石之下，發(fā)矢中之而斃。
　　【乘敵亂而取之】
　　大唐武德中，李靖隨河閑王孝恭討蕭銑于江陵，王不從靖謀，致敗。賊委舟大掠，人皆負(fù)重。靖見其軍亂，進(jìn)兵擊之，賊大敗，又乘勝進(jìn)入其郛郭，攻其水城，克之。悉取其舟?散于江中，賊救兵見之，謂城已陷，莫敢輕進(jìn)。銑內(nèi)外阻絕，城中攜貳，由是懼而出降。
　　孫子曰：‘我專而敵分，［我專一而敵分散也。］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我料見敵形，審其虛實，故所備者少，專為一屯。以我之專，擊彼之散卒，為十共擊一也。］則我眾而敵寡；［我專為一，故眾。敵分為十，故寡。］能以眾敵寡者，則吾所與戰(zhàn)者，約矣。［言約少而易勝。］吾所與戰(zhàn)之地不可知，［言舉動微密，情不可見，使彼知所出而不知吾所舉，知所舉而不知吾所集。］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敵所備者多，則吾與戰(zhàn)者寡矣。［形藏敵疑，則分離其眾備我也。言少而易擊也。］故備前則后寡，備后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不備者無不寡。［言敵之所備者多，則士卒無不分散而少。］寡者，備人者也；［敵分散而少者，皆先備人也。］眾者，使人備己者也。［敵所以備己多者，由我專而眾故也。］故知戰(zhàn)之地，知戰(zhàn)之日，則千里而會戰(zhàn)。［以度量知空虛，先知戰(zhàn)地之形，又審必戰(zhàn)之日，則可千里期會，先往以待之。若敵已先至，可不往以勞之。］不知戰(zhàn)地，不知戰(zhàn)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況遠(yuǎn)者數(shù)十里，近者數(shù)里乎。［敵已先據(jù)形勢之地，己方趣利欲戰(zhàn)，則左右前后，疑惑進(jìn)退，不能相救，況十?dāng)?shù)里之閑也。］故善用兵者，辟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夫善戰(zhàn)者，必知戰(zhàn)之日，知戰(zhàn)之地。度道設(shè)期，分軍雜卒，遠(yuǎn)者先進(jìn)，近者后發(fā)，千里之會，同時而合，若會都市。其會地之日，無令敵知，知之則所備處少，不知則所備處多。備寡則專，備多則分。分則力散，專則力并。］
　　【分?jǐn)硠萜浦?br />　　項籍圍漢王于滎陽，漢將紀(jì)信詐降之，故漢王得出走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袁生說漢王曰：‘漢與楚相距滎陽數(shù)歲，漢常中困。愿君王出武關(guān)，項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閑且得休息。使韓信等平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fù)走滎陽，未晚也。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將得休息，復(fù)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瘽h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閑，與黥布行收兵。項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深壁不與戰(zhàn)。［終以此弊楚也。］
　　蜀先主劉備東下伐吳。魏文帝聞備樹柵連營七百余里，謂群臣曰：‘備不曉兵權(quán)，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包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擒”，此兵忌。緩急不相救，一軍潰則眾必恐矣?！瘮?shù)日，果有備敗書至。［蜀主軍勢分，故敗。］
　　梁將王僧辯、陳霸先之破侯景也，耀軍于張公洲，高旗巨艦，遏江蔽日，乘潮順流。景登石頭城而睹之，不悅曰：‘彼軍上有如堤之氣，不可易也?！蚵疏F騎萬人，聲鼓而進(jìn)。霸先謂僧辯曰：‘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yīng)。賊今送死，欲為一戰(zhàn)，我眾彼寡，宜分其勢。’僧辯然之。乃以強(qiáng)弩攻其前，輕銳蹂［女九反］其后，大徑?jīng)_其中，景遂大潰，棄城而遁。
　　后魏末，賊莫折后熾所在寇掠，原州人李賢率鄉(xiāng)兵與涇州刺史史寧討之。后熾列陣以待。賢謂寧曰：‘賊聚結(jié)歲久，徒眾甚多，數(shù)州之人，皆為其用。我若總為一陣并力擊之，彼既同惡相濟(jì)，理必總萃于我。勢既不分，眾寡莫敵。我便救首救尾，無以制之。今若令諸軍分為數(shù)隊，多設(shè)旗鼓，掎角而前，以脅諸柵；公別統(tǒng)精兵，直指后熾，按甲而待，莫與交鋒。后熾欲前，則憚公之銳；諸柵欲出，則懼我疑兵。令其進(jìn)不得戰(zhàn)，退不得走，以候其懈，擊之必破。后熾一敗，則眾柵不攻自拔矣?！瘜幉粡?，屢戰(zhàn)頻北。賢乃率數(shù)百騎，徑掩后熾營，收其妻子、僮仆五百余人，并輜重等。屬后熾與寧戰(zhàn)勝，方欲追奔，忽與賢遇，乃棄寧與賢接戰(zhàn)，遂大敗，后熾單騎遁走。
　　【審敵勢破之】［附］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凡事有形同而勢異者，亦有勢同而形別者。若順其可，則一舉而功濟(jì)；如從未可，則蹔動而必敗。故孫臏曰：“計者，因其勢而利導(dǎo)之?！北ㄔ唬骸鞍倮锒吚瑒t蹶上將；五十里而趨利者，半至。”善動敵者，形之而敵從之，與之而敵取之，以奇動之，以本待之，此戰(zhàn)勢之要術(shù)也。若我士卒已齊，法令已行，奇正已設(shè)，置陣已定，誓眾已畢，上下已怒，天時已應(yīng)，地利已據(jù)，鼓角已震，風(fēng)勢已順，敵人雖眾，其奈我哉！譬虎之有牙，兕之有角，身不蔽捍，手無寸刃，而欲搏之，勢不可觸，其亦明矣。故兵有三勢，一曰氣勢，二曰地勢，三曰因勢。若將勇輕敵，士卒樂戰(zhàn)，三軍之眾，志厲青云，氣等飄風(fēng)，聲如雷霆，此所謂氣勢也。若關(guān)山狹路，大阜深澗，龍蛇盤陰，羊腸狗門，一夫守險，千人不過，此所謂地勢也。若因敵怠慢，勞役饑渴，風(fēng)波驚擾，將吏縱橫，前營未舍，后軍半濟(jì)，此所謂因勢也。若遇此勢，當(dāng)潛我形，出其不意，用奇設(shè)伏，乘勢取之矣。是以良將用兵，審其機(jī)勢，而用兵氣，仍須鼓而怒之，感而勇之，賞而勸之，激而揚(yáng)之，若鷙鳥之攫，猛獸之搏，必修其牙距，度力而下，遠(yuǎn)則氣衰而不及，近則形見而不得。故良將之戰(zhàn)，必整其三軍，礪其鋒甲，設(shè)其奇伏，量其形勢。遙則力疲而不及，近則敵知而不應(yīng)。若不通此機(jī)，乃智不及于鳥獸，亦何能取勝于勍寇乎。乃須怒士勵眾，使之奮勇，故能無強(qiáng)陣于前，無堅城于外。以弱勝強(qiáng)，必因勢也。’
　　【布陣大，勢分易敗】
　　西魏末，東魏遣將侯景、高敖曹等圍西魏將獨狐信于洛陽東，東魏大將齊神武繼后。西魏大將周文帝率軍救信，進(jìn)軍至于瀍東。景等夜解圍去。及晨，周文帝率輕騎追之，至于河上。景等北據(jù)河橋，南背邙山為陣，與諸軍合戰(zhàn)。周文馬中流矢，驚逸，遂失之，因此軍中擾亂。都督李穆下馬授周文，軍以復(fù)振。于是大捷，斬高敖曹，虜其甲士一萬五千，赴河死者以萬數(shù)。是日，置陣既大，首尾懸遠(yuǎn)，從晨至未，戰(zhàn)數(shù)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獨孤信、李遠(yuǎn)居右，趙貴、怡峰居左，戰(zhàn)并不利，又未知周文所在，皆棄其卒先歸。開府唐公等為后軍，遇信等退，即與俱還。由是乃班師，洛陽亦失守。大軍至弘農(nóng)，守將皆已棄城西走。
　　隋文帝遣將賀若弼伐陳，陳后主令中領(lǐng)軍魯廣達(dá)陳兵白土岡，居眾軍之南偏，鎮(zhèn)東大將軍任忠次之，護(hù)軍樊毅、都官尚書孔范又次之，侍中、驃騎大將軍蕭摩訶軍最居北，眾軍南北亙二十里，首尾進(jìn)退，各不相知。賀若弼初謂未戰(zhàn)，將輕騎，登山觀視形勢，及見眾軍，因馳下置陣。廣達(dá)首率所部進(jìn)薄，弼軍屢卻，俄而復(fù)振，更分軍趣北突諸將，孔范出戰(zhàn)，兵交而走，諸將支離，陣猶未合，騎卒潰散，駐之弗止，因而大敗。
　　【惜軍勢】
　　魏末，諸葛誕據(jù)壽春反，魏將王基討之，吳遣朱異來救誕，軍于安城。詔王基引諸軍轉(zhuǎn)據(jù)北山，基謂軍將曰：‘今圍壘固，兵馬向集，但當(dāng)精修守備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險，使得放縱，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遂守便宜上疏曰：‘今與賊家對敵，當(dāng)不動如山。若遷移依險，人心搖蕩，于勢大損。諸軍并據(jù)深溝高壘，眾心皆定，不可傾動，此御兵之要也?！瘯?，報聽之。壽春竟拔。司馬文王與書曰：‘初議者云云，求移甚眾，時未臨履，亦謂宜然。將軍深算利害，獨秉固志，上違詔命，下距眾議，終至制敵擒寇，雖古人所述，不足過也?！?br />　　【力少分軍必敗】
　　漢高帝末，黥布反，渡淮擊楚。楚發(fā)兵與戰(zhàn)徐、僮閑，楚為三軍，欲以相救為奇兵?；蛘f楚將曰：‘布善用兵，人素畏之。且兵法，自戰(zhàn)其地為散地。今別為三軍，彼敗吾一軍，余皆走，安能相救?！⒉宦?。布果破其一軍，二軍散走。遂西，與上兵遇蘄西，大戰(zhàn)，布軍敗走。
　　后漢初，漁陽太守彭寵反，自將二萬余人攻幽州刺史朱浮于薊。光武使將軍鄧隆救薊。隆軍潞南，浮軍雍奴，遣吏奏狀。帝讀檄，怒謂使者曰：‘營相去百里，其勢豈得相及。比若還，北軍必敗矣。’寵果盛兵臨河以拒隆，又別發(fā)輕騎三千襲其后，大破隆軍。朱浮遠(yuǎn)，遂不能救，引而去。
　　后漢將吳漢討公孫述，乃進(jìn)軍攻廣都，拔之。光武戒漢曰：‘成都十余萬眾，不可輕也。但堅據(jù)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公轉(zhuǎn)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瘽h乘利，遂自將步騎二萬余進(jìn)逼成都，去城十里，阻江北為營，作浮橋，使副將劉尚將萬余人屯于江南，相去二十余里。帝聞大驚，使讓漢曰：‘公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別營，事有緩急，不復(fù)相及。賊若出兵綴公，而以大眾攻尚，尚破，公即敗矣。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述果使其將謝豐、袁吉攻漢，使別將攻尚。漢敗入壁，豐圍之。漢乃召諸將勵之曰：‘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于江南，并兵御之。能同心一力，人自為戰(zhàn)，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zé)o余。成敗之機(jī)，在此一舉?！谑丘嬍匡黢R，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排幡旗，使煙火不絕，夜銜枚引兵與尚合軍。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將攻江南。漢悉兵迎戰(zhàn)，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斬謝豐、袁吉，獲甲首五千余級。于是引還廣都，留劉尚拒述。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擊公也。［略，猶過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步騎赴之，適當(dāng)值其疲困，破之必矣?！允菨h與述戰(zhàn)于廣都、成都之閑，八戰(zhàn)八克。
　　十六國前秦苻堅遣將呂光領(lǐng)軍伐龜茲。光軍其城南，五里為一營，深溝高壘，廣設(shè)疑兵，以木為人，被之以甲，羅之壘上。龜茲王帛純嬰城自守，乃傾國財寶，請諸國來救。溫宿、尉頭等國王，合七十余萬眾以救之。胡便弓馬，善矛槊，鎧如連鎖，射不可入，眾甚憚之。諸將咸欲每營結(jié)陣，按兵拒之。光曰：‘彼眾我寡，營又相遠(yuǎn)，勢分力散，非良策也?！谑沁w營相接陣，為勾鎖之法，精騎為游軍，彌縫其闕。戰(zhàn)于城西，大敗之，純遁走，王侯降者三十余國。［呂光悟之而勝。］
　　兵十二
　　孫子曰：‘地形者，兵之助。故用兵有散地，有輕地，有爭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圍地，有死地。［九地之名。］凡諸侯自戰(zhàn)其地，為散地。［戰(zhàn)其境內(nèi)之地，士卒意不專，有潰散之心，故曰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入人之地未深，意尚未專，輕走，謂之輕地。］我得則利，彼得亦利者，為爭地。［謂山水阨口，有險固之利，兩敵所爭。］我可以往，彼可以來者，為交地。［交地，有數(shù)道往來，交通無可絕。］諸侯之地三屬，［我與敵相當(dāng)，旁有他國也。］先至而得天下之眾者，為衢地。［先至其地，交結(jié)諸侯之眾為助也。］入人之地深，倍城邑多，難以返者，為重地。［難返還也。背，去也，背與倍同。多，道里多也。遠(yuǎn)去己城郭，深入敵地，心專意一，謂之重地也。］行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者，為圮地。［少固也，沮洳之地。圮音皮美反。］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眾者，為圍地。［所從入阨險，歸道遠(yuǎn)也，持久則糧乏。故敵可以少擊吾眾者，為圍地也。］疾戰(zhàn)則存，不疾則亡者，為死地。［前有高山，后有大水，進(jìn)不得前，退則有阻礙，又糧乏絕，故為死地。在死地者，當(dāng)及士卒尚飽，強(qiáng)志殊死戰(zhàn)，故可以俱免也。］是故散地則無戰(zhàn)，［士卒顧家，不可輕戰(zhàn)。］輕地則無止，［志未堅，不可遇敵。］爭地則無攻，［三道攻，當(dāng)先至得其地者不可攻。］交地則無相絕，［相及屬也。俱可進(jìn)退，不可以兵絕之。］衢地則合交，［交結(jié)于諸侯。］重地則掠，［蓄積糧食。入深，士卒堅固，則可掠取財物。］圮地則行，［無稽留也，不可止。］圍地則謀，［發(fā)奇謀也。居此則當(dāng)權(quán)謀詐譎，可以免難。］死地則戰(zhàn)。［殊死戰(zhàn)也。］是故，散地吾將一其志，輕地吾將使其屬，［使相仍也。輕地還師，當(dāng)安道促行，然令相屬續(xù)，以備不虞也。］爭地吾將趣其后，［利地在前，當(dāng)進(jìn)其后。爭地先據(jù)者勝，不得者負(fù)，故從其后，使相及也。］交地吾將固其結(jié)，［交結(jié)諸侯，固其交結(jié)。］衢地吾將謹(jǐn)其市，［衢地，四通交易之地。市，變事之端也。方與諸侯結(jié)和，當(dāng)謹(jǐn)約，使勿殆，使諸侯爭之。］重地吾將繼其食，［將掠彼也。深入，當(dāng)繼糧，不可使絕也。］圮地吾將進(jìn)其涂，［疾過去也。疾行無留。］圍地吾將塞其闕，［以一士心也。塞其闕，不欲走之意也。］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活。’［勵士也。焚輜重，棄糧食，塞井夷灶，示之無活，必殊死戰(zhàn)。］
　　又：‘有通，有掛，有支，有隘，有險，有遠(yuǎn)。［此六地之名。教民居之，得便利則勝也。］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謂俱在平陸，往來通利也。］居通地，先據(jù)其地，居高陽，利糧道，以戰(zhàn)則利。［寧致人，無致于人。己先據(jù)高地，分為屯守于歸來之路，無使敵絕己糧道也。］可以往，難以返，曰掛地。［掛，相掛牽也。］掛形曰，敵無備，出而勝之；敵有備，出而不勝，難以返，不利。［敵無備，而出攻之勝，可也；有備，不得勝之，則難還返也。］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久也。俱不便久相持也。］支形曰，敵雖利我，我無出也；引而去也，令敵半出而擊之，利。［利，利我也。佯背我去，無出逐，待其引而擊之，可敗也。］隘形曰，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盈，滿也。以兵陣滿隘形，欲使敵不得進(jìn)退也。］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隘形者，兩山之間通谷也。敵怒勢不得撓我也。先居之，前必齊阨口，陣而守之，以出奇也。敵即先居此地，齊口陣，勿從也；即半隘陣者，從而與敵共爭此地利也。］險形曰，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居高陽之地，以待敵人，敵人從其下陰而來，擊之則勝也。］若敵先居，則引而去之，勿從也。［地險先據(jù)，不可致于人也。］夫遠(yuǎn)形，均勢，難以挑戰(zhàn)，戰(zhàn)而不利。［挑，迎敵也。遠(yuǎn)形，去國遠(yuǎn)也。地勢均等，無獨便利，先挑之戰(zhàn)，不利也。］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故曰深草蓊穢者，所以遁逃也；深谷阻險者，所以止御車騎也；［李靖曰：‘此車騎之?dāng)〉?。’］隘塞山林者，所以少擊眾也；［眾少，可以夜擊敵也。］沛澤杳冥者，所以匿其形也。是以涂有所不由，［扼難之地，所不當(dāng)從也。不得已從之，故為變也。道雖近而中不利，則不絕也。］軍有所不擊，［軍雖可擊，以地險難久，留之失前利，若得之利薄也。窮困之卒，隘陷之軍，不可攻，為死戰(zhàn)也。當(dāng)固守之，以待隙也。］地有所不爭也。［皆與上同。曹公曰：‘操所以置華費(fèi)而得入徐州十四縣，縣小地形可爭。得而易失，則不爭也?！莘驳赜薪^澗，遇天井、天牢、天羅、天陷、天郤，必亟去之，勿近也。［山水深大者，為絕澗。四方高，中央下者，為天井。深水大澤，葭葦蒙蘢所隱蔽者，為天牢?？梢粤_絕人者，為天羅。陂湖泥濘，地形陷者，為天陷。山澗迫狹，地形深數(shù)尺，長數(shù)丈者，或丘陵坑坎，地形墝埆，為天郤也。］吾遠(yuǎn)之，敵近之；吾迎之，敵背之。［用兵常遠(yuǎn)六害，令敵近之，背則我兇矣。此六者，當(dāng)迎不當(dāng)背也。］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高而崇者為山。眾樹所聚為林。堆者為險。一高一下者為阻。水草坑塹者為沮。眾水所歸而不流者為澤。不先知軍之所據(jù)及山川之形者，則不能行師也。］
