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

　　御史之名，《周官》有之，蓋掌贊書而授法令，非今任也（王有命，則贊為之辭，寫其理之法令，命來受者即授之）。戰(zhàn)國時亦有御史，秦澠池之會，各命書其事，又淳于髡謂齊王曰"御史在后"，則皆記事之職也。至秦、漢為糾察之任（秦以御史監(jiān)郡。漢初，叔孫通新定禮儀，以"御史執(zhí)法，舉不如儀者輒引而去"是也）。所居之署，漢謂之御史府，亦謂之御史大夫寺（漢御史大夫寺在大司馬門內(nèi)，無塾，其門署用梓板不偸色，題曰御史大夫寺），亦謂之憲臺。成帝時，御史府吏舍百馀區(qū)，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shù)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曰"朝夕烏"，烏去不來者數(shù)月，長老異之。後果廢御史大夫?yàn)榇笏究眨瞧溽缫?。後漢以來，謂之御史臺，亦謂之蘭臺寺（顏師古曰："官曹通名為寺。"後漢趙岐本名嘉，以生於御史臺，因字臺卿。又應(yīng)劭《官儀》曰："廷尉案責(zé)上御史臺。"又謝靈運(yùn)《晉書》曰："漢尚書為中臺，御史為憲臺，謁者為外臺，是謂三臺。"後漢蔡邕以侍御史轉(zhuǎn)持書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間周遷三臺）。梁及後魏、北齊或謂之南臺（北齊王高澄用崔暹為御史中尉，宋游道為尚書左丞，謂之曰："卿一人處南臺，一人處北省，當(dāng)使天下肅然。"）。後魏之制，有公事，百官朝會，名簿自尚書令、仆以下悉送南臺（後魏臨洮王舉哀，兼上尚書左仆射元順不肯送名，又不送簿，中尉舉彈之。順奏曰："尚書百揆之本，令、仆納言之責(zé)，不宜下隸中尉，送名御史。"詔許之。後元子思為御史中尉，朔朝，臺移尚書索應(yīng)朝名帳，尚書郎裴獻(xiàn)伯移注云："按蔡氏《漢儀》，御史中尉逢臺郎於復(fù)道，中尉下避執(zhí)板，郎中車上舉手禮之。以此而言，明非敵體。"子思奏曰："臣按《漢書》，御史中丞為獨(dú)坐；又按《魏書》曰，崔琰既為中丞，百寮震恐，則中丞不揖省郎亦已久矣，憲臺不屬都坐亦非今日，又按孝文帝《職令》，朝會失時則御史彈之。若不送名，到否何驗(yàn)？獻(xiàn)伯等亂常變紀(jì)，請付法。"詔曰："國異政，不可據(jù)以古事。檢孝文帝舊格以聞。尋從子思奏）。後周曰司憲，屬秋官府。隋及唐皆曰御史臺。龍朔二年改為憲臺，咸亨元年復(fù)舊。門北辟，主陰殺也（按北齊楊楞伽《鄴都故事》云："御史臺在宮闕西南，其門北開，取冬殺之義。"斯事久矣。今東都臺門所以不北向者，蓋欲變古之制，或建造者不習(xí)故事耳。龍朔中，改司經(jīng)局為柱坊，置司直，為東宮之憲府，亦開北門，以象御史臺，其例明矣?；蛟疲宄跻崎L安城造御史臺，時以兵部尚書李員通檢校御史大夫，欲於尚書省近，故開北門。此說則非也）。故御史為風(fēng)霜之任，彈糾不法，百僚震恐，官之雄峻，莫之比焉。舊制但聞風(fēng)彈事，提綱而已（舊例，御史臺不受訴訟，有通辭狀者，立於臺門候御史，御史竟往門外收采之，可彈者，略其姓名，皆云"風(fēng)聞訪知"。永徽中，崔義元為大夫，始定受事御史，人知一日，劾狀題告人姓名或訴訟之事）。其鞫案禁系，則委之大理。貞觀末，御史中丞李乾祐以囚自大理來往滋其奸故，又按事入法，多為大理所反，乃奏於臺中置東、西二獄，以自系劾。開元中，大夫崔隱甫復(fù)奏罷之。其後罕有聞風(fēng)彈舉之事，多受辭訟，推覆理盡，然後彈之。將有彈奏，則先牒監(jiān)門禁止，勿許其入（按《宋書》云"二臺劾奏，符光祿加禁止，不得入殿省"，是其先例。光祿主殿門）。武太后時，改御史臺為肅政臺，凡置左、右肅政二臺，別置大夫、中丞各一人，侍御史、殿中、監(jiān)察各二十人（又置肅政臺使六人，受俸於本官，略與御史同。尋罷之），左以察朝廷，右以澄郡縣。時議以右多名流，左多寒刻，其遷登南省者，右殆倍焉，以其不陵朝貴故也。二臺迭相糾正，而左加敬憚。龍朔以後，去肅政之名，但為左、右御史臺（初置兩臺，每年春、秋發(fā)使，春曰風(fēng)俗，秋曰廉察。令地官尚書韋秋質(zhì)為條例，刪定為四十八條，以察州縣。延載以後，奉敕乃巡，不每年出使也）。睿宗即位，詔二臺并察京師。資位既等，競為彈糾，百僚被察，殆不堪命。太極元年，以尚書省悉隸左臺。月余，右臺復(fù)請分綰尚書西行事。左臺大夫竇懷貞乃表請依貞觀故事，遂廢右臺，而本御史臺官復(fù)舊，廢臺之官并隸焉（其左臺本御史臺也，又別置右臺。右臺地即今太仆寺是也，本隋長秋監(jiān)地，武太后改為司宮臺，移於街北，遂以其地置右臺。右臺既廢，以其地為御史臺使院，開元八年，移太仆寺於此）。大夫一人，中丞二人，侍御史四人，殿中侍御史六人，監(jiān)察御史十人，主簿一人。內(nèi)供奉里行者，各如正員之半（太宗朝始有里行之名，高宗時方置內(nèi)供奉及里行官，皆非正官也。開元初，又置御史里使及侍御史里使、殿中里使、監(jiān)察里使等官，并無定員，讓與里行同。穆思泰、元光謙、呂太一、翟章并為里使，尋省。建中三年九月，御史臺請置推官二人，常與本推御史同推覆。奉敕依）。其屬有三院：一曰臺院，侍御史隸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隸焉；三曰察院，監(jiān)察御史隸焉。凡冤而無告者，三司詰之。三司，謂御史大夫、中書、門下也。大事奏裁，小事專達(dá)。凡有彈劾，御史以白大夫，大事以方幅，小事署名而已。有制覆囚，則與刑部尚書平閱。行幸，乘輅車為導(dǎo)。朝會，則率其屬正百官之班序。

