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燕翼詒謀錄

燕翼詒謀錄 作者:宋·王栐


燕翼詒謀錄 宋 王栐 王銍
●卷一
唐末,進士不第,如王仙芝輩唱亂,而敬翔、李振之徒,皆進士之不得志者也。蓋四海九州之廣,而歲上第者僅一二十人,茍非才學超出倫輩,必自絕意于功名之涂,無復顧藉。故圣朝廣開科舉之門,俾人人皆有覬覦之心,不忍自棄于盜賊奸宄。開寶二年三月壬寅朔,詔禮部閱貢士十五舉以上曾經(jīng)終場者,具名以聞。庚戍,詔曰:“貢士司馬浦等一百六人,困頓風塵,潦倒場屋,學固不講,業(yè)亦難專,非有特恩,終成遐棄,宜各賜本科出身?!贝颂刈嗨墒家?。自是士之潦倒不第者,皆覬覦一官,老死不止。至景德二年三月丁巳,因賜李迪等進士第,賜特奏名:五舉以上本科六十四人,《三傳》十八人,同學究二十二人,《三禮》四十四人,年老授將作監(jiān)主簿三十一人。此特奏之名所由立也。至景元年正月癸未,詔:“進士、諸科十取其二。進士三經(jīng)殿試、諸科五經(jīng)殿試,或進士五舉年五十、諸科六舉年六十,雖不合格,特奏名。”此特奏名所以漸多也。至大中祥符八年二月丙子,則命進士六舉、諸科九舉特奏名,并赴殿試。則又以人多而裁抑之也。況進士入官十倍舊數(shù),多至二十倍。而特奏之多,自是亦如之。英雄豪杰皆汨沒消靡其中而不自覺,故亂不起于中國,而起于夷狄,豈非得御天下之要術歟蘇子云:“縱百萬發(fā)虎狼于山林而饑渴之,不知其將噬人。藝祖皇帝深知此理者也,豈漢、唐所可仰望哉?!?br /> 自唐以來,進士皆為知舉門生,恩出私門,不復知有人主。開寶六年,下第人徐士廉撾登聞鼓,言久困場屋。乃詔入策進士、終場經(jīng)學,并試殿庭。三月庚午,御講武殿覆試新進士宋準以下一百二十七人。是歲禮部所放進士十一人而已,《五經(jīng)》止二十二人。藝祖皇帝以初御試,特優(yōu)與取放,以示異恩。而御試進士不許稱門生于私門,一洗故習,大哉宏模,可謂知所先務矣。
國初承五季之亂,吏銓書判拔萃科久廢。建隆三年八月,因左拾遺高錫上言,請問法書十條以代試判,詔今后應求仕及選人,并試判三道,仍復書判拔萃科。先是諸道州府參選者,每年冬集于吏銓,乾德二年正月甲申,詔選人四時參選。待之者甚厚,責之者甚至,真得馭臣之柄矣。后因銓部姑應故事,不分臧否,雖文紕繆、書不成字者,亦令注官。故真宗景德元年八月,令銓司引對,赍所試書判,以備奏御。仁宗即位之初,以諸路闕官,凡守選者并與放選,以示特恩。至景元年正月,遂廢書判為銓試。議者以為奏補人多令人假手,故更新制。曾不思書判猶如今之簾引,雖有假手,不可代書,若銓試之弊,則又甚矣,雖他人代書可也,省試猶可,況銓試乎承平時,假手者用薄紙書所為文,揉成團,名曰“紙球”,公然貨賣,亦由朝廷施刑浸寬故也。
五代時,尉職以軍校為之,大為民患。建隆三年十二月癸巳,詔:“諸縣置尉一員,在主簿之下,俸與主簿同?!笔剂畛踬n第人為之,從趙普之請也。
國初,選人有服緋紫,或加階至大夫,故人以為榮,雖老于選調(diào)不悔。乾德二年六月庚寅,中書詳定陶等議:防御團練軍事推官、軍事判官(今從事郎),三考加將仕郎,試秘書省校書郎。留守兩府節(jié)度推官(今文林郎),三考加承奉郎,試大理評事。掌書記、防御團練判官(今儒林郎),二考加宣德郎,依前試大理評事兼監(jiān)察御史。留守兩府節(jié)度觀察判官(今承直郎),一考加朝散大夫,試大理司直,依前監(jiān)察御史,又轉而為諸府少尹,申奏加檢校官或加憲銜。觀察判官以上服緋,又十五年服紫,但不佩魚,謂之“階緋”、“階紫”,非有勞績而歷任無過失者,并不改官,故改官之法亦優(yōu)。
舊制,借緋、借紫皆不佩魚。王詔為刑部侍郎,上奏云:“與胥吏無別,非所以示觀瞻,乞與賜服人同佩魚?!睆闹?。然既許其佩魚袋,則當改其銜為借紫金魚袋、借緋魚袋,今尚仍舊銜,此有司失于申明也。詔,化基之孫,舉元之子,終工部尚書,享年七十九。
舊制,縣尉捕盜無改官者。乾德六年三月庚寅詔:“尉逐賊被傷,全火,賜緋;三分之二者,減三選、加三階;五分之二者,減二選、加二階;三分之一者,減一選、加一階??h令獲全火,升朝人,改服色。余如尉賞。身死者,錄用的親子弟?!庇衷t:“捕寇立定日限,已罹限外之責而終能獲賊者,與除其罰,不得書為勞績?!辟p罰非不重也,若遽令改官親民則過矣。
今之司理參軍,五代之馬步軍都虞候判官也,以牙校為之,州鎮(zhèn)專殺,而司獄事者輕視人命。太祖皇帝開寶六年七月壬子,詔州府并置司寇參軍,以新及第《九經(jīng)》、《五經(jīng)》及選人資序相當者充。其后改為司理參軍。
國初,進士尚仍唐舊制,每歲多不過二三十人。太平興國二年,太宗皇帝以郡縣闕官頗多,放進士幾五百人,比舊二十倍。正月己巳,宴新進士呂蒙正等于開寶寺,賜御制詩二首。
故事,唱第之后,醵錢于曲江為聞喜之飲。近代于名園佛廟,至是官為供帳,歲以為常。先是進士參選方解褐衣綠,是歲錫宴后五日癸酒,詔賜新進士并諸科人綠袍、靴、笏。自后以唱第日賜之,惟賜袍、笏,不復賜靴。
世傳堂吏舊用士人,呂夷簡改用吏人,非也。太祖皇帝以堂吏擅中書事權,多為奸贓。開寶六年四月癸巳,詔流內(nèi)銓于前任令、錄、判、司、簿、尉,選諳練公事一十五人,補堂后官,三年一替,令、錄除升朝官,余上縣。五月庚辰,以姜寅亮、任能、夏德崇、孔崇煦為之。此太祖開基立國之宏規(guī)也。不特此爾,寇準為宰相,刑部、大理寺、三司法直副法直官,舊例以令史遷補,準番用士人。景德二年三月,詔銓司選流內(nèi)官一任三考無遺闕者,引對,試斷案,授之。蓋仰體太祖謹重堂后官之意而推廣之也。然改制之初,不能一掃而清之,新舊雜用,士大夫恥與為伍。又三年,為任人無固志,舊吏長子孫為世業(yè),一齊不勝眾楚之咻,太祖皇帝美意數(shù)傳之后,寂然無聞,是可恨也。
遠方寒士預鄉(xiāng)薦,欲試禮部,假丐不可得,則寧寄舉不試,良為可念。謹按開寶二年十月丁亥,詔西川、山南、荊湖等道,所薦舉人并給來往公券,令樞密院定例施行。蓋自初起程以至還鄉(xiāng)費皆給于公家,如是而挾商旅于關節(jié),繩之以法,彼亦何辭。今不復聞舉此法矣。
前代郵置,皆役民為之,自兵農(nóng)既分,軍制大異于古,而郵亭役民如故。太祖即位之始,即革此弊,建隆二年五月,詔諸道州府以軍卒代百姓為遞夫。其后特置遞卒,優(yōu)其廩給,遂為定制。
五季,武夫悍卒,以軍功進秩為節(jié)度使者,不可數(shù)計,而班在卿、監(jiān)之下。太祖皇帝以節(jié)度使受禪,遂重其選,升其班于六曹侍郎之上,此建隆三年三月壬午詔書也。故恩數(shù)同執(zhí)政官,而除拜鎖院宣麻尤異焉,非宗室近屬、外戚國婿年勞久次,不得為此官。此外則殿帥而已,前宰執(zhí)亦時有除拜者。崇寧以來,始有濫恩,其后官者皆得為之,殊失太祖改制之本旨矣。
前代賜時服,惟將相、翰林學士至諸軍大校而止。建隆三年,太祖皇帝謂宰相曰:“時服不賜百官,甚無謂也,宜并賜之?!蹦艘远乱矣纤?,賜文武常參官時服,自后遂為定制。
唐制,為刺史者并借緋。太平興國二年二月戊戍,詔常參官知節(jié)鎮(zhèn)并借紫,防御、團練、刺史州借緋,候回日依舊服色。其服緋人任諸州亦借紫,惟軍壘則否。
國初,假試官乃以恩澤補授,不理選限。太宗皇帝即位,牧、伯皆遣子弟奉方物為賀,悉以試七選,吏部南曹赴調(diào)引對,始授以官,自后假試方得齒仕版矣。
太祖皇帝以趙普專權,欲置副貳以防察之。問陶以下承相一等有何官以參知政事、參知機務對。乾德二年四月乙丑,乃以薛居正、呂余慶為參知政事,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曾不思唐朝宰相名色最多,若仆射,若內(nèi)史,若納言,若參預朝政,若同二、同三品,其為相則均也。而為同平章事,乃資歷之最淺者。自天寶之亂,多以資淺者為之,而此名一定不易矣。以儒學見重于太祖,而不考前代典故如此,此官之設幾于宰相之屬。其后至道元年四月戊子更制,令升政事堂,知印、押班一同宰相,仍合班為一。其后為相者漸多,而參政之權漸輕,不得有所可否矣。官制未改之前,凡宰執(zhí)官自為一班,獨出百官之上,雖前宰相以宮師致仕者,皆不得與宰執(zhí)官齒。
乾德元年,太祖因朝會見太子師侯益等班次在下,乃以閏十二月丙子降詔:凡一品致仕曾帶平章事者,朝會綴中書門下班。自后禮絕百僚矣。
先是選人不給印紙,遇任滿給公憑,到選以考功過,往往于已給之后,時有更易,不足取信。太平興國二年正月壬申,詔曰:“今后州府錄曹、縣令、簿、尉,吏部南曹并給印紙、歷子,外給公憑者罷之。”自此奔競巧求者,不得以公憑營私更易改給矣。
