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八】起強(qiáng)圉大淵獻(xiàn)，盡上章困敦，凡十四年。
孝景皇帝下
前三年（丁亥，公元前一五四年）
①冬，十月，梁王來朝。〔朝，直遙翻。〕時(shí)上未置太子，與梁王宴飲，從容言曰：〔從，千容翻?！场扒锶f歲后傳于王?！蓖蹀o謝，雖知非至言，然心內(nèi)喜；〔孔穎達(dá)曰：喜者，外竟會(huì)心之謂。〕太后亦然。詹事竇嬰〔班表：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家。應(yīng)劭曰：詹，省也，給也。臣瓚曰：茂陵書：詹事，秩真二千石。師古曰：皇后、太子各置詹事，隨其所在以名官?！骋淳七M(jìn)上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傳，漢之約也，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此憎嬰；〔引酒進(jìn)之，蓋罰爵也。〕嬰因病免；太后除嬰門籍，不得朝請(qǐng)?！查T籍，出入宮殿門之籍也。請(qǐng)，材性翻，又如字?！沉和跻源艘骝湣?br />②春，正月，乙巳，赦。
③長(zhǎng)星出西方。
④洛陽東宮災(zāi)?！猜尻柨h，河南郡治所。高祖先居洛陽，因筑宮室，有南宮、北宮、東宮?！?br />⑤初，孝文時(shí)，吳太子入見，〔楚漢春秋曰：吳太子，名賢，字德明。見，賢遍翻?！车檬袒侍语?、博。吳太子博爭(zhēng)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吳太子，殺之。〔提，徒計(jì)翻?！城财鋯蕷w葬，至吳，吳王慍曰：〔慍，于問翻。師古曰：怒也?？追f達(dá)曰：慍者，外竟違心之謂；事與心違，所以怒生?！场疤煜峦?，〔師古曰：猶言同姓共為一家?！乘篱L(zhǎng)安即葬長(zhǎng)安，何必來葬為！”復(fù)遣喪之長(zhǎng)安葬。吳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禮，稱疾不朝。〔朝，直遙翻?！尘熤湟宰庸剩抵?、驗(yàn)問吳使者；吳王恐，始有反謀。后使人為秋請(qǐng)，〔應(yīng)劭曰：冬當(dāng)斷獄，秋先請(qǐng)擇其輕重也。孟康曰：律：春曰朝，秋曰請(qǐng)。如淳曰：濞不自行，使人代己致請(qǐng)禮。索隱曰：音凈；孟說是。〕文帝復(fù)問之，〔復(fù)，扶又翻。〕使者對(duì)曰：“王實(shí)不??；漢系治使者數(shù)輩，吳王恐，以故遂稱病。夫『察見淵中魚不祥』；〔服虔曰：語天子察見下之私則不祥也。索隱曰：案此語見韓子及文子。韋昭曰：知臣下陰私，使憂患生，變?yōu)椴幌?，故?dāng)赦宥使自新也?！澄ㄉ蠗壡斑^，與之更始?！薄矌煿旁唬貉陨馄湟淹拢沟米孕乱?。更，工衡翻。〕于是文帝乃赦吳使者，歸之，而賜吳王幾杖，老，不朝。吳得釋其罪，謀亦益解。然其居國(guó)，以銅、鹽故，百姓無賦；〔索隱曰：吳國(guó)有鑄錢、煮鹽之利，故百姓不別徭賦也?！匙溘`更，輒予不賈；〔服虔曰：以當(dāng)為更卒，出錢三百，謂之過更；自行為卒，謂之踐更。吳王欲得民心，以為卒者雇其庸，隨時(shí)月予平賈。晉灼曰：謂借人自代為卒者，官為出錢雇，其時(shí)庸平賈也。師古曰：晉說是。索隱曰：案漢律，卒更有三：踐更、居更、過更也。此言踐更輒與平賈者，謂為踐更合自出錢，今吳王欲得人心，乃予平賈，官讎之也。予，讀曰與；下同。賈，讀曰價(jià)。〕歲時(shí)存問茂材，賞賜閭里；他郡國(guó)吏欲來捕亡人者，公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
鼌錯(cuò)數(shù)上書言吳過，可削；文帝寬，不忍罰，以此吳日益橫?！颤?，直遙翻。錯(cuò)，千故翻。數(shù)，所角翻。橫，戶孟翻?！臣暗奂次?，錯(cuò)說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說，式芮翻。少，詩(shī)沼翻?！炒蠓馔?，齊七十余城，楚四十余城，吳五十余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郄，〔郄，與隙同；下有郄同。〕詐稱病不朝，于古法當(dāng)誅。文帝弗忍，因賜幾杖，德至厚，當(dāng)改過自新；反益驕溢，即山鑄錢，〔師古曰：即，就也。〕煮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不削，反遲，禍大?！鄙狭罟?、列侯、宗室雜議，莫敢難；獨(dú)竇嬰爭(zhēng)之，由此與錯(cuò)有郄?！搽y，乃旦翻。郄，與隙同?！臣俺跷靵沓e(cuò)因言：“戊往年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師古曰：服舍，居喪之次，若堊室之屬也。〕請(qǐng)誅之?！痹t赦，削東?？?。〔東?？?，即秦郯郡，高帝更名?！臣扒澳?，趙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膠西王昂以賣爵事有奸，〔膠西后改為高密?！诚髌淞h。
廷臣方議削吳。吳王恐削地?zé)o已，因發(fā)謀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jì)者，聞膠西王勇，好兵，〔好，呼到翻。〕諸侯皆畏憚之，于是使中大夫應(yīng)高口說膠西王曰：〔應(yīng)本自周武王后。左傳曰：邘，晉、應(yīng)、韓，武之穆也。〕“今者，主上任用邪臣，聽信讒賊，侵削諸侯，誅罰良重，〔師古曰：良，實(shí)也，信也?！橙找砸嫔?。語有之曰：『狧穅及米?！弧矌煿旁唬邯H，古?字，食爾翻。狧，用舌食也，蓋以犬為諭。言初狧穅，遂至食米也。索隱曰：言狧穅盡則至米，謂削土盡則至滅國(guó)也。〕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shí)見察，不得安肆矣?！矌煿旁唬核?，縱也?！硡峭跎碛袃?nèi)疾，〔師古曰：謂疾在身中，不顯于外也?！巢荒艹?qǐng)二十余年，?；家娨桑瑹o以自白，脅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矌煿旁唬好{，翕也，謂斂之也；累足，重足也；并謂懼耳。釋，解也，放也。累，與絫同?！掣`聞大王以爵事有過。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師古曰：言其罪皆不至于削地?！炒丝植恢瓜鞯囟?！”王曰：“有之。子將柰何？”高曰：“吳王自以為與大王同憂，愿因時(shí)循理，棄軀以除患于天下，意亦可乎？”膠西王瞿然駭曰：〔瞿，居具翻。說文：瞿，遠(yuǎn)視貌。師古曰：瞿然，無守之貌?！场肮讶撕胃胰缡牵≈魃想m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高曰：“御史大夫鼌錯(cuò)，營(yíng)惑天子，〔師古曰：營(yíng)，謂回繞之也。〕侵奪諸侯，〔章：甲十五行本“侯”下有“朝廷疾怨”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背，蒲妹翻。彗，祥歲翻；又徐醉翻；又旋芮翻?！郴认x起，此萬世一時(shí)；而愁勞，圣人所以起也?！菜麟[曰：所謂殷憂以啟明圣也?！硡峭鮾?nèi)以鼌錯(cuò)為銖，外從大王后車，方洋天下，〔方，音房，又音旁。洋，猶翱翔也?！乘蛘呓担步?，戶江翻?！乘刚呦拢也环?。大王誠(chéng)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率楚王略函谷關(guān)，守滎陽、敖倉(cāng)之粟，距漢兵，治次舍，須大王?！