　　宋仍唐制，有三院。大夫無正員，止為兼官。中丞除正員外或帶他官者，尚書則曰某官兼御史中丞，丞、郎則曰御史中丞兼某官，給事中、諫議則曰某官權(quán)御史中丞事。次有知雜御史一員，副中丞判臺事。三院多出外任，風(fēng)憲之職用他官領(lǐng)之。太平興國三年，以張巽為監(jiān)察御史，正名舉職自此始也。唐制，御史不專言職。至天禧中，始置言事御史。唐朝有御史里行。至景祐中始置，以處御史之官卑者。唐儀，臺案有六監(jiān)司。元豐三年，李定請復(fù)六察，於是以御史專領(lǐng)六察（元豐三年，御史臺言："請以吏部及審官東西院、二班院隸吏察，戶部、三司及司農(nóng)寺隸戶察，刑部、大理寺、審刑院隸刑察，兵部、武學(xué)隸兵察，禮祠部、太常寺隸禮察，少府、將作等隸工察。"從之）。其後大正官名，不除大夫，檢校官帶憲銜者亦除去（自國初至元豐中，檢校官多帶憲銜，有檢校御史大夫者，至是亦罷之）。以中丞為長，知雜御史為侍御史，言事官為殿中侍御史，六察官為監(jiān)察御史。舊以中丞兼檢理使，殿中侍御史兼左、右巡使（左、右巡使分糾不如法者，文官違失，右巡主之；武官違失，左巡主之），監(jiān)察御史兼監(jiān)察使，至是使名悉罷。

　　容齋洪氏《隨筆》曰："嘉祐六年，司馬公以修起居注同知諫院，上章乞立宗室為繼嗣。對畢，詣中書，略為宰相韓公言其旨。韓公攝饗明堂，殿中侍御史陳洙監(jiān)祭，公問洙：'聞殿院與司馬舍人甚熟。'洙咎以'頃年曾同為直講'。又問：'近日曾聞其上殿言何事？'洙答以'彼此臺諫官不相往來，不知言何事'。此一項(xiàng)溫公私記之甚詳。然則國朝故實(shí)，臺諫官元不相見。故趙清獻(xiàn)公為御史，論陳恭公，而范蜀公以諫官與之爭。元豐中，又不許兩省官相往來，鮮于子駿乞罷此禁。元祐中，諫官劉器之、梁況之等論蔡新州，而御史中丞以下皆以無章疏罷黜。靖康時，諫議大夫馮澥論時政失當(dāng)，為侍御史李光所駁。今兩者合為一府，居同門，出同幕，與故事異。"又曰："臺、諫不相見，已書於《續(xù)筆》中，其分職不同，各自有故實(shí)。元豐中，趙彥若為諫議大夫，論大臣不以道德承圣化，而專任小數(shù)，與群有司校計(jì)短長，失具瞻體。因言門下侍郎章子厚、左丞王安禮不宜處位。神宗以彥若侵御史論事，左轉(zhuǎn)秘書監(jiān)。蓋許其論議，而責(zé)其彈擊為非也。元祐初，孫覺為諫議大夫，是時諫官、御史論事有分限，毋得越職。覺請申《唐六典》及天禧詔書，凡發(fā)令造事之未便，皆得奏陳。然國史所載，御史掌糾察官邪，肅正紀(jì)綱，諫官掌規(guī)諫諷諭，凡朝政闕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人，三省至百司事有失當(dāng)，皆得諫正，則蓋許之矣。唐人朝制，大率重諫官而薄御史。中丞溫造道遇左補(bǔ)闕李虞，恚不避，捕從者笞辱。左拾遺舒元褒等建言：'故事，供奉官惟宰相外無屈避。造棄蔑典禮，辱天子侍臣。遺、補(bǔ)雖卑，侍臣也；中丞雖高，法吏也。侍臣見陵，法吏自恣，請得論罪。'乃詔臺官、供奉官共道路，聽先後行，相值則揖。然則居此二雄職者，在唐日了不相謀云。"

　　中興前，又有三京留司御史臺，管句臺事各一人，以朝官以上充。掌拜表行香，糾舉違失。

　　石林葉氏曰："兩京留臺皆有公宇，其榜曰御史臺。舊為前執(zhí)政重臣休老養(yǎng)疾之地，故例不事事?；实v間，吳正肅公為西京留臺，獨(dú)舉其職。時張堯佐以宣徽使知河南府，郡政不當(dāng)，有訴於臺者，正肅即為移文詰之。堯佐皇恐奉行，不敢異。其後司馬溫公熙寧、元豐間相繼為者十七年，雖不甚預(yù)府事，然亦守其法令甚嚴(yán)，如國忌行香等，班列有不肅，亦必繩治。自創(chuàng)置宮觀後，重臣不復(fù)為，率用常調(diào)庶官，比宮觀給使請俸差優(yōu)爾。朝廷既但以此為恩，故來者奔走府廷，殆與屬吏無異矣。"

