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國

　　夜郎國（今夜郎、播川、犍為郡即其國），漢時西南夷君長以十?dāng)?shù)，夜郎最大。在蜀郡徼外，東接交趾，西鄰滇國（今雲(yún)南郡滇國）。其國鄰〈牜羊〉牱江，江廣數(shù)里，出番禺城下（戰(zhàn)國時，楚頃襄王遣將莊蹻從沅水伐夜郎，軍至且蘭，〈木豕〉船於岸而步戰(zhàn)。既滅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蘭有〈木豕〉船〈牜羊〉牱處，乃改其名為〈牜羊〉牱?！礌颉岛?，系船杙也。番禺即今南?？こ悄辖?。杙音弋）。其地多雨潦，俗好巫禁忌。寡畜產(chǎn)，又無蠶桑，故最貧。鉤町有桄榔木，可以為面，百姓資之（鉤町，漢以為縣，屬〈牜羊〉牱郡。鉤音鉅于反，町音大鼎反）。武帝時，唐蒙上書曰："竊聞夜郎精兵可得十馀萬，浮船〈牜羊〉牱江，出不意，此制南越奇兵也。"乃拜蒙為郎中將，遂見夜郎侯。蒙厚賜，諭以威德。夜郎貪漢繒帛，以為漢道險，終不能有也，乃與蒙約。還報，乃以為犍為郡（今犍為、陽安、仁壽、通義、和義、資陽皆其地）。發(fā)巴（巴郡今通川等十五郡地，巳具上注）、蜀卒（蜀郡今蜀郡、濛陽、唐安、臨邛、盧山等郡，亦曰蜀川）治道，自僰道指〈牜羊〉牱江。蜀人司馬相如亦言西夷邛、笮可置郡（今越嶲郡地）。帝使相如往諭，皆如南夷，為置一郡尉，十馀縣，屬蜀郡。當(dāng)是時，巴蜀四郡（漢中、廣漢、巴郡，今漢川、巴川、蜀川地也）通西南夷道，戍轉(zhuǎn)相饟（古餉字）。數(shù)歲，道不通，士罷餓離濕（罷，音疲。離，遭也），死者甚眾。夷又?jǐn)?shù)反，發(fā)兵興擊，耗費無功。帝患之，使公孫弘往視問焉。還言其不便。時方筑朔方，據(jù)河逐胡，弘因數(shù)言西南夷為害（通西南夷大為損害），可且罷，專力事匈奴。上罷西夷，獨置南夷兩縣一都尉。及元狩元年，張騫言使大夏時，見蜀布、邛竹杖，問所從來，曰"從東南身毒國（即天竺也），可數(shù)千里，得蜀賈人市。"或聞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國。於是乃令王然于間出西南夷，往身毒國。至滇，道皆為昆明所閉（昆明在今越嶲郡西南），莫能通身毒。及南越反，上使發(fā)南夷兵。且蘭君小邑，乃與其眾反。漢發(fā)巴蜀校尉擊破之，遂平南夷為〈牜羊〉牱郡（今涪川、夜郎、義泉郡地）。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滅，恐懼，遂入朝，封為夜郎王。昭帝始元中，〈牜羊〉牱、談指、同并等二十四邑，凡三萬馀人皆反（并音伴。談指、同并後皆為縣，屬漢〈牜羊〉牱郡）。遣水衡都尉發(fā)蜀郡、犍為兵擊〈牜羊〉牱，大破之。後姑繒、葉榆人復(fù)反，鉤町侯亡波率其人擊之有功，漢立亡波為鉤町王。至成帝河平中，夜郎王興與鉤町王禹、漏臥侯俞（漏臥，夷邑名，後為縣，屬漢〈牜羊〉牱），更舉兵相攻，〈牜羊〉牱太守請發(fā)兵誅興等，漢以道遠(yuǎn)不可擊，遣大中大夫張匡持節(jié)和解。并不從。杜欽說王鳳曰："張匡和解蠻夷王侯，王侯不從，不憚國威，其效可見?？肿h者選耎復(fù)守和解（選耎怯懦不前之意。選息兗反，耎人兗反）。太守察動靜有變，廼以聞如此則復(fù)曠一時（曠，空也。一時，三月。言空廢一時不早發(fā)兵），王侯得收獵其眾，申固其謀，黨助眾多，各不勝忿，必相殄滅，自知罪成，狂犯守尉（言起狂悖之心而殺守尉）。遠(yuǎn)藏溫暑毒草之地，雖有孫吳之將，賁育之士，若入水火，往必焦沒，智勇俱亡所設(shè)施。屯田備守之，費不可勝量。宜因其罪惡未成，未疑國家加誅，陰敕旁郡守尉練士馬，大司農(nóng)先調(diào)榖積要害處（調(diào)，發(fā)也。要害者，在我為要，於敵為害），選任職太守往，以秋涼時入，誅其王侯尤不軌者。即以為不毛之地，亡用之人，圣王不以勞中國（即猶若也。不毛，言不生草木），宜罷郡，放棄其人，絕其王侯勿復(fù)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代之功不可隳壞，亦宜因其萌芽，早斷絕之，反巳成形，然後師興，則萬姓被害矣。"鳳於是薦陳立為〈牜羊〉牱太守。至〈牜羊〉牱，廼從吏數(shù)十人出行縣，召興。興將數(shù)千人往，立數(shù)責(zé)，因斷興頭，出曉其眾，皆釋兵降。興子邪務(wù)收馀兵，迫脅旁二十邑反。立又擊平之。公孫述時，大姓龍、傅、尹、董氏，與郡功曹謝暹保境為漢，乃遣使從番禺江奉貢（番禺江，今南?？ぃ?/em>。光武嘉之，并加褒賞?；傅蹠r，郡人尹珍，乃從汝南許慎、應(yīng)奉受經(jīng)書，學(xué)成，還鄉(xiāng)里教授，自是南域始有學(xué)焉。珍官至荊州刺史（《後漢史》云："有女子浣於遯水有三節(jié)大竹流入足間，剖之得一男兒飬之。及長自立為夜郎侯，以竹為姓。武帝元鼎中，置〈牜羊〉牱郡，夜郎侯迎降。天子賜其王印綬，後遂殺之。夷獠咸以竹王非血氣所生，甚重之，求為立後。〈牜羊〉牱太守吳霸以聞，天子乃封其三子為侯。死，配食其父。"按范曄所選，乃引《華陽國志》。又按《漢書》，其夜郎侯降，封王，不言殺。成帝時猶謂之夜郎王。曄焉得云"竹王被殺，後封其子為侯"。與《班史》全乖角，宜華陽國志為怪詭也。大抵范曄著述多稱詭異，若無他書，可以辯正？則因習(xí)纂錄，不復(fù)刊革云）。

