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卷元至元

江蘇省通志稿大事志 作者:繆荃孫


世祖至元十三年四月庚辰,先是,宋丞相文天祥至鎮(zhèn)江,與其客杜滸等十二人,夜亡入真州,安撫使苗再成出迎,喜且泣日:“兩淮兵足以興復(fù),特二閫少隙,不能合從耳?!睍r猶未知夏貴納款,故再成以二閫為言。天祥問,“計將安出?”再成曰:“今先約淮西兵趨建康,彼必悉力以捍吾西兵。吾指揮淮東諸將,以通、泰兵攻灣頭,以高郵、寶應(yīng)、淮安兵攻揚子橋,以揚兵攻瓜步,吾以舟師直搗鎮(zhèn)江,同日大舉。灣頭、揚子橋,皆沿江脆兵,且日夜望我?guī)熤?,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吾自江中一面薄之,雖有智者,不能為之謀矣。瓜步既舉,以淮東兵入京口,淮西兵入金陵,要其歸路,其大帥可坐致也?!碧煜榇蠓Q善,即以書遺李庭芝。李庭芝遣使四出結(jié)約。初,天祥未至真時,揚有逸卒,言南朝密遣一丞相入真州說降矣。庭芝信之,以天祥為來說降也,使再成亟殺之。再成不忍,紿天祥出相城壘,以制司文字示之,閉之門外。久之,復(fù)遣二路分覘天祥,果說降者即殺之。二路分與天祥語,見其忠義,不忍殺,導(dǎo)之如揚。四鼓,抵城下,聞候門者談,制置司下令捕文丞相甚急,眾相顧吐舌。天祥乃變姓名為清江劉沫,東入海道。遇北兵,伏環(huán)堵中得免。饑莫能起,叢樵者乞得余糝羹。行入板橋,北兵又至,眾走伏叢篠中,北兵入索之,虞候張慶矢中目,身被二創(chuàng),執(zhí)杜滸、金應(yīng)以去。滸、應(yīng)解所懷金與卒,得逸,募二樵者,以蕢荷天祥至高郵嵇家莊。嵇聳迎天祥至家,遣子德潤衛(wèi)送至泰州,遂由通州泛海以求二王。是月,始得抵溫州。 七月丁酉,初,臨安既破,阿珠以宋太皇太后手詔諭揚州李庭芝使降。庭芝登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以詔諭降也?!奔暗埏@次瓜洲,太皇太后復(fù)賜庭芝詔曰:“比詔卿納款,日久未報,豈未悉吾意,尚欲固圉耶?今吾與嗣君既已臣伏,卿尚為誰守之?”庭芝不答,命發(fā)弩射使者,斃一人,余皆奔去。阿珠乃遣兵守高郵、寶應(yīng)以絕其餉道,博羅歡又攻拔泰州之新城,驅(qū)夏貴淮西降卒至城下以示庭芝。庭芝幕客或勸為計,庭芝曰:“吾惟一死而已!”阿珠復(fù)遣使者持詔招庭芝,庭芝開壁納使者,斬之,焚其詔于陴上。既而淮安、盱眙、泗州以糧盡降,庭芝猶括民間粟以給兵。粟盡,又令官人出粟,又盡,令將校出粟雜牛皮、曲蘗以給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猶力戰(zhàn)不屈。姜才聞高郵米運將至,出步騎五千戰(zhàn)于丁村,自夜達旦,北兵多敗。阿珠使巴延徹爾救之,所將皆阿珠麾下,才軍識其旗幟,皆潰,才脫身走。時高郵水路已絕,阿珠復(fù)遣將陸路邀擊米運,殺負米卒數(shù)千,由是餉益不繼。阿珠請于帝,降詔赦庭芝焚詔、殺使之罪,令早歸款,庭芝不納。會福安使至,庭芝欲赴召,命制置副使朱煥守揚,而自與姜才將兵七千趨泰州,將東入海。庭芝既行,煥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殺步卒千余人。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圍之,且驅(qū)其妻子至陴下招降。會姜才疽發(fā)背,不能戰(zhàn),泰州裨將孫貴、胡惟孝、尹端甫、李遇春,開北門納外兵。庭芝投蓮池中,水淺不死,遂與姜才俱被執(zhí)。至揚州,阿珠責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憤罵不已。然阿珠猶愛其材勇,未忍殺之。煥請曰:“揚自用兵以來,積骸滿野,皆庭芝與才所為,不殺之何俟!”阿珠乃皆殺之。揚民聞?wù)?,莫不泣下。有宋?yīng)龍者,以儒生知兵,出入行陣三十余年,至是為泰州咨議官。州守孫良臣之弟舜臣自軍中來說降,良臣召應(yīng)龍與計。應(yīng)龍極陳國家恩澤,君臣大義,請殺舜臣,以戒持二心者,良臣不得已殺之。及泰州降,應(yīng)龍夫婦自經(jīng)死。提刑司咨議廬人褚一正,置司高郵,督戰(zhàn),亦被創(chuàng)沒水死?;礀|地盡歸附。 八月己巳,揚州既破,元兵攻真州益急。宋都統(tǒng)司計議趙孟錦,乘霧襲其營。少頃,霧開,營中見孟錦兵少,逐之,孟錦登舟,失足墮水死。城遂破。安撫使苗再成死之。 十二月庚寅,詔諭浙東、西、江東、西、淮東、西等府州軍縣官吏軍民:“昔以萬戶,千戶漁奪其民,致令逃散,今悉以人民歸之元籍州縣。凡管軍將校及宋官吏,有以勢力奪民田廬產(chǎn)業(yè)者,俾各歸其主,無主則以給附近人民之無生產(chǎn)者。其田租、商稅、茶鹽、酒,醋、金、銀、鐵冶、竹貨、湖泊課程,從實辦之。凡故宋繁冗科差、圣節(jié)上供,經(jīng)總制錢百余件,悉除免之?!笔窃?,改江陰、鎮(zhèn)江安撫使司為鎮(zhèn)江府路總管府,仍設(shè)達魯花赤,總管則兼府尹。改石祖忠為鎮(zhèn)江府路總管兼府尹。是年,置江東宣慰司。 十四年正月丙申,以江南平,百姓疲于供軍,免諸路今歲所納絲銀。 七月丙午,置御史臺于揚州,以都元帥姜衛(wèi)為御史大夫。置八道提刑按察司。 十五年正月己亥,禁官吏軍民賣所娶江南子女及為娼者,賣買者兩罪之,沒其值,人復(fù)為良。 二月壬午,改華亭縣為松江府。 三月乙未,命揚州行省選特穆爾布哈所部兵助隆興進討。 四月戊午,以江南土寇竊發(fā),人心未安,命行中書省左丞夏貴等分道撫治,檢核錢糧,察郡縣被旱災(zāi)甚者。吏廉能者,舉以聞,其貪殘不勝任者,劾罷之。壬午,立行中書省于建康府。 七月丙戌;以江南事繁,行省官未有知書者,恐于吏治未便,分命崔斌至揚州行省。辛亥,沼江南,浙西等處,毋非理征民。時諸將市功,且利俘獲,往往濫及無辜,或強籍新民以為奴隸。令出,得還為民者數(shù)千人。 十六年二月甲申,以征日本,敕揚州造戰(zhàn)船。 五月丙寅;敕江南僧司文移毋輒入遞。 七月乙卯,定江南上、中路,置達嚕噶齊二員,下路一員。癸酉,命崔彧至江南,訪求藝術(shù)之人。 九月庚戌,同知揚州總管府事董仲威坐贓罪,行臺方按其事,仲威反誣行臺官以他事。詔免仲威官,仍沒其產(chǎn)十之二。 是年,鎮(zhèn)江府路總管府達魯花赤薛里吉思于丹徒縣金山建云山寺,聚明山寺,行也里可溫教。 十七年正月丙辰,詔括江淮銅及銅錢、銅器。 四月十五日,孫民獻為鎮(zhèn)江府路總管兼府尹。 六月丁丑,阿塔哈等請罷江南所立稅課提舉司,阿哈瑪特力爭。詔御史臺選官檢核,具實以聞。遂遣布嚕哈達等檢核江淮行省錢谷。壬辰,命江淮等處頒行鈔法,廢宋銅錢。 七月乙丑,罷江南財賦總管府。割建康民二萬戶種秫,歲輸釀米三萬石,官為運至京師。 十一月壬戌,詔江淮行中書省括巧匠。 十二月庚午,殺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右丞雅克特穆爾,左丞崔斌。斌既發(fā)阿里瑪特奸蠹,海內(nèi)稱快。未幾,斌遷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瑪特慮其害己,乃奏遣布拉噶達爾、劉恩愈檢核江南行省錢谷,誣構(gòu)斌與阿里布等盜官糧四十七萬石。因奏罷宣課提舉司及擅易命官八百余員,自分左右司官,鑄銀銅印。命都事劉正等往按,獄弗具,復(fù)遣參政張澍等雜治之,竟置三人于死。丙申,敕:“擅據(jù)江南逃亡民田者,罪之?!? 十八年正月丁未,敕:“江南州郡,兼用蒙古、回回人,凡諸王位下合設(shè)達嚕噶齊,并赴闕?!? 二月丙戌,浙東饑,發(fā)粟賑之。 四月辛巳,通、泰二州饑,發(fā)粟二萬余石賑之。 五月甲辰,遣使賑瓜,沙州饑。己酉,禁瓜,沙州為酒。 閏八月丁巳,括江南戶口稅課。壬戌,兩淮轉(zhuǎn)運使阿喇卜丹坐盜官鈔及和買馬匹,格朝廷宣命,又以官員所佩符擅與家奴往來貿(mào)易,伏誅。簽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高源,劾常州達嚕噶齊馬恕奪民田及它不法事,恕懼,賂阿哈瑪特,以它事誣源。既系獄,一日忽釋之,莫知所出。先是源所居鄰里素知源事母至孝,聞源坐非辜,悉詣阿哈瑪特曰:“源,孝子也。非但我知之,天必知之。況媒孽之罪非實,若妄殺人,悖天不祥。”阿哈瑪特亦感悟,源得不死。 十月壬子,用和爾果斯言,于揚州省置蒙古提舉學(xué)校官二員。 是年,鎮(zhèn)江府路副達魯花赤薛里吉思建大興國寺、云山寺、聚明山寺、甘泉寺于鎮(zhèn)江府,建四瀆安寺、高安寺于丹徒縣,行也里可溫教,璽書、護持。