　　○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秦官（侍御史之率，故稱大夫）。漢因之，位上卿、銀印青綬，掌副丞相。故事，選郡守相高第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漢舊儀》："拜御史大夫?yàn)樨┫?，左右前後將軍贊，五官中郎將授印。拜御史大夫，二千石贊，左右郎將授印?）。成帝綏和元年，更名大司空（成帝欲修璧雍，通三公官，故改御史大夫?yàn)榇笏究眨?/em>，金印紫綬，秩比丞相（御史大夫月俸四萬）。哀帝建平二年，朱博奏請罷大司空，以御史大夫?yàn)榘倭艓煟蹚闹?，遂?fù)為御史大夫，皆宰相之任（事具《宰相篇》）。元壽二年，復(fù)為大司空。凡為御史大夫，而丞相次也，其心冀幸丞相物故（物，無也。故，事也。言無所復(fù)能於事），或乃陰私相毀害，欲代之（見《史記》。又曰：鄭弘為大夫，守之?dāng)?shù)年不得?？锖饩又?，未滿而丞相死，即代之）。後漢初，廢御史大夫（更始至長安，以隗囂為御史大夫。建元元年，光武東巡泰山，以張純視御史大夫，從封禪，禮畢罷）。至建安十三年，罷三公官，始復(fù)置之，以郗慮居焉（華歆亦為之），不領(lǐng)中丞，置長史一人。魏黃初二年又改御史大夫?yàn)樗究?，末年?fù)有大夫。而吳有左、右焉（《晉書》曰"魏以司空何曾為晉國丞相，以王沈?yàn)橛反蠓?是也。吳孫休以丁密、孟宗為左、右御史大夫）。晉初省之。此皆為三公，非今御史大夫也（今御史大夫，即漢以來御史中丞是也。後代或置大夫，皆中丞之互名，非漢曰大夫之任。惟劉聰僭號，置御史大夫亞於三公，頗似漢制也）。唐制，大夫一人，正三品，其屬有三院（見《御史臺門》）。大事奏裁，小事專達(dá)。凡有彈劾，御史以白大夫，大事以方幅，小事署名而已（韋思謙為御史大夫，性謇諤，顏色莊重不可犯，見王公未嘗屈禮?；蛞詾樽I，答曰："耳目官固當(dāng)特立，雕鶚鷹鸇豈眾禽之偶？奈何屈而狎之！"御史大夫李承嘉嘗召諸御史責(zé)曰："近日御史言事不白大夫，禮乎？"蕭至忠曰："故事，臺官無長官。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彈事。若先白大夫而許，則彈大夫者不知白誰也！"）。

　　宋不除大夫，以中丞為臺長（自國初至元豐中，檢校官多帶憲許，有檢校御史大夫者。官制行，并除去）。元豐更官制，神宗欲以司馬光為之，宰相蔡確、王珪以為不可，遂止，卒不除人。