　　【按地形，知勝負(fù)】
　　《周書陰符》太公曰：‘步貴知變動，車貴知地形，騎貴知別徑奇進(jìn)，故三軍同名異用?？赏鵁o以還者，車之死地；越險絕阻，乘敵遠(yuǎn)行者，車之竭地；前易后險者，車之困地；容車貫阻，出而無返者，車之患地；左險右易，上陵仰阪者，車之逆地；深塹黏土者，車之勞地；殷草橫畝，犯歷深澤者，車之拂地；車少地易，與步不辭者，車之?dāng)〉?；后有溝瀆，左有深山，右有峻阪者，車之壞地；日夜霖雨，旬月不止，泥淖難前者，車之陷地。凡騎以陷敵，而不能破敵，敵人佯走，以步騎反擊我后，此騎之?dāng)〉匾玻蛔繁驰u限，長驅(qū)不止，敵伏我兩傍，又絕我后，此騎之困地也；往無以返，入無以出，陷于天井，填于地牢，此騎之死地也；所由入者隘，所由去者遠(yuǎn)，彼弱可以擊我強(qiáng)，少可以擊我眾，此騎之沒地；大澗深谷，蓊穢林草，此騎之竭地；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后有高山，戰(zhàn)于兩水之間，乘敵過邑，是謂表里相合，左有深溝，右有峭坑，高下與地平，睹之廣易，進(jìn)退相敵，此并騎之陷地；污下沮澤，進(jìn)退漸洳者，騎之患地。拙將之所以見擒，明將之所務(wù)避也。’
　　周末，吳子問孫武曰：‘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士卒思還，難進(jìn)易退；未背險阻，三軍恐懼；大將欲進(jìn)，士卒欲退，上下異心。而敵盛守，修其城壘，整其軍騎，或當(dāng)吾前，或擊吾后，則如之何？’武曰：‘軍在輕地，士卒未專以入為務(wù)，無以戰(zhàn)為。故無近其名城，無由其通路，設(shè)疑佯惑，示若將去。乃選驍騎，銜枚先入，掠其牛馬六畜。三軍見得進(jìn)，乃不懼。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舍之而去?！謫栐唬骸疇幍?，敵先至，據(jù)要保利，簡兵練卒，或出或守，以備我奇，則如之何？’武曰：‘爭地之法，讓之者得，求之者失。敵得其處，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鳴鼓，趣其所愛，曳柴揚(yáng)塵，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必出救，人欲我與，人棄吾取，此爭先之道。若我先至，而敵用此術(shù)，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輕兵追之，分伏險阻，敵人還斗，伏兵旁起，此全勝之道也?！謫栐唬骸坏?，吾將絕敵，令不得來，必全吾邊城，修其所備，深絕通道，固其阨塞。若不先圖，敵人已備，彼可得來，而吾不可往，眾寡又均，則如之何？’武曰：‘既吾不可以往，彼可以來，吾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敵人且至，設(shè)伏隱廬，出其不意也?！謫栐唬骸榈乇叵?，吾道遠(yuǎn)，發(fā)后，雖馳車驟馬，至不能先，則如之何？’武曰：‘諸侯參屬，其道四通，我與敵相當(dāng)，而傍有國。所謂先者，必重幣輕使，約和傍國，交親結(jié)恩，兵雖后至，眾以屬矣。簡兵練卒，阻利而處，親吾軍事，實吾資糧，令吾車騎，出入瞻候。我有眾助，彼失其黨，諸國掎角，震鼓齊攻，敵人驚恐，莫知所當(dāng)?！謫栐唬骸嵋钊胫氐?，多所踰越，糧道絕塞。設(shè)欲歸還，勢不可過。欲食于敵，持兵不失，則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轉(zhuǎn)輸不通，則掠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于上，多者有賞，士無歸意。若欲還出，切為戒備，深溝高壘，示敵且久。敵疑通途，私除要害之道，乃令輕車銜枚而行，塵埃氣揚(yáng)，以牛馬為餌。敵人若出，鳴鼓隨之，陰伏吾士，與之中期，內(nèi)外相應(yīng)，其敗可知?！?br />　　又問曰：‘吾入圮地，山川險阻，難從之道，行久卒勞；敵在吾前而伏吾后，營居吾左而守吾右，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武曰：‘先進(jìn)輕車，去軍十里，與敵相候，接期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大將四觀，擇空而取，皆會中道，倦而乃止?！謫栐唬骸崛雵兀坝袕?qiáng)敵，后有險難，敵絕我糧道，利我走勢，敵鼓噪不進(jìn)，以觀吾能，則如之何？’武曰：‘圍地之宜，必塞其闕，示無所往，則以軍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并炊數(shù)日，無見火煙，故為毀亂寡弱之形。敵人見我，備之必輕。告勵士卒，令其奮怒；陳伏良卒，左右險阻，擊鼓而出。敵人若當(dāng)，疾擊務(wù)突，前斗后拓，左右掎角?！謫栐唬骸?dāng)吃谖釃?，伏而深謀，示我以利，縈我以旗，紛紛若亂，不知所之，奈何？’武曰：‘千人操旍，分塞要道；輕兵進(jìn)挑，陣而勿搏，交而勿去，此敗謀之法?！?br />　　戰(zhàn)國魏武侯問吳起曰：‘有師甚眾，據(jù)險高壘，守以強(qiáng)弩，退如山移，進(jìn)如風(fēng)雨，糧食又多，不能長久，則如之何？’起曰：‘車騎步徒，分軍五衢，敵人必惑，莫知所如。敵若堅守，急行閑諜，以觀計謀。彼聽吾說，解軍而去；不聽吾說，吾軍疾戰(zhàn)，勝而勿追，不勝疾歸?；蜓鸨卑残?，設(shè)伏疾斗，一結(jié)其后，一絕其路，兩軍銜枚，或左或右，而襲其處，吾軍交至，必有其利?！謫栐唬骸入U阻，與敵相逢，彼眾我寡，則如之何？’起曰：‘息而待之，持弓滿弩，且備且慮，亂則擊之勿疑，理則退后隨之。凡過山谷丘陵，亟行勿留。高山深谷，卒然遇敵，必先鼓噪乘之?！謫栐唬骸笥腋呱剑厣醢M，卒逢敵人，擊之不敢，去之不得，為之奈何？’起曰：‘此為谷戰(zhàn)，勇者雖眾勿用。募吾材士，與敵相當(dāng)，輕足利刃，以為陣行；分車列騎，退隱四方，且拒且去，乘勢不臧。敵若堅陣，行山列營，應(yīng)須更圖?！謫栐唬骸?dāng)辰∥遥覠o道路，我眾甚懼，為之奈何？’對曰：‘為此之術(shù)，我眾彼寡，參分而裹之；彼眾我寡，合陣從之?！謫栐唬骸舯┛芙?，驅(qū)我馬牛，取我禾稼，為之奈何？’對曰：‘寇暴之至，善守而勿應(yīng)。彼將暮去，其裝必重，其心必恐，退還務(wù)速，必有不屬，追而擊之，其兵必散，雖眾可破也?！?br />　　【自戰(zhàn)其地則敗】
　　春秋時，鄖人軍于蒲騷，［音蕭。］將與隨、絞、州、蓼伐楚師。楚將屈瑕病之。大夫斗廉曰：‘鄖人軍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虞，度也。四邑，隨、絞、州、蓼也。］君次于郊郢，以御四邑，［君謂屈瑕也。郊郢，楚地。］我以銳師宵加于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恃其近城。］莫有斗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瘡闹?。遂敗鄖師于蒲騷。
　　周末，吳子問孫武曰：‘散地，士卒顧家，不可與戰(zhàn)，則必固守不出。敵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采，塞吾要道，待吾空虛而急來攻，則如之何？’武曰：‘?dāng)橙松钊胛岫?，多背城邑，士卒以軍為家，專志輕斗；吾兵在國，安土懷生，以陣則不堅，以斗則不勝。當(dāng)集人眾，聚谷蓄帛，保城備險，遣輕兵絕其糧道。彼挑戰(zhàn)不得，轉(zhuǎn)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因而誘之，可以有功。若欲戰(zhàn)，必因勢。勢者，依險設(shè)伏，無險則隱于天陰暗昏霧，出其不意，襲其懈怠。’
　　后魏太武帝親征后燕將慕容德于鄴，戰(zhàn)，前軍敗績。德又欲攻之，別駕韓□進(jìn)曰：‘今魏不可擊者四，燕不宜動者三。魏懸軍遠(yuǎn)入，利在野戰(zhàn)，一不可擊也。深入近畿，致兵死地，二不可擊也。前鋒既敗，后陣方固，三不可擊也。彼眾我寡，四不可擊也。官軍自戰(zhàn)其地，一不宜動。動而不勝，眾心不固，二不宜動。隍池未修，敵來無備，三不宜動。此皆兵機(jī)也。深溝高壘，以逸待勞，彼千里饋糧，野無所掠，久則三軍靡費(fèi)，攻則士眾多斃，師老釁生，詳而圖之，可以捷也。’德曰：‘韓別駕之言，良、平之策也。’
　　【據(jù)險隘】
　　周末，吳子問孫武曰：‘?dāng)橙吮?jù)山險，擅利而處之，糧食又足，挑之則不出，乘間則侵掠，為之奈何？’武曰：‘分兵守要，謹(jǐn)備勿懈。潛探其情，密候其怠。以利誘之，禁其牧采。久無所得，自然變改。待離其固，奪其所愛。敵據(jù)險隘，我能破之也。’
　　后漢末，曹公使夏侯妙才、張郃屯漢中。蜀先主進(jìn)兵漢中，次于陽平關(guān)，南渡沔水，沿山稍前，于定軍山勢作營。妙才將兵來爭其地。先主命黃忠乘高鼓噪攻之，大破妙才軍，斬妙才。曹公自長安南征。先主遙策之曰：‘曹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安芄?，先主斂眾拒險，終不交鋒。積日不戰(zhàn)，兵士亡者多，曹公果引軍退還，先主遂有漢中。
　　魏將曹爽之伐蜀，司馬文王同行，出駱谷，次于興勢。蜀將王林夜襲文王營，文王堅臥不動。林退，文王謂諸將曰：‘費(fèi)祎已據(jù)險拒守，進(jìn)不獲戰(zhàn)，攻之不可，宜亟［紀(jì)力反］還軍，以為后圖?！纫?，祎果馳兵趣三嶺，爭險乃得過。
　　東晉末，大將宋武帝討南燕慕容超。超召群臣，議拒晉師。大將公孫五樓曰：‘吳兵輕果，所利在速戰(zhàn)，初鋒勇銳，不可爭也。宜據(jù)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徐簡精騎二千，循海而南，絕其糧運(yùn)；別敕段暉率兗州之軍，緣山東下。腹背擊之，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校其資儲之外，余悉焚蕩，芟除粟苗，使敵無所資，堅壁清野，以待其釁，中策也?？v賊入峴，出城逆戰(zhàn)，下策也?！唬骸峋┒家笫ⅲ瑧艨诒姸?，未可以一時入守。青苗布野，非可卒芟。設(shè)使芟苗城守，以全性命，朕所不能。今據(jù)五州之強(qiáng)，帶山河之固，戰(zhàn)車萬乘，鐵馬萬群，縱令過峴，至于平地，徐以精騎踐之，此成擒也?！鋵⒛饺萱?zhèn)曰：‘若如圣旨，必須平原用馬為便，宜出峴逆戰(zhàn)，戰(zhàn)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貽窘逼。昔成安君不守井陘之險，終屈于韓信；諸葛瞻不據(jù)束馬之險，卒擒于鄧艾。以為天時不如地利，但守大峴，策之上也。’超又不從。乃攝莒、梁父二戍，修城隍，簡士馬，蓄銳以待之。其夏，晉師次東莞，超遣其左軍段暉等步騎五萬，進(jìn)據(jù)臨朐。俄而晉師度峴，慕容超懼，率兵四萬就段暉等于臨朐，戰(zhàn)敗，超奔還廣固。宋武圍廣固，數(shù)月而拔，齊地悉平矣。
　　【塞險則勝，否則敗】
　　春秋時，蔡侯、吳子、唐侯伐楚。舍舟于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豫章，漢東江北地名。］楚左司馬沈尹戍謂楚將子常曰：‘子沿漢而與之上下，［沿，緣也。緣漢上下，遮使勿渡。］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以方城外人毀吳所舍舟。］還塞大隧、直轅、冥阨。［三者，漢東之隘道。隘，烏革反。］子濟(jì)漢而伐之，我自后擊之，必大敗之?！戎\而行。楚大夫武城黑謂子常曰：‘吳用木也，我用革也，［用，軍器。］不可久也，不如速戰(zhàn)。’大夫史皇謂子常曰：‘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毀吳舟于淮，塞城口而入，［城口，三隘道之總名。］是獨克吳也。子必速戰(zhàn)，不然，不免?！藵?jì)漢而陣，自小別至于大別。［禹貢，漢水至大別南入江，然則此二別在江夏界。］三戰(zhàn)，子常知不可，欲奔。’［知吳不可勝。］史皇曰：‘安，求其事；［求知政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子常違左司馬戍之言故敗。］
　　漢時，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元帝以后宮良家子王嬙［音墻］字昭君賜單于。單于歡喜，上書‘愿保塞上谷以西至燉煌，請罷邊備，以休天子人民’。帝下有司議。郎中侯應(yīng)上言，以為不可。其略曰：‘自周奏漢興以來，匈奴寇掠甚矣。其北邊有陰山，東西千余里，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至孝武帝，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于漠北，建塞徼，起亭隧，筑外城，設(shè)屯戍以守之，然后邊境少安。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強(qiáng)則驕逆，天性然也。前已罷外城，省亭隧，今才足以候視通烽火而已。安不忘危，不可復(fù)罷。且中國尚建關(guān)梁以制諸侯，所以絕臣下之覬欲。起塞以來，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門，卒徒筑理，功費(fèi)久遠(yuǎn)，不可勝計。今欲以一切省徭戍，十年之外，卒有他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絕，當(dāng)更發(fā)屯繕理，累世之功不可卒復(fù)。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策也！’帝納之。［具在【邊防．匈奴篇】中。］
　　后魏遣將伐后燕慕容寶，已平并州、潞川，頻勝。寶在中山，引群臣議之。中山尹苻謨曰：‘魏軍強(qiáng)盛，千里轉(zhuǎn)斗，乘勝而來，勇氣兼倍，若逸騎平原，形勢彌盛，殆難為敵。宜杜險拒之。’中書令眭［息為反］邃曰：‘魏軍多騎，師行剽銳，馬上赍糧，不過旬日，宜令郡縣聚千家為一堡，深溝高壘，清野待之，至無所掠，資食既罄，不過六旬，自然窮退?！袝廛苍唬骸裎簬熓f，天下之勍敵也。百姓雖欲營聚，不足自固，是則聚糧集兵以資強(qiáng)寇，且又動眾心，示之以弱。阻關(guān)拒戰(zhàn)，計之上也?！饺蓣朐唬骸航癯藙贇怃J，其鋒不可當(dāng)，宜完守設(shè)備，待其弊而乘之?！谑切蕹欠e粟，為持久之備。魏攻中山不克，進(jìn)據(jù)博陵魯口，諸將睹風(fēng)奔退，郡縣悉降于魏。［寶違塞險之計，故敗。］
　　大唐武德中，太宗圍王充于東都，王充勢窮，竇建德自河北來救。諸將及蕭瑀等咸請且退師避之，太宗不許，曰：‘王充糧盡，內(nèi)外離心，我當(dāng)不勞攻擊，坐收其弊耳。建德新破孟海公，將驕卒惰。今我據(jù)武牢，扼其襟要，若賊恃盛，冒險爭鋒，吾當(dāng)攻之必矣；賊若不戰(zhàn)，旬日之間，王充自潰，彼敗我振，兵足以臨之。一行兩定，在于斯舉。若不速進(jìn)，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賊并力，將若之何？’秦府記室薛收進(jìn)曰：‘王充據(jù)東都，府庫填積，所患者在于乏食，是以為我所持。建德總十余萬眾，來拒王師，亦當(dāng)盡彼驍雄，期于速戰(zhàn)。若縱其兩寇相連，轉(zhuǎn)河北之積以相資給，則伊、洛間戰(zhàn)斗不已。大王今欲親率猛銳，先據(jù)成皋之險，訓(xùn)兵坐甲，當(dāng)彼疲弊之眾，一戰(zhàn)必克。建德破，則王充自下，不過數(shù)旬，二國之君，可面縛麾下。蕭瑀等奈何遂請退兵！’太宗曰：‘善?！鴱闹Ａ酏R王元吉圍王充，親率三千五百人趨武牢，守之不與戰(zhàn)，相持二十余日。五月，建德謀伺官軍芻盡，牧馬于河北，必將襲武牢。太宗聞之，遂牧馬千余匹于河渚間以誘之。詰朝，建德果悉眾而至，陣于汜水東。太宗候其陣久卒饑，令宇文士及率騎經(jīng)賊陣之西，馳而南上，賊陣動，因而諸軍奮擊之，大潰，竟如太宗本策。
　　【死地勿攻】
　　周末，吳子問孫武曰：‘吾師出境，軍于敵人之地。敵人大至，圍我數(shù)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勵士激眾，使之投命潰圍，則如之何？’武曰：‘深溝高壘，示為守備。安靜勿動，以隱吾能。告令三軍，示不得已。殺牛燔車，以饗吾士。燒盡糧食，填夷井灶，割發(fā)捐冠，絕去生慮。將無余謀，士有死志。于是砥甲礪刃，并氣一力，或攻兩旁，震鼓疾噪，敵人亦懼，莫知所當(dāng)。銳卒分行，疾攻其后。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zhàn)者亡?！瘏亲釉唬骸粑釃鷶?，則如之何？’武曰：‘山谷峻險，難以踰越，謂之窮寇。擊之之法：伏卒隱廬，開其去道，示其走路，求生透出，必?zé)o斗意，因而擊之，雖眾必破。’又問曰：‘吾在死地，糧道已絕，敵伏吾險，進(jìn)退不得，則如之何？’武曰：‘燔吾蓄積，盡我余財，激士勵眾，使無生慮。鼓呼而沖，進(jìn)而勿顧，決命爭強(qiáng)，死而須斗。若敵在死地，士卒氣勇，欲擊之法：順而勿抗，陰守其利，絕其糧道，恐有奇伏，隱而不睹，使吾弓弩，俱守其所。’
