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初,孫芑瞻在豐為侍講學(xué)士時,嘗言:圣祖勤學(xué),前古所無。坐處環(huán)列皆書籍,尤好性理五經(jīng)四書。所坐室中,顏曰“敬天”,左曰“以愛己之心愛人”,右曰“以責人之心責己?!苯杂P自書。書法直逼歐顏。見章奏有德邁二帝、功過三王等語,謂:“二帝三王豈朕所能過?”戒群臣以后不許如此。陸清獻公隴其嘗謹述其事。
靜海宮夢仁初名宏宗,久困場屋。一夕夢鄉(xiāng)前輩林會元春以一冊予之,春字子仁,因更名夢仁??滴醺袝?。
昆山徐司寇乾學(xué)為禮部侍郎時,朝鮮使者鄭載嵩訴其國王受枉,語頗悖妄。乾學(xué)上疏劾其不敬。上喜曰:“此文有關(guān)國體?!彼焐蠖加?。已而王果上表請罪。
吳人張姓,以星卜游公卿間,嘗許繆念齋彤狀元,康熙丁未果第一人及第。吳中驚以為神,門外車馬不絕。張亦自高聲價,累致千金。韓宗伯菼時教授陋巷,托友代問。張厲聲曰:“此人來歲當死,還問功名乎?”及韓中會狀,張遁去。
盧陵張貞生,少人塾受經(jīng),即有志圣賢之學(xué)。官侍講學(xué)士時,言事激切,命下考功議革職。上愛其才,止鐫二級。出都時,王阮亭司寇等賊詩餞行。張《留別詩》云:“秋風送客復(fù)乘船,江遠帆孤一夢懸。焚草燈前期報國,披肝殿上愿回天。
圣明豈是誠難格,臣戇還慚術(shù)未全。賴有宗工交勸勉,臨岐申贈繞朝鞭?!睔w二年,詔以原官起用,至京卒。嘗書“至危是人禽之界,吃緊在義利之關(guān)”二語于座右,以自警。
湖州沈閣學(xué)涵,于康熙辛未閏端午御試《紫禁朱櫻出上闌》詩。上閱至末句云“結(jié)根幸荷滋培久,長抱丹心對紫微?!?br />
嘉嘆久之。曰:“沈涵故自不凡?!?br />
康熙四年十二月,兩江總督郎廷佐奏報溧陽縣民獲玉璽,篆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十六字。
命貯寶庫,賞獲璽人顧起龍等各銀五十兩。
山東邱縣孝子王祚昌,刲肝療父,父病立起。奉特旨給旌,后不為例。
本朝高文良公其倬,詩為勛業(yè)所掩,實一代作手也。嘗賦《恩賞花瓴黃馬褂詩》云:“冠飄孔翠天風細,衣染鵝黃御氣濃?!鼻f雅獨絕。
湯文正公既官參議,康熙己未舉鴻博,召試授侍講,命錄平日詩文進覽。首篇系《親耕耤田頌》。上肅然改容曰:“此世祖章皇帝時事?!庇珠喸娭聊┦?,有“年老才將盡,憂多道轉(zhuǎn)親”之句,上佇思久之,曰:“何謂憂多道轉(zhuǎn)親?!睂υ唬骸俺加自鈦y離,半生在憂患中,常隨事體認,于道轉(zhuǎn)覺親切。
詩辭樸拙,不勝惶恐?!碧祛伜挽V,從容顧問甚詳,一時咸嘆,優(yōu)禮儒臣,為國家盛事。
范忠貞公承謨,大學(xué)士文程子。初充侍衛(wèi),復(fù)舉壬辰進士,改庶吉士,授寵文院編修,官至浙閩總督。死耿逆之難。有畫壁詩傳于世。槜李董漢策,尚書份元孫,博聞宏覽,忠貞特薦以科道用。旋被臺參放歸。忠貞殉難后,浙人建祠于孤山。董《往謁詩》云:“淚灑西臺夢欲迷,怒濤風急拍長堤。天涯渺渺無知己,埋劍金庭伴鶴棲。握機密啟意躊躕,篋有陰符返五湖。卻悔囊錐猶未試,女墻望見夜啼烏?!?br />
康熙庚戍,一甲一名德清蔡宮贊啟僔,二名德清孫司空在豐,三名長洲徐司寇乾學(xué)。即于是年十二月召對宏德殿賦詩,即日被命同直南書房,又同主順天鄉(xiāng)試,為鼎甲盛事。孫司空在豐充講官時,護駕南苑。圍內(nèi)有獐突出,上以御用弓矢授在豐,射得之。上大喜,顧大臣曰:“孫在豐文武材也?!?br />
丹棱人楊鼎,幼失怙,母子煢煢相守。茅屋一椽,僅蔽風雨。鼎力耕養(yǎng)母,暇則釣于溪,得魚以為母日用,言笑起居不敢有違。偶與人爭,母呼之立解,雖曲直勿論也。年近三十卒。
其母悲痛,目為之昏。所居荒棘,中心多怖。一夕,夢鼎語曰:“母勿怖,兒為母伴。”驚覺,足底有物。晨起視之,則大蛇蟠屈其上。母駭甚,恍悟夢中語。曰:“得非兒所化耶?果爾當首肯?!鄙甙菏兹纛h之者。母床以大竹為之,竹節(jié)皆通,可藏物。蛇自床下入竹中,夕則復(fù)來。鄰里聞之,嘆為奇事。
后數(shù)年,母去依舅氏,臨行啟視,竹中蛇已不知所往。