　　石林葉氏論（見《散騎》）。

　　○中丞

　　初，漢御史大夫有兩丞，一曰御史丞，一曰中丞，亦謂中丞為御史中執(zhí)法（漢高帝詔征賢良，御史大夫下相國，相國下諸侯王，御史中執(zhí)法下郡守。晉灼曰：中執(zhí)法乃中丞也）。中丞，在殿中蘭臺，掌圖籍秘書（漢中丞有石室以藏秘書、圖讖之屬。以其居殿中，故曰中丞），外督部刺史，內(nèi)領(lǐng)侍御史十五員，受公卿奏事，舉劾案章，蓋居殿中察舉非法也。及御史大夫轉(zhuǎn)為大司空，而中丞出外為御史臺率，即今之御史大夫任也（自此以後，并如今御史大夫也）?！吨芄佟沸≡字?，掌建邦之宮刑，以理王宮之政令，凡宮之糾禁，又其任也（《周禮》"少宰"注曰：若今御史中丞。）初，御史大夫更名大司空，置長吏，而中丞官職如故。武帝時，以中丞督司隸，司隸督丞相，丞相督司直，司直督刺史，刺史督二千石下至黑綬（漢中丞，故二千石為之，或選侍御史高第執(zhí)憲中司，出為二千石）。哀帝元壽二年，御史中丞更名御史長史。至後漢光武復(fù)改為中丞。兩梁冠、銅印青綬。與尚書令、司隸校尉，朝會皆專席而坐，京師號為"三獨(dú)坐"，言其尊也。凡中丞以下，并文官，屬少府（以下謂侍御、侍書等官）。魏初改中丞為宮正，舉鮑勛為之，百僚嚴(yán)憚（陳群及司馬宣王舉勛為之）。後復(fù)為中丞。晉亦因漢，以中丞為臺主，與司隸分督百僚，自皇太子以下無所不糾。初不得糾尚書，後亦糾之（晉傅咸奏云："司隸、中丞得糾太子，而不得糾尚書，臣所未譬。"朝廷無以易之。又劉暾字長叔，兼中丞，奏免尚書仆射等十馀人，朝廷嘉之，遂以即真。晉元帝即尊號，省司直，置中丞，皇太子以下悉得糾劾之）。中丞專糾行馬內(nèi)，司隸專糾行馬外，雖制如是，然亦更奏眾官，實(shí)無其限（王恬字元愉，為中丞。簡文初即位，未解嚴(yán)，大司馬桓溫屯中臺，夜吹警角。恬奏劾溫大不敬，請理罪。明日桓溫見奏事，嘆曰："兒乃敢彈我，真可畏也。"）。宋中丞一人，每月二十五日繞行宮垣白壁（《漢志》：執(zhí)金吾每月一日繞行宮城。宜是省金吾，此事并中丞也）。銅印墨綬，進(jìn)賢兩梁冠，佩水蒼玉，介幘，絳朝服（《職官錄》：兼青綬）。孝武帝孝建二年制，中丞與尚書令分道，雖丞、郎下朝相值，亦得斷之，馀內(nèi)外眾官皆受停駐（宋文帝元嘉十三年，有司奏："御史中丞劉式之儀：'每至出行，未知制與何官分道。舊科法唯稱中丞專道，傳詔眾官，應(yīng)詔者得行，制令無分別他官之文?；侍硬灰伺c眾同例，中丞應(yīng)與分道。揚(yáng)州刺史、丹陽尹、建康令并是京輦土地之主，或檢校非違，或赴救水火，事應(yīng)神速，不宜稽駐，并合分道。又尋六門則為行馬之內(nèi)，且禁衛(wèi)非違，并由二衛(wèi)及領(lǐng)軍，未詳京尹、建康令門內(nèi)之從及公事，亦得與中丞分道與否？'其六門內(nèi)，既非郡縣部界，即不合依門外也。"）。齊中丞職無不察，專道而行，騶輻禁呵，加以聲色，武將相逢，輒致侵犯，若有鹵簿，至相毆擊（齊沈沖與兄淵、淡三人并歷中丞）。至梁國初建，又置御史大夫。天監(jiān)元年，復(fù)曰中丞。中丞一人，掌督司百僚。皇太子以下，其在宮門行馬內(nèi)違法者皆糾彈之；雖在行馬外而監(jiān)司不糾，亦得奏之。專道而行，逢尚書丞、郎，亦得停駐。其尚書令、仆、御史中丞，各給威儀十人，其八人武冠絳韝（音溝），執(zhí)青儀囊，題云"宜官告"，以受辭訟；一人緗衣，執(zhí)鞭杖，依行列行；七人唱呼入殿，引喤至階；一人執(zhí)儀囊，不喤。自齊、梁皆謂中丞為南司（梁江淹字文通，為中丞。齊明帝曰："今君為南司，足以肅震百寮也。"淹乃彈中書令謝朏等以久疾不預(yù)山陵公事。又奏收梁、益二州刺史贓賄，付廷尉理罪。臨海、永嘉二太守及諸郡二千石、大縣長官等多被劾理，內(nèi)外肅然。明帝曰："君可謂近世獨(dú)出。"舊制，仆射、中丞坐位東、西相向。元日大會，張綰為中丞，兄績?yōu)槠蜕?，及百司就列，兄弟并道騶分趨兩涂，前代未有，時人榮之。喤音橫）。陳因梁制（陳徐陵為中丞，奏彈司空安城王頊，導(dǎo)從南臺官屬，列奏案而入，陳主為斂容正坐。陵進(jìn)讀奏，時安城王在殿上侍立，陵命殿中侍御史引下，遂劾免之）。江左中丞雖亦一時髦彥，然膏梁名士猶不樂（王球從弟僧朗除御史中丞，球謂曰："汝為此官，不復(fù)成膏梁矣。"齊王僧虔遷御史中丞。甲族由來多不居憲職，王氏分枝居烏衣者，為官微減。僧虔為此官，乃曰："此是烏衣諸郎坐處，我亦可試為耳。"）。後魏為御史中尉，督司百寮。其出入，千步清道，與皇太子分路，王公百辟咸使遜避，其馀百僚下馬弛車止路傍，其違緩者以棒棒之。其後，洛陽令得與分道（元志為洛陽令，與中尉李彪爭路，俱入見。彪曰："御史中尉辟乘華羽蓋，駐論道劍鼓，安有洛陽令與臣抗衡？"志曰："臣神州縣主。普天之下，誰非編民？豈有俯同眾官，趨避中尉！"孝文遂令分路）。自東魏徙鄴，無復(fù)此制。北齊武成以其子瑯琊王儼兼為御史中丞，欲雄寵之，復(fù)興舊制。儼出北宮，凡京畿之步騎，領(lǐng)軍之官屬，中丞之威儀，司徒之鹵簿，莫不畢備（時儼總領(lǐng)四職）。武成觀之，遣中使馳馬趣仗，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應(yīng)聲碎其鞍，馬騰人顛，觀者傾京邑（北齊高恭之字道穆，為御史中丞。帝姊壽陽公主行犯清路，執(zhí)以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主泣訴於帝。帝不責(zé)穆，謂之曰："家姊行路相犯，極以為愧。"）。後周有司憲中大夫二人，掌司寇之法，辨國之五禁，亦其任也。及隋以國諱，改中丞為大夫。唐因隋，亦曰大夫。龍朔二年，改為大司憲，咸亨初復(fù)舊。武太后改置左、右肅政臺，御史大夫各一人，太極初復(fù)舊。掌肅清風(fēng)俗，彈糾內(nèi)外，總判臺事。自周隋以來，無儀衛(wèi)之重令，行出道路，以私騎匹馬從之而已（故事，侍御史以下與大夫抗禮。光宅元年九月，韋思謙除左肅政大夫，遂坐受拜?；蛞詾檠?，謙曰："國家班列，自有差等，難以姑息。"其後，大夫又與之抗禮。至開元十八年，有敕申明隔品致敬，其禮由之不改。至二十四年六月，李適之為大夫，又坐受拜。其後有與之抗禮，至今不改。故事，大夫與監(jiān)察競為官政，略無承稟。至開元十四年，崔隱甫為大夫，一切督責(zé)之，事無大小，悉令咨決。稍有忤竟，列其罪，前後貶黜者過半，群僚側(cè)目。上嘗謂曰："卿為大夫，深副朕委。"）。唐中丞二人，正四品下，貳大夫，掌糾正百官罪惡。

　　宋承唐制，無大夫，以中丞為臺長，無正員，以兩省、給、諫權(quán)。自中丞以下，掌糾繩內(nèi)外百官奸慝，肅清朝廷綱紀(jì)。大事廷辨，小事奏彈。凡除中丞而官未至者，自正言而上，皆除右諫議大夫權(quán)。熙寧初，言者以為躐等，乃詔以本官職兼權(quán)（熙寧五年，以知雜侍御史鄧綰為中丞，初除諫議大夫，王安石言，疑近制，除待制或可，乃以綰為龍圖閣待制權(quán)御史中丞。中丞不遷諫議大夫自綰始。九年，鄧潤甫自正言、知制誥為中丞，以宰相屬官不可長憲府，於是復(fù)遷右諫議大夫權(quán)。元豐五年，以承議郎徐禧為知制誥權(quán)中丞。禧言："中丞糾彈之官，赴舍人院行詞，疑若未安。"會官制行，罷知制誥，禧乃以本官試中丞）。中丞職任雄峻，南渡初除官最多，隆興後被擢者少。淳熙十年，黃洽復(fù)為之。又三年，再命蔣繼周。時施師點(diǎn)在政府，有咄咄逼人之疑。嘉定六年，除章良能。初，王賓以中丞兼侍講。紹興十二年，萬俟離又以中丞兼侍讀，由是言路始兼經(jīng)筵（祖宗時，臺諫例不兼講讀，蓋以宰執(zhí)間侍經(jīng)筵，避嫌也。神宗命呂正獻(xiàn)，亦止命時赴講筵。中興後兼者三人，皆出上意。紹興時，萬俟離、羅汝檝以中丞、諫議兼，蓋以秦檜之弟若孫相繼為說書，便於傳導(dǎo)。檜死，遂罷兼。慶元後，臺丞、諫長暨副端、正言、司諫以上，無不預(yù)經(jīng)筵者）。舊《臺令》，兩院御史每上、下半年分詣三省、樞密院，取索諸房文字點(diǎn)檢，監(jiān)察御史輪詣尚書六曹按察。凡奉行稽違、付受差失，咸得糾彈。渡江後，稍闕不舉。紹興三年，因御史臺主簿陳祖禮有言，始復(fù)其舊。