矌煿旁唬捍紊幔⒘⒅?。須，待也。治，直之翻。〕大王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歸，報(bào)吳王，吳王猶恐其不果，乃身自為使者，至膠西面約之。膠西群臣或聞王謀，諫曰：“諸侯地不能當(dāng)漢十二，為叛逆以憂太后，非計(jì)也?！参姆f曰：謂王之太后也?！辰癯幸坏郏性撇灰?；〔易，以豉翻?！臣倭钍鲁桑瑑芍鞣譅?zhēng)，患乃益生?！蓖醪宦?，遂發(fā)使約齊、菑川、膠東、濟(jì)南，皆許諾。〔齊王將閭，菑川王賢，膠東王雄渠，濟(jì)南王辟光，皆文帝封。濟(jì)，子禮翻?！?br />初，楚元王好書，〔好，呼到翻。〕與魯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詩(shī)于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為中大夫?！布巴酰跊r翻。〕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為穆生設(shè)醴。及子夷王、孫王戊即位，〔楚元王交，高祖異母弟。楚子重、子辛皆出于穆王，楚人謂之“二穆”，故楚有穆姓。秦有白乙丙、白圭，楚有白公。浮丘，復(fù)姓。夷王，名郢客，元王子。戊元王孫。師古曰：醴，甘酒，少曲多米，二宿而熟。不耆之耆，讀曰嗜。為，于偽翻；下同?！吵ＴO(shè)，后乃忘設(shè)焉。〔忘，巫放翻?！衬律耍唬骸翱梢允乓?！醴酒不設(shè)，王之意?。徊蝗?，楚人將鉗我于市?！彼旆Q疾臥。申公、白生強(qiáng)起之，〔強(qiáng)，其兩翻?！吃唬骸蔼?dú)不念先王之德與？〔與，讀曰歟?！辰裢跻坏┦《Y，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dòng)之微，吉兇之先見者也?！矌祝右路?。師古曰：易下系之辭。見，戶電翻?！尘右妿锥?，不俟終日?！幌韧踔远Y吾三人者，為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qū)區(qū)之禮哉！”〔區(qū)區(qū)，謂小也。處昌呂翻。為，于偽翻?！乘熘x病去。申公、白生獨(dú)留。王戊稍淫暴，太傅韋孟作詩(shī)諷諫，不聽，亦去，居于鄒。〔姓譜：韋姓出顓頊大彭豕韋之后。〕戊因坐削地事，遂與吳通謀。申公、白生諫戊，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雅舂于市?！矔x灼曰：高肱舉杵，正身而舂之。師古曰：為木杵而手舂，即今所謂步臼者耳。衣之，于既翻?！承莺罡皇谷酥G王。〔孟子去齊居休。趙岐注曰：休，地名；蓋即富所封之地。富，楚元王之子，夷王之弟也?！惩踉唬骸凹靖覆晃崤c，我起，先取季父矣！”休侯懼，乃與母太夫人奔京師。〔臣瓚曰：侯母號(hào)太夫人?！?br />及削吳會(huì)稽、豫章郡書至，吳王遂先起兵，誅漢吏二千石以下；膠西、膠東、菑川、濟(jì)南、楚、趙亦皆反。楚相張尚、太傅趙夷吾諫王戊，戊殺尚、夷吾。趙相建德、內(nèi)史王悍諫王遂，遂燒殺建德、悍?！埠?，下罕翻，又侯旰翻?！除R王后悔，背約城守?！脖常衙梅?。守，式又翻?！碀?jì)北王城壞未完，其郎中令劫守，王不得發(fā)兵。膠西王、膠東王為渠率，〔師古曰：渠，大也。率，所類翻。〕與菑川、濟(jì)南共攻齊，圍臨菑。〔臨菑，齊都?！弛w王遂發(fā)兵住其西界，欲待吳、楚俱進(jìn)，北使匈奴與連兵。〔使，疏吏翻；下同。〕
吳王悉其士卒，下令國(guó)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將；〔將，即亮翻?！成僮幽晔模酁槭孔湎?。諸年上與寡人同，下與少子等，皆發(fā)。”凡二十余萬人。南使閩、東越，〔使，疏吏翻?！抽}、東越亦發(fā)兵從。〔從，才用翻?！硡峭跗鸨趶V陵，〔廣陵，吳都?！澄魃婊?，因并楚兵，發(fā)使遺諸侯書，罪狀鼌錯(cuò)，〔遺，工，季翻?！秤媳D之。吳、楚共攻梁，破棘壁，〔索隱曰：按左氏傳，宣公二年，宋華元戰(zhàn)于大棘。杜預(yù)曰：在襄邑東南；蓋即棘壁是也。括地志：大棘故城，在宋州寧陵縣西南七十里?！硽?shù)萬人；乘勝而前，銳甚。梁孝王遣將軍擊之，又?jǐn)×簝绍姡矓?，補(bǔ)邁翻?！呈孔浣赃€走。梁王城守睢陽。〔睢陽，梁都。睢，音雖?！?br />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奔捌邍?guó)反書聞，上乃拜中尉周亞夫?yàn)樘?，將三十六將軍往擊吳、楚，遣曲周侯酈寄擊趙，〔班志，曲周縣屬?gòu)V平國(guó)?！硨④姍璨紦酏R；復(fù)召竇嬰，拜為大將軍，使屯滎陽監(jiān)齊、趙兵?！舶嘀?，滎陽縣屬河南郡。監(jiān)，古銜翻?！?br />初，鼌錯(cuò)所更令三十章，〔更，工衡翻?！持T侯讙嘩?！沧?，許元翻?！冲e(cuò)父聞之，從潁川來，〔錯(cuò)，潁川人?！持^錯(cuò)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疏，與疎同。〕口語多怨，公何為也？”錯(cuò)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备冈唬骸皠⑹习惨佣吺衔?，吾去公歸矣！”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逮身！”后十余日，吳、楚七國(guó)俱反，以誅錯(cuò)為名。
上與錯(cuò)議出軍事，錯(cuò)欲令上自將兵而身居守；〔守，式又翻?！秤盅裕骸靶?、僮之旁吳所未下者，可以予吳。”〔徐、僮二縣皆屬臨淮郡。錯(cuò)初議削諸侯地以強(qiáng)漢，及七國(guó)反，乃欲以徐、僮之旁予吳；是自畔其說，惡得無死乎！予，讀曰與?！冲e(cuò)素與吳相袁盎不善，〔相，息亮翻?！冲e(cuò)所居坐，盎輒避；盎所居坐，錯(cuò)亦避；〔坐，徂臥翻。〕兩人未嘗同堂語。及錯(cuò)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吳王財(cái)物，抵罪；詔赦以為庶人。吳、楚反，錯(cuò)謂丞、史曰：〔班表：御史大夫有兩丞，秩千石；侍御史十五人。〕“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請(qǐng)治盎，宜知其計(jì)謀?！必⑹吩唬骸笆挛窗l(fā)，治之有絕；〔如淳曰：事未發(fā)之時(shí)治之，乃有所絕也。治，直之翻。〕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謀?！卞e(cuò)猶與未決?！勃q與，即猶豫也。與，去聲?！橙擞懈姘?，盎恐，夜見竇嬰，為言吳所以反，愿至前，口對(duì)狀。嬰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見，〔為，于偽翻。入見，賢遍翻。〕上方與錯(cuò)調(diào)兵食?！矌煿旁唬赫{(diào)，計(jì)也，計(jì)發(fā)兵食也。調(diào)，徒釣翻?！成蠁柊唬骸敖駞恰⒊?，于公意何如？”對(duì)曰：“不足憂也！”上曰：“吳王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豪杰；白頭舉事，此其計(jì)不百全，豈發(fā)乎！何以言其無能為也？”對(duì)曰：“吳銅鹽之利則有之，安得豪杰而誘之！〔誘，音酉?！痴\(chéng)令吳得豪杰，亦且輔而為誼，不反矣。吳所誘皆無賴子弟、亡命、鑄錢奸人，〔章懷太子賢曰：命，名也，謂脫其名籍而逃亡。〕故相誘以亂?！卞e(cuò)曰：“盎策之善?！鄙显唬骸坝?jì)安出？”