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jì)五】起屠維赤奮若，盡旃蒙大荒落，凡十七年。
赧王下
四十三年（己丑，公元前二七二年）
①楚以左徒黃歇侍太子完為質(zhì)于秦。〔左徒，楚官名。史記正義曰：蓋今在左右拾遺、補闕之類。質(zhì)，音致。按去年秦欲與韓、魏伐楚，黃歇上書止之，歸而報楚，楚遂使歇侍太子為質(zhì)于秦；為楚王疾病、歇使太子亡歸楚張本。歇，許竭翻?！?br />②秦置南陽郡?！卜采侥稀⑺苯灾^之南陽。晉南陽在修武，以在太行之南，大河之北也。秦置南陽郡，以在南山之南，漢水之北也。〕
③秦、魏、楚共伐燕?！惭?，因肩翻。〕
④燕惠王薨，子武成王立。
四十四年（庚寅，公元前二七一年）
①趙藺相如伐齊，至平邑?！怖ǖ刂荆浩揭毓食窃谖褐莶龢房h東北四十里。藺，力刃翻。樂，音洛。〕
②趙田部吏趙奢收租稅，〔田部吏，部收田之租稅者也。〕平原君家不肯出；趙奢以法治之，殺平原君用事者九人?！仓?，直之翻。平原君之家臣用事而不肯出租稅者也。〕平原君怒，將殺之。趙奢曰：“君于趙為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是無趙也?！蚕鳎忠?，奪也。弱，劣也，懦也?！尘驳糜写烁缓?！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強，國強則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于天下邪！”〔邪，音耶。戚，親也。言平原君于趙則王族親戚之貴者也。〕平原君以為賢，〔賢，善也，能也?！逞灾谕酢Ｍ跏怪螄x，國賦太平，民富而府庫實?！灿^此則趙奢豈特善兵哉，可使治國也。治，直之翻?！?br />四十五年（辛卯，公元前二七零年）
①秦伐趙，圍閼與。〔司馬彪志：上黨郡涅縣有閼與聚。水經(jīng)注：上黨沾縣有梁榆城，即閼與故城。盧諶征艱賦曰：訪梁榆之虛郭，乃閼與之舊平。史記正義曰：閼與在潞州銅鞮縣西北二十里。又儀州和順縣亦有閼與城。儀、潞相近，二所未詳。又閼與山在潞州武安縣西南五十里，趙奢拒秦軍于閼與，即山北也。河?xùn)|圖：遼州和順縣，晉大夫梁余子養(yǎng)邑；秦伐閼與，趙奢救之。是此遼州即唐之儀州。閼，阿葛翻，又于達翻。康音曷，又音嫣。與，音預(yù)，又音余。史記正義曰：閼，于連翻。漢書音義：涅，乃結(jié)翻。聚，才喻翻。沾，他兼翻。諶，時壬翻。鞮，丁兮翻。潞，魯故翻?！弛w王召廉頗、樂乘而問之〔索隱曰：樂乘、樂毅之宗人也。頗，普河翻。〕曰：“可救否？”皆曰：“道遠險陿，難救。”〔陿，與狹同，隘也?！硢栚w奢，趙奢對曰：“道遠險陿，譬猶兩鼠斗于穴中，將勇者勝。”〔言將是勇者勝也；將，平聲。或曰：帥勇者則勝；將，去聲。〕王乃令趙奢將兵救之。去邯鄲三十里而止，〔令，盧經(jīng)翻。邯鄲，音寒丹?！沉钴娭性唬骸坝幸攒娛轮G者死！”〔令，力正翻。趙奢此令，非以禁約所部，以愚秦軍也。〕
秦師軍武安西，〔班志，武安縣屬魏郡。宋白曰：洺州治永年縣；隋改廣平為永年，屬武安郡。秦軍勒兵武安西，即此地。劉昫曰：磁州治滏陽縣，漢武安縣地；隋又置武安縣，亦屬磁州。磁，祥之翻。昫，吁句翻?！彻脑肜毡?，武安屋瓦盡振。趙軍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趙奢立斬之?！泊塑娭泻蛞?。漢北軍中候之官本此?；蛟唬很娭兄?，軍吏也?！硤澡刀舱拢菏斜尽拌怠弊鳌氨凇?；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十二行本“二”上有“留”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呈巳詹恍?