　　容齋洪氏《隨筆》論中丞、學(xué)士遷除（見《翰林學(xué)士門》）。

　　○持書侍御史

　　御史中丞，舊持書侍御史也。初，漢宣帝元鳳中，感路溫舒尚德緩刑之言，季秋後請讞。時帝幸宣室齋居而決事，令侍御史二人持書。持書御史起於此也。後因別置，冠法冠，有印綬，與符節(jié)郎共平廷尉奏事，罪當(dāng)輕重。後漢亦二人，銅印青綬，選明法律者為之（蔡質(zhì)《漢儀》曰："選御史高第者補(bǔ)之。"）。凡天下諸讞疑事，掌以法律當(dāng)其是非。自桓帝之後，無所平理，茍充其位而已。魏置持書執(zhí)法掌奏劾，而持書侍御史掌律令，二官俱置（《宋志》曰："魏置御史八人，有持書曹掌度支運(yùn)，課第曹?？颊n，不知馀復(fù)何曹。"）。晉置四人，太始四年又置黃沙獄持書侍御史一人，秩與中丞同，掌詔獄及廷尉不當(dāng)者皆理之。後并江南，遂省黃沙持書侍御史。及太康中，又省持書御史二員。魏、晉以來，持書侍御史分掌侍御史所掌諸曹，若尚書二丞。宋代掌舉劾。齊、梁并同，皆統(tǒng)侍御史。自宋、齊以來，此官不重，自郎官轉(zhuǎn)持書者謂之南奔（梁謝畿卿自尚書三公侍郎為持書侍御史，頗失志，多陳疾，臺事略不復(fù)理是也）。梁天監(jiān)初，始重其選，車前依尚書二丞給三騶，執(zhí)盛印青囊，舊事糾彈官印綬在前故也。後魏掌糾禁內(nèi)朝會失時，服章違錯，饗宴、會見，悉所監(jiān)之。北齊亦有焉。後周有司憲上士二人，亦其任也。隋又為持書侍御史，臺中簿領(lǐng)悉以主之。至唐永徽初高宗即位，以國諱故，改持書侍御史為御史中丞。龍朔二年，改為司憲大夫。咸亨元年，復(fù)為中丞，二人，亦時有內(nèi)供奉（本有一人，圣歷中加一人，尋省，先天中復(fù)置），職副大夫，通判臺事（開元二十一年三月、置京畿都采訪處置使，以中丞為之）。