康熙十七年,御史成其范題為星占之理可憑、捷音之來伊邇,請敕令軍士應(yīng)期征剿以奏蕩平事:“臣竊惟,天道至微而難窺,非淺學(xué)所可輕議。臣以愚陋書生,何敢妄談?但事關(guān)軍國大計,不敢不據(jù)實為我皇上陳之。臣謹按,五星之占驗往往不爽,惟熒惑一星,其應(yīng)尤速。此司馬遷所謂天子必視熒惑所在也。《天文志》曰:“熒惑行無常,出則有兵,入則兵敗。
各以其舍命國為亂為賊,為疾為喪,為饑為民,所居國受殃。
《天官書》曰:熒惑反道二舍以上,居上三月有殃。殃速至,雖大當小。久而至,當小反大。今年十一月十五,火星退度,其在柳土者無可占驗也。惟自十二月十八,火星退鬼金之宿,二十二,火星退并木之宿。自三十一度起,直至十八年正月初九退至二十五度而留。留至正月十七而止。夫鬼金之分野,貴州平越府是也。井木三十一度至二十五度之分野,云南、大理、武定、姚安等府是也。據(jù)星占而論。論其時,則自十二月十八至正月十七止。論其地,則自貴州平越府起至云南八府止。此內(nèi)當主賊兵自相殘害。一月之內(nèi),端倪必見。五月之內(nèi),消滅無余。此必至之應(yīng)也。說者曰:火星退度,亦有未必盡應(yīng)者。
臣以為火星退在四水宿則不應(yīng),蓋水能克火,火故不能為厲也。
火星退在四土宿則亦不應(yīng),蓋火土相生,火亦不能為厲也。至于火退鬼金,則火能爍金?;鹜司?,則火逢木而愈熾。況火旺南方,鬼井皆南方之宿也。云貴皆南方之地也,反道正居其野,則逆寇之滅亡所必然耳。臣不知彼地之情形,亦不知兵家之進退,但以星氣之占驗,其理如此。請敕軍士速應(yīng)星象,以圖翦滅,則蕩平指日可期矣。如果臣言不謬,伏乞睿鑒施行?!?br />
奉旨:“知道了。該都知道。欽此?!笔悄陞侨鸩∷溃文晔拉[伏誅,云南平。
歸安嚴侍郎我斯嘗夢至一山僧舍中,見座師及房師諸同年俱僧服,訝之。諸公曰:“寧忘卻此地耶?”因問山何名,僧云崧山。忽悟曾曬鞋于階,視之,尚未燥。尋寤,數(shù)日卒??谡假试疲骸罢`落人間七十年,今朝重返舊林泉。崧山道侶來相訪,笑指黃花白鶴前?!?br />
山西衛(wèi)既齊官檢討,以言事忤旨,謫霸州州判。翰林建言,既齊其一也。歷官至順天府尹。御史陸清獻公隴其亦以言事當謫,既齊面奏:“陸為縣令時深得民心,今皆恐其遠謫?!彼斓醚?。衛(wèi)與陸初不相識。自后亦不相往來。正如祁奚不見叔向之事,人兩賢之。
丹徒張九裁字禮存,九歲通五經(jīng),壬午未冠領(lǐng)鄉(xiāng)薦。丁未對策,直刺部院督撫陋弊。讀卷者嘆曰:“此長沙痛哭書也。”
既奏,擢一甲二名,授編修。
平原董訥字茲重,康熙丁未探花,由編修歷官至江南總督。
以閱河事鐫級,補侍讀學(xué)士。民為立生祠。次年上南巡,民數(shù)千執(zhí)香祠前,求仍放訥為江南官。上回鑾,召訥至舟前曰:“汝做官好,江南人為汝蓋一小廟矣?!币虼笮?。旋升漕運總督。
德清蔡石公啟僔,領(lǐng)順治甲午鄉(xiāng)薦時,尚未舉子。夫人私蓄三十金,為置一妾。妾至垂泣,蔡怪而問之。曰:“吾夫以負營債,故至此?!辈棠艘雇浞蚣?,語之曰:“吾為爾消釋此事。然我不可歸,歸則心跡不明?!奔囱a被臥其家。天明召營卒至,謂曰:“汝輩違法,今不汝較,即繳券付金?!弊湟喔袆?,不取息。命轎舁婦還夫,然后歸。夫人逾年即舉子。是科公車北上,有妓欲從蔡。蔡賦《羅江怨詞》云:“功名念,風月情。兩般事,日營營。幾番攪擾心難定。欲待要倚翠偎紅,舍不得黃卷青燈。玉堂金馬人欽敬。欲待要附鳳攀龍,舍不得玉貌花容。芙蓉帳里恩情重,怎能兩事都成?遂功名,又遂恩情。三杯御酒嫦娥共?!本谷ィ粡?fù)顧??滴醺缘谝蝗思暗?。
德清蔡翁筑室落成,夢人授以四紅箋,各書大一字。后孫奕琛官至一品,曾孫啟僔庚戍狀元,元孫升元壬戍狀元,彬辛酉解元,方悟四一字之兆。翁壽至百八歲。
吳逆叛兵逼建城,鎮(zhèn)帥怯而耄,欲即降。其屬張游擊者請戰(zhàn),數(shù)卻賊。張好著羊絨絳袍,單馬入陣,戰(zhàn)酣輒袒露半袖,驍勇絕倫。軍中號曰“半邊紅”。鎮(zhèn)帥忌之,誣陷以死。一軍皆哭。后人吊以詩曰:“漢將一身當敵騎,楚歌千古怨蘭叢。
何事茅檐諸故老,負暄閑說半邊紅?!?br />
平湖陸閣學(xué)葇九歲時,值鼎革。其父為馬將軍所獲,葇伏草中躍出,求代父死。將軍愛其文秀,以扇示之曰:“兒能讀扇上詩,即赦汝父。”葇朗誦曰:“收兵四解降王縛,教子三登上將臺。此宋人贈曹武惠王詩也。將軍不殺人,即今之武惠王矣?!睂④姶笙玻屍涓?。乞為己子,葇哭別其父而去。已而將軍物故,得脫歸??滴跫何磁e鴻博,入詞林。圣祖愛其才,一日七遷,官至內(nèi)閣學(xué)士。
