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二十一】起上章執(zhí)徐，盡著雍困敦，凡九年。
孝元皇帝下
永光三年〔（庚辰、前四一）〕
①春，二月，馮奉世還京師，更為左將軍，賜爵關(guān)內(nèi)侯。
②三月，立皇子康為濟(jì)陽王?！矟?jì)，子禮翻?！?br />③夏，四月，平〔【章：乙十一行本「平」上有「癸未」二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傳校同。】〕昌考侯王接薨。〔謚法：大慮行方曰考?！城?，七月，壬戌，以平恩侯許嘉為大司馬、車騎將軍。
④冬，十一月，己丑，地震，雨水。
⑤復(fù)鹽鐵官；置博士弟子員千人?！擦T鹽鐵官，博士弟子毋置員，事見上卷初元五年?！骋杂枚炔蛔?，民多復(fù)除，〔復(fù)，方目翻。〕無以給中外繇役故也?！掺恚艂缱滞?。〕
四年〔（辛巳、前四○）〕
①春，二月，赦天下。
②三月，上行幸雍，祠五畤?！灿?，于用翻。畤，音止?！?br />③夏，六月，甲戌，孝宣園東闕災(zāi)。
④戊寅晦，日有食之。上于是召諸前言日變在周堪、張猛者責(zé)問，皆稽首謝；〔譖堪、猛事見上卷元年?；?，音啟?！骋蛳略t稱堪、猛〔【章：乙十一行本無「猛」字；傳校同。】〕之美，征詣行在所，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領(lǐng)尚書事；猛復(fù)為太中大夫、給事中。中書令石顯管尚書，〔師古曰：言管主其事?！成袝迦私云潼h也；〔按帝紀(jì)及百官表，成帝建始四年，初置尚書員五人。此蓋言顯與牢梁、五鹿充宗、伊嘉、陳順五人皆典領(lǐng)尚書事，雖未置定員，實(shí)亦五人也?！晨跋５靡姡惨?，賢遍翻。〕常因顯白事，事決顯口。會(huì)堪疾瘖，不能言而卒?！矌煿旁唬函姡粲诮穹??！筹@誣譖猛，令自殺于公交車。
⑤初，貢禹奏言：「孝惠、孝景廟皆親盡宜毀，〔按貢禹傳，定漢宗廟迭毀之禮，未及施行而卒。其后，韋玄成等毀廟之議，又不純用禹說。觀其奏言天子七廟，孝惠、孝景親盡宜毀，蓋以悼考廟足為七廟也?！臣翱鴱R不應(yīng)古禮，宜正定?！埂不莸圩鸶叩蹚R為太祖廟，景帝尊文帝廟為太宗廟；行所嘗幸郡國，各立太祖、太宗廟。宣帝復(fù)尊武帝為世宗廟，行所巡狩亦立焉。凡祖宗廟在郡國者六十八，合百六十七所。春秋之義，王不祭于下土諸侯，故以為不應(yīng)古禮?！程熳邮瞧渥h。秋，七月，戊子，罷昭靈后、武哀王、昭哀后、衛(wèi)思后、戾太子、戾后園，皆不奉祠，裁置吏卒守焉?！矌煿旁唬赫鸯`后，高祖母也。武哀王，高祖兄也。昭哀后，高祖姊也。衛(wèi)思后，戾太子母也。戾后，即史良娣也?！扯?，十月，乙丑，罷祖宗廟在郡國者。
⑥諸陵分屬三輔。〔師古曰：先是諸陵總屬太常，今各依其地界屬三輔?！骋晕汲菈哿晖げ吭蠟槌趿?；〔服虔曰：元帝所置陵也；未有名，故曰初?！吃t勿置縣邑及徙郡國民。
五年〔（壬午、前三九）〕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伯?，音止?！橙?，幸河?xùn)|，祠后土。
②秋，潁川水流殺人民。
③冬，上幸長楊射熊館，〔師古曰：長楊，宮名也，在盩厔縣；其中有射熊館?！炒螳C。
④十二月，乙酉，毀太上皇、孝惠皇帝寢廟園，用韋玄成等之議也?！残傻茸嘣唬骸缸孀谥畯R，世世不毀；繼祖以下，五廟而迭毀。今高皇帝為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孝景皇帝為昭，孝武皇帝為穆，孝昭皇帝與孝宣皇帝俱為昭?；士紡R，親未盡。太上皇、孝惠廟皆親盡，宜毀。」〕
⑤上好儒術(shù)、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jìn)見，〔好，呼到翻。見，賢遍翻。〕人人以〔【章：乙十一行本「以」上有「自」字；孔本同?！俊碁榈蒙弦狻Ｓ指嫡褍x及子濟(jì)陽王康愛幸，〔外戚傳曰：元帝加昭儀之號(hào)，位視丞相，爵比諸侯王。師古曰：昭顯其儀，示隆重也。濟(jì)，子禮翻。〕逾于皇后、太子。〔昭儀位次皇后，今寵逾之。〕太子少傅匡衡上疏曰：〔疏，所據(jù)翻，條陳也?！场赋悸勚蝸y安危之機(jī)，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章：乙十一行本「王」作「主」，傅校同?！俊硠?wù)在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必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yǎng)其心，休烈盛美〔【章：乙十一行本「美」下有「皆」字；孔本同；張校同?！俊硽w之二后，而不敢專其名，〔師古曰：休，亦美也。烈，業(yè)也。后，君也。二君，文王、武王也?！呈且陨咸祆?，鬼神佑焉。陛下圣德天覆，子愛海內(nèi)，〔覆，敷又翻?！橙欢庩栁春?、奸邪未禁者，殆議者未丕揚(yáng)先帝之盛功，〔師古曰：丕，大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wù)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fù)復(fù)之，〔更，工衡翻；下同。上復(fù)，扶又翻，又也。下復(fù)，扶目翻，反也。〕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yè)而虛為此紛紛也！〔師古曰：釋，廢也。樂成，謂已成之業(yè)，人情所樂也。樂，音洛。〕愿陛下詳覽統(tǒng)業(yè)之事，留神于遵制揚(yáng)功，〔遵先帝之法制，揚(yáng)先帝之功烈也?！骋远ㄈ合轮?。詩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無念，念也。聿，述也。〕蓋至德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弧埠馐卦妼W(xué)，此必詩傳之言。傳，直戀翻。好，呼到翻。惡，烏路翻。〕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余而強(qiáng)其所有不足，〔治，直之翻。師古曰：強(qiáng)，勉也，音其兩翻。〕蓋聰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聞少見者戒于雍蔽，〔少，詩沼翻?！秤旅蛣倧?qiáng)者戒于太暴，仁愛溫良者戒于無斷，〔斷，丁亂翻?！痴快o安舒者戒于后時(shí)，廣心浩大者戒于遺忘。〔師古曰：湛，讀曰沈。忘，巫放翻。〕必審己之所當(dāng)戒而齊之以義，然后中和之化應(yīng)，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jìn)?！泊?，毗至翻?！澄ū菹陆渲猿缡サ乱?！
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fēng)，禮本冠、婚。始乎國風(fēng)，原情性以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以防未然也；〔師古曰：關(guān)雎美后妃之德，而為國風(fēng)之首。禮記冠儀曰：冠者，禮之始也。婚義曰：婚者，禮之本也。冠，古玩翻；下同?！彻适ネ醣厣麇笾H，別適長之位，〔師古曰：適，讀曰嫡；下同。長，知兩翻?！扯Y之于內(nèi)也。卑不踰尊，新不先故，〔先，悉薦翻。〕所以統(tǒng)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師古曰：阼，主階也。醴，甘酒也，貴于眾酒。適，讀曰嫡?！潮娮硬坏门c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蔡?，吐南翻。〕圣人動(dòng)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師古曰：言凡物大小，高卑皆有次序?！硠t海內(nèi)自修，百姓從化。如當(dāng)親者疏，〔疏，讀曰捤?！钞?dāng)尊者卑，〔師古曰：如，若也。