　　○侍御史

　　侍御史，於周為柱下史，老聃嘗為之。及秦時，張蒼為御史，主柱下方書，亦其任也。又云蒼為柱下御史，明習(xí)天下圖書計(jì)史籍（見《史記》如淳曰："方，板也，謂事在板上也。秦以上置柱下史，蒼為御史，主柱下事?；蛟恢魉姆轿臅?。"又《職官錄》曰："秦改御史為柱下史。"）。一名柱後史，謂以鐵為柱，言其審固不撓也（一云冠法冠，一名柱後惠文，以鐵為柱也。法冠者，《秦事》云："始皇滅楚，以其君冠賜御史，亦名獬豸冠。獬豸，獸名，一角，以觸不直也，故執(zhí)法者冠之。"）。亦為侍御史。漢因之，凡置十五員（又《漢舊儀》曰："漢御史員四十五人，皆六百石。其十五人依絳，給事殿中為侍御史，宿廬在石渠門外，二人尚璽，四人持書給事，二人侍前，中丞一人領(lǐng)。錄二十人留寺，理百官事）。侍御史，御史大夫自調(diào)更告入歸官，比丞相掾史，史白錄（白錄，著錄而已）?；莸鄢?，遣御史監(jiān)三輔郡，其後又置監(jiān)御史（《漢官儀》曰："侍御史出督州郡盜賊、運(yùn)漕軍糧。言督軍糧侍御史。至後漢復(fù)有護(hù)漕都尉官，建武七年省。"晉太元六年，又置督運(yùn)御史官）。其舉郡國孝廉，第四科云"有能按章覆問，文中御史"（嚴(yán)延年遷侍御史，劾霍光專廢立）。武帝時，侍御史又有繡衣直指者，出討奸猾，理大獄，而不常置（直指而行，無茍私也。衣以繡者，尊寵之也。江充拜直指繡衣使，督三輔盜賊，禁察逾侈。時近臣多奢僭，充皆舉劾，請沒人車馬，令身侍北軍擊匈奴。奏可。貴戚皇恐，見上叩頭，愿得入錢贖罪。又王賀字翁孺，武帝時為繡衣御史，逐捕群盜，皆縱而不誅。暴勝之亦為之。至後漢譙元為繡衣御史，持節(jié)分行天下，觀覽風(fēng)俗，所至專行誅賞。沈約云，繡衣御史，光武省，順帝復(fù)置，魏罷之）。後漢亦有侍御史員，察舉非法，受公卿郡吏奏事，有違失舉劾之。凡郊廟之祀及大朝會、大封拜，則一人監(jiān)威儀，有違失則劾奏。以公府掾?qū)俑叩苎a(bǔ)之，或故牧守、議郎、郎中為之，唯德所在。初上稱守，滿歲拜真，出劇為刺史、二千石，平遷補(bǔ)縣令。見中丞，執(zhí)板揖，順帝復(fù)絕他選，專用宰士，有三闕，三府各一，舉劾案章，事無大小，尚書受成而已，威烈赫奕，莫之敢犯。真御史、守中丞、持書，服其冠紱，上事言守，關(guān)、移稱真。又按二漢侍御史所掌，凡有五曹：一曰令曹（掌律令），二曰印曹（掌刻?。?/em>，三曰供曹（掌齋記），四曰尉馬曹（掌廄馬），五曰乘曹（掌車駕）。豹尾之內(nèi)，便為禁省（後漢桓典為侍御史，執(zhí)政無所避，常乘驄馬，京都畏之，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又張綱為侍御史，順帝漢安時，遣八使按行風(fēng)俗，唯綱最年少官卑，馀皆宿儒重位，同日受命，各之所部。綱獨(dú)埋其車輸於洛陽都亭，曰："豺狼當(dāng)?shù)?，安問狐貍?遂奏大將軍梁冀兄弟罪惡。又陳翔字子麟，拜侍御史。正旦朝賀，大將軍梁冀威儀不整，翔奏請收冀理罪，時人奇之。又楊秉字叔節(jié)，拜侍御史，京師咸稱其有宰相之才）。魏置御史八人。當(dāng)大會殿中，御史簪曰筆，側(cè)陛而坐，帝問左右："此何官？何主？"辛毗曰："此謂御史，舊時簪筆以奏不法。何當(dāng)如今者，直備位，但眊筆耳。"晉時侍御史九人，頗用郡守為之（《山公啟事》曰："舊侍御史頗用郡守，今散二千石有才能尚少者可用不？"詔使八座詳之。眊音餌）。品同持書，而有十三曹（十三曹者，謂吏曹、課第曹、直事曹、印曹、中都督曹、外都督曹、媒曹、符節(jié)曹、水曹、中壘曹、營軍曹、法曹、算曹。及江左初，省課第曹，置庫曹，掌廄牧牛馬市租。後分庫曹，置左庫、外左庫二曹）。宋代多并諸曹，凡十御史焉。自漢以來，皆朝服、法冠（晉武庫失火，尚書郭彰與侍御史劉暾典知脩復(fù)。彰以后親輕傲，以功程之間呵暾曰："我不能截卿角邪？"以御史著法冠，有兩角故也。暾厲色曰："天子法冠，而欲截角！"命紙筆奏之。暾音他昆反）。齊有十人，梁、陳皆九人，居曹糾察不法。至後魏，御史甚重，必以對策高第者補(bǔ)之。侍御史與殿中侍御史，晝則外臺受事，夜則番直內(nèi)臺。御史舊式，不隨臺主簡代。延昌中，王顯有寵於宣武，為御史中尉，始請革選。此後踵其事，每一中尉，則更簡代御史。北齊設(shè)有八人，亦重其選。後周有司憲中士，則亦其任也。隋置侍御史八人。自開皇之前，猶踵後魏革選；自開皇之後，始自吏部選用，不由臺主，仍依舊入直禁中。大業(yè)中，始罷御史直宿臺內(nèi)，文簿皆持書主之，侍御史但侍從糾察而已，由是資位少減焉。唐自貞觀初以法理天下，尤重憲官，故御史復(fù)為雄要（貞觀十一年，吳王恪好畋獵，損居人田苗，侍御史柳范奏彈之。太宗因謂侍臣曰："權(quán)萬紀(jì)事我兒，不能匡正，其罪合死。"范進(jìn)曰："房元齡事陛下，猶不能諫止畋獵，豈可獨(dú)坐萬紀(jì)乎？"）。其將除拜，皆吏部與臺長官、宰相議定，然後依選例補(bǔ)奏。其內(nèi)詔別拜者，不在其限。麟德以來，用人尤重，選授之命不由銓管。及李義府掌大選，寵任既重，始得補(bǔ)之。自義府之後，無出於吏部者。侍御史凡四員（本二員，顯慶中加二員。韋仁約曰："御史銜命出使，不能動搖山岳、震攝州縣，誠曠職耳！"）內(nèi)供奉二員（侍御史內(nèi)供奉與殿中御史內(nèi)供奉、監(jiān)察御史里行，其制并同，皆無職田、庶仆。臺例，占闕者得職田、庶仆；無闕可占，則歲兩時請地子於太倉，每月受俸及庶仆於太府）。掌糾察內(nèi)外，受制出使，分判臺事；又分直朝堂，與給事中、中書舍人同受表理冤訟，迭知一日，謂之"三司受事"。其事有大者，則詔下尚書刑部、御史臺、大理寺同按之，亦謂此為"三司推事"（後漢永安中，侍御史寒朗共三府按楚獄，亦令三司之例）。武太后時，刑獄滋章，凡二臺御史多苛刻無恩，以誅暴為事，猜阻傾奪，更相陵構(gòu)，此其為弊也。神龍以來稍革之，其後名流謹(jǐn)選，侔於貞觀、永徽矣。侍御史之職有四，謂推（推者，掌推鞫也）、彈（掌彈舉）、公廨（知公廨事）、雜事（臺事悉總判之），定殿中監(jiān)察以下職事及進(jìn)名、改轉(zhuǎn)，臺內(nèi)之事悉主之，號為"臺端"，他人稱之曰"端公"。其知雜事者，謂之"雜端"，最為雄劇。食坐之南設(shè)橫榻，謂之"南床"，殿中、監(jiān)察不得坐（亦謂之"癡床"，言處其上者皆驕傲自得，使人如癡，是故謂之"癡床"）。凡侍御史之例，不出累月則遷登南省，故號為"南床"。百日察其行步出入，揖讓去就，殿中以下皆稟而隨之，先後虧失者有罰。其太極以前二臺朝列之制，侍御史與殿中隨仗入，分居兩行（東行在侍中、黃門侍郎、給事中後，起居郎、常侍、正諫議大夫、御史中丞下。西行在中書令、侍郎、舍人後，起居舍人、常侍、諫議大夫、御史中丞大夫下）。承詔者各五日，有旨召御史，不呼名，則承詔者出（承詔御史舊在西，開元初仍制在東）。侍御史或闕，則假殿中承之（自至德以來，諸道使府參佐，多以省郎及御史為之，謂之外臺，則皆檢校、里行及內(nèi)供奉，或兼或攝。諸使官亦然）。故事，御史臺不受訟，有訴可聞?wù)撸云湫彰?，託以風(fēng)聞。其後，御史疾惡者少，通狀壅絕。開元十四年，乃定授事御史一人知其日劾狀，題告事人姓名。其後，宰相以御史權(quán)重，建議彈奏先白中丞、大夫，復(fù)通狀中書門下，然後得奏。自是御史之任輕矣。建中元年，以侍御史分掌公廨、推、彈，自是雜端之議輕矣。元和八年，命四推御史受事，周而復(fù)始，罷東西分日之限（舊御史遭長官於涂，皆免帽降乘，長官戢轡，辭而止焉。乾封中，王立本為侍御史，意氣頗高，涂逢長官，端揖而已。自是諸人或降而立，或一足至地，或側(cè)鞍弛鐙，輕重?zé)o常。開元以來，但舉鞭聳揖而已）。