唐末,藩鎮(zhèn)諸州聽命帥府,如臣之事君,雖或因朝命除授,而事無巨細皆取決于帥,與朝廷幾于相忘。太平興國二年三月,右拾遺李翰極言其弊,太宗皇帝始詔藩鎮(zhèn)諸州直隸京師,長吏自得奏事。而后天下大權盡歸人主,潛消藩鎮(zhèn)跋扈之心。今長吏初除,替滿奏事自此始也。
舊制品官服緋、紫,皆以品格,故選人久次多服緋、紫,京朝遷轉之速者,反多服綠。太平興國六年十一月冬至,郊祀赦文:“令常參官衣緋、綠二十年,于吏部投狀,具履歷以聞?!笔家詫崥v。后以應格者少,改用蒞事日為始,遂為定制。
舊制中書舍人、諫議大夫權侍郎,并服黑帶、佩金魚。霍端友為中書舍人,奏事,徽宗皇帝顧其帶問云:何以無別于庶官端友奏:非金玉無用紅鞋者。乃詔四品從官改服紅鞋、黑犀帶、佩金魚。今武臣大使臣以上,紅鞋不知何所從始也。
國初,士庶所服革帶未有定制,大抵貴者以金,賤者以銀,富者尚侈,貧者尚儉。太平興國七年正月壬寅,詔三品以上钅夸以玉,四品以金,五品、六品銀钅夸金涂,七品以上并未常參官并內(nèi)職武官以銀。上所特賜,不拘此令。八品、九品以黑銀,今世所謂藥點烏銀是也。流外官、工商、士人、庶人以鐵、角二色。其金荔枝钅夸,非三品以上不許服,太宗特新此钅夸,其品式無傳焉。其后球文笏頭、御仙又出于太宗,特制以別貴賤。而荔枝反為御仙之次,雖非從官特賜,皆許服。初品京官特賜帶者,即服紫矣。鞍轡之別,亦始于太宗時,太平興國七年正月,詔常參官銀裝鞍、絲絳,六品以下不得鬧裝,不得用刺繡金皮飾韉。未仕者烏漆素鞍。則是一命以上皆可以銀裝鞍也。近歲惟郡太守猶存銀裝、絲絳之制,此外無敢用者。若烏漆則庶人通用,而鞍皮之巧,無所不至,其用素鞍者,鮮矣。
國初仍唐舊制,有官者服皂袍,無官者白袍,庶人布袍,而紫惟施于朝服,非朝服而用紫者,有禁。然所謂紫者,乃赤紫,今所服紫謂之黑紫,以為妖,其禁尤嚴。故太平興國七年詔曰:“中外官并貢舉人或于緋、綠、白袍者,私自以紫于衣服者,禁之。止許白袍或皂袍?!敝炼斯岸?,忽詔士庶皆許服紫,所在不得禁止。而黑紫之禁,則申嚴于仁宗之時,今虜中之服,乃是國初申嚴之制,此理所不可曉也。
太祖皇帝收藩鎮(zhèn)之權,雖大藩府不敢臣屬其下,使之拜伏于庭,而為小官者亦漸有陵慢其上之意。咸平五年五月壬戍,知開封府寇準極陳其不可,乃詔開封府左右軍巡使、京官知司錄、諸曹參軍、知幾縣見知府并庭參設拜。自后諸州選人并拜于庭,故老泉上書亦嘗言之,不知此禮廢于何時。
進士舊無免解之條,咸平二年六月丙戌,詔貢舉應三舉人,并免取解。若三舉連中則是九年,三舉不連中則有二三十年者,不若限以十八年之為均平也。若四舉連中則亦罕有,不為濫矣。
國初,士大夫往往久任,亦罕送迎,小官到罷,多芒屨策杖以行,婦女乘驢已為過矣。不幸丁憂解官,多流落不能歸。咸平二年三月甲戌,詔川峽、廣南、福建路官,丁憂不得離任。圣主端居九重而思慮至此,則從官遠方者,不至于畏憚而不敢往。祖宗仁厚之澤大抵如此。其后以川峽距京師不甚遠,至景德二年三月,復聽川峽官丁憂,惟長吏奏裁。
尉職警盜,村鄉(xiāng)爭斗,憚經(jīng)州縣者多投尉司,尉司因此置獄,拷掠之苦,往往非法。咸平元年十月己丑,有詔申警,悉毀撤之,詞訴悉歸之縣。蓋后生初任,未歷民事,輕于用刑,縣令權輕不能制伏,民受其殃,此令一行,至今無敢犯者。
銓曹吏人奸弊最甚,掌銓者雖聰明過人,皆不能出。真宗朝有以為言者。咸平三年十二月丁未,詔選判司簿尉充吏部流內(nèi)銓南曹主事。所以重士大夫之選,其視待流外者,霄壤不侔矣。
●卷二
國初,三歲郊祀,士大夫皆遷秩。真宗即位,孫何力陳其濫,乞罷遷秩之例,仍命有司考其殿最,臨軒黜陟,咸平四年四月,方頒行。自后士大夫循轉頗艱。
國初,進士科場尚寬,禮闈與州郡不異。景德二年七月甲戍,禮部貢院言:“舉人除書案外,不許將茶廚、蠟燭等入;除官韻外,不得懷挾書策,犯者扶出,殿一舉?!逼渖陣勒\是也。而元豐貢院之火,死者甚眾,則是法不行也。
又試場所問本經(jīng)義疏,不過記出處而已,如呂申公試卷問:“子謂‘子產(chǎn)有君子之道四焉’,所謂四者何也”答曰:“對‘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yǎng)民也惠,其使人也義’,謹對?!痹嚲聿恢`錄,而考官批于界行之上,能記則曰“通”,不記則曰“不”,十問之中四通,則合格矣。其誤記者,亦只書曰“不”,而全不能記,答曰“對未審,謹對”。雖已封彌,而兼采譽望,猶在觀其字畫,可以占其為人,而士之應舉者,知勉于小學,亦所以誘人為善也。自謄錄之法行,而字畫之繆或假手于人者,肆行不忌,人才日益卑下矣。行卷之禮,人自激昂以求當路之知。其無文無行鄉(xiāng)閭所不齒,亦不敢妄意于科舉,使古意尚存,則如章子厚者,豈容其應進士舉乎
舊制,進士首選同唱第,人皆自備錢為鞍馬費,而京師游手之民,亦自以鞍馬候于禁門外,雖號廷魁,與眾無以異也。大中祥符八年二月戊申,詔進士第一人,金吾司差七人導從,兩節(jié)前引,始與同列特異矣。
進士考試差官屬之轉運使,惟許本路差官。大中祥符八年二月乙卯,詔本路闕人即報鄰路差。
納粟補官,國初無。天禧元年四月,登州牟平縣學究鄭河,出粟五千六百石振饑,乞補弟巽。不從。晁迥、李維上言,乞特從之,以勸來者,豐稔即止。詔補三班借職(今承信郎)。自后援巽例以清者,皆從之。然州縣官不許接坐,止令庭參。熙寧元年八月,詔給將作監(jiān)主簿、齋郎、助教牒,募民實粟于邊。此古人募民實粟塞下遺意也。因記淳熙間,詔以旱故募出粟拯民,二千石補初品官,而龍舒一郡應格者數(shù)人,郡以姓名來上,孝宗皇帝疑而不與,仲父軒山先生力諫,以為失信于人,恐自后歉歲無應募者,孝宗亟從之,已而應募者眾。
舊制,朝臣、監(jiān)司因事謫官,多為監(jiān)當,雖在貶所,猶以前任舉官,言者以為無以示貶抑之意。天禧元年五月壬戍,始制因罪監(jiān)當,不得舉官充知縣,朝臣不得舉本州幕職官。前朝貶謫雖重。敘用亦驟,未聞其黜免而置之閑地也。王安石一時私意,貽害無窮,罪不勝誅,國猶為其所誤,而況士大夫乎
國初,士大夫俸入甚微,簿、尉月給三貫五百七十而已,縣令不滿十千,而三分之二又復折支茶、鹽、酒等,所入能幾何。所幸物價甚廉,粗給妻孥,未至凍餒,然艱窘甚矣。景務三年五月丙辰,詔:“赤、畿知縣,已令擇人,俸給宜優(yōu)。自今兩赤縣,月支見錢二十五千,米麥共七斛。畿縣七千戶以上,朝官二十千、六斛,京官二十千、五斛;五千戶以上,朝官二十千、五斛,京官十八千、四斛;三千戶以上,朝官十八千,京官十五千、米麥四斛;三千戶以下,京官錢十二千、米麥三斛?!笔菚r已為特異之恩。至四年九月壬申,詔曰:“并建庶官,以厘庶務,宜少豐于請給,以各勵于廉隅。自今文武,宜月請折支,并給見錢六分,外任給四分?!倍菥暮R?。
舊制,士人與編氓等。大中祥符五年二月,詔貢舉人曾預省試,公罪聽收贖,而所贖止于公罪徒,其后私罪杖亦許贖論。
唐朝職掌,因五季之亂遂至錯亂,或廢不舉。給事中掌封駁,不可一日無,皇朝淳化四年,太宗皇帝推考廢職始于唐末,乃命魏庠、柴成務同知給事中,未幾,隸銀臺、通進司為封駁司。真宗咸平四年七月,吏部侍郎、知封駁司陳恕乞鑄印,命取門下印用之,因改其名為門下封駁司。
國初,五品以上任子,有陳乞攝太祝者,雖班初品選人下,然不一二年,經(jīng)營巧求,即同正員,是與侍從奏補無以異也。至道二年四月乙未,太宗皇帝深懲其弊,乃詔五品以上任子,悉同學究出身,不許懾太祝。自后京選判然,巧求者無所容其奸。
應伎術官不得與士大夫齒,賤之也。至道二年正月,申嚴其禁,雖見任京朝,遇慶澤只加勛階,不得擬常參官。此與書學、畫學、算學、律學并列,于文武兩學者異矣。
王師初下廣南,北人畏瘴癘,無敢往者,雖武臣亦憚之。后有武臣自廣南替回,陳乞免短使者,銓部以聞。大中祥符八年七月辛亥,始詔三班使臣任廣南差遣,替回并免短使。遂以為制。
祖宗立國之初,崇尚儉素,金銀為服用者鮮,士大夫罕以侈靡相勝,故公卿以清節(jié)為高,而金銀之價甚賤。至東封西祀,天書降,天神現(xiàn),而侈費浸廣,公卿士大夫是則是效,而金銀之價亦從而增。故大中祥符八年十一月乙巳,真宗皇帝覽三司奏乏銀支用,問輔臣曰:“咸平中銀兩八百,金兩五千,今何增踴如此”然不知是時其價若干也。蓋上以為重則下競趨之,求之者多,則價不得不踴。咸平距祥符十數(shù)年間,世變已如此,況承平日久,侈費益甚,沿襲至于宣、政之間乎是宜價日增而未已也。
國初沿江置務收茶,名曰榷貨務,給賣客旅如鹽貨,然人不以為便。淳化四年二月癸亥,詔廢沿江八處,應茶商并許于出茶處市之。未幾,有司恐課額有虧,復請于上。六月戊戌,詔復舊制。六飛南渡后,官不能運致茶貨,而榷貨務只賣茶引矣。
皇朝吏銓不曰尚書吏部,而曰考課院,其上著京朝官、幕職、州縣官以別之。淳化四年二月丙戌,詔改考課京朝官院為審官院,考課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而總謂之流內(nèi)銓云。