〕則佞巧之奸因時(shí)而動(dòng)，以亂國家。故圣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師古曰：易家人卦之彖辭?！?br />⑥初，武帝既塞宣房，〔事見二十一卷武帝元封二年。塞，悉則翻；下同。〕后河復(fù)北決于館陶，分為屯氏河，〔館陶縣，屬魏郡，河水自此別出為屯氏河，東北至勃海章武縣入海；過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四郡，行千五百里。師古曰：屯，音大門翻。而隋氏分析州縣，誤以為毛氏河，乃置毛州，失之甚矣。復(fù)，扶又翻。〕東北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是歲，河決于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絕?！矒?jù)溝洫志：靈鳴犢口在清河?xùn)|界。師古曰：清河之靈縣鳴犢河口也。按唐博州高唐縣，漢靈縣地，鳴犢河在縣西。宋白曰：魏州夏津縣本漢靈縣地，漢初為鄃縣，故城在今德州西南五十里；天寶元年改為夏津縣?！?br />①春，正月，戊辰，隕石于梁?！矒?jù)五行志，隕石于梁國?！?br />②三月，上行幸雍，祠五畤?！灿?，于用翻。畤，音止?！?br />③冬，河間王元坐賊殺不辜廢，遷房陵?！苍娱g獻(xiàn)王德之來孫也?！?br />④罷孝文太后寢祠園。〔孝文太后，薄氏，葬霸陵之南。〕
⑤上幸虎圈獸，〔圈，求阮翻；下同?！澈髮m皆坐；熊逸出圈，攀檻欲上殿，〔上，時(shí)掌翻。〕左右、貴人、傅倢囈等皆驚走；〔傅倢囈，即傅昭儀，蓋后進(jìn)號(hào)也。倢囈，音接予?！绸T倢囈直前，當(dāng)熊而立。左右格殺熊。上問：「人情驚懼，何故前當(dāng)熊﹖」倢囈對(duì)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熊至御坐，〔坐，徂臥翻?！彻室陨懋?dāng)之?！沟坂祰@，倍敬重焉。傅倢囈慚，由是與馮倢囈有隙?！矠楹蟾堤笳_殺中山馮太后張本。〕馮倢囈，左將軍奉世之女也。
二年〔（甲申、前三七）〕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xùn)|，祠后土。
②夏，四月，赦天下。
③六月，立皇子興為信都王。〔考異曰：荀紀(jì)，「興」作「譽(yù)」。今從漢書。〕
④東郡京房學(xué)易于梁人焦延壽。〔風(fēng)俗通云：鄭武公子段封于京，其后氏焉。姓譜云：周武王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后以國為氏。又左傳云：虞、虢、焦、滑，皆姬姓也。董正工曰：京房，本姓李，吹律，自定為京氏。洪氏隸釋云：漢中黃門譙敏碑云：其先故國師譙贛，傳道與京君房。此碑以焦贛為譙。左傳，楚師伐陳，取焦夷，注謂焦，今譙縣。若是，則「焦」、「譙」可以通用?！逞訅鄢Ｔ唬骸傅梦业酪酝錾碚?，京生也。」其說長于災(zāi)變，分六十卦，更直日用事，以風(fēng)雨寒溫為候，〔梁，國名。孟康曰：分卦直日之法，一爻各主一日，六十卦為三百六十日。余四卦，震、離、兌、坎為方伯、監(jiān)司之官。所以用震、離、兌、坎者，是二至、二分用事之日，又是四時(shí)各專王之氣，各卦主時(shí)。其占法，各以其日觀其善惡也。更，工衡翻。〕各有占驗(yàn)。房用之尤精，以孝廉為郎，上疏屢言災(zāi)異，有驗(yàn)。天子說之，數(shù)召見問。〔說，讀曰悅。數(shù)，所角翻。〕房對(duì)曰：「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yīng)著；〔師古曰：萬化，萬機(jī)之事，施教化者也。一曰：萬物之類也。末世以毀譽(yù)取人，〔譽(yù)，音余?！彻使I(yè)廢而致災(zāi)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zāi)異可息?！乖t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法。〔晉灼曰：令、丞、尉治一縣，崇教化，亡犯法者，輒遷。有盜賊，滿三日不覺者，則尉事也；令覺之，自除，丞、尉負(fù)其罪。率相準(zhǔn)，如此法?！成狭罟涑寂c房會(huì)議溫室，皆以房言煩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許；上意鄉(xiāng)之?！矌煿旁唬亨l(xiāng)，讀曰向?！硶r(shí)部刺史奏事京師，上召見諸刺史，令房曉以課事；刺史復(fù)以為不可行?！参涞壑檬荽淌?，各部一州，故曰部刺史。復(fù)，扶又翻?！澄ㄓ反蠓蜞嵑?、光祿大夫周堪初言不可，后善之。
是時(shí)，中書令石顯顓權(quán)，顯友人五鹿充宗為尚書令，二人用事。房嘗宴見，〔師古曰：以閑宴時(shí)而入見天子。見，賢遍翻?！硢柹显唬骸赣?、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將以為賢也﹖」上曰：「賢之?！狗吭唬骸溉粍t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shí)亂而君危知之?！狗吭唬骸溉羰牵钨t必治，任不屑必亂，必然之道也?！仓?，直吏翻；下同?！秤?、厲何不覺悟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師古曰：卒，終也，音子恤翻?！成显唬骸概R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高，政治日亂，盜賊滿山，〔豎刁注見十八卷武帝元光五年。趙高事見秦紀(jì)?！澈尾灰杂?、厲卜之而覺寤乎﹖」〔以龜卜，所以驗(yàn)吉兇。以幽、厲卜，所以驗(yàn)治亂?！成显唬骸肝ㄓ械勒吣芤酝獊矶??！狗恳蛎夤陬D首曰：「春秋紀(jì)二百四十二年災(zāi)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以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骔，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旱、螟蟲，民人饑、疫，盜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災(zāi)異盡備。〔師古曰：言今皆備有之。骔，古雷字。春秋所記：隱十一年、桓十八年、莊公三十二年、閔公二年、僖公三十三年、文公十八年、宣公十八年、成公十八年、襄公三十一年、昭公三十二年、定公十五年、哀公十四年，凡二百四十二年?！潮菹乱暯駷橹涡埃瑏y邪﹖」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誰與﹖」〔道，言也。師古曰：與，讀曰歟。考異曰：故資政殿學(xué)士邵亢得兩浙錢王寫本漢書，無「亂邪」二字，有「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曰：『今』十二字；今取之?！成显唬骸溉?，幸其愈于彼，又以為不在此人也?！埂矌煿旁唬河?，猶勝也。言今之災(zāi)異及政道，猶幸勝于往日，又不由所任之人。〕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后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上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股显唬骸覆恢?；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師古曰：圖，謀也?！尺M(jìn)退天下之士者是矣?！狗恐钢^石顯，上亦知之，謂房曰：「已諭。」〔師古曰：言已曉此意?！撤苛T出，后上亦不能退顯也。