仍撥賜江南官田三十頃,又益置浙西民田三十四頃,為諸寺常住。 十九年二月己酉,分軍戍守江南,自歸州以及江陰至三??冢捕怂?。 六月甲午,阿哈瑪特濫設(shè)官府二百四所,詔存者三十三,余皆罷。又江南宣慰司十五道內(nèi),四道已立行中書省,罷之。 七月戊午,立行樞密院于揚州。戊辰,令蒙古軍守江南者更番還家。 八月,江南水,民饑者眾,和爾果斯請所在官司發(fā)廩以賑,從之。 九月壬申,敕揚州造大小船艘。 十月丙申,詔:“由大都至中灤,中灤至瓜州設(shè)南北兩漕運司?!? 是年,詔民今年差撥三分免一;各處立養(yǎng)濟院,收養(yǎng)鰥寡孤獨老弱殘疾不能自存之人;商稅三十分取一。 二十年三月乙丑,命烏努呼嚕岱往揚州錄囚。罷淮安等處淘金官,惟計戶取金。 七月二日,安震亨為鎮(zhèn)江府路總管兼府尹。丁卯,罷淮南淘金司,以其戶還民籍。 二十一年正月甲子,罷揚州等處理算官,以其事付行省。庚午,立江淮行樞密院,治建康。 二月辛巳,浚揚州漕河。丁未,括江南樂工。戊申,徙浙西宣慰司于平江。 五月乙丑,蠲江南今年田賦十分之二,其十八年以前逋欠未征者,盡免之。 閏月丙戌,行御史臺自揚州遷于杭州。 十二月甲辰朔,中書省言:“江南官田,為權(quán)豪、寺觀欺隱者多,宜免其積年收入,限以日期,聽人首實。逾限為人所告者征,以其半給告者?!睆闹? 是年,置溧陽州織染局。 二十二年正月戊子,徙江南樂工八百家于京師。 二月乙巳,詔改江淮、江西元帥招討司為上,中,下三萬戶府。蒙古、漢人、新附諸軍相參,作三十七翼,上萬戶七翼,中萬戶八翼,下萬戶二十二翼。翼設(shè)達嚕噶齊、萬戶、副萬戶各一人,隸所在行樞密院。壬戌,回買江南民土田。戊辰,立江淮宣慰司兼都轉(zhuǎn)運使司,以治課程,仍嚴立條例,禁諸司不得沮撓檢察。 五月丁酉,徙行樞密院于建康。 九月乙亥,敕:“自今貢物,惟地所產(chǎn),非所產(chǎn)者毋輒上,聽民自實。兩淮荒地,免稅三年?!? 是年,詔:“江淮以南百姓典賣親子,以給衣食,深可哀愍。仰所在官司驗元典賣價值,官為出錢收贖完聚。村社農(nóng)民造醋,并免收課。江南田主所收佃客租課,十分免一?!? 至元二十三年二月戊午,罷鬻江南學(xué)田。時江浙行省理算錢谷甚急,鬻所在學(xué)田,輸其值于官。利用監(jiān)臣徹爾使江南,見之,謂曰:“學(xué)有田,以供祭祀、育賢才,安可鬻耶?”遂奏罷之。二十八日,劉忙古為鎮(zhèn)江府路總管兼府尹。 四月庚子,以江南諸路財賦并隸中書省。甲辰,徙杭州行御史臺于建康。以山南、淮東、淮西三道按察司隸內(nèi)臺,增置行臺色目御史員數(shù)。己未,以漢民就食江南者多,又從官南方者,秩滿多不還,遣使盡徙北還。仍設(shè)托克托禾孫于黃河、江,淮諸津渡,凡漢民非赍公文適南者止之,為商者聽。 六月,平江路屬縣水,壞民田數(shù)千頃。 七月己巳,用中書省臣言,以江南隸官之田多為強豪所據(jù),立營田總管府,其所據(jù)田仍履畝計之。庚午,江淮行省蒙古岱言:“今置省杭州,兩淮、江東諸路,財賦軍實皆南輸,又復(fù)北上,不便,揚州地控江海,宜置省,宿重兵鎮(zhèn)之,且轉(zhuǎn)輸無往返之勞。行省徙揚州便?!睆闹?。 八月辛酉,蘇、湖多雨傷稼,百姓艱食。浙西按察使雷膺請于朝,發(fā)廩米二十萬石賑之。江淮行省以發(fā)米太多,議存三之一。膺曰:“布宣皇澤,惠養(yǎng)困窮,行省職爾,豈可效有司出納之吝耶!”行省不能奪。 是年,設(shè)句容縣生帛局,造木綿大綾。設(shè)建康、廬州等處哈喇齊戶計長官于溧水州。 二十四年正月丙戌,復(fù)改江浙行省為江淮行省。 閏二月辛未,設(shè)江南各路儒學(xué)提舉司。時江南諸縣各置教諭二人,又用廷臣請,諸道各置提舉司,設(shè)提舉儒學(xué)二人,統(tǒng)諸路府州縣學(xué)祭祀、錢糧之事。學(xué)校已廢而復(fù)興,實葉李之言有以導(dǎo)之也。是月,行至元寶鈔。罷淘金總管府,改立建康等處淘金提舉司,淘金戶添課。 五月壬寅,用僧格言,置上海萬戶府。 十二月丁卯,減揚州省歲額米十五萬石,以鹽引五十萬易糧。免浙西漁課三千錠,聽民自漁。 二十五年正月己丑,詔江淮省內(nèi)外并聽蒙古岱節(jié)制。癸丑,募民能耕江南曠土及公田者,免其差役三年,其輸租免三分之一。江淮行省言:“兩淮土?xí)缑窆?,兼并之家皆不輸稅。又,管?nèi)七十余城,止屯田兩所,宜增置淮東、西兩道勸農(nóng)營田司,督使耕之?!睆闹? 二月壬戌,敕江淮勿捕天鵝,弛魚濼禁。 三月戊于,松江民曹夢炎愿歲以米萬石輸官,乞免它徭,且求官職。僧格以為請,乃遙授浙東道宣慰副使。 四月癸酉,尚書省言:“近以江淮饑,命行省賑之,吏與富民因緣為奸,多不及于貧者。今蘇、秀等州復(fù)大水,民鬻妻女易食,請輟上供米二十萬石,審其貧者賑之?!钡凼瞧溲?。 十月庚申,遣使鉤考諸路錢谷。僧格言:“湖廣錢谷,已責平章約蘇穆爾自首償矣。它省欺盜者必多,請以省院臺官實都、王巨濟二人理算江淮省,特給與印章,給兵以備使令,且以為衛(wèi)?!钡蹚闹?。 二十六年正月壬寅,海船萬戶府言:“山東宣慰使樂實所運江南米,陸負至淮安,易閘者七,然后入海,歲止二十萬石。若由江陰入江至直沽倉,民無陸負之苦,且米石省運估八貫有奇。請罷膠萊海道運糧萬戶府,而以漕事責臣,當歲運三十萬石。”詔許之。 二月辛亥朔,詔集江南戶口,凡北方諸色人寓居者,亦就籍之。癸亥,改浙西道宣慰司為推東道宣慰司,治揚州。 四月戊午,禁江南民挾弓矢,犯者籍為兵。甲戌,置浙東、江東木棉提舉司,責民歲輸木棉數(shù)萬匹,以都提舉司總之。 五月丙申,行御史臺復(fù)徙于揚州,浙西按察使徙蘇州。 六月乙亥,立江淮等處財賦總管府,掌所籍宋謝太后貲產(chǎn),隸中宮。 七月辛巳,兩淮屯田雨雹害稼,蠲今年田租。 閏十月庚辰,僧格言:“國家經(jīng)費既廣,歲入恒不償所出,以往歲計之,不足者余百萬錠。臣以為鹽課每引今值五貫,宜增為十貫;酒醋稅課,江南宜增額十萬錠,協(xié)濟戶十八萬,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輸半賦,聞其力已完,宜增為全賦。如此,則國用庶可支,臣等兔于罪矣。”帝曰:“如所議行之。” 十一月丁未,禁江南、北權(quán)要之家,毋沮鹽法。 二十七年正月癸酉,立興文署,掌江南學(xué)田錢谷。 二月癸巳,晉陵,無錫二縣霖雨害稼,并免其田租。 三月己未,立江南營田提舉司,掌僧寺貲產(chǎn)。 五月己巳,江陰大水,免田租萬七百九十石。 九月丁卯,命江淮行省鉤考行教坊司所總南樂工租賦。置四巡檢使于宿遷之北,以所罷陸運夫為兵,護送會通河上供之物,禁發(fā)民挽舟。 十月丁丑,尚書省言:“江陰等路大水,民流移者四十余萬戶?!钡墼唬骸按艘嗪未下?,當速賑之!” 十一月戊申,江淮行省平章布琳濟岱言:“福建盜賊已平,惟浙東一道地極邊惡,賊所巢穴。初用土兵,后皆與賊通,宜以高郵、泰兩萬戶漢軍易地而戍。揚州、建康、鎮(zhèn)江三城,跨據(jù)大江,人民繁會,宜置七萬戶府。水戰(zhàn)之法,舊止十所,宜擇瀕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分兵閱習(xí),伺察諸盜?!睆闹? 二十八年正月辛酉,罷江推漕運司,并于海船萬戶府,由海道漕運。免江淮貧民至元十二年至二十五年所遭田租。立江東,兩浙都轉(zhuǎn)運使司。 二月丙子,罷揚州路達嚕噶齊索羅呼斯。甲申,命江淮行省鉤考錫布鼎所總詹事院江南錢谷。丙戌,詔江淮行省遣蒙古軍五百、漢兵千人,從皇子鎮(zhèn)南王鎮(zhèn)揚州。 三月壬戌,溧陽、鎮(zhèn)江等路饑,賑之。凡州郡田嘗被災(zāi)者,悉免其租,不被災(zāi)者免十之五。江淮豪家多行賂權(quán)貴,為府縣卒吏,以庇門戶,遇有差賦,惟及貧民。詔江推行省嚴禁之。 五月戊戌,徙江淮行省樞密院治建康。辛亥,罷江南六提舉司歲輸木棉。 六月乙酉,宣諭江淮民,恃嘉木揚喇勒智力不輸租者,依例征輸。 七月庚子,敕:“江南重囚,依舊制奏聞處決?!倍∷?,遣翰薩總兵討平江南盜賊。 十月壬申,江淮行省言鹽課不足,由私鬻者多,請付兵五千巡捕,從之。 十二月庚辰,改江淮行省為江浙等處行中書省,治杭州。 二十九年正月甲辰,詔:“江南州縣學(xué)田,其歲入聽其自掌,春秋釋奠外,以廩師生及士之無告者。貢士莊田,則令核數(shù)入官。” 六月癸未,平江、鎮(zhèn)江、揚州等路大水。丁亥,詔免田租。 十月戊子,詔浚浙西河道,導(dǎo)水入海。 是歲,宣慰使朱清建言金課擾民。革罷淘金提舉司,并入金銀銅冶轉(zhuǎn)運司管領(lǐng)。 三十年正月甲戌,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巴延言:“揚州蒙古岱所立屯田,為田四萬余頃,官種外,宜聽民耕墾。