盎對(duì)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獨(dú)錯(cuò)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錯(cuò)。〔屏，必郢翻。〕錯(cuò)趨避東廂，甚恨。上卒問盎，〔卒，子恤翻；下卒受同?！硨?duì)曰：“吳、楚相遺書，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遺，于季翻。分，扶問翻。〕今賊臣鼌錯(cuò)擅適諸侯，〔適，讀曰謫。〕削奪之地，以故反，欲西共誅錯(cuò)，復(fù)故地而罷。方今計(jì)獨(dú)有斬錯(cuò)，發(fā)使赦吳、楚七國(guó)，〔使，疏吏翻；下使吳同。〕復(fù)其故地，則兵可毋血刃而俱罷?！庇谑巧夏涣季茫唬骸邦櫿\(chéng)何如？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卑辉唬骸坝抻?jì)出此，唯上孰計(jì)之！”〔孰，與熟同?！衬税莅粸樘?，〔中六年，始改奉常為太常，時(shí)盎猶為奉常也?！趁苎b治行?！仓?，直之翻?！澈蟠笥嗳?，上令丞相青、中尉嘉、廷尉歐〔丞相陶青，中尉嘉，失其姓，廷尉張歐?！驰雷噱e(cuò)：“不稱主上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吳，無臣子禮，大逆無道。錯(cuò)當(dāng)要斬，〔劾，戶概翻。疏，與疎同。予，讀曰與。要，與腰同。〕父母、妻子、同產(chǎn)無少長(zhǎng)皆棄市?！薄采伲?shī)照翻。長(zhǎng)，知兩翻。〕制曰：“可。”錯(cuò)殊不知。壬子，上使中尉召錯(cuò)，紿載行市，〔師古曰：誑云乘車案行市中也。行，下孟翻?！冲e(cuò)衣朝衣斬東市?！惨鲁?，上于既翻，下直遙翻?！成夏耸乖慌c吳王弟子宗正德侯通使吳?！哺咦嫘种僦訌V封德侯，生通。德，侯國(guó)，在泰山界〕
謁者仆射鄧公為校尉，上書言軍事，見上，〔校，戶教翻。上書之上，時(shí)掌翻?！成蠁栐唬骸暗儡娝鶃恚踩绱驹唬旱缆窂膮擒娝鶃硪?。臣瓚曰：道，由也?！陈匋呭e(cuò)死，吳、楚罷不？”〔不，讀曰否?！赤嚬唬骸皡菫榉磾?shù)十歲矣；發(fā)怒削地，以誅錯(cuò)為名，其意不在錯(cuò)也。且臣恐天下之士鉗口不敢復(fù)言矣?！薄层Q，其炎翻。復(fù)，扶又翻。〕上曰：“何哉？”鄧公曰：“夫鼌錯(cuò)患諸侯強(qiáng)大不可制，故請(qǐng)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jì)畫始行，卒受大戮；〔卒，子恤翻，或讀為猝。〕內(nèi)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bào)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薄矠?，于偽翻?！秤谑堑坂叭婚L(zhǎng)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袁盎、劉通至吳，吳、楚兵已攻梁壁矣。宗正以親故，先入見，諭吳王，令拜受詔?！沧谡阱ǎq子之親也。〕吳王聞袁盎來，知其欲說，〔說，式芮翻；下同?！承Χ鴳?yīng)曰：“我已為東帝，尚誰拜！”不肯見盎，而留軍中，欲劫使將；〔將，即亮翻?！嘲徊豢希谷藝?，且殺之。盎得間，脫亡歸報(bào)?！猜?，古莧翻。〕
太尉亞夫言于上曰：“楚兵剽輕，難與爭(zhēng)鋒，〔剽，匹妙翻。輕，虛勁翻?！吃敢粤何?，絕其食道，乃可制也?！鄙显S之。亞夫乘六乘傳，〔張晏曰：傳車六乘也。乘，繩證翻。傳，張戀翻。余據(jù)漢有乘傳、馳傳；文帝之自代入立也，張武等乘六乘傳，今亞夫乘六傳，六乘傳之見于史者二，蓋又與乘傳不同也?！硨?huì)兵滎陽?！矌煿旁唬簳?huì)兵，謂集大兵。〕發(fā)至霸上，趙涉遮說亞夫曰：“吳王素富，懷輯死士久矣。此知將軍且行，必置間人于肴、澠阸陿之間；〔澠，彌兗翻。肴山、澠池之間，其道阸陿。阸，于懈翻。陿，與狹同?！城冶律小舱拢杭资逍斜尽吧小弊鳌吧稀保灰沂恍斜就??！成衩埽瑢④姾尾粡拇擞胰?，走藍(lán)田，出武關(guān)，抵洛陽！間不過差一二日，〔自霸上左趨肴、澠至洛陽，其道便近；若自霸上右趨藍(lán)田出武關(guān)至洛陽，其道迂曲，故差一二日。走，音奏。間，如字?！持比胛鋷?kù)，〔洛陽有武庫(kù)?！硴豇Q鼓。諸侯聞之，以為將軍從天而下也?！碧救缙溆?jì)，至洛陽，喜曰：“七國(guó)反，吾乘傳至此，不自意全?！薄矌煿旁唬貉圆蛔砸獾冒踩谅尻栆??！辰裎釗?jù)滎陽，滎陽以東，無足憂者?！薄部籍愒唬菏酚?、漢書皆云：“太尉得劇孟喜，如得一敵國(guó)，曰：『吳楚無足憂者。』按孟一游俠之士耳，亞夫得之，何足為輕重！蓋其徒欲為孟重名，妄撰此言，不足信也。〕使吏搜肴、澠間，果得吳伏兵。乃請(qǐng)趙涉為護(hù)軍。
太尉引兵東北走昌邑。〔昌邑，梁地，后為山陽郡治所。走，音奏；下同?！硡枪チ杭保簲?shù)使使條侯求救，條侯不許；〔班志，勃?？び行蘅h，音條。數(shù)，所角翻。使使，上如字，下疏吏翻?！秤质故箰鍡l侯于上。上使告條侯救梁，亞夫不奉詔，堅(jiān)壁不出；而使弓高侯等將輕騎兵出淮泗口，〔韓王信之子頹當(dāng)自匈奴中來歸，封為弓高侯。功臣表：弓高屬營(yíng)陵；地理志，弓高屬河間國(guó)。蓋頹當(dāng)受封于文帝之初，而河間國(guó)則三年所置，故志與表異。泗水南入淮，故謂之淮泗口。騎，奇寄翻。〕絕吳、楚兵后，塞其馕道?！踩t翻。馕，古餉字?！沉菏怪写蠓蝽n安國(guó)及楚相張尚弟羽為將軍；羽力戰(zhàn)，安國(guó)持重，乃得頗敗吳兵。吳兵欲西，梁城守，不敢西；〔敗，補(bǔ)邁翻。守，式又翻?！臣醋邨l侯軍，會(huì)下邑，〔下邑縣屬梁國(guó)?！秤麘?zhàn)。條侯堅(jiān)壁不肯戰(zhàn)；吳糧絕卒饑，數(shù)挑戰(zhàn)，終不出。〔數(shù)，所角翻。挑，徒了翻。〕條侯軍中夜驚，內(nèi)相攻擊，擾亂至帳下，亞夫堅(jiān)臥不起，頃之，復(fù)定。吳奔壁東南陬，〔陬，子侯翻，隅也?！硜喎蚴箓湮鞅?；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吳、楚士卒多饑死叛散，乃引而去。二月，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吳王濞棄其軍，與壯士數(shù)千人夜亡走；楚王戊自殺。
吳王之初發(fā)也，吳臣田祿伯為大將軍。田祿伯曰：“兵屯聚而西，無他奇道，難以立功。臣愿得五萬人，別循江、淮而上，〔上，時(shí)掌翻?！呈栈茨?、長(zhǎng)沙，入武關(guān)，與大王會(huì)，此亦一奇也。”吳王太子諫曰：“王以反為名，此兵難以借人，人亦且反王，柰何？且擅兵而別，多他利害，〔蘇林曰：祿伯儻將兵降漢，自為己利于吳生患也?！惩阶該p耳！”吳王即不許田祿伯。
王專并將兵。兵未渡淮，諸賓客皆得為將、校尉、候、司馬，〔凡軍行有大將、裨將領(lǐng)軍，皆有部曲；部有校尉，曲有軍候、軍司馬，又有假候、假司馬，皆有副；其別營(yíng)領(lǐng)屬為別部司馬?！唱?dú)周丘不用。周丘者，下邳人，〔班志，下邳屬東?？ぁ！惩雒鼌牵茻o行；〔行，下孟翻。〕王薄之，不任。周丘乃上謁，說王曰：“臣以無能，不得待罪行間。〔上，時(shí)掌翻。說，式芮翻。行，戶剛翻?！吵挤歉仪笥兴鶎⒁玻矊?，即亮翻。〕愿請(qǐng)王一漢節(jié)，必有以報(bào)?！蓖跄擞柚??！灿?，讀曰與?！持芮鸬霉?jié)，夜馳入下邳；下邳時(shí)聞吳反，皆城守。至傳舍，召令入戶，使從者以罪斬令，〔傳，張戀翻。令，力正翻。從，才用翻。〕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吳反，兵且至，屠下邳不過食頃；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背觯讼喔?，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萬人，使人報(bào)吳王，遂將其兵北略城邑；比至陽城，兵十余萬，破陽城中尉軍?！病瓣柍恰保瑵h書作“城陽”。城陽國(guó)都莒，其地南接下邳之境，班表：王國(guó)有中尉，掌武職。比，必寐翻，及也?！陈剠峭鯏∽?，自度無與共成功，〔度，徒洛翻?！臣匆鴼w下邳，未至，疽發(fā)背死?！彩费詤峭跤胁挪荒苡茫灾劣跀?。〕