　　漢王遣將韓信擊趙，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傳發(fā)，［傳令軍中使發(fā)也。］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萆音蔽。依山自覆蔽也。］而觀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汝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钇漶詫鞑停唬骸袢掌期w會食?！拍耸谷f人先行，出，背水陣。趙軍遙見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鼓，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zhàn)良久，于是信走水上軍。趙軍空壁逐信，信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zhàn)，不可敗。信所出奇兵二千騎，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軍攻信既不得，還壁，見漢幟，大驚，遂亂，遁走。于是漢兵夾擊，大破虜趙軍，斬陳余泜［音遲］水上，擒趙王歇。諸將因問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陣，曰破趙會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shù)也？’信曰：‘此在兵法，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拊，孚武反。］此所謂“驅(qū)市人而戰(zhàn)”，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zhàn)；今與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非所及也。’
　　十六國后涼呂光遣二子紹、纂伐段業(yè)，南涼禿發(fā)烏孤遣其弟鹿孤及楊軌救業(yè)。紹以業(yè)等軍盛，欲從三門關(guān)挾山而東。纂曰：‘挾山示弱，取敗之道，不如結(jié)陣沖之，彼必憚我而不戰(zhàn)也?！B乃引軍而南。業(yè)將擊之，其將沮渠蒙遜諫曰：‘楊軌恃虜騎之強(qiáng)，有窺覦之志。紹、纂兵在死地，必決戰(zhàn)求生。不戰(zhàn)則有太山之安，戰(zhàn)則有累卵之危。’業(yè)曰：‘卿言是也?！税幢粦?zhàn)。紹亦難之，各引兵歸。［段業(yè)悟而不敗。］
　　梁將陳慶之守渦陽城，與后魏軍相持，自春至冬，數(shù)十百戰(zhàn)，師老氣衰，魏之援兵復(fù)欲筑壘于軍后，諸將恐腹背受敵，議退師。慶之曰：‘共來至此。涉歷一歲，靡費(fèi)糧仗，其數(shù)極多，諸君并無斗心，皆謀退縮，豈是欲立功名，直聚為抄暴耳。吾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虜圍合，然后與戰(zhàn)，必捷?！T將壯其計，從之。魏人掎角作十三城，慶之銜枚夜出，陷其四壘。所余九城，兵甲猶盛，乃陳其俘馘，鼓吹而攻，遂大奔潰，斬獲略盡矣。
　　后魏末，齊神武興義兵于河北，時爾朱兆等四將兵馬號二十萬，夾?。垡艋福菟?。時神武士馬不滿三萬，以眾寡不敵，遂于韓陵山為圓陣，系牛驢以塞道，于是將士皆死戰(zhàn)，四面奮擊，大破之。［齊神武兵少，天光等兵十倍，圍而缺之，神武因自塞其缺，士皆有必死之志，是以破敵也。］
　　南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請降，后周將楊忠與柱國達(dá)奚武援之。于是共率騎士五千，人各兼馬一匹，從間道馳入齊境五百里。前后遣三使報消難，而皆不返命。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jìn)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四面峭絕，徒聞?chuàng)翳刂?。武親來，麾數(shù)百騎以西。忠勒余騎不動，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齊鎮(zhèn)城將伏敬遠(yuǎn)勒甲士二千人據(jù)東陴，舉烽嚴(yán)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帛，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千騎為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于洛北。忠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以當(dāng)吾鋒。’食畢，齊兵佯若渡水，忠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還。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若敵人在死地，無可依固，糧食已盡，救兵不至，謂之窮寇。擊此之法，必開其去道，勿使有斗心，雖眾可破。當(dāng)精騎分塞要道，輕兵進(jìn)而誘之，陣而勿戰(zhàn)，敗謀之法也。’
　　【總論地形】［附］
　　《大唐衛(wèi)公李靖兵法》曰：
　　《軍志》云：失地之利，士卒迷惑，三軍困敗。饑飽勞逸，地利為寶，不其然矣。是以彼此俱利之地，則讓而設(shè)伏，趨其所愛而傍襲之；彼此不利之地，則引而佯去，待其半出而邀擊之。平易之所，則率騎而與陣；險隘之處，則勵步以及徒。往易歸難，左險右阻，沮洳幽穢，垣陷溝瀆，此車之害地也。有入無出，長馳回驅(qū)，大阜深谷，洿泥塹澤，此騎之?dāng)〉匾病：蛞曄嗉?，限壑分川，斯可以縱弓弩；聲塵既接，深林盛薄，斯可以奮矛鋋。蘆葦深草，則必用風(fēng)火；蔣潢翳薈，則必索其伏。平坦則方布，污斜則圓形，左右俱高則張翼，后高前下則銳沖。凡戰(zhàn)之道，以地形為主，虛實為佐，變化為輔，不可專守險以求勝也。仍須節(jié)之以金鼓，變之以權(quán)宜，用逸待勞，掩遲為疾。不明地利，其敗不旋踵矣。
　　或有進(jìn)師行軍，不因鄉(xiāng)導(dǎo)，陷于危敗，為敵所制。左谷右山，束馬懸車之逕；前窮后絕，雁行魚貫之巖。兵陣未整，而強(qiáng)敵忽臨，進(jìn)無所憑，退無所固，求戰(zhàn)不得，自守莫安。住則日月稽留，動則首尾受敵。野無水草，軍乏資糧，馬困人疲，知窮力極。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如彼要害，敵先據(jù)之，如此之利，我已失守，縱有驍兵利器，亦何以施其用？事至于此，可不慎之哉！若此死地，疾戰(zhàn)則存，不戰(zhàn)則亡，當(dāng)須上下同心，并氣一力，抽腸濺血，一死于前，因敗為功，轉(zhuǎn)禍為福矣。［已具前篇吳子孫武問答語中。］
　　【勵士決戰(zhàn)】
　　［兵者兇器，不得已而用之。戰(zhàn)者危事，亦不必常勝。若非激勵，無以成功。今故于死地勿攻之后，他皆類此也。］
　　昔周武王將伐紂，問太公曰：‘若今敵人圍我，斷后絕糧，吾欲徐以為陣，以敗為勝，奈何？’太公曰：‘不可。此天下之困兵也，暴用之則勝，徐用之則敗。可為四沖陣，以驍騎驚其君親，左軍疾左，右軍疾右，中軍迭前迭后，往敵之空，吾軍疾擊，鼓呼而當(dāng)?！謫栐唬骸?dāng)呈杵潢嚕诌h(yuǎn)其后，跳我流矢，以弱我弓弩，勞我士卒，為之奈何？’太公曰：‘發(fā)我銳士，先擊其前，車騎獵其左右，引而分隊，以隨其后，三軍疾戰(zhàn)。凡以少擊眾，避之于易，要之于險；避之以晝，取之于夜。故曰：以一擊十，莫善于阨；以十擊百，莫善于險；以千擊萬，莫善于阻。用眾者務(wù)易，用少者務(wù)阨也?！?br />　　戰(zhàn)國秦圍趙邯鄲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鄲傳舍吏子李同說平原君曰：‘君不憂趙亡邪？’平原君曰：‘趙亡則勝為虜，何為不憂乎？’李同曰：‘邯鄲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后宮以百數(shù)，婢妾被綺縠，余粱肉，而人褐衣不完，糟糠不厭?；蜇吣緸槊?，而君器物鐘磬自若。使秦破趙，君安得有此？使趙得全，君何患無有？今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于士卒之間，分功而作，家之所有盡散以饗士，士方其?？鄷r，易德耳?！谑瞧皆龔闹?，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與之赴秦軍，秦軍為之卻三十里。會魏信陵君以師來救，秦軍遂退。
　　戰(zhàn)國齊上將田單率師將攻狄。魯仲連子曰：‘將軍攻狄，必不能下矣?！瘑卧唬骸嵋云仆鲇嘧?，破萬乘之燕，今攻狄而不能下，何也？’上車不謝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齊嬰兒謠曰：‘大冠若箕，修劍拄頤。攻狄不能，下壘枯丘?！瘑文藨郑瑔桇斨龠B子。對曰：‘將軍在即墨之時，坐則織簣，立則杖插，為士卒倡。當(dāng)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而士卒無生之志，聞若言，莫不掩泣奮臂而欲戰(zhàn)，此所以破燕也。當(dāng)今將軍東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寶，足以樂生而惡死，此之所以不勝也。’田單明日結(jié)發(fā)厲氣，立于矢石之間，引枹而鼓之，狄人乃下。
　　秦末，秦軍攻趙，項羽救之，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必死，無一還心。于是至則圍秦將王離，九戰(zhàn)，絕其甬道，大破，虜王離。當(dāng)是時，楚兵冠諸侯。諸侯軍救鉅鹿下者十余壁，皆莫敢縱兵。及楚擊秦將，諸侯皆從壁上觀。楚戰(zhàn)士無不一當(dāng)十，楚兵呼聲動天地，諸侯軍無不人人惴［之睡反］恐。
　　后漢將吳漢率兵，圍蘇茂于廣樂。劉永將周建來救，漢將輕騎迎戰(zhàn)，不利，墮馬傷膝，還營。諸將謂漢曰：‘大敵在前，而公傷臥，眾心懼矣?！瘽h乃勃然裹瘡而起，椎牛饗士，令軍中曰：‘賊眾雖多，皆劫掠群盜，勝不相讓，敗不相救，非有仗節(jié)死義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諸君勉之。’于是軍士激怒，人倍其氣。明日，建、茂出兵圍漢。漢選四部精兵三千余人，齊鼓而進(jìn)。建軍大潰，還奔城。漢長驅(qū)追擊，大破之。
　　十六國前秦苻堅將王猛討前燕慕容暐，暐遣將慕容評屯于潞川以拒之。猛與評相持，遣裨將郭慶以銳卒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后，傍山起火，燒其輜重。暐懼，遣使讓評，催之速戰(zhàn)。猛知評賣水鬻薪，有可乘之會，評又求戰(zhàn)，乃陣于潞原而誓眾曰：‘今與諸君深入賊地，宜各勉進(jìn)，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間，以報恩顧，受爵明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勇奮，破釜棄糧，大呼競進(jìn)。猛睹評師之眾，惡之，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莫可以捷，將軍其勉之?！荚唬骸粢运倦`見與者，公無以為憂。’猛曰：‘此非吾之所及。必以本郡太守、萬戶侯相處。’羌不悅而退。俄而兵交，猛召之，羌寢而不應(yīng)。猛馳就許之，羌于是大飲帳中，與張蠔、徐成等［蠔，大吏反。］跨馬運(yùn)矛，馳入評軍，出入數(shù)四，傍若無人，搴旗斬將，殺傷甚眾。戰(zhàn)及日中，大敗評眾，俘斬五萬。
　　十六國前秦苻堅為姚萇所殺，苻登率兵伐姚萇，皆刻鉾鎧為‘死休’字，示以戰(zhàn)死為志。每戰(zhàn)以長槊鉤刃為方圓大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zhàn)，所向無前。
　　東晉末，宋武帝作相，舉兵伐后秦姚泓，以王鎮(zhèn)惡為前鋒，軍至渭橋。鎮(zhèn)惡所乘皆蒙沖小艦，鎮(zhèn)惡登岸，渭水流急，倏忽間，諸艦悉逐流去。時泓屯軍在長安城下，猶數(shù)萬人。鎮(zhèn)惡撫慰士卒曰：‘卿諸人并家在江南，此是長安城北門外，去家萬里，而舫乘衣糧，并已逐流去，豈復(fù)有求生之計邪！唯宜死戰(zhàn)，可以立大功。不然，則無遺類耳?！松硐仁孔?，眾亦知無復(fù)退路，莫不騰踴爭先，泓眾一時奔潰，即陷長安城。
　　隋時，突厥入寇，隋將楊素?fù)糁?。先是，諸將與虜戰(zhàn)，每慮胡騎奔突，皆戎車步騎相參，舁鹿角為方陣，騎在其內(nèi)。素謂人曰：‘此乃自固之道，非取勝之方也?！谑窍こf法，令諸軍為騎陣。突厥達(dá)頭可汗聞之大喜，率精騎十余萬而至。素奮擊，大破之。素多權(quán)略，乘機(jī)赴敵，應(yīng)變無方，然大抵馭戎嚴(yán)整，有犯軍令者立斬之，無所寬貸。每將臨寇，求人過失而斬之，多者百余人，少不下十?dāng)?shù)。流血盈前，言笑自若。及其對陣，先令一二百人赴敵，陷陣而還者則已，如不能陷陣而還者，無問多少，悉斬之。又令二三百人復(fù)進(jìn)，還如向法。將士股栗，有必死之心，由是戰(zhàn)無不勝，時稱名將。
　　【眾寡勢百相懸，勵士攻其帥】
　　王莽末，劉伯升起兵，光武守昆陽。莽將王尋、王邑來討，兵號百萬，先至昆陽已十萬，圍數(shù)重。時伯升已拔宛三日，而光武尚未知，乃偽使持書報城中，云‘宛下兵到’，而佯墮其書。尋、邑得之，不喜。諸將既經(jīng)累捷，膽氣益壯，無不一當(dāng)百。光武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沖其中堅，尋、邑陣亂，乘勢崩之，遂殺王尋。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勢，震呼動天，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
　　【乘卒初銳用之】
　　劉、項爭天下之際，漢王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思?xì)w。韓信說漢王曰；‘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日夜跂而思?xì)w，及其銳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復(fù)用。不如決策東向，爭權(quán)天下?！瘽h王從之，終滅項籍。
　　后周末，隋文帝作相，遣將于仲文先以兵定關(guān)東，破尉遲迥將檀讓。初，仲文在蓼堤，諸將皆曰：‘軍自遠(yuǎn)來，士馬疲弊，不可決勝。’仲文令三軍趣食，列陣大戰(zhàn)。既而破賊，諸將皆請曰：‘前兵疲不可交戰(zhàn)，竟而克勝，其計安在？’仲文笑曰：‘吾所部將士皆山東人，果于速進(jìn)，不宜持久。乘勢擊之，所以制勝。’諸將皆以為非所及也。
　　【激怒其眾】
　　春秋時，晉侯逆秦師，使大夫韓簡視師。復(fù)曰：‘師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謂奔梁求秦。］入用其寵，［為秦所納。］饑食其粟，三施而無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尚?，戰(zhàn)于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濘，泥也。還，便旋也。小駟不調(diào)，故墮泥中。］秦伯獲晉侯以歸。［晉曲而怠，秦直而怒，所以勝也。］
　　春秋時，楚子伐隨，軍于漢、淮之間。隨將季梁謂隨侯曰：‘請下之，弗許而后戰(zhàn)，［下之，請服也。］所以怒我而怠寇也。’隨少師曰：‘必速戰(zhàn)，不然，將失楚師。’隨侯御之，戰(zhàn)于速杞，隨師敗績。［若用季梁之謀則勝矣。］
　　戰(zhàn)國燕將騎劫攻齊即墨，齊將田單拒守，妄宣言曰：‘吾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與我戰(zhàn)，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城中人見齊諸降者盡劓，皆怒，堅守，唯恐見得。田單又縱反間曰：‘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墓，戮先人，可為寒心?！嘬姳M掘壟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遙見，皆涕泣，俱欲出戰(zhàn)，怒皆十倍，大敗燕師。
　　后漢度尚為荊州刺史，討桂陽賊。渠帥卜陽、潘鴻等徙入山谷，尚窮追數(shù)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獲珍寶。而陽、鴻等黨眾猶盛，尚欲攻之，而士卒驕富，莫有斗心。尚計緩之則不戰(zhàn)，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xí)于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jìn)，當(dāng)須諸郡所發(fā)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士喜悅，大小皆相與從禽。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涕泣。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zé)，因曰：‘卜陽等財寶足富數(shù)代，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娐勏虘嵺x，尚乃令秣馬蓐食，明晨，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fù)設(shè)備，吏士乘銳，大破平之。