打箭爐,故旄牛徼外地也。雅州西去大渡河五日程,羌蠻混雜,連山接野,鳥路沿空。漢永平中,白狼、槃木、唐菆等百余國舉踵奉貢,越山坂負襁而至,皆此種類。蜀漢時,武侯征孟獲,于此造箭,因名打箭爐。唐韋皋拒吐蕃,李德裕拒南詔,皆扼大渡河為險要。宋建隆三年,王全斌平蜀,議欲因兵威復(fù)越雋。藝祖以玉斧畫所繪圖,曰:“外此吾不有也?!庇谑菫槔柩胖畼O也。曩時河道平廣,可通漕舟。自玉斧畫河之后,河之中流急陷五六十丈,河流至此澎湃如瀑,從空而落。春撞號怒,船筏不通,名曰噎口。殆天設(shè)險以限羌蠻也。元明時,番人俱于此地互易茶馬。自明末流寇之變,商民避兵討河,攜茶貿(mào)易。而烏斯藏亦適有喇嘛到爐,彼此交易。漢番雜處,于是有坐爐之營官,管束往來貿(mào)易諸番。我朝定鼎,德威所被,直通西域,打箭爐一區(qū)盡入幅員矣。
圣祖御乾清宮,講官張玉書進講畢。上問:“理學(xué)之名始于宋否?”對曰:“道理具在人心,宋儒講辨加詳耳。”上曰:“日用常行,無非此理。自有理學(xué)名目,彼此辨論,言行不符者甚多。終日講理學(xué),而所行全與所言背謬,豈可謂之理學(xué)?若口雖不講,而行事吻合,此即真理學(xué)也。大哉圣人之言,偽學(xué)聞之汗浹襟矣?!?br />
康熙癸丑春,天子御講筵,從容謂學(xué)士:“欲得文學(xué)之臣,朝夕置左右。惟職經(jīng)史講誦,給內(nèi)廬以居之,不令與外事。其慎擇醇謹通達者以聞。”時舉編修桐城張英名入對,上心識之。
自是再四咨詢,對者無異詞,遂有內(nèi)廷供奉之命。賜邸舍于瀛臺之西,辰而入,終戍而退。上舊所御讀書處曰南書房,在乾清宮之西南隅。命處其中,飲膳給于大官,執(zhí)書使中涓,紙筆之屬出自御府。珍果之屬撤自御饌者日數(shù)至焉。上御乾清門聽政后,則召至懋勤殿。辰已前講經(jīng)書,午后講史,率以為常。
此南書房供奉之殆。
高文端公之父都統(tǒng)嵩瞻《贈弟斌詩》云:“與君一世為兄
弟,今日相逢第二場?!毕胍妱灼荽蟪紘鵂柾抑x。
顧八代字文起,鑲黃旗人。以軍功授戶部筆帖式,擢使部文選司郎中??滴跏哪辏プ嬗嚻靻T,擢八代第一。遷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自他職改入翰林官,實自八代始。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上諭部院諸臣:朕因天氣炎熱,移駐瀛臺。今幸天下少安,四方無事。然每日侵晨御門聽政,未嘗暫輟。卿等各勤職掌,時來啟奏。曾記《宋史》所載,賜諸臣于后苑賞花釣魚,傳為美談。今于橋畔懸設(shè)罾網(wǎng),以待卿等游釣??捎谧嗍轮?,各就水次舉網(wǎng)。得魚隨其大小多寡攜歸邸舍,以見朕一體燕適之意。誰謂東方曼倩割肉之事,不可見于今日也。特諭?!毖鲆娛コ财鹈髁家恍囊坏轮?。
桐城張相國英長子廷瓚,康熙己未進士。由編修兩歲中遷至侍讀學(xué)士。乙亥六月,上召翰詹八人至?xí)炒簣@,賜宴賜扇。
英父子皆與焉。
長洲彭定求,康熙丙辰會狀。弟寧求,康熙壬戍探花。孫啟豐,雍正丁未會狀。弟兄鼎甲并祖孫會狀,為吳中盛事。
康熙己未狀元常熟歸允肅,授修撰兼日講官,進講《周易》、《毛詩》。舉止端詳,敷奏明暢。湯文正公斌嘆曰:“講筵是正人,天下有賴矣?!?br />
康熙十七年,詔舉博學(xué)鴻詞。十一月初一日,奉旨:“各大臣官員題舉才學(xué)諸人,俟全到之日考試。其中恐有貧寒難支者,交與戶部酌給量給與衣食。用副朕求賢重文之意。欽此”。
戶部議酌俸廩并柴炭銀兩,真曠典也。次年三月初一日平明,薦舉人員齊集太和門,以魚貫入。上御太和殿。鴻臚唱行三跪九叩首禮畢,命赴體仁閣下。大學(xué)士捧題出,題二道:璇璣玉衡賦、省耕詩。俱坐地作文。巳刻,大學(xué)士傳旨賜宴。凡會試、殿試、館試狀元、庶吉士,俱不賜宴。此乃皇上十分隆重之意。
宣訖,命赴體仁閣。設(shè)高桌五十張,每張設(shè)四高椅。光祿寺設(shè)饌十二色,皆大碗高攢。賜茶二通,時果四色。后用饅首、卷子、紅綾餅、粉湯各二套,白米各一大盂。又賜茶訖。復(fù)就試。