⑥壬午晦，日有食之。
⑦吳王之棄軍亡也，軍遂潰，往往稍降太尉條侯及梁軍?！步?，戶江翻?！硡峭醵苫?，走丹徒，〔班志，丹徒縣屬會(huì)稽郡，即春秋之朱方。括地志：丹徒故城，在潤(rùn)州丹徒縣東南十八里。南徐州記：秦使赭衣鑿其處，因謂之丹徒，鑿處今在故縣西北六里丹徒峴東南?！潮|越，〔欲依東越以自保也。〕兵可萬余人，收聚亡卒。漢使人以利啖東越，〔啖，徒覽翻，餌之也；又徒濫翻，譙〔醮〕也，食也?！硸|越即紿吳王出勞軍，〔勞，力到翻?！呈谷绥W殺吳王，〔孟康曰：方言：戟謂之鏦。蘇林曰：鏦，音從容之從。師古曰：鏦，謂以矛戟撞殺之。鏦，楚江翻?！呈⑵漕^，馳傳以聞。〔盛，時(shí)征翻。傳，張戀翻?！硡翘玉x亡走閩越。吳、楚反，凡三月，皆破滅，于是諸將乃以太尉謀為是；然梁王由此與太尉有隙。〔為梁王毀短亞夫張本?！?br />三王之圍臨菑也，齊王使路中大夫告于天子?！矎堦淘唬盒章罚贋橹写蠓?。姓譜：路本自帝摯之后?！程熳訌?fù)令路中大夫還報(bào)，告齊王堅(jiān)守，“漢兵今破吳楚矣?！甭分写蠓蛑?，三國(guó)兵圍臨菑數(shù)重，無從入。三國(guó)將與路中大夫盟曰：“若反言：『漢已破矣，〔重，直龍翻。將，即亮翻。師古曰：若，汝也。反，謂反易其辭也?！除R趣下三國(guó)，〔趣，讀曰促?！巢?，且見屠?！弧甭分写蠓蚣仍S，至城下，望見齊王曰：“漢已發(fā)兵百萬，使太尉亞夫擊破吳、楚，方引兵救齊；齊必堅(jiān)守?zé)o下！”三國(guó)將誅路中大夫。齊初圍急，陰與三國(guó)通謀，約未定；會(huì)路中大夫從漢來，其大臣乃復(fù)勸王無下三國(guó)。會(huì)漢將欒布、平陽侯等兵至齊，〔據(jù)班史齊王傳作平陽侯曹襄。史記索隱曰：平陽侯，按表是簡(jiǎn)侯曹奇?！硴羝迫龂?guó)兵。解圍已，〔句斷。〕后聞齊初與三國(guó)有謀，將欲移兵伐齊。齊孝王懼，飲藥自殺。
膠西、膠東、菑川王各引兵歸國(guó)。膠西王徒跣、席藁、飲水謝太后。王太子德曰：“漢兵還，臣觀之，已罷，〔罷，與疲同。〕可襲，愿收王余兵擊之！不勝而逃入海，未晚也。”王曰：“吾士卒皆已壞，不可用”弓高侯韓頹當(dāng)遺膠西王書曰：“奉詔誅不義：降者赦除其罪，復(fù)故；不降者滅之?！策z，于季翻。降，戶江翻。〕王何處？須以從事?！薄惭阅z西王于降與不降之間，欲以何自處，吾待以行事。處，昌汝翻。〕王肉袒叩頭，詣漢軍壁謁曰：“臣昂奉法不謹(jǐn)，驚駭百姓，乃苦將軍遠(yuǎn)道至子窮國(guó)，敢請(qǐng)菹醢之罪！”弓高侯執(zhí)金鼓見之曰：“王苦軍事，愿聞王發(fā)兵狀?！蓖躅D首?行，〔?，與膝同?！硨?duì)曰：“今者鼌錯(cuò)天子用事臣，變更高皇帝法令，侵奪諸侯地。昂等以為不義，恐其敗亂天下，〔更，工衡翻。敗，補(bǔ)邁翻?！称邍?guó)發(fā)兵且誅錯(cuò)。今聞錯(cuò)已誅，昂等謹(jǐn)已罷兵歸?！睂④娫唬骸巴跗堃藻e(cuò)為不善，何不以聞？及未有詔、虎符，擅發(fā)兵擊義國(guó)？以此觀之，意非徒欲誅錯(cuò)也?！蹦顺鲈t書，為王讀之，〔為，于偽翻；下同?！吃唬骸巴跗渥詧D！”王曰：“如昂等死有余罪！”遂自殺，太后、太子皆死。膠東王、菑川王、濟(jì)南王皆伏誅。
酈將軍兵至趙，趙王引兵還邯鄲城守。〔邯鄲，趙都?！翅B寄攻之，七月不能下。匈奴聞吳、楚敗，亦不肯入邊。欒布破齊還，并兵引水灌趙城；城壞，王遂自殺。
帝以齊首善，〔師古曰：言其初首無送亂之心?！骋云冉儆兄\，非其罪也，召立齊孝王太子壽，是為懿王。
濟(jì)北王欲自殺，〔濟(jì)北王志，齊悼惠王子，文帝十六年受封?！承胰淦拮印｝R人公孫玃謂濟(jì)北王曰：〔玃，俱碧翻；康俱縛切?！场俺颊?qǐng)?jiān)嚍榇笸趺髡f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薄矠?，于偽翻。說，式芮翻?！彻珜O玃遂見梁王曰：“夫濟(jì)北之地，東接強(qiáng)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guó)，〔張晏曰：四方受敵，濟(jì)北居中央為五。晉灼曰：四分，即交午而裂，如田字也?！硻?quán)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寇，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難也；雖墜言于吳，非其正計(jì)也。〔如淳曰：非有奇材異計(jì)欲為亂逆也，但假權(quán)許吳以避禍耳。晉灼曰：非有以怪異之心而城守，須待變難以應(yīng)吳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此言權(quán)謀、勁力既不能捍守，又無奇怪神靈可以御難，恐不能自全，故墜言于吳也。墜，猶失也。難，乃旦翻?！赤l(xiāng)使?jié)币娗閷?shí)，示不從之端，〔鄉(xiāng)，讀曰向。見，賢遍翻。〕則吳必先歷齊，畢濟(jì)北，〔歷，過也。畢，了也。〕招燕、趙而總之，如北，則山東之從結(jié)而無隙矣?！矎?，子容翻?！辰駞峭踹B諸侯之兵，驅(qū)白徒之眾，〔師古曰：驅(qū)，與驅(qū)同。白徒，素非習(xí)軍旅之人，猶言白丁也。〕西與天子爭(zhēng)衡；濟(jì)北獨(dú)底節(jié)不下，使吳失與而無助，跬步獨(dú)進(jìn)，〔師古曰：半步曰跬。跬，空累翻。〕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jì)北之力也。夫以區(qū)區(qū)之濟(jì)北而與諸侯爭(zhēng)強(qiáng)，是以羔犢之弱而捍虎狼之?dāng)骋??！残⊙蛟桓?。小牛曰犢?！呈芈毑粯?，〔橈，奴教翻?！晨芍^誠(chéng)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于上，脅肩低首，累足撫衿，使有自悔不前之心，〔自悔者，悔不與吳同也。不前，不敢前進(jìn)以自歸于漢也?！撤巧琊⒅?。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歷西山，徑長(zhǎng)樂，抵未央，攘袂而正議者，〔師古曰：西山，謂肴乃華山也。抵，至也。攘，卻也。袂，衣袖也。攘袂，猶今人言捋臂耳。余謂長(zhǎng)樂，太后居之；未央，天子居之。徑長(zhǎng)樂，抵未央，猶言自太后所至帝所也。樂，音洛?！唱?dú)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于骨髓，恩加于無窮，愿大王留意詳惟之！”〔惟，思也。〕孝王大說，〔說，讀曰悅。〕使人馳以聞；濟(jì)北王得不坐，徙封菑川。
⑧河間王太傅衛(wèi)綰擊吳、楚有功，拜為中尉。綰以中郎將事文帝，醇謹(jǐn)無他。上為太子時(shí)，召文帝左右飲，而綰稱病不行。文帝且崩，屬上曰：“綰長(zhǎng)者，善遇之！”故上亦寵任焉。〔屬，之欲翻?！?br />⑨夏，六月，乙亥，詔：“吏民為吳王濞等所詿誤當(dāng)坐及逋逃亡軍者，皆赦之?！薄苍?，戶封翻。亡軍，從軍而逃者也。〕
前四年（戊子，公元前一五三年）
①春，復(fù)置關(guān)，用傳出入?！矐?yīng)劭曰：文帝十三年，除關(guān)，無用傳。至此復(fù)用傳，以七國(guó)新反，備非常。傳，張戀翻?！?br />②夏，四月，己巳，立子榮為皇太子，徹為膠東王。