　　唐置費、珍、莊、琰、播、郎、〈牜羊〉、夷等州。其地北距充州百五十里，東距辰州二千四百里，南距交州一千五百里，西距昆明九百里。無城郭，散居村落。土多霖雨，稻粟皆再熟。無徭役，將征戰(zhàn)乃屯聚。刻木為契。其法：劫盜者償其主三倍，殺人者出牛馬三十頭，與其家以贖死。疾病無醫(yī)藥，但擊銅砂羅以祀神。風(fēng)俗與東謝蠻同。隋大業(yè)末，首領(lǐng)謝龍羽據(jù)其地，勝兵數(shù)萬人。唐末，王建據(jù)西川，由是不通中國。後唐天成二年，〈牜羊〉牱清州刺史宋朝化等一百五十人來朝。孟知祥據(jù)蜀，復(fù)不通朝貢。宋乾德三年平蜀，五年，知西南蕃南寧州蕃落使龍彥瑫等來貢，詔授以官。開寶二年，武才等一百四十人來貢。八年，三十九部順化王子若廢等三百七十人來貢馬百六十匹、丹砂千兩。太平興國五年，蕃王龍瓊琚遣其子并諸州蠻七百四十七人以方物、名馬來貢。自是至景德朝貢不絕。太宗召見其使龍光進(jìn)，詢以地理風(fēng)俗，譯對曰："地去宜州陸行四十五日。土宜五榖，多種粳稻，以木弩射獐鹿充食。每三二百戶為一州，州有長。殺人者不償死，出家以贖。國王居有城郭，無壁壘，官府惟短垣。"光進(jìn)說與前書所記小異，故并敘之。上因令作本國歌舞，一人吹瓢笙如蚊蚋聲，良久，數(shù)十輩連袂宛轉(zhuǎn)而舞，以足頓地為節(jié)。詢其曲，則名曰《水曲》。其使十?dāng)?shù)輩，從者千馀人，皆蓬髪，面目黧黑，狀如猿猱。使者衣虎皮氈裘，以虎尾插首為飾。大中祥符以後，頗為寇鈔，轉(zhuǎn)運使寇瑊調(diào)兵擊之，夷人寧息。天圣以來訖於元符貢奉，其首領(lǐng)龍氏，於諸姓為最大，世世襲職，貢奉尤頻，使者但衣布袍，至假伶人之衣入見，蓋實貧陋，所冀者恩賞而巳，賜以袍帶等物，至刺其數(shù)於臂。故事，蠻夷入貢，雖交趾、于闐之屬，皆御前殿見之。獨此諸蕃見於後殿，蓋卑之也。諸蕃部族數(shù)十，獨龍、方、張、石、羅五姓最著，號五姓蠻。其後又有程氏、韋氏，皆比附五姓，故號"西南七番"云。