陪宴者大學(xué)士、掌院學(xué)士滿漢各二員,皆南北向坐,謂之主席。
以賓席皆東西向也。余官皆不與。欽取彭孫遹等二十人為一等,李來泰等三十人為二等。已仕者照品級授講讀、宮坊編修等官,未仕者概授檢討,總充明史館纂修。
長洲吳廷楨,字山掄,少試有司,二十三次皆第一,顧不得中。嘗夢泥金報至,已名第八。丙子入陜西籍獲雋,又以冒籍黜。己卯召試第一,欽賜舉人。癸未殿試二甲五名,合一甲數(shù)之,適符夢兆。
高文良公改庶吉士后,即乞假歸,閉戶讀書數(shù)年,然后就職。前輩之虛心好學(xué)如此。
徐州李蟠為舉子時,嘗夢神入,衣冠甚偉,手一榼付之,中有黃金絲糾結(jié)成狀元二字,果以康熙丁丑第一人及第。
姜西溟宸英,工古文,布衣時圣祖即知其名。屢試不售,薦人史館纂修《明史》,分撰《一統(tǒng)志》。月給俸錢,衣儒生衣,雜坐公卿之次。丁卯順天鄉(xiāng)試,已擬第二。因二場有點竄《堯典》、《舜典》一語,為監(jiān)場御史所貼。后以丁丑會試中試,殿試進呈卷在二甲第四。上問:“有浙江姜宸英乎?”內(nèi)閣學(xué)士韓菼對曰:“宸英在史館,識其字跡,第七卷當是?!?br />
上曰:“老名士也,積學(xué)能文,至老猶篤。可拔置一甲三名,為天下讀書人勸?!?br />
本朝進士出身最奇者三人。一杞縣任暄猷,明末團練鄉(xiāng)勇以御流冠,后歸南京為后軍都督。王師下江南,投誠隸旗下。
順治壬辰進士,以磨勘被黜。又中乙未進士。一邵陽吳芳,崇禎己卯舉人,官至左都御史。投誠后愿以科第進,中康熙甲辰進士。一五河錢世熹,鼎革后棄官為浮屠,久之還俗。應(yīng)試為諸生,康熙庚戍成進士,年已七十余矣。
葉文敏公方靄官翰林學(xué)士時,修《四書講義》,至羔裘元冠不以吊為圣諱,商于同僚,俱不能對。翰林典簿穆維乾對曰:“大字當仍原字以尊經(jīng),小注改元字以避諱。”方靄問何所本,維乾曰:“中庸慎獨乃原字,小注改謹字?!狈届\大悟,曰:余自幼疑此,始知朱子為避諱也?!鄙罴泳炊Y,人服其虛中。
王司寇士正《謁武侯祠詩》云:“武興城郭亂山青,肅肅丹青古殿陰。三代僅存魚水契,千年猶聽臥龍吟。世家瞻尚成忠孝,祖德高光式鑒臨。禮樂可興身未死,中原人識老臣心?!?br />
全集不載,想系初稿,后刪之也。
康熙四十年,圣駕駐蹕郭哈密圖七立,有索和諾蛇哈密獻麟草一方,奏云:“此草產(chǎn)于鳴鹿山雷風嶺,必俟千月乃成。
非遇圣朝,未易呈瑞?!?br />
鄞縣屠純甫粹忠,垂髫時讀書里中董氏,大書戊戍成名四字于壁間。后果中順治戊戍進士,累官至兵部尚書。先是,圣祖以粹忠老年矍鑠,御書修齡堂扁額賜之。又賜御臨趙孟頫行書曰:“白鹿城頭百萬兵,碧油幢下一書生。如今始識為儒貴,臥聽元戎報五更。”乃大司馬之預(yù)兆也。
宜興任葵尊宏嘉,官御史,上疏請定服色,三品以上始許衣貂裘猞猁猻。王阮亭先生口占戲贈云:“京堂詹翰兩衙門,齊奪貂裘猞猁猻。昨夜五更寒徹骨,滿朝誰不怨葵尊。”
康熙壬午順天鄉(xiāng)試,五經(jīng)監(jiān)生二人。江南武進莊令輿、浙江桐鄉(xiāng)俞長策初以五經(jīng)違例貼出,仍具題請旨,賜為舉人,一體會試。嗣后愿做五經(jīng)者聽。
合肥李相國天馥,服闋入都,其壬戍諸門生已多通顯,置酒新第。史侍讀夔即席賊詩,有“即君館閣稱前輩,弟子門墻半列卿”之句。時人比諸唐人彎掖鯉庭之盛。
陸清獻公令嘉定時被參,魏果敏公象樞上疏力爭。其略曰:“陸隴其清操飲冰,愛民如子,賢聲播于都下。臣心竊重之,謂異日可步于成龍之后塵者此人也。今被議革職,例之所在,臣不敢問。但有此清介之官,正當為群僚作榜樣,為百姓作慈母。今之有司守與德為難耳,既知其守與德矣,何不留以長養(yǎng)百姓,云云。有旨報聞,一時傳誦。后累官至順天巡撫。辛酉歲入覲,上賚予甚厚,并賜詩。有“郊圻王化始,鎖鑰重臣膺”
之句。尋擢兩江總督,如陸公之遭際。圣君可謂不負所守矣。
宣城孫榜眼卓之父勷,故給事中也。父孫翁艱于嗣,一日,見市中一僧以火然指。問之,曰:“愿得一茅庵,足供大士像,旁可坐臥誦經(jīng)。足跡不出門,而免持缽之苦。久之無一檀越辦此者,故然指耳?!蔽淘唬骸拔釣閹熈舜嗽浮!鄙戳T爇.延至其家,為結(jié)茅如僧言。居三年,一日送客,忽見僧入后堂。
問之,則夫人臨蓐得一子矣。方駭異間,庵中人來云,僧已坐化。子一指然痕怨然。