唐有理匭使,五代以來無聞。太宗皇帝淳化三年五月辛亥,詔置理檢司,以錢若水領之。其后改曰登聞院,又置鼓于禁門外,以達下情,名曰鼓司。真宗景德四年五月戊申,詔改鼓司為登聞鼓院,登聞院為檢院,應上書人并詣鼓院,如本院不行,則詣檢院,以朝官判之。判院之名始于此。
大理寺奏案,刑部審復,奏而行之,太宗皇帝慮刑部、大理寺吏舞文巧詆,特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為之,中覆,下丞相必又以聞,始論決。淳化二年八月己卯,詔行之。謹重人命如此。自官制改,并歸刑部,不復有中覆矣。
唐百官入閣有待制次對官。德宗興元中,日令常參官三兩人奏事。后唐天成中,廢待制次對官,五日一次內(nèi)殿百官轉對,長興二年停。晉天福七年復。漢乾二年,陶奏罷之。淳化二年十一月丙申,太宗皇帝再復舊制,詔百官次對,每日兩次。
諸州貢士,國初未有限制,來者日增。淳化三年正月丙午,太宗命諸道貢舉人悉入對崇政殿,凡萬七千三百人。時承平未久也,不知其后極盛之時,其數(shù)又幾倍也。
世有惡少無賴之人,肆兇不逞,小則賭博,大則屠牛馬、銷銅錢,公行不忌。其輸錢無以償,則為穿窬,若黨類頗多,則為劫盜縱火,行奸殺人,不防其微,必為大患。淳化二年閏二月己丑,詔:“相聚蒲博,開柜坊屠牛馬驢狗以食,私銷銅錢為器用,并令開封府嚴戒坊市捕之,犯者定行處斬,引匿不以聞與同罪?!彼匀渷y之源,驅斯民納之善也。其后刑名寢輕,而法不足以懲奸,犯之者眾。嘗怪近世士大夫,蒞官視此三者為不急之務,知而不問者十嘗七八,因訴到官有不為受理者,是開盜賊之門也,毋乃不思之甚乎。
皇朝以孝治天下,篤厚人倫,子之出繼他位者,得封贈其本生父母,此前所未聞也。李為宰相,上言:“臣叔父超,故任工部郎中、集賢殿學士,叔母謝氏,故陳留郡君,是臣本生父母,臣不報罔極之恩,為名教罪人。今郊祀覃恩,望與追榮?!碧诨实奂沃净哪甓乱页?,詔贈超為太子太師,謝氏鄭國太夫人。然此猶因有請而從之也。至真宗天禧元年八月辛未,詔文武升朝官,父不在,無嫡母、繼母者,許敘封本生父母。則四海之內(nèi)均沾寵惠,雖于古禮違悖,亦忠厚之至也。
士大夫之家,不幸出妻,為之子者,非其親生,猶可不服,茍其所親生,而視之恝然,則非人類矣。張永德父穎,先娶馬氏,生永德,為穎所出。永德知鄧州,于州廨作二堂,左繼母劉氏居之,右馬氏居之,不敢以出母加于繼母。永德事二母如一人,無間言。時大臣母妻皆得入謁,劉氏存日,馬不敢同入禁中;劉氏卒,馬始得入謁。太宗勞問嘉嘆,封莒國太夫人。此可為人子事出母之法。仁宗景三年九月,集賢校理郭稹乞為嫁母服,詔兩制、御史、太常寺、禮院議。詔自今并許解官申心喪。
前代名賢之后,累經(jīng)褒表最顯著者四人:一曰狄梁公仁杰,二曰張曲江公九齡,三曰段太尉秀實,四曰郭汾陽王子儀。真宗景德三年正月丙戌,張公九世孫元吉詣闕,獻明皇墨跡并張公寫真告身,詔以為韶州文學。大中祥符四年八月丙辰,以段公孫亮為三班借職。仁宗天圣六年七月,張公九世孫錫,又以公告身并明皇批答來獻,補試國子四門助教。慶歷三年三月壬辰,詔以狄公孫華州明法狄國賓為本州助教。四年正月丙戌,以郭公裔孫元亨為永興軍助教。元豐五年四月,復以段公八世孫文酉為隴州助教。復其家。國家非靳一命于先賢也,謹惜名器,雖賢者猶爾,況褻用之乎。
咸平、景德以后,粉飾太平,服用浸侈,不惟士大夫之家崇尚不已,市井閭里以華靡相勝,議者病之。大中祥符元年二月,詔:“金箔、金銀線、貼金、銷金、間金、蹙金線裝貼什器土木玩之物,并行禁斷。非命婦不得以金為首飾。許人糾告,并以違制論。寺觀飾塑像者,赍金銀并工價,就文思院換易。”四年六月,又詔:“宮院、苑囿等,止用丹白裝飾,不得用五彩?;视H士庶之家,亦不得用。春幡勝除宣賜外,許用綾絹,不得用羅,諸般花用通草,不得用縑帛?!卑四耆赂?,又詔:“自中宮以下,衣服并不得以金為飾,應銷金、貼金、縷金、間金、ρ金、圈金、解金、剔金、捻金、陷金、明金、泥金、榜金、背金、影金、闌金、盤金、織金金線,皆不許造?!比簧现?,終不可得而絕也。仁宗繼統(tǒng),以儉樸躬行,于慶歷二年五月戊辰,申嚴其禁,上自宮掖,悉皆屏絕,臣庶之家,犯者必置于法。然議者猶有憾,以為有未至焉。自是而后,此意泯矣。
真宗皇帝東封西祀,思顯先烈,大中祥符七年正月乙卯,詔升應天府為南京,建行宮,正殿以“歸德”為名,以圣祖殿為鴻慶宮,奉太祖、太宗像,侍立于圣祖之旁。其后遂開高宗皇帝中興之祥,始非偶然者。
僧徒奸狡,雖人主之前,敢為欺罔。江東有僧詣闕,乞修天臺國清寺,且言,如寺成,愿焚身以報。太宗從之,命中使衛(wèi)紹欽督役,戒之曰:“了事了來?!苯B欽即與俱往,不日告成。紹欽積薪如山,驅使入火,僧哀鳴,乞回闕下面謝皇帝,而后自焚。紹欽怒,以叉叉入烈焰,僧宛轉悲號而絕。歸奏太宗曰:“臣已了事?!碧陬h之。茍非就焚,太宗必以欺罔戮之于市矣。
黃冠之教,始于漢張陵,故皆有妻孥,雖居宮觀,而嫁娶生子與俗人不異。奉其教而誦經(jīng),則曰“道士”,不奉其教不誦經(jīng),惟假其冠服,則曰“寄褐”,皆激情無所業(yè)者,亦有兇歲無所給食,假寄褐之名,挈家以入者,大抵主首之親故也。太祖皇帝深疾之,開寶五年閏二月戊午,詔曰:“末俗竊服冠裳,號為‘寄褐’,雜居宮觀者,一切禁斷。道士不得畜養(yǎng)妻孥,已有家者,遣出外居止。今后不許私度,須本師、知觀同詣長吏陳牒,給公憑,違者捕擊抵罪?!弊允菍m觀不許停著婦女,亦無寄食者矣。而黃冠之兄弟、父子、孫侄猶依憑以居,不肯去也,名曰“親屬”。大中祥符二年二月庚子,真宗皇帝詔道士不得以親屬住宮觀,犯者嚴懲之。自后始與僧同其禁約矣。
國忌行香,本非舊制,真宗皇帝大中祥符二年九月丁亥,詔曰:“宣祖昭武皇帝、昭憲皇后,自今忌前一日不坐,群臣進名奉慰,寺觀行香,禁屠,廢務,著于令?!弊院筇?、太宗忌,亦援此例,累朝因之。今惟存行香而已,進名奉慰久已不存,亦不禁屠,雙忌則休務,單忌亦不廢務矣。
太祖征李重進還,以御營建寺,所御之榻存焉。后僧徒共建一殿,申嚴崇奉,名彰武殿,且請降御容,使民庶瞻仰。真宗皇帝命翰林畫工圖寫嚴衛(wèi)而往,仍賜供具。景德二年八月癸巳,命中使前往奉安,遇朔望,州郡率官僚朝禮。六飛南渡,蕩為煨燼,后雖建殿,不復奏請御容,姑存遺跡而已。
太宗皇帝命內(nèi)侍裴愈與山陰縣令李易,直訪王羲之蘭亭舊跡。其流杯修禊處在越州,僧子謙因請建寺于舊地,以藏御札。至道二年二月壬辰,詔從子謙之請,賜寺名“天章”,仍以御書賜之。
東京相國寺乃瓦市也,僧房散處,而中庭兩廡可容萬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趨京師以貨物求售、轉售他物者,必由于此。太宗皇帝至道二年,命重建三門,為樓其上,甚雄,宸墨親填,書金字額,曰“大相國寺”,五月壬寅賜之。
僧寺戒壇,尼受戒混淆其中,因以為奸。太祖皇帝尤惡之,開寶五年二月丁丑,詔曰:“僧尼無間,實紊教法,應尼合度者,只許于本寺起壇受戒,令尼大德主之,如違,重置其罪。許人告。”則是尼受戒,不須入戒壇,各就其本寺也。近世僧戒壇中,公然招誘新尼受戒,其不至者,反誣以違法。尼亦不知法令本以禁僧也,亦信以為然。官司宜申明禁止之。
萬壽觀本玉清昭應宮也,宮為火所焚,惟長生崇壽殿存,殿有三像,圣祖、真宗各用金五千兩余,昊天玉皇上帝用銀五千余兩,仁宗天圣七年,詔玉清昭應宮更不復修,以殿為萬壽觀。蓋明肅太后尚有修營之意,宰臣猶帶使領,至是始去之,示不復修營也。
真宗皇帝朝,盛禮縟儀婁舉,費金最多,金價因此頓長,人以為病。仁宗明道二年正月癸未,詔冊寶法物凡用金者,并改用銀,而以金涂之。自此十省其九,至今惟寶用金,余皆金涂也。
●卷三
太宗皇帝以海內(nèi)混一,四方無虞,乃于江南置太平軍,江北置無為軍,取太平無為之義。太平后改為州。無為之建,在淳化四年十二月戊戌,至大中祥符二年,建軍方十有六年。災異變怪忽發(fā),八月中,有青蛇長數(shù)丈,出郡治;十六日,風雨,林木、城門、營壘盡壞,壓死千余人,夜三鼓方止。九月乙亥,奏至,真宗皇帝亟命中使張景宣馳驛恤視,民壞屋者,無出來年夏租,壓死者家賜米一斛,無主及貧乏者官收瘥之;令長史就宮觀精虔設醮為民祈福。是時方尚祥瑞,宰相甚怒,加譴郡守,真宗不從。其后,守臣懲艾,于五年五月壬午,奏甘露降桐樹。七年七月庚寅,奏圣祖殿叢竹內(nèi)獲毛屨二,以為圣祖降。九年四月,奏瑞氣覆巢湖,畫圖來上。皆奉承上意也。洎至皇三年,仁宗皇帝在位三十年矣,六月丁亥,守臣茹孝標奏;城內(nèi)小山生芝三百五十本,悉以上進,改名其山曰:“紫芝山。”蕞爾一培婁,不應一時所產(chǎn)若是之多也,上怒曰:“朕以豐年為瑞,賢臣為寶,草木蟲魚之異,烏足尚哉。茹孝標與免罪,戒州縣自今無得以聞?!贝笤胀跹?!足以警臣子之進諛者矣!