　　○滇

　　滇者，漢時在夜郎之西，靡莫之屬，滇最大（靡莫，西南徼外蠻也。滇音顛）。始楚頃襄王使將軍莊蹻（蹻即莊王之苗裔。居略反），將兵循江上，略巴、黔以西（巴國今清化、始寧、咸安、符陽、巴川、南賓、南浦是其地也。黔則黔中）。蹻至滇池，方三百里（在今雲(yún)南郡，其澤在西北，水源深廣，末更淺狹如倒流，故曰滇池），旁平地，肥饒數(shù)千里（池旁之地），以兵威定屬楚。欲歸報，會秦?fù)舫?、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而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為其長帥也。案《史記》及《漢書》皆云："楚威王使莊蹻略巴、黔以西，至滇池，欲歸報，會秦奪楚巴、黔中郡，因以其眾王滇。後十馀歲，秦滅之。"又案楚自威王後，懷王立三十年，至頃襄王之二十二年，秦昭襄王遣兵攻楚，取巫、黔中郡地?！夺釢h書》則云："頃襄王時，莊豪王滇。"豪即蹻也。若莊蹻自威王時將兵略地，屬秦陷巫、黔中郡，道塞不還，凡經(jīng)五十二年，豈得如此淹久，或恐《史記》謬誤，班生因習(xí)便書，范曄所記詳考為正。又案莊蹻王滇後十五年，頃襄王卒，考烈王立二十五年，幽王立十年，王負(fù)芻立五年而楚滅，十五年而秦亡，凡七十年，何故云蹻之王滇後十馀歲而秦亡，斯又未之詳也）。至武帝時，滇王有眾數(shù)萬人。元封二年，發(fā)巴、蜀兵臨滇，滇王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為益州郡（今雲(yún)南郡），陽滇王王印，復(fù)長其民（武帝割〈牜羊〉牱、越嶲各數(shù)縣配之。後數(shù)年，復(fù)并昆明地皆以屬之）。西南夷君長以百數(shù)，獨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也，最寵焉。後王莽篡位，改漢制，貶鉤町王為侯，蠻夷盡反。莽遣平蠻將軍馮茂，發(fā)巴、蜀、犍為吏士，賦取足於人，以擊益州。出入三年，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騷動。更遣寧始將軍廉丹大發(fā)天水、隴西騎士，廣漢、蜀、犍、為吏人十萬，轉(zhuǎn)輸者合二十萬人，擊之。不能克而還。公孫述據(jù)益土，文齊為太守，亦固守拒述，後漢初遣使朝謁。建武十八年，夷渠帥棟蠶與姑復(fù)、葉榆、梇棟、連然、滇池、建伶、昆明諸種反叛，殺長吏（漢姑復(fù)縣屬越嶲郡，馀六縣并屬益州郡地，并在今越嶲、雲(yún)南郡地）。遣武威將軍劉尚等發(fā)廣漢、犍為、蜀人及朱提夷擊之。尚軍遂渡瀘水，入益州郡界（瀘水一名若水，旄牛徼外，經(jīng)朱提至僰道入江，在今越嶲郡南，時有瘴氣）。群夷聞大兵至，皆棄壘奔走。尚獲其羸弱榖畜，斬棟蠶帥，凡首虜萬馀人，諸夷悉平。至蜀後主建興三年，諸葛孔明率眾南征四郡，平之。改益州郡為建寧郡，分建寧、永昌（今雲(yún)南郡地）為雲(yún)南郡。又分建寧、〈牜羊〉牱為興古郡（亮至南中，所戰(zhàn)皆捷。孟獲者，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使觀於營陣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曰："不知虛實，故敗。定易勝耳。"亮縱使更戰(zhàn)，七縱七擒，而亮猶遣獲。獲止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fù)反矣。"遂至滇池，南中平。皆即其渠率而用之?；蛞灾G亮，亮曰："若留外人，即留兵，兵留即無食，一不易也；夷新傷破，父兄死喪，留外人而無兵者，必成禍患，二不易也；又吏累有廢殺之罪，自嫌釁重，若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欲使汝不留兵，不運糧，而綱紀(jì)遂定，夷漢相安故爾）。

　　○邛都

　　邛都，漢時自滇以北，君長十?dāng)?shù)，邛都最大（今越嶲郡本其地）。自夜郎、滇、邛都人皆椎髻左衽，邑聚而居，知耕田。其外，西曰桐師以東，北至葉榆（葉榆，澤名），名為嶲、昆明（嶲即今越嶲郡，昆明在西南，諸爨所居），地方數(shù)千里，無君長，辮髪，隨畜遷徙無常。武帝開以為邛都縣，屬越嶲郡。無幾而地陷為汙澤，因名為邛池，南人以為邛河。其人後復(fù)反叛。元鼎六年，漢兵自越嶲水伐平之（嶲水源出今越嶲郡西南嶲山下）。其土地平原，有稻田。俗多游蕩，而喜謳歌，略與〈牜羊〉牱相類。豪帥放縱，難得制御。王莽時，郡守牧根（牧根，太守姓名）調(diào)邛人長貴以為軍侯。更始二年，長貴攻殺牧根，自立為邛榖王。至光武，因就封之，授越嶲太守印綬。後劉尚擊益州夷，路由越嶲。長貴聞之，即聚兵欲襲尚。尚掩長貴誅之，徙其家屬於成都。安帝時，永昌、益州、蜀郡夷（并今雲(yún)南郡）皆叛，眾十馀萬，破壞二十馀縣。益州刺史張喬乃遣從事楊竦將兵至葉榆，破之，渠帥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竦因奏長吏奸滑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論。

　　○筰都

　　筰都者，漢時自越嶲以東北，君長以十?dāng)?shù)，徙（徙，漢為縣，屬蜀郡）、筰都最大。武帝開以為筰都縣。其人被髪左衽，言語多好譬類，居處略與汶山夷同（汶山夷在蜀郡西北，即冉駹也，今通化郡）。至天漢四年，并蜀為西部，置兩部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旄牛、青衣并今蜀郡之西），後漢明帝永平中，益州刺史朱輔，慷慨有大略。宣示漢德，威懷遠(yuǎn)夷。自汶山以西，前代不至，正朔所不加，狼槃、槃木、唐菆等（菆，阻留反）百有馀國，戶百三十馀萬，舉種奉貢，稱為臣仆。和帝永光十二年，旄牛徼外白狼、樓薄蠻夷王唐繒等，遂率種十七萬戶口內(nèi)屬。安帝永和元年，蜀郡三襄種夷與徼外汙滸種反叛，攻蠶陸城（蠶陵，漢縣，今臨翼郡地，在蜀郡之西。汙音烏。滸，呼五反），殺長吏。二年，青衣道夷邑長令田（令姓，田名也）與徼外三種夷三十一萬口舉土內(nèi)屬。後旄牛夷叛，攻零關(guān)（零關(guān)道屬漢越嶲，即今郡），益州刺史張喬與西部尉擊破之。於是分置蜀郡屬國都尉，領(lǐng)縣四，如太守。

　　○冉駹

　　冉駹，漢時自筰以北君長十?dāng)?shù)，冉駹最大。其俗土著，或隨畜遷徙。在蜀西。武帝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今蜀郡西北，通化郡地）。至宣帝地節(jié)三年，夷人以立郡賦重，帝乃省并蜀郡為北部都尉。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頗知文書。土氣多寒，雖在盛夏，冰猶不釋。皆依山居止，累石為室，高者至十馀丈，為邛籠（今彼土夷人呼為"彫"）。又土地剛鹵，不生榖粟麻菽，唯以麥為資，而宜畜牧。有旄牛，無角，一名犝牛，肉重千斤，毛可為眊（犝徒冬反。眊音二）。出名馬。有靈羊，可療毒。又有食藥鹿，鹿麑有胎者，其腸中有糞亦療毒疾。又有五角羊。其西又有三河、槃于虜，北有黃石、地北、盧水胡，其表乃為徼外。後漢靈帝時，復(fù)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蜀後主建興十年，汶山平康夷反，姜維討破之。

