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上

唐國史補 作者:唐·高彥休


元魯山自乳兄子,數(shù)日,兩乳湩流,兄子能食,其乳方止。 崔顥有美名,李邕欲一見,開館待這。及顥至,獻文,首章曰:“十五嫁王昌?!辩哌称鹪唬骸靶∽訜o禮!”乃不接之。

玄宗令張燕公撰《華岳碑》,首四句或云一行禪師所作,或云碑之文鑿破,亂取之曰:“巉巉太華,柱天直上。青崖白谷,仰見仙掌?!?

陸兗公為同州刺史,有家僮遇參軍不下馬,參軍怒,欲賈其事,鞭背見血,入白兗公曰:“卑吏犯某,請去官?!惫珡救葜^曰:“奴見官人不下馬,打也得,不打也得;官人打了,去也得,不去也得?!眳④姴粶y而退。 劉迅著《六說》,以探圣人之旨。惟《說易》不成,行于代者五篇而已。識者伏其精峻。

玄宗開元二十四年,時在東都。因?qū)m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張曲江諫曰:“百姓場圃未畢,請待冬中?!笔菚r李林甫初拜相,竊知上意,及班旅退,佯為蹇步。上問:“何故腳疾?”對曰:“臣非腳疾,愿獨奏事。”乃言:“二京,陛下東西宮也。將欲駕幸,焉用擇時假有妨于刈獲,則獨可蠲免沿路租稅。臣請宣示有司,即日西幸?!鄙洗髳?,自此駕至長安,不復(fù)東矣。旬月,耀卿、九齡俱罷,而牛仙客進焉。

開元末,西國獻獅子,至長安西道中,系于驛樹,樹近井,獅子哮吼,若不自安。俄頃風(fēng)雷大至,果有龍出井而去。 裴旻為龍華軍使,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嘗一日斃虎三十有一。因憩山下,四顧自若。有一老父至曰:“此皆彪也,似虎而非。將軍若遇真虎,無能為也?!睍F曰:真虎安在乎?”老父曰:“自此而北三十里,往往有之。”旻躍馬而往,次叢薄中,果有真虎騰出,狀小而勢猛,據(jù)地一吼,山石震裂。旻馬辟易,弓矢皆墜,殆不得免。自此慚愧,不復(fù)射虎。

天寶中,天下屢言圣祖見,因以四子列學(xué)官,故有偽為《庚桑子》者,其辭鄙俚,非圣賢書。

李白在翰林,多沈飲。玄宗令撰樂辭,醉不可待,以水沃之,白稍能動,索筆一揮十?dāng)?shù)章,文不加點。后對御,引足令高力士脫靴,上命小閹排出之。

張垍、張均兄弟俱在翰林。垍以尚主,獨賜珍玩,以夸于均。均笑曰:“此乃婦翁與女婿,固非天子賜學(xué)士也。”

王維好釋氏,故字摩詰。立性高致,得宋之問輞川別業(yè),山水勝絕,今清源寺是也。維有詩名,然好取人文章嘉句?!毙械剿F處,坐看云起時?!薄队⑷A集》中詩也?!蹦镲w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鸚?!崩罴蔚v詩也。

張旭草書得筆法,后傳崔邈、顏真卿。旭言:“始吾見公主擔(dān)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后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旭飲酒輒草書,揮筆而大叫,以頭揾水墨中而書之,天下呼為“張顛”。醒后自視,以為神異,不可復(fù)得。后輩言筆札者,歐、虞、褚、薛,或有異論,至張長史,無間言矣。