　　兵十三
　　孫子曰：‘下政攻城。［言攻城屠邑，政之下者，所害者多。］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修櫓轒辒，［上汾，下溫。］具器械，三月而后成，［修櫓，長櫓也。轒辒，四輪車。皆可推而往來，冒以攻城。器械，謂云梯、浮格衡、飛石、連弩之屬。攻城總名。言修此攻具，經(jīng)一時乃成也。］距闉又三月而后已。［距闉者，踴土積高而前，以附于城也。積土為山曰堙，以距敵城，觀其虛實。春秋傳曰：‘楚司馬子反乘堙而窺宋城?！輰⒉粍傩闹?，而蟻附之，則殺士卒三分之一，［守過二時，敵人不服，將不勝心之忿，多使士卒蟻附其城，殺傷我士民三分之一也。］而城不拔者，此攻城之災(zāi)。［言攻趣不拔，還為己害，故韓非曰：‘夫一戰(zhàn)不勝，則禍暨矣?！莨噬朴帽撸酥菓?zhàn)，［言伐謀伐交，不至于戰(zhàn)。故《司馬法》曰：‘上謀不斗?！莅稳酥嵌枪ヒ?，［言以威刑服敵，不攻而取，若鄭伯肉袒以迎楚莊王之類。］毀人之國而不久也，［若誅理暴逆，毀滅敵國，不暴師眾也。］故兵不鈍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不與敵戰(zhàn)，而必完全得之，立勝于天下，不頓兵血刃。］故用兵之法，什則圍之，［以十?dāng)骋?，則圍之，是為將智勇等，而兵利鈍均也。若主弱客勁，不用十也。曹公操所以倍兵圍下邳，生擒呂布。若敵壘固守，依附險阻，彼一我十，乃可圍也。敵雖盛，所據(jù)不便，未必十倍然后圍之。］伍則攻之。’［若敵并兵自守，不與我戰(zhàn)，彼一我五，乃可攻戰(zhàn)也?；蚺c敵人內(nèi)外之應(yīng)，未必五倍然后攻之。］
　　又曰：‘兵之情，圍則御，［相御持也。窮則同心守御。］不得已則斗，［勢有不得已也。言斗太過，戰(zhàn)不可以惡勝，走不能脫，恐其有降人之心者。］過則從。［陷之甚過，則計從也。］圍師必闕。［《司馬法》曰：‘圍其三面，開其一面，以示生路。’］此用兵之法?！廴魢鷶称疥懼?，必空一面，以示其虛，欲使戰(zhàn)守不固，而有去留之心。若敵臨危據(jù)險，強(qiáng)救在表，當(dāng)堅固守，未必闕也。此用兵之法。］
　　又曰：‘倍則分之。［己二敵一，則一術(shù)為正，一術(shù)為奇；彼一我二，不足為變，故疑兵分離其軍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末可語奇?！菸⒑跷⑽?，至于無形；［言其微妙，所不可見。］神乎神神，至于無聲，故能為變化司命?！垩宰兓?，倏忽若神，故能料敵死生，若天之司命。］
　　又曰：‘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也?！凵乒フ?，務(wù)因天時地利，為水火之變，使敵不知所備。言其雷震發(fā)動，若于九天之上也。］
　　【圍敵勿周】
　　后漢初，張步據(jù)齊地，漢將耿弇總兵討之。張步使其大將費(fèi)邑軍歷下，又分守祝阿、鐘城。弇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未日中而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眾得奔?xì)w鐘城。鐘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
　　后漢妖巫維汜弟子單臣，相聚入原武城，劫吏人，自稱將軍。光武遣臧宮將北軍數(shù)千人圍之。賊谷食多，數(shù)攻不下，士卒死傷。帝召公卿諸侯王問方略，明帝時為東海王，獨對曰；‘妖巫相劫，勢無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圍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緩，［挺，解也。］令得逃亡，則一亭長足以擒也?！奂措穼m撤圍緩賊，賊眾分散，遂斬臣等。
　　后漢末，將軍朱俊與荊州刺史徐璆共討黃巾，擊賊帥趙弘，斬之。余賊帥韓忠復(fù)據(jù)宛，乞降，司馬張超請聽之?？≡唬骸行瓮鴦莓愓?。昔秦、項之際，人無定主，故賞降附以勸來耳。今海內(nèi)一統(tǒng)，唯黃巾造寇，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jìn)戰(zhàn)，鈍則乞降，縱敵長寇，非良計也?！蚣惫ィB戰(zhàn)不克。俊登土山睹之，顧謂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內(nèi)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zhàn)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dāng)，況十萬乎！其害甚矣。不如撤圍，并兵入城。忠見圍解，勢必自出，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榷鈬?，忠果出戰(zhàn)，俊因擊，大破之。忠等皆降。
　　后漢末，曹公破袁尚，拔鄴，進(jìn)圍壺關(guān)。公曰：‘城拔，皆坑之?！B月不能下。其將曹仁謂公曰：‘夫圍城必開之，所以開其生路也。今公許之必死，將卒自以為守。且城固而糧多，攻之則士卒傷，守之則曠日持久。今頓兵堅城之下，攻必死之虜，非良計也?！芄珡闹?，遂降其城。
　　后魏末，齊神武起義兵于河北。其時，爾朱兆、天光、度律、仲遠(yuǎn)等四將同會于鄴南，士馬精強(qiáng)，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洹音桓。］時神武馬不滿二千，步卒不至三萬，以眾寡不敵，遂于韓陵山為圓陣，連系牛驢自塞之。于是將士死戰(zhàn)，四面奮擊，大被兆等。［齊神武兵少，天光等兵十倍，圍而缺之，神武自塞其缺，士皆必死，是以破敵也。具死地勿攻篇。］
　　【圍師，量無外救緩，攻取之】
　　十六國前燕將慕容恪率兵討段龕于廣固，恪圍之，諸將勸恪宜急攻之，恪曰：‘軍勢有宜緩以克敵，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勢均，且有強(qiáng)援，慮腹背之患者，須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強(qiáng)彼弱，外無救援，力足制之者，當(dāng)羈縻守之，以待其弊。兵法十圍五攻，此之謂也。龕恩結(jié)賊黨，眾未離心，今憑固天險，上下同心。攻守勢倍，軍之常法。若其促攻，不過數(shù)旬，克之必矣，但恐傷吾士眾。當(dāng)持久以取耳。’乃筑室反耕，嚴(yán)固圍壘。終克廣固。
　　前燕將呂護(hù)據(jù)野王，陰通晉，事覺，燕將慕容恪等率眾討之。將軍傅顏言于恪曰：‘護(hù)窮寇假合，王師既臨，則上下喪氣，必士卒攝魂，敗亡之驗也。殿下前以廣固天險，守易攻難，故為長久之策。今賊形便不與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費(fèi)?！≡唬骸o(hù)老賊，經(jīng)變多矣。觀其為備之道，未易卒圖。今圈之窮城，樵采路絕，內(nèi)無蓄積，外無強(qiáng)援，不過十旬，其斃必矣，何必遽殘士卒之命而趣一時之利哉！吾嚴(yán)浚圍壘，休養(yǎng)將卒，以重官美貨間而離之，事淹勢窮，其釁易動；我則未勞，而寇已弊。此為兵不血刃，坐以制勝也?！炝虚L圍守之。凡經(jīng)六月，而野王潰，護(hù)南奔于晉，悉降其眾。
　　【攻城戰(zhàn)具】［附］
　　攻城戰(zhàn)具：
　　作四輪車，上以繩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敗。謂之‘轒辒車’。［凡力有余者攻，先絕諸國之交，使無外救。糧多而人少，攻而勿圍；糧少而人多，圍而勿攻。］
　　以大木為床，下置六輪，上立雙牙，牙有檢，梯節(jié)長丈二尺；有四桄，桄相去三尺，勢微曲，遞互相檢，飛于云間，以窺城中。有上城梯，首冠雙轆轤，枕城而上。謂之‘飛云梯’。
　　以大木為床，下安四獨輪，上建雙，間橫檢，中立獨竿，首如桔槔狀，其竿高下、長短、大小以城為準(zhǔn)。首以窠盛石，大小、多少隨竿力所制，人挽其端而投之。其車推轉(zhuǎn)，逐便而用之。亦可埋腳著地，逐便而用。其旋風(fēng)四腳，亦可隨事而用。謂之‘拋車’。
　　作軸轉(zhuǎn)車，車上定十二石弩弓，以鐵鉤繩連，車行軸轉(zhuǎn)，引弩弓持滿弦。牙上弩為七衢，中衢大箭一，鏃刃長七寸，廣五寸，箭簳長三尺，圍五寸，以鐵葉為羽；左右各三箭，次小于中箭。其牙一發(fā)，諸箭齊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壘，無不摧隕，樓櫓亦顛墜。謂之‘車弩’。
　　以木為脊，長一丈，徑一尺五寸，下安六腳，下闊而上尖，高七尺，內(nèi)可容六人，以濕牛皮蒙之，人蔽其下。舁直抵城下，木石鐵火所不能敗，用攻其城。謂之‘小頭木驢’。
　　于城外起土為山，乘城而上，古謂之‘土山’，今謂之‘壘道’。用生牛皮作小屋，并四面蒙之，屋中置運(yùn)土人，以防攻擊者。［‘土山’，即孫子所謂‘距闉’也。］
　　鑿地為道，行于城下，用攻其城；往往建柱，積薪于其柱間而燒之，柱折城摧，謂之‘地道’。
　　以八輪車，上樹高竿，竿上安轆轤，以繩挽板屋，止竿首，以窺城中。板屋方四尺，高五尺，有十二孔，四面別布。車可進(jìn)退，圜城而行，于營中遠(yuǎn)視。亦謂之‘巢車’，如鳥之巢，即今之‘板屋’也。
　　以板為幔，立桔槔于四輪車上，懸幔逼城堞間，使趫捷者蟻附而上，矢石所不能及，謂之‘木幔’。
　　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樓櫓板木上，瓢敗油散，因燒矢鏃內(nèi)簳中，射油散處，火立然。復(fù)以油瓢續(xù)之，則樓櫓盡焚。謂之‘火箭’。
　　磨杏子中空，以艾實之，系雀足上，加火，薄暮群放，飛入城壘中棲宿，其積聚廬舍，須臾火發(fā)，謂之‘火杏’。
　　孫子曰：‘使敵不得至者，害之也。［致其所必走，攻其所必救，能守其險害之要路，敵不得自至。故王子曰：‘一犬當(dāng)穴，萬鼠不敢出；一虎當(dāng)溪，萬鹿不敢過。’言守之上也。］故飽能饑之。［絕其糧。］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委置庫藏，輕師而行，若敵乘虛而來，抄絕其后，則己輜重皆悉棄捐。］是以軍無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蹮o此三者，亡之道也。委積，芻草之屬。］
　　【絕糧道及輜重】
　　漢王遣將韓信，以兵數(shù)萬欲東下井陘擊趙。趙王與陳余聚兵井陘口，號稱二十萬。李左車說陳余曰：‘韓信涉西河，虜魏王，擒夏說，欲以下趙，此乘勝而去國遠(yuǎn)斗，其鋒不可當(dāng)。臣聞“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后爨，［樵，取薪也。蘇，取草也。］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shù)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其后。愿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從間道絕其輜重。足下深溝高壘，堅營勿與戰(zhàn)。使前不得斗，退不得還。吾奇兵絕其后，野無所掠鹵，不至十日，而韓信之頭可致於戲下。不然，必為所擒矣?！愑?，儒者，常稱‘義兵不用詐謀奇計’，曰：‘吾聞兵法，十則圍之，倍則戰(zhàn)。今韓信兵號數(shù)萬，千里而襲我，亦已罷極，今如避不擊，后有大者，何以加之！則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宦牎ｍn信使人間視，知其不用，大喜，乃敢引兵遂進(jìn)，竟破趙軍。［陳余違之而敗。］
　　漢景帝初，吳、楚七國反，以太尉周亞夫御之。亞夫問父絳侯客鄧都尉曰：‘策安出？’客曰：‘吳楚兵銳甚，難與爭鋒，而剽輕不能久。莫若引兵東北，壁昌邑，以梁委吳，吳必盡銳攻之。將軍深溝高壘，使輕兵絕淮、泗口，塞吳餉［式亮反］道。彼吳梁相敝而糧食竭，乃以全強(qiáng)制其疲極，破吳必矣。’亞夫言于帝，許之，遂破吳軍。
　　王莽末，天下亂，光武兄伯升起兵討莽，為莽將甄阜、梁丘賜所敗，復(fù)收會兵眾，還保棘陽。阜、賜乘勝，留輜重于藍(lán)鄉(xiāng)，引精兵十萬南渡潢，臨沘水，［潢音黃。沘音毗。］阻兩川間為營，絕后橋，示無還心。伯升于是大饗軍士，設(shè)盟約，休卒三日，分為六部，潛師夜起，襲取藍(lán)鄉(xiāng)，盡獲其輜重。明旦，漢軍自西南攻甄阜，下江兵自東南攻梁丘賜，至食時，陣潰，遂斬阜、賜。
　　后漢末，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沮授［側(cè)居反］言于紹曰：‘北兵數(shù)眾而果勁不及南，南谷虛少而貨財不及北；南利在于急戰(zhàn)，北利在于緩持。宜曠以日月。’紹不從。連營稍前，逼官渡，合戰(zhàn)，曹公軍不利，出，復(fù)壁。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楯，眾大懼。曹公乃為發(fā)石車，擊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紹為地道，欲襲曹公營。曹公輒于內(nèi)為長塹以拒之，又遣奇兵襲擊紹運(yùn)車，大破之，盡焚其谷食。會紹遣淳于瓊等，將兵萬余人北迎運(yùn)車，沮授說紹：‘可遣將別為軍于表，以絕曹公之鈔。’紹復(fù)不從。瓊宿烏巢，去紹軍四十里。紹謀士許攸奔曹公。攸謂曹公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求索，危急之時也。今袁氏輜重有萬余兩，而無嚴(yán)備，可輕兵襲之，不慮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诉x精銳步馬，秉袁氏旗幟，夜銜枚縛馬口，從間道出，人負(fù)束薪，時有問者，紿［音怠］之曰：‘袁公恐曹操抄掠后軍，遣兵以益?zhèn)?。’聞?wù)咝胖?。既至輜重，圍屯燎薪，火光亙天地。破瓊等，悉斬之。數(shù)日，紹棄甲而遁。
　　蜀將姜維率眾侵魏，依麴山筑二城，使牙門將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質(zhì)任寇逼諸郡。魏將陳泰御之，泰謂諸將曰：‘麴城雖固，去蜀險遠(yuǎn)，當(dāng)須運(yùn)糧。羌夷患維勞役，必未肯附。今圍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雖其有救，山道險阻，非行兵之地。’乃使鄧艾等進(jìn)兵圍之，斷其運(yùn)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戰(zhàn)，不許，將士困窘，分糧聚雪以稽日月。維果來救，出自牛頭山，與泰相對。泰曰：‘兵法貴在不戰(zhàn)而屈人。今絕牛頭，維無返道，則我之擒也。’敕諸軍各堅壘勿與戰(zhàn)，自南渡白水，循水而東，使諸將截其還路。維懼，遁走，安等孤懸，遂皆降。
　　十六國前趙劉曜遣將劉胤西伐張駿之武威，駿遣將辛巖、韓璞東拒劉胤，，屯于狄道城。韓璞進(jìn)渡沃干嶺。辛巖曰：‘我握眾數(shù)萬，藉氐、羌之銳，宜速戰(zhàn)以滅之。不爾，久則變生。’璞曰：‘自夏末以來，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貫日，皆變之大者，不可以輕動。動而不捷，為禍更深。吾將久而斃之。且曜與石勒相攻，胤亦不能久也?！e七十余日，軍糧竭，遣辛巖督運(yùn)于金城。胤聞之，大悅，謂其將士曰：‘韓璞之眾，十倍于吾。吾糧廩將懸，難以持久。今分兵運(yùn)糧，可謂天授吾也。若敗辛巖，璞等自潰。彼眾我寡，宜以死戰(zhàn)。戰(zhàn)而不捷，當(dāng)無匹馬得還?！勘娤虋^。于是率騎三千，襲巖于沃干，大敗之，璞軍遂潰，死者二萬余人。
　　十六國后趙石勒將石季龍大掠荊河州而去，留將桃豹守城，住西臺。勒將以驢千頭運(yùn)糧以饋桃豹，晉將祖逖遣韓潛、馮鐵等追擊于汴水，盡獲之。桃豹宵遁。
　　十六國前秦苻堅遣將王猛伐前燕慕容暐，師次潞川。燕將慕容評率兵十萬御之，以持久制之。猛乃遣其將郭慶率騎五千，夜從間道起火于高山，因焚評輜重，火見鄴中。評性貪鄙，障固山泉，賣樵鬻水，積錢絹如丘陵，三軍莫有斗志，因而大敗。
　　大唐高宗遣將薛仁貴、郭待封伐吐蕃，仁貴留二萬人作兩柵，輜重并留柵內(nèi)，倍道掩之。待封不從仁貴之策，領(lǐng)輜重繼進(jìn)。未至烏海，吐蕃二十余萬悉眾救其前軍，迎擊待封，敗之，待封趨山，軍糧及輜重并為賊所掠。仁貴遂退，軍遂大敗。［郭待封失輜重，所以致敗。］
　　孫子曰：‘火攻有五：一曰火人，［與敵陳師，敵傍近草，因風(fēng)燒之，戰(zhàn)之助也。］二曰火積，［燒其蓄積。］三曰火輜，［燒其輜重。］四曰火庫，［當(dāng)使閑人入敵營，燒其兵庫也。］五曰火墜。［墜，墮也。以火墮入營中也。矢頭之法，以鐵籠火著箭頭，強(qiáng)弩射敵營中。一曰火道，燒絕其糧道也。］行火必有因，［因奸人也。又因風(fēng)燥而焚燒。］煙火素具。［燒煙具也。先具燒燧之屬。］發(fā)火有時，起火有日。時者，天之燥也；［燥者，旱也。］日者，宿在戊箕、東壁、翼、軫也。［戊，翼參四宿。此宿之日則風(fēng)也。］凡此四宿者，風(fēng)起之日。［蕭世誠曰：‘春丙丁，夏戊己，秋壬癸，冬甲乙，此日有疾風(fēng)猛雨也。吾勘太乙中有飛鳥十，精知風(fēng)雨期，五子元運(yùn)式也。各候其時，可以用火也。’］凡火攻，必因五火之變而應(yīng)之?；鸢l(fā)于內(nèi)，則早應(yīng)之于外。［以兵應(yīng)之。使閑人縱火于敵營內(nèi)，當(dāng)速進(jìn)以攻其外也。］火發(fā)而其兵靜者，待而勿攻；極其火力，可從而從之，不可從而止。［見利則進(jìn)，知難則退。極，盡也。盡火力，可則應(yīng)，不可則止，無使敵知所為。］火可發(fā)于外，無待于內(nèi)，以時發(fā)之。發(fā)于上風(fēng)，無攻下風(fēng)。［不便也。燒之必退，退而逆攻之，必為所害也。］晝風(fēng)久，夜風(fēng)止。［數(shù)常也。陽，風(fēng)也。晝風(fēng)則火氣相動也，夜風(fēng)卒。欲縱火亦當(dāng)如風(fēng)之長短。］凡軍必知五火之變，以數(shù)守之。［既知起五火五變，當(dāng)復(fù)以數(shù)消息其可否。］故以火佐攻者明?！廴倜饕病＃?br />　　【火攻】