《虞書》載:“《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比院鬅o傳焉。惟漢宣帝時嘗見,史不載其形狀如何。真宗景德元年五月七日午時,白州有鳳凰三,自南入城,眾禽周繞,至萬歲寺前,棲高木,上身如龍,長九尺,高五尺,其文五色,冠如金盞。至申時,飛向北去,遂不復見。州畫圖來上。是時,天下承平日久,可謂治世,宜其覽德輝而下也。若麟,惟先圣識之。漢武獲一角獸,當時以為麟,太史公不以為然也。太平興國九年十月癸巳,嵐州獻獸一角,似鹿無斑,角端有肉,性馴善,詔群臣參驗,徐鉉、滕中正、王佑等上奏曰:“麟也。”宰相宋琪等賀。
官榷酒酤,其來久矣。太宗皇帝深恐病民,淳化五年三月戊申,詔曰:“天下酒榷,先遣使者監(jiān),宜募民掌之。滅常課之十二,使其易辦,吏勿復預。”蓋民自鬻則取利輕,吉兇聚集,人易得酒,則有為生之樂,官無譏察警捕之勞,而課額一定,無敢違欠,公私兩便。然所入無贏余,官吏所不便也。新法既行,悉歸于公,上散青苗錢于設廳,而置酒肆于譙門,民持錢而出者,誘之使飲,十費其二三矣。又恐其不顧也,則命娼女坐肆作樂以蠱惑之。小民無知,爭競斗毆,官不能禁,則又差兵官,列枷杖以彈壓之,名曰:“設法賣酒?!贝恕霸O法”之名所由始也,太宗之愛民,寧損上以益下,新法惟剝下奉上,而且誘民為惡,陷民于罪,豈為民父母之意乎今官賣酒用妓樂如故,無復彈壓之制,而“設法”之名不改,州縣間無一肯厘正之者,何耶
江南李主佞佛,度人為僧,不可數(shù)計。太祖既下江南,重行沙汰,其數(shù)尚多。太宗乃為之禁,至道元年六月己丑,詔:江南、兩浙、福建等處諸州,僧三百人歲度一人,尼百人歲度一人。自昔歲度僧道惟試經(jīng),且因寺之大小立額,如進士應舉。然雖奸猾多竄身其中,而庸蠢之甚者無所容。自朝廷立價鬻度牒,而仆廝下流皆得為之,不勝其濫矣。
州長吏不親監(jiān)決,中唐以來為然,遇引斷,皆牙校監(jiān)決于門外。太宗恤刑,慮有冤濫,至道元年六月己亥,詔諸州長吏,凡決徒罪,并須親臨。因太常博士王扌犬有請也。今州郡杖罪,悉委職幕官,而徒罪必自監(jiān)決,帥府則以徒罪委通判。圣朝謹嚴于用刑,蓋以人命為重也。
喪家命僧道誦經(jīng),設齋作醮作佛事,曰:“資冥?!币?。出葬用以導引,此何義耶至于鐃鈸,乃胡樂也,胡俗燕樂則擊之,而可用于喪柩乎世俗無知,至用鼓吹作樂,又何忍也開寶三年十月甲午,詔開封府禁止士庶之家喪葬不得用僧道威儀前引。太平興國六年,又禁送葬不得用樂,庶人不得用方相頭。今犯此禁者,所在皆是也。祖宗于移風易俗留意如此,惜乎州縣間不能舉行之也!
江南李唐舊用鐵錢,蓋因韓熙載建議,以鐵錢六權銅錢四,然銅錢之價相去甚遠,不可強也。江南末年,鐵錢十僅直銅錢一。江南平,民間不肯行用,轉運使樊若水請廢之。太平興國二年二月,詔官收民間鐵錢鑄為農(nóng)器,以給江北流民之歸附者,于是江南鐵錢盡矣。然川蜀、陜西用之如故,川蜀每鐵錢一貫重二十五斤,銅錢一當十三,小民熔為器用,賣錢二千,于是官錢皆為小民盜銷,不可禁止。大中祥符七年,知益州凌策請改鑄,每貫重十二斤,銅錢一當十,民間無钅丕銷之利,不復為矣。慶歷初,知商州皮仲容議采洛南紅崖、虢州青水銅,置阜民、朱陽二監(jiān),鑄大錢,一可當小錢三。以之當十,民間趨利,盜鑄不已。至八年,張方平、宋祁議,以為當更,乃詔改銅錢當十。先是慶歷元年十一月,詔江、饒、池三州鑄鐵錢一百萬貫,助陜西經(jīng)費,所積尤多,錢重民苦之,至是并罷鑄錢,其患方息。
舊制,命官鎖廳應舉,先于所屬選官考試所業(yè),方聽取解至禮部。程文紕繆勒停,不合格者贖銅,永不得應舉。中格,庭對,唱第日仍降甲。蓋期待任子者甚厚,非比寒士也,雖欲假手,其可得乎故當時由此涂出者,皆為文人。仁宗欲開誘進之路,天圣四年六月辛未,詔免舉所業(yè),下第人免責罰,仍許再應舉。景元年,復詔鎖廳人不合格除其罪,以試者尚少而申明之也。然自是任子心無所憚,雖實無才能者,亦求試矣。
國朝故事,三元張燈。太祖乾德五年正月甲辰,詔曰:“上元張燈,舊止三夜,今朝廷無事,區(qū)宇安,方當年谷之豐登,宜縱士民之行樂,其令開封府更放十七、十八兩夜燈。”后遂為例。太宗淳化元年六月丙午,詔罷中元、下元張燈。官雖廢之,而私家猶有私自張燈者。余曩仕山陽,中元、下元酒務張燈賣酒,豈北方遺俗猶有存者耶。
北俗,遇月三、七日不食酒肉,蓋重道教之故,而七夕改用六日。太平興國三年七月乙酉,詔曰:“七夕佳辰,近代多用六日,宜以七日為七夕,頒行天下?!鄙w方其改用六日之時,始于朝廷,故厘正之,自朝廷始。
《月令》開冰獻羔在仲春之月。五季之亂,訛舛至用四月。淳化三年三月己未,詔改正之。
祖宗留意民事,丁寧戒飭,雖州縣小官未嘗少怠。太平興國八年三月丁未,詔應京朝官受任于外,并州縣、幕職官朝辭,并于ト門宣旨戒勖,以其詞著之坐右。不知此制廢于何時。茍州縣小官亦蒙皇恩寵綏,決知自重,思所以稱上意,不敢自暴自棄矣。惜無能舉行之者也。
承平時,闕多員少,士大夫注擬,必求須次者以自便。蓋王事鞅掌,久勞于外,乍還鄉(xiāng)里,展掃墳墓,聚會親族,料理生產(chǎn)作業(yè),勢使之然,甚而違年,繩以三尺,不能禁也。淳化二年正月己丑,詔京朝官厘務于外者,受詔后給假一月浣濯,所在州府以赴上日聞,違者有罪。其后進士既多,任子亦眾,故東坡進策有“一官三人共之”之說,以為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蒞官之日少,閑居之日長,而士大夫至于冒法。況今一官而五六人共之耶。
雍熙三年九月癸未,詔知州、通判、幕職、州縣官秩滿至京師,于法書內(nèi)試問,如全不知者,量加殿罰,所以關防檢察癃老、昏繆、疾病之人也。今知州到闕必須奏事,通判而下不復舉行,殊失祖宗謹重州縣,勤恤民瘼之意,豈非不才者,多惡其害己,而不欲舉行之乎。
漢天子印符曰璽,后世因其名不改。國初,御前之印、書詔之印、天子合同之印,其名不正。雍熙三年十月丙午,并改為“寶”,別鑄用之?;庶涛迥辏首谝苑铄穾煊忻烙?,廣尺,厚半之,命制為“鎮(zhèn)國神寶”,宰臣龐籍篆文,劉沆書牌。哲宗元符元年,咸陽民段義獻玉璽,云:“紹圣三年,河南鄉(xiāng)修造家舍掘得之?!鄙G如藍,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逼浔丑ぜ~五盤。詔蔡京等議之,咸以為真秦璽也。詔仍舊為傳國璽?;兆诖笥^元年,詔求美玉,制八寶以易六璽。十一月壬戌,詔曰:“永惟受命之符,宜有一代之制,而尚循秦舊六璽之用。自天申命,地不愛寶,獲金玉于異域,得妙工于編氓,八寶既成,無前比,可以來年正月朔日御大慶殿恭受八寶?!笔桥e恩數(shù)特厚。政和七年九月辛巳,又制“定命寶”,“范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大和,萬壽無疆”為文,廣九寸,號九寶。二圣北狩,寶淪異域,高宗皇帝復制八寶,循大觀舊規(guī)也。
大中祥符八年二月丁酉,值仁宗皇帝誕生之日,真宗皇帝喜甚,宰臣以下稱賀,宮中出包子以賜臣下,其中皆金珠也。是年仁宗方就學,天生圣人,得于夢兆,方五歲,圣質已異常人,故均福臣下者特異。
真宗時,開封府洎京畿縣受納綿,多取出剩,訖事,悉掊其余,均賜官吏,而官吏無厭,愈更多取,歲增不已。景德三年六月壬辰,詔悉蠲之,官吏所賜以官錢給其直。
國初,吏人皆士大夫子弟不能自立者,忍恥為之,犯罪許用蔭贖,吏有所恃,敢于為奸。天圣七年三月乙丑,三司吏毋士安犯罪,用祖令孫蔭,詔特決之。仍詔今后吏人犯罪,并不用蔭。又詔吏人招募,責狀在身無蔭贖,方聽入役。茍吏可用蔭,則是士宦不如為吏也,誘不肖子弟為惡,莫此為甚,禁之,誠急務不可緩也。
舊制,京朝官實歷知縣三任入同判,同判實歷三任入知州。天圣六年七月己亥,詔自今任內(nèi)有五人同罪,奏舉減一任。同判后改為通判,至今因之。各以兩任四考關升。
審官院定差知州、軍,并以資歷,不容超越,資歷當?shù)?,不容不與。天圣七年九月辛巳,詔審官院定差,并申中書,引上審視,若懦庸老疾不任事者,罷之。今都堂審察,其遺意也。