③六月，赦天下。
④秋，七月，臨江王閼薨。
⑤冬，十月，戊戌晦，〔月末為晦。〕日有食之?！怖钚膫髟唬簼h景帝四年、中四年皆以冬十月日食，今通鑒書于夏、秋之后，蓋編輯者自志中摘出，不思漢初以十月為歲首，故誤系之歲末耳。余按此誤劉貢已言之，通鑒蓋承用漢書本紀(jì)也?！?br />⑥初，吳、楚七國(guó)反，吳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發(fā)兵應(yīng)之。其相曰：“王必欲應(yīng)吳，臣愿為將?！蓖跄藢僦！矊ⅲ戳练?；下同。屬，之欲翻，委也；言以兵事委之?！诚嗉簩⒈?，因城守，不聽王而為漢，〔守，式又翻。為，于偽翻。〕漢亦使曲城侯將兵救淮南，〔晉灼曰：曲城侯，功臣表，蟲達(dá)也。師古曰：晉說非。此蟲達(dá)之子耳，名捷；達(dá)已先薨也。班志，曲城縣屬東萊郡?！骋怨实猛?。
吳使者至廬江，廬江王不應(yīng)，而往來使越?！彩梗枥舴??！持梁馍剑馍酵鯃?jiān)守?zé)o二心。及吳、楚已破，衡山王入朝。上以為貞信，勞苦之，曰：〔勞，來到翻。〕“南方卑濕?！贬阃跬跤跐?jì)北以袖之。〔王于之王，于況翻?！硰]江王以邊越，數(shù)使使相交，〔師古曰：邊越者，邊界與越相接。據(jù)班志，廬江故淮南，文帝別為國(guó)。廬江水出陵陽東南而北入于江。陵陽縣屬丹楊郡。文帝初分淮南為廬江國(guó)，在江南；若班志之廬江郡則其地盡在江北矣。數(shù)，所角翻?！翅銥楹馍酵酰踅?。〔衡山王都六，其地在江北?！?br />前五年（己丑，公元前一五二年）
①春，正月，作陽陵邑。〔班志，陽陵縣屬馮翊，本弋陽縣。索隱曰：帝豫作壽陵于此，因更縣名；在長(zhǎng)安東北四十五里。〕夏，募民徙陽陵，賜錢二十萬。
②遣公主嫁匈奴單于。
③徙廣川王彭祖為趙王。
④濟(jì)北貞王勃薨。〔謚法：清白守節(jié)曰貞?！?br />前六年（庚寅，公元前一五一年）
①冬，十二月，雷，霖雨?！灿耆找酝鶠榱??！?br />②初，上為太子，薄太后以薄氏女為妃；乃即位，為皇后，無寵。秋，九月，皇后薄氏廢。
③楚文王禮薨。
④初，燕王臧荼有孫女曰臧兒，嫁為槐里王仲妻，生男信與兩女而仲死；〔班志，槐里縣屬扶風(fēng)，秦之廢丘也，高祖二年更名?！掣揲L(zhǎng)陵田氏，〔更，工衡翻。〕生男蚡、勝?！餐`，扶粉翻?！澄牡蹠r(shí)，臧兒長(zhǎng)女為金王孫婦，生女俗。〔長(zhǎng)，知兩翻；下同?！酬皟翰敷咧?，曰：“兩女皆當(dāng)貴?！标皟耗藠Z金氏婦，金氏怒，不肯予決；〔予，讀曰與。決，別也，言不肯與別。師古曰：決，絕也?！硟?nèi)之太子官，生男徹。徹方在身〔身，與娠同。師古曰：漢史多以娠為任身字。〕時(shí)，王夫人夢(mèng)日入其懷。
及帝即位，長(zhǎng)男榮為太子；其母栗姬，齊人也。長(zhǎng)公主嫖欲以女嫁太子，〔長(zhǎng)，知兩翻。嫖，文帝女，景帝之姊。師古曰：年最長(zhǎng)，故謂之長(zhǎng)公主。余謂帝女稱公主，帝之姊妹稱長(zhǎng)公主。嫖降堂邑侯陳午，生女，是為武帝陳皇后。嫖，匹昭翻。〕栗姬以后宮諸美人皆因長(zhǎng)公主見帝，故怒而不許；長(zhǎng)公主欲與王夫人男徹，〔予，讀曰與?！惩醴蛉嗽S之。由是長(zhǎng)公主日讒栗姬而譽(yù)王夫人〔章：甲十五行本“人”下有“男”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之美；〔譽(yù)，音余?！车垡嘧再t之，又有曩者所夢(mèng)日符，〔王夫人之震武帝也，夢(mèng)日入其懷，所謂符也?！秤?jì)未有所定。王夫人知帝嗛栗姬，〔嗛，乎監(jiān)翻，口有所銜也?？翟唬汉抟病Ｊ酚浽唬旱蹏L體不安，屬諸子為王者于栗姬曰：“善視之！”栗姬怒，不肯應(yīng)，言不遜。帝恚，心嗛之而未發(fā)也?！骋蚺唇猓幨谷巳ご笮小矔x妁曰：禮有大行人、小行人，主謚官。臣瓚曰：大行是官名，掌九儀之制以賓諸侯者。師古曰：大行令，本名行人，典客屬官也，后改曰大行令。余按班表，帝中六年改典客曰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改大行令為大鴻臚，更名行人為大行令．意其有誤；不然，則追書也。原父曰：史記文、景事最略，漢書則頗有所錄。蓋班氏博采他書成之，故于景帝世謂典客為鴻臚，行人為大行。由他書即武帝時(shí)官景帝世事，班氏失于改革耳，非表誤也。趣，讀曰促?！痴?qǐng)立栗姬為皇后。帝怒曰：“是而所宜言邪！”〔而，汝也?！乘彀凑D大行。
前七年（辛卯，公元前一五零年）
①冬，十一月，己酉，廢太子榮為臨江王。太子太傅竇嬰力爭(zhēng)不能得，乃謝病免。栗姬恚恨而死。
②庚寅晦，日有食之。
③二月，丞相陶青免。乙巳，太尉周亞夫?yàn)樨┫?。罷太尉官。
④夏，四月，乙巳，立皇后王氏。
⑤丁巳，立膠東王徹為皇太子。
⑥是歲，以太仆劉舍為御史大夫，〔劉舍，高祖功臣桃安侯劉襄之子。襄本項(xiàng)氏，親賜姓?！碀?jì)南太守郅都為中尉?！矟?jì)南王辟光反，國(guó)除為郡。郅，之日翻。風(fēng)俗通：郅，商時(shí)侯國(guó)，后以為氏?！?br />始，都為中郎將，敢直諫。嘗從入上林，賈姬如廁，〔賈姬，即賈夫人，生趙王彭祖、中山王勝?！骋板樽鋪砣霂！沧洌x曰猝。〕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賈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復(fù)一姬進(jìn)，〔復(fù)，扶又翻?！程煜滤伲瑢庂Z姬等乎！陛下縱自輕，柰宗廟、太后何！”上及還，彘亦去。太后聞之，賜都金百斤，由此重都。都為人，勇悍公廉，不發(fā)私書，問遺無所受，〔悍，下罕翻。遺，于季翻。〕請(qǐng)謁無所聽。及為中尉，先嚴(yán)酷，〔先，悉薦翻。〕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cè)目而視，號(hào)曰“蒼鷹”?！矌煿旁唬貉云潸v擊之甚?！?br />中元年（壬辰，公元前一四九年）
①夏，四月，乙巳，赦天下。
②地震。衡山原都雨雹，大者尺八寸?！苍?，地名，蓋屬衡山國(guó)。雨，王遇翻。〕
中二年（癸巳，公元前一四八年）
①春，二月，匈奴入燕?！惭?，因肩翻?！?br />②三月，臨江王榮坐侵太廟壖垣為宮，征詣中尉府對(duì)簿?！驳奂次恢?，令天郡國(guó)各立太祖、太宗之朝，故臨江王國(guó)亦有之。壖，與堧同，而緣翻。師古曰：簿者，獄辭之文書。簿，步戶翻。〕臨江王欲得刀筆，為書謝上，〔師古曰：刀，所以削治書也。古者著書于簡(jiǎn)牘，故必用刀焉?！扯形聚ざ冀舨挥瑁晃浩浜钍谷碎g與臨江王。〔伺間隙而與之也。魏其侯，竇嬰。班志，魏其，侯國(guó)，屬瑯邪郡。予，讀曰與。間，古莧翻?！撑R江王既為書謝上，因自殺。竇太后聞之，怒；后道以危法中都而殺之。〔師古曰：謂構(gòu)成其罪。中，竹仲翻?？籍愒唬菏酚洷炯o(jì)：“后二年正月，郅將軍擊匈奴?！笨崂魝鳎骸佰ざ妓篮?，宗室多犯法，上乃召寧成為中尉?！背蔀橹形驹谥辛辏瑒t后二年所謂郅將軍者，非都也，疑別一人。漢書紀(jì)無郅將軍事?！?br />③夏，四月，有星孛于西北?！藏?，蒲內(nèi)翻?！?br />④主皇子越為廣川王，寄為膠東王?！矎V川王彭祖王趙，故立越為王。膠東王徹為太子，故立寄為王?！?br />⑤秋，九月，由戌晦，日有食之。