　　漢將李陵征匈奴，戰(zhàn)敗，班師，為單于所逐，及于大澤，匈奴于上風(fēng)縱火。陵亦先放火，燒斷葭葦，用絕火勢。［蕭世誠曰：‘?dāng)秤没饎莘傥衢T，思火滅門敗吾，當(dāng)便積薪助火，使火勢盛，敵不得入，亦拒火之方也?！?br />　　后漢末，漢將皇甫嵩討黃巾賊張角，嵩保長社。賊來圍城，嵩兵少，軍中皆恐，乃召軍吏謂曰：‘兵有奇變，不在眾寡。今賊依草結(jié)營，易為風(fēng)火。若因夜縱火，必大驚亂。吾出兵擊之，其功可成?！湎λ齑箫L(fēng)，嵩乃約勒軍士皆束炬乘城，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城上舉燎應(yīng)之，嵩因鼓而奔其陣，賊驚亂奔走。嵩進(jìn)兵討之，與角弟梁戰(zhàn)于廣宗。梁眾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知賊意稍懈，乃潛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陣，至晡時大破之。
　　后漢末，劉表死，曹公克荊州，得劉琮水軍，沿流東下。吳主孫權(quán)遣周瑜領(lǐng)兵逆曹公，遇于赤壁，初一交戰(zhàn)，曹公軍披退，引兵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黃蓋曰：‘今寇眾我寡，難與持久。然觀操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巳∶蓻_斗艦數(shù)十艘，實以薪草，膏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書報曹公，期以欲降。又先備走舸，各系火大船后，因風(fēng)相次俱前。曹公軍吏士皆延頸遙觀，指言蓋降。蓋放諸船，同時發(fā)火。時風(fēng)盛猛，悉延燒岸上營落。頃之，熛焰張?zhí)?，［熛音?biāo)，火飛也。］人馬燒溺死者甚眾，軍遂敗退。
　　東晉將殷浩北伐，其長史江逌取數(shù)百雞，以長繩連之，其腳皆系火。一時驅(qū)放，群雞飛散，火爇羌營，因而奮擊羌將姚襄，大敗走之。
　　后周遣將伐高齊，齊將段韶與太尉蘭陵王長恭同往捍御。至西境，有柏谷城者，乃絕險，古城千仞，諸將莫肯攻圍。韶曰：‘汾北河?xùn)|，勢為國家之有，若不去柏谷，事同痼疾。計彼援兵，會在南道，今斷其要路，救不得來。且城勢雖高，其中甚狹，火弩射之，一旦可盡?！T將稱善，遂鳴鼓而攻之，城潰，獲儀同薛敬禮，大斬獲首虜。仍城華谷，置戍而還。
　　隋文帝時，高炯獻(xiàn)取陳之策，曰：‘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儲積，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風(fēng)縱火，待彼修葺，復(fù)更燒之。不出數(shù)年，自可財力俱盡。’帝行其策，由是陳人益弊。
　　【火兵、火獸、火禽、火盜、火弩】［附］
　　火兵：以驍騎夜銜枚，縛馬口，人負(fù)束薪、束緼，懷火直抵?jǐn)碃I，一時舉火，營中驚亂，急而乘之；靜而不亂，舍而勿攻。［凡火攻，皆因天時燥旱，營舍、茅竹、積芻、穗糧、軍營于秸草宿莽之中，因風(fēng)而焚之。］
　　火獸：以艾熅［于問反］火置瓢中，瓢開四孔，系瓢于野豬、獐鹿項上，針其尾端，向敵營而縱之，奔走入草，瓢敗火發(fā)。
　　火禽：以胡桃剖分，空中實艾火，開兩孔，復(fù)合，系野雞項下，針其尾而縱之，奔入草中，器敗火發(fā)。
　　火盜：遣人音、服與敵同者，夜竊號逐便懷火偷入營，焚其積聚，火發(fā)，亂而出。
　　火弩：以擘張弩射及三百步者，以瓢盛火，冠矢端，以數(shù)百張中夜齊射敵營中芻草、積聚。
　　【乘風(fēng)取勝】
　　后漢楊琁為零陵太守。是時蒼梧、桂陽猾賊相聚，攻郡縣，賊眾多而力強(qiáng)，吏人憂恐?，I乃特制馬車數(shù)十乘，以排［音?。菽沂⑹矣谲嚿?，［排囊者，即今排袋。］系布索于馬尾，又為兵車，專彀弓弩，克期會戰(zhàn)。乃令馬車居前，順風(fēng)鼓灰，賊不得視，因以火燒其布，布然馬驚，奔突賊陣，因使后車弓弩亂發(fā)，鉦鼓鳴震。群寇大駭破散，追逐傷斬?zé)o數(shù)，郡境以清。
　　陳武帝有江東，梁將王琳率兵東下，陳遣大將侯瑱等拒之?，櫟纫粤哲娡绞ⅲ艘娙胧徍苤?。是時，西南風(fēng)至急，琳謂得天時，將取揚(yáng)州，侯瑱等徐出蕪湖，以躡其后。比及兵交，西南風(fēng)翻為瑱用，琳兵放火燧以擲瑱船者，皆反燒其船，琳兵潰亂，透水死者十二三，其余皆棄船上岸，為陳軍所殺殆盡。
　　孫子曰：‘以水佐攻者強(qiáng)。［水以為沖，故強(qiáng)。］水可以絕，而不可以奪?！鬯芙^其敵道，分?jǐn)耻姸豢梢詩Z敵蓄積及計數(shù)也。］
　　【水攻】
　　漢王遣韓信已定齊臨淄，遂東追齊王田廣至高密。項羽使龍且將二十萬，救齊。齊王田廣、龍且并軍與信戰(zhàn)。未合，人或說龍且曰：‘漢兵遠(yuǎn)斗窮兵，其鋒不可當(dāng)。齊、楚自居其地戰(zhàn)，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zhàn)而降也?！埱以唬骸峋三R，不戰(zhàn)而降之，吾何功？今戰(zhàn)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止？’遂戰(zhàn)，與信夾濰［音唯］水陣。韓信乃夜令人為萬余囊，盛沙，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熳沸哦伤Ｐ攀谷藳Q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太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水東軍遂敗走。
　　后漢董卓將兵三萬討先零羌，為羌胡所圍，糧食乏絕，進(jìn)退逼急。乃于所渡水中偽立鄢，［音堰。］以為捕魚，而潛從鄢下過。比賊追之，決水已深，不得渡。時眾軍敗退，唯卓全師而還。
　　后漢末，曹公圍呂布于下邳，引沂、泗二水灌城，克之。［具【兵機(jī)務(wù)速篇】。］
　　陳閩中守陳寶應(yīng)舉兵反，據(jù)建安、晉安二郡界，水陸為柵。陳將章昭達(dá)討之，據(jù)其上流，命軍士伐木帶枝葉為筏，施柏［音拍］于其上，綴以大索，相次列營，夾兩岸。寶應(yīng)數(shù)挑戰(zhàn)，昭達(dá)按甲不動。俄而暴雨，江水大漲，昭達(dá)大放筏沖突水柵，盡破。又出兵攻其步軍。寶應(yīng)大潰，遂克定閩中。
　　陳將歐陽紇據(jù)嶺南反，陳將章昭達(dá)督眾軍討之。紇乃出柵洭口，［音匡。］多聚沙石，以竹籠置于水柵之外，用遏舟艦。昭達(dá)居其上流，裝艦造柏，以臨賊柵。又令軍人銜刀，潛行水中斫竹籠，籠篾皆解。因縱大艦隨流突之，賊眾大敗，因而擒紇。
　　大唐武德中，劉黑闥據(jù)河北背反，太宗率兵討之。先遣堰洺水上流，使淺，令黑闥得渡水。及戰(zhàn)，遽令決堰，水至深丈余，賊徒既敗，爭渡水，溺死者數(shù)千人，咸以為神。黑闥與二百余騎奔于突厥，悉虜其兵眾，河北悉平。
　　武德中，李靖隨河間王孝恭討蕭銑，屬江水泛漲，諸將皆請停兵，以待水退。靖謂孝恭曰：‘兵者以速為神，機(jī)者時不可失。今若乘水漲之勢，倏忽至其城下，可謂疾雷不及掩耳，兵家上策也?！⒐闹M(jìn)兵次夷陵。銑將文士弘屯清江，靖與之決戰(zhàn)，大破賊軍。仍率所部，星馳進(jìn)發(fā)，營于荊州城下。士弘既敗，銑眾莫不震詟。［之涉反。］靖又破其將楊君茂、鄭文秀等，遂圍城數(shù)重。其夜，銑遣使請降。靖即入據(jù)其城，號令嚴(yán)肅，軍無私焉。
　　【水平及水戰(zhàn)具】［附］
　　木槽長二尺四寸，兩頭及中間鑿為三池，池橫闊一寸八分，縱闊一寸，深一寸三分，池間相去一尺五分，間有通水渠，闊二分，深一寸三分。三池各置浮木，木闊狹微小于池，匡厚三分，上建立齒，高八分，闊一寸七分，厚一分。槽下為轉(zhuǎn)關(guān)，腳高下與眼等。以水注之，三池浮木齊起，眇目視之，三齒齊平，則為天下準(zhǔn)。或十步，或一里，乃至數(shù)十里，目力所及，置照版度竿，亦以白繩計其尺寸，則高下、丈尺、分寸可知，謂之水平。
　　照版，形如方扇，長四尺，下二尺黑，上二尺白，闊三尺，柄長一尺，大可握。
　　度竿，長二丈，刻作二百寸，二千分，每寸內(nèi)小刻其分。隨向遠(yuǎn)近高下立竿，以照版映之，眇目視三浮木齒及照版，以度竿上尺寸為高下，遞而往視，尺寸相乘，則山崗、溝澗、水源下高深淺可以分寸而度。
　　水戰(zhàn)之具：
　　其船，闊狹、長短隨用大??；勝人多少，皆以米為率，一人重米二石。其楫棹、篙櫓、帆席、?索、沉石、調(diào)度，與常船不殊。
　　樓船：船上建樓三重，列女墻戰(zhàn)格，樹幡幟，開弩、矛穴，置拋車、礨石、鐵汁，狀如城壘。忽遇暴風(fēng)，人力不能制，此亦非便于事；然為水軍，不可不設(shè)，以成形勢。
　　蒙沖：以生牛皮蒙船覆背，兩廂開掣棹孔，前后左右有弩、矛穴，敵不得近，矢石不能敗。此不用大船，務(wù)于疾速，乘人之不及，非戰(zhàn)之船也。
　　斗艦：船上設(shè)女墻，可高三尺，墻下開掣棹孔；船內(nèi)五尺，又建棚，與女墻齊；棚上又建女墻，重列戰(zhàn)敵，上無覆背，前后左右樹牙旗、旛幟、金鼓。此戰(zhàn)船也。
　　走舸：舷上立女墻，置棹夫多，戰(zhàn)卒少，皆選勇力精銳者，往返如飛鷗，乘人之不及，金鼓、旗幟列之于上。此戰(zhàn)船也。
　　游艇：無女墻，舷上置槳［音獎］床，左右隨大小長短，四尺一床。計會進(jìn)止，回軍轉(zhuǎn)陣，其疾如風(fēng)，虞候居之，非戰(zhàn)船也。
　　海鶻：頭低尾高，前大后小，如鶻之狀，舷下左右置浮版，形如鶻翅翼，以助其船，雖風(fēng)濤漲天，免有傾側(cè)。覆背上，左右張生牛皮為城，牙旗、金鼓如常法，此江海之中戰(zhàn)船也。
　　孫子曰：‘?dāng)橙艚^水，必遠(yuǎn)水；［引敵，使寬而渡之。］客絕水而來，勿迎之于水內(nèi)，令半渡而擊之，利。［半渡勢不并，故可敵。］欲戰(zhàn)，無附于水而迎客；［附，近也。近水待敵，不得渡也。］視生處高，［水上亦當(dāng)處其高，前向水，后當(dāng)依高處也。］無迎水流，［恐溉我也。逆水流，在下流也，不當(dāng)處人之下流也，為其水流溉灌人也，或投毒藥于上流也。］此處水上之軍也。上雨水，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劭职攵伤鞚q。上雨，水當(dāng)清，而反濁沫至，此敵人上遏水之占也，欲以中絕軍。凡地有水欲漲，沫先至，皆為絕軍，當(dāng)待其定也。］
　　【敵半涉水，擊必勝】
　　春秋時，晉將陽處［音杵］父［音甫］侵蔡，楚將子上救之，與晉師夾泜［直尼反］而軍。處父患之，使謂子上曰：‘吾聞之“文不犯順，武不違敵”。子若欲戰(zhàn)，則吾退舍，子濟(jì)而陣，［欲避楚，使渡成陣而后戰(zhàn)。］遲速惟命。不然，紓我。［紓，緩。］老師費(fèi)財，亦無益也?！笋{以待。子上欲涉，大孫伯曰：‘不可。晉人無信，半涉而薄我，悔敗何及？不如紓之?！送松?。陽子宣言曰：‘楚師遁矣。’遂歸。楚師亦歸。太子商臣譖子上曰：‘受晉賂而避之，楚之恥也。罪莫大焉。’王殺子上。［子上悟之不涉，終被讒而誅之，彰楚君不明。］
　　楚、漢相持，項羽自擊漢將彭越于梁地，令其將大司馬曹咎守成皋。漢將挑楚軍，咎渡汜水戰(zhàn)，漢將候半涉，擊，大破之。［具【挑戰(zhàn)篇】。］
　　后漢末，青、徐黃巾三十萬眾入渤海界，欲與黑山合。公孫瓚率步騎二萬人，逆擊于東光南，大破之，斬首三萬余級。賊棄車重數(shù)萬兩，奔走渡河。瓚因其半濟(jì)薄之，賊復(fù)大破，死者數(shù)萬人。
　　魏將郭淮在漢中，蜀主劉備欲渡漢水來攻。諸將議眾寡不敵，依水為陣以距之?；丛唬骸耸救醵蛔愦鞌?，非算也。不如遠(yuǎn)水為陣，引而致之，半濟(jì)而后擊，備可破也?！汝?，備疑不敢渡。［蜀主悟之，不敗。］
　　大唐武德中，薛萬均與羅藝守幽燕，竇建德率眾十萬來至范陽，萬均謂藝曰：‘眾寡不敵，今若出斗，百戰(zhàn)百敗，當(dāng)以計取之?？闪钯躐R，阻水背城為陣以誘之，賊若渡水交兵，請分精騎百人伏于城側(cè)，待其半渡而擊之，破之必矣?！瘡闹?。建德引兵渡水，萬均擊之，大破。
　　【軍行渡水】［附］
　　軍行，遇大水、河渠、溝澗，無津梁舟，以木罌渡。用木縛甕為筏，受二石，力勝一人。甕間闊五寸，底以繩勾聯(lián)，編槍于其上，形長勿方，前置拔頭，后置梢，左右置棹。
　　又用槍：槍十根為一束，力勝一人。四千一百六十六根即成一，皆去鉆刃，以束為魚鱗次，橫檢而縛之，可渡四百一十六人。以此為率，多少用濟(jì)。
　　又用蒲：以蒲九尺圍，顛倒為束十道，縛似束槍，為，量長短多少。無蒲，亦用葦，量大小以濟(jì)人。
　　又用挾?：以善游者系小繩，先浮渡水，次引大?于兩岸，立大橛，急定?，使人挾?浮渡，大軍可為數(shù)十道。
　　又用浮囊：以渾脫羊皮，吹氣令滿，系其孔，束于腋下，浮渡。
　　【御敵水軍，絕下流敗之】
　　梁將趙祖悅率水軍偷據(jù)峽石，后魏將崔延伯率兵討之。延伯夾淮為營，遂取車輪，去輞，削銳其輻，兩兩接對，揉［人久反］竹為?，貫連相屬，并十余道，橫水為橋，兩頭施大轆轤，出沒任情，不可燒斫。既斷祖悅走路，又令舟舸不通。梁武援軍不能赴救，祖悅合軍咸見俘虜。
　　后周將達(dá)奚長儒圍陳將吳明徹于呂梁，陳遣驍將劉景率勇士七千來為聲援。長儒于是取車輪數(shù)百，系以大石，沉之清水，連轂相次，以待景軍。景至，船艦礙輪不得進(jìn)，長儒乃縱奇兵，水陸俱發(fā)，大破之，因擒明徹。
　　兵十四
　　孫子曰：‘水因地而制形，兵因敵而制勝。［言水因地傾側(cè)而制其流，兵因敵之虧闕而取其勝者也。］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言兵有變化，故地有方圓。］能隨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勢盛必衰，形露必敗。故能因敵變化，勝之若神。］懸權(quán)而動。［量敵動也。］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五行，謂金、木、水、火、土。四時，謂春、夏、秋、冬。言五行更王，四時迭用。］日有短長，月有生死。’［兵無成勢，盈縮隨敵。日月盛衰，猶兵之形勢或弱或強(qiáng)也。］
　　【因機(jī)設(shè)權(quán)】
　　春秋時，晉師伐秦。秦人毒涇上流，師人多死也。
　　春秋時，楚師伐吳，針尹固與王同舟。王使執(zhí)燧象以奔吳師。［燒火燧，系象尾，使赴吳師，驚卻之。針，職深切。］
　　春秋時，邾人城翼，［翼，邾邑也。］還，將自離姑。［離姑，邾邑也。從離姑，則道經(jīng)魯之武城也。］大夫公孫鋤曰：‘魯將御我?！晕涑沁€，循山而南。［至武城而還，依山南行，不欲過武城。］大夫徐鋤曰：‘道下，遇雨，將不出，是不歸也。’［謂此山道下濕。］遂自離姑。［遂過武城。］武城人塞其前，［以兵塞其前道。］斷其后之木而弗殊，邾師過之，乃推而蹶之，遂取邾師。
　　春秋時，晉將荀吳敗無終及群狄于太原，［無終，山戎也。］初，將戰(zhàn)，魏舒曰：‘彼徒我車，所遇又阨，［地險不便車。阨，烏介切。］以什共車，必克。［更增十人，以當(dāng)一車之用。］困諸阨，又克。［車每困于阨道，今去車，故為必克也。］請皆卒，［去馬，用步卒。］自我始。’乃毀車以為行，［魏舒先自毀其屬車，為步陣也。行，戶郎切。］五乘為三五。［乘車者三人，五乘十五人，今改去車，更以五人為五，分為三五。］為五陣以相離，兩于前，伍于后，專為右角，參為左角，偏為前矩，［皆臨時處置之名。］以誘之。狄人笑之。［笑其失常也。］未陣而薄，大敗之。
　　戰(zhàn)國燕師伐齊，已下七十余城，圍即墨，未下。齊將田單乃收城中得千余牛，為絳繒衣，畫以五彩龍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葦于尾，燒其端。鑿城數(shù)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后。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鼓噪從之，老弱者皆擊銅器，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而齊七十余城皆復(fù)為齊。
　　后漢初，馮異將數(shù)萬人，與賊約期會戰(zhàn)。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于道側(cè)。明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裁出兵以救之。［裁少出兵，所以示弱。］賊見勢弱，遂悉眾攻異，異乃縱兵大戰(zhàn)。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fù)識別，眾遂驚潰。追擊，大破于崤底。
　　后漢末，袁尚征袁譚于平原，使其將審配守鄴。曹公攻鄴城，尚聞鄴急，棄平原而救，求入城以計事者。主簿李孚請行，尚曰：‘當(dāng)何所辦？’孚曰：‘今鄴圍甚急，多人則不可?！谀俗赃x溫信者三人，不示其謀，各給駿馬，令釋戎器，著平上冠，持問事杖。投暮，直抵鄴下，自稱曹公都督，巡歷圍壘，所過呵責(zé)，失候者輒捶之。自東歷西，徑入曹公營。當(dāng)城門，復(fù)怒守圍者，收縛之，因開圍馳入城下。配以縋引之，孚得入城中，鼓噪皆呼萬歲。守圍者以狀聞，公笑曰：‘此非徒入，方且復(fù)出。’孚計事訖，以還而外圍益急，謂配曰：‘城中谷少，無用老弱為，不如驅(qū)出之，省谷。’配乃夜揀得一千人，皆令持白幡，秉脂燭，從三門而出請降。孚將所來騎，隨降人而出。時守圍吏聞城中悉降，火光照耀，但共觀火，不復(fù)視圍，孚出北門而歸尚。明日，曹公聞孚已得去，曰：‘果如吾言。’