國初,奏薦之制甚寬,不拘服屬遠近。天圣四年,始詔臣僚奏薦子弟須言服紀,不許奏無服之親,冒奏者不以赦原。其后,又以服屬之親疏為奏官之高下,可謂良法。乾興元年,仁宗皇帝登寶位,八月,令學士院試諸州進奉賀登位人:曾舉進士,試大理評事;曾舉諸科,試秘書省正字;余試校書郎。不愿試人,太廟齋郎,凡四等。試大理評事,元豐為假承事郎,今為通仕郎,出官從事郎。試秘書省正字,元豐為假承奉郎,今為登仕郎,出官迪功郎。太廟齋郎,元豐未改,今為將仕郎,出官亦迪功郎。其后例補將仕郎,惟宰執(zhí)得登仕郎。
大中祥符八年,仁宗封壽春郡王,以張士遜、崔遵度為友,講學之所為資善堂。此資善之名所由始也。自后元良就學所皆曰資善。
五代諸侯跋扈,枉法殺人,主家得自殺其奴仆。太祖建國,首禁臣下不得專殺。至建隆三年三月己巳降詔,郡國斷大辟,錄案朱書格律、斷詞、收禁月日、官典姓名以聞,取旨行之。自后生殺之權,出于上矣。然主家猶擅黥奴仆之面,以快其忿毒。真宗咸平六年五月,復詔士庶之家奴仆有犯,不得黥面。蓋重于戕人肌膚也。祖宗謹重用刑,茍可以施忠厚者,無所不用其至。如:詔太歲三元圣節(jié),不決死罪,則淳化二年三月也;令眾人自五月一日至八月一日免,則天圣四年四月辛未詔也。列圣相承,莫敢不遵,此所以祈天永命歟。
祖宗舊制,州郡公使庫錢酒,專饋士大夫入京往來與之官、罷任旅費。所饋之厚薄,隨其官品之高下、妻孥之多寡。此損有余補不足,周急不繼富之意也。其講睦鄰之好,不過以酒相遺,彼此交易,復還公帑。茍私用之,則有刑矣。治平元年,知鳳翔府陳希亮自首,曾以鄰州公使酒私用,貶太常少卿,分司西京,乃申嚴其禁:公使酒相遺,不得私用,并入公帑。其后,祖無擇坐以公使酒三百小瓶遺親,故自直學士謫授散官安置,況他物乎。故先世所歷州郡,得鄰郡酒皆歸之公帑,換易答之,一瓶不敢自飲也。
師、傅、保輔佐人主,其名甚重,非道尊德重,不可以居也。師,導之教訓;傅,傅其德義;保,保其身體。如周、召、畢公之于成王,可以當是名矣。漢之張禹、孔光辱莫甚焉,鄧禹其庶幾乎。后世以為階官而序進之,失其本旨矣。若皇子加官而冠以師、傅、保之稱,此何義也子雖賢而可為父之師、傅、保乎況有年方孩幼即加是官者,尤悖理矣。故英宗治平二年,御史中丞賈黯力陳其非,四月丙午,詔止加三公,太尉、司徒、司空是也。自此名正言順,人無得而議。宣、政以后,至以師、傅、保加之宦豎,其悖理尤甚矣。
選人改京朝官,憚于作縣,多歷閑慢,比折知縣資序。熙寧十年二月戊子,詔選人磨勘改京朝官,須入知縣,雖不拘常制,不得舉辟。近世此禁浸弛,凡改官人,有出身任教授,無出身任簽判,二考滿則赴部注破格通判矣。孝宗皇帝申嚴舊制,仍以三年為任,考第未足,或有過犯,不得注通判,至今尊行之。
《禮經(jīng)》,女子出適,以父母三年之喪,折而為二,舅姑、父母皆為期喪。太祖孝明皇后居昭憲太后之喪,齊衰三年。故乾德二年,判大理寺尹拙、少卿薛允中等奏:“三年之內(nèi),幾筵尚存,夫苫塊之中,婦被綺羅之飾,夫婦齊體,哀樂不同,乞令舅姑之喪,婦從其夫齊衰三年,于義為稱?!笔露∮纤罚t從之。遂為定制。
●卷四
江南初下,李后主朝京師,其群臣隨才任使,公卿將相多為小官,惟任州縣官者仍舊。至于服色,例令服綠,不問官品高下,以示別于中國也。
太宗淳化元年正月戊寅赦文:“應諸路偽授官,先賜緋人止令服綠,今并許仍舊。其先衣紫人,任常參官亦許仍舊?!彼斓门c王朝官齒矣。
楊萬頃殺張審素,審素二子皇、為父復仇殺萬頃,張九齡欲活之,李林甫必欲殺之,而二子竟伏大刑。蓋九齡君子,喜人為善,林甫小人,嫉人為善,好惡不同故也。茍其父罪當死,子不當報仇,父死不以罪,或非出上命,而為人所擠陷以死,可不報乎!審素之仇所當報也。太宗雍熙三年七月癸未,京兆府縣民甄婆兒,報母仇殺人,詔決杖遣之。惜乎皇、之不遇圣時明主也!
歐陽修少孤,其叔父教之學,既貴,乞以一官回贈,以報其德。詔從之。乃自員外郎贈郎中。后世以為美談,不知又有先于修者,王曾為參知政事,改葬叔太子中舍宗元、叔母嚴氏,自言幼孤,叔父母育之。詔贈宗元工部員外郎,嚴氏懷仁縣太君。
李遵勖本名勖,崇矩之孫,繼昌之子,真宗朝尚長公主,御筆增為遵勖,升為崇矩之子,繼昌之弟。自此為例,實亂人倫。治平四年二月,神宗皇帝手詔,述英宗治命,應公主出降,其夫不得升同父行。蓋英宗久欲厘王,以病未果出命,故神宗以遺命行,可謂善述人之事矣。
士大夫治小民之獄者,縱小民妄訴,雖虛妄灼然,亦不反坐,甚而聽其驀越,幾于摟攬生事矣。曾不思善良之民,畏官府如虎狼,甘受屈抑,不敢理雪。而奸猾之民,以恐脅把持為生,與吏囊橐,視官府如私家,肆行不忌。士大夫墮其計中,為其所困,殊不自覺,良可嘆也。太祖皇帝乾德二年正月己巳,詔應論訴人不得驀越陳狀,違者科罪。開基創(chuàng)業(yè)之初,首念及此,慮為善良害也。真宗咸平元年七月,詔所訴虛妄,好持人短長,為鄉(xiāng)里害者,再犯,徒;三犯,杖訖,械送軍頭引見司。茍能舉而行之,庶幾妄訴者息矣。
舊制,期喪百日內(nèi)妨試,尊卑長幼同。士人病之,多入京冒哀就同文試,洎中選,被人論訴,不免坐罪。天禧四年二月壬申,翰林學士承旨晁回上言:“諸州士人以期制妨試,奔湊京轂,請自今卑幼期服,不妨取解?!痹t從之。自后冒哀求試者寡矣。大凡人家尊長期喪,多年高者,卑幼期喪,多年幼者,免避卑幼,則妨試亦鮮。
國初,宗室尚少,隸宗正等。仁宗景三年,以宗室眾多,特置大宗正司,以皇兄寧江軍節(jié)度使允讓知大宗正事。仍詔自今于祖宗后各擇一人為之,尚賢而不以齒。糾正違失。凡宗室奏陳,先委詳酌而后聞,不得專達。其后又以宗室出居外州,于西京置西外宗正司,南京置南外宗正司矣。
今州縣義倉米,始于仁宗時。始集賢校理王琪,嘗于景中陳請,乞每正稅二斗,別輸一升,領于轉運使,遇水旱振給。有司會議,不同而止。慶歷元年九月,琪申前議,上特詔行之。至新法行,又增作每一斗收一升,然水旱振給,所賴為多。行之日久,官吏視為公家之物,遇振給,靳惜特甚,殊失元立法之意。
仁宗重臺諫之選,景元年四月癸丑,詔御史臺置殿中侍御史、監(jiān)察御史里行。又詔舉三丞以上嘗歷知縣人除御史里行,二年除御史,又二年除三司開封判官。自清要而歷繁劇,選任既重,一時號稱得人。明道元年七月辛卯,又以諫官無治所,乃以門下省充諫院,而別創(chuàng)門下省于右掖門之西。蓋朝臣皆有入局之所,獨諫院無之故也。
真宗欲以太宗配天于南郊,而太祖之配不可改,乃奉太宗并配。仁宗郊天,又益以真宗,則是以三帝配一上帝矣。嘉七年,因楊畋力諫,乃定以太宗配。今南郊又以祖宗并配矣。
祖宗重堂后官,更用士人,其敘遷至員外郎者,與外任。其后多不愿出,惟求子孫恩澤,遂以為例。仁宗嘉八年,中書奏:“今后愿留人,雖許供職,其諸房提點并須擇才,候職事修舉方補。如不職,與堂除知州。”蓋猶以士流之故,優(yōu)之也。新法既行,增置宰屬,而士流不復為堂后官,因是削。舊制,堂后官外任止于通判,不得為知州。先是皇三年四月,詔堂后官無得佩魚,若士人選用而至提點五房,方許佩魚,以示別也,今雖非士人選用,皆佩之矣。
先圣后嗣,自先圣封文宣王,而襲爵者稱文宣公?!拔男?,謚號也,謚號非子孫所可襲。仁宗至和二年三月,用太常博士祖無擇議,改為衍圣公,蓋取襲封之義。
舊制,婦人冠以漆紗為之,而加以飾,金銀珠翠,采色裝花,初無定制。仁宗時,宮中以白角改造冠并梳,冠之長至三尺,有等肩者,梳至一尺。議者以為妖,仁宗亦惡其侈,皇元年十月,訓禁中外不得以角為冠、梳,冠廣不得過一尺,長不得過四寸,梳長不得過四寸。終仁宗之世無敢犯者。其后侈靡之風盛行,冠不特白角,又易以魚枕;梳不特白角,又易以象牙、玳瑁矣。
國朝武臣,正任十年一遷官。熙寧八年,特詔駙馬都尉七年一遷官,乃著于令,非獨示優(yōu),亦所以杜其非理干請也。元豐六年二月癸未,詔吏部七年磨勘,更不取旨。
仁宗景元年四月癸酉,詔以河南府學為西京國子監(jiān),置分司官。其后南京、北京皆援為之。崇寧四年秋七月丙午朔,詔罷三京國子監(jiān)官,各置司業(yè)一員,其氐京具體而微矣。
皇朝追褒先賢,皆有所因。仁宗景元年九月,詔封扁鵲為神應侯,以上疾愈,醫(yī)者許希有請也?;兆诔鐚幵甓拢饪柞庛羲?、孔汲沂水侯,崇先圣之嗣也。六月,封伯夷為清惠侯、叔齊為仁惠侯,重節(jié)義之風也。宣和元年五月甲申,封列御寇沖虛觀妙真君、莊周微妙元通真君,尚虛無之教也。然仁宗因醫(yī)者之請,姑勉從之。伯魚、子思之封,以配享從例封也。伯夷、叔齊遜千乘之國,豈求身后虛名;莊、列物外人,何羨真君之號,不必封可也。