臣光曰：人君之德不明，則臣下雖欲竭忠，何自而入乎！觀京房所以曉孝元，可謂明白切至矣，而終不能寤，悲夫！詩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jǐn)y之，言示之事。」又曰：「誨爾諄諄，聽我藐藐。」〔皆大雅抑詩之辭也。鄭氏箋曰：「言我非但以手?jǐn)y掣之，親示以其事之是非；我非但對(duì)面告語之，親提撕其耳。此言以教導(dǎo)之熟，不可啟覺也。藐藐然，不入也。我教告王，口語諄諄然，王聽耹之藐藐然。諄，之純翻，又之閏翻。藐，美角翻；爾雅云：悶也?！承⒃^矣！
⑤上令房上弟子曉知考功、課吏事者，欲試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愿以為刺史，試考功法；臣得通籍殿中，為奏事，以防壅塞?！故@、五鹿充宗皆疾房，欲遠(yuǎn)之，〔上，時(shí)掌翻。為，于偽翻。塞，悉則翻。遠(yuǎn)，于愿翻。師古曰：欲出之，令遠(yuǎn)去?！辰ㄑ?，宜試房為郡守?！矌煿旁唬毫⒆h云然也。〕帝于是以房為魏太守，得以考功法治郡?！仓?，直之翻?！?br />房自請(qǐng)：「歲竟，乘傳奏事，」〔歲竟，歲終也。傳，知戀翻；下同?！程熳釉S焉。房自知數(shù)以論議為大臣所非，〔數(shù)，所角翻?！撑c石顯等有隙，不欲遠(yuǎn)離左右，〔離，力智翻?！衬松戏馐略唬骸赋汲鲋?，恐為用事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愿歲盡乘傳奏事，蒙哀見許?！惭悦傻郯z而許之?！衬诵了龋蓺鈴?fù)乘卦，太陽侵色，〔張晏曰：晉卦、解卦也。太陽侵色，謂大壯也。原父曰：蒙氣起而太陽侵色，則太陽指日也。大壯、解卦可云太陽，而非所侵色也。京房易傳曰：蒙如塵云。臣私祿及親，茲謂罔辟，厥異蒙。大臣厭小臣，茲謂蔽蒙，微，日不明，若解不解。晉書天文志曰：凡連陰十日，晝不見日，夜不見月，亂風(fēng)四起，欲雨而無雨，名曰「蒙」。復(fù)，扶又翻；下同。〕此上大夫覆陽而上意疑也?！矒?jù)孟康注：房以消息卦為辟。辟，君也。息卦曰太陰，消卦曰太陽。其余卦曰少陰、少陽，謂臣下也。上大夫覆陽，蓋以是候之。師古曰：覆，掩蔽也，音敷救翻。〕己卯、庚辰之間，必有欲隔絕臣，令不得乘傳奏事者?！埂惨孕了让蓺?，占己卯、庚辰二日也?！?br />房未發(fā)，上令陽平侯王鳳承制詔房止無乘傳奏事?！缠P，陽平侯王禁之子?！撤恳庥?。秋，房去至新豐，因郵上封事〔師古曰：郵，行書者也，若今傳送文書矣。郵，音尤?！吃唬骸赋记耙粤轮醒赃q卦不效，法曰：『道人始去，寒涌水為災(zāi)?！弧卜ㄕ撸空己蛑?，著之于書者也。師古曰：道人，有道術(shù)之人也。天氣寒，又有水涌出也。〕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謂臣曰：『房可謂知道，未可謂信道也。房言災(zāi)異，未嘗不中?！仓?，竹仲翻?！秤克殉觯浪?dāng)逐死，尚復(fù)何言！』臣曰：『陛下至仁，于臣尤厚，雖言而死，臣猶言也?！弧矌煿旁唬鹤栽撇槐芩酪??！称接衷唬骸悍靠芍^小忠，未可謂大忠也。〔小忠，謂以諫殺身而無益于國。大忠，謂諫行言聽而身與國同休也?！澄羟貢r(shí)趙高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高而死，〔孟康曰：姓正，名先，秦博士也。姓譜曰：正姓，宋上卿正考父之后。〕高威自此成，故秦之亂，正先趣之?！弧矌煿旁唬喝?，讀曰促?！辰癯嫉贸鍪乜ぃ栽幮Ч?，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異，〔師古曰：塞，當(dāng)也?！钞?dāng)正先之死，為姚平所笑。」
房至陜，〔陜縣，屬弘農(nóng)郡，周、召二伯東西分治，以陜?yōu)榻纾创说匾?。陜，音式冉翻?！硰?fù)上封事曰：「臣前白愿出任良試考功，臣得居內(nèi)。議者知如此于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試師。』臣為刺史，又當(dāng)奏事，故復(fù)云『為刺史，恐太守不與同心，不若以為太守?！淮似渌愿艚^臣也。陛下不違其言而遂聽之，此乃蒙氣所以不解、太陽無色者也。臣去稍遠(yuǎn)，太陽侵色益甚，愿陛下毋難還臣而易逆天意！〔師古曰：易，輕也，音弋豉翻?！承罢f雖安于人，天氣必變，〔言人君雖安其邪說而不之覺，天氣必為之變而失其常。〕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愿陛下察焉！」
房去月余，竟征下獄。初，淮陽憲王舅張博，傾巧無行，〔淮陽憲王欽，宣帝張倢囈之子，帝弟也。下，遐稼翻。行，下孟翻。〕多從王求金錢，欲為王求入朝。博從京房學(xué)，以女妻房。房每朝見，退輒為博道其語。〔師古曰：所與天子言者，皆具說之。為，于偽翻。妻，七細(xì)翻?！巢┮蛴浄克f密語，令房為王作求朝奏草，〔師古曰：草，謂為文之笹草也。論語，孔子曰：「為命，裨諶草創(chuàng)之?！埂辰猿旨砼c王，以為信驗(yàn)?！不搓枃陉P(guān)東?！呈@知之，告「房與張博通謀，非謗政治，歸惡天子，注誤諸侯王?！埂仓?，直吏翻。注，古賣翻。〕皆下獄，棄市，〔考異曰：元紀(jì)及荀紀(jì)，京房死皆在此年末。按房傳，二月末上封事；去月余，征下獄。百官表：「八月，癸亥，匡衡為御史大夫?！狗克辣夭辉跉q末也。紀(jì)不知月日，故系之歲末耳?！称拮俞氵叀｀嵑胱c房善，免為庶人?！裁庥反蠓蛞病！?br />⑥御史大丞陳咸數(shù)毀石顯，〔數(shù)，所角翻；下同?！尘弥c槐里令朱云善，漏泄省中語，〔時(shí)丞相韋玄成言云虐無狀，陳咸在前聞之，以語云；云上書自訟。顯以此奏咸漏泄省中語。高帝三年，改廢丘為槐里，屬右扶風(fēng)。〕石顯微伺知之，與云皆下獄，髡為城旦。
石顯威權(quán)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矌煿旁唬貉詷O恐懼，不敢自寬縱也。重，直龍翻。重足，累足也。累足而立，故一?！筹@與中書仆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jié)為黨友，〔姓譜：牢姓，孔子弟子琴牢之后?！持T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綬若若邪！」〔師古曰：累累，重積也。若若，長貌。累，音力追翻?！?br />顯內(nèi)自知擅權(quán)，事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耳目以間己，〔間，音工莧翻?！衬藭r(shí)歸誠，取一信以為驗(yàn)。顯嘗使至諸官，有所征發(fā)，〔使，疏吏翻。將命曰使。諸官，諸官府也?！筹@先自白：「恐后漏盡宮門閉，請(qǐng)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入。后果有上書告「顯顓命，矯詔開宮門」，天子聞之，笑以其書示顯。顯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師古曰：過，猶誤也。屬，委也。屬，音之欲翻?！橙合聼o不嫉妒，欲陷害臣者，事類如此非一，唯獨(dú)明主知之。愚臣微賤，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眾，〔稱，音尺孕翻?！橙翁煜轮?；〔師古曰：任，猶當(dāng)也。任，音壬。〕臣愿歸樞機(jī)職，受后宮掃除之役，死無所恨。唯陛下哀憐財(cái)幸，〔師古曰：財(cái)，與裁同?！骋源巳钚〕迹　固熳右詾槿欢鴳z之，數(shù)勞勉顯，加厚賞賜，〔數(shù)，所角翻。勞，力到翻。〕賞賜及賂遣訾一萬萬?！策z，于季翻。師古曰：賂遺，謂百官群下所遺也。訾，讀與貲同?！吵?，顯聞眾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事見上卷初元二年?！晨痔煜聦W(xué)士訕己，〔師古曰：訕，謗也，音所諫翻?！骋灾G大夫貢禹明經(jīng)著節(jié)，乃使人致意，深自結(jié)納，因薦禹天子，歷位九卿，禮事之甚備。議者于是或稱顯，以為不勡譖望之矣?！菜]貢禹事掌在顯譖殺京房、陷陳咸之前，故以初字發(fā)語?！筹@之設(shè)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