揚州鹽轉(zhuǎn)運一司,設(shè)三重官府,宜削去鹽司,止留管勾。襄陽舊食京兆鹽,以水陸難易計之,莫若改食揚州?!痹t皆從其議。 二月己丑,減江浙海運米數(shù)十萬石。癸丑,江西行院頁特密實言:“江南豪右多庇匿盜賊,宜誅為首者,余徙內(nèi)縣。”從之。申嚴江南兵器之禁。 四月己亥,行大司農(nóng)燕公楠、翰林學(xué)士承旨留夢炎言:“上海置市舶司,貨物十五抽一,請改三十取一?!睆闹?。甲寅,敕江南毀諸道觀圣祖天尊祠。 五月癸亥,詔以浙西大水冒田為災(zāi),令富家募佃人疏決水道。 十月辛亥,禁江南州郡以乞養(yǎng)良家子轉(zhuǎn)相販鬻及強將平民略賣者。時北人酷愛江南技藝之人,呼曰巧兒,其價甚貴。至于婦人,貴重尤甚,每一人易銀二三百兩。尤愛童男、童女,處處有人市,價分數(shù)等,皆江南士女也。父母貪利,貨于販夫,輾轉(zhuǎn)貿(mào)易,至有易數(shù)十主者。北人得之,慮其遁逃,或以藥啞其口,以火烙其足,驅(qū)役若禽獸然,故特禁之。 三十一年六月乙未,以世祖、皇后、裕宗謚號播告天下,免所在本年包銀俸鈔及江淮以南夏稅之半。 八月己丑,撥軍士屯守淀山湖。太湖為浙西巨浸,上受杭、湖諸山之水潴蓄之,余匯為淀山湖,東流于海。世祖末年,江浙行省參政溫梁都爾言:“此湖在宋時,委官差軍守之,湖旁余地,不許侵占,常疏其壅塞,以泄水勢。今既無人管領(lǐng),遂為勢豪絕水筑堤,繞湖為田,湖狹不足潴蓄,每遇霖潦,泛濫為害。昨本省官蒙古岱等興言疏治,因受曹總管金而止。張參議、潘應(yīng)武等相繼建言,臣等議此事可行無疑?!笔雷嬖唬骸袄婷朗拢e行已晚,其行之?!奔榷诱绿貭柛裱裕骸拔傧嘁?,計用夫十二萬,百日可畢。昨奏軍民共役,今民丁數(shù)多,不須調(diào)軍?!笔雷嬖唬骸坝袚p有益,咸令均齊,毋自疑惑,其均科之?!敝潦翘貭柛裱裕骸疤?、淀山湖,昨嘗奏過先帝,差倩民夫二十萬,疏決已畢。今諸港日受兩潮,漸致沙漲,若不依宋舊例令軍屯守,必致坐隳成功。臣等議,淀山湖圍田,賦糧二萬石,就以募民夫四千,調(diào)軍士四千,與同屯守。立都水防田使司,職掌收捕海賊,修治河渠圍田?!痹t巴延徹爾暨樞密院議奏。于是樞密院言:“今與殿帥范文虎及朱清、張瑄輩及省官集議,清、瑄俱云:‘宋時屯守河道,用手號軍,大處千人,小處不下三四百,隸巡檢司管領(lǐng)?!幕⒅^:‘差夫四千,非動搖四十萬戶不可。若令五千軍屯守,就委萬戶一員提調(diào),事屬可行?!埩⒍妓卜廊f戶職名,俾隸行院?!睆闹?。 十月辛巳,江浙行省言:“陛下即位之初,詔蠲今歲田租十分之三,然江南與江北異,貧者佃富人之田,歲輸其租。今所蠲特及田主,其佃民輸租如故,則是恩及富室而不被于貧民也。宜令佃民當輸田主者,亦如所蠲之數(shù)?!睆闹?。 成宗元貞元年二月壬午,罷江南茶稅,以其數(shù)添入江西椎茶都轉(zhuǎn)運使歲額。 五月庚辰,升江南諸縣為州,以戶為差。戶四萬,五萬者為下州,五萬至十萬為中州,下州官五員,中州六員。凡為中州二十八,下州十五,又以連州路戶不及額,降路為州。 七月乙亥,詔江南地稅輸鈔。 十一月戊戌,詔江浙行省括隱漏官田及檢核富強被役之戶。 二年正月己卯,詔江南毋捕天鵝。 七月壬午,巴延、阿珠、阿爾哈雅等所據(jù)江南田及權(quán)豪匿隱者,令輸租。 八月壬寅,命江浙行省以船五十艘,水工千三百人沿海巡禁私鹽。 十一月辛未,遣樞密院官整飭江南諸鎮(zhèn)戍,凡將校勤怠者,列實以聞。乙酉,樞密院言:“江南近邊州縣,宜擇險要之地合群成為一屯,卒有警急,易于征發(fā)?!痹t行省田地形,核軍實以聞。 是歲,淮安水,蠲其田租。 大德元年三月庚寅,立江淮等處財賦總管府及提舉司。徐、邳水,免其田租。 八月丙寅,罷括兩淮民田。己丑,以徹爾為浙江行省平章政事。江浙稅糧甲天下,平江,嘉興、湖州三郡當江浙十六七,而其地極下,水鐘為震澤。震澤由吳淞江入海,歲久,江淤塞,豪民利之,封土為田,水無所泄,由是浸淫泛濫,敗諸郡禾稼。朝廷命行省疏導(dǎo)之,發(fā)卒數(shù)萬人,徹爾董其役,凡四閱月畢工。 是歲,益都新軍萬戶府自寧國路移鎮(zhèn)建康。 二年二月乙丑,立浙西都水營田司,專主水利。乙酉,罷建康金銀銅冶轉(zhuǎn)運司,還淘金戶于元籍,歲辦金專責有司。 四月,江南、兩淮屬縣多蝗。 三年正月庚寅,詔遣使問民疾苦,除本年內(nèi)郡包銀俸鈔,免江南夏稅十分之三,增給小吏俸米。置各路惠民局,擇良醫(yī)主之。 二月丁巳,罷江東道宣慰司。 三月戊申,減江南諸道行臺御史大夫一員。 四月辛未,通州至兩淮漕河,置巡防捕盜司凡十九所。 九月己亥,揚州、淮安旱,免其田租。 十一月庚辰,置浙西平江河渠閘堰凡七十八所。丁酉,浚太湖及淀山湖。 是歲,溧陽旱。 四年正月癸卯,復(fù)淮東漕渠。 九月甲子,建康、常州、江陵饑,賑之。 十一月,詔:“孤老幼疾不能自存者,每名給中統(tǒng)鈔二十兩,江南租稅普免一分,諸處重刑結(jié)案犯徒走減一年,杖罪以下釋免?!? 十二月,時江淮屯戍軍二十余萬,親王分鎮(zhèn)揚州,皆以兩淮民稅給之,不足則漕于湖廣、江西。 是歲,會計兩淮,僅少三十萬石。河南左右司郎中穎昌謝讓,請以淮鹽三十萬引鬻之,收其價鈔,以給軍食,不勞遠運,公私便之。賑建康、浙東、平江饑。 五年七月戊戌朔,晝晦,暴風起東北,雨雹兼發(fā),江湖泛溢。東起通、泰、崇明,西盡真州,民被災(zāi)死者不可勝計。浙西廉訪司僉事趙弘偉,以潤、常民乏食,將發(fā)廩以賑,有司以未得報為辭。弘偉曰:“民旦暮且死,擅發(fā)有罪,我先坐。”遂發(fā)廩。既而詔以米八萬七干余石賑之。癸丑,浙西積雨泛濫,大傷民田。詔役民夫二千人,疏導(dǎo)水路。 十一月,鐘山鄉(xiāng)開后湖河道。 六年正月乙卯,命薩圖爾岱、阿爾等整治江南影占稅民田土者。 七月辛酉,賑建康饑。 是歲,免江淮以南差稅。 七年二月壬午,罷江南財賦總管司及提舉司。 三月庚寅,詔遣奉使宣撫循行諸道,以郝天挺,達春往江南、江北,特爾托里歡、戎益往兩浙,江東。 八年正月己未,以災(zāi)異故,詔天下恤民隱,省刑罰。江南佃戶租太重,以十分為率減二分,永為定例。仍弛山場、河泊之禁,聽民采捕。 二月甲午,徙江東、建康道廉訪司治于寧國,其建康路簿書,命監(jiān)察御史鉤考。 五月壬申,中書省言:“吳江、松江,實海口故道,潮水久淤,凡湮塞良田百有余里,況海運亦由是而出,宜于租戶役萬五千人浚治,歲免租人十五石,仍設(shè)行都水司,以董其程?!睆闹?。 七月辛酉,罷江淮等處財賦總管府。 九年十月辛丑,括兩淮地為豪民所占者輸租賦。 十年正月丙午,浚吳松江等處漕河。庚戌,浚真、揚等州漕河,令鹽商每引輸鈔二貫,以為傭工之費。戊午,罷江南白云宗都僧錄司,汰其民歸州縣,僧歸各寺,田悉令輸租。初,南臺御史言:“江南寺觀田畝,歷年詔免租賦,上虧公額,下侵民利。其所隸民戶,或罹饑窘,為其徒者,坐視不恤。請于秋成之時,驗其頃畝,減半征之,以備兇歲推賑其民,庶幾利害稍均。”從之。 十一年七月,江浙、兩淮屬郡饑,于鹽,茶課鈔內(nèi)折粟,遣官賑之,詔富家能以私粟賑貸者,量授以官。 十一月,平江等處大饑,丁亥,發(fā)粟賑之。 是歲,建康大饑,總管岳天瑣等勸諭富戶,出鈔二萬余錠賑濟,活饑民四十一萬三千有奇。 武宗至大元年正月己巳,建康、鎮(zhèn)江等路饑,死者甚眾,饑戶數(shù)十萬戶。詔戶月給米六斗,以沒入朱清,張瑄財產(chǎn)賑之。 六月辛丑,以沒入朱清、張瑄田產(chǎn)隸中宮。立江浙財賦總管府提舉司。是月,以江淮大饑,免今年常賦及夏稅。 十月甲辰,中書省請以湖廣米十萬石貯于揚州,分江西,江浙海漕五萬石貯朱汪,利津二倉,以濟山東饑民,從之。 閏十一月丙申,罷江南進沙糖,止富民輸粟賑饑補官。 二年四月辛酉,立興圣宮江淮財賦總管府。 十月丙辰,約蘇言:“江南平垂四十年,其民止輸?shù)囟?、商稅,余皆無與。其富室有蔽占王民,奴使之者,動輒百千家,有多至萬家者。請自今有歲收糧五萬石以上者,令石輸二升于官,仍質(zhì)一子為軍,所輸之糧半入京師以養(yǎng)衛(wèi)士,半留于彼以備兇年。富國安民,無善如此?!痹t如其言行之。 十一月二十六日,設(shè)立建康等處財賦提舉司,五品衙門管領(lǐng)。建康路錄事,司溧陽州、常州路、宜興州、無錫州、晉陵、武進縣、鎮(zhèn)江路、金壇縣;揚州路錄事,司真州、揚于縣、通州、靜??h、崇明州、淮安路、清河縣,總言八路一十五州司縣,斷沒未張錢糧。 三年二月,詔每社立社長一名,推舉年高有德、通曉農(nóng)事者充,不得差占別管余事。 六月壬申,封三寶努為楚國公,以常州路為分地。 十月戊申,以吳鼎同知中政院事。兩浙財賦隸中政者巨萬計,前任率多取其贏,鼎治之,一無私焉。朱清、張瑄既籍沒,而民間貸券之已償者亦入于官,官惟驗券征理,民不能堪。鼎力為辨白,始獲免。 四年二月乙巳,命和林、江浙行省依前設(shè)左丞相,余省唯置平章二員,遙授職事勿與。