京師試于禮部者,皆禱于二相廟,二相者,子游、子夏也。子游為武城宰,子夏聘列國,不知何以得相之名也。今行都試禮部者,皆禱于皮場廟,皮場即皮剝所也。建中靖國元年六月,傳聞皮場土地,主瘍疾之不治者,封為靈貺侯。今廟在萬壽觀之晨華館,館與貢院為鄰,不知士人之禱始于何時,館因何而置廟也。
王安石創(chuàng)宮觀,以處新法之異議者,非泛施之士大夫也。其后朝臣以罪出者,多差宮觀。其初出令也,則曰“優(yōu)老”。元豐元年二月辛亥,詔年六十者聽注差宮觀,以三十月為任,無得過兩任。其后不拘此令矣。
元豐初,詔檢正官、檢詳官各以四員為額。亦同都事、錄事、承旨分房掌管,其品秩尚卑。政和更制,品秩甚高,各置一員通掌諸房,權任甚重。而所以擢用者不同,或出于人主親擢,則宰執(zhí)反憚之,所請不敢不從,出于宰臣進擬,則人主反疑之,因是品位不進。近世目宰屬、樞屬官為“旋窩”,人不以為樂,其人主親擢,則又有“跳出旋窩”之號,頗恃以自矜矣。
樞密使拜罷,與宰臣恩數(shù)等?;庶涛迥?,高若訥為樞密使罷政,仁宗惡其奸邪,特令舍人草詞罷,以示貶黜。其后皆以前宰臣為之,皆帶平章事,罷政宣麻如故;而自執(zhí)政拜使者罷政,不復宣麻,踵若訥故事也。
淮南轉運使舊有二員,皆在楚州,明道元年七月甲戌,詔徙一員于廬州。南渡以后廢江、淮發(fā)運使,而治楚州者移治真州,治廬州者移治舒州,其后又自舒州移治無為軍矣。
太廟齋郎后改為假將仕郎。政和六年十一月,詔:假版官行于衰亂之世,不可循用,改假承事郎為通仕郎、假承奉承務郎為登仕郎;改舊通仕郎為從政郎、舊登仕郎為修職郎、假將仕郎去“假”字。見任合改人并帶假人,但改正稱呼,更不給告敕。
舊貼職,止于直秘閣,直龍圖閣,右文殿修撰三等。政和六年九月,手詔:天下人才富盛,趨事赴功者眾,不足以待多士,可增置直徽猷閣、直顯謨閣、直寶文閣、直天章閣、秘閣修撰、集英殿修撰,凡九等。中興以后,又增敷文、煥章、華文、寶謨、寶章五等矣。等級既多,遷轉亦易,非舊比也。
今判部、判寺、判監(jiān)、判院之稱,乃官制未改以前實稱,今加于實稱之上,可謂重疊。昔有判刑部、判禮部、判兵部、判工部,惟戶、吏二部無之,蓋以流內(nèi)銓、三司使易其名矣。官名既正,又加以判,甚無謂也。其他寺監(jiān)亦然。至于登聞檢鼓院、進奏院,舊稱判。政和五年,言者謂官制之改,稱判者悉除去,惟大宗正司以官尊者稱判,其次為知,若六院不可復言判也。遂詔悉改為監(jiān)。
今之右文殿修撰,舊為集賢殿修撰。政和六年四月,奉御筆:集賢殿舊無此名,秘書省殿以右文殿為名,可改為右文殿修撰。
今之宣教郎即昔之宣德郎。政和四年九月,詔宣德郎與宣德門名相犯,可改為宣教郎,見任人不別給告,但改稱呼。
政和四年八月,詔改端明殿學士為延康殿學士,改樞密直學士為述古殿學士,恩數(shù)品秩并依舊。中興以后,端明復舊,而述古與樞密直皆廢矣。
大夫之稱亞于卿,而郎官上應列宿,文臣以為階官宜也,況其來自古,初非創(chuàng)意立名,故神宗正官名遠考古制,以大夫、郎易職事,舊稱為寄祿官。若武臣橫行、正副使之稱,與承制、崇班、供奉、侍禁、奉職、借職、差使、借差,非名之不正也,政和乃悉易以大夫、郎之稱,此豈被堅執(zhí)銳馳驟弓馬者之所宜稱乎橫行以十二階易十二階猶之可也,正、副使各十九階并以八階易之,無乃輕褻名器之甚乎昔之超轉,猶作九資,則是副使四十五年可轉不過四資,是減四十五年為十六年矣。
祖宗多為武臣等級,責其邊功,非有奇功殊勛,無因超越,故文臣正郎、員郎各止于三轉,而武臣正使、副使必各九轉。圣君宏模一旦壞于建議之臣,使良法美意掃地無遺,最甚者,稱謂不顧義理所在,若文武官名一依元豐之制,則人無得而議矣。
紹圣二年三月,監(jiān)察御史常安民言:乞考祖宗用人之制,修立權侍郎遷進法。詔三省議之。章因奏:“乞自起居郎、舍人、侍御史帶修撰除者,滿三年取旨;自七寺卿、國子祭酒、太常少卿、秘書少監(jiān)、直龍圖閣除者,滿二年取旨;除修撰與外任職事修舉者,再留二年取旨;除正與外任、除待制,即才能為眾所推,績效顯著,朝廷特拔擢者,不拘此令?!痹t從之。且天子侍從之臣,非有才能績效而可冒居之乎信如其言,殆始銓部注擬常調(diào)計資歷歲月者之為也。是時雖出此令,卒莫能行,章之意,蓋欲假此令以扼異己之人,而不次超越者,則曰人主特拔擢也,豈不愚哉!
慶歷二年,富弼乞罷殿試,止令尚書禮部奏名,次第唱名,蓋以廷試惟用詩賦,士子多僥幸故也。王堯臣、梁適皆狀元及第,以為譏己。正月辛巳,方從弼之請,癸未,遽從堯臣、適之請,復舊制。
慶歷元年十一月,郊祀赦文:“功臣不限品數(shù),賜私門立戟,文武臣僚許立家廟,已賜門戟,給官地修建。”此循唐制也。故有兄弟同居而各置門以列戟者,想是時必有立戟之人,特近代此制不舉,無能舉舊事以言者,若家廟則終不能行。至皇二年十二月甲申朔,復頒三品以上家廟之制。從宋庠之請也。然一時議者欲令立廟之子孫襲其封爵,世降一等,自國公而至封男凡五世,而封爵之卑者僅一二世?;蛴忠梢u封公爵,惟三恪、先圣之后有之,此制一行,數(shù)世之后必多。又子孫或初命卑官,不應襲公侯之爵。議終不決,竟泥不行,是不詳考前代之制也,君子惜之。
國朝,自真宗時法令浸寬,臣僚或以恩澤及所轉官為子孫乞賜科名,則召試而授之;或乞親屬升陟,注超越差遣,自小官即為通判、知州;其降官、降差遣,亦援此陳乞敘復。大抵皆公卿大臣牽于人情而不可拒者,積日累月,不可數(shù)計。慶歷四年正月丙戌,詔并禁止,不得陳乞。
令縣邑門樓,皆曰“敕書樓”。淳化二年六月癸未,詔曰:“近降制敕,決遣頗多,或有厘革刑名,申明制度,多所散失,無以講求,論報逾期,有傷和氣。自今州府監(jiān)縣應所受詔敕,并藏敕書樓,咸著于籍,受代批書、印紙、歷子,違者論罪?!眲t是敕書樓州縣皆有之也,今州郡不聞有敕書樓矣。
唐有王《會圖》,皇朝亦有《四夷述職圖》。大中祥符八年九月,直史館張復上言:“乞纂朝貢諸國衣冠,畫其形狀,錄其風俗,以備史官廣記。”從之。是時外夷來朝者,惟有高麗、西夏、注輦、占城、三佛齊、蒙國、達靼、女真而已,不若唐之盛也。
國初,進奏官循五季舊例,例官至御史大夫。諸國既平,天下一統(tǒng),諸州各置進奏官,專達京師,多至百數(shù),混于皂隸,不復齒于衣冠之列。真宗大中祥符二年三月戊辰,詔諸州進奏官十年以上,補三班奉職,每遇郊祀敘補五人,迄今為例。
種放有別墅在終南山,聚徒講學,性嗜酒,種秫自釀,林泉之景頗為幽勝。真宗聞之,欲幸其家而不果。咸平六年,遣使畫圖以進,六月己未,召輔臣觀于龍圖閣,再三褒美。放父翊嘗為吏部令史,出官為長安簿。放幼好學,長以古道自任,奉母隱居于終南山之豹林谷,自稱“退士”,作《退士說》數(shù)千字。又號云溪醉叟。太宗朝屢召不起,張齊賢薦其節(jié)行可厲風俗,真宗復遣中使召之,起為左司諫、諫議大夫、給事中。力請還山。從祀東封,拜工部侍郎。終身不娶,既卒,朝廷錄其侄世雍為同學究出身。
唐人重于避諱,國初此風尚在,劉溫叟以父名岳,終身不聽樂,部曲避監(jiān)臨家諱尤甚。太宗雍熙二年六月辛丑,詔:“內(nèi)外臣僚,三代名諱止可行于己。州縣長吏不得出家諱。新授官職有家諱者,除三省、御史臺五品、文班四品、武班三品以上許準敕上言,余不在改請之限。”然法令明載,官稱犯高曾祖父諱,冒居者有罪,則是與此詔相反也。豈非此詔既行之后,人無廉恥,習以成風,故又從而禁之耶。
民間訴水旱,舊無限制,或秋而訴夏旱,或冬而訴秋旱,往往于收割之后,欺罔官吏,無從核實,拒之則不可,聽之則難信。故太宗淳化二年正月丁酉,詔荊湖、江淮、二浙、四川、嶺南管內(nèi)州縣訴水旱,夏以四月三十日,秋以八月三十日為限。自此遂為定制。
國初,州郡官屬,皆長吏自行奏辟,姓名未聞于朝,已先蒞職,洎至命下,則已蒞月日皆為考任,大抵皆其宗族親戚也。太宗雍熙四年八月乙未,詔曰:“諸處奏薦,多是親黨,既傷公道,徒啟亻幸門,今后如有員闕處,當以狀聞。”自后奏辟不敢私于親戚,或犯此令者,人得而指レ之,稍知所畏忌矣。
唐制,乘驛者給銀牌。五代庶事草創(chuàng),但樞密院給牒。太平興國三年,李飛雄偽作牒,乘驛謀反,禽捕伏誅。六月戊午,詔復舊制,應乘驛者并給銀牌。中興以后,此制不復講矣。
●卷五