荀悅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遠(yuǎn)佞人。」〔論語孔告顏淵之言。遠(yuǎn)，于愿翻；下同?！撤堑挥枚?，乃遠(yuǎn)而絕之，隔塞其源，〔塞，悉則翻?！辰渲畼O也?？鬃釉唬骸刚撸?。」〔論語，孔子答季康子之言?！撤蛞乐荆憾岩?。平直真實(shí)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后授其賞；罪必核其真，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后貴之；言必核其真，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后修之。〔核，與核同；謂精確得其實(shí)也。行，下孟翻。〕故眾正積于上，萬事實(shí)于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⑦八月，癸亥，以光祿勛匡衡為御史大夫?！侧嵑胱┓棵猓院獯??！?br />⑨冬，十一月，齊、楚地震，〔此指齊、楚古國之大界?！炒笥暄?，樹折，屋壞?！灿辏诰叻?。折，而設(shè)翻?！?br />三年〔（乙酉、前三六）〕
①夏，六月，甲辰，扶陽共侯韋玄成薨?！补?，音恭。〕
②秋，七月，匡衡為丞相。戊辰，衛(wèi)尉李延壽為御史大夫。
②秋，七月，匡衡為丞相。戊辰，衛(wèi)尉李延壽為御史大夫。
③冬，使西域都護(hù)、騎都尉北地甘延壽、副校尉山陽陳湯〔師古曰：言延壽及湯本充西域之使，故先言使而后序其官職及姓名。使，疏吏翻?！彻舱D斬〔【章：乙十一行本「斬」下有「匈奴」二字；孔本同?！俊驰ぶ斡谟诳稻?。
始，郅支單于自以大國，威名尊重，又乘勝驕，〔郅支嘗破殺閏振，攻破呼韓邪，又殺伊利目，屢破烏孫兵，故乘勝氣而驕也?！巢粸榭稻油醵Y，怒殺康居王女〔康居王以女妻郅支，事見上卷初元五年。〕及貴人、人民數(shù)百，或支解投都賴水中；〔師古曰：支解，謂截其四支。都賴，郅支水名。余謂都賴水在康居國郅支城旁?！嘲l(fā)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歲乃已。又遣使責(zé)闔蘇、大宛諸國歲遺，〔師古曰：胡廣云：康居北可一千里有國名奄蔡，一名闔蘇。然則闔蘇即奄蔡也。歲遺者，年常所獻(xiàn)之物。遺，弋季翻。〕不敢不予?！灿瑁x曰與?！碀h遣使三輩至康居，求谷吉等死，〔殺谷吉見上卷初元五年。師古曰：死，尸也?！驰ぶЮ枋拐撸豢戏钤t；而因都護(hù)上書，言「居困繍，愿歸計(jì)強(qiáng)漢，遣子入侍?！埂矌煿旁唬汗蕿榇搜砸哉{(diào)戲也。歸計(jì)，謂歸附而受計(jì)策也?！称潋湅犎绱?。
湯為人沈勇，有大慮，〔沈，持林翻?！扯嗖呗?，喜奇功，〔師古曰：喜，音許吏翻?！撑c延壽謀曰：「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卜N，章勇翻。〕西域本屬匈奴，〔武帝雖通西域，匈奴猶役屬之；至宣帝時(shí)，朝呼韓邪，降日逐，西域乃咸屬漢?！辰褊ぶ斡谕h(yuǎn)聞，〔聞，音問?！城至隇鯇O、大宛，〔宛，于元翻?！吵榭稻赢嬘?jì)，欲降服之；〔為，于偽翻。降，戶江翻?！橙绲么硕瑪?shù)年之間，城郭諸國危矣。且其人剽悍，〔師古曰：剽，輕也。悍，勇也。剽，平妙翻，又匹妙翻。悍，胡干翻，又下罕翻?！澈脩?zhàn)伐，數(shù)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埠?，呼到翻。數(shù)，所角翻。畜，許六翻?！畴m所在絕遠(yuǎn)，蠻夷無公城、強(qiáng)弩之守。如發(fā)屯田吏士，〔即屯田車師者。〕驅(qū)從烏孫眾兵，〔師古曰：驅(qū)率之令隨從也。驅(qū)，與驅(qū)同；下同?！持敝钙涑窍?，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足自保，〔師古曰：之，往也。保，安也?！城лd之功可一朝而成也！」〔載，子亥翻。〕延壽以為然；欲奏請(qǐng)之。湯曰：「國家與公卿議，〔此時(shí)已稱天子為國家，非至東都始然也?！炒蟛叻欠菜?，事必不從。」〔師古曰：言凡庸之人不能遠(yuǎn)見，將壞其事也?！逞訅郦q與不聽?！才c，讀曰豫；即猶豫也?！硶?huì)其久病；湯獨(dú)矯制發(fā)城郭諸國兵、車師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参旒盒Ｍ吞镘噹煛！逞訅勐勚@起，欲止焉。湯怒，按劍叱延壽曰：「大眾已集會(huì)，豎子欲沮眾邪！」〔師古曰：沮，止也，壞也，音材汝翻?！逞訅鬯鞆闹２坷招嘘?，〔行，戶剛翻。陳，讀曰陣?！碀h兵、胡兵合四萬余人。延壽、湯上疏自劾奏矯制，〔劾，戶概翻。自劾，自奏其矯制之罪也?！酬愌员鵂?，即日引軍分行，別為六校：〔別，彼列翻，分也。按湯傳，益置陽威、合騎、白虎之校，并副校尉、戊校尉、己校尉為六校。校，戶教翻。〕其三校從南道踰蔥領(lǐng)，徑大宛；其三校都護(hù)自將，發(fā)溫宿國，從北道入赤谷，過烏孫，〔溫宿國，東至都護(hù)治所二千三百八十里，北至烏孫赤谷六百一十里?！成婵稻咏?，至闐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闐將數(shù)千騎寇赤谷城東，〔文穎曰：闐，音填?！硽⒙源罄浨в嗳?，驅(qū)畜產(chǎn)甚多，從后與漢軍相及，頗寇盜后重?！矌煿旁唬褐?，謂輜重也，音直用翻?！硿v胡兵擊之，殺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還付大昆彌，其馬、牛、羊以給軍食。又捕得抱闐貴人伊奴毒。入康居?xùn)|界，令軍不得為寇。〔師古曰：勿抄掠也?！抽g呼其貴人屠墨見之，〔師古曰：間，謂密呼也。間，古莧翻?！持I以威信，與飲、盟，遣去?！布扰c之飲，又與之盟也?！硰揭?，未至單于城可六十里，止?fàn)I。復(fù)捕得康居貴人具〔【章：乙十一行本「具」作「貝」；下同；退齋校同?！俊成幽虚_牟以為導(dǎo)。〔復(fù)，扶又翻?！尘呱樱赐滥钢?，〔師古曰：母之弟，即謂舅者?！辰栽箚斡?，由是具知郅支情。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fàn)I。
單于遣使問：「漢兵何以來﹖」應(yīng)曰：「單于上書言：『居困繍，愿歸計(jì)強(qiáng)漢，身入朝見，』〔朝，直遙翻。見，賢遍翻?！程熳影чh單于，棄大國，屈意康居，故使都護(hù)將軍來迎單于妻子?！伯?dāng)此時(shí)，甘延壽止為西域都護(hù)；以將兵故稱將軍。至光武時(shí)，遂以賈復(fù)為都護(hù)將軍。復(fù)之都護(hù)，蓋護(hù)諸將也?！晨肿笥殷@動(dòng)，故未敢至城下。」使數(shù)往來相答報(bào)，〔數(shù)，所角翻；下同?！逞訅?、湯因讓之；〔師古曰：讓，責(zé)也?！场肝覟閱斡谶h(yuǎn)來，〔為，于偽翻?！扯两駸o名王、大人見將軍受事者，〔師古曰：名王，諸王之貴者。受事，受教命而供事也?！澈螁斡诤龃笥?jì)，失客主之禮也！〔師古曰：忽，忘也，又輕也?！潮鴣淼肋h(yuǎn)，人畜罷極，食度且盡，〔師古曰：罷，讀曰疲。度，音大各翻?！晨譄o以自還，愿單于與大臣審計(jì)策！」
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賴水上，離城三里，〔離，力智翻。〕止?fàn)I傅陳。〔師古曰：傅，讀曰敷，布也。陳，讀曰陣；下同?！惩妴斡诔巧狭⑽宀舍?，〔幟，昌志翻?！硵?shù)百人被甲乘城；〔師古曰：乘，謂登之備守也。被，皮義翻；下同?！秤殖霭儆囹T往來馳城下，步兵百余人夾門魚鱗陳，〔師古曰：言其相接次，形若魚鱗?！持v習(xí)用兵。城上人更招漢軍曰：「來！」〔師古曰：更，互也，音工衡翻?！嘲儆囹T馳赴營，營皆張弩持滿指之，騎引卻。頗遣吏士射城門騎、步兵，〔射，而亦翻；下同?！瞅T、步兵皆入。延壽、湯令軍：「聞鼓音，皆薄城下，〔薄，伯各翻?！乘拿鎳?，各有所守，穿羋，塞門戶，〔羋，即塹字，音尺艷翻。塞，悉則翻。〕鹵楯為前，戟弩為后，〔楯，食尹翻?！逞錾涑菢巧先??！箻巧先讼伦撸煌脸峭庥兄啬境?，〔重，直龍翻。〕從木城中射，頗殺傷外人。外人發(fā)薪燒木城，〔孔穎達(dá)曰：薪，樵也。大樵曰薪。詩云：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是大，故用斧也?！骋?，數(shù)百騎欲出外，迎射，殺之。