，復(fù)益增壘?！矎?fù)，扶又翻，又音如字。壘，力水翻?！城亻g入趙軍，趙奢善食遣之。間以報秦將，〔間，古莧翻。此孫子所謂反間也。食，祥吏翻。將，即亮翻?！城貙⒋笙苍唬骸胺蛉锒姴恍?，乃增壘，閼與非趙地也！”趙奢既已遣間，卷甲而趨，〔卷，讀曰卷。凡卷舒之卷皆同音?！骋弧舱拢菏斜尽耙弧弊鳌岸?；乙十一行本同。〕日一夜而至，去閼與五十里而軍，軍壘成，秦師聞之，悉甲而往。趙軍士許歷請以軍事諫，趙奢進之?！残兆V：許姓本自姜姓，炎帝之后，太岳之胤；其后以國為氏。〕許歷曰：“秦人不意趙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陳以待之；〔陳，讀曰陣?！巢蝗?，必敗。”趙奢曰：“請受教！”許歷請刑，趙奢曰：“胥，后令邯鄲?！薄菜麟[曰：按胥、須古人通用，今者胥后令，謂胥為須，須者待也，待后令，謂許歷之言，更不擬誅之，故更待后令也。邯鄲二字，當(dāng)為欲戰(zhàn)，謂臨戰(zhàn)之時，許歷復(fù)諫也。余謂“胥”語絕，許歷請刑，趙奢令其且待也。蓋謂敢諫者死，邯鄲之令耳，今既自邯鄲進軍近閼與矣，許歷之諫固在邯鄲之后，不當(dāng)用邯鄲之令以殺之，故曰后令邯鄲。令，力正翻。邯鄲，音寒丹。奢令，力丁翻?！吃S歷復(fù)請諫，曰：“先據(jù)北山上者勝，后至者敗。”趙奢許諾，即發(fā)萬人趨之。秦師后至，爭山不得上；〔趨，七喻翻；又音如字。得上，時掌翻?！弛w奢縱兵擊秦師，秦師大敗，解闕與而還?！策€，從宣翻，又音如字?！弛w王封奢為馬服君，〔服虔曰：馬服，猶言服馬也。括地志：邯鄲縣西北有馬服山?！撑c廉、藺同位；以許歷為國尉。
②穰侯言客卿灶于秦王，〔穰，人羊翻?！呈狗R，取剛、壽以廣其陶邑?！怖ǖ刂荆汗蕜偝窃谛栔蔟徢鹂h。壽，鄆州之縣也。余據(jù)唐志：鄆州壽張縣，武德初置壽州。通鑒書此，以發(fā)范睢間穰侯之事，古莧翻?！?br />初，魏人范睢〔姓譜：范本陶唐氏之后，隨會為晉大夫，食采于范，后有〔因〕氏焉。睢，音雖?！硰闹写蠓蝽氋Z使于齊，〔戰(zhàn)國之時，仍周之制，置上、中、下三大夫。漢百官表：中大夫掌論議。須姓，密須氏之后。風(fēng)俗通：須姓，太昊之后。蓋本之須句。使，疏吏翻。句，音朐。〕齊襄王聞其辯口，私賜之金及牛、酒。須賈以為睢以國陰事告齊也，歸而告其相魏齊。魏齊怒，笞擊范睢，折脅，折齒。睢佯死，卷以簀，置廁中，使客醉者更溺之，〔索隱曰：折脅，折齒，謂擊折其脅，又拉折其齒也。簀，謂葦荻之薄，用之以卷其尸也。余謂簀字從竹，蓋竹為之，非葦荻之薄也。又謂竹東南之產(chǎn)，北人貴之，自江以北饒葦荻，人率織之以為薄，寢或以為薦籍。索隱以葦薄為簀，習(xí)于所見而從俗所呼者耳。相，息亮翻。笞，丑之翻。折，力答翻。卷，讀曰卷。簀，竹革翻。更，工衡翻。溺，奴吊翻。〕以懲后，令無妄言者?！擦睿Χ》?。〕范睢謂守者曰：“能出我，我必有厚謝?！笔卣吣苏垪壓j中死人。魏齊醉，曰：“可矣。”范睢得出。魏齊悔，復(fù)召求之?！擦?，盧經(jīng)翻。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澄喝肃嵃财剿觳俜额⊥瞿?，更姓名曰張祿。〔操，七刀翻。〕