仁宗時,有染工自南方來,以山礬葉燒灰,梁紫以為黝,獻之宦者洎諸王,無不愛之,乃用為朝袍。乍見者皆駭觀,士大夫雖慕之,不敢為也。而婦女有以為衫礻爰者,言者亟論之,以為奇袤之服,浸不可長。至和七年十月己丑,詔嚴為之禁,犯者罪之。中興以后,駐蹕南方,貴賤皆衣黝紫,反以赤紫為御愛紫,亦無敢以為衫袍者,獨婦人以為衫礻爰爾。(服紫始末,已見前卷。)
真宗時,試進士初用糊名法,以革容私之弊。張士遜以監(jiān)察御史為巡鋪官,因白主司有親戚在進士,明日當引試,愿出以避嫌。主司不聽,士遜乃自言引去。真宗是之,遂詔自今舉人與試官有親嫌者,移試別頭。別試所自此始,且以御史為巡鋪,決無容私矣。易以宦官,不知始于何年也。
唐設武舉以選將帥,五代以來皆以軍卒為將,此制久廢。天圣七年,以西邊用兵,將帥乏人,復置武舉。至皇元年,邊事浸息,遂廢此科。治平元年九月丁卯,復置,迄于今不廢,淳熙甲辰,距治平百二十載矣。仲父軒山公知貢舉,武舉林票、陶天麟等來拜謝,仲父問之曰:朝廷設此科以擇將帥,而公等不從軍,何也答以不堪笞之辱。仲父因奏孝宗皇帝,乞更舊制,申飭三衙、沿江軍帥待以士禮。至淳熙十四年,事始施行,進士皆愿從軍。至紹熙庚戌,仲父以知樞密院兼參知政事唱進士第,復奏光宗皇帝,命武舉進士從軍,不許軍帥笞辱,大罪按奏,小罪罰俸。此令一出,皆愿從軍,而軍中無所容之。乃自三衙立同正員之額,以至江上諸軍,每舉以二十四員為額,七年為任,第一名同正將,第二名、第三名同副將,第四名以下同準備將,而第二十五名以下只注巡尉。自后軍帥亦仰承朝廷優(yōu)恤之意,待遇之禮與統(tǒng)領官等,或令其兼同統(tǒng)領職事,遇出戰(zhàn)多領守寨,必自愿親行陣者,始聽之。蓋軍史自統(tǒng)制以下,多是假攝,或以準備將而權統(tǒng)制者,每于文移、公牘、書札、榜子削其本職,為寫權職為正。遇東班便自居通判之上,唯知兇暴,陵駕士大夫。一聞鉦鼓之聲,則惴惴戰(zhàn)栗。士大夫信其偽銜,不復與較。故以守闕進勇副尉為統(tǒng)制者,往往而是,若于武舉中選愿親行陣者,使久于其任而序進之,必能趨事赴功矣。
部吏賣闕之弊,自昔有之?;庶讨?,趙及判流內(nèi)銓,始置闕亭。凡有州郡申到闕,即時榜出,以防賣闕,立法非不善也。然部吏每遇申到,匿而不告。今州郡寄居,有丁憂事故數(shù)年不申到者,亦有申部數(shù)年,而部中不曾改正榜示者,吏人公然評價,長貳、郎官為小官時皆嘗有之,亦不暇問。太宗皇帝曰:“亻幸門如鼠穴,不可塞也?!必M不信哉
國初,宦者不過數(shù)十人,真宗時漸眾,蓋以遇郊恩,任子皆十數(shù)歲小兒,積累至多故也?;庶涛迥觊c七月戊辰,言者以為久弊當革,乃詔自供奉官至行門,以百八十員為額,遇闕額方許奏補。至元二年二月,又詔自供奉官至黃門,以百人為額。然流弊之久,終不能革,至宣、政間,動以千數(shù)矣。
仁宗朝,言者以士大夫不安職守,惟務奔競,乞申嚴戒勵。慶歷八年五月丁卯,詔中外官滿二年方許差替,其三年、三十月為任者,仍舊。此誠良法也。中興以來,職事官猶計資考,故有須次一兩政者,至于三丞以上,至于郎官卿監(jiān)有三四年不遷者,故人無茍且之心。近年,滿年不遷則為人指目,居其位亦恐懼求去,是不諳祖宗典故爾。
舊制,御試詩賦論,士人未免上請于殿陛之下,出題官臨軒答之,往復紛紜,殊失尊嚴之體。景元年三月丙子,詔進士題具書史所出,御藥院印給,士人不許上請。自后進士各伏其位,不敢復至殿庭。
國朝待遇士大夫甚厚,皆前代所元。天圣五年,詔臣僚薨卒,當賜謚,而本家不陳乞者,令有司舉行。又兄弟同在朝者,令連狀封贈。此推恩泉壤,澤及幽冥也。九年十二月癸丑,詔流內(nèi)銓,選人父母年八十以上,權聽注近官。此教人以孝,且厚風俗也??刀ㄔ炅氯勺樱t臣僚之官罷任,所過山險去處,差軍士防送,無過送迎人之半。此閔其道路羈旅,恐不得其所也。仁宗施恩于臣下者如此,可謂仁矣。先是,咸平六年,真宗詔命官遷謫嶺南亡歿者,并許歸葬,官給緡錢,如親屬年幼,差牙校部送至其家。蓋其人雖犯罪,而其死則可閔,威以懲其罪,恩以恤其死,施于死者猶爾,況生者乎施于有罪者猶爾,況無罪者乎仁宗可謂能弘家法矣。
宗室年五歲則官為廩給,此祖宗舊法也?;庶潭辏写笞谡略首屨堊匀龤q廩給。仁宗以太過,三月甲辰,詔宗室三歲以上,官為給食。今又復以五歲為限矣。
西京學校,舊為河南府學。景元年,詔改為西京國子監(jiān),以為優(yōu)賢之所。
商稅之任,今付之初官小使臣,或流外校尉、副尉,州郡縣令亦鄙賤之。曾不思客旅往來,鄉(xiāng)民入市,動遭竭澤,又復營私,掩為己有,害民有甚焉者。真宗景德二年三月癸未,詔商稅三萬貫以上,選親民官監(jiān)給,通判添支。所以重譏征之寄。近時理親民資序為監(jiān)當者,未之聞也,往往以為浼己,不肯褻就矣。然朝廷以場務之寄,責之長貳、縣令,知監(jiān)當之難于其人也。故康定元年六月壬子,詔:“天下州縣課利場務,十分虧五厘以下,知州、通判、縣令罰俸一月;一分以下,兩月;二分降差遣。增二分,升陟差遣?!辟p罰不及于監(jiān)當,有深旨矣。
大中祥符四年十二月己未,越州言會稽縣民裘承詢同居十九世,家無異爨,詔旌表其門閭。屈指今二百三十六年矣,其號義門如故也。余堂至其村,故聽事猶在,族人雖異居,同在一村中,世推一人為長,有事取決,則坐于聽事。有竹亦世相授矣,族長欲撻有罪者,則用之。歲時會拜,同族咸在,至今免役,不知十九世而下,今又有幾世也。余嘗思之,裘氏力農(nóng),無為士大夫者,所以能久聚而不散,茍有驟貴超顯之人,則有非族長所能令者。況貴賤殊涂,炎涼異趣,父兄雖守之,子孫亦變之,義者將為不義矣。裘氏雖無顯者,子孫世守其業(yè),猶為大族,勝于乍盛乍衰者多矣。天之裘氏者,豈不甚厚乎
國初,進士詞賦押韻,不拘平仄次序。太平興國三年九月,始詔進士律賦,平仄次第用韻。而考官所出官韻,必用四平四仄,詞賦自此整齊,讀之鏗鏘可聽矣。
司天監(jiān)官自挈壺正轉保章正,靈臺郎直長、局丞至冬官正,僅五遷爾。舊制五年一轉,或謂較之武臣洎醫(yī)官則太優(yōu),欲增其等級。慶歷五年六月乙卯朔,詔自保章正至五官正,十年一遷官。雖循轉甚遲,然比承信郎轉至武翼郎,猶為優(yōu)矣。
承平時,溫州、鼎州、廣州皆貢柑子,尚方多不過千,少或百數(shù)。其后州郡苞苴權要,負擔者絡繹,又以易腐多其數(shù),以備揀擇,重為人害。天圣六年四月庚戌,詔三州不得以貢余為名餉遺近臣,犯者有罰。然終不能禁也。今惟溫有歲貢歲饋,鼎、廣不復有之矣。
五季日尋干戈,其于軍卒,尤先激勵,凡軍頭非有戰(zhàn)功,皆號伴飯指揮使?;食唤y(tǒng),邊境無虞,伴飯者眾,乃詔以處有罪者。凡為此職,人皆望而知其犯罪也。大中祥符二年二月,詔改軍頭伴飯指揮使為散指揮使。然自此人不復以為恥,而激勵之權微矣。
皇朝初下江南,置水路、陸路發(fā)運二使,運江南之粟以贍京師。其后以陸路不便,悉從水路。雍熙四年四月己亥,詔合水路、陸路發(fā)運為一路,以王繼升掌之,董儼為同掌,自此迄于宣和不改。
國初,進士期集,以甲次高下率錢刊小錄、事游燕,或富而名次卑,所出無幾,或貧而名次高,至于假丐,熙寧六年三月庚申,詔賜進士乃第錢三千緡,諸科七百緡,為期集費。一時歆艷,以為盛事。次舉熙寧九年三月戊寅,練亨甫奏罷期集錢,止賜錢造小錄,及第五百千,諸科二百千,而游燕之費復率錢為之。至元三年三月甲戌,詔復增進士錢百萬、酒五百壺為期集費。相仍至今,定為千七百緡。而局中凡所率錢,皆以小錄為名,而同年得與燕集者無幾。又為職事者,日叨飲食,所得小錄、題名紙札裝潢皆精致,不費一金。其不與職事者,出錢而所得絕不佳,不沾杯勺,無乃太不均乎
元豐四年二月乙卯,詔東南團練諸軍為十三將。蓋太祖皇帝初下江南,慮人心未一,分禁旅以戍之,歲月浸久,與州郡之兵無別故也。淮東第一,淮西第二,浙西第三,浙東第四,江東第五,江西第六,湖北第七,湖南第八,全邵永第九,準備廣州應援,福建第十,廣東第十一,桂州(今靜江府)第十二,邕州第十三。廩給特厚,與禁衛(wèi)比。若江上諸軍,乃諸郡兵額,因勤王入援,失其土地,故以駐札名之,其廩給與將兵不同,況州郡之兵乎。