初，單于聞漢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為漢內(nèi)應(yīng)，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fā)，自以無所之。〔言郅支自計(jì)無所往而可也。〕郅支已出，復(fù)還，〔復(fù)，扶又翻?！吃唬骸覆蝗鐖?jiān)守。漢兵遠(yuǎn)來，不能久攻?！箚斡谀吮患自跇巧希脖唬ちx翻。〕諸閼氏、夫人數(shù)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單于鼻，〔中，竹仲翻。〕諸夫人頗死；單于乃下。夜過半，木城穿；中人卻入土城，乘城呼?！仓腥耍境侵腥艘?。師古曰：呼，音火故翻；下同?！硶r(shí)康居兵萬余騎，分為十余處，四面環(huán)城，亦與相應(yīng)和?！矌煿旁唬涵h(huán)，繞也，音宦。和，胡臥翻?！骋?，數(shù)奔營，不利，輒卻。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師古曰：乘，逐也。余謂乘，駕也；乘火起之勢而駕之也?！炽`、鼓聲動(dòng)地?！层`，音征，鐃也，其狀似鈴。杜佑曰：鐲，鉦也。形如小鍾，軍行鳴之，以為鼓節(jié)。周禮：以金鐲節(jié)鼓。近代有大銅迭，懸而擊之，以節(jié)鼓，曰鉦?！晨稻颖齾s；漢兵四面推鹵楯，〔推，吐雷翻?！巢⑷胪脸侵?。單于男女百余人走入大內(nèi)。〔師古曰：大內(nèi)，單于之內(nèi)室也?！碀h兵縱火，吏士爭入，單于被創(chuàng)死?！脖唬ちx翻。創(chuàng)，初良翻?！耻姾蚣儇┒艅讛貑斡谑??！矟h制，軍行有各部校尉；部下有曲，曲有軍候一人。又都護(hù)有副校尉，秩比二千石；丞一人，司馬、候、千人各二人。杜勛本為軍候而假丞也?！车脻h使節(jié)二及谷吉等所赍帛書；諸鹵獲，以畀得者?！矌煿旁唬侯c也，各以與所得人；音必寐翻。〕凡斬閼氏、太子、名王以下千百一十八級(jí)；〔閼，于焉翻。氏，立支?！成敯偎氖迦耍堤斍в嗳?，賦予城郭諸國所發(fā)十五王?！步?，戶江翻。師古曰：賦，謂班與之也。所發(fā)十五王，謂所發(fā)諸國之王，領(lǐng)兵共圍郅支單于者也。予，讀曰與?！?br />四年〔（丙戌、前三五）〕
①春，正月，郅支首至京師。延壽、湯上疏曰：「臣聞天下之大義當(dāng)混為一，〔師古曰：混，同也，音胡本翻。余謂混為一者，合四海之內(nèi)，同稟命于一人，天下之治出于一也。〕昔有唐、虞，今有強(qiáng)漢。匈奴呼韓邪單于已稱北藩，唯郅支單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強(qiáng)漢不能臣也?！泊笙?，西域國名，在大宛西南。師古曰：謂漢為不能使郅支臣服也?！驰ぶ斡趹K毒行于民，大惡通于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并應(yīng)，天氣精明，陷陳克敵，〔陳，讀曰陣?！矓刿ぶ准懊跻韵?，宜縣頭街蠻夷邸間，〔晉灼曰：街，黃圖在長安城門內(nèi)。師古曰：街，街名，蠻夷邸在此街也。邸，若今客館也。又曰：蠻夷邸，若今鴻臚館。崔浩以為「」當(dāng)作「橐」；橐街，即銅駝街也。此說失之。銅駝街在雒陽，西京無也?？h，讀曰懸；下同?！骋允救f里，明犯強(qiáng)漢者，雖遠(yuǎn)必誅！」丞相匡衡等以為：「方春掩骼、埋胔之時(shí)，〔禮記月令：孟春，掩骼、埋胔。注云：謂死氣逆生氣也。應(yīng)劭曰：禽獸之骨曰骼，骼，大也；鳥鼠之骨曰胔，胔，可惡也。臣瓚曰：枯骨曰骼；有肉曰胔。師古曰：瓚說是也。骼，音工客翻。胔，音才賜翻?！骋宋鹂h?！乖t縣十日，乃埋之；仍告祠郊廟，赦天下。群臣上壽，置酒。
②六月，甲申，中山哀王竟薨，哀王者，帝之少弟，與太子游學(xué)相長大。〔游，謂宴游。學(xué)，謂講學(xué)。師古曰：同處長養(yǎng)，以至于壯大。少，詩照翻。長，知兩翻?！臣稗?，太子前吊。上望見太子，感念哀王，悲不能自止。太子既至前，不哀，上大恨曰：「安有人不慈仁，而可以奉宗廟，為民父母者乎！」是時(shí)駙馬都尉、侍中史丹護(hù)太子家，〔護(hù)，監(jiān)護(hù)也?！成弦载?zé)謂丹，〔師古曰：謂者，告語也?！车っ夤谥x曰：「臣誠見陛下哀痛中山王，至以感損。〔謂哀感而神氣為之耗損?！诚蛘咛赢?dāng)進(jìn)見，〔見，賢遍翻；下同。〕臣竊戒屬，毋涕泣，感傷陛下；〔師古曰：屬，音之欲翻?！匙锬嗽诔迹?dāng)死！」上以為然，意乃解。
③壬申晦，日有食之。
④秋，七月，庚子，復(fù)太上皇寢廟園、原廟、昭靈后、武哀王、昭哀后、衛(wèi)思后園。時(shí)上寢疾，久不平，以為祖宗譴怒，故盡復(fù)之；唯郡國廟遂廢云?！灿拦馑哪?，罷園廟?！?br />⑤是歲，徙濟(jì)陽王康為山陽王。〔濟(jì)，子禮翻?！?br />⑥匈奴呼韓邪單于聞郅支既誅，且喜且懼；〔喜者，以郅支既誅而己無后患也。懼者，以漢威強(qiáng)，懼復(fù)得罪而滅亡如郅支也。〕上書，愿入朝見?！渤?，直遙翻?！?br />竟寧元年〔（戊子、前三三）應(yīng)劭曰：呼韓邪單于愿保塞，邊竟得以安寧，故以冠元也。
師古曰：據(jù)如應(yīng)說，竟讀為境。古之用字，境、竟實(shí)同。但詔云「長無兵革之事」，竟者，終極之言，言永永安寧也。既無兵革，中外安寧，豈止境上。若依本字而讀，義更弘通也?！?br />①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自言愿伲漢氏以自親?！矌煿旁唬貉杂h女而身為漢家伲?！车垡院髮m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矉?，音墻。〕單于驩喜，上書「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師古曰：保，守也。自請(qǐng)保守之，令無寇盜。敦，徒門翻?！硞髦疅o窮。請(qǐng)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固熳酉掠兴咀h，〔下，遐稼翻?！匙h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yīng)習(xí)邊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yīng)曰：「周、秦以來，匈奴暴桀，寇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脖唬ちx翻；下同。〕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陰山，東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寇，是其苑囿也?！裁埃缱?，又莫北翻。治，直之翻?！持列⑽涫溃鰩熣鞣?，斥奪此地，攘之于幕北，〔師古曰：斥，開也。攘，卻也，音人羊翻?！辰ㄈ瑁鹜に?，〔徼，吉吊翻，境也，小路也。循，察也。師古曰：隧，謂深開小道而行，避敵抄寇也，音遂。〕筑外城，設(shè)屯戍以守之，然后邊境用得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所謂大磧也。少，詩沼翻；下同?！承倥珌砜埽偎坞[；從塞以南，徑深山谷，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陰山之后過之未嘗不哭也！』〔長，知兩翻。〕如罷備塞吏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廣被，天覆匈奴，〔師古曰：如天之覆也。被，皮義翻。覆，敷又翻。