⑥初，梁孝王以至親有功，〔梁王以母弟之親，又有破吳、楚之功?！车觅n天子旌旗，從千乘萬騎，出蹕入警。王寵信羊勝、公孫詭，以詭為中尉。勝、詭多奇邪計(jì)，欲使王求為嗣。栗太子之廢也，〔太子榮，栗姬之子，故號(hào)栗太子?！程笠庥粤和鯙樗?，嘗因置酒謂帝曰：“安車大駕，用梁王為寄?！钡酃蛳e身曰：“諾?！绷T酒，帝以訪諸大臣，大臣袁盎等曰：“不可。昔宋宣公不立小而立弟，以生禍亂，五世不絕?！菜涡崞渥优c夷而立穆公，穆公又舍其子馮而立與夷，其后馮卒與夷爭(zhēng)國(guó)。見春秋傳、〕小不忍，害大義，故春秋大居正。”〔公羊傳之言?！秤墒翘笞h格，遂不復(fù)言?！哺?，音閣，止也?！惩跤謬L上書：“愿賜容車之地，徑至長(zhǎng)樂宮，自使梁國(guó)士眾筑作甬道朝太后。”〔甬，余拱翻。朝，直遙翻?！吃坏冉越ㄒ詾椴豢??！步?，建議也?！?br />梁王由此怨袁盎及議臣，乃與羊勝、公孫詭謀，陰使人刺殺袁盎及他議臣十余人?！泊蹋咭喾?。〕賊未得也，于是天子意梁；〔意梁者，以意測(cè)度，知其為梁所為也?！持鹳\，果梁所為。上遣田叔、呂季主往按梁事，捕公孫詭、羊勝；詭、勝匿王后宮。使者十余輩至梁，責(zé)二千石急。梁相軒丘豹及內(nèi)史韓安國(guó)以下舉國(guó)大索，〔姓譜：楚文王庶子食采于軒丘，其后為氏。索，山客翻?！吃掠喔サ?。安國(guó)聞詭、勝匿王所，乃入見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無良臣，故紛紛至此。今勝、詭不得，請(qǐng)辭，賜死！”王曰：“何至此！”安國(guó)泣數(shù)行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與臨江王親？”王曰：“弗如也?！卑矅?guó)曰：“臨江王適長(zhǎng)太子，〔行，戶剛翻。度，徒洛翻。適，讀曰嫡。長(zhǎng)，知兩翻?！骋砸谎赃^，〔師古曰：景帝常屬諸姬子，栗姬言不遜，由是廢太子?！硰U王臨江；用宮垣事，卒自殺中尉府?！餐?，于況翻。卒，子恤翻；下同。〕何者？治天下終不用私亂公?！仓危敝??！辰翊笸趿性谥T侯，訹邪臣浮說，〔訹，音戌，誘也?！撤干辖?，橈明法?！矘?，奴教翻?！程熳右蕴蠊?，不忍致法于大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終不覺寤。有如太后宮車即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卒，王泣數(shù)行而下，〔卒，子恤翻。行，戶剛翻?！持x安國(guó)曰：“吾今出勝、詭?！蓖跄肆顒?、詭皆自殺，出之。上由此怨望梁王。
梁王恐，使鄒陽入長(zhǎng)安，見皇后兄王信說曰：〔說，式芮翻；下同。〕“長(zhǎng)君弟得幸于上，后宮莫及，而長(zhǎng)君行跡多不循道理者。〔長(zhǎng)，知兩翻。行，下孟翻?！辰裨皇录锤F竟，梁王伏誅，太后無所發(fā)怒，切齒側(cè)目于貴臣，竊為足下憂之。”〔為，于偽翻；下精為同?！抽L(zhǎng)君曰：“為之柰何？”陽曰：“長(zhǎng)君誠(chéng)能精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zhǎng)君必固自結(jié)于太后，太后厚德長(zhǎng)君入于骨髓，而長(zhǎng)君之弟幸于兩宮，〔長(zhǎng)君之弟，謂皇后也。如淳曰：兩宮，太后宮及帝宮也。〕金城之固也?！矌煿旁唬貉云錁s寵無極而不可壞，故取喻于金城?！澄粽咚粗芟螅找詺⑺礊槭?，及舜立為天子，封之于有卑?！脖埃舯?。師古及柳宗元皆以為零陵之鼻亭即象所封?！撤蛉嗜酥谛值埽瑹o藏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灿妹献诱Z意?！呈且院笫婪Q之。以是說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遍L(zhǎng)君曰：“諾?！背碎g入言之，〔徼，工堯翻。間，古莧翻。〕帝怒稍解。
是時(shí)，太后憂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會(huì)田叔等按梁事來還，至霸昌廐〔霸昌廐在長(zhǎng)安東。括地志：在雍州萬年縣東北三十八里?！橙』鹣褐z辭，空手來見帝。〔見，賢遍翻?！车墼唬骸傲河兄酰俊笔鍖?duì)曰：“死罪！有之?！鄙显唬骸捌涫掳苍?？”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鄙洗笕恢故宓戎]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為之者，獨(dú)在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為之耳，謹(jǐn)已伏誅死，梁王無恙也?！薄岔Γ嗔练??！程舐勚⑵鹱?，氣平復(fù)。
梁王因上書請(qǐng)朝?！渤?，直遙翻?！臣戎陵P(guān)，茅蘭說王，使乘布車、從兩騎入，匿于長(zhǎng)公主園?！卜唬好┨m，孝王大夫。張晏曰：布車，降服自比喪人也，長(zhǎng)公主，即館陶長(zhǎng)戈主嫖?！碀h使使迎王，王已入關(guān)，車騎盡居外，不知王處。太后泣曰：“帝果殺吾子！”帝憂恐。于是梁王伏斧質(zhì)于闕下謝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復(fù)如故，悉召王從官入關(guān)?！矎?，才用翻?！橙坏垡媸柰酰慌c同車輦矣。〔疏，與疎同；下同?！车垡蕴锸鍨橘t，擢為魯相。〔相魯王余也?！?br />中三年（癸巳，公元前一四七年）
①冬，十一月，罷諸侯御史大夫官。
②夏，四月，地震。
③旱，禁酤酒?！掺?，工護(hù)翻，謂賣酒也?！?br />④三月，丁巳，立皇子乘為清河王。〔高帝置清河郡于齊、趙之間，今以為王國(guó)?！?br />⑤秋，九月，蝗。
⑥有星孛于西北?！藏茫褍?nèi)翻?！?br />⑦戊戌晦，日有食之。
⑧初，上廢栗太子，周亞夫固爭(zhēng)之，不得；上由此疏之。而梁孝王每朝，常與太后言條侯之短?！擦和跖c條侯有隙，見前三年。〕竇太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钡圩屧唬骸笆?，南皮、章武，先帝不侯，〔南皮侯竇彭祖，太后弟長(zhǎng)君之子；章武侯竇廣國(guó)，太后弟也。班志，南皮、章武皆屬勃?？ぁ！臣俺技次荒撕钪恍盼吹梅庖??！备]太后曰：“人生各以時(shí)行耳。自竇長(zhǎng)君在時(shí)，竟不得侯，死后，其子彭祖顧得侯，吾甚恨之！帝趣侯信也。”〔趣，讀曰促。〕帝曰：“請(qǐng)得與丞相議之?！鄙吓c丞相議。亞夫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今信雖皇后兄，無功，侯之，非約也?！钡勰欢?。其后匈奴王徐盧等六人降，〔降，戶江翻。〕帝欲侯之以勸后。丞相亞夫曰：“彼背主降陛下，〔背，蒲內(nèi)翻?！潮菹潞钪?，則何以責(zé)人臣不守節(jié)者乎？”帝曰：“丞相議不可用?！蹦讼し庑毂R等為列侯?！残毂R，容城侯；賜，桓侯；陸強(qiáng)，遒侯；仆?，易侯；范代，范陽侯；邯鄲，翕侯。?，師古音怛?！硜喎蛞蛑x病。九月，戊戌，亞夫免；以御史大夫桃侯劉舍為丞相。〔索隱曰：桃縣屬信都郡?！?br />中四年（乙未，公元前一四六年）
①夏，蝗。
②冬，十月，戊午，日有食之。
中五年（丙申，公元前一四五年）
①夏，立皇子舜為常山王?！哺叩壑贸Ｉ娇?，屬趙國(guó)；呂后分為王國(guó)；文帝并為趙國(guó)；今復(fù)以王舜?！?br />②六月，丁巳，赦天下。
③大水。
④秋，八月，己酉，未央宮東闕災(zāi)。
⑤九月，詔：“諸獄疑，若雖文致于法〔謂原情定罪，本不至于死，而以律文傅致之。〕而于人心不厭者，輒讞之?！薄矃?，服也；師古曰：一涉翻，又于涉翻。讞，魚列翻，又魚蹇翻，平議也。〕
⑥地震。
中六年（丁西，公元前一四四年）