戊申,罷運江南所印佛經(jīng)。 五月甲申,遣宣政院斷事官潑閭等,乘驛馳諭江浙等處行中書省曰:“也里可溫擅作十字寺于金山地。其毀折十字寺,改云山寺,聚明山寺為金山寺下院,賜名金山寺般若禪院?!? 是歲,遣官至江浙議海運事,時江東建康等處運糧,率令海船從揚子江逆流而上,江水揣急,又多石磯,走沙漲淺,糧船歲有損壞。又湖廣、江南糧運至真州泊入海船,船大底小,亦非江中所宜。于是以松江秋糧并江淮、江浙財賦府歲辦糧充海運。初,海運之道,自平江劉家港入海,經(jīng)揚州路通州海門縣黃連沙頭、萬里長灘開洋,沿山嶼而行,抵淮安路鹽城縣。歷西海州、海寧府東??h、密州、膠州界,放靈山洋,投東北路,多淺沙,行月余始抵成山。計其水程,自上海至楊村馬頭,凡一萬三千三百五十里。至元二十九年,朱清等言:“其路險惡,復(fù)開生路,自劉家洋開洋,至撐腳沙轉(zhuǎn)沙嘴,至三沙揚子江,過匾擔沙、大洪。又過萬里長灘,放大洋至清水洋,又經(jīng)黑水洋至成山,過劉家島,至之罘、沙門二島。放萊州大洋,抵界河口,其道差為徑直。”明年,千戶殷明略又開新道,從劉家港入海,至崇明三沙放洋,向東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轉(zhuǎn)西至劉家島。又至登州沙門島,于萊州大洋入界河。當舟行風信有時,自浙西至京師,不過旬日而已,視前二道為最便云。然風濤不測,糧船漂溺者,無歲無之。間亦有船壞而棄其米者,后乃責償于運官,人船俱溺者始免。然視河漕之費,則其所得蓋多矣。 是年,罷僧道衙門。 仁宗皇慶元年四月庚午,命浙東都元帥鄭祐同浙江軍官教練水軍。 九月丁酉,增江浙海漕糧二十萬石。 二年七月己酉,改淮東、淮西道宣慰司為淮東宣慰司,以淮西三路隸河南省。 八月戊午朔,揚州路崇明州大風,海潮泛濫,漂沒民居。戊申,敕鎮(zhèn)江路建銀山寺,勿徙寺旁塋冢。 十月辛未,徙昆山州治于太倉。 延祐元年十一月戊寅,詔檢核浙西,江東田稅。章律言:“經(jīng)理之法,世祖已行,但其間多欺蔽?!彼烨舱侣傻韧⌒兄?,限民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實于官。期限猝迫,貪刻用事,富民黠吏,并緣為好。樞密副使吳元洼言:“江南之平,幾四十年,戶有定籍,田有定畝。今經(jīng)理之法,務(wù)以增多為能,加之有司頭會箕斂,元元困苦日甚,臣恐變生不測,非國之福?!钡墼唬骸胺矤栜娛恐?,悉遵舊制?!睍r有司以峻法相繩,民多虛報以塞命。其后田稅無所于征,民多逃竄流移者。汴梁路總管達哈言其弊于朝,由是省民間虛糧二十二萬。 十二月庚子,遣官浚揚州、淮安等處運河。 二年正月庚午,立行用庫于江陰州。敕以江南行臺贓罰鈔賑恤饑民。 八月壬寅,詔江浙行省印《農(nóng)桑輯要》萬部,頒降有司遵守勸課。 十一月,免江浙稅。 十二月庚寅,增置平江路行用庫。 四年五月壬午,高郵、真州等處流民群聚,持兵抄掠。敕所在有司:“其傷人及盜者罪之,余并給糧遣歸。” 十一月己卯,復(fù)浚揚州運河。 六年四月,上、中州設(shè)醫(yī)學(xué)教授。 五月,揚州火,毀官民廬舍二萬三千三百余區(qū)。 九月癸卯,浚鎮(zhèn)江練湖,以圍田日多,致水泛溢也。 英宗至治二年三月庚辰,敕:“江浙僧寺田,除宋故有永業(yè)及世祖所賜者,余悉稅之?!? 五月,鎮(zhèn)江府帝師寺成。 十一月己亥,以立右丞相,詔:“江淮創(chuàng)科包銀全免之?!崩ń仙衅拚邽槊?。 三年三月丁酉,平江路嘉定州饑,發(fā)粟六萬石賑之。 七月己酉,丞相拜珠言,以海運糧視世祖時頓增數(shù)倍,今江南民力困極而京倉充滿,請歲減二十萬石。帝遂并特門德爾增科江淮糧免之。 十二月壬戌,浚鎮(zhèn)江路漕河及練湖。江浙行省言:“鎮(zhèn)江運河,全藉練湖之水為上源,官司漕運及商賈、農(nóng)民來往,其舟楫莫不由此。宋時專設(shè)人夫,以時修浚,潴蓄潦水,若運河淺阻,開放湖水一寸,則可添河水一尺。近來淤淺,舟楫不通,凡有官物,差民運遞,甚為不便。委官相視,疏治運河,自鎮(zhèn)江路至呂城壩長百三十一里,計役夫萬五百十三人,六十日可畢。又用三千余人浚滌練湖,九十日可完,人日支糧三升,中統(tǒng)鈔一兩?!痹t從之,以來春興工。 泰定帝泰定二年正月乙未,中書省言:“江南民貧僧富,諸寺觀田土非宋舊制并累朝所賜者,仍請如舊制與民均役?!睆闹? 閏月壬子朔,詔敕天下,除江淮創(chuàng)科包銀,免被災(zāi)地差稅一年。壬申,罷松江都水庸田使司,命州縣正官領(lǐng)之,仍加兼知渠堰事。 五月丙子,浙西諸郡霖雨,江湖水溢,命江浙行省興役疏泄之。 六月丁未,立都水庸田使司,浚吳、松二江。 三年正月壬子,置都水庸田司于松江,掌江南河渠水利。 八月辛丑,揚州、崇明州大風雨,海水溢,溺死者給棺斂之。 十一月戊午,封諸王。特穆爾布哈為鎮(zhèn)南王,鎮(zhèn)揚州。 四年四月崇明州大風、海溢。 八月,崇明州海門縣海水溢。 明宗天歷二年三月癸亥,名建康曰集慶。己巳,命改集慶潛邸,建大龍翔集慶寺,以來歲興工。 九月甲戌,命江浙行省明年漕運糧二百八十萬石運京師。癸未,時方建龍翔集慶寺,命阿榮、趙世安督工,臺臣監(jiān)造。南臺御史蓋苗上封事曰:“臣聞使民以時,使臣以禮,自古未有不由斯道而致隆平者。陛下龍潛建業(yè)之時,居民困于供給。幸而獲睹今日之運,百姓跂足舉首以望非常之惠。今奪民時,毀民居,以創(chuàng)佛寺,豈圣人御天下之道乎?昔漢高祖興于豐、沛,為復(fù)兩縣;光武中興,南陽免稅三年。今不務(wù)此而隆重佛氏,何以慰斯民之望哉?且佛以慈悲為心,方便為教,今尊佛氏而害生民,無乃違其方便之教乎?臺臣職專糾察,表正百司,今乃委以修繕之役,豈其理哉?”書奏,為免臺臣監(jiān)役。 十一月己卯,以平江官田百五十頃賜大龍翔集慶寺及大崇善萬壽寺。 是歲,旱荒,敕率土戶賑濟。 文宗至順元年二月乙未,中書省言:“江浙民饑,今歲海運為米二百萬石,其不足者,來歲補運?!睆闹R宜?,賑淮安饑。 閏七月,江南大水,江浙尤甚。 二年三月癸卯,中書省言:“平江、松江、江陰蘆場、蕩,山,沙涂,沙田之籍于官者,嘗賜它人,今請改賜雅克特穆爾?!绷钣兴救鐢?shù)給付。 五月甲午,以平江官田五百頃,立稻田提舉司,隸宮相都總管府。 八月甲寅,江浙水,壞田四十八萬八千余頃。 是年,移鎮(zhèn)江府蒙古字學(xué)于范公橋南帝師殿內(nèi)。 三年三月庚午朔,雅克特穆爾言:“平江、松江淀山湖圩田方五百頃有奇,當入官糧七千五百石。其總田者死,頗為人占耕。今臣愿增糧為萬石入官,令人佃種,以所得余米贍臣弟薩敦。”從之。 順帝元統(tǒng)元年六月,兩淮旱,民大饑。初八日,大敕天下。江淮以南,夏稅免二分;曾賑濟者,免三分。鰥寡孤獨除養(yǎng)濟外,給鈔一十貫;老人年八十以上,存侍丁一人;九十以上,侍二人,并免本身雜泛,永為定例。 十一月辛亥,江浙復(fù)立榷茶運司。 十二月,起前吏部尚書王克敬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司粗?,請罷富民承佃江、淮田。松江大姓有歲漕米萬石獻京師者,其人既死,子孫貧且行乞,有司仍歲征,弗足則雜置松江田賦中,令民包納。克敬曰:“匹夫妄獻米,徼名爵以榮一身,今身死家破,又已奪其爵,不可使一郡之人均受其害。國用寧乏此耶!”具論免之。 二年三月,獲沿江劇盜王念二、曹福四于秦淮舟中。 六月戊午,淮水漲,山陽縣滿浦、清江等處民畜房舍多漂溺。 是歲,免儒戶差撥,舉有德行學(xué)問者充教官,營繕都司例革。 至元元年六月乙亥,罷江淮財賦總管府所管平江、集慶二處提舉司,以其事歸有司。 二年正月,置都水庸田使司于平江。 是歲,江浙旱,自春至于八月不雨,民大饑。 三年九月己酉,立江浙行樞密院。 十月乙亥,命江浙行省丞相綽斯戩提調(diào)海運。國用所倚,海運為重。綽斯戩措置有方,所漕米三百余萬石,悉達京師,無耗折者。 五年四月,鎮(zhèn)江丹陽縣雨紅霧,草木葉及行人衣裳皆濡成紅色。 七月甲申,常州宜興山水出,勢高二丈,壞民廬。 是歲,上元縣挑浚龍光河,自算子橋經(jīng)石頭城下至馬鞍山,百里有余,用夫一千六百名。 至正元年六月,揚州路崇明、通、泰等州,海潮涌溢,溺死一千六百余人,賑鈔萬一千八百余錠。 是歲,復(fù)立都水庸田使司,專管河渠水利,于平江路置司。復(fù)行科舉取士法。 二年十月甲子,權(quán)免兩浙額鹽十萬引。 是歲,集慶路判官周堯委詣陰山運糧河相視,上至官莊鋪,下至毛公渡,中分新舊兩河。先言新河迫近民田,地勢低下,開之有妨農(nóng)務(wù),靠東依山系是舊河,開挑有益無害。計用工二十一萬六百,申都水庸田司講究。 四年六月己巳,賜托克托松江田,為立松江等處稻田提領(lǐng)所。 十月乙酉,議修黃河、淮水堤堰。 五年,是春,徐州路大饑,人相食。 七年二月己卯,河南,山東盜蔓延濟寧、滕、邳、徐州等處。 