〕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強(qiáng)則驕逆，天性然也。前已罷外城，〔事見二十四卷宣帝地節(jié)二年?！呈⊥に恚病菊拢阂沂恍斜尽杆怼瓜掠小噶睢棺?；孔本同；張校同?！俊忱u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fù)罷，二也。〔復(fù)，扶又翻。〕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況單于，能必其眾不犯約哉！三也?！矌煿旁唬罕兀瑯O也；極保之也。毛晃曰：必，定辭也?！匙灾袊薪P(guān)梁以制諸侯，〔關(guān)、梁，設(shè)于水、陸要會(huì)之處。因山蒞而設(shè)塞以譏陸行者為關(guān)，或立石，或架木，或維舟絕水以護(hù)舟行者為梁?！乘越^臣下之覬欲也。〔師古曰：覬，音冀?！吃O(shè)塞徼，置屯戍，非獨(dú)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為，于偽翻?！辰髑急Ｈ?，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盜其畜產(chǎn)、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脖常衙梅?。〕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矌煿旁唬撼巳?，登之而守也。嫚易，猶欺侮也。易，音弋豉翻?！惩邚能姸鄾]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張：「曰」作「日」。】〕『聞匈奴中樂，〔樂，音洛?！碂o柰候望急何！』然時(shí)有亡出塞者，七也。盜賊桀黠，群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谗?，下八翻?！称鹑詠戆儆杏嗄?，〔自武帝起塞時(shí)，至此時(shí)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溪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費(fèi)久遠(yuǎn)，不可勝計(jì)?！仓?，直之翻；下同。勝，音升。〕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師古曰：壹切者，權(quán)時(shí)之事，非經(jīng)常也。猶如以刀切物，茍取整齊，不顧長短縱橫，故言一切。繇，古傜字通?！呈曛?，百歲之內(nèi)，卒有他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絕，當(dāng)更發(fā)屯繕治，累歲〔【章：乙十一行本「歲」作「世」；孔本同?！俊持Σ豢勺鋸?fù)，九也。〔師古曰：卒，皆讀曰猝?！橙缌T戍卒，省候望，單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漢，〔師古曰：于漢自稱恩德也?！痴?qǐng)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策也！」對(duì)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塞事。」使車騎將軍嘉口諭單于〔師古曰：將軍許嘉也。諭，謂曉告?！吃唬骸竼斡谏蠒噶T北塞吏士屯戍，子孫世世保塞。單于鄉(xiāng)慕禮義，〔鄉(xiāng)，讀曰向?！乘詾槊裼?jì)者甚厚，此長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有關(guān)梁障塞，非獨(dú)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奸邪放縱，出為寇害，故明法度以專眾心也?！矊＃家?。〕敬諭單于之意，〔師古曰：言已曉知其意也?！畴逕o疑焉。為單于怪其不罷，〔為，于偽翻；下同?！彻适辜螘詥斡??！埂裁卧唬簳?，開諭也。〕單于謝曰：「愚不知大計(jì)，天子幸使大臣告語，甚厚！」〔語，牛倨翻?！?br />初，左伊秩訾為呼韓邪畫計(jì)歸漢，〔事見二十七卷宣帝甘露元年?！尘挂园捕āＦ浜蠡蜃嬕林撒ぷ苑テ涔?，〔師古曰：伐，謂矜其功力。余謂此言其矜畫計(jì)定匈奴之功耳，非力也?！吵ｗ摈?，呼韓邪疑之；伊秩訾懼誅，將其眾千余人降漢，漢以為關(guān)內(nèi)侯，食邑三百戶，令佩其王印綬?！矌煿旁唬弘m于漢為關(guān)內(nèi)侯，而依匈奴王號(hào)與印綬?！臣昂繇n邪來朝，與伊秩訾相見，謝曰：「王為我計(jì)甚厚，令匈奴至今安寧，王之力也，德豈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復(fù)顧留，〔師古曰：言不復(fù)顧念而留住匈奴中?！辰晕疫^也。今欲白天子，請(qǐng)王歸庭?！埂矚w單于庭也?！骋林撒ぴ唬骸竼斡谫囂烀?，自歸于漢，得以安寧，單于神靈，又子之佑也，我安得力！既已降漢，又復(fù)歸匈奴，是兩心也。愿為單于侍使于漢，不敢聽命！」〔師古曰：言為單于充使留侍于漢，不能還匈奴。使，疏吏翻?！硢斡诠陶?qǐng)，不能得而歸。
單于號(hào)王昭君為寧胡閼氏；〔師古曰：言胡得之，國以安寧也?！成荒幸镣乐茄缼?，為右日逐王。
②皇太子冠。〔冠，古玩翻?！?br />③二月，御史大夫李延壽卒。
④初，石顯見馮奉世父子為公卿著名，女又為昭儀在內(nèi)；〔馮昭儀，即馮倢囈，進(jìn)號(hào)昭儀。〕顯心欲附之，薦言：「昭儀兄謁者逡修敕，宜侍幄帷?！埂矌煿旁唬哄遥羟аｋ?，整也?！程熳诱僖?，欲以為侍中。〔見，賢遍翻。〕逡請(qǐng)間言事。上聞逡言顯專權(quán)，大怒，罷逡歸郎官。及御史大夫缺，在位多舉逡兄大鴻臚野王；〔臚，陵如翻?！成鲜股袝x第中二千石，〔選第者，選其有行能者，而第其高下之次也?！扯巴跣心艿谝?。〔行，下孟翻?！成弦詥栵@，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野王，親昭儀兄，臣恐后世必以陛下度越眾賢，〔師古曰：度，過也?！乘胶髮m親以為三公?！股显唬骸干?，吾不見是！」〔師古曰：言不見此理?！骋蛑^群臣曰：「吾用野王為三公，后世必謂我私后宮親屬，以野王為比?！埂矌煿旁唬罕龋?，音必寐翻，當(dāng)音毗寐翻?！橙拢?，詔曰：「剛強(qiáng)堅(jiān)固，確然亡欲，大鴻臚野王是也?！餐?，古無字通?！承谋嫔妻o，〔言心辨于是非而善于辭令。辨，別也?！晨墒顾姆?，少府五鹿充宗是也。〔使，疏吏翻?！沉疂嵐?jié)儉，太子少傅張譚是也。其以少傅為御史大夫。」〔以詔褒之次第，不用五鹿充宗而用張譚，何也﹖帝亦知充宗為石顯之黨也?！?br />⑤河南太守九江召信臣為少府。信先為南陽太守，后遷河南，治行常第一。視民如子，好為民興利，躬?jiǎng)窀冢_通溝瀆，戶口增倍。吏民親愛，號(hào)曰「召父」?！矌煿旁唬赫?，讀曰邵。治，直吏翻。行，下孟翻。好，呼到翻?！?br />⑥癸卯，〔【章：乙十一行本「卯」作「未」；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傳校同?！俊硰?fù)孝惠皇帝寢廟園、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園。〔永光五年，毀惠園。建昭元年，罷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園。孝昭太后，孝武帝鉤弋趙倢囈也，葬云陽甘泉宮南?！?br />⑦初，中書令石顯嘗欲以姊妻甘延壽，〔妻，七細(xì)翻。〕延壽不取。及破郅支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池┫唷⒂芬鄲浩涑C制，〔惡，烏路翻。〕皆不與延壽等?！矌煿旁唬号c，猶許也?！酬悳刎潱u獲財(cái)物入塞，多不法。〔師古曰：不法者，私自取之，不依軍法。余謂不法者，以外國財(cái)物闌入邊關(guān)也?！乘倦`校尉移書道上，〔移書所過道上郡縣也?！诚道羰?，按驗(yàn)之。湯上疏言：「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單于，幸得禽滅，萬里振旅，〔師古曰：師入曰振旅。〕宜有使者迎勞道路?！矂冢瑏淼椒??！辰袼倦`反逆收系按驗(yàn)，〔當(dāng)勞來而收系，是于事理為反也。逆，迎也?！呈菫檑ぶ?bào)讎也！」〔為，于偽翻?！成狭⒊隼羰?，令縣、道出〔【章：乙十一行本「出」作「具」；傳校同?！俊尘剖骋赃^軍?！矟h制，縣有蠻夷曰道?！臣戎?，論功，石顯、匡衡以為：「延壽、湯擅興師矯制，幸得不誅；如復(fù)加爵土，〔復(fù)，扶又翻。〕則后奉使者爭欲乘危徼幸，生事于蠻夷，為國招難?！埂册?，古堯翻，又一遙翻。難，乃旦翻?！车蹆?nèi)嘉延壽、湯功而重違衡、顯之議，〔師古曰：重，難也?！尘弥粵Q。