　　曹公征馬超于關(guān)中，軍于渭南，為賊沖突，營不得立，地又純沙，不勝版筑。其將婁子伯說公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須臾成冰，堅如鐵石。功不達(dá)曙，百堵斯立，雖金湯之固，未能過也?！珡闹?，比明而就。
　　吳將周瑜使甘寧據(jù)夷陵，魏將曹仁圍寧。呂蒙往救之，仍分遣三百人柴斷崄道，賊走可得其馬。軍到夷陵，即日交戰(zhàn)，所殺過半。敵夜遁去，行遇柴道，騎皆舍馬步走。蒙兵追蹙擊，獲馬三百余匹，方船載還。
　　吳將賀齊討黟、［音伊］歙，賊帥陳仆、祖山等二萬人屯林歷山。林歷山四面壁立，高數(shù)十丈，徑路危狹，不容刀楯，，賊臨高下石，不可得攻。軍住經(jīng)日，將吏患之。齊身出周行，觀視形便，陰募輕捷士，為作鐵弋，密于隱崄賊所不備處，以弋拓山為緣道，道成，夜令人潛上，乃多懸布以授下人，得上百數(shù)十人，四面流布，俱鳴鼓角，齊勒兵待之。賊夜聞鼓聲四合，謂大軍悉已得上，驚懼惑亂，不知所為，守路備崄者皆走還依眾。大軍因是得上。賊中有善禁術(shù)者，吳師刀劍不得拔，弓弩射矢皆還自向，輒致不利。齊曰：‘吾聞之雄黃勝五兵，還丹能威敵。夫金有刃，蟲有毒者，皆可禁之，以無刃之兵，不毒之蟲，彼必?zé)o能為也。’遂伐木為棓，［與棒同。］列陣，四面羅布，俱鳴鼓角，勒兵待曙。賊惶遽無依，禁術(shù)不效，遂大破而降之。
　　十六國后趙石勒將石季龍大掠陳、蔡間而去，留將桃豹守譙城，住西臺。東晉將祖逖遣將韓潛等鎮(zhèn)東臺。同一大城，賊從南門出入放牧，逖軍開東門，相守四旬。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狀，使千余人運(yùn)上臺，又令數(shù)人擔(dān)米，偽為疲極而息于道，賊果逐之，皆棄擔(dān)而走。賊既獲米，謂逖士眾豐飽，而胡戎饑久，益懼，無復(fù)膽氣也。
　　十六國前秦苻堅陷襄陽，晉將桓沖攻之。堅將慕容垂等率步騎五萬救襄陽，以石越為前鋒，次于沔水。垂、越夜命三軍，人持火炬于樹枝上，光照數(shù)里。沖懼，退還上明。
　　東晉末，大將宋武帝北征廣固，嶺南賊將徐道覆謂其帥盧循曰：‘今日之機(jī)，萬不可失。既克都邑，劉裕雖還，無能為也?！瓘闹３?，道覆密欲裝舟艦，乃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偽云將下都貨之。后稱力少不能得致，即賤賣之，價減數(shù)倍，居人貪賤，賣衣物而市之。贛［古暗切］石水急，出船甚難，皆儲之。如是者數(shù)四，故船板大積，而百姓弗之疑。及道覆舉兵，案賣券而取之，無得隱匿者，乃并裝之，旬日而辦。遂舉眾寇南康、廬陵、豫章諸郡，守相皆委任奔走。
　　東晉末，宋武帝作相，率兵伐后秦姚泓，后魏遣將鵝青等步騎十萬屯河北，常有數(shù)千騎，緣河隨晉軍進(jìn)止。時軍人緣河南岸，牽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掠。遣軍才過岸，即退，軍還，復(fù)來。宋武乃遣白直隊主丁，［音午。］率七百人，車百乘，于河北岸上，去水百余步，為卻月陣，兩頭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一白毦。［仍吏切。羽毛飾。］魏人見數(shù)百人步牽車上，不解其意，并未動。宋武先命將朱超石戒嚴(yán)二千人，白毦既舉，超石馳往赴之，并赍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shè)彭排于轅上。魏人見營陣立，乃進(jìn)圍營。超石先以軟弓小箭射敵，敵以眾少兵弱，四面俱至攻營，于是百弩俱發(fā)，又遣善射叢箭射之。魏眾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別赍大錘并千余張槊，乃斷槊長四尺，以錘錘之，一槊輒洞貫三四人。魏眾不能當(dāng)，遂奔潰。
　　宋檀祗為廣陵相，亡命司馬國璠兄弟自北徐州界聚眾數(shù)百，潛過淮，因天夜陰暗，率百許人緣廣陵城得入，喚直上廳事。祗驚起，出門將處分，賊射之，傷股，卻入。祗密語左右曰：‘賊乘暗得入，掩我不備。但打五鼓，懼曉，必走矣?！\聞鼓鳴，將謂曉，于是奔散。追討，盡獲之。
　　宋將宗愨征林邑，圍區(qū)粟城。林邑王范陽邁遣將范毗沙達(dá)率萬余人來救。愨謂諸將曰：‘寇眾我寡，難與爭鋒?！朔周姙閿?shù)道，偃旗臥鼓，愨潛進(jìn)令曰：‘聽吾鼓噪乃出?！铰烽簧睿\了不為備，卒見軍至，驚懼退走，愨乘勝追討，散歸林邑，仍攻區(qū)粟，拔之。泛海陵山，徑入象浦，有大渠南來注浦，宋軍阻渠置陣，林邑王傾國來逆，限渠不得渡，以具裝被象。諸將憚之，請待前后軍集，然后擊。愨曰：‘不然。吾已屠其堅城，破其銳眾，我氣方厲，彼已破膽，一戰(zhàn)可定，何疑焉！’愨以為外國有師子威服百獸，乃制其形與象相御，象果驚奔，眾皆潰亂。愨率兵直渡渠奮擊，陽邁遁走，其眾奔散，遂克林邑。
　　蕭齊將魯康祚、趙公政眾號一萬，侵后魏荊河州之太倉口。魏將傅永率三千人擊之。時康祚等軍于淮南，永舍于淮北十有余里。永量吳楚之兵好夜斫營，即夜分兵為二部，出于營外。又以賊若夜來，必應(yīng)于渡淮之所，以火記其淺處。永既設(shè)伏，仍密令人以瓠盛火，渡淮南岸，當(dāng)深處置之，教之云：‘若有火起，即亦然之?！湟?，康祚、公政等果親領(lǐng)兵來斫永營。東西二伏夾擊之，康祚等奔趨淮水?；鸺雀偲穑荒苡浧浔緷?jì)，遂睹永所置之火而爭渡焉。水深，溺死、斬首者數(shù)千級，生擒公政?？奠袢笋R墜淮，曉而獲其尸。
　　梁將侯景反，兵逼建業(yè)，眾皆危懼。梁將羊侃為守城督，因偽稱得外射書，云‘邵陵王、西昌侯兵已至近路’，眾乃少安。賊為尖頭木驢攻城，矢石所不能制。侃作雉尾炬，施鐵鏃，以油灌之，擲驢上，焚之俄盡。賊又東西兩面起土山以臨城，城中震駭。侃命為地道，潛倒其土，山不能立。賊又作登城樓車，高十余丈，欲臨射城內(nèi)。侃曰：‘車高塹虛，彼來必倒，可臥而觀之，不勞設(shè)備?！败噭庸?，眾皆服焉。賊頻攻不捷，會侃病死，城方陷。
　　后魏雍州刺史蕭寶夤據(jù)州反，魏大將長孫雉討之，軍次弘農(nóng)。副將楊侃曰：‘昔魏武與韓遂、馬超挾關(guān)為壘，勝負(fù)之理，久而無決。豈才雄相類，算略抗衡，當(dāng)以河山崄阻，難用智力。今賊守潼關(guān)，全據(jù)形勢，縱曹操復(fù)出，亦無所逞奇。必須取蒲阪，飛棹西岸，置兵死地，人有斗心，潼關(guān)之賊必睹風(fēng)而散。諸處既平，長安自克?！粼唬骸\黨薛循義已圍河?xùn)|，薛鳳賢又保安邑，都督宗正孫珍停師虞阪，又不能進(jìn)，雖有此計，猶用為疑?！┰唬骸畬O珍本行陣一夫，因緣進(jìn)達(dá)，可為人使，未可使人。一朝受元帥之任，處分三軍，精神亂矣，寧堪圖賊！河?xùn)|治在蒲阪，西帶河湄，所部之人，多在東境。循義驅(qū)率壯勇，西圍郡邑，父老妻弱，尚保舊村。若步卒一臨，方寸各亂，人人思?xì)w，則郡圍自解。不戰(zhàn)而勝，昭然在目?！魪闹?，令其子彥等領(lǐng)騎與侃于弘農(nóng)北渡，所統(tǒng)悉是騎士，習(xí)于野戰(zhàn)，未可攻城，便據(jù)石錐壁。侃乃班告曰：‘今且停軍于此，以待步卒，兼觀人情向背，然后行。若送降名者，各自還村，候臺軍舉烽火，亦應(yīng)之，以明降款。其無應(yīng)烽者，即是不降之村，理須殄戮，賞賚軍士?！怂燹D(zhuǎn)相告報，未實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shù)百里內(nèi)。寶夤將時圍河?xùn)|，不測所以，各自散歸。長安賊平，侃頗有力。
　　后魏末，河北賊葛榮別帥韓樓、郝長等有眾數(shù)萬人，屯據(jù)薊城，魏將侯泉率騎七百討之。遂廣張聲勢，多設(shè)供具，親以數(shù)百騎深入樓境，欲執(zhí)行人以問虛實。去薊百余里，值賊帥陳周馬步萬余，泉遂潛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虜其卒五千余人。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左右諫曰：‘既獲賊眾，何為復(fù)資遣之？’泉曰：‘我兵既少，不可力戰(zhàn)，事須為計以離隙之?！绕湟阎?，遂率騎夜進(jìn)，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為泉內(nèi)應(yīng)，遂遁走，追擒之。
　　葛榮率眾將向洛陽，眾號百萬。魏將爾朱榮自太原討之，率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葛榮自鄴以北列陣數(shù)十里，箕張而進(jìn)。榮潛軍山谷為奇兵，分督將以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shù)百騎，令所在揚(yáng)塵鼓噪，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zhàn)，刀不如棒，密勒軍士各赍棒一枚，置于馬側(cè)。至戰(zhàn)時，不聽斬級，以棒棒之而已，慮廢騰逐。乃分命壯勇所當(dāng)沖突，號令嚴(yán)明，將士同奮。榮身自陷陣，出于賊后，表里合擊，大破之，于陣擒葛榮。
　　西魏將王羆為華州刺史，嘗修城未畢，梯在城外。齊神武遣將韓軌從河?xùn)|宵濟(jì)襲羆，羆不知覺。比曉，軌眾已乘梯入城。羆尚臥未起，聞合外洶洶有聲，羆袒身露髻徒跣，持一白梃，大呼而出。敵見之驚退，逐至東門，左右稍集，合戰(zhàn)破之。軌眾遂投城遁走。
　　東魏遣將斛律金寇洛陽，師至于河北。周文帝患其渡河，乃于上流縱火船而下，以燒河橋。金先備小艇，半盛以水，鐵鎖連之，μ絕中流?；鸫炼磺埃汈Щ饻?，而橋獲全。遂進(jìn)軍洛陽。
　　西魏將韋孝寬守玉壁，東魏大將齊神武命攻之。連營數(shù)十里，至于城下，乃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當(dāng)其山處，城上先有兩高樓。孝寬更縛木接之，令極高峻，多積戰(zhàn)具以御之。敵人以樓高不得入，遂于城南塹地道，又于城北起土山，且作且攻，晝夜不息。孝寬復(fù)掘長塹，截其道，仍置戰(zhàn)士屯于塹上。城外每穿至塹，戰(zhàn)士即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在地道內(nèi)者，便下柴火，以皮吹，火氣一沖，咸即灼爛。城外又造攻車，車之所及，莫不摧毀。雖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寬乃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則張設(shè)之。布既懸于空中，其車竟不能壞。城外又縛松麻于竿，灌油加火，規(guī)以燒布，并欲焚樓。孝寬復(fù)長作鐵鉤，利其鋒刃，火竿每來，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又于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復(fù)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而城并崩壞。孝寬又隨壞處木柵以捍之，敵不得入。城外盡其攻擊之術(shù)，孝寬咸拒破之，城竟以全。
　　西魏末，蠕蠕侵魏，魏大將元纂御之，蠕蠕遂逃出塞。纂令將士于謹(jǐn)率二千騎追之，至郁對原，前后十七戰(zhàn)，盡降其眾。率輕騎出塞覘賊，屬鐵勒數(shù)千騎奄至，謹(jǐn)以眾寡不敵，退必不免，乃散其眾騎，使匿叢薄間，又遣人升山指麾，若分部軍眾者。賊遙見，雖疑有伏兵，既恃其眾，不以為慮，乃進(jìn)軍逼謹(jǐn)。謹(jǐn)常乘駿馬，一紫一騧，［音瓜。］賊先所識，乃使二人各乘一馬，突陣而出。賊以為謹(jǐn)也，皆爭逐之。謹(jǐn)乃率余軍擊追騎，賊遂奔走，因得入塞。
　　西魏將王思政守潁川城，東魏太尉高岳率步騎十萬來攻。思政臥鼓偃旗，寂若無人者，岳恃眾，謂一戰(zhàn)可屠，乃四面鼓噪而上。思政選城中勇騎，開門出戰(zhàn)。岳眾不能當(dāng)，引軍亂退。思政登城遙見岳陣不整，乃率步騎三千出邀擊之，殺傷甚眾，然后還城，設(shè)守御之備。岳知不可卒攻，乃多備營壘，又隨地勢高處，筑土山以臨城中，飛梯火車，盡攻擊之法。思政亦作火，［子算切。］因迅風(fēng)便投之土山。又射以火箭，燒其攻具。仍募勇士，縋而出戰(zhàn)。岳眾披靡，其守土山人亦棄山而退。思政即命據(jù)其兩土山，置折堞以助防守。岳等于是奪氣，不敢復(fù)攻。齊文襄更益岳兵，堰洧水以灌城。雖有怪獸，每沖壞其堰，然城被灌已久，多亦頹壞。岳悉眾苦攻，分任迭進(jìn)，一旬之中，晝夜不息。思政身當(dāng)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又屬大雪，平地三尺，眾斃于鋒刃及凍餓死者不可勝數(shù)。岳乃更修堰，作鐵龍雜獸，用厭水怪。堰成，水大至。城中水泉涌溢，不可防止。懸釜而炊，糧力俱竭。不敢逼城。齊文襄乃率步騎十萬來攻，自于堰下督勵士卒，增功筑堰。時盛夏水壯，城北面遂壞。頃之，水便溢滿，無措足之地，遂被擒。文襄義而禮之。
　　后周將賀若敦率騎六千渡江，取陳湘川，陳將侯瑱討之，江路遂斷。糧援既絕，人懷危懼，敦于是分兵抄掠，以充資費(fèi)。恐瑱等知其糧少，乃于營內(nèi)聚土，覆之以米，集諸營軍士，各持囊，遣官司部分，若欲給糧者。因召側(cè)近村人，佯有所訪問，令于營外遙見，遂即遣之?，櫟嚷勚家詾閷?，乃據(jù)守要險，欲曠日老敦。敦又增修營壘，造廬舍，示以持久。敦軍數(shù)有叛人乘馬投瑱者，遂納之。敦又別取一馬，牽以趨船，船中逆以鞭之。如是者再三，馬即畏船不上。后伏兵于江岸，遣人乘畏船馬以招瑱軍，詐稱投附?，櫛闱脖?，競來牽馬。馬既畏船不上，敦發(fā)伏掩之，盡殪。又湘、羅之人乘輕船，載米粟及籠雞鴨以餉瑱軍。敦患之，乃偽為土人，裝船伏甲士于中。瑱兵人見之，謂餉船至，逆來爭取，敦甲士出而擒之。此后實有饋餉及亡命奔瑱者，猶謂之設(shè)詐，逆遣捍擊，并不敢受。相持歲余，瑱不能制。
　　后周末，隋文帝輔政，周大將尉遲迥在河北拒命，河南州縣多從迥。隋文帝遣將于仲文討之。迥將檀讓屯成武，別將高士儒以萬人屯永昌。仲文詐移書州縣曰：‘大軍將至，可多積粟?！屩^仲文未能卒至，方椎牛享士，仲文知其怠，選精騎襲之，一日便至，遂拔成武。迥將席毗羅眾十萬，屯于沛縣，將攻徐州。其妻子住金鄉(xiāng)。仲文遣人詐為毗羅使者，謂金鄉(xiāng)城主徐善凈曰：‘檀讓明日午時到金鄉(xiāng)，將宣蜀公令，［即尉遲迥。］賞賜將士?！疣l(xiāng)人以為信然，皆喜。仲文簡精兵，偽建迥旗幟，倍道而進(jìn)。善凈遙見仲文軍且至，以為檀讓，乃出逆謁。仲文執(zhí)之，遂取金鄉(xiāng)。諸將多勸屠之，仲文曰：‘此城是毗羅起兵之所，當(dāng)寬其妻子，其兵可自歸。如即屠之，彼意絕矣?！娊苑Q善。于是毗羅恃眾來薄官軍，仲文背城結(jié)陣，出軍數(shù)里，設(shè)伏于麻田中。兩陣才合，伏兵俱發(fā)，曳柴鼓噪，塵埃張?zhí)?。毗羅軍大潰，仲文乘之，賊皆投洙水而死，水為之不流。獲檀讓，轞送京師，河南悉平。［寬毗羅之眾妻子，如呂蒙襲克南郡，恤關(guān)羽之眾戚屬同。］
　　隋開皇中，文帝大議伐陳，諸將皆云大江闊遠(yuǎn)，兵不習(xí)水，以此為疑，若一登南岸，秦兵一可當(dāng)百。襄邑公賀若弼獻(xiàn)十策。其一事，請多造船。須船既多，賊必防擬更甚。今南地?zé)o馬，請付傍江諸州二十歲以上老馬，令秣飼，以平陳為名，賊必懼而求馬擬戰(zhàn)。密敕刺史，令私買博大船。江南下濕，特不宜馬，不逾周年，并當(dāng)死盡，然終不為彼用。陳主叔寶果大造船市馬，輸船既多，方覺不便而止。高炯請所博得船運(yùn)諸州米，貯壽陽；穿大池，以魚蓮遨游為名，造船教水戰(zhàn)。仍以賀若弼為壽州總管，終以此平陳也。
　　隋煬帝初，漢王諒據(jù)并州反，代州總管李景為諒將喬鐘馗所圍，隋將楊義臣率兵救之。義臣自以兵少，悉取軍中牛驢，得數(shù)千頭，復(fù)令兵數(shù)百人，人持一鼓，潛驅(qū)山谷，出其不意。義臣晡后復(fù)與鐘馗戰(zhàn)，兵初合，驅(qū)牛驢者疾進(jìn)，一時鳴鼓，塵埃張?zhí)?，鐘馗軍不知，以為伏兵發(fā)，擊之，因而大潰。
　　隋將劉方率兵討林邑國，其王梵志率其徒乘巨象而戰(zhàn)，方軍不利。于是掘小坑，以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悉眾而陣，方詐為奔北，梵志逐之，至坑所，其象多陷，轉(zhuǎn)相驚駭，軍遂亂，方縱兵擊之，大破。
　　大唐貞觀中，北狄鐵勒薛延陀發(fā)同羅、仆骨、回紇等眾，合二十萬，度漠，屯白道川，據(jù)善陽嶺，以擊突厥可汗李思摩之部。思摩引其種落走朔州，留精騎以拒戰(zhàn)。延陀乘之，及塞。太宗令張儉、李績等率兵，數(shù)道擊之。太宗誡之曰：‘延陀負(fù)其兵力，踰漠而來，經(jīng)途數(shù)千，馬已疲瘦。夫用兵之道，見利速進(jìn)，不利速退。吾先敕思摩，燒薙秋草，延陀糧肉日盡，野無所獲。頃者，偵人來云，其馬畜嚙啖林木，枝皮略盡。卿等掎角思摩，不須前戰(zhàn)，俟其將退，一時奮擊，制勝之舉也。’于是李績擊延陀之眾，破之。先是，延陀擊突厥沙缽羅及社爾，皆以步兵戰(zhàn)而勝。及其將來寇也，先講武于國中，教習(xí)步戰(zhàn)，每五人，以一人經(jīng)習(xí)戰(zhàn)陣者使執(zhí)馬，而四人前戰(zhàn)，克勝，即授馬以追奔。失于應(yīng)接，罪至于死，沒其家口，以賞戰(zhàn)人。至是遂行其法。突厥先合輒退，延陀乘勝而逐之?？儽軗糁?，而延陀弓矢俱發(fā)，傷我戰(zhàn)馬。李績乃令去馬步陣，率長槊數(shù)百為隊，齊奮以沖之，其眾潰散。副總管薛萬徹率數(shù)千騎，收其執(zhí)馬者。其眾失馬，莫知所從，因擊之，乃大敗。
　　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于黑山，至朔州，謂其下曰：‘兵法尚詐者，謂以權(quán)謀制敵也。若御其下，則非誠信，不可行也。前遣副將蕭嗣業(yè)運(yùn)糧被掠，兵多餒死，所以敗也。狡寇狃忕，不可以不備?！嗽p為糧車三百乘，每車伏壯士五人，各赍陌刀、勁弩，以羸兵數(shù)百人援之，兼伏精兵，居險以待之。賊果大下，羸兵棄車散走。賊驅(qū)車就泉井，解鞍牧馬，方擬取糧，車中壯士齊發(fā)，伏兵亦至，殺獲殆盡，賊眾奔潰。自是續(xù)遣糧運(yùn)，無敢近者。