九月甲子,集慶路盜起,鎮(zhèn)南王博啰布哈討平之。 十一月甲辰,沿江盜起,剽掠無忌,有司莫能禁。兩淮運使宋文瓚上言:“江陰、通、泰,江海之門戶,而鎮(zhèn)江、真州次之,國初設(shè)萬戶府以鎮(zhèn)其地。今戍將非人,致賊艦往來無常。集慶花山劫賊才三十六人,官軍萬數(shù),不能進討,反為所敗,后竟假手鹽徒,雖能成功,豈不貽笑!宜亟選智勇,任兵柄,以圖后功。不然,東南五省租稅之地,恐非國家有矣。”不報。 八年四月乙亥,平江、松江水災(zāi),給海運糧十萬石賑之。己卯,海寧州沭陽縣等處盜起,遣翰林學(xué)士圖沁布哈討之。 九年五月,白茅河?xùn)|注沛縣,遂成巨浸,詔修金堤,民夫日給鈔三貫。 十年十月,徐州立兵馬指揮司,以捕上馬賊。 十一年八月丙戌,蕭縣李二及老彭、趙君用陷徐州。李二號“芝麻李”,以歲饑,其家惟有芝麻一倉,盡以濟人,故得此名。時河工大興,人心不安,芝麻李與其社長趙君用謀曰:“穎上兵起,官軍無如之何,此男子取富貴之秋也?!本迷唬骸拔宜┏悄侠吓?,其人勇悍有膽略,不得其人,不可舉大事,我當為汝致之。”即訪其家,見老彭,諷以起事,老彭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崩吓砑葱廊粡闹?,與俱見芝麻李,共得八人,歃血而盟。是夕,偽為挑河夫,倉皇投徐州城宿,四人在內(nèi),四人在外。夜四更,城內(nèi)火發(fā),城外亦舉火應(yīng)之,奇守門軍仗,斬關(guān)而入,內(nèi)外呼噪。民久不見兵革,一時驚懼,皆束手聽命。天明,豎大旗,募人為軍,從之者十余萬人。四出略地,徐州屬縣皆下。 十月癸卯,宗王神保克復(fù)睢寧。 十一月壬子,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賈魯,以四月二十二日鳩工,七月疏鑿成,八月決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是月,水土工畢,河復(fù)故道,南匯于淮,東又入于海。 十二月丁酉,命托克托于淮安立諸路打捕鷹房,民匠、錢糧總管府。 十二年二月戊子,詔:“徐州內(nèi)外群聚之眾,限二十日,不分首從,并與赦原?!? 閏三月乙酉,立淮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治揚州。 八月己酉,命知樞密院事耀珠、中書平章政事綽思戩、額楚克達嚕噶齊福壽,并從托克托出師徐州。丁卯,托克托發(fā)京師。 九月乙酉,托克托至徐州,有淮東元帥逯善之者,言官軍不習(xí)水土,宜募場下鹽丁,可使攻城。乃以禮部郎中逯曾為淮南宣慰使,領(lǐng)征討事,募瀕海鹽丁五千人從征徐州。又有淮東豪民王宣者,言鹽丁本野夫,不如募市中勇便捷者可用,托克托復(fù)從之。前后各得三萬人,皆黃衣黃帽,號曰黃軍。托克托知城有必克之勢。辛卯,下令攻其西門。賊出戰(zhàn),以鐵翎箭射其馬首,托不為動,麾軍奪擊之,大破其眾,入其郛。明日,大兵四集,亟攻之,城堅,不可猝拔。托克托用宣政院參議尹蘇計,以巨石為炮,晝夜攻之不息,賊不能支,城破。芝麻李遁,獲其黃傘、旗、鼓,燒其積聚,追擒其千戶數(shù)十人,遂屠其城。是月,蘄、黃賊陷常州。 十月,蘄、黃賊陷江陰州。州大姓許普與其子如章,聚惡少,資以飲食,賊四散抄掠,誘使深入,殪而埋之。戰(zhàn)于城北之祥符寺,父子皆死。 十三年二月甲寅,中書省言徐州民愿建廟宇,生祠右丞相托克托。從之,詔仍立托克托平徐勛德碑。 四月己酉,詔取勘徐州荒田并戶絕籍沒入官者。降徐州路為武安州,以所轄縣屬歸德府。 五月乙未,泰州賊張士誠陷高郵,據(jù)之。士誠,泰州白駒場亭民也。以操舟販鹽為業(yè),少有膂力,無賴,諸富家陵侮之,或弗酬其值。弓兵邱義屢辱之,士誠怨,欲報之,與其弟士義、士德、士信,結(jié)壯士李伯異等十八人,殺邱義及所仇富家,焚其廬舍,延燒居民甚眾。自懼獲罪,乃入旁近場,招集少年起兵。行至丁溪,大姓劉子仁集眾拒之,士義中矢死,士誠益怒,決戰(zhàn),子仁眾潰,入海。士誠遂乘勢攻泰州,有眾萬余,克興化,結(jié)寨于德勝湖。朝廷遣使以萬戶告身招之,士誠不受。命淮東宣慰司掾納蘇喇鼎以兵捍德勝湖,賊船七十余柁,乘風而來,即前擊之,焚其二十余船,賊潰去。既而士誠襲高郵,屯兵東門,納蘇喇鼎麾兵挫其鋒,賊鼓噪前,乃發(fā)火筒、火鏃射之,死者蔽流而下。賊繚船于背,盡力來攻,而阿蘇衛(wèi)軍及真、滁萬戶府等官,見賊勢熾,皆遁走。納蘇喇鼎知必死,謂其三子曰:“汝輩可出走。”二子不肯去,遂皆死之。士誠陷高郵,據(jù)以為都,僭國號大周,自稱誠王,建元曰天祐。 六月辛亥,命前河西廉訪副使額森布哈為淮西添設(shè)宣慰副使,以兵討泰州。初,張士誠陷泰州,河南行省遣知高郵府李齊往招降,被拘久之,賊酋自相殺,始縱齊來歸。俄而興化陷,行省以左丞俠哲篤偕宗王鎮(zhèn)高郵,使齊出守甓社湖。已而高郵破,省憲官皆遁,有詔赦凡叛逆者。詔至高郵,不得入,賊紿曰:“請李知府來,乃受命?!毙惺婟R往,至則下之于獄。官軍諜知之,乃進攻城。士誠呼齊使跪,齊叱曰:“吾膝如鐵,豈肯為賊屈!”士誠怒,扼之跪,齊立而詬之,乃曳倒,捶碎其膝而剮之。詔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壽討張士誠。 十四年二月立鎮(zhèn)江水軍萬戶府,命江浙行省右丞佛嘉律領(lǐng)之。 六月辛卯朔,張士誠寇揚州。丙申,達實特穆爾以兵討士誠,敗績,諸軍皆潰。詔江浙行省參政佛嘉律會達實特穆爾復(fù)進兵討之。 九月,濠州兵陷六合縣。 十一月丁卯,托克托領(lǐng)大兵至高郵,辛未,與張士誠戰(zhàn)于高郵城外,大敗之,遂遣兵西平六合。六合遣使求救于滁州,郭子興與其帥有隙,怒不發(fā)兵。朱元璋曰:“六合破,滁不獨存,唇齒也,可以小憾而棄大事乎?”子興悟,問諸將:“誰可往者?”時官軍號百萬,諸將畏之,莫敢往,且以禱神不吉為辭,元璋曰:“事之可否,當斷于心,何禱也!”遂帥師趨六合,與耿再成守瓦梁壘。官軍攻之急,每日暮,壘垂陷,官軍去之,詰朝復(fù)完壘與戰(zhàn)。尋以計給之,乃斂兵入舍,備糗糧、遣婦女倚門戟手大罵,官軍錯愕,不敢逼,遂列隊而出,徐引還滁州。 十二月辛卯,托克托居淮安。 是歲,樞密院判官董摶霄從丞相托克托征高郵,分戍鹽城、興化。賊巢在大縱、德勝兩湖間,凡十有二,悉剿平之,即其地筑芙蓉寨,賊入,輒迷故道,盡殺之,自是不敢復(fù)犯。賊恃習(xí)水,渡淮,北據(jù)安東州。摶霄招善水戰(zhàn)者五百人,與賊戰(zhàn)安東之大湖,大敗之,遂復(fù)安東。先是,樞密院都事徐人石普,以將略稱,從院官守淮安,詣丞相托克托面陳取高郵之策,且曰:“高郵負重湖之險。地皆沮洳,騎兵卒莫能前。幸與普步兵三萬,保為取之?!蓖锌送兴烀鼨?quán)山東義兵萬戶府事,招義民萬人以行,汝中柏陰阻之,減其軍半。初,命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聽淮南行省節(jié)制。普次范水寨,夜漏三刻,下令銜枚趨寶應(yīng),其營中更鼓如平時,抵縣,即登城樹幟,賊大驚潰。因撫安其民,水陸進兵,乘勝拔十余寨。將抵高郵城,分兵三隊:一趣城東,備水戰(zhàn);一為奇兵,虞后;一自將攻北門。遇賊與戰(zhàn),賊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土卒履之,縱火燒關(guān),賊懼,謀棄城走。而援軍望之,按甲不進,且忌普成功??偙咔裁晒跑娗T突出普軍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賊以死捍,蒙古軍恇怯,即馳回,遂為賊所蹂踐,率墜水中。普勒余兵血戰(zhàn)良久,仗劍大呼曰:“大丈夫當死國,有不進前者斬!”奮戟入賊陣中,從者僅三十人。至日西,援絕,被槍墜馬,復(fù)步戰(zhàn)數(shù)合,賊益至,左脅為賊槍所中,猶手握其槍以斫賊。賊眾攢槍刺普,普與從者皆力戰(zhàn)而死。 十五年,是春,蘇州雨血。 四月,詔翰林待制烏訥爾,集賢待制孫撝招安高郵張士誠,仍赍宣命、印信、牌面,與鎮(zhèn)南王博羅布哈及淮南行省廉訪司等官,商議給付之。 八月,和州鎮(zhèn)撫徐達軍自太平進克溧水,將攻集慶路。 九月,郭天敘、張?zhí)斓v督兵自官塘經(jīng)同山,進攻集慶之東門;陳埜先自板橋直抵集慶,攻南門,自寅至午,城中堅守。埜先邀郭天敘飲,殺之,擒張?zhí)斓v,獻于福壽,亦殺之。二帥俱沒,諸將遂奉朱元璋為都元帥。陳埜先追襲至葛仙鄉(xiāng),鄉(xiāng)民兵百戶盧德茂謀殺之。 十月丁巳,立淮南、江北等處行樞密院于揚州。 是歲,盜起常之無錫,江浙行省議以重兵殲之,平章政事慶圖曰:“赤子無知,迫于有司,故弄兵耳。