李陽冰善小篆,自言:“斯翁之后,直至???生。曹嘉、蔡邕,不足言也。”開元中,張懷瓘撰《書斷》,陽冰、張旭并不及載。

絳州有碑,篆字與古文不同,頗為怪異。李陽冰見而寢處其下,數(shù)日不能去。驗其文是唐初,不載書者姓名,碑上有“碧落”二字,人謂之“碧落碑”。

梨園弟子有胡雛者,善吹笛,尤承恩寵。嘗犯洛陽令崔隱甫,已而走入禁中。玄宗非時托以他事,召隱甫對,胡雛在側(cè)。指曰:“就卿乞此,得否?”隱甫對曰:“陛下此言是輕臣,而重樂人也。臣請休官。”再拜將出。上遽曰:“朕與卿戲耳!”遂令曳出,才至門外,產(chǎn)立杖殺之。俄頃有敕釋放,已死矣。乃賜隱甫絹百匹。

王積薪棋術(shù)功成,自謂天下無敵。將游京師,宿于逆旅。既滅燭,聞主人媼隔壁呼其婦曰:“良宵難遣,可棋一局乎?”婦曰:“諾?!眿嬙唬骸暗趲椎老伦右印!眿D曰:“第幾道下子矣?!备餮詳?shù)十。媼曰:“爾敗矣。”婦曰:“伏局。”積薪暗記,明日復(fù)其勢,意思皆所不及也。

韋陟有疾,房太尉使子弟問之。延人臥內(nèi),行步悉藉茵毯。房氏子弟襪而后登,侍婢皆笑。舉朝以韋氏貴盛,房氏清儉,俱為美談。

王維畫品妙絕,于山水平遠尤工。今昭國坊庾敬休屋壁有之。人有畫《奏樂圖》,維熟視而笑?;騿柶涔?,維曰:“此是《霓裳羽衣曲》第三疊第一拍?!焙檬抡呒瘶饭を炛粺o差謬。

天寶末,有人于汾晉間古墓穴中,得所賜張果老敕書、手詔、衣服。進之,乃知其異。

白岑嘗遇異人傳發(fā)背方,其驗十全。岑賣弄以求利。后為淮南小將,節(jié)度使高適脅取其方,然終不甚效。岑至九江,為虎所食,驛吏收其囊中,乃得真本。太原王升之寫以傳布。 渾琿太師,年十一歲,隨父釋之防秋,朔方節(jié)度使張齊邱戲問曰:“將乳母來否?”其年立跳蕩功,后二年拔石堡城,妝龍駒島,皆有奇效。

安祿山恩寵浸深,上前應(yīng)對,雜以諧謔,而貴妃常在坐。詔令楊氏三夫人約為兄弟,由是祿山心動。及聞馬嵬之死,數(shù)日嘆惋。雖林甫養(yǎng)育之,而國忠激怒之,然其他腸,有所自也。

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然方暑而熟,經(jīng)宿則敗,后人皆不知之。

玄宗幸蜀,至馬嵬驛,命高力士縊貴妃于佛堂前梨樹下。馬嵬店媼收得錦?幼一只,相傳過客每一借玩,必須百錢,前后獲利極多,媼因至富。 玄宗至蜀,每思張曲江則泣下。遣使韶州祭之,兼賚貨幣,以恤其家。其誥辭刻于白石山屋壁間。 郭汾陽自河陽人,李太尉代領(lǐng)其兵,舊營壘也,舊士卒也,舊旗幟也。光弼一號令之,精彩皆變。

蜀郡有萬里橋,玄宗至而喜曰:“吾常自知,行地萬里則歸!”

張巡之守睢陽,糧盡食人,以至受害。人亦有非之者。上元二年,衛(wèi)縣尉李翰撰《巡傳》,上之。因請收葬睢陽將士骸骨,又采従來論巡守死立節(jié)不當(dāng)異議者五人之辭,著于篇。

肅宗以王嶼為相,尚鬼神之事,分遣女巫遍禱山川。有巫者少年盛服,乘傳而行,中使隨之。所至之地,誅求金帛,積載于后,與惡少年十?dāng)?shù)輩,橫行州縣間。至黃州,左震為刺史,震至驛,而門扃不啟,震乃壞鎖而入,曳巫者斬之階下,惡少年皆死。籍其緡錢巨萬,金寶堆積。悉列上而言曰:“臣已斬巫,請以所積資貨,以貸貧民輸稅。其中使送上,臣當(dāng)萬死!”朝遷厚加慰獎,拜震商州刺史。