　　【多方誤之】
　　春秋時，吳子闔廬問于伍員曰：‘伐楚何如？’［員音筠。］對曰：‘楚執(zhí)政眾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帥以肄焉，［肄，猶勞也。］一帥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弊。［罷弊于道。］亟肄以罷之，［亟音器。罷音疲。］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后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H廬從之，楚于是乎始病，終于吳師入郢。［郢，楚都也。］
　　春秋時，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陣于槜李。［槜，將遂切。］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擒焉，不動。［使敢死之士往，輒為吳師所擒，欲使吳師亂取之，而吳不動矣。］使罪人三行，屬劍于頸，［以劍注頸。行，戶郎切。］而辭曰：‘二君有治，［治軍旅也。］臣干旗鼓。［犯軍令也。］不敏于軍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熳詣q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吳師。
　　后漢末，曹公征關(guān)中，進(jìn)軍渡渭。馬超、韓遂數(shù)請戰(zhàn)，不許；因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韓遂請與公相見，公與遂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故舊，拊手歡笑。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點抹，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與克日會戰(zhàn)，先以輕兵挑之，戰(zhàn)良久，乃縱驍騎夾擊，大破之，遂、超等走涼州。
　　魏將田國讓率兵擊鮮卑軻比能，單將銳卒，深入虜庭。胡人眾多，抄軍前后，斷截歸路。國讓乃進(jìn)軍，去虜十余里結(jié)屯營，多聚牛馬糞燃之，從他道引去。胡見煙火不絕，以為尚在，行數(shù)十里乃知之。
　　魏末，諸葛誕、文欽反，據(jù)壽春，招吳請援。司馬文王總兵討之，謂諸將曰：‘彼當(dāng)突圍，決一朝之命。或謂大軍不能久，省食減口，冀有他變。料賊之情，不出此二者。今當(dāng)多方以亂之，備其越逸，此勝計也?！蛎蠂智操簿凸然幢?，廩軍士大豆，人三升。欽聞之，果喜。文王愈羸形以示之，多縱反間，揚(yáng)言吳救方至。誕等益寬恣食，俄而城中乏糧。諸將并請攻之。文王曰：‘誕聚糧完守，外結(jié)吳人，自謂足據(jù)淮南，必不便走。今若急攻之，損游軍之力。外寇卒至，表里受敵，此危道也。且堅守三面。若賊陸道而來，軍糧必少，吾以游兵輕騎絕其轉(zhuǎn)輸，可不戰(zhàn)而破外賊。外賊破，欽等必為我擒矣?！Q、欽等出攻長圍，諸軍逆擊，走之。初，誕、欽內(nèi)不相協(xié)，及至窮蹙，轉(zhuǎn)相疑貳。誕殺欽，欽子鴦踰城降，以為將軍，封侯，使巡城而呼。文王見城上持弓者不發(fā)，因令攻而拔之。
　　東晉初，前燕慕容廆［胡罪切］封略漸廣，據(jù)棘城。晉平州刺史、東夷校尉崔毖陰結(jié)高句麗及宇文、段國等，謀滅廆以分其地。太興初，三國伐廆，廆曰：‘彼信崔毖虛說，邀一時之利，烏合而來耳。既無統(tǒng)一，莫相歸伏，吾今破之必矣。然彼軍初合，其鋒甚銳，幸我速戰(zhàn)。若逆擊之，落其計矣。靖以待之，必懷疑貳，迭相猜防。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吾有韓魏之謀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后取之必矣?！谑侨龂ゼ牵瑥@閉門不戰(zhàn)，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大言于眾曰：‘崔毖昨有使至。’于是二國果疑宇文同于廆也，引兵而歸。宇文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dāng)獨兼其國，何用人為?！M眾逼城，連營三十里。廆簡銳士配皝，［音晃。］推鋒于前；翰領(lǐng)精騎為奇兵，從傍出，直沖其營；廆方陣而進(jìn)。悉獨官自恃其眾，不設(shè)備，見廆軍之至，方率兵拒之。前鋒始交，翰已入其營，縱火焚之，眾遂大敗。皝、翰皆廆之子。
　　十六國后燕慕容盛據(jù)遼東，其遼西太守李朗陰引后魏軍，上表請發(fā)兵以拒寇。盛曰：‘此必詐也?！倨涫苟懼?，果驗，滅其族，遣將李旱率騎討之。師次建安，召旱旋師。朗聞其家被誅也，擁三千余戶以自固。及聞旱中路而還，謂有內(nèi)變，不復(fù)為備，留其子養(yǎng)守令支，迎魏師于北平。旱候知之，襲克令支，遣裨將追朗，及于無終，斬之。盛謂群臣曰：‘前以追旱還者，朗新為叛逆，必忌官威，一則鳩合同類，劫害良善，二則亡竄山澤，未可卒平，故非意而還，以盈其怠，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撼冀栽唬骸撬耙??！?br />　　齊末，東昏侯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胄以襲襄陽。梁武帝時為雍州刺史，知其謀，乃遣參軍王天獸、龐慶國詣江陵，遍與州府人書。及山陽西上，梁武謂諸將曰：‘荊州本畏襄陽，又加以唇亡齒寒，自有傷弦之急，寧不闇同邪？我若總荊、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為計，況以無算之昏主哉！我能使山陽至荊州便即授首，諸軍試觀何如?！吧疥栔涟土?，梁武復(fù)令天獸赍書與穎胄兄弟。去后，梁武謂張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zhàn)為上，兵戰(zhàn)次之，今日是也。先遣天獸往州府，人皆有書。今段乘驛甚急，止有兩封與行事兄弟，云“天獸口具”。及問天獸，而口無所說。行事不暗相聞，不容矯有所道。天獸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與天獸共隱其事，必人人生疑。山陽惑于眾口，判相嫌貳，則行事進(jìn)無以自明，必恐漏吾謀內(nèi)，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疥栔两?，聞之，果疑不上。穎胄大懼，乃斬天獸，送首山陽。山陽信之，將數(shù)十人馳入，穎胄伏甲斬之，送首梁武，以州歸之。
　　東魏初，齊神武破爾朱兆，兆奔保秀容，分兵守險，出入抄掠。每揚(yáng)聲云欲討之，師出復(fù)止，如此者數(shù)四。神武揣兆歲首必應(yīng)會飲，使將竇泰率精騎先驅(qū)，一日一夜行三百里。兆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莫不奪氣，因而克之。
　　后周陵州木籠獠恃險，每行抄劫，周將陸騰討之。獠因山為城，攻之不可拔。遂于城下多設(shè)聲樂及諸雜伎，示無戰(zhàn)心。諸獠果棄其兵仗，或攜妻子臨城觀樂。知其無備，密令眾軍俱上，諸賊惶懼，不知所為。遂縱兵討擊，盡破之。
　　后周將周法尚初自陳來歸，陳將樊猛濟(jì)江討之，法尚遣部曲督韓朗詐為背己奔于陳，偽告猛曰：‘法尚部兵不愿降北，人皆竊議，盡欲叛還。若得軍來，必?zé)o斗者，自當(dāng)于陣倒戈耳?！鸵詾槿?，引師急進(jìn)。法尚乃佯為畏懼，自保于江曲。猛陳兵挑戰(zhàn)，法尚先伏輕船于浦中，又伏精銳于古村之北，自張旗幟，逆流拒之。戰(zhàn)數(shù)合，偽退登岸，投古村。猛舍舟逐之，法尚又疾走，行數(shù)里，與村北軍合，復(fù)前擊猛。猛退走赴船，既而浦中伏船取其舟楫，建周旗幟。猛于是大敗，僅以身免矣。
　　隋高炯獻(xiàn)取陳之策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熱，水田早熟。量彼收獲之際，征集士馬，聲言掩襲，必屯兵御守，足得廢其農(nóng)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賊以為常。后雖集兵，彼必不信，持疑之頃，我乃濟(jì)師，登陸而戰(zhàn)，兵氣益壯?！牡坌衅洳?，陳人益弊。
　　隋賀若弼鎮(zhèn)淮南。先是，弼請沿江防人每交代之際，必集歷陽。于是大列旗幟，營幕被野，陳人以為大兵至，悉發(fā)國中士馬。既知防人交代，其眾復(fù)散。后以為常，不復(fù)設(shè)備。其后，弼以大軍濟(jì)江，陳人弗之覺也，遂滅陳。
　　大唐武德中，突厥突利、頡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兩陣將交，太宗以數(shù)騎出，謂之曰：‘不念昔日香火之言，乃來相侵。’知二可汗外同內(nèi)異，故以此言疑之。頡利見太宗輕出，又聞香火之言，乃陰猜突利，因遣使曰：‘王不須慮，我無惡意，更欲與王自斷當(dāng)耳。’于是殿軍引卻也。
　　孫子曰：‘上兵伐謀。’［敵方設(shè)謀欲舉眾師，伐而抑之，是其上。故太公云‘善除患者，慮其未生；善保勝者，出于無形’也。］
　　【先攻其心】
　　戰(zhàn)國齊將孫臏謂齊王曰：‘凡伐國之道，攻心為上，務(wù)先服其心。今秦之所恃為心者，燕、趙之權(quán)。今說燕、趙之君，勿虛言空辭，必將以實利以回其心，所謂攻其心也?！?br />　　漢王既破項羽于垓下，羽兵尚眾，漢兵圍之，而皆為楚歌，楚人久苦征戰(zhàn)，因敗思鄉(xiāng)，遂潰。［斯亦攻心之機(jī)。］
　　蜀大將諸葛孔明率眾定南夷帥孟獲，七縱七擒，獲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fù)反矣。’［斯攻心服之。具【邊防．南蠻篇】。］
　　晉大將司空劉琨守太原，群胡攻圍，久未下。琨計窘，吹笳，聲悲寥亮，胡夜聞之，愁思，遂潰散。［斯亦攻心之機(jī)也。］
　　【奪敵心計】
　　后漢初，寇恂征隗囂，囂將高峻守第一，［鎮(zhèn)守處也。］遣軍師皇甫文出謁恂，辭禮不屈。恂怒，斬之，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開城降。諸將皆賀，因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今來，辭意不屈，必?zé)o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將皆曰：‘非所及也。’
　　兵十五
　　孫子曰：‘必生，可虜?！蹖⑶尤?，則有必生之意，可急擊而取之。］
　　【敵無固志，可取之】
　　春秋時，晉師伐楚，至于邲。［毗必切。］楚師出陣。楚將孫叔敖曰：‘進(jìn)之！寧我薄人，無人薄我。詩云：“元戎十乘，以先啟行?！毕热艘?。［元戎戎車在前，詩小雅言，王者軍行，則必有戎車十乘，在前開道，先人為備也。］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北≈梢??！蹔Z敵戰(zhàn)心。先，蘇見切。］遂疾進(jìn)師，車馳，卒奔，乘晉軍。晉帥荀林父不知所為，鼓于軍中曰：‘先濟(jì)者有賞！’中軍、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兩手曰掬。］中軍裨將趙嬰齊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敗而先濟(jì)。［先具舟，有必生之意。］
　　春秋時，晉侯伐齊，齊侯駕，將走郵棠。［郵棠，齊邑。］太子與郭榮扣馬，［太子，光也。榮，齊大夫也。］曰：‘師速而疾，略也。［言欲行略其地，無久攻意。］將退矣，君何懼焉？且社稷之主，輕則失眾。君必待之！’將犯之。太子抽劍斷鞅，乃止。于是晉師東侵至濰，南及沂。［齊侯納太子諫，遂不敗。］
　　春秋時，吳伐楚，楚師敗，及清發(fā)，［水名。］將擊之。夫概王曰：‘困獸猶斗，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jì)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濟(jì)而后可擊也。’從之，又?jǐn)≈?。楚人為食，吳人及之，奔食而又從之，敗諸雍澨。五戰(zhàn)，及郢。［奔食，食者走不陣。澨音誓。］
　　漢將趙充國討先零羌，羌久屯聚，解弛，睹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阨狹，充國徐行驅(qū)之?；蛟恢鹄羞t，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T將校皆曰：‘善?！敼八缢勒邤?shù)百，于是破之。
　　后漢涼州賊王國圍陳倉，不拔而去。漢將皇甫嵩進(jìn)兵擊之。董卓曰：‘不可。兵法：窮寇勿追，歸眾勿迫。今我追國，是迫歸眾，追窮寇也。困獸猶斗，蜂蠆有毒，況大眾乎！’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眾也。國眾且走，莫有斗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飒氝M(jìn)擊之，使卓為后拒。連戰(zhàn)大破，斬首萬余級，國走而死矣。
　　晉將劉毅溯江追桓玄，戰(zhàn)于崢嶸洲。于時官軍數(shù)千，玄兵甚盛，而玄懼有敗衄，常漾輕舸于舫側(cè)，故其眾莫有斗心。官軍乘風(fēng)縱火，盡銳爭先，玄眾大潰。
　　隋煬帝征高麗，大將宇文述與九軍過鴨綠水，又東濟(jì)薩水，去高麗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高麗國相乞支文德遣使偽降，請述曰：‘遂旋師者，奉其主高元朝行在所。’述見士卒疲弊，不可復(fù)戰(zhàn)，又平壤險固，卒難致力，遂因其詐而還。半濟(jì)，賊擊后軍，于是大潰不可禁止，九軍敗績，一日一夜還至鴨綠水，行四五百里。初，渡遼九軍三十萬人，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耳。
　　孫子曰：‘歸師勿遏?！廴舾F寇遠(yuǎn)還，依險而行，人人懷歸，敢能死戰(zhàn)。徐觀其變，而勿遠(yuǎn)遏截之。］
　　【歸師勿遏】
　　后漢末，曹公圍張繡于穰，劉表遣兵救繡，以絕軍后。公將引還，繡兵來追，公軍不得進(jìn)，連營稍前。到安眾，繡與表兵合守險，公軍前后受敵。公乃夜鑿險為地道，悉過輜重，設(shè)奇兵。會明，賊謂公為遁也，悉軍來追。縱奇兵步騎夾攻，大破之。公謂荀彧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戰(zhàn)，吾是以知勝矣?！?br />　　十六國前秦苻堅自伐晉，于壽春敗還長安，慕容泓起兵于華澤，堅將苻睿、［以芮反。］竇沖、姚萇討之。苻睿勇果輕敵，不恤士眾。泓聞其至也，懼，率眾將奔關(guān)東，睿驅(qū)兵要之。姚萇諫曰：‘鮮卑有思?xì)w之心，宜驅(qū)令出關(guān)，不可遏也。’睿弗從，戰(zhàn)于華澤，睿敗績，被殺。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伐南涼禿發(fā)?檀，大敗之，驅(qū)掠二萬七千口、牛馬羊數(shù)十萬而還。?檀率眾追之，其將焦朗謂曰：‘勃勃天姿雄，御軍齊肅，未可輕也。今因抄掠之資，率思?xì)w之士，人自為戰(zhàn)，難與爭鋒。不如從溫圍北度，趣萬斛堆，阻水結(jié)營，制其咽喉，百戰(zhàn)百勝之術(shù)也?！?檀不從。勃勃聞而大喜，乃于陽武下峽鑿淩埋車以塞路。勃勃乃勒眾逆擊，大敗之，殺傷萬計。
　　十六國后涼呂弘攻段業(yè)于張掖，不勝，將東走，業(yè)議欲擊之。其將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窮寇勿追，此兵家之戒也。不如縱之，以為后圖?！瘶I(yè)曰：‘一日縱敵，悔將無及?！炻时娮分瑸楹胨鶖?。業(yè)嘆曰：‘不能用子房之言，以至于此?！?br />　　孫子曰：‘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為變者也。［兵一分一合，以敵為變。兵法詐詭，以利動敵心，或合或離，為變化之術(shù)。］故其疾如風(fēng)，［進(jìn)退應(yīng)機(jī)。］其徐如林，［不見利不前，如風(fēng)吹林，小動而其大不移。］侵掠如火，［猛烈也。］不動如山，［守也。不信敵之誑惑，安固如山。］難知如陰，［莫測如天之陰云，不見列宿之象。］動如雷霆。［疾速不及應(yīng)也，故太公曰‘疾雷不及掩耳，疾電不及瞑目’也。］指向分眾，［因敵而制勝也。旌旗之所指向，則分離其眾。］先知迂直之計者勝，此軍爭之法也?！?br />　　【大陣動則亂，因乘之而敗】
　?。圻`不動如山之義也。］
　　東晉，前秦苻堅率兵來伐晉，晉將謝石、謝玄拒之。堅遣其將朱序說石等以眾盛，欲脅而降之。序謂石曰：‘若秦百萬之眾皆至，則莫可以敵也。及其眾未集，宜在速戰(zhàn)，若挫其前鋒，可以得志?！瘯x將遣使請戰(zhàn)，許之。堅師列陣逼淝水，晉師不得渡。晉將使謂堅將苻融曰：‘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之計，豈欲戰(zhàn)者乎？若小退師，令將士周旋，仆與明公緩轡而觀之，不亦美乎？’堅眾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瘓栽唬骸珔s軍，令得過，我以鐵騎向水逼而殺之。不然，因其濟(jì)水而覆之?！谑趋廛妳s陣，軍遂奔退，制之不可止。玄以八千精卒度淝水逼之，融馳騎略陣，馬倒，被殺，軍遂大敗。晉師乘勝追擊，死者相枕。堅為流矢所中，單騎遁走。
　　后周末，隋文帝作相輔少主，相州總管尉遲迥舉兵不從。隋文帝遣將韋孝寬討之。迥男惇［都昆切］率眾十萬人入武德，軍于沁東拒之，［沁，七鴆切。］與孝寬隔水相持，乃布兵二十余里，麾軍小卻，欲待孝寬軍半渡而擊之。孝寬因其卻，乃鳴鼓齊進(jìn)，惇遂大敗。