茍諭以禍福,彼無不降之理?!北I聞之,果投戈解甲,請為良民。 十六年正月壬午,張士誠弟士德陷常熟州。時江陰群盜,互相吞啖。江宗三、朱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為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云朱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賄,逗遛不進。英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于士誠,乃質(zhì)妻子,借兵復(fù)仇。士誠初未決,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士誠乃遣士德率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遂陷常熟。 二月壬子朔,張士德陷平江路,據(jù)之。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xiāng)村農(nóng)夫洊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xí)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以便宜升漕運萬戶托因為參政,統(tǒng)領(lǐng)官軍、義民,捍御境上。平江達嚕噶齊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嚕噶齊哈薩沙為平江達嚕噶齊,領(lǐng)兵出戰(zhàn),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為平江總管,巡守城池。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一軍,戰(zhàn)敗,死者過半,殘兵千余欲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與敬,淮西人也。張士誠眾才三四千人,長驅(qū)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fā)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陷平江路。托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游兵殺之。哈薩沙于境外聞城破,自溺死。貢師泰率義兵出戰(zhàn),力不敵,亦懷印綬遁,變姓名匿跡于海濱。既而昆山、嘉定、崇明州相繼降。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為參謀,稱曰蘇學(xué)士。毀承天寺佛像為王宮,改平江路為隆平府,設(shè)省、院、六部,百司。凡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占而居,無虛者。 己卯,王與敬抵嘉興,楊鄂勒哲欲殺之,與敬遂往松江,謀結(jié)水寨于淀山諸湖,令上戶供給其軍,名曰守御,實戀其地倡女也。達嚕噶齊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皆與之不協(xié),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zhèn)守,二帥抗衡不相下。己亥夜,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官僚潰散,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乙巳,鄂勒哲部將蕭亮、員成等率苗軍突至,與敬遂北走通波塘,降于張士誠。子女玉帛,悉為苗軍所有,民亦持梃相逐,列孫等死者過半。苗軍在松江一月,焚劫淫掠,死者填塞街巷。常州豪民黃貴甫間道歸款張士德,許為內(nèi)應(yīng),寇至,不戰(zhàn)而城陷,改常州路為毗陵郡。士德之圍常州也,萬戶府知事劉良,以援兵不至,命其子毅赍蠟書,浮江間道抵江浙行省求救。毅未及還,城已陷,良獨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余人。 三月辛巳朔,朱元璋率諸軍取集慶,自太平水陸并進,至江陵鎮(zhèn),攻破陳兆先營,擒兆先,盡降其眾,得兵三萬六千人,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元璋覺其意,是日,令入宿衛(wèi),環(huán)榻而寢,悉屏舊人于外,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元璋解甲安寢達旦,疑懼者始安。先是集慶嘗有警,湖廣平章勒呼穆將苗軍來援,事平,還鎮(zhèn)揚州。而勒呼穆御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擄,莫能治。俄而,苗軍殺勒呼穆以叛,集慶之援遂絕。人心震恐,倉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民乃愿為兵以自守。行臺御史大夫福壽因下令民多資者,皆助糧餉,激勵士卒,為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shù)賞賚之。至是,太平兵大集,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敗官軍于蔣山,直抵城下,諸軍拔柵爭進,遂圍之。福壽督兵出戰(zhàn),多敗,于是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兵力實不能支。庚寅,城破,福壽猶督兵巷戰(zhàn),兵潰,乃獨據(jù)胡床,坐鳳凰臺下,指麾左右,更欲拒戰(zhàn)?;騽裰?,叱之曰:“吾為國家重臣,國存則生,國破則死,尚安往哉!”達嚕噶齊達尼達斯見其獨坐,若有所為者,從問所決,因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達尼達斯亦死之。朱元璋之取集慶也,克城之日,曼濟哈雅走投張士誠,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眾降,凡得軍民五十余萬。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紛擾,生民涂炭。吾率眾至此,為民除害耳,汝等各守舊業(yè),無懷疑懼。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吾禮用之;舊政有不便者,吾除之?!庇谑浅侵熊娒窠韵矏?,更相慶慰。嘉福壽之忠,為棺衾以禮葬之。改集慶路為應(yīng)天府,置天興、建康翼統(tǒng)軍大元帥府。癸巳,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子宮,服御、器用,皆擬乘輿,改至正十六年為天祐三年,國號大周,歷曰明時,自稱周王。初,孫撝奉使抵高郵,士誠不迎詔,既入城,拘撝于他室,欲降之,撝垢斥不絕。及士誠徙平江,撝與士城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zhèn)南王克日進兵復(fù)高郵,語泄,遂遇害。丁酉,建康兵取鎮(zhèn)江路。朱元璋既定集慶,欲發(fā)兵取鎮(zhèn)江,慮諸將不戢士卒為民患,遂詔諸將,數(shù)??v軍士之過,欲置之法,李善長營救,乃免。于是命徐達為大將軍,率諸將浮江東下,戒之曰:“吾自起兵,未嘗妄殺。今爾等當體吾心,戒戢士卒,城下之日,毋焚掠殺戮。有犯令者,處以軍法,縱者,罰無赦?!边_等頓首受命。進兵攻鎮(zhèn)江。翌日,克之。苗軍元帥鄂勒哲出走,守將段武、平章定定戰(zhàn)死。達等自仁和門入,號令嚴肅,城中晏然。遂分兵徇金壇、丹陽,下之。改鎮(zhèn)江路為江淮府,命徐達、湯和為統(tǒng)軍元帥,鎮(zhèn)守其地。 四月,張士誠將史文炳率兵自泖湖入古浦塘,破淀湖柵。苗軍一矢不發(fā),夜中遁去,松江遂陷。士誠即令文炳鎮(zhèn)松江。 七月,張士誠以舟師攻鎮(zhèn)江,吳統(tǒng)軍元帥徐達等御之。吳國公使諭達曰:“張士誠起負販,譎詐多端,今來寇鎮(zhèn)江,是其交已變。當速出兵攻毗陵,先機進取,沮其詐謀?!边_乃帥師攻常州,進薄其壘,且請益師,于是復(fù)遣兵三萬往助之。