肅宗五月五日抱小公主,對山人李唐于便殿,顧唐曰:“念之勿怪?!碧圃唬骸疤匣室鄳?yīng)思見陛下?!泵C宗涕泣。是時張氏己盛,不由己矣。

柳芳與韋述友善,俱為史官。述卒后,所著書有未畢者,多芳與續(xù)之成軸也。

李華《含元殿賦》初成,蕭穎士見之曰:“景福之上,靈光之下?!比A著論言龜卜可廢,可謂深識之士矣。以失節(jié)賊庭,故其文殷勤于四皓、元魯山,極筆于權(quán)著作,心所愧也。

李翰文雖宏暢,而思甚苦澀,晚居陽翟,常従邑令皇甫魯求音樂,思涸則奏樂,神全則綴文。 李贊皇嶠,初與李奉宸回秀,同在廟堂,奉詔為兄弟。又西祖令璋,與信安王祎同產(chǎn)。故越郡、隴西二族,昭穆不定。一會中,或?qū)O為祖,或祖為孫。

李稹,酒泉公義琰侄孫,門戶第一,而有清名。常以爵位不如族望,官至司封郎中、懷州刺史,與人書札,惟稱“隴西李稹”而不銜。

張燕公好求山東婚姻,當(dāng)時皆惡之。及后與張氏為親者,乃為甲門。

四姓惟鄭氏不離滎陽,有岡頭盧、澤底李、土門崔,家為鼎甲。太原王氏,四姓得之為美,故呼為“鈒鏤王家”,喻銀質(zhì)而金飾也。

楊氏自楊震號為“關(guān)西孔子”,葬于潼亭,至今七百年,子孫猶在閿鄉(xiāng)故宅。天下一家而已。

元結(jié),天寶之亂,自汝濆大率鄰里,南投襄漢,保全者千余家。乃舉義師,宛葉之間,有嬰城捍寇之功。結(jié),天寶中始在商余之山,稱“元子”。逃難入猗玕山,或稱“浪士”,漁者呼為“聱叟”,酒徒呼為“漫叟”。及為官,呼為“漫郎”。

崔趙公嘗問徑山曰:“弟子出家得否?”答曰:“出家是大丈夫事,非將相所為也?!?

李汧公勉為嶺南節(jié)度使,罷鎮(zhèn),行到石門,停舟,悉搜家人犀象,投于江中而去。

李廙為尚書左丞,有清德。其妹,劉晏妻也。晏方秉權(quán),嘗造廙宅,延至晏室,見其門簾甚弊。乃令潛度廣狹,以粗竹織成,不加緣飾,將以贈廙。三攜至門,不敢發(fā)言而去。

江左之亂,江陰尉鄒待征妻薄氏為盜所掠,密以其夫官告托于村媼,而后死之。李華為《哀節(jié)婦賦》,行于當(dāng)代。

郭曖,升平公主駙馬也。盛集文士,即席賦詩,公主帷而觀之。李端中宴詩成,有荀令、何郎之句,眾稱妙絕,或謂宿構(gòu)。端曰:“愿賦一韻?!卞X起曰:“請以起姓為韻。”復(fù)有金埒、銅山之句。曖大出名馬、金帛遺之。是會也,端擅場;《送王相公之鎮(zhèn)幽朔》,韓翊擅場;送《劉相之巡江淮》,錢起擅場。