故宗正劉向疏曰：〔帝初即位，劉向?yàn)樽谡?；免官久矣，故曰故宗正。向本名更生，至是改名?！场港ぶ斡谇魵⒗粽?、吏士以百?shù)，事暴揚(yáng)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閔焉?！矌煿旁唬洪h，病也。〕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護(hù)延壽，副校尉湯，承圣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攬城郭之兵，〔意之所向?yàn)橹?。師古曰：攬，總持之也?！吵霭偎?，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三重城，〔郅支城本城再重，井土城為三重。重，直龍翻。〕搴歙侯之旗，〔師古曰：搴，拔也，音騫。歙，許及翻?！硵刿ぶе祝h旌萬里之外，〔縣，讀曰懸。〕揚(yáng)威昆山之西，〔昆山，指言昆侖山也。〕埽谷吉之恥，〔谷吉為郅支所殺，見上卷初元五年?！沉⒄衙髦Γ舱衙?，謂顯功也。〕萬夷懾伏，〔師古曰：懾，恐也，音之涉翻。〕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xiāng)風(fēng)馳義，〔鄉(xiāng)，讀曰向。師古曰：馳義，慕義驅(qū)馳而來也。〕稽首來賓，愿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載，子亥翻?！辰ㄈf世之安，群臣之勛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為，于偽翻。〕其詩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荊來威?！弧矌煿旁唬盒⊙挪绍恢娨病畣?，眾也。焞焞，盛也。言車徒既眾且盛，故能克定獫狁而令荊土之蠻亦畏威而來也。顯，明也。允，信也。獫，音虛檢翻。狁，音庾準(zhǔn)翻。啴，音他丹翻。焞，音土回翻?！骋自唬骸河屑握凼?，獲匪其丑?！弧矌煿旁唬弘x上九爻辭也。嘉，善也。丑，類也。言王者出征，克勝斬首，多獲非類，故以為善?！逞悦勒D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xì)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師古曰：小雅六月之詩也。鎬，地名，非豐、鎬之鎬。此鎬及方，皆在周之北。時(shí)獫狁侵鎬及方，至于涇陽，吉甫薄伐，自鎬而還；王以宴禮樂之，多受福賜，以其行役有功，日月長久故也。吉甫，尹吉甫也?！城Ю镏€猶以為遠(yuǎn)，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末獲受祉之報(bào)，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筆之前，〔師古曰：捐其軀命，言無所顧也。挫，屈折也。刀筆，吏也。〕非所以厲有功，勸戎士也。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后有滅項(xiàng)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矌煿旁唬鹤鹬?，謂代楚責(zé)苞茅及會(huì)王世子于首止。項(xiàng)，國名也。春秋僖十七年，夏，滅項(xiàng)。公羊傳曰：齊滅之也。不言齊，為桓公諱也?；竾L有繼絕存亡之功，故君子為之諱。覆，敷救翻。為，于偽翻?！迟E師將軍李廣利，損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fèi)，經(jīng)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寡之首，猶不足以復(fù)費(fèi)，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事見二十一卷武帝太初三年、四年。師古曰：靡，散也，音靡。僅，少也。復(fù)，償也，音扶目翻。〕今康居之國，強(qiáng)于大宛，郅支之號(hào)，重于宛王，殺使者罪，甚于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fèi)斗糧；比于貳師，功德百之?！矌煿旁唬喊俦秳僦??！城页；蓦S欲擊之烏鯀，〔事見二十四卷宣帝本始三年?！赤嵓詠碇罩?，〔事見二十六卷宣帝神爵二年?！唱q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yōu)于齊桓、貳師；〔覆，敷又翻?！辰轮?，則高于安遠(yuǎn)、長羅：〔師古曰：安遠(yuǎn)侯，鄭吉；長羅侯，?；菀病！扯蠊ξ粗簲?shù)布，〔數(shù)，所角翻?！吵几`痛之！宜以時(shí)解縣，通籍，〔孟康曰：縣，罪未竟也；如言縣罰也。通籍者，不禁止，令得出入也?？h，讀曰懸?！吵^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褂谑翘熳酉略t赦延壽、湯罪勿治，令公卿議封焉。議者以為宜如軍法捕斬單于令。匡衡、石顯以為「郅支本亡逃失國，竊號(hào)絕域，非真單于。」帝取安遠(yuǎn)侯鄭吉故事，封千戶；衡、顯復(fù)爭?！矎?fù)，扶又翻；下同。〕夏，四月，戊辰，封延壽為義成侯，〔地理志：沛郡有義成侯國?！迟n湯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各三百戶，加賜黃金百斤。拜延壽為長水校尉，湯為射聲校尉。
于是杜欽上疏追訟馮奉世前破莎車功?！彩乱姸寰硇墼翟辍！成弦韵鹊蹠r(shí)事，不復(fù)錄。欽，故御史大夫延年子也。
荀悅論曰：誠其功義足封，追錄前事可也。春秋之義，毀泉臺(tái)則惡之，舍中軍則善之，〔春秋公羊傳：文公十六年，毀泉臺(tái)。何以書﹖譏。何譏爾﹖先祖為之，己毀之，不如勿居而已矣。昭五年，舍中軍。舍中軍者何﹖復(fù)古也。谷梁之義略同。惡，烏路翻?！掣饔善湟艘?。夫矯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矯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矯小而功大者，賞之可也；功過相敵，如斯而已可也。權(quán)其輕重而為之制宜焉。〔為，于偽翻?！?br />⑧初，太子少好經(jīng)書，〔少，詩照翻。好，呼到翻；下同?！硨挷┲?jǐn)慎；其后幸酒，樂燕樂，〔晉灼曰：幸酒，好酒也。師古曰：樂燕樂，若論語稱孔子云：損者三樂：樂驕樂，樂逸游，樂燕樂，損矣。燕樂，燕私之樂也。上樂，讀如本字，又音五孝翻。下樂，音來各翻?！成喜灰詾槟堋６疥柾蹩涤胁潘?，母傅昭儀又愛幸，上以故常有意欲以山陽王為嗣。上晚年多疾，不親政事，留好音樂；〔孟康曰：留意于音樂。〕或置鼙鼓殿下，天子自臨軒檻上，隤銅丸以擿鼓，〔師古曰：鼙，本騎上之鼓，音步迷翻。檻，軒闌版也。隤，下也。擿，投也。隤，音頹。擿，音持益翻。一曰：擿，靝也，音丁力翻。靝，音丁回翻?！陈曋袊?yán)鼓之節(jié)?！怖钇嬖唬呵f嚴(yán)之鼓節(jié)也。晉灼曰：疾擊之鼓也。師古曰：晉說是。中，竹仲翻?！澈髮m及左右習(xí)知音者莫能為，而山陽王亦能之，上數(shù)稱其材?！矓?shù)，所角翻；下同?！