劉吏部體仁客鳳陽,一日,同友人蘇茂游銘過龍興寺訪老衲,流連竟日始別。蘇歸邸中,夢劉來,笑吟詩云:“六十年來一夢醒,飄然四大御風輕。與君昨日龍興寺,猶是拖泥帶水行?!庇X而異之。忽聞剝啄聲,則劉仆至,云已坐脫矣。
靜海宮夢仁初名宏宗,久困場屋。一夕夢鄉(xiāng)前輩林會元春以一冊予之,春字子仁,因更名夢仁??滴醺袝?。
昆山徐司寇乾學(xué)為禮部侍郎時,朝鮮使者鄭載嵩訴其國王受枉,語頗悖妄。乾學(xué)上疏劾其不敬。上喜曰:“此文有關(guān)國體?!彼焐蠖加?。已而王果上表請罪。
吳人張姓,以星卜游公卿間,嘗許繆念齋彤狀元,康熙丁未果第一人及第。吳中驚以為神,門外車馬不絕。張亦自高聲價,累致千金。韓宗伯菼時教授陋巷,托友代問。張厲聲曰:“此人來歲當死,還問功名乎?”及韓中會狀,張遁去。
盧陵張貞生,少人塾受經(jīng),即有志圣賢之學(xué)。官侍講學(xué)士時,言事激切,命下考功議革職。上愛其才,止鐫二級。出都時,王阮亭司寇等賊詩餞行。張《留別詩》云:“秋風送客復(fù)乘船,江遠帆孤一夢懸。焚草燈前期報國,披肝殿上愿回天。
圣明豈是誠難格,臣戇還慚術(shù)未全。賴有宗工交勸勉,臨岐申贈繞朝鞭?!睔w二年,詔以原官起用,至京卒。嘗書“至危是人禽之界,吃緊在義利之關(guān)”二語于座右,以自警。
湖州沈閣學(xué)涵,于康熙辛未閏端午御試《紫禁朱櫻出上闌》詩。上閱至末句云“結(jié)根幸荷滋培久,長抱丹心對紫微?!?br />
嘉嘆久之。曰:“沈涵故自不凡?!?br />
康熙四年十二月,兩江總督郎廷佐奏報溧陽縣民獲玉璽,篆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十六字。
命貯寶庫,賞獲璽人顧起龍等各銀五十兩。
山東邱縣孝子王祚昌,刲肝療父,父病立起。奉特旨給旌,后不為例。
本朝高文良公其倬,詩為勛業(yè)所掩,實一代作手也。嘗賦《恩賞花瓴黃馬褂詩》云:“冠飄孔翠天風細,衣染鵝黃御氣濃?!鼻f雅獨絕。
湯文正公既官參議,康熙己未舉鴻博,召試授侍講,命錄平日詩文進覽。首篇系《親耕耤田頌》。上肅然改容曰:“此世祖章皇帝時事?!庇珠喸娭聊┦?,有“年老才將盡,憂多道轉(zhuǎn)親”之句,上佇思久之,曰:“何謂憂多道轉(zhuǎn)親?!睂υ唬骸俺加自鈦y離,半生在憂患中,常隨事體認,于道轉(zhuǎn)覺親切。
詩辭樸拙,不勝惶恐?!碧祛伜挽V,從容顧問甚詳,一時咸嘆,優(yōu)禮儒臣,為國家盛事。
范忠貞公承謨,大學(xué)士文程子。初充侍衛(wèi),復(fù)舉壬辰進士,改庶吉士,授寵文院編修,官至浙閩總督。死耿逆之難。有畫壁詩傳于世。槜李董漢策,尚書份元孫,博聞宏覽,忠貞特薦以科道用。旋被臺參放歸。忠貞殉難后,浙人建祠于孤山。董《往謁詩》云:“淚灑西臺夢欲迷,怒濤風急拍長堤。天涯渺渺無知己,埋劍金庭伴鶴棲。握機密啟意躊躕,篋有陰符返五湖。卻悔囊錐猶未試,女墻望見夜啼烏?!?br />
康熙庚戍,一甲一名德清蔡宮贊啟僔,二名德清孫司空在豐,三名長洲徐司寇乾學(xué)。即于是年十二月召對宏德殿賦詩,即日被命同直南書房,又同主順天鄉(xiāng)試,為鼎甲盛事。孫司空在豐充講官時,護駕南苑。圍內(nèi)有獐突出,上以御用弓矢授在豐,射得之。上大喜,顧大臣曰:“孫在豐文武材也?!?br />
丹棱人楊鼎,幼失怙,母子煢煢相守。茅屋一椽,僅蔽風雨。鼎力耕養(yǎng)母,暇則釣于溪,得魚以為母日用,言笑起居不敢有違。偶與人爭,母呼之立解,雖曲直勿論也。年近三十卒。
其母悲痛,目為之昏。所居荒棘,中心多怖。一夕,夢鼎語曰:“母勿怖,兒為母伴。”驚覺,足底有物。晨起視之,則大蛇蟠屈其上。母駭甚,恍悟夢中語。曰:“得非兒所化耶?果爾當首肯?!鄙甙菏兹纛h之者。母床以大竹為之,竹節(jié)皆通,可藏物。蛇自床下入竹中,夕則復(fù)來。鄰里聞之,嘆為奇事。
后數(shù)年,母去依舅氏,臨行啟視,竹中蛇已不知所往。
康熙十七年,御史成其范題為星占之理可憑、捷音之來伊邇,請敕令軍士應(yīng)期征剿以奏蕩平事:“臣竊惟,天道至微而難窺,非淺學(xué)所可輕議。臣以愚陋書生,何敢妄談?但事關(guān)軍國大計,不敢不據(jù)實為我皇上陳之。臣謹按,五星之占驗往往不爽,惟熒惑一星,其應(yīng)尤速。此司馬遷所謂天子必視熒惑所在也。《天文志》曰:“熒惑行無常,出則有兵,入則兵敗。