　　宋仍唐制，侍御史貳中丞，隸臺院。天禧中，置言事御史，後久不除，慶歷五年復(fù)置。今御史臺中丞廳之南，有諫官御史廳，蓋御史得兼諫職也。

　　○殿中侍御史

　　殿中侍御史。魏蘭臺遣二御史居殿中察非法，即殿中侍御史之始也。晉置四人，江左多置二人（宋徐爰自殿中侍御史轉(zhuǎn)南臺侍御史）。梁有四人，掌殿內(nèi)禁衛(wèi)內(nèi)事。後魏、北齊有之。隋初改曰殿內(nèi)侍御史，置十二人，至煬帝省。唐置六員（初有二員，貞觀二十二年增二員，開元中加二員），內(nèi)供奉三員。初掌駕出於鹵簿內(nèi)糾察非違，馀同侍御史，唯不判事。咸通以前，遷轉(zhuǎn)及職事與侍御史相亞。自開元初以來，權(quán)歸侍御史，而遷轉(zhuǎn)猶同。兼知庫藏出納及宮門內(nèi)事，分知左、右巡，京畿諸州、諸衛(wèi)兵禁隸焉，彈舉違失，號為"副端"。閤門之外，百僚班序有離立失列、言囂而不肅者，則糾罰之。其正冬大會，則戴元豸，乘馬加飾（大夫、中丞加金勒珂佩），具服上殿，供奉左右?；蜿I，則吏部以他官攝之。其郊祀、巡幸，大備鹵簿，出入由旌門者，監(jiān)其隊(duì)伍。初，武太后時，有殿中里行及員外殿中御史官，或有起家為之而即真者。神龍以來，無監(jiān)察則有里行。

　　宋制，殿中侍御史二人，正七品。掌言事，分糾大朝會及朔望、六參官班序。舊制，侍御史兼知雜事，殿中侍御史兼左、右巡使，監(jiān)察御史兼察使。官卑而入殿中、監(jiān)察御史者，謂之里行。元豐八年，詔殿中侍御史兼察事，監(jiān)察御史兼言事。

　　石林葉氏曰："唐三院御史，謂侍御史與殿中侍御史、監(jiān)察御史也。侍御史所居曰臺院，殿中曰殿院，監(jiān)察曰察院，此其公宇之號，非官稱也。侍御史自稱端公，知雜事則稱雜端，而殿中、監(jiān)察稱曰侍御。近世殿院、察院乃以名其官，蓋失之矣。而侍御史復(fù)不稱臺院，止曰侍御，端公、雜端但私以相號，而不見於通稱，各從其所沿襲而已。"

　　○監(jiān)察侍御史

　　監(jiān)察御史。初，秦以御史監(jiān)理諸郡，謂之監(jiān)察史。漢時罷其名。至?xí)x太元中，始置檢校御史，以吳混之為之，掌行馬外事（《晉志》云：古司隸官知行馬外事。晉過江，罷司隸官，故置檢校御史，專掌行馬外事），亦蘭臺之職也（又有禁防御史）。宋、齊以來無聞焉。後魏太和末亦置此官，宿直外臺，不得入宿內(nèi)省。北齊置檢校御史十二人，後周司憲旅下士八人，蓋亦其職也。隋開皇二年，改檢校御史為監(jiān)察御史，凡十二人。煬帝增置十六員，掌出使檢校。唐置監(jiān)察御史十員（初有四員，貞觀二十二年加二員，顯慶中加二員，開元中加二員），里行五員。掌內(nèi)外糾察，并監(jiān)祭祀及監(jiān)諸軍、出使等。監(jiān)察御史職知朝堂，正門無籍，非因奏事，不得入至殿庭。在西鳳闕南，侍殿中侍御史以上從觀象門出，若從天降。至開元七年三月，敕并令隨仗入閤（隋末亦遣御史監(jiān)軍。垂拱三年十一月，鳳閤侍郎韋方質(zhì)奏言："舊制有御史監(jiān)軍，今未差遣，恐虧失節(jié)度。"武太后曰："將出師，君授之以斧鉞，閫外之事皆使裁之。始間比來御史監(jiān)軍，乃有控制，軍中大小之事皆須承稟，非所以委專征也。以卑制尊，理便不可。"不許）。罪人當(dāng)笞於朝者，亦監(jiān)之。分為左、右巡，糾察違失。以承天朱雀街為界，每月一代。將晦，即巡刑部、大理東西徒坊、金吾及縣獄。若蒐狩，則監(jiān)圍，察斷絕失禽者，量宜劾奏（景龍三年，監(jiān)察御史崔琬彈奏宰相宗楚客、紀(jì)處訥等驕恣跋扈，請收劾之。舊制，大臣有被御史彈者，皆俯僂趨出，待罪朝堂。今楚客等瞋目作色，稱以忠鯁被誣。中宗令琬與楚客約為兄弟，時人竊號為"和事天子"）。開元初，革以殿中掌左、右巡，監(jiān)察或權(quán)掌之，非本任也。職務(wù)繁雜，百司畏懼，其選拜多自京畿縣尉（京畿即赤縣也）。又有監(jiān)察御史里行者，太宗置，自馬周始焉（始馬周以布衣，有詔令於監(jiān)察御史里行，遂以為名。後高宗時，王立本自忻州定襄縣尉為之。凡里行，皆受俸於本官，多復(fù)本官者。自王大賓後，罷本官俸，方有即真者）。武太后時，復(fù)有員外監(jiān)察、試監(jiān)察，或有起家為之而即真者。又有臺使八人，俸亦於本官請，馀并同監(jiān)察（時人呼為六相）。吏部式其試監(jiān)察。神龍以來無復(fù)員外及試，但有里行。凡諸內(nèi)供奉及里行，其員數(shù)各居正官之半，惟俸祿有差，職事與正同。唐監(jiān)察御史後增至十五人，正八品下。掌分察百寮，巡按州縣，獄訟、軍戎、祭祀、營作、太府出納皆蒞焉；知朝堂左右?guī)鞍偎揪V目。幾十道巡按，以判官二人為佐，務(wù)繁則有支使。其一察官人善惡；其二察戶口流散，籍帳隱沒、賦役不均；其三察農(nóng)桑不勤，倉庫減耗；其四察妖猾盜賊，不事生業(yè)，為私蠹害；其五察德行孝弟，茂才異數(shù)，藏器晦跡應(yīng)時用者；其六察黠吏豪宗兼并縱暴，貧弱冤苦不能自申者。凡戰(zhàn)伐大克獲，則數(shù)俘馘，審功賞，然後奏之。屯田、鑄錢、嶺南黔府選補(bǔ)，亦視功過糾察。決囚徒，則與中書舍人、金吾將軍蒞之。國忌齋，則與殿中侍御史分察寺觀。蒞宴射、習(xí)射及大祠、中祠，視不如儀者以聞。初，開元中，兼巡傳驛，至二十五年，以監(jiān)察御史檢校兩京館驛。大歷十四年，兩京以御史一人知驛，號館驛使。監(jiān)察御史分察尚書省六司，繇下第一人為始，出使亦然。興元元年，以第一人察吏部、禮部，兼監(jiān)察使；第二人察兵部、工部，兼館驛使；第三人察戶部、刑部。歲終議殿最。元和中，以新人不出使無以觀能否，乃命專察尚書省，號曰六察官。開元十九年，以監(jiān)察御史二人蒞太倉、左藏庫。三院御史，皆初領(lǐng)繁劇外府推事。其後，以殿中侍御史上一人為監(jiān)太倉使，第二人為監(jiān)左藏庫使。凡諸使下三院御史內(nèi)供奉，其班居正臺監(jiān)察御史之上。