①冬，十月，梁王來朝，上疏欲留；上弗許。〔褚少孫曰：諸侯王朝見天子，漢法凡當(dāng)四見耳：始到，入，小見。到正月朔旦，奉皮薦璧玉賀正月，法見。后三日，為王置酒，賜金錢財(cái)物。后二日，復(fù)入小見，辭去。凡留長(zhǎng)安，不過二十日。小見者，燕見于禁門內(nèi)，飲于省中。〕王歸國(guó)，意忽忽不樂?！矘罚袈??！?br />②十一〔章：乙十一行本“一”作“二”；本同?！吃?，改諸廷尉、將作等官名?！矔r(shí)改廷尉為大理，將作少府為大匠，奉常為太常，典客為大行令，長(zhǎng)信詹事為長(zhǎng)信少府，將行為大長(zhǎng)秋，主爵中尉為都尉?！?br />③春，二月，乙卯，上行幸雍，郊五畤?！伯?，音止?！?br />④三月，雨雪。
⑤夏，四月，梁孝王薨。竇太后聞之，哭極哀，不食，曰：“帝果殺吾子！”帝哀懼，不知所為；與長(zhǎng)公主計(jì)之，乃分梁為五國(guó)，盡立孝王男五人為王：買為梁王，明為濟(jì)川王，彭離為濟(jì)東王，定為山陽王，不識(shí)為濟(jì)陰王；〔梁仍都睢陽。濟(jì)川國(guó)在陳留、東郡之間。濟(jì)東國(guó)后入漢為大河郡，后又為東平國(guó)。山陽國(guó)即山陽郡。濟(jì)陰國(guó)即濟(jì)陰郡。濟(jì)，子禮翻?！撑迦私允硿逡?。奏之太后，太后乃說，為帝加一餐?！舱f，讀曰悅。為，于偽翻?！承⑼跷此罆r(shí)，財(cái)以巨萬計(jì)，及死，藏府余黃金尚四十余萬斤，〔藏，徂浪翻?！乘锓Q是?！卜Q，尺證翻?！?br />⑥上既減笞法，〔見上卷元年。〕笞者猶不全；乃更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棰令：〔師古曰：棰，策也，所以擊者也。棰，止蕊翻?！抽㈤L(zhǎng)五尺，〔長(zhǎng)，直亮翻?！称浔敬笠淮纾褚?；末薄半寸，皆平其節(jié)。當(dāng)笞者笞臀；〔如淳曰：然則先時(shí)笞背也。臀，徒門翻。〕畢一罪，乃更人。〔更，工衡翻?！匙允求渍叩萌Ｈ凰佬碳戎囟逃州p，民易犯之。〔易，以豉翻?！?br />⑦六月，匈奴入雁門，至武泉，入上郡，取苑馬；〔雁門有句注之險(xiǎn)。如淳曰：漢儀注：太仆牧師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邊、西邊，以郎為苑監(jiān)，官奴婢三萬人，養(yǎng)馬三十萬匹。師古曰：武泉，云中縣也。養(yǎng)鳥獸通名曰苑，故謂牧馬處曰苑。食貨志：景帝始造苑馬以廣用。〕吏卒戰(zhàn)死者二千人。隴西李廣為上郡太守，嘗從百騎出，〔章：甲十五行本“出”下有“卒”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秤鲂倥珨?shù)千騎，見廣，以為誘騎，〔誘騎者，見少以誘敵。誘，音酉；下同?！辰泽@，上山陳?！矌煿旁唬簽殛愐源龔V也。陳，讀曰陣；下同?！硰V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shù)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射，而亦翻；下同?！辰裎伊簦倥匾晕覟榇筌娭T，必不敢擊我?！睆V令諸騎曰：“前！”未到匈奴陣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柰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令〔章：乙十一行本“令”作“今”；孔本同；態(tài)校同?！辰越獍耙允静蛔撸脠?jiān)其意。”〔師古曰：示以堅(jiān)牢，令敵意知之?！秤谑呛T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hù)其兵；〔師古曰：將之乘白馬者也。護(hù)，謂監(jiān)視之。將，即亮翻?！忱顝V上馬，與十余騎奔，射殺白馬將而復(fù)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是時(shí)會(huì)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時(shí)，胡兵亦以為漢有伏軍于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⑧秋，七月，辛亥晦，日有食之。
⑨自郅都之死，長(zhǎng)安左右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濟(jì)南都尉南陽寧成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杰皆人人惴恐〔惴，之瑞翻。〕
⑩城陽共王喜薨。〔共王喜，文帝前四年嗣父章爵為王，八年徙王淮陽，后四年復(fù)還城陽，至是而薨。共，讀曰恭?！?br />后元年（戊戌，公元前一四三年）
①春，正月，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讞而后不當(dāng)，讞者不為失。〔師古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dāng)，所讞之人不為罪失。讞，魚列翻，又魚蹇翻。〕欲令治獄者務(wù)先寬。”〔治，直之翻。〕
②三月，赦天下。
③夏，大酺五日，民得酤酒?！仓腥杲耵疲癯诖私?。酺，音蒲?！?br />④五月，丙戌，地震。上庸地震二十二日．〔班志，上庸縣屬漢中郡?！硥某窃??！矇?，音怪。〕
⑤秋，七月，丙午，丞相舍免。
⑥乙巳晦，日有食之。
⑦八月，壬辰，以御史大夫衛(wèi)綰為丞相，衛(wèi)尉南陽直不疑為御史大夫?！残兆V：楚人直弓之后?！吵酰灰蔀槔?，同舍有告歸，悞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不疑；〔師古曰：疑其盜取?！巢灰芍x有之，〔師古曰：告云實(shí)取。〕買金償。后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長(zhǎng)者，稍遷至中大夫。人或廷毀不疑，〔師古曰：當(dāng)廷見之時(shí)而毀之?！骋詾楸I嫂。不疑聞，曰：“我乃無兄?！比唤K不自明也。
⑧帝居禁中，召周亞夫賜食，獨(dú)置大胾，〔師古曰：胾，大臠。孔穎達(dá)曰：熟肉帶骨而臠曰肴；純?nèi)舛L曰胾。胾，側(cè)吏翻?！碂o切肉，又不置箸。亞夫心不平，顧謂尚席取箸?！矐?yīng)劭曰：尚席，主席者也?！成弦暥υ唬骸按朔遣蛔憔酰俊薄裁峡翟唬涸O(shè)胾無箸者，此非不滿于君所乎？慊恨之也。如淳曰：非故不足君之餐具，偶失之也。師古曰：孟說近之。帝言賜君食而不設(shè)箸，此由我意，于君有不足乎？〕亞夫免冠謝上，上曰：“起！”亞夫因趨出。上目送之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br />⑨是歲，濟(jì)陰哀王不識(shí)薨。〔濟(jì)，子禮翻?！?br />后二年（己亥，公元前一四二年）
①春，正月，地一日三動(dòng)。
②三月，匈奴入雁門，太守馮敬與戰(zhàn)，死。發(fā)車騎、材官屯雁門。
③春，以歲不登，禁內(nèi)郡食馬粟；沒入之。〔師古曰：食，讀曰飤。以粟食馬者，沒其馬入官。〕