各以其舍命國為亂為賊,為疾為喪,為饑為民,所居國受殃。
《天官書》曰:熒惑反道二舍以上,居上三月有殃。殃速至,雖大當小。久而至,當小反大。今年十一月十五,火星退度,其在柳土者無可占驗也。惟自十二月十八,火星退鬼金之宿,二十二,火星退并木之宿。自三十一度起,直至十八年正月初九退至二十五度而留。留至正月十七而止。夫鬼金之分野,貴州平越府是也。井木三十一度至二十五度之分野,云南、大理、武定、姚安等府是也。據(jù)星占而論。論其時,則自十二月十八至正月十七止。論其地,則自貴州平越府起至云南八府止。此內(nèi)當主賊兵自相殘害。一月之內(nèi),端倪必見。五月之內(nèi),消滅無余。此必至之應(yīng)也。說者曰:火星退度,亦有未必盡應(yīng)者。
臣以為火星退在四水宿則不應(yīng),蓋水能克火,火故不能為厲也。
火星退在四土宿則亦不應(yīng),蓋火土相生,火亦不能為厲也。至于火退鬼金,則火能爍金?;鹜司?,則火逢木而愈熾。況火旺南方,鬼井皆南方之宿也。云貴皆南方之地也,反道正居其野,則逆寇之滅亡所必然耳。臣不知彼地之情形,亦不知兵家之進退,但以星氣之占驗,其理如此。請敕軍士速應(yīng)星象,以圖翦滅,則蕩平指日可期矣。如果臣言不謬,伏乞睿鑒施行?!?br />
奉旨:“知道了。該都知道。欽此?!笔悄陞侨鸩∷溃文晔拉[伏誅,云南平。
歸安嚴侍郎我斯嘗夢至一山僧舍中,見座師及房師諸同年俱僧服,訝之。諸公曰:“寧忘卻此地耶?”因問山何名,僧云崧山。忽悟曾曬鞋于階,視之,尚未燥。尋寤,數(shù)日卒??谡假试疲骸罢`落人間七十年,今朝重返舊林泉。崧山道侶來相訪,笑指黃花白鶴前?!?br />
山西衛(wèi)既齊官檢討,以言事忤旨,謫霸州州判。翰林建言,既齊其一也。歷官至順天府尹。御史陸清獻公隴其亦以言事當謫,既齊面奏:“陸為縣令時深得民心,今皆恐其遠謫?!彼斓醚?。衛(wèi)與陸初不相識。自后亦不相往來。正如祁奚不見叔向之事,人兩賢之。
丹徒張九裁字禮存,九歲通五經(jīng),壬午未冠領(lǐng)鄉(xiāng)薦。丁未對策,直刺部院督撫陋弊。讀卷者嘆曰:“此長沙痛哭書也。”
既奏,擢一甲二名,授編修。
平原董訥字茲重,康熙丁未探花,由編修歷官至江南總督。
以閱河事鐫級,補侍讀學(xué)士。民為立生祠。次年上南巡,民數(shù)千執(zhí)香祠前,求仍放訥為江南官。上回鑾,召訥至舟前曰:“汝做官好,江南人為汝蓋一小廟矣?!币虼笮?。旋升漕運總督。
德清蔡石公啟僔,領(lǐng)順治甲午鄉(xiāng)薦時,尚未舉子。夫人私蓄三十金,為置一妾。妾至垂泣,蔡怪而問之。曰:“吾夫以負營債,故至此?!辈棠艘雇浞蚣?,語之曰:“吾為爾消釋此事。然我不可歸,歸則心跡不明?!奔囱a被臥其家。天明召營卒至,謂曰:“汝輩違法,今不汝較,即繳券付金?!弊湟喔袆?,不取息。命轎舁婦還夫,然后歸。夫人逾年即舉子。是科公車北上,有妓欲從蔡。蔡賦《羅江怨詞》云:“功名念,風月情。兩般事,日營營。幾番攪擾心難定。欲待要倚翠偎紅,舍不得黃卷青燈。玉堂金馬人欽敬。欲待要附鳳攀龍,舍不得玉貌花容。芙蓉帳里恩情重,怎能兩事都成?遂功名,又遂恩情。三杯御酒嫦娥共?!本谷ィ粡?fù)顧??滴醺缘谝蝗思暗?。
德清蔡翁筑室落成,夢人授以四紅箋,各書大一字。后孫奕琛官至一品,曾孫啟僔庚戍狀元,元孫升元壬戍狀元,彬辛酉解元,方悟四一字之兆。翁壽至百八歲。
吳逆叛兵逼建城,鎮(zhèn)帥怯而耄,欲即降。其屬張游擊者請戰(zhàn),數(shù)卻賊。張好著羊絨絳袍,單馬入陣,戰(zhàn)酣輒袒露半袖,驍勇絕倫。軍中號曰“半邊紅”。鎮(zhèn)帥忌之,誣陷以死。一軍皆哭。后人吊以詩曰:“漢將一身當敵騎,楚歌千古怨蘭叢。
何事茅檐諸故老,負暄閑說半邊紅?!?br />
平湖陸閣學(xué)葇九歲時,值鼎革。其父為馬將軍所獲,葇伏草中躍出,求代父死。將軍愛其文秀,以扇示之曰:“兒能讀扇上詩,即赦汝父。”葇朗誦曰:“收兵四解降王縛,教子三登上將臺。此宋人贈曹武惠王詩也。將軍不殺人,即今之武惠王矣?!睂④姶笙玻屍涓?。乞為己子,葇哭別其父而去。已而將軍物故,得脫歸??滴跫何磁e鴻博,入詞林。圣祖愛其才,一日七遷,官至內(nèi)閣學(xué)士。