達軍城西北,湯和軍城北,張彪軍城東南,士誠遣數(shù)萬眾來援,達乃去城十八里,設(shè)伏以待之。仍命總管王均用率鐵騎為奇兵,達親督師,與戰(zhàn)于龍?zhí)丁dh既交,均用以鐵騎橫沖其陣,陣亂,士城兵退走,遇伏,遂大敗。 九月戊寅朔,吳國公如江淮府,入城先謁孔子廟,遣儒生告諭鄉(xiāng)邑,勸耕桑,筑城開塹,命總管徐忠置金山水寨以遏南北寇兵,遂還。尋改江淮府為鎮(zhèn)江府。 十月戊申,張士誠以兵敗于常州,遣其下孫君壽奉書至建康請和。鎮(zhèn)南王退駐淮安,趙君用自泗州來寇,乙丑,城陷,淮東廉訪使褚布哈死之,鎮(zhèn)南王被執(zhí),逾月不屈,與其妻皆赴水死。 十一月,張士誠復(fù)遣其將呂珍馳入常州,督兵拒守,徐達復(fù)進師圍之。 十七年二月戊辰,知樞密院事托克托復(fù)邳州。 三月壬午,吳將徐達等克常州。初,常州兵雖少而糧頗多,故堅拒不下。及誘叛軍入城,軍眾糧少,不能自存。達等攻之益急,呂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為常州府。 五月己卯,吳兵攻泰興,張士誠遣兵來援,元帥徐大興、張斌擊敗之,擒其將楊文德等,遂克泰興。 六月庚申,吳國公遣長春府分院判官趙繼祖、元帥郭天祿、鎮(zhèn)撫吳良略江陰州,張士誠兵據(jù)秦望山以拒敵,繼祖引兵攻之。會大風雨,士誠兵奔潰,繼祖據(jù)其山。是日,進攻州之西門,克其城,命良守之。先是,士誠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長興、江陰二邑,皆其要害。長興據(jù)太湖口,陸走廣德諸郡,江陰枕大江,扼姑蘇,通州濟渡之處。得長興,則士誠步騎不敢出廣德,窺宣、歙;得江陰,則士誠舟師不敢泝大江,上金、焦。至是悉歸于吳,士誠侵軼路絕。 七月丙子,吳徐達率兵攻常熟,張士德出挑戰(zhàn),先鋒趙德勝麾兵而進,擒士德,送建康。遂循望亭、甘露,無錫諸寨皆下之。 八月,張士誠降。改隆平府復(fù)為平江路,士誠遷居府治,雖奉正朔,而甲兵、錢谷皆自據(jù)如故。 閏九月甲申,吳國公閱軍于大通江,遂命元帥繆大亨率兵攻揚州路,克之,青軍元帥張明鑒以其眾降。先是,至正十五年,明鑒聚眾淮西,以青布為號,名青軍,人呼為“一片瓦”。其黨張監(jiān),驍勇善用槍,又號為“長槍軍”,暴悍,專事剽掠,由含山、全椒轉(zhuǎn)掠六合、天長至揚州,人皆苦之。時鎮(zhèn)南王博羅布哈鎮(zhèn)楊州,招降明鑒等,以為濠、泗義兵元帥,俾駐揚州,分屯守御。久之,明鑒等以食盡,復(fù)謀作亂,說鎮(zhèn)南王曰:“朝廷遠隔,事勢未可知,今城中糧乏,眾無所托命,殿下世祖孫,當正大位,為我輩主,出兵南攻,以通糧道,救饑窘。不然,人心必變,禍將不測?!辨?zhèn)南王仰天哭曰:“汝不知大義,如汝言,我何面目見世祖于宗廟耶?”麾其眾使退,明鑒等不從,呼噪而起,因逐鎮(zhèn)南王而據(jù)其城。鎮(zhèn)南王走淮安,為趙君用所殺。明鑒等兇暴益甚,屠城中居民以為食,至是兵大敗不支,乃出降,得其眾數(shù)萬。置淮海翼元帥府,命元帥張德麟、耿再成守之。改揚州路為淮海府,以李德林知府事。城中居民僅存十八家,德林以舊城虛曠難守,乃截城西南隅,筑而守之。 十八年正月庚戌,張士誠兵攻常州,吳守將湯和擊敗之,獲卒數(shù)百人。 二月乙亥,吳國公以吳楨為天興翼副元帥,便與其兄良守江陰。時江陰兵不滿五千而與張士誠接境。良兄弟訓(xùn)練士卒,嚴為警備,屯田以給軍餉,敵不敢犯,民甚賴之。 六月甲午,張士誠兵寇常熟縣,吳守將廖永安與戰(zhàn)于福山港,大破之。 八月己丑,張士誠兵寇江陰,吳守將吳良擊走之。 十月甲戌,吳將徐達、邵榮克宜興。先是,達等攻宜興,久不下,吳國公遣使謂達等曰:“宜興城小而堅,猝未易拔。聞其城西通太湖口,張士誠餉道所由出,若以兵斷其餉道,彼軍食內(nèi)乏,城必破矣?!边_等乃分兵絕太湖口,而并力急攻,遂拔其城。 十九年二月甲子朔,張士誠復(fù)攻江陰,戰(zhàn)艦蔽江而下。吳守將吳良御之,戒諸將勿輕動。頃之,士誠兵陣于江濱,良命弟禎率一軍出北門與戰(zhàn),鋒才交,復(fù)遣元帥王子明率壯士出南門合擊之。士誠不能支,遂敗,溺死甚眾。 四月丁亥,張士誠兵擊常州,守將湯和擊敗之。 十月壬申,張士誠兵攻江陰,吳守將吳良遣萬戶聶貴、蔡顯率眾間道出無錫三山,絕其后,士誠兵遁去。 二十年正月,張士誠破徐,邳等州。 二月,吳將徐達克高郵,尋復(fù)失之。 三月戊子,吳改淮海翼為江南等處分樞密院,以繆大亨同僉院事,總制軍民。 閏五月庚申,陳友諒遣人約張士誠同侵建康,士誠未報,友諒自采石引舟師東下,建康大震。獻計者或謀以城降,或以鐘山有王氣,欲奔據(jù)之,或言決死一戰(zhàn),戰(zhàn)不勝,走未晚也。獨劉基張目不言。吳國公心非諸將議,召基入內(nèi)問計,基曰:“先斬主降及奔鐘山者?!惫唬骸跋壬嫲渤??”基曰:“天道后舉者勝。吾以逸待勞,何患不克!明公若傾府庫以開士怒,至誠以固人心,伏兵伺隙擊之,取威制勝,以成王業(yè),在此舉也?!惫庖鏇Q?;蜃h先復(fù)太平以牽制之,公曰:“不可。太平吾新筑壘,濠塹深固,陸攻必不破,彼以巨艦乘城,故陷。今彼據(jù)上游,舟師十倍于我,猝難復(fù)也。”或勸自將迎擊,公曰:“不可,敵知我出,以偏師綴我,而以舟師順流趨建康,半日可達,吾步騎亟引還已窮日矣。百里趨戰(zhàn),兵法所忌,非良策也?!蹦笋Y諭胡大海以兵搗信州以牽其后,而召指揮康茂才諭之曰:“有事命汝,能之乎?”茂才曰:“惟命?!惫唬骸叭昱f與友諒游,今友諒入寇,吾欲速其來,非汝不可,汝今作書偽降,約為內(nèi)應(yīng),且招之速來,紿告以虛實,使分兵三道以弱其勢。”茂才曰:“諾。家有老閽,舊嘗事友諒,使赍書往,必信?!惫哉Z李善長,善長曰:“方憂寇來,何更速之?”公曰:“二寇合,吾何以支?惟速其來而先破之,則士誠膽落矣?!遍捳咧劣颜徿姡颜彽脮跸?,問:“廉公今何在?”閽者曰:“見守江東橋?!庇謫枴皹蚝稳??”曰:“木橋也?!蹦伺c酒食,遣還,謂曰:“歸語康公,吾即至,至則呼老康為驗?!遍捳咧Z,歸,具以告。公喜曰:“賊入吾彀中矣。”乃命善長夜撤江東橋,易以鐵石。比旦,橋成。有富民自友諒軍中逸歸者,言友諒問新河口道路,即令張德勝跨新河筑虎口城以守之。命馮國勝、常遇春率帳前五翼軍三萬人伏石灰山側(cè),徐達等陣兵南門外,楊璟駐兵大勝港,張德勝、朱虎率舟師出龍江關(guān)外。公總大軍屯盧龍山,令持幟者偃黃幟于山之左,偃赤幟于山之右,戒曰:“寇至;則舉赤幟;舉黃幟,則伏兵皆起?!备鲊缼熞源?。乙丑,友諒舟師至大勝港,楊璟整兵御之。港狹,僅容二舟入,友諒以舟不得并進,遂引退,出大江,徑?jīng)_江東橋。見橋皆鐵石,乃驚疑,連呼老康,無應(yīng)者,知見給,即與其弟友仁率舟千余向龍灣,先遣萬人登岸立柵,勢甚銳。時酷暑,公衣紫甲,張蓋督兵,見士卒流汗,命去蓋。眾欲戰(zhàn),公曰:“天將雨,諸軍且就食,當乘雨擊之?!睍r天無云,人莫之信。忽云起東北,須臾,雨大注。赤幟舉,下令拔柵。諸軍競前拔柵,友諒麾其軍來爭。戰(zhàn)方合而雨止,命發(fā)鼓,鼓大震,黃幟舉,國勝、遇春伏兵起,達兵亦至,德勝、虎舟師并集,內(nèi)外合擊,友諒軍披靡,不能支,遂大潰。兵走登舟,值潮退,舟膠淺,弊不能動,殺溺死無算,俘其卒二萬余。其將張志雄、梁鉉、喻興、劉世衍等皆降,獲巨艦百余艘。友諒乘別舸脫走。 二十一年二月己亥,吳置寶源局于應(yīng)天府,鑄大中通寶錢,使與歷代錢兼行。以四百為一貫,四貫為一兩,四文為一錢,其物貨價值,一從民便。 二十二年八月,張士誠發(fā)兵攻淮安。 二十四年十月乙未朔,吳遙授廖永安為江淮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封楚國公。時永安為張士誠所拘,守義不屈,故有是命。永安后遂卒于蘇州。是冬,張士誠浚常熟白茆港。泰定間,周文英奏記,謂水勢所趨,宜專治白茆、婁江,時莫之省也。士誠閱故籍,得文英書,起兵民夫十萬,命呂珍督役,民怨之。及役竟,頗得其利。 二十五年十月辛丑,吳王命左相國徐達,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樞密院馮國勝,左丞華高等,率馬步舟師,水陸并進,規(guī)取淮東泰州等處。時張士誠所據(jù)郡縣,南至紹興,與方國珍接境;北有通、泰、高郵、淮安,徐、宿、濠,泗,又北至于濟寧,與山東相距。王欲先取通、泰諸郡縣,翦士誠羽翼,然后專取浙西,故命達總兵取之。 乙巳,吳徐達兵趨泰州,浚河通州,遇張士誠兵,擊敗之,遂駐軍海安壩上。丙午,吳徐達兵圍泰州新城,敗張士誠淮北援兵,獲其元帥王成。己酉,張士誠遣淮安李院判來援泰州,常遇春擊敗之,擒萬戶吳聚等。遣人諭降其城中,僉院嚴再興、副使夏思忠、院判張士俊等拒守不下。 