僧道度牒,每歲試補刊印板,用紙摹印。新法既行,獻議者立價出賣,每牒一紙,為價百三十千,然猶歲立為定額,不得過數(shù)。熙寧元年七月,始出賣于民間,初歲不過三四千人,至元豐六年,限以萬數(shù)。而夔州轉運司增價至三百千,以次減為百九十千。建中靖國元年,增至二百二十千。大觀四年,歲賣三萬余紙,新舊積壓,民間折價至九十千。朝廷病其濫,住賣三年,仍追在京民間者毀抹,諸路民間聞之,一時爭折價急售,至二十千一紙,而富家停榻,漸增至百余貫。有司以聞,遂詔已降度牒,量增價直,別給公據(jù),以俟書填。六年,又詔改用綾紙,依將仕郎、校尉例。宣和七年,以天下僧道逾百萬數(shù),遂詔住給五年。繼更兵火,廢格不行。南渡以后,再立新法,度牒自六十千增至百千。淳熙初,增至三百千,又增為五百千,又增為七百千。然朝廷謹重愛惜,不輕出賣,往往持錢入行都,多方經(jīng)營而后得之。后又著為停榻之令,許客人增百千興販,又增作八百千。近歲給降轉多,州郡至減價以求售矣。
至和元年二月乙未,因大雨雪,詔天下長吏詳酌公私房錢,與放三日,非遇大雨雪,不許蠲放,仍每歲不得過三次。是時天下承平百余年矣,仁宗皇帝凝神穆清,而念慮及于細微,真圣主也。
國初,凡事草創(chuàng),學校教養(yǎng)未甚加意。皇三年七月壬子,詔太學生舊制二百人,如不足止百人為限。其簡如此。元豐二年十二月乙巳,神宗始命畢仲衍、蔡京、范鏜、張ロ詳定,于太學創(chuàng)八十齋,三十人為額,通計二千四百人,內(nèi)上舍生百人,內(nèi)舍生三百人,外舍生二千人。崇寧元年,徽宗創(chuàng)立辟雍,增生徒共三千八百人。內(nèi)上舍生二百人,內(nèi)舍生六百人,教養(yǎng)于太學;外舍生三千人,教養(yǎng)于辟雍。廢太學自訟齋,太學之不率教者,移之辟雍。以祭酒總治兩學,辟雍別置司業(yè)、丞各一人,博士十人,正、錄各五人,分為百齋,講堂凡四所。其后王黼反蔡京之政,奏廢之,而辟雍之士,太學無所容矣。
自江南既平,兩浙、福建納士之后,諸州直隸京師,無復藩府。惟河北、河東、陜西以捍御西北二虜,帥臣之權特重,其他諸路,責任監(jiān)司按察而已。嘉四年五月丁巳,始詔揚、廬、江寧、洪、潭、越、福七路兼本路軍馬鈐轄,各置禁軍駐泊三指揮,越、福二指揮,以威果為額,每指揮四百人,各路兵馬都監(jiān)二員,越、福一員。其后二廣經(jīng)略、京東西路安撫、江東西路安撫,皆因事令守臣兼領,而加以鈐轄之名,以至兩浙、四川皆以調(diào)發(fā)之故,后又改鈐轄為總管,而四川至今仍舊名。開端于嘉之時,而定制于中興之后。然帥臣大抵權輕,當緩急之時,罕能成功,承平無事,惟事教閱而已。矧自勤王諸將分為駐札,州郡之額闕不復補,名存實亡。然人存政舉,茍擇人而用之,仍委以久任,庶幾緩急有所恃也。
舊制,殿試皆有黜落,臨時取旨,或三人取一,或二人取一,或三人取二,故有累經(jīng)省試取中,屢擯棄于殿試者。故張元以積忿降元昊,大為中國之患,朝廷始囚其家屬,未幾復縱之。于是群臣建議,歸咎于殿試黜落。嘉二年三月辛巳,詔進士與殿試者皆不黜落。迄今不改。是一叛逆之賊子,為天下后世士子無窮之利也。
通判舉人改官與太守同,自提舉常平使者列于監(jiān)司,諸路頓增員數(shù)。熙寧元年十二月,始詒通判不得舉人改京官。元豐初,詔改官人五日引一甲,一甲三人,歲以百四十人為額。至元元年四月,罷諸路提舉常平,再命通判歲終舉改官一人,或縣令一人間舉。十二月,以改官員多,吏部侍郎孫覺請歲以百人為額,從之。紹圣三年,吏部乞以每甲五人,引見不拘數(shù),則是歲有三百余員也。中興以來,改官人數(shù)絕少,歲不過數(shù)十人,雖令選人舉官,逐員放散,數(shù)亦不增。至紹熙初,號為頓增,亦公三十余員。慶元以后,歲有溢額,蓋孤寒路絕,得舉官五員俱足,而不得者多不破白,勢使然也。
納粟補官,始以拯饑,后以募民實粟于邊。自王安石開邊,國用不足,而致粟于邊頗艱,應募者寡。元二年八月,詔進納人許其改官,歷四任十考,增舉主二員、職司二、常員五。自此人樂于應募。此法雖明,未聞有改秩者,或謂中興以后,有一人官至太守,忘其姓名。
舊制,監(jiān)司、太守舉京官有定數(shù),縣令初不限員數(shù)。皇二年五月庚午,京西提點刑獄張易舉十六人縣令,乃詔河北、陜西漕舉十二員、憲六員,河東、京東西、淮南漕十員、憲五員,兩浙,江東西、福建、湖南北、廣東西、益、利、梓路漕、憲各四員,夔路漕四員、憲二員,六路制置發(fā)運使、副六員,開封府諸州軍各一員。然立法之初,舉縣令有出身三考,無出身四考,有舉主二人,移注近縣令,任滿無贓私升幕職,再任知縣,再任滿引對改京官。則是受舉之后,歷知縣兩任六考改官,此天圣七年閏二月甲辰詔書也。至熙寧四年,詔再任知縣、縣令人,須有安撫、轉運、提刑、知州、通判奏舉五員,方許再任,內(nèi)有職司二人者亦聽。此乃就任改官也。政和間,又以州縣增官員,復增舉員。中興以來,一循前例,然亦時有增損。舊制,特遷官者,其理磨勘并自受告日為始,故有垂當磨勘,忽拜特恩,前功俱廢。熙寧六年八月丙申,詔文武臣僚特遷官者,不隔磨勘,施恩甚均,人蒙實惠,至今仍之。
景三年五月,詔中外臣僚許以家書附遞。明告中外,下進奏院依應施行。蓋臣子遠宦,熟無墳墓宗族親戚之念,其能專人馳書,必達官貴人而后可。此制一頒,則小官下位受賜者多。今所在士大夫私書多入遞者,循舊制也。
國朝因唐制取士,只用詞賦,其解釋諸經(jīng)者,名曰“明經(jīng)”,不得與進士齒。王安石罷去詞賦,惟以經(jīng)義取士。元元年十一月,立經(jīng)義、詞賦兩科,用侍御史劉摯之言也。
國初,致仕以旌表士大夫之恬退者,非如后世已死偽為之也。真宗時,主客郎中謝泌言:致仕官如清名為眾所推,粗有勞效,方可聽其納祿。咸平五年五月丙戌,詔年七十退者,許致仕,如因疾或歷任有贓犯者,不在此限。大中祥符九年正月,詔乞致仕者,審官院具歷任有無贓犯檢勘,吏部申上取旨。仁宗天圣四年,始詔郎中以上致仕,與一子官。明道元年二月甲子,又詔員外郎以上致仕者,錄其子為秘書省校書郎,三丞以上為太廟齋郎。二年正月庚寅,又詔三丞以上致仕,無子,聽官嫡孫若弟侄一人,降一等。凡此者,皆以利誘之也。景三年六月甲戌,侍御史司馬池上言:“文武官年七十,令自陳致仕,依舊敕與一子官,如分司給全俸,違者御史臺糾察,特令致仕,更不與子官及全俸,詔榜朝堂。”皇三年二月戊子,又詔文武官年老無子孫,奏期親一人。至和元年十二月庚子,又詔文武官年七十以上未致仕,更不考課遷官,有功于國,有惠于民,勿拘。嘉三年十二月辛未,又詔年七十,居官犯事未致仕,更不推恩子孫。凡此者,皆以法繩之也。慶歷二年六月壬申朔,御史中丞賈昌朝上言,臣僚年七十筋力衰者,優(yōu)與改官致仕。詔從之。此以賞勸之也。況法初行,須受命之后陳乞恩澤,病者尚不許,豈容已死偽為。其后又限以受命后身故者,方許陳乞恩澤。后又但以陳乞后身故者放行,而詐偽者公行不忌矣。今士大夫解官持服,批書丁憂月日,或與其父致仕月日自相抵牾,有司未嘗詰也。至徽宗朝,始放行員外致仕恩澤。政和二年,張克公乞依武官副使非降黜中身亡者,聽蔭補。從之。詳考前后詔令,肇端于真宗之朝,而詳密于仁宗之朝,待之甚厚,防之甚嚴,責之甚備。然上勞圣訓丁寧,至于六七而不已,亦可見風俗之日趨于薄,而士大夫能守知足之戒者鮮矣。
真宗以朝官注擬于堂,貧者留滯逆旅,無以為資,乃置朝集院于朱雀門外。此咸平四年四月癸丑詔也。院既成,詔升朝官以上到闕,并館于院中,官給公券,出入則乘馬,開封府差兵士隨直,惟可至廟堂省部銓曹官聽而已,雖欲出入市廛,不可得也。故升朝官以上造朝,則先匿于親戚故舊之家,俟所干置悉備,方敢報ト門放見。蓋ト門即日關報朝集院,開封府人馬即至,迎入院中,雖不可出入,而同院中士大夫日夕游,從情如兄弟,或商榷文字,或彼此詢問風土,或因而結交,互相推薦,其況味與棲棲逆旅者大不侔矣。景二年十月辛亥,詔復增置,以士大夫之來者日多故也。
國初,擢用人才不問資序,有初補京官便除知州,或差通判,既不知仕涂之艱苦,小官往往遭其慢視;又縣未歷民事,不諳民間疾苦。淳化四年十月庚午,蘇易簡上言:“初任京官未歷州縣,不得擬知州、通判。”詔從之。然惟施之常調(diào)爾,若人主特除,則又不在此例。呂公弼年十九,以水部員外郎即知廬州,正如易簡所論,不以改制而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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