打箭爐,故旄牛徼外地也。雅州西去大渡河五日程,羌蠻混雜,連山接野,鳥路沿空。漢永平中,白狼、槃木、唐菆等百余國舉踵奉貢,越山坂負襁而至,皆此種類。蜀漢時,武侯征孟獲,于此造箭,因名打箭爐。唐韋皋拒吐蕃,李德裕拒南詔,皆扼大渡河為險要。宋建隆三年,王全斌平蜀,議欲因兵威復(fù)越雋。藝祖以玉斧畫所繪圖,曰:“外此吾不有也?!庇谑菫槔柩胖畼O也。曩時河道平廣,可通漕舟。自玉斧畫河之后,河之中流急陷五六十丈,河流至此澎湃如瀑,從空而落。春撞號怒,船筏不通,名曰噎口。殆天設(shè)險以限羌蠻也。元明時,番人俱于此地互易茶馬。自明末流寇之變,商民避兵討河,攜茶貿(mào)易。而烏斯藏亦適有喇嘛到爐,彼此交易。漢番雜處,于是有坐爐之營官,管束往來貿(mào)易諸番。我朝定鼎,德威所被,直通西域,打箭爐一區(qū)盡入幅員矣。
圣祖御乾清宮,講官張玉書進講畢。上問:“理學(xué)之名始于宋否?”對曰:“道理具在人心,宋儒講辨加詳耳。”上曰:“日用常行,無非此理。自有理學(xué)名目,彼此辨論,言行不符者甚多。終日講理學(xué),而所行全與所言背謬,豈可謂之理學(xué)?若口雖不講,而行事吻合,此即真理學(xué)也。大哉圣人之言,偽學(xué)聞之汗浹襟矣?!?br />
康熙癸丑春,天子御講筵,從容謂學(xué)士:“欲得文學(xué)之臣,朝夕置左右。惟職經(jīng)史講誦,給內(nèi)廬以居之,不令與外事。其慎擇醇謹通達者以聞。”時舉編修桐城張英名入對,上心識之。
自是再四咨詢,對者無異詞,遂有內(nèi)廷供奉之命。賜邸舍于瀛臺之西,辰而入,終戍而退。上舊所御讀書處曰南書房,在乾清宮之西南隅。命處其中,飲膳給于大官,執(zhí)書使中涓,紙筆之屬出自御府。珍果之屬撤自御饌者日數(shù)至焉。上御乾清門聽政后,則召至懋勤殿。辰已前講經(jīng)書,午后講史,率以為常。
此南書房供奉之殆。
高文端公之父都統(tǒng)嵩瞻《贈弟斌詩》云:“與君一世為兄
弟,今日相逢第二場?!毕胍妱灼荽蟪紘鵂柾抑x。
顧八代字文起,鑲黃旗人。以軍功授戶部筆帖式,擢使部文選司郎中??滴跏哪辏プ嬗嚻靻T,擢八代第一。遷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自他職改入翰林官,實自八代始。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上諭部院諸臣:朕因天氣炎熱,移駐瀛臺。今幸天下少安,四方無事。然每日侵晨御門聽政,未嘗暫輟。卿等各勤職掌,時來啟奏。曾記《宋史》所載,賜諸臣于后苑賞花釣魚,傳為美談。今于橋畔懸設(shè)罾網(wǎng),以待卿等游釣??捎谧嗍轮?,各就水次舉網(wǎng)。得魚隨其大小多寡攜歸邸舍,以見朕一體燕適之意。誰謂東方曼倩割肉之事,不可見于今日也。特諭?!毖鲆娛コ财鹈髁家恍囊坏轮?。
桐城張相國英長子廷瓚,康熙己未進士。由編修兩歲中遷至侍讀學(xué)士。乙亥六月,上召翰詹八人至?xí)炒簣@,賜宴賜扇。
英父子皆與焉。
長洲彭定求,康熙丙辰會狀。弟寧求,康熙壬戍探花。孫啟豐,雍正丁未會狀。弟兄鼎甲并祖孫會狀,為吳中盛事。
康熙己未狀元常熟歸允肅,授修撰兼日講官,進講《周易》、《毛詩》。舉止端詳,敷奏明暢。湯文正公斌嘆曰:“講筵是正人,天下有賴矣?!?br />
康熙十七年,詔舉博學(xué)鴻詞。十一月初一日,奉旨:“各大臣官員題舉才學(xué)諸人,俟全到之日考試。其中恐有貧寒難支者,交與戶部酌給量給與衣食。用副朕求賢重文之意。欽此”。
戶部議酌俸廩并柴炭銀兩,真曠典也。次年三月初一日平明,薦舉人員齊集太和門,以魚貫入。上御太和殿。鴻臚唱行三跪九叩首禮畢,命赴體仁閣下。大學(xué)士捧題出,題二道:璇璣玉衡賦、省耕詩。俱坐地作文。巳刻,大學(xué)士傳旨賜宴。凡會試、殿試、館試狀元、庶吉士,俱不賜宴。此乃皇上十分隆重之意。
宣訖,命赴體仁閣。設(shè)高桌五十張,每張設(shè)四高椅。光祿寺設(shè)饌十二色,皆大碗高攢。賜茶二通,時果四色。后用饅首、卷子、紅綾餅、粉湯各二套,白米各一大盂。又賜茶訖。復(fù)就試。
陪宴者大學(xué)士、掌院學(xué)士滿漢各二員,皆南北向坐,謂之主席。
以賓席皆東西向也。余官皆不與。欽取彭孫遹等二十人為一等,李來泰等三十人為二等。已仕者照品級授講讀、宮坊編修等官,未仕者概授檢討,總充明史館纂修。