袁傪之破袁晁,擒其偽公卿數(shù)十人,州縣大具桎梏,謂必生致闕下,傪曰:“此惡百姓,何足煩人!”乃各遣笞臀而釋之。

郄昂與韋陟友善,因話國朝宰相。陟曰:“誰最無德?”昂誤對曰:“韋安石也。”已而驚走,出逢吉溫于街中。溫問:“何此蒼遑?”答曰:“適與韋尚書話國朝宰相最無德者,本欲言吉頊,誤云韋安石。”既而又失言。復(fù)鞭馬而走,抵房相之第?,g執(zhí)手慰問之,復(fù)以房融為對。昂有時稱,忽一日觸犯三人,舉朝嗟嘆,惟韋陟遂與之絕。 劉忠州晏,通百貨之利,自言如見地上錢流。每入朝乘馬,則為鞭算。居取便安,不慕華屋;食取飽適,不務(wù)兼品;馬取穩(wěn)健,不擇毛色。 嚴(yán)武,少以強俊知名。蜀中坐衙,杜甫袒跣登其機案,武愛其才,終不害。然與章彝素善,再入蜀,談笑殺之。乃卒,母喜曰:“而今而后,吾知免官婢矣!”

大歷初,關(guān)東人疫死者如麻。滎陽人鄭損,率有力者,每鄉(xiāng)大為一墓,以葬棄尸,謂之“鄉(xiāng)葬”,翕然有仁義之聲。損則盧藏用外甥,不仕,鄉(xiāng)里號曰“云居先生”。 代宗朝,百寮立班。良久,閣門不開。魚朝恩忽擁白刃十余人而出,宣示曰:“西番頻犯郊圻,欲幸河中如何?”宰相已下,不知所對,而倉遑頗甚。給事中劉出班抗聲曰:“敕使反耶屯兵無數(shù),何不捍寇,而欲脅天子去宗廟!”仗內(nèi)震聲,朝恩大恐駭而退。因罷遷幸之議。

魚朝恩于國子監(jiān)高座講《易》,盡言《鼎卦》,以挫元、王。是日,百官皆在,縉不堪其辱,載獨怡然。朝恩退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

楚州有漁人,忽于淮中釣得古鐵鎖,挽之不絕,以告官。刺史李陽大集人力引之。鎖窮,有青獼猴躍出水,復(fù)沒而逝。后有驗《山海經(jīng)》云:“水獸好為害,禹鎖于軍山之下,其名曰‘無支奇’?!?

佛法自西土,故海東未之有也。天寶末,揚州僧鑒真始往倭國,大演釋教,經(jīng)黑海蛇山,其徒號“過海和尚?!?

柳相初名載,后改名渾,佐江西幕中。嗜酒,好入廛市,不事拘撿。時路嗣恭初平五嶺,元載奏言:“嗣恭多取南人金寶,是欲為亂,陛下不信,試召之,必不入朝。”三伏中,遣詔使至,嗣恭不慮,請待秋涼,以修覲禮。渾入,雨泣曰:“公有大功,方暑而追,是為執(zhí)政所中。今少遷延,必族滅矣!”嗣恭懼曰:“為之奈何?”渾曰:“健步追還表緘,公今日過江,宿石頭驛乃可。”嗣恭従之。代宗謂載曰:“嗣恭不俟駕行矣!”載無以對。

元載,擅權(quán)累年⊥有為《都盧緣橦歌》,諷其至危之勢,載覽而泣下。

韓晉公聞徑山,以為妖妄,肩輿召至庭中,望其狀貌,不覺生敬,乃為設(shè)食,出妻子以拜之。妻乃曰:“愿乞一號?!睆缴皆唬骸肮Φ律??!焙舐勛院贾翝?,婦人乞號,皆得“功德山”也。

杭州有黃三姑者,窮理盡性。時徑山有盛名,常倦應(yīng)接,訴于三姑。姑曰:“皆自作也。試取魚子來咬著,寧有許鬧事!”徑山心伏?;蛟葡娜?。 李丹為虔州刺史,與妹書曰:“釋迦生中國,設(shè)教如周孔;周孔生四方,設(shè)教如釋迦。天堂無則已,有則君子生;地獄無則已,有則小人入?!甭?wù)咭詾橹浴?熊執(zhí)易應(yīng)舉,道中秋雨泥潦,逆旅有人同宿,而屢嘆息者。問之,乃堯山令樊澤,將赴制舉,驢劣不能進。執(zhí)易乃輟所乘馬,并囊中縑帛,悉與澤,以遂其往詰朝,執(zhí)易乃東歸。