閏月庚辰,吳徐達、常遇春克泰州,擄張士誠守將嚴再興、夏思忠、張士俊等,獻捷于建康,且以守城事宜為請。王命達以便宜處之,其未下諸城,乘勝進取。辛巳,吳徐達遣黃旗千戶劉杰分兵徇興化,張士誠守將李清戰(zhàn)敗,閉城固守,杰攻之不下。士誠遣將來援,杰擊走之。 十一月辛卯,吳徐達進兵攻高郵。王聞之,恐達深入敵境,不能策應(yīng)諸將,乃命馮國勝率所部節(jié)制高郵諸軍,俾達還軍泰州,圖取淮安。乙未,張士誠兵寇宜興,吳王命徐達令馮國勝圍高郵,常遇春守海安,遣別將守泰州,而自以精兵援宜興。達遂率兵渡江,至宜興城下,擊敗士誠之眾,獲三千余人。 十二月庚子,吳徐達自宜興還兵,攻高郵。張士誠遣其左丞徐義由海道入淮援之。義怨士誠,以為陷己死地,屯昆山之太倉,三月不進。 至正二十六年正月癸未朔,張士誠以舟師駐君山,又出兵自馬馱沙潮流窺江陰。吳守將以聞,吳王親往救之。比至鎮(zhèn)江,敵已營瓜洲,掠西津而遁,乃命康茂才等出大江追之,別命一軍伏于江陰之山麓。翌日,茂才追至浮子門,遇海舟五百艘遮??冢顺北菐?,茂才督諸軍力戰(zhàn),大敗之,其棄舟登岸者,伏兵掩擊之殆盡。 二月已巳,吳置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所領(lǐng)凡二十九場。癸酉,吳徐達請以指揮孫興祖守海安,平章常遇春督水軍,為高郵聲援。王從之,復(fù)敕曰:“張士誠兵多有渡江者,宜且收兵駐泰州,彼若來攻海安則擊之。” 三月庚寅,吳王令徐達自泰州進兵,取高郵、興化及淮安。先是,吳徐達援宜興,令馮國勝統(tǒng)兵圍高郵。張士誠將余同僉詐遣人來降,約推女墻為應(yīng)。國勝信之,夜,遣指揮康泰率數(shù)百人先入城,敵閉門盡殺之。王聞之怒,召國勝,決大杖十,令步詣高郵,國勝慚憤,力攻。既而達自宜興還,督攻益力,遂撥其城,戮余同僉等。俘其將士,王命悉遣戍沔陽、辰州,仍給衣糧有差。丁未,王以書諭達曰:“近大軍下高郵,可乘勝取淮安。兵不在眾,當擇其精者用之,水陸并進,勿失機也。其余軍馬,悉令常遇春統(tǒng)領(lǐng),守奉州、海安,應(yīng)援江上。” 四月丙辰,吳徐達兵至淮安,聞徐義兵在馬騾港,夜,率兵往襲之,破其水寨,義泛海遁去,舟師進薄城下,其右丞梅思祖等籍軍馬府庫出降。達宿兵城上,民皆安堵。命指揮蔡先、華云龍守其城。先是,黃河大決,省部募才能之士,俾召集民丁疏浚之。揚州王宣自薦,朝廷以為淮北、淮南都元帥府都事,赍楮幣至揚州,募丁夫得三萬余人。就令宣統(tǒng)領(lǐng)治河,數(shù)月工成。時徐州芝麻李起兵據(jù),州城,因命宣為招討使,率丁夫從伊蘇復(fù)徐州。尋授宣淮南、淮北義兵都元帥,守馬陵,調(diào)滕州鎮(zhèn)御,且耕且戰(zhàn),以給軍儲。又移鎮(zhèn)山東,田豐兵侵益都,宣子信從察罕特穆爾援之,破田豐。復(fù)令宣與信掠其旁郡,遂據(jù)沂州,至是以兵入海州,據(jù)之。戊午,吳徐達由瓠子角進兵攻興化,克之?;吹叵て健6∶?,吳江淮行省參政,守徐州陸聚遣兵攻魚臺,下之,又遣兵取邳州。于是,邳、蕭,宿遷,睢寧諸縣皆降于吳。 八月庚戌朔,吳拓建康城。初,舊城西北控大江,東盡白下門,距鐘山既闊遠,而舊內(nèi)在城中,因元南臺為官,稍卑隘。王乃命劉基等卜地,定作新宮于鐘山之陽,在舊城東白下門之外二里許,增筑新城,東北盡鐘山之陽,延亙周圍凡五十余里。壬子,吳王命中書左丞相徐達為大將軍,平章常遇春為副將軍,率兵二十萬伐張士誠。 十一月己丑,吳徐達既下湖州,即引兵向蘇州。至南潯,張士誠元帥王勝降。辛卯,至吳江州,圍其城,參政李福、知州楊彝降。壬寅,吳大將軍徐達等兵至蘇州城南鲇魚口,擊張士誠將竇義,走之??得胖烈綐颍鍪空\兵,又擊敗之,焚其官渡戰(zhàn)船千余艘及積聚甚眾,達遂進兵圍其城。達軍葑門,常遇春軍虎邱,郭興軍婁門,華云龍軍胥門,湯和軍閶門,王弼軍盤門,張溫軍西門,康茂才軍北門,耿炳文軍城東北,仇成軍城西南,何文輝軍西北,四面筑長圍困之。又架木塔與城中浮圖對,筑臺三層,下瞰城中,名曰敵樓,每層施弓弩、火銃于其上,又設(shè)襄陽炮以擊之,城中震恐。有楊茂者,無錫莫天祐部將也,善沒水。天祐潛令入蘇州與士誠相聞,邏卒獲之于閶門水柵旁,送達軍,達釋而用之。時蘇州城堅不可破,天祐又阻兵無錫,為士誠聲援。達因縱茂出入往來,因得其彼此所遣蠟丸書,悉知士誠,天祐虛實,而攻圍之計益?zhèn)洹__時督兵攻婁門,士誠出兵拒戰(zhàn),吳武德衛(wèi)指揮茅城戰(zhàn)死。 二十七年正月癸巳朔,吳王始稱吳元年。庚子,松江府、嘉定州守臣王立忠等詣吳徐達軍降。 四月丙午朔,吳上海縣民錢鶴皋作亂,據(jù)松江府,徐達遣驍勇衛(wèi)指揮葛俊討平之。初,王立中以城降,達就令守府事,既而,王命茍玉珍代之。未幾,達檄各府驗民田,征磚甃城。鶴皋不奉令,號于眾以倡亂,眾皆從之,遂結(jié)張士誠故元帥府副使韓夏秦、施仁濟,聚眾至三萬余人,攻府治。通判趙儆倉猝不能敵,同妻子赴水死,玉珍棄城走,賊追殺之。鶴自稱行省左丞,署旗以元字,刻磚為印,偽署官屬,令其子遵義率小舟數(shù)千走蘇州,欲歸士誠以求援。至是達遣俊討之,兵至蓮湖蕩,望見遵義所率眾皆操農(nóng)器,知其無能為也,乃于蕩東西連發(fā)十余炮,賊皆驚潰,溺死者不可勝計。兵及松江城,鶴皋閉門拒守,俊攻下之,獲鶴皋檻送大將軍,斬之。施仁濟等脫走,率其黨五千余人突入嘉興府,劫庫藏軍需而出。海寧衛(wèi)指揮孫虎等率兵追擊,悉擒之。 六月丙午,蘇州圍久不下。吳王以書遺張士誠,勸以全身保族,如漢竇融、宋錢椒故事,士誠不報。己酉,士誠欲突圍決戰(zhàn),覘城左方,見軍陣嚴整,不敢犯,乃遣徐義、潘元紹潛出西門,欲掩襲吳軍。轉(zhuǎn)至閶門,將奔常遇春營,遇春覺其至,分兵北濠截其兵后,遣兵與戰(zhàn)。良久未決,士誠復(fù)遣其參政黃哈喇巴圖率兵千余人助之。自出兵山塘為援,路狹塞不能進,麾令稍卻。遇春撫王弼背曰:“軍中以爾為猛將,能為我取之乎?”弼曰:“諾。”即馳鐵騎,揮雙刀往擊之,敵眾小卻。遇春因率眾乘之,士誠兵大敗,人馬溺死沙盆潭甚眾。士誠有勇勝軍號十條龍者,皆善為盜者也,士誠每厚賜之,令被銀鎧、錦衣,將其眾出入陣中,人不能測,是日亦敗,溺死萬里橋下。士誠馬驚墜水,幾不救,肩輿入城。壬子,士誠復(fù)率兵突出西門,索戰(zhàn),鋒甚銳,遇春御之,兵少卻。士誠弟士信方在城樓上督戰(zhàn),忽大呼曰:“軍士疲矣,且止!”遂鳴金收軍,遇春乘勢掩擊,大破之。追至城下,攻之益急,復(fù)筑壘繞其城。自是,士誠不復(fù)得出矣。時徐達令四十八衛(wèi)將士,每衛(wèi)制襄陽炮架五座,它炮架各五十余座,晝夜炮聲不絕。士信張幕城上,踞銀椅,與參政謝節(jié)等會食,左右力進桃,未及嘗,飛炮碎其首而死。 八月癸丑,吳圜丘、方丘及社稷壇成,并仿漢制,為壇二成。 九月辛巳,吳大將軍徐達克蘇州,執(zhí)張士誠。時圍城既久,熊天瑞教城中作飛炮,拆祠廟、民居為炮具,達令軍中架木若屋狀,承以竹笆,軍伏其下,載以攻城,矢石不得傷。達督將士破葑門,常遇春破閶門新寨,遂率眾渡橋,進薄城下。其樞密唐杰,登城拒戰(zhàn),士誠駐軍門內(nèi),令周仁立柵以補外城。杰及周仁、潘元紹皆降,士誠軍大潰,諸將遂蟻附登城。士誠更使其副樞密劉毅收余兵,尚二三萬,親率之戰(zhàn)于萬壽寺東街,復(fù)敗,毅降。士誠倉皇歸,從者僅數(shù)騎。初,士誠謂其妻劉曰:“我敗且死,若曹何為?”劉曰:“必不負君!”乃積薪齊云樓下,城破,自焚死。士誠獨坐室中,達遣李伯昇諭意,時日已暮,士誠拒戶自經(jīng)。伯昇決戶,令降將趙世雄挽解之,氣未絕,復(fù)蘇。達又令潘元紹以理曉之,反復(fù)數(shù)四,士誠瞑目不言,乃以舊盾舁之,出葑門,中途易以戶扉,舁至舟中。獲其官屬平章李行素、徐義、左丞饒介等,并元宗室神保大王赫罕等,皆送建康,而誅熊天瑞。初,達與遇春約,城破之日,中分撫之。先集將士,申明王意,令將士各懸小木牌,令曰:“掠民財者死,拆民居者死,離營二十里者死!”及城破,達軍其左,遇春其右,號令嚴肅,軍士不敢妄動,居民宴然。癸未,吳王聞蘇州已破,命中書平章政事胡廷瑞取無錫州,仍命大都督府副使康茂才繼之。又命虎賁左衛(wèi)副使張興率勇士千人赴淮安候師期,又命江淮衛(wèi)以兵千人守御邳州。吳徐達等遣兵取道州。乙酉,次狼山,其守將率所部降。無錫莫天祐以城降于吳。 十月甲辰,徙蘇州富民實濠州。丁卯,吳大將軍徐達等師次淮安,遣人招諭王宣及子信。 十一月辛巳,海州及沭陽、贛榆諸縣皆來降。 十二月辛未,吳減金華田租。初得金華時,軍食不給,知府王崇顯請增民田租以足用,民頗病之。至是,浙江平章李文忠以其事聞,遂下令免所增之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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