秦謁者王稽使于魏，〔謁者，秦官，漢因之。志云：主殿上時節(jié)威儀。謁者仆射一人為謁者臺率，其下有給事謁者，有灌謁者。使，疏吏翻。率，讀曰帥?！撤额∫挂娡趸；鼭撦d與俱歸，薦之于王，王見之于離宮。〔離宮，別宮也?！撤额⊙馂椴恢老锒肫渲?，〔佯，音羊，古字多作“陽”，詐也。如淳曰：周宣王姜后脫簪珥，待罪永巷，后改為掖庭。師古日：永，長也。本謂宮中之長巷也；或曰宮中獄也?！惩鮼矶抡吲鹬唬骸巴踔?！”范睢謬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穰侯耳！”〔謬，靡幼翻，誤也，詐也。穰，人羊翻。〕王微聞其言，乃屏左右，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對曰：“唯唯。”如是者三?！财?，卑郢翻，又卑正翻；后凡屏退之屏皆同音。跽，忌己翻，跪也。唯，于癸翻，蓋應(yīng)聲也。凡唯諾之唯皆同音?！惩踉唬骸跋壬洳恍医坦讶诵?？”〔卒，子恤翻，終也。邪，音耶?！撤额≡唬骸胺歉胰灰?！〔睢，音雖。然，猶言如是也?！吵?，羇旅之臣也，交疏于王，而所愿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處，昌呂翻。〕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誅于后，然臣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茍可以少有補于秦而死，此臣之所大愿也?！采伲冀B翻?！唱毧殖妓乐?，天下杜口裹足，莫肯鄉(xiāng)秦耳?！薄仓^天下之士懲睢之死，不敢復(fù)言。鄉(xiāng)，讀曰向?！惩貂赵唬骸跋壬呛窝砸?！今者寡人得見先生，是天以寡人溷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蹭?；謂溷瀆之也。漢陸賈曰“毋久溷公！”即此義，音戶困翻。毛晃曰：溷，濁也，又污辱也?！呈聼o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范睢拜，王亦拜。范睢曰：“以秦國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諸侯，譬若走韓盧而博蹇兔也，〔韓盧，天下之駿犬。蹇兔，病足之兔。韓盧搏兔，無不獲者，況蹇兔乎！治，直之翻。〕而閉關(guān)十五年，不敢窺兵于山東者，是穰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亦有所失也?！薄拆?，人羊翻。為，于偽翻?！惩貂赵唬骸肮讶嗽嘎勈в?！”然左右多竊聽者，范睢未敢言內(nèi)，先言外事，以觀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穰侯越韓、魏而攻齊剛、壽，非計也?！卜颍舴?。〕齊閔王南攻楚，破軍殺將，〔謂殺唐昧也，見上卷十四年。閔，讀曰閔。將，即亮翻。〕再辟地千里，〔辟，讀曰辟，昧，莫葛翻。〕而齊尺寸之地?zé)o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敝，起兵而伐齊，大破之，齊幾于亡，〔事見上卷三十一年。罷，讀曰疲。幾，居依翻?！骋云浞コ薯n、魏也。今王不如遠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夫，音扶?？翟唬禾?，敞呂翻；余謂處，昌據(jù)翻，于世俗常言，音義為長?！扯煜轮畼幸?，〔以門戶為喻，門戶之闔辟皆由于樞?！惩跞粲谩舱拢菏斜尽坝谩弊鳌坝?；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嘲?，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用霸者，謂用霸天下之術(shù)。〕楚強則附趙，趙強則附楚，〔強者未易柔服，故先親附弱者。易，以豉翻?！吵?、趙皆附，齊必懼矣，齊附則韓、魏因可虜也。”王曰：“善。”乃以范睢為客卿，與謀兵事?！卜额≈\兵事，則三晉受兵禍，而穰侯兄弟皆為秦所逐矣?！?br />四十六年（壬辰，公元前二六九年）