④夏，四月，詔曰：“雕文刻鏤，傷農(nóng)事者也；〔鏤，力豆翻?！冲\繡纂組，害女工者也?！矐?yīng)劭曰：纂，今五采屬，綷是也。組，今綬紛絳是也。臣瓚曰：許慎云：纂，赤組也。師古曰：瓚說是也。綷，會(huì)也；會(huì)五采者，今謂之錯(cuò)彩，非纂也。綷，子內(nèi)翻。絳，他牢翻?！侈r(nóng)事傷則饑之本，女工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并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亡，古無字通。〕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盛，時(shí)征翻?！巢皇塬I(xiàn)，減太官，省繇賦，〔師古曰：省，所領(lǐng)翻。繇，讀曰傜?！秤煜聞?wù)農(nóng)蠶，素有蓄積，以備災(zāi)害。強(qiáng)毋攘羽，眾毋暴寡；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遂長(zhǎng)?！矌煿旁唬核?，成也。長(zhǎng)，知兩翻?！辰駳q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張晏曰：以詐偽人為吏也。臣瓚曰：律所謂矯枉以為吏者也。師古曰：二說并非也，直謂詐自稱吏耳。〕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矌煿旁唬簼O，言若漁獵之為也。李奇曰：牟，食曲根蟲也。侵牟食民，比之蛑賊也。杜佑曰：牟，取也?！晨h丞，長(zhǎng)吏也；奸法與盜盜，甚無謂也！〔李斐曰：奸法，因法作奸也。文穎曰：與盜，謂盜者當(dāng)治，而知情反佐與之，是則共盜無異也。師古曰：與盜盜者，共盜為盜耳。〕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師古曰：耗，不明也，讀與眊同，音莫報(bào)翻。〕丞相以聞，請(qǐng)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br />⑤五月，詔算貲四得官?！卜唬嘿D萬錢，算百二十七也。應(yīng)劭曰：古者疾吏之貪，衣食足知榮辱，限貲十算乃得為吏；十算，十萬也。賈人有財(cái)不得為吏，廉士無貲又不得官，故減貲四算得官矣。〕
⑥秋，大旱。
后三年（庚子，公元前一四一年）
①冬，十月，日月皆食，赤五日。
②十二月晦，雷；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晉天文志：太微，天子廷也，五帝座也，十二諸侯府也。其外蕃，九卿也；南蕃中二星間曰端門，東曰左執(zhí)法，廷尉象也；西曰右執(zhí)法，御史大夫象也。左執(zhí)法之東，左掖門也；右執(zhí)法之西，右掖門也。東蕃四星：南第一星曰上相，其北東太陽門也；第二星曰次相，其北中華東門也；第三星曰次將，其北東太陰門也；第四星曰上將，所謂四輔也。西蕃四星：第一星曰上將，其北西太陽門也；第二星曰次將，其北中華西門也；第三星曰次相，其北西太陰門也；第四星曰上相，次亦四輔也?！吃仑炋焱⒅?。
③春，正月，詔曰：“農(nóng)，天下之本也。黃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師古曰：幣者，所以通有無，易貴賤也?！巢蛔R(shí)其終始。間歲或不登，意為末者眾，農(nóng)民寡也。其令郡國(guó)務(wù)勸農(nóng)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吏發(fā)民若取庸〔韋昭曰：發(fā)民，用其民也；取庸，取其資以顧庸也。〕采黃金、珠、玉者，坐贓為盜。二千石聽者，與同罪?！?br />④甲寅，皇太子冠?！补?，古玩翻?！?br />⑤甲子，帝崩于未央宮?！渤辑懺唬簤鬯氖??！程蛹椿实畚?，年十六。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⑥二月，癸酉，葬孝景皇帝于陽陵?！渤辑懺唬鹤员兰霸岱彩?。〕
⑦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為武安侯，〔班志，武安縣屬魏郡。又據(jù)溝洫志，蚡封武安，而奉邑食清河之鄃。蚡，房吻翻?！硠贋橹荜柡??！彩酚浾x：絳州聞喜縣東二十九里有周陽故城?！?br />班固贊曰：孔子稱：“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薄矌煿旁唬捍苏撜Z載孔子之辭也。言今此時(shí)之人，亦夏、殷、周之所馭，以政化淳壹，故能直道而行。傷今不然?！承旁?！周、秦之敝，罔密文峻，而奸軌不勝?！矌煿旁唬翰豢蓜??！碀h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yè)。五六十載之間，至于移風(fēng)易俗，黎民醇厚?！矌煿旁唬豪?，眾也。醇，不澆雜。〕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
漢興，接秦之弊，作業(yè)劇而財(cái)匱，自天子不能具鈞駟，〔四馬一色，謂之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師古曰：以牛駕車也。余據(jù)漢時(shí)以牛車為賤，魏、晉以后，王公始多乘牛車。〕齊民無藏蓋?！蔡K林曰：無物可蓋藏?！程煜乱哑?，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操Z，音古。衣，于既翻?！承⒒荨⒏吆髸r(shí)，為天下初定，復(fù)弛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吏。量吏祿，度官用，以賦于民?！矌煿旁唬翰湃∽?。量，音良。度，徒洛翻?！扯酱?、園池、市井租稅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yǎng)焉，不領(lǐng)于天子〔章：甲十五行本“子”作“下”；乙十一行本同?！持?jīng)費(fèi)?！矌煿旁唬貉愿魇掌渌x稅以自供，不入于國(guó)朝之倉(cāng)廩府庫(kù)也。經(jīng)，常也?！充钷D(zhuǎn)山東粟以給中都官，〔師古曰：中都官，京師諸官府也?！硽q不過數(shù)十萬石。繼以孝文、孝景，清凈恭儉，安養(yǎng)天下，七十余年之間，國(guó)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zāi)，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kù)余貨財(cái)；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師古曰：累巨萬，謂數(shù)百萬萬也。校，謂計(jì)收也?！程珎}(cāng)之粟陳陳相因，〔師古曰：陳，謂久舊也。〕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而阡陌之間成群，〔師古曰：謂田中之阡陌也。〕乘字牝者擯而不得聚會(huì)?！裁峡翟唬航猿烁格R，有牝馬間其間則踶嚙，故斥出不得會(huì)同。師古曰：言時(shí)富饒，恥乘字牝，不必以其踶嚙也。〕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zhǎng)子孫，〔如淳曰：時(shí)無事，吏不數(shù)轉(zhuǎn)，至于生長(zhǎng)子孫而不轉(zhuǎn)職也。長(zhǎng)，知兩翻?！尘庸僬咭詾樾仗?hào)?！踩绱驹唬贺浿硞鱾}(cāng)氏、庫(kù)氏是也?！彻嗜巳俗詯鄱胤阜?，先行義而后詘〔章：甲十五行本“詘”作“絀”；乙十一行本同?！橙柩伞！矌煿旁唬阂孕辛x為先，以愧辱相絀也。行，下孟翻。〕當(dāng)此之時(shí)，罔疏而民富，役財(cái)驕溢，或至兼并、豪黨之徒，以武斷于鄉(xiāng)曲?！矌煿旁唬菏哑浜栏粍t擅行威罰也。斷，丁亂翻?！匙谑矣型?、〔師古曰：謂國(guó)之宗姓受封邑土地者也?！彻?、卿、大夫以下，爭(zhēng)于奢侈，室廬、輿服僭于上，無限度。物盛而衰，固其變也；自是之后，孝武內(nèi)窮侈靡，外攘夷狄，天下蕭然，財(cái)力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