　　○附國

　　附國，隋代通焉。在蜀郡西北二千馀里，即漢之西夷也。有嘉良夷，即其東部，所居種自相率領(lǐng)，不能統(tǒng)一。土俗與附國同，言語少殊。其人并無姓氏。其地南北八百里，東西四千五百里，無城柵，近川谷，傍山險。俗好復(fù)仇，故疊石為〈石巢〉而居，以避其患。其〈石巢〉（與巢字同）高至十馀丈，下至五六丈，狀似浮圖。於下級開小門，從內(nèi)上通，夜必關(guān)閉。有二萬馀家。弓長六尺，以竹為弦。妻其群母及嫂，兒弟死，父兄亦納其妻。好歌舞，鼓簧，吹長笛。有死者，無服制置尸於高床上，沐浴衣服，以牟甲，覆以獸皮。子孫不哭，帶甲舞劍而呼云："我父為鬼所取，我欲報冤殺鬼。"其俗以皮為帽，形圓如缽，或戴冪｛罒離｝。衣多毛毼裘（毼，胡割反），全剝牛腳皮為靴。項系鐵釧。王與酋帥金飾首，胸前懸一金花，徑三寸。其土高，氣候涼，多風(fēng)少雨。宜小麥、青斜。山出金、銀，多白雉。水有嘉魚，長四尺鱗細(xì)。煬帝大業(yè)四年，其王遣子弟宜林率嘉良夷六十人朝貢。嘉良有水闊六七十丈，附國水闊百馀丈，并南流，用皮為舟而濟。附國南有薄緣夷，風(fēng)俗亦同。西有女國。其東北連山，綿亙數(shù)千里，接黨項及諸羌（案其地接汶山，故為附焉）。

　　○哀牢

　　哀牢，後漢時通焉。其先有婦人名沙壹，居於牢山。嘗捕魚水中，觸沈木若有感，因懷妊，十月，產(chǎn)男子。後沈木化為龍，出水，因舐其男之背。其母鳥語，謂背為九，謂坐為隆，因名曰九隆。後漸相滋長，種人皆刻畫其身，象龍文，衣背著尾。九隆代代相繼，乃分置小王，往往邑居，散在溪谷。絕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來，未嘗交通中國。光武建武中，其王賢栗等遂率眾人戶二千七百詣越嶲太守鄭鴻降，求內(nèi)屬。帝封賢栗等為君長。自是歲來朝貢。明帝永平中，哀牢王柳貊遣子率種人內(nèi)屬，其稱邑王者七十人，戶五萬一千八百九十四，界去洛陽七千里，明帝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縣（今雲(yún)南、越嶲之西），割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領(lǐng)六縣（後漢六縣謂不韋、嶲唐、北蘇、葉榆、邪龍、雲(yún)南，并今雲(yún)南、越嶲之西），合為永昌郡（即今雲(yún)南郡）。始通博南山，渡蘭倉水（《華陽國志》曰："博南縣西山，高三十里，越之得蘭倉水），行者苦之。歌曰："漢德廣，開不賓。度博南，越蘭津。渡蘭倉，為他人。"哀牢人皆穿鼻儋耳（儋，丁甘反），其渠帥自謂王者，耳皆下肩三寸，庶人則至肩而巳。土地沃美，宜五榖、蠶桑。染采文繡，蘭干細(xì)布（《華陽國志》曰："蘭干，獠言紵也。"），織成文章綾錦。有梧桐木華，績以為布（《廣志》曰："梧桐有白者，剽國有桐木，其華有白毳，取毳淹績，緝以為布。"），幅廣五尺，潔白不受垢汙。先以覆亡人，然後服之。其竹節(jié)相去二丈，名曰濮竹。出銅、鐵、鉛、錫、金、銀、光珠（《博物志》曰："光珠即江珠。"）、琥珀、水精、瑠璃、軻蟲、蚌珠、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貊獸（《山海經(jīng)》云："猩猩知人名。"據(jù)《華陽國志》曰："永昌郡有猩猩能言，取其血可以染朱罽。"荀卿子曰："猩猩能言笑。"《淮南　萬畢術(shù)》曰："婦終知來，猩猩知往。"注云："并神獸也。"後魏酈元注《水經(jīng)》云："武平郡封溪縣有獸名猩猩，猿形人面，身毛黃，姿顏端正，善學(xué)人語，聞?wù)邿o不酸楚。"太原王綱著傳云："阮研曾使封溪，見邑人說猩猩好酒及履，里人置之山谷，嘗行路，百數(shù)為群，見酒物等，知人設(shè)張取之。此獸甚靈，先知其人祖父姓名而罵曰：'奴欲殺我，舍爾去也。'既去復(fù)還，因相呼曰：'試共嘗酒。'及飲，乃甘其味，逮乎醉，偕擒之無遺逸。遂置檻中，隨其所欲飼之。將烹，索其肥者，乃自推擇，泣而遣之。"又《禮記》曰："猩猩能言。"《廣志》云："猩猩唯聞其啼，不聞其言。出交趾郡封溪縣。"按前代永昌郡即今雲(yún)南郡，武平郡即今安南郡，并封略之內(nèi)。古謂其靈而智，不因人教而解人語，殊為珍異。秦漢以降，天下一家，即嶺南獻(xiàn)能言鳥及馴象，西域獻(xiàn)汗血馬，皆載之史傳，以為奇物，復(fù)廣異聞，聲教遠(yuǎn)覃，如越裳白雉之類，故彰示後代，則猩猩不劣於鳥、象，何為獨無獻(xiàn)乎？獲之以充口實，則致之固難也。王莽置漢孺子於西壁中，禁人與語，及長，不能名六畜。猩猩若非靈異，自解人語，即須因教方成，又不可容易而為庖膳也。是知諸家所說，不加考覈，遞相祖述耳。佑以為《廣志》尤足徵矣。血染朱罽，遍問胡商，元無此事，故詳而疏之）。永昌太守鄭純?yōu)檎鍧?，化行夷人，與哀牢夷人約，邑豪歲輸布貫頭衣二領(lǐng)，鹽一斛，為常賦，夷俗安之。唐麟德元年五月，於昆明之梇棟川置姚州都督府，每年差兵募五百人鎮(zhèn)守。武太后神功二年閏十月，蜀州刺史張柬之上表曰："姚州者，古哀牢之舊國，本不與中國交通。前漢唐蒙開夜郎、滇、筰，而哀牢不附。至光武季年，始請內(nèi)屬，漢置永昌郡以統(tǒng)理之，稅其鹽布?xì)至Y以利中土。其國西通大秦，南通交趾，奇珍進(jìn)貢，歲時不闕。及諸葛亮五月度瀘，收其金銀鹽布以益軍儲，使張伯岐選其勁卒以增武備。前代置郡，其利頗深。今鹽布之稅不供，珍奇之貢不入，而空竭府庫，驅(qū)率平人，受役夷蠻，肝腦涂地。漢以得利既多，歷博南山，涉蘭倉水，更置博南、哀牢二縣。蜀人愁怨，行者作歌。蓋漢得其利，人且怨歌。今於國家無絲髪之利，在百姓受終身之酷。往者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帥自相統(tǒng)領(lǐng)，不置漢官，亦不留鎮(zhèn)守。臣竊以亮之策，妙得羈縻蠻夷之術(shù)。今姚府置官，既無安邊靜寇之心，又無葛亮且縱且擒之術(shù)。唯知詭謀狡算，恣情割剝，貪婪劫掠，積以為常；扇動酋渠，遂成朋黨，提挈子弟，嘯引兇愚。今見散亡彼州，專以掠奪為業(yè)。姚州本武陵縣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後長史李孝讓、辛文協(xié)并為群蠻所殺，又使將軍李義總往征，郎將劉惠在戰(zhàn)陣死，其州遂廢，即諸葛亮稱置官留兵有三不易之言遂驗。垂拱四年，南蠻郎將王善寶、昆州刺史爨乾福又請置州，奏言所有課稅，自出姚府管內(nèi)，更不勞擾蜀川。及置州後，錄事參軍李棱為蠻所殺。延載年中，司馬成琛請於瀘南置鎮(zhèn)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騷擾，於今不息。伏乞省罷姚州，使隸嶲府，歲時朝覲，同之蕃國。瀘南諸國悉，廢於瀘北置關(guān)，百姓非奉使入蕃，不許交通往來。"疏奏不納。