澠池道中,有車載瓦甕,塞于隘路。屬天寒,冰雪峻滑,進退不得。日向暮,官私客旅群隊,鈴鐸數(shù)千,羅擁在后,無可奈何。有客劉頗者,揚鞭而至,問曰:“車中甕直幾錢?”答曰:“七八千?!鳖H遂開囊取縑,立償之,命僮仆登車,斷其結(jié)絡(luò),悉推甕于崖下。須臾,車輕得進,群噪而前。 元載之?dāng)?,其女資敬寺尼真一,納于掖庭。德宗即位,召至別殿,告其父死。真一自投于地,左右皆叱之。上曰:“焉有聞親之喪,責(zé)其哭踴?”遂令扶出,聞?wù)邭屘椤?

德宗在東宮,雅知楊崖州。嘗令打李楷洛碑,釘壁以玩。及即位,征拜,炎有崖谷,言論持正,對見必為之加敬。歲余,頗倦。盧杞揣知,而陰中之。

盧杞除虢州刺史,奏言:“臣聞虢州有官豬數(shù)千,頗為患?!鄙显唬骸盀榍湟朴谏吃罚稳??”對曰:“同州豈非陛下百姓,為患一也。臣謂無用之物,與人食之為便?!钡伦趪@曰:“卿理虢州,而憂同州百姓,宰相材也。”由是屬意于杞,悉聽其奏。

五節(jié)度討魏州,王武俊來救,引水以圍,官軍樵采路絕。馬司徒求于武俊曰:“若開路,當(dāng)退軍。”武俊曰:“我不會諸將討賊,不利而退,何詞以見天子?”遂令決水。官軍退三十里,復(fù)下軍營。

李相夷簡,未登第時,為鄭縣丞。涇州之亂,有使走驢東去,甚急。夷簡入白刺史曰:“聞京城有故,此使必非朝命,請執(zhí)而問之?!惫鞗伿怪焯弦?。 朱泚之亂,裴佶與衣冠數(shù)人佯為奴,求出城。佶貌寢,自稱“甘草”。門兵曰:“此數(shù)子非人奴,如甘草者不疑?!?李令軍逼神鹿倉,賊張光晟內(nèi)應(yīng),晟乃得入,先斬光晟。又與駱元光爭功,置毒以待。元光方食而覺,走歸營,不復(fù)更出。然晟功戢兵最大也。

德宗覽李令收城露布,至“臣已肅清宮禁,只謁寢園,鐘虡不移,廟貌如故”,感涕失聲,左右六軍皆嗚咽。露布,于公異之詞也。議者以國朝捷書、露布無如此者。公異后為陸贄所忌,誣以家行不至,賜《孝經(jīng)》一卷,坎壈而終,朝野惜之。 德宗初復(fù)宮闕,所賜勛臣第宅妓樂,李令為首,渾侍中次之。 司徒馬燧討李懷光,自太原引兵至寶鼎下營,因問其地名,答曰:“埋懷村?!蹦舜笙苍唬骸扒苜\必矣?!敝潦枪?。

韓晉公滉,聞奉天之難,以夾練囊緘盛荼末,遣健步以進御。至發(fā)軍食,常自負(fù)米一石登舟,大將已下皆運,一日之中,積載數(shù)萬斛,后大修石頭五城,召補迎駕子弟,亦招物議也。

張鳳翔聞難,盡出所有衣服,并其家人鈿釵枕鏡,列于小廳,將獻行在。俄頃后院火起,妻女出而投鎰,鎰遂與判官由水竇得出,匿村舍中。數(shù)日稍定,會鎰家僮先知之,走告軍中。軍中計議迎鎰,遂遇害也。