①秦中更胡傷攻趙閼與，不拔。〔更，工衡翻?！昂鷤保庵^即上卷客卿之“胡陽”。閼，于葛翻，又于連翻。與，音預(yù)?！?br />四十七年（癸巳，公元前二六八年）
①秦王用范睢之謀，使五大夫綰伐魏，拔懷?！舶嘀?，懷縣屬河內(nèi)郡。括地志曰：懷縣在懷州武陟縣西十一里。睢，息隨翻?！?br />四十八年（甲午，公元前二六七年）
①秦悼太子質(zhì)于魏而卒?！操|(zhì)，音致。卒，子恤翻。〕
四十九年（乙未，公元前二六六年）
①秦拔魏邢丘。范睢日益親，用事，因承間說王曰：〔睢，息隨翻。間，古莧翻。說，式芮翻?！场俺季由綎|時，聞齊之有孟嘗君，不聞有王。聞秦有太后、穰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擊斷無諱，〔夫，音扶。使，疏吏翻。華，戶化翻。斷，丁亂翻；凡斷決之?dāng)嘟酝簟！掣吡赀M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于諸侯，剖符于天下，〔操，七刀翻。謂剖符而出使也?！痴鲾撤?，莫敢不聽；戰(zhàn)勝攻取則利歸于陶，〔陶，穰侯封邑?！硲?zhàn)敗則結(jié)怨于百姓而禍歸于社稷。臣又聞之，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左傳：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毙敛唬骸按蠖捡顕?，亂之本也?！鄙隉o宇曰：“鄭京、櫟實殺曼伯，宋蕭、亳實殺子游，衛(wèi)蒲、戚實出獻公，齊渠丘實殺無知，而陳、蔡、不羹亦殺楚靈王。”此皆大都危國也。傳，直戀翻。祭，則介翻。陸德明：櫟，音立；曼，音萬；羹，音郎。〕尊其臣者卑其主?！踩缦率轮?。〕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懸之于廟梁，宿昔而死?！补?，掌也。擢，拔也。宿昔，一夕之間也。淖齒弒齊閔王事見上卷三十一年。淖，女教翻。射，而亦翻?！忱顑豆苴w，囚主父于沙丘，百日而餓死?！彩乱娚暇矶辍！辰癯加^四貴之用事，此亦淖齒、李兌之類也。夫三代之所以亡國者，君專授政于臣，縱酒弋獵；其所授者妒賢疾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卜颍舴??！辰褡杂兄纫陨现林T大吏?！矟h承秦制，鄉(xiāng)置有秩。漢官曰：鄉(xiāng)戶五千則置有秩，掌一鄉(xiāng)之入。風(fēng)俗通曰：有秩則田間大夫，言其官裁有秩耳。大吏，謂左、右、中更以上為吏者也。秩，直乙翻?！诚录巴踝笥?，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于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后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相，息亮翻。朝，直遙翻。為，于偽翻。〕王以為然，于是廢太后，逐穰侯、高陵、華陽、涇陽君于關(guān)外，以范睢為丞相，封為應(yīng)侯?！矐?yīng)，于陵翻，國名；周武王之子封于應(yīng)，其地在唐安州界。〕