　　○南詔

　　南詔，或曰鶴柘、曰龍尾、曰苴咩、曰陽劍。本哀牢夷後，烏蠻別種。夷語王為詔，其先渠帥有六，詔號"六詔"，曰蒙嶲詔、越析詔、浪穹詔、邆睒詔、施浪詔、蒙舍詔。兵埒不能相君長，蜀諸葛亮討定之。蒙舍詔在諸部南，故曰南詔。居永昌、姚州之間，鐵橋之南。東距爨，東南屬交趾，西摩伽佗，西北與吐蕃接，南女王，西南驃，北抵益州，東北際黔、巫。王都羊苴咩城，別都曰善闡府。王自稱曰元，猶朕也；謂其下曰昶，猶卿、爾也。官之大者曰清平官，以決國事，猶唐宰相也。爽，猶省也。督爽，總?cè)∫?。百家有總俗，千家有治人官，萬家有都督一。凡田五畝曰雙，上官授田四十雙，上戶三十雙，以是為差。壯者為戰(zhàn)卒，有馬為騎軍。一將統(tǒng)千人，四軍置一將。其外有六節(jié)度，二都督，十瞼。夷語瞼若州，云：祁鮮山之西多瘴歊，地平，草不枯。自曲靖州至滇池，人水耕，食蠶以柘，蠶生閱二旬而繭。大和、祈鮮而西，人不蠶，剖波羅樹實，狀若絮，紐縷而幅之。有井產(chǎn)鹽，有野桑生石上，其材可為弓，不筋漆而利。長川諸山有金。越睒之西，多薦草，產(chǎn)善馬。婦人不粉黛，以蘇澤髪。俗以寅為正，四時大抵與中國少差。師行，以二千五百人為一營。其法：前傷者養(yǎng)治，後傷者斬。犁田一牛三夫，前挽、中壓、後驅(qū)。然專於農(nóng)，無貴賤皆耕。不繇役，歲輸米二斗。一藝者給田，二收乃稅。王蒙氏，父子以名相屬。自舍龍以來，有譜次可考。舍龍生細(xì)奴邏，唐高宗時遣使者入朝，賜錦袍。其孫炎閤，武后時入朝。炎閤立，死開元時，弟盛邏皮立，生皮邏閤、授特進(jìn)，封臺登郡王。炎閤未有子時以閤羅鳳為嗣，及生子，還其宗，而名成閤，遂不改。開元末，皮邏閤逐河蠻，取大和城，又襲大釐城守之。因城龍口，夷語山陂陀為"和"，故謂大和，以處閤羅鳳，天子詔賜皮邏閤名歸義。當(dāng)是時，五詔微，歸義獨疆，乃厚以利啖劍南節(jié)度使王昱，求合六詔為一，制可。歸義巳并群蠻，遂破吐蕃，浸驕大。入朝，天子亦為加禮，又以破渳蠻功，馳遣中人冊為雲(yún)南王，賜錦袍、金鈿帶七事。於是徙治大和城。天寶初，遣閤羅鳳子鳳迦異入宿衛(wèi)，拜鴻臚卿，恩賜良異。七載，歸義死，閤羅鳳立，襲王，以其子鳳迦異為瓜州刺史。初，安寧城有五鹽井，人得煮鬻自給。玄宗詔特進(jìn)何履光以兵定南詔境，取安寧城及井，復(fù)立馬援銅柱，乃還。鮮于仲通領(lǐng)劍南節(jié)度使，卞忿少方略。故事，南詔嘗與妻子謁都督，過雲(yún)南，太守張虔陀私之，多所求丐，閤羅鳳不應(yīng)。虔陀數(shù)詬靳之，陰表其罪，由是忿怨，反，發(fā)兵攻虔陀殺之，取姚州及小夷州凡二十二。明年，仲通自將出戎、嶲州，分二道進(jìn)次曲州、靖州。閤羅鳳遣使者謝罪，愿還所擄，得自新，旦城姚州；如不聽，則歸命吐蕃，恐雲(yún)南非唐有。仲通怒，囚使者，進(jìn)薄白厓城，大敗引還。閤羅鳳斂戰(zhàn)胔，筑京觀，遂北臣吐蕃，吐蕃語謂弟，為鍾稱贊普鍾，給金印，號"東帝"。揭碑四門，明不得巳叛，曰："我上世世奉中國，累封賞，後嗣容歸之。若唐使至，可指碑澡祓吾罪也。"會楊國忠以劍南節(jié)度當(dāng)國，乃調(diào)天下兵凡十萬，使侍御史李宓討之，輦餉者尚不在。涉海而疫死相踵於道，宓敗於太和城，死者十八。亦會安祿山反，閤羅鳳因之取嶲州會同軍，據(jù)清溪關(guān)，以破越析，梟於贈，西而降尋傅、驃諸國，尋傅蠻者，俗無絲纊，跣履榛棘不苦也。射豬，生食其肉。戰(zhàn)，以竹籠頭如兜鍪。其西有裸蠻，亦曰野蠻。漫散山中，無君長，作檻舍居。男少女多，無田農(nóng)，以木皮蔽形，婦或十或五共養(yǎng)一男子。廣德初，鳳迦異筑柘東城，諸葛亮石刻故在，文曰："碑即仆，蠻為漢奴。"夷畏誓，常以石支梧。大歷十四年，閤羅鳳卒，以鳳迦異前死，立其孫異牟尋以嗣。