韓晉公自江東入覲,氣概杰出。是時劉玄佐在大梁,倔強難制。滉欲必致朝覲,結(jié)為兄弟,入拜其親。駐車三日,大出金帛賞勞,一軍為之傾動,玄佐敬伏。乃使人密聽滉。滉夜問孔目吏曰:“今日所費多少?”詰責(zé)頗細,玄佐笑而鄙之。

德宗既貶盧杞,然常思之。后欲稍遷,朝臣恐懼,皆有諫疏。上問李汧公曰:“盧杞何處奸耶?”勉曰:“天下以為奸邪,而陛下不知,所以為奸邪也!” 初,馬司徒面雪李懷光。德宗正色曰:“惟卿不合雪人?!被炭侄?。李令聞之,請全軍自備資糧,以討兇逆。由此李、馬不葉。

李今嘗為制將,將軍至西川,與張延賞有隙。及延賞大拜,二勛臣在朝,德宗令韓晉公和解之。每宴樂,則宰臣盡在,太常教坊音聲皆至,恩賜酒饌,相望于路。

李、馬二家,日出無音樂之聲,則執(zhí)金吾聞奏,俄頃必有中使來問:“大臣今日何不舉樂?”

盧相邁,不食鹽醋,同列問之:“足下不食鹽醋,何堪?”邁笑而答曰:“足下終日食鹽醋,復(fù)又何堪矣!”

包佶自為陳少游所困,遂命其子曰:“意欲數(shù)代不與陳氏為婚媾。”

顏魯公之在蔡州,再従侄峴家僮銀鹿始終隨之?;次髻\將僭竊,問儀注于魯公。公答曰:“老夫所記,惟諸侯朝覲之禮耳!”臨以白刃視之。晏然。嘗草遺表,及自為墓志、祭文,以置坐隅。竟遇害于龍興寺。

李懷光之反,高貞公陷于河中,與呂鳴岳、張延英謀誅之。事泄,二將遇害。懷光執(zhí)之于庭,辭氣不撓。又說懷光子璀,駐軍四十七日。時李少保鄘,亦在險中。 竇參之?dāng)?,給事中竇申止于配流。德宗曰:“吾聞申欲至,人家謂之鵲喜?!彼熨n死。

陽城居夏縣,拜諫議大夫;鄭鋼居閿鄉(xiāng),拜拾遺;李周南居曲江,拜校書郎。時人以為,轉(zhuǎn)遠轉(zhuǎn)高,轉(zhuǎn)近轉(zhuǎn)卑。 汴州相國寺,言佛有流汗。節(jié)帥劉玄佐遽命駕,自持金帛以施之,日中,其妻子亦至。明日,復(fù)起輸齋梵。由是將吏商賈,奔走道路,惟恐輸貨不及。乃令官為簿書,籍其所入。十日乃閉寺門,曰:“佛汗止矣!”所入蓋巨萬計,悉以贍軍。

德宗幸梁洋,惟御騅馬,號“望云騅”者。駕還京,飼以一品料,暇日牽而視之,至必長鳴四顧,若感恩之狀。后老死飛龍廄中,貴戚多圖寫之。 馬司徒孫始生,德宗命之曰:“繼祖?!蓖硕υ唬骸按擞卸x?!币庵^“以索系祖”也。

張建封,自徐州入覲,為《朝天行》,末句云:“賴有雙旌在手中,鏌邪昨夜新磨了?!钡伦诓徽f。 伊慎每求甲族以嫁子,李長榮則求時名以嫁子。皆自署為判官,奏曰:“臣不敢學(xué)交質(zhì)罔上?!钡伦趶局?