長洲吳廷楨,字山掄,少試有司,二十三次皆第一,顧不得中。嘗夢泥金報至,已名第八。丙子入陜西籍獲雋,又以冒籍黜。己卯召試第一,欽賜舉人。癸未殿試二甲五名,合一甲數(shù)之,適符夢兆。
高文良公改庶吉士后,即乞假歸,閉戶讀書數(shù)年,然后就職。前輩之虛心好學(xué)如此。
徐州李蟠為舉子時,嘗夢神入,衣冠甚偉,手一榼付之,中有黃金絲糾結(jié)成狀元二字,果以康熙丁丑第一人及第。
姜西溟宸英,工古文,布衣時圣祖即知其名。屢試不售,薦人史館纂修《明史》,分撰《一統(tǒng)志》。月給俸錢,衣儒生衣,雜坐公卿之次。丁卯順天鄉(xiāng)試,已擬第二。因二場有點竄《堯典》、《舜典》一語,為監(jiān)場御史所貼。后以丁丑會試中試,殿試進呈卷在二甲第四。上問:“有浙江姜宸英乎?”內(nèi)閣學(xué)士韓菼對曰:“宸英在史館,識其字跡,第七卷當是?!?br />
上曰:“老名士也,積學(xué)能文,至老猶篤。可拔置一甲三名,為天下讀書人勸?!?br />
本朝進士出身最奇者三人。一杞縣任暄猷,明末團練鄉(xiāng)勇以御流冠,后歸南京為后軍都督。王師下江南,投誠隸旗下。
順治壬辰進士,以磨勘被黜。又中乙未進士。一邵陽吳芳,崇禎己卯舉人,官至左都御史。投誠后愿以科第進,中康熙甲辰進士。一五河錢世熹,鼎革后棄官為浮屠,久之還俗。應(yīng)試為諸生,康熙庚戍成進士,年已七十余矣。
葉文敏公方靄官翰林學(xué)士時,修《四書講義》,至羔裘元冠不以吊為圣諱,商于同僚,俱不能對。翰林典簿穆維乾對曰:“大字當仍原字以尊經(jīng),小注改元字以避諱。”方靄問何所本,維乾曰:“中庸慎獨乃原字,小注改謹字?!狈届\大悟,曰:余自幼疑此,始知朱子為避諱也?!鄙罴泳炊Y,人服其虛中。
王司寇士正《謁武侯祠詩》云:“武興城郭亂山青,肅肅丹青古殿陰。三代僅存魚水契,千年猶聽臥龍吟。世家瞻尚成忠孝,祖德高光式鑒臨。禮樂可興身未死,中原人識老臣心?!?br />
全集不載,想系初稿,后刪之也。
康熙四十年,圣駕駐蹕郭哈密圖七立,有索和諾蛇哈密獻麟草一方,奏云:“此草產(chǎn)于鳴鹿山雷風嶺,必俟千月乃成。
非遇圣朝,未易呈瑞?!?br />
鄞縣屠純甫粹忠,垂髫時讀書里中董氏,大書戊戍成名四字于壁間。后果中順治戊戍進士,累官至兵部尚書。先是,圣祖以粹忠老年矍鑠,御書修齡堂扁額賜之。又賜御臨趙孟頫行書曰:“白鹿城頭百萬兵,碧油幢下一書生。如今始識為儒貴,臥聽元戎報五更。”乃大司馬之預(yù)兆也。
宜興任葵尊宏嘉,官御史,上疏請定服色,三品以上始許衣貂裘猞猁猻。王阮亭先生口占戲贈云:“京堂詹翰兩衙門,齊奪貂裘猞猁猻。昨夜五更寒徹骨,滿朝誰不怨葵尊。”
康熙壬午順天鄉(xiāng)試,五經(jīng)監(jiān)生二人。江南武進莊令輿、浙江桐鄉(xiāng)俞長策初以五經(jīng)違例貼出,仍具題請旨,賜為舉人,一體會試。嗣后愿做五經(jīng)者聽。
合肥李相國天馥,服闋入都,其壬戍諸門生已多通顯,置酒新第。史侍讀夔即席賊詩,有“即君館閣稱前輩,弟子門墻半列卿”之句。時人比諸唐人彎掖鯉庭之盛。
陸清獻公令嘉定時被參,魏果敏公象樞上疏力爭。其略曰:“陸隴其清操飲冰,愛民如子,賢聲播于都下。臣心竊重之,謂異日可步于成龍之后塵者此人也。今被議革職,例之所在,臣不敢問。但有此清介之官,正當為群僚作榜樣,為百姓作慈母。今之有司守與德為難耳,既知其守與德矣,何不留以長養(yǎng)百姓,云云。有旨報聞,一時傳誦。后累官至順天巡撫。辛酉歲入覲,上賚予甚厚,并賜詩。有“郊圻王化始,鎖鑰重臣膺”
之句。尋擢兩江總督,如陸公之遭際。圣君可謂不負所守矣。
宣城孫榜眼卓之父勷,故給事中也。父孫翁艱于嗣,一日,見市中一僧以火然指。問之,曰:“愿得一茅庵,足供大士像,旁可坐臥誦經(jīng)。足跡不出門,而免持缽之苦。久之無一檀越辦此者,故然指耳?!蔽淘唬骸拔釣閹熈舜嗽浮!鄙戳T爇.延至其家,為結(jié)茅如僧言。居三年,一日送客,忽見僧入后堂。
問之,則夫人臨蓐得一子矣。方駭異間,庵中人來云,僧已坐化。子一指然痕怨然。
劉吏部體仁客鳳陽,一日,同友人蘇茂游銘過龍興寺訪老衲,流連竟日始別。蘇歸邸中,夢劉來,笑吟詩云:“六十年來一夢醒,飄然四大御風輕。與君昨日龍興寺,猶是拖泥帶水行?!庇X而異之。忽聞剝啄聲,則劉仆至,云已坐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