異牟尋有智數(shù)，善撫眾，略知書。母李，獨錦蠻女也。獨錦蠻亦為烏蠻種，秦藏川南。天寶中，命其長為氾州刺史，世與南詔婚聘。異牟尋立，悉眾二十萬入寇，與吐蕃并力，一趨茂州，逾文川，擾灌口；一趨扶、文，掠方維、白壩；一侵藜、雅，叩邛郲關(guān)。令其下曰："為我取蜀為東府，工伎悉送邏娑城，歲賦一縑。"於是進(jìn)陷城聚，人率走山。德宗發(fā)禁衛(wèi)及幽州軍以援東川，與山東兵合，大敗異牟尋眾，斬首六千級，擒生捕傷甚眾，顛踣厓峭且十萬。異牟尋懼，徙苴咩城，筑袤十五里，吐蕃封為日東王。然吐蕃責(zé)賦數(shù)，悉奪其險立營候，歲索兵助防，異牟尋稍苦之。唐人鄭回為清平官，說異牟尋曰："中國有禮儀，少求責(zé)，非若吐蕃婪刻無極也。今棄之復(fù)歸唐，無遠(yuǎn)戍勞，利莫大於此。"異牟尋善之。會節(jié)度使韋皋撫諸蠻有威惠，諸蠻頗得異牟尋語，白皋。貞元九年，乃遣使者趣成都，遺皋書，愿竭誠自新，歸款天子，請加戍劍南、西山、涇原等州，安西鎮(zhèn)守，揚兵四臨，委回鶻諸國，所在侵掠，使吐蕃勢分力散，不能為邊患。德宗嘉之，賜以詔書。異牟尋乃殺吐蕃使，迎唐使，遣其臣隨使入朝。初，吐蕃與回鶻戰(zhàn)，殺傷甚眾，乃調(diào)南詔萬人。異牟尋欲襲吐蕃，陽示寡弱，以三千人行，即自將數(shù)萬踵後，晝夜行，大破吐蕃於神川，遂斷鐵橋，溺死以萬計，俘其五王。乃遣使入獻(xiàn)地圖、方物，請復(fù)號南詔。帝賜賚有加，遣使冊異牟尋為南詔王。異牟尋迎使拜詔甚恭。尋遣清平官入謝，貢方物。復(fù)攻吐蕃，取昆明城以食鹽池。又破施蠻、順蠻，并虜其王，置白厓城，因定磨些蠻，隸昆山西爨故地。破茫蠻、掠梇棟蠻、漠裳蠻以實雲(yún)南東北。十五年，異牟尋謀擊吐蕃，帝許出兵助。又請以大臣子弟為質(zhì)於皋，舍之成都令就學(xué)。且言："昆明、嶲州與吐蕃接，不先加兵，為虜所脅，反為我患。"請皋圖之。時唐兵比歲屯京西、朔方，大峙糧，欲南北并攻取故地。然南方轉(zhuǎn)饟稽期，兵不悉集。是夏吐蕃饑疫，贊普死，新君立。皋揣虜未敢動，勸異牟尋緩舉。會吐蕃大臣謀襲南詔，皋乃命部將屯黎、嶲二州為援。既而吐蕃五萬分二軍攻雲(yún)南，一軍攻嶲州。皋將扶忠義取末恭城，俘系牛羊千計。吐蕃將馬定德、監(jiān)軍野多輸煎等俱來降，虜氣衰，軍不振，無功而還，期以明年。吐蕃苦唐、詔犄角，亦不敢圖南詔。異牟尋比年獻(xiàn)方物，天子禮之。元和三年，異牟尋死，遣使吊祭。子尋閤勸立，或謂夢湊，自稱"驃信"，夷語君也。改賜元和印章。明年死，子勸龍晟立，淫肆不道，上下怨疾。十一年，為梇棟節(jié)度王嵯巔所殺，立其弟勸利。詔少府少監(jiān)李銑為冊立吊祭使。勸利德嵯巔，賜氏蒙，封"大容"，蠻謂兄為"容"。長慶三年，始賜印。是歲死，弟豐祐立。豐祐偟敢，善用其下，慕中國，不肯連父名。穆宗使京兆少尹韋審規(guī)持節(jié)臨冊。豐祐遣洪成酋、趙龍些、楊定奇入謝天子。於是，西川節(jié)度使杜元穎治無狀，障候弛沓相蒙。時大和三年也。嵯巔乃悉眾掩邛、戎、嶲三州，陷之。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慰賚居人，市不擾肆。將還，乃掠子女工技數(shù)萬引而南，人懼自殺者不勝計。救兵逐，嵯巔身自殿，至大度河，謂華入曰："此吾南境，爾去國當(dāng)哭。"眾號慟，赴水死者十三。南詔自是工文織，與中國埒。明年，上表請罪。比年使者來朝，開成、會昌間再至。大中時，李琢為安南經(jīng)略使，苛墨自私，以斗鹽易一牛，夷人不堪，結(jié)南詔將段酋遷陷安南都護(hù)府，號"白衣沒命軍"。南詔發(fā)朱弩法苴三千助守。然朝貢猶歲至，從者多。杜悰自西川入朝，表無內(nèi)蠻傔，豐祐怒，即慢言索質(zhì)子。