李相泌,以虛誕自任。嘗對客曰:“令家人速灑掃,今夜洪崖先生來宿?!庇腥诉z美酒一榼,會有客至,乃曰:“麻姑送酒來,與君同傾?!眱A之未畢,閽者云:“某侍郎取榼子?!泵诿惯€之,略無怍色。

李氏子為千牛,與其儕類登慈恩寺塔,窮危極險,躍出檻外,失身而墜,賴腰帶掛釘,風(fēng)搖久而未落。同登者驚倒檻內(nèi),不能起。院僧逕望急呼,一寺皆出以救。連衣為繩,久乃取之下,經(jīng)宿乃蘇。

李丹之弟患風(fēng)疾,或說烏蛇酒可療,乃求黑蛇,生置甕中,醞以曲蘗,戛戛蛇聲,數(shù)日不絕。及熟,香氣酷烈,引滿而飲之,斯須悉化為水,惟毛發(fā)存焉。

裴中令為江陵節(jié)度使,使軍將譚弘受、王稹往嶺南充使。向至桂林館,為群烏所噪。王稹以石擊之,烏中腦而墜死于竹林中。其同行譚弘受忽病,頭痛不可前。令王稹先行去,戒迤邐相待,或先報我家,令人相接。尋裴中令夢譚弘受言:“在道為王稹所殺,掠其錢物,委尸在竹林中。兩日內(nèi)王稹合到,乞令公治之?!蓖躔≈粒旄锻扑?,捶楚優(yōu)法。旬日,弘受到,知擊烏之事,乃是烏鬼報仇也。

韋丹,少在東洛,嘗至中橋,見數(shù)百人喧集水濱,乃漁者網(wǎng)得大黿,系之橋柱,引頸四顧,似有求救之狀。丹問曰:“幾千錢可贖?”答曰:“五千文?!钡ぴ唬骸拔嶂挥畜H直三千,可乎?”曰:“可?!庇谑桥c之。放黿水中,徒步而歸。后報恩,別有傳。

陽城為諫議大夫,德宗欲用裴延齡為相,誠曰:“白麻若出,吾必裂之而死?!钡伦诼勚詾殡y,竟寢之。

裴延齡,恃恩輕躁,班列懼之,惟顧少連不避延齡。嘗畫一雕,群鳥噪之,以獻上。上知眾怒如是,故益信之,而竟不大用。

韓皋,自中書舍人除御史中丞。西省故事:閣老改官,則詞頭送以次人。是時呂渭草敕,皋憂恐問曰:“改何官?”渭不敢告。皋劫之曰:“與公一時左降?!蔽技?,乃告之。皋又欲訴于宰相。渭執(zhí)之,奪其靴笏,恟々至午后三刻乃止。 貞元中,度支欲砍取兩京道中槐樹造車,更栽小樹。先符牒渭南縣尉張造,造批其牒曰:“近奉文牒,令伐官槐,若欲造車,豈無良木恭惟此樹,其來久遠。東西列植,南北成行。輝映秦中,光臨關(guān)外。不惟用資行者,抑亦曾蔭學(xué)徒。拔本塞源,雖有一時之利;深根固蒂,須存百代之規(guī)。況神堯入關(guān),先駐此樹;玄宗幸岳,見立豐碑。山川宛然,原野未改。且召伯所憩,尚自保全;先皇舊游,寧宜翦伐思人愛樹,《詩》有薄言;運斧操斤,情所未忍。付司具狀?!彪荷希戎谷跃咦嗦?,遂罷。造尋入臺。

李汶為商州刺史,渭南尉張弘毅過商州,汶意謂必來干我,以請饋食。須臾,吏報弘毅發(fā)去矣。汶曰:“未嘗有也?!奔鞍萦分胸?,首請為監(jiān)察御史。于是弘毅有時望。

韋倫為太子少保致仕,每朝朔望,群従甥侄,候于下馬橋,不減百人。

陸長源,以舊德為宣武軍行軍司馬,韓愈為巡官,同在使幕。或譏其年輩相遼,愈聞而答曰:“大蟲老鼠,俱為十二相屬,何怪之有?”旬日傳布于長安。

韓令為宣武軍節(jié)度使,張正元為邕管經(jīng)略使,王宗為壽州刺史,皆自試大理評事除拜。本寺移牒醵光寺錢,相次而至,寺監(jiān)為榮。 貞元十五年,討吳少誠,始令度支供諸道出界糧。元和十年,又加其數(sh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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