　　宋初，御史多出外任，風(fēng)憲之職以他官領(lǐng)之。太平興國三年，詔本司自薦屬官，俾正名舉職。天禧元年，詔別置御史六員，不兼他職，月須一員奏事，專任彈舉，有急務(wù)聽非時入對。以殿中丞劉平為監(jiān)察御史，用新詔也。嘉祐四年，中丞韓絳請置里行，從之。熙寧三年，除秀州軍事推官李定權(quán)監(jiān)察御史里行，用選人為御史自定始也。宋敏求繳詞頭，云："去歲驟用京官，今又幕職官便昇朝著峻，處糾繩之地，臣恐未厭眾議。"元豐五年，詔秘書、殿中、內(nèi)侍省不隸六察，如有違慢，委言事御史彈奏。七年，大正官名，以言事官為殿中侍御史；六察官為監(jiān)察御史，掌吏戶禮兵刑工之事、在京百司，而察其謬誤。八年，詔監(jiān)察御史兼言事，殿中侍御史兼察事?；兆跁r，如辟雍大成府等學(xué)、太官局、翰林儀鸞司、東西上閤門、客省引進(jìn)、四方館，皆不隸臺察。崇寧間，大臣欲其便已，而南臺御史亦有不言事者。自大觀臣僚申請，而殿中六尚、辟雍大成府等學(xué)、太官局、翰林儀鸞司皆隸六察。自余應(yīng)求有言，而東西上閤門、客省引進(jìn)、四方館復(fù)隸御史。自胡舜陟申請，而本臺始增入御史言事之文。乾道二年，詔："自今非曾經(jīng)兩任縣令，不得除監(jiān)察御史，著為條令。"慶元二年，侍御史黃黼言："御史臺有三院，其一為監(jiān)察御史，高宗時嘗置六員，孝宗嘗置三員。今分察之任止二人，乞增置一員。"從之。以後常置二員。

　　容齋洪氏《隨筆》曰："御史許風(fēng)聞?wù)撌?，相承有此言，而不究所從來。以予考之，蓋自晉、宋以下如北。齊沈約為御史中丞，奏彈王源曰：'風(fēng)聞東海王源。'蘇冕《會要》云：'故事，御史臺無受詞訟之例，有詞狀在門，御史采狀有可彈者，即略其姓名，皆云風(fēng)聞訪知。其後疾惡公方者少，遞相推倚，通狀人頗壅滯。開元十四年，始定受事御史，人知一日，劾狀遂題告事人名，乖自古風(fēng)聞之義。'然則向之所行，今日之短卷陽也。二字本見《尉佗傳》。"

　　又曰："唐元和中，御史中丞王播奏：'監(jiān)察御史舊例，在任二十五月轉(zhuǎn)準(zhǔn)具員不加，今請仍舊。其殿中侍御史舊十二月轉(zhuǎn)具員加至十八月，今請減至十五月。侍御史舊十月轉(zhuǎn)加至十三月，今請減至十二月。'從之。按唐世臺官雖職在抨彈，然進(jìn)退從違皆出宰相，不若今之雄緊。觀其遷敘定限可知矣。國朝未改官制之前，任監(jiān)察滿四年而轉(zhuǎn)殿中，又四年轉(zhuǎn)侍御史，四年解臺職，始轉(zhuǎn)司封員外郎。元豐五年以後，升沈迥別矣。"

　　○主簿

　　主簿。漢有御史主簿（張忠為御史大夫，署孫寶為主簿），自魏、晉以來無聞。至隋大業(yè)三年，御史臺始置主簿二人（隋兼置錄事員二人）。至唐置一員，掌付事句稽，省署抄目，監(jiān)印，給紙筆。其俸祿與殿中御史同。武德末，杜淹為大夫，以吏部主事林懷信為之。貞觀中，自張弘濟(jì)為此官之後，遂為美職。管轄臺中雜務(wù)、公廨、廚庫，檢督令史、奴婢、配勛、散官職事。每食，則執(zhí)黃卷，書其譴罰（錄事以下小吏各有差）。

　　宋御史臺置推直官二人，專治獄事。凡推直有四推，曰臺一推，臺二推，殿一推，殿二推。主簿一人，掌受事發(fā)辰，句檢稽失，兼簿書錢榖之事。元豐官制行，定員分職，里行、推直悉罷。檢法官掌檢詳法律（元祐三年，改為主簿；紹圣三年，董敦逸奏復(fù)置），主簿掌句稽簿書，各一人。紹興初，詔檢法、主簿特令殿中侍御史奏辟。紹熙中，侍御史林大中以論事不合去，所奏辟檢法官李謙、主簿彭龜年亦乞同罷。嘉定元年，劉渠除檢法官，范之柔除主簿，以後二職皆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