會宣宗崩，使者告哀。是時，豐祐亦死，坦綽酋龍立，恚朝廷不吊恤；又詔書乃賜故王，以草具進(jìn)使者而遣。遂僭稱皇帝，建元建極，自號大禮國。懿宗以其名近玄宗嫌諱，絕朝貢。乃陷播州。安南都護(hù)李鄠屯武州，咸通元年，為蠻所攻，棄州走。明年，攻邕管。詔湖南觀察使蔡襲發(fā)諸道兵二萬屯守，南詔憚畏不敢出。會詔左庶子蔡京經(jīng)制嶺南，忌襲功，奏罷其兵，南詔乃攻交州，進(jìn)略安南，陷之。詔諸軍保嶺南，更以秦州經(jīng)略使高駢為安南都護(hù)。南詔稍逼邕州，乃大興諸道兵益戍，又分兵屯容、藤披蠻勢。置行交州於海門。五年，南詔回掠嶲州以搖西南，西川節(jié)度使蕭鄴率屬蠻鬼主邀南詔大度河，敗之。明年，復(fù)來攻，盡殺戍卒。時安南久屯，兩河銳士瘴毒死者十七，高駢以選士五千度江，敗林邑兵於邕州，逐攻交州。戰(zhàn)數(shù)勝，士酣斗，斬首三萬級，安南平。十年，酋龍復(fù)入寇，陷嘉州、黎州，進(jìn)攻成都，次眉州。蠻本無謀，不能乘機會鼓行亟驅(qū)，但蚍結(jié)蠅營，忸鹵剽小利，處處留屯，故蜀孺老得扶攜悉入成都。閭里皆滿，蠻傅外郛。西川節(jié)度使盧耽遣將出兵，三面苦戰(zhàn)，蠻引卻。帝遣東川節(jié)度使顏慶俊以兵應(yīng)接，蠻聞鳳翔、山南軍且來，乃迎戰(zhàn)。王師燒其攻具，蠻大敗，乃引去。酋龍年少嗜殺戮，親戚異己者皆斬，兵出無寧歲，男子十五以下悉發(fā)，婦耕以餉軍。十四年，復(fù)寇蜀，攻大度河，陷黎州，入邛州。成都大震，城中固守。蠻至新津而還，回寇黔中，俄攻黎州。僖宗乾符元年，劫掠嶲、雅間，破黎州，入邛崍關(guān)，掠成都，成都閉三日，蠻乃去。詔以高駢領(lǐng)西川節(jié)度使。駢至，閱精騎五千，逐蠻至大度河，奪鎧馬，執(zhí)酋長五十?dāng)刂遮鰨堦P(guān)，復(fù)取黎州，南詔遁還。酋龍使奉書丐和。駢答曰："我且將百萬眾至龍尾城問爾罪。"酋龍大震。自南詔叛，天子數(shù)遣使至其國，酋龍不肯拜，使者遂絕。駢以其俗尚浮屠法，故遣浮屠景仙攝使往，酋龍與其下迎謁且拜，乃定盟而還。遣清平官酋望趙宗政、質(zhì)子二十入朝乞盟，請為兄弟若舅甥。詔拜景仙鴻臚卿、檢校左散騎常侍。駢結(jié)吐蕃尚延心、偗未、魯耨月等為間，筑戎州馬湖、沐源川、大度河三城，列屯拒險，料壯卒為平夷軍，南詔氣奪。酋龍恚，發(fā)疽死，偽謚景莊皇帝。子法嗣，改元貞明、承智、大同，自號大封人。法年少，好畋獵酣逸，衣絳紫錦罽，鏤金帶。國事顓決大臣。乾符四年，遣陀西段瑳寶詣邕州節(jié)度使辛讜請修好，詔使者答報。未幾，寇西川，駢奏請與和親，右諫議大夫柳韜、吏部侍郎崔澹醜其事，上言："遠(yuǎn)蠻畔逆，乃因浮屠誘致，入議和親，垂笑後世。駢職上將，謀乖謬，不可從。"遂寢。蠻使者再入朝議和親，而駢從荊南，持前請不置。宰相鄭畋、盧攜爭不決，皆罷。帝手詔問崔安潛和親事，答曰："雲(yún)南姚州譬一縣，中國何資於彼而遣重使，加厚禮？彼且妄謂朝廷畏怯無能，脫有他請，何以待之？且天宗近屬，不可下小蠻夷。"南詔知蜀強，故襲安南，陷之，都護(hù)曾兗奔邕府，戍兵潰。會西川節(jié)度使陳敬瑄申和親議，時盧攜復(fù)輔政，與豆盧琢皆厚駢，入譎說帝曰："咸通以來，蠻始叛命，再入安南、邕管，一破黔州，四盜西川，遂圍盧耽，召兵東方，戍海門，天下騷動，十有五年，中藏空虛，士死瘴癘，可謂痛心！今朝廷財匱兵少，安南客戍單寡，鈔冬寇禍可虞。誠命使臨報，縱未稱臣，且伐其謀，外以縻服蠻夷，內(nèi)得蜀休息也。"帝謂然，乃以宗室女為安化長公主遣使許婚。使還，具言驃信誠款，以為敬瑄功，進(jìn)其官。南詔遣其宰相趙隆眉、楊奇混、段義宗朝行在，迎公主，高駢自楊州言："三人，南詔腹心，宜止而鴆之，蠻可圖也。"帝從之。