　　大唐光宅初，武太后臨朝稱制，徐敬業(yè)于揚(yáng)州起兵，以匡復(fù)皇家為辭，月余日間，致精卒數(shù)萬。太后遣將軍李孝逸領(lǐng)兵討之。敬業(yè)率軍拒于下阿溪，方成列，敬業(yè)謂其徒曰：‘自知衣甲非厚者，居后?！娔藸幫?。孝逸之師因其動噪而奔擊，乃大敗焉。
　　【先設(shè)伏，乘勢逐敵，敗之】
　　東晉末，盧循率眾數(shù)萬，方艦而下。晉相宋武帝率兵拒之，出輕利斗艦，躬提幡鼓，命眾軍齊力擊之。又上步騎于西岸。右軍參軍庾樂生乘艦不進(jìn)，斬而殉之。于是眾軍騰踴爭先。軍中多萬鈞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宋武自于中流蹙之，因風(fēng)水之勢，賊艦悉泊西岸。岸上軍先備火具，乃投火焚之，煙焰翳天，賊眾大敗，追奔至夜乃歸。循等還潯陽。初，分遣步兵，莫不疑怪，及燒賊艦，眾乃悅服。
　　【乘勝】
　　后漢末，曹公征張魯，定漢中，劉曄進(jìn)說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將誅董卓，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振天下，勢懾內(nèi)外。今舉漢中，蜀人睹風(fēng)，破膽失守，推此而前，蜀可傳檄而定也。劉備，人杰也，有智度而遲，新得蜀，人猶未附。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少緩之，則諸葛亮明于理而為相，關(guān)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人既定，據(jù)險守要，則不可犯也。今不取，必為后憂。’曹公不從。居數(shù)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shù)十驚，備斬之而不能禁也?！芄谥?，又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曹公違之而失。］
　　晉鎮(zhèn)南將軍、都督荊州杜元凱，襲吳樂鄉(xiāng)，［在今江陵郡松滋縣東六十里。］虜都督孫歆。沅、湘以南，至于交、廣，睹風(fēng)送款。時眾會議，或曰：‘百年之寇，未可盡克。今將暑熱，水潦方降，疾疫將起，宜俟來冬大舉?！獎P曰：‘昔燕樂毅藉濟(jì)西一戰(zhàn)，以并強(qiáng)齊。今王師兵威已震，譬如破竹，數(shù)節(jié)之后，皆迎刃而解也?！熘甘谌簬?，直詣秣陵。所過城邑，莫不束手，遂平吳國。先議者慚而謝焉。
　　十六國蜀李特攻晉將張徽，徽軍潰。特議欲釋徽還涪，［音浮。］諸將進(jìn)曰：‘徽軍連戰(zhàn)，士卒傷減，智勇俱竭，宜因其弊遂擒之。若舍而寬之，徽養(yǎng)病收亡，余眾更合，圖之未易也。’特從之，復(fù)進(jìn)攻，徽潰圍走。特遣將水陸追之，遂害徽，生擒徽子存，以徽喪還之。
　　東晉將周訪討賊杜曾，曾大潰，殺千余人。訪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訪曰：‘曾驍勇能戰(zhàn)，向之?dāng)∫?，彼勞我逸，是以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滅?！男卸M(jìn)，遂定漢沔。
　　大唐武德初，劉武周據(jù)太原，使其將宋金剛屯于河?xùn)|。太宗往征，金剛遁走。太宗追擊，大破之，乘勝逐北，一日一夜行二百余里，轉(zhuǎn)戰(zhàn)數(shù)十合，士卒疲弊。至高壁嶺，總管劉弘執(zhí)馬而諫曰：‘糧已竭，士卒疲頓，愿且停營，待兵糧咸集，而后決戰(zhàn)?！谠唬骸φ?，難成易??；機(jī)者，難得易失。金剛走到汾州，眾心已沮，我及其未定，當(dāng)乘其勢擊之，此破竹之義也。如更遲留，賊必生計，此失機(jī)之道?！觳唏R而去。諸軍乃進(jìn)，莫敢以饑乏為辭，夜宿于雀鼠谷之西原。太宗不食二日，不解甲三日，軍中苦饑。此夕唯有一羊，太宗撫將士，與之同食，三軍感恩，皆飽而思奮。明日，趨汾州。金剛列陣，南北七里，以抗官軍。太宗遣總管李績等當(dāng)其北，翟長孫等當(dāng)其南，親御大軍以臨之。諸軍戰(zhàn)小卻，為賊所乘，太宗率精騎三千直趨金剛，賊眾大潰。
　　武德初，太宗征薛仁杲，大破之，乘勝遂逼折城。竇抗等苦諫曰：‘賊主猶據(jù)堅城，雖破其將宗羅，未可即逼。請按兵以候其變?！谠唬骸阒靡?。破竹之勢，不可失也。賊大軍已敗，余眾何足為虞，兇魁之計盡于此矣?！炻时姸M(jìn)。至夜半，軍臨賊城，守陴者皆亂，爭自投而下。仁杲窮蹙，開門請降。
　　【乘勢先聲后實】
　　春秋，晉侯伐齊。齊侯御諸平陰，塹防門而守之，廣里。晉將范宣子告齊大夫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魯人、莒人皆請以車千乘自其鄉(xiāng)入，既許之矣。若入，君必失國。子盍圖之！’子家以告公。公恐。晏嬰聞之，曰：‘君固無勇，而又聞是，弗能久矣?！鄄荒芫脭场＃蔟R師夜遁。
　　漢王遣韓信破陳余，后信購致廣武君李左車，師事之。韓信曰：‘仆欲北攻燕，東伐齊，若何而有功？’對曰：‘今將軍涉西河，虜魏王，擒夏說閼與，一舉而下井陘，不終朝破趙二十萬眾，誅成安君，名聞海內(nèi)，威振天下。此將軍之所長也。然而眾勞卒罷，［音疲。］其實難用。今將軍欲舉倦弊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欲戰(zhàn)恐力不能拔，情見勢屈，曠日糧竭。而弱燕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強(qiáng)也。燕齊相持而不下，劉項之權(quán)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將軍所短也。臣聞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為將軍計，莫如按甲休兵，鎮(zhèn)趙，撫其孤弱，百里之內(nèi)，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醳兵。［魏都賦曰：‘肴醳順時。’劉逵曰：‘醳，酒也?！荼笔籽嗦罚笄厕q士奉咫尺之書，暴所長于燕，燕必不敢不聽從。燕已從，使者東告齊，齊必從風(fēng)而服，雖有智者，亦難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后實者，此之謂也?！n信并從之。燕、齊從風(fēng)而靡也。
　　【因敵懼，遂取之】
　　春秋時，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攻曹城門。］曹人尸諸城上，［磔晉死人于城。］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誦，稱‘舍于墓’。［舍墓，謂將發(fā)也。］師遷焉。曹人兇懼，［遷至曹人墓也。兇，恐懼聲也。音吁勇反。］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遂入曹。
　　晉將朱齡石伐蜀賊譙縱，縱將譙道福重兵守涪。齡石師次平模，去成都二百余里?？v遣將侯暉、譙詵屯平模，夾岸連城立柵。齡石謂裨將劉鐘曰：‘天方暑熱，賊今固險，攻之難拔，只困我?guī)?。吾欲蓄銳息兵，伺隙而進(jìn)，卿以為何如？’鐘曰：‘不然。前揚(yáng)聲言大眾由內(nèi)江，故譙道福不敢舍涪，今重軍逼之，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只可因其兇懼而攻之，勢當(dāng)必克。克平模之后，自可鼓行而前，成都必不能守。若緩兵相持，虛實相見，涪軍復(fù)來，難為敵也。進(jìn)不能戰(zhàn)，退無所資，二萬余人悉為蜀子虜耳?！瘡闹?。翌日，進(jìn)攻皆克，斬侯暉等，縱之城守相次瓦解。
　　【推人事，破災(zāi)異】
　　周武王伐紂，師至汜水牛頭山，風(fēng)甚雷疾，鼓旗毀折，王之驂乘惶震而死。太公曰：‘用兵者，順天之道未必吉，逆之不必兇，若失人事，則三軍敗亡。且天道鬼神，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智將不法，而愚將拘之。若乃好賢而能用，舉事而得時，此則不看時日而事利，不假卜筮而事吉，不待禱祀而福從?！烀?qū)之前進(jìn)。周公曰：‘今時逆太歲，龜灼告兇，卜筮不吉，星變?yōu)闉?zāi)，請還師?！唬骸窦q刳比干，囚箕子，以飛廉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可知乎！’乃焚龜折蓍，援枹而鼓，率眾先涉河，武王從之，遂滅紂。
　　大唐武德中，淮南道行臺仆射輔公祏據(jù)丹陽反，遣趙郡王孝恭為行軍元帥討之。將發(fā)，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yōu)檠?，在座者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徐諭之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自顧無負(fù)于物，諸君何憂懼之深！公祏惡積禍盈，今承廟算以致討，中之血，乃公祏授首之征?！毂M歡而罷。時人服其識度而能安眾。竟平公祏焉。
　　【散眾】
　　后漢初，河南賊張步據(jù)齊地，漢將耿弇討敗之，步肉袒負(fù)斧锧于軍門。［锧，鍖也。示必死。锧，之日反。鍖，竹林反。］弇傳步詣行在，而勒兵入據(jù)其城。樹十二郡旗鼓，［弇凡平城陽、瑯琊、高密、膠東、東萊、北海、齊、千乘、濟(jì)南、平原、泰山、臨淄。］令步兵各以郡人詣旗下，眾尚十余萬，輜重七千余輛，皆罷遣歸鄉(xiāng)里。齊地悉平。
　　后魏末，河北賊葛榮為爾朱榮所擒，余眾悉降。榮以賊徒既眾，若即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jié)聚，乃普告勒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于是群情喜悅，登即四散，數(shù)十萬眾，一時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lǐng)，隨便安置，咸得其宜。擢其渠帥，量才受用，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jī)速。
　　孫子曰：‘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謂順天行誅，因陰陽四時剛?cè)嶂?。故《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吾民。若細(xì)雨沐軍，臨機(jī)必有捷；回風(fēng)相觸，道還而無功。云類群羊，必走之道；氣如驚鹿，必敗之勢；黑云出壘，赤氣臨軍，皆敗之兆。若煙非煙，此慶云也，必勝；若霧非霧，是泣軍也，必敗。’是知風(fēng)云之占，其來久矣。］
　　【風(fēng)云氣候雜占】
　?。壅Z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矢接谀┢＃?br />　　太公曰：‘凡興軍動眾陳兵，天必見其云氣，示之以安危，故勝敗可逆知也?！滠娭杏兄獣詴r氣者，厚寵之，常令清朝若日午，察彼軍及我軍上氣色，皆須記之。若軍上氣不盛，加警備守，輒勿輕戰(zhàn)，戰(zhàn)則不足，守則有余。察氣者，軍之大要，常令三五人參馬登高若臨下察之，進(jìn)退以氣為候。
　　凡興兵動眾，忌大風(fēng)雷，而陰不見日。
　　凡氣初出，如甑上氣，勃勃上積為霧，霧為陰，陰氣結(jié)為虹霓暈珥之屬。如不積不結(jié)，散漫一方，不能為災(zāi)，必和。雜殺氣，森森然疾起，乃可論占，常以平旦下晡日出沒時候之，期內(nèi)有風(fēng)雨，災(zāi)不成?；蛴泻跉馊绱保鲇跔I中，上黑下黃，敵欲來求戰(zhàn)，無誠實言，及九日內(nèi)必覺，備之吉?；蛉赵玛幊粒瑹o光不雨，或十日晝夜不見日月，名曰蒙日。久陰不雨，下謀上也。
　　凡敵上氣黃白潤澤者，將有威德；或軍上氣發(fā)，漸漸如云，變作山形，將有深謀；或敵上氣黑中赤在前者，將精悍：皆不得擊。
　　凡氣上與天連，軍中將賢良。
　　凡氣如龍如虎，如火煙之形，或如火光之狀，或如山林，或如塵埃頭尖而卑，或氣黑如門上樓，皆猛將氣。
　　凡敵上氣青而疏散者，將怯弱。前大后小，將怯不明。
　　凡軍上氣渾渾圓長，赤氣在其中，或有氣如赤杵在黑云中，皆有伏兵?；騼绍娤喈?dāng)，赤氣在前后左右者，有伏兵。隨氣所在防之?；蛴性平g絞綿綿，此以車騎為伏兵；或有云如布席之狀，此以步卒為伏兵；或有云如山岳，在外有伏兵。不可不審察也。
　　凡降人之氣，如人十十五五，皆叉手低頭，降之象?；蛴袣馍宵S下白，名曰喜氣，所臨之軍，欲求和退。若風(fēng)不旁勃，旌旗暈暈順風(fēng)而揚(yáng)舉，或向敵終日，軍行有功，勝候也。
　　凡敵軍上氣如山堤上林木，不可與戰(zhàn)；在吾軍，大勝。或如火光，亦大勝?；驍成习讱廑蟹腥鐦牵壱猿鄽庹?，兵勁不可擊；在吾軍，必大勝。
　　或敵上氣黃白，厚潤而重者，勿與戰(zhàn)。
　　或遙視軍上云如斗雞，赤白相隨，在氣中，得天助，不可擊。兩軍相當(dāng)，上有氣如蛇，舉頭向敵者，戰(zhàn)必勝。
　　凡軍營上有五色氣，上與天連，此應(yīng)天之軍，不可擊。有赤黃氣干天，亦不可攻。或有云如日月，而赤氣繞之，如日暈狀有光者，所見之地大勝，不可攻。敵上氣如虎狀，其軍不可攻。
　　若逆風(fēng)來，應(yīng)氣旁勃，牙旗折，陰不見日，旌旗激揚(yáng)，敗候也。
　　若云氣從敵所來，終日不止，吾軍不可出，出則不利。若風(fēng)氣俱來，此為敗候，在急也。
　　凡敵上氣色如馬肝，如死灰，或類偃蓋，皆敗征?；蚝跉馊鐗纳綁欆娚险?，軍必敗?；蜍娚蠚饣璋l(fā)，連夜照人，則軍士散亂。
　　或軍上有氣，五色雜亂，東西南北不定者，其軍必敗。
　　或軍上有赤氣，炎炎降天，將死，眾亂。
　　或軍上有黑氣，如牛馬形，從氣霧中下，漸漸入軍，名曰天狗下食血，敗軍也。
　　或有云氣蓋道，蒙蔽盡山，此敗候。
　　凡城中有白氣如旗者，不可攻?；蛴悬S云臨城，有大喜慶?；蛴星嗌缗ｎ^觸人者，城不可攻屠。或城中氣出東方，其色黃，此天鉞也，不可伐，伐者死?；虺巧蠚馊缁馃煟魅擞鰬?zhàn)；其氣無極者，不可攻。或氣如杵，從城中向外者，內(nèi)兵突出，主人勝，不可攻?；虺巧嫌性?，分為兩彗狀者，攻不可得。凡攻城圍邑，過旬日不雷雨者，城有輔助，疾去之，勿攻也。此皆勝氣。
　　凡攻城圍邑，赤氣在城上，黃氣四面繞之，城中有大將死，城降。城上有赤氣如飛鳥，擊之，可破矣?；蛴袣獬鋈胝?，人欲逃?；蛴袣馊缁?，氣出如覆其軍上者，士多病，城屠?；虺巧蠠o云氣，士卒散。或城營上有赤云，狀如眾人頭，下多死喪，流血。攻城，有白氣繞城而入者，急攻可得。若有曲蛇從城外入城者，三日內(nèi)城屠。此皆敗氣。
　　敵上有云如車蓋，不可擊。若有云如雙青蛇，云去，可擊，大勝。
　　伏兵氣如幢節(jié)，在黑云中轉(zhuǎn)高，銳不可擊。
　　城營上見有云如雄雞，城必降。
　　邊城云如蛟龍，所見處軍將失魄。敵上有云，長如引素，如陣前銳，或白黑色，有謀；青色，有兵；赤色，有反；黃色，急去。
　　敵上有氣如牽牛，未可擊。有云如坐人，赤色，所臨必有卒兵來至，驚恐，須臾而去。
　　凡占軍氣，與敵相對，將當(dāng)訪軍中善相氣者，厚寵之，當(dāng)令清朝若日中時，察彼軍及我軍上氣，皆紙筆錄記，上將軍，將軍察之。若我軍上氣不善，但警備鎮(zhèn)守，勿接戰(zhàn)。敵在東，［日出時候之。］在南，［日中候之。］在西，［日入候之。］在北，［夜半候之。］每庚子日及辰戌午未，登五丈高臺，去一里占，百人以上便有氣。
　　氣如塵埃，前卑后高者，將士精銳，不可擊。
　　氣如堤阪，前后摩地，避之勿擊。
　　見彼軍上氣如塵埃沸粉，其色黃白，如旗旛，暉暉然無風(fēng)而動，將士勇猛，不可擊。我軍如此，亦不用戰(zhàn)。
　　對敵，或有氣來甚卑，不蔭覆人，上下掩構(gòu)蓋道者，大賊必至，食不及飽，嚴(yán)備之。
　　凡云起，王相者吉，囚死者兇。有勝無，實勝虛，高勝下，澤勝枯，長勝短，厚勝薄。我軍在西，賊軍在東，西高東下，西厚東薄，西澤東枯，西長東短，則我軍勝也。［他皆仿此。］
　　兩軍相對，遙見軍上有氣，紛紛勃勃，如煙如塵，賊兇敗。
　　軍上下日無氣者，其軍必敗。若我軍無氣，將修德，撫士眾，存問寒暑，警誡固守。
　　有赤色氣如火，從天下入軍，軍亂，將死。有黑氣如牛、豬者，瓦解之氣，軍必敗。有白云如瓜蔓連結(jié)，部隊相逐，須臾罷而復(fù)出，及至八九而不斷者，賊必至，嚴(yán)守之。
　　若兩氣蒙圍城有入處者，外兵當(dāng)攻入；若有出者，內(nèi)兵當(dāng)突出。
　　凡氣安，即軍安也；氣動搖，則軍不安；氣四散去，軍破且敗。其氣如群羊，擊之，必大克。
　　兩軍相當(dāng)，有氣如飛鳥，徘徊在其城上，或來而高者，兵銳，不可擊。
　　兩軍相去十里內(nèi)、三里外，軍上無氣，是死兵，擊之，必大勝也。
　　兩軍欲戰(zhàn)，視彼軍氣氛氳，如焚生草之煙者，初必精銳不可當(dāng)，待其氣散擊之，必勝。其氣黑出如山帶黃，是謝氣，敵人自降。
　　軍敗之氣，如群鳥亂飛，疾伐之，必大勝。
　　氣乍明乍暗，皆有詐謀。氣過旬不散，城有大輔，即去之，勿攻。
　　凡敵上氣如雙蛇、飛鳥，如缺垣，如壞屋，如人無頭，如驚獐，如走鹿相逐，如雞相向，皆為敗軍殺將之氣。
　　敵上氣如囷倉，正白，見日益明者，將士猛銳，不可擊之。
　　敵上氣黑中有赤氣在前，精悍不可當(dāng)。
　　敵上氣如轉(zhuǎn)蓬者，擊之立破。
　　天子云，如千石倉，如高樓，如城門、華蓋，或赤黃，正四方。
　　游兵氣，如彗云掃除，或數(shù)百丈，萬萬無根本。
　　敗軍之氣，如破車，如人無足無臂。
　　若下輕其將，妖怪并作，眾口相惑，當(dāng)修德審令，繕礪鋒甲，勤誠誓士，以避天怒。然后復(fù)擇吉日，祭牙旗，具太牢之饌，震鼓鐸之音，誠心啟請，以備天問，觀其祥應(yīng)矣。
　　若人馬喜躍，旌旗皆前指，金鐸之聲揚(yáng)以清，鞞鼓之音宛以鳴，此得神明之助，持以安眾心，乃可用矣。雖云用賢使能則不占而事利，令明法審則不筮而計成，封功賞勞則不禱而福從，共苦同甘則犯逆而功就，然而臨機(jī)制用，亦有此為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