呈返みM(jìn)曰：「凡所謂材者，敏而好學(xué)，溫故知新，〔師古曰：敏，速疾也。溫，厚也。溫故，厚蓄故事也。何晏曰：溫，尋也；尋繹故者，又知新者。余謂何說是?！郴侍邮且?。若乃器人于絲竹鼙鼓之間，則是陳惠、李微高于匡衡，可相國也！」〔如淳曰：器人，取人器能也。陳惠、李微二人，好音者也。服虔曰：二人皆黃門鼓吹也。〕于是上嘿然而笑?！猜劦ぱ远偃?，已而矣?！?br />及上寢疾，傅昭儀、山陽王康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進(jìn)見?！惨姡t遍翻?！成霞采郧?，意忽忽不平，〔師古曰：稍侵，言漸篤也。平，和也?！硵?shù)問尚書以景帝時(shí)立膠東王故事?！彩乱娛砭暗矍傲??！呈菚r(shí)太子長舅陽平侯王鳳為衛(wèi)尉、侍中，〔長，知兩翻；下同?！撑c皇后、太子皆憂，不知所出?！矌煿旁唬翰恢?jì)所出。〕史丹以親密臣得侍視疾，候上間獨(dú)寢時(shí)，丹直入臥內(nèi)，頓首伏青蒲上，〔服虔曰：青緣蒲席也。應(yīng)劭曰：以青規(guī)地曰青龍；自非皇后不得至此。孟康曰：蒲青為席，用蔽地也。師古曰：應(yīng)說是也。〕涕泣而言曰：「皇太子以適長立，積十余年，〔師古曰：適，讀曰嫡?！趁?hào)系于百姓，天下莫不歸心臣子?！矌煿旁唬鹤酝袨槌甲印Ｖ亳T曰：臣子，當(dāng)屬下句，不當(dāng)斷之。余以下文大意觀之，顏說為是。〕見山陽王雅素愛幸，今者道路流言，為國生意，〔為，于偽翻。〕以為太子有動(dòng)搖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爭，不奉詔。臣愿先賜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見丹涕泣，言又切至，意大感寤，喟然太息曰：「吾日困劣，〔劣，弱也?！程病菊拢阂沂恍斜尽柑股嫌小付棺?；孔本同。】〕子、兩王幼少，〔兩王山陽王康、信都王興?！骋庵袘賾伲嗪尾荒詈?！然無有此議。且皇后謹(jǐn)慎，先帝又愛太子，〔事見二十七卷宣帝甘露三年?！澄嶝M可違指！駙馬都尉安所受此語﹖」〔師古曰：安，焉也。余謂安，何也?！车ぜ磪s，頓首曰：「愚臣妄聞，罪當(dāng)死！」〔師古曰：卻，退也，離青蒲上?！成弦蚣{，謂丹曰：「吾病寖加，恐不能自還，〔納者，納其言也。師古曰：寖，漸也。不自還者，言當(dāng)遂至崩亡也。還，讀曰旋?！成戚o道太子，毋違我意！」丹噓唏而起，〔師古曰：道，讀曰導(dǎo)。噓，音虛。唏，音許既翻?！程佑墒撬於樗谩６覍④?、光祿大夫王商、中書令石顯亦擁佑太子，頗有力焉。夏，五月，壬辰，帝崩于未央宮?！渤辑懺唬旱勰甓呒次?，即位十六年，壽四十三?！?br />班彪贊曰：臣外祖兄弟為元帝侍中，〔應(yīng)劭曰：外祖金敞也。〕語臣曰：「元帝多材藝，善史書，〔應(yīng)劭曰：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篆。語，牛倨翻?！彻那偕?，吹洞簫，〔如淳曰：簫之無底者也。杜佑曰：前代有洞簫，今無其器?！匙远惹桓杪?，〔應(yīng)劭曰：自隱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為歌詩聲也。荀悅曰：被聲，能播樂也。臣瓚曰：度曲，謂歌終更授其次，謂之度曲。西京賦曰：度曲未終，云起雪飛。張衡舞賦亦曰：度終復(fù)位，次受三八。師古曰：應(yīng)﹑荀二說皆是也。度，音大洛翻。被，音皮義翻?！撤謩Y節(jié)度，窮極幼眇?！蔡K林曰：刌，度也；知曲之終始節(jié)度也。韋昭曰：刌，切也；謂能分切句絕為之節(jié)制也。師古曰：韋說是也。刌，音千本翻。幼眇，讀曰要妙?！成俣萌?；〔少，詩照翻。好，呼到翻?！臣凹次唬饔萌迳?，委之以政，貢﹑薛﹑韋﹑匡迭為宰相。〔師古曰：貢禹﹑薛廣德﹑韋玄成﹑匡衡迭互而為丞相也。〕而上牽制文義，優(yōu)游不斷，孝宣之業(yè)衰焉。〔師古曰：為文義所牽制，故不斷決。斷，丁亂翻?！橙粚捄氡M下，出于恭儉，號(hào)令溫雅，有古之風(fēng)烈?！?br />⑨匡衡奏言：「前以上體不平，故復(fù)諸所罷祠；卒不蒙福?！矌煿旁唬鹤?，終也。卒，子恤翻?！嘲感l(wèi)思后﹑戾太子﹑戾后園，親未盡?！矌煿旁唬貉圆划?dāng)毀也?！承⒒荸p孝景廟，親盡，宜毀。及太上皇﹑孝文﹑孝昭太后﹑昭靈后﹑昭哀后﹑武哀王祠，請(qǐng)悉罷勿奉?！棺嗫?。
⑩六月，己未，太子即皇帝位，謁高廟。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宣帝卬成王皇后也?！郴屎笤换侍?。以元舅侍中﹑衛(wèi)尉﹑陽平侯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lǐng)尚書事?！餐跏系脵?quán)自此始?！?br />噍丞相衡上疏曰：「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絕于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師古曰：虞，與娛同?！痴\隆于慎終追遠(yuǎn)，無窮已也?！矌煿旁唬荷鹘K，慎孝道之終也。追遠(yuǎn)，不忘本也。論語稱孔子曰：「慎終追遠(yuǎn)，民德歸厚矣。」故衡引之?！掣`愿陛下雖圣性得之，猶復(fù)加圣心焉！〔師古曰：言天性已自然矣，又當(dāng)加意也。復(fù)，扶又翻?！吃娫疲骸壶嶘嵲诰?，』〔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鴯鴯，憂貌也。疚，病也。鴯，與煢同；渠營翻。〕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yè)，崇大化之本也。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橐鲋Y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弧矌煿旁唬核?，成也。〕孔子論詩以關(guān)睢為始，此綱紀(jì)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愿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yán)敬，遠(yuǎn)技能！〔師古曰：無德之人，雖有技能，則斥遠(yuǎn)之。近，其靳翻。遠(yuǎn)，于愿翻。技，渠綺翻。〕臣聞六經(jīng)者，圣人所以統(tǒng)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兇之分，〔師古曰：分，音扶問翻。〕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矌煿旁唬恒?，乖也，音布內(nèi)翻?！臣罢撜Z﹑孝經(jīng)，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行，下孟翻?！吵加致勈ネ踔詾?，動(dòng)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jié)文，以章人倫。〔師古曰：物，事也；事事皆有節(jié)文?！成w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yán)恪，臨眾之儀也；〔師古曰：嚴(yán)，讀曰儼?！臣位莺驼f，饗下之顏也?！矌煿旁唬吼?，宴饗也。說，讀曰悅?！撑e錯(cuò)動(dòng)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dòng)為法則。今正月初，幸路寢，〔路寢，大寢也。〕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辉副菹铝羯駝?dòng)靜之節(jié)，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楨，天下幸甚！」上敬納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