隆眉等皆死，自是謀臣盡矣，蠻亦衰。法死，偽謚圣明文武皇帝。予舜化立。遣使款黎州修好，昭宗不答。後中國亂，不復(fù)通。後唐同光三年，既平蜀，魏王繼岌奏赍書招諭南詔蠻。天成元年，供奉官李彥楷等雲(yún)南使回。嶲州山後兩林百蠻都鬼主、右武衛(wèi)將軍李卑晚，差大鬼主傅能阿花等來朝貢，明宗引見，加其官，遣還。二年七月，遣使入蠻。九月，西川奏："據(jù)黎州狀申：雲(yún)南使趙和於大度河南起舍一間，留信物十五籠，并雜詩一卷。"遞至闕下。宋太祖鑒唐之禍，基於南詔，乃棄越嶲諸郡，以大度河為界，使欲為寇則不能，為臣則不得。橫山有寨宜管，以西虎頭關(guān)九十里險甚，所在把握，峒丁結(jié)聚，道路荒僻，大理益不通於中國?；实v中儂智高敗奔大理，其國捕之以聞。熙寧九年，遣使貢方物。自後不常來，亦不領(lǐng)於鴻臚。政和五年，廣州觀察使黃璘奏，南詔大理慕義懷來，愿為臣妾，欲聽其入貢。詔置局於賓州。六年，遣進(jìn)奉使李紫琮等過鼎州，請詣學(xué)瞻拜宣圣像，許之，遂遍謁見諸生。又乞觀御書閣，閱讀御制，舉笏叩首。七年，至京師貢馬及麝香等。制以其王段和譽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雲(yún)南節(jié)度使、上柱國、大理國王。高宗紹興三年，廣西奏，大理國欲進(jìn)奉及賣馬事。上曰："令賣馬，進(jìn)奉可勿許，彼之進(jìn)奉，實利賈販，但令帥臣邊將，償其馬直當(dāng)價，則馬當(dāng)繼至，庶可增諸將騎兵，不為無益也。"六年，廣西經(jīng)略司奏，大理人使進(jìn)奉表章國信及象、馬，約五月至橫山。詔所進(jìn)方物，除不受外，馀驛付行在，仍計價優(yōu)與，回賜章表等，遞進(jìn)降敕書回答。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曰："大理，南詔國也。本唐小夷蒙會詔，在諸部最強，故號南詔。自皮邏閤并五詔為一，受冊封雲(yún)南，王至異牟尋封南詔王，至酋龍而稱"驃信"，改元自稱大禮國。今其與中國接，乃稱大理國，與《唐史》禮、理字異，未詳所始。大理地廣人庶，器械精良，前志載之詳矣。邕州右江水與大理大槃水通，大槃在大理之威楚府，而特磨道又與其善闡府者相接。自邕州道諸蠻獠至大理，不過四五十程，產(chǎn)良馬，可與橫山通。北梗、自杞、南梗、特磨久不得至，語在大理馬條下。乾道癸巳冬，忽有大理人李觀音、得董六斤黑張、般若師等率以三字為名，凡二十三人至橫山議市馬。出一文書，字畫略有法，大略所須《文選五臣注》、《五經(jīng)廣注》、《春秋後語》、《三史加注》、《都大本草廣注》、《五藏論》、《大般若十六會序》及《初學(xué)記》、《張孟押韻》、《切韻》、《玉篇》、《集圣歷》、《百家書》之類；及須浮量鋼器并碗（疑即饒州浮梁磁器。書梁作量），琉璃碗壺及紫檀、沈香水、甘草、石決明、并泉石、蜜陀僧、香蛤、海蛤等藥，稱利正二年十二月，其後云：古人有云'察實者不留聲，觀行者不識詞'，知己之人，幸逢相謁，言音未同，情慮相契。吾聞夫子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今兩國之人不期而會者，豈不習(xí)夫子之言哉！續(xù)繼短章，伏乞斧伐。"短章有："言音未會意相和，遠(yuǎn)隔江山萬里多"之語。其人皆有禮儀，擎誦佛書，碧紙金銀字相間。邕人得其《大悲經(jīng)》稱為坦綽趙般若宗祈禳目疾而書。坦綽、酋望、清平官皆其官名也。邕守犒來者，厚以遣歸。然南詔地極西南，當(dāng)為西戎，尤邇蜀都，非桂帥所當(dāng)鎮(zhèn)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