魏王使須賈聘于秦，應(yīng)侯敝衣間步而往見之。〔間步，投間隙徒步而行也。間，古莧翻?！稠氋Z驚曰：“范叔固無恙乎！”〔范睢，字叔。恙，憂也，病也，又噬蟲善食人心者也。古人相問，率曰無恙。朱熹曰：古者草居，多被噬蟲之毒，故相問曰“無恙乎？”恙，余亮翻。噬，時制翻。〕留坐飲食，取一綈袍贈之?！步悾锢璺?，厚繒也。袍，步刀翻，長襦也。記玉藻曰：纊為繭，缊為袍?？追f達曰：純著新綿者為襺，雜用舊絮者為袍?！乘鞛轫氋Z御而至相府，曰：“我為君先入通于相君?！表氋Z怪其久不出，問于門下，門下曰：“無范叔，鄉(xiāng)者吾相張君也。”〔相，息亮翻。為，于偽翻。睢更姓名曰張祿，故云然。鄉(xiāng)，讀曰向?！稠氋Z知見欺，乃膝行入謝罪?！蚕バ校ゾ偷囟校允竟蚍?。〕應(yīng)侯坐，責(zé)讓之，且曰：“爾所以得不死者，以綈袍戀戀尚有故人之意耳！”乃大供具，請諸侯賓客；坐須賈于堂下，置莝、豆于前而馬食之，〔莝，寸斬之藁，雜豆以飼馬。莝、豆，兩物也。莝，寸臥翻。食，祥吏翻。〕使歸告魏王曰：“速斬魏齊頭來，不然，且屠大梁！”〔屠，殺也。自古以來，以攻下城而盡殺城中人為屠城，亦曰洗城。〕須賈還，以告魏齊。魏齊奔趙，匿于平原君家。〔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平原君，趙勝，趙王之貴介弟也，貴盛于趙，以好士聞于諸侯，故魏齊奔歸之而就匿焉?！?br />②趙惠文王薨，子孝成王丹立；以平原君為相?！蚕啵⒘练??！?br />五十年（丙申，公元前二六五年）
①秦宣太后薨。九月，穰侯出之陶?！厕?，呼肱翻。穰，人羊翻?！?br />臣光曰：穰侯援立昭王，除其災(zāi)害；〔事見三卷十年。援，于元翻，手引也?！乘]白起為將，〔見上卷二十三年。將，即亮翻。〕南取鄢、郢，東屬地于齊，〔言拓地東聯(lián)于齊也，事并見上卷。鄢，于晚翻。郢，以井翻。屬，之欲翻?！呈固煜轮T侯稽首而事秦，〔稽，音啟?！城匾鎻姶笳?，穰侯之功也。雖其專恣驕貪足以賈禍，〔賈，音古，言其致禍如商賈之賈物也。凡商賈之賈皆同音?！骋辔粗帘M如范睢之言。若睢者，亦非能為秦忠謀，直欲得穰侯之處，故搤其吭而奪之耳?！差。㈦S翻。為，于偽翻。搤，音厄，說文曰：捉也?？?，音剛，咽也?！乘焓骨赝踅^母子之義，失舅甥之恩。要之，睢真傾危之士哉！
②秦王以子安國君為太子?！矠榘矅⒆赢惾藶樗脧埍?。嗣，祥吏翻?！?br />③秦伐趙，取三城。趙王新立，太后用事，求救于齊。齊人曰：“必以長安君為質(zhì)?！薄菜麟[曰：趙亦有長安，今其地闕。孔衍曰：長安君，惠文王之少子也。史記正義曰：長安君以長安善，故名也。質(zhì)，音致。索，山客翻。少，始照翻。〕太后不可。齊師不出，大臣強諫?！矎娭G，猶力諫也?！程竺髦^左右曰：“復(fù)言長安君為質(zhì)者，老婦必唾其面！”〔復(fù)，扶又翻。唾，吐臥翻，口液也。明謂左右者，顯言之也?！匙髱熡|龍愿見太后，太后盛氣而胥之入。〔胥，待也。言盛氣以待其入也?！匙髱煿熠叾灾x曰：“老臣病足，不得見久矣，竊自??；而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故愿望見太后?！碧笤唬骸袄蠇D恃輦而行?！痹唬骸笆车梦闼ズ?？”曰：“恃粥耳?！碧蟛缓椭越?，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春秋時宋國之官有左、右?guī)煟锨湟?。趙以觸龍為左師，蓋冗散之官，以優(yōu)老臣者也。息，子也。祺，音其。冗，而隴翻。散，悉亶翻?！匙钌伲恍?，而臣衰，竊憐愛之，愿得補黑衣之缺以衛(wèi)王宮，昧死以聞！”〔黑衣，衛(wèi)士之服也。觸龍先為其少子言，以發(fā)太后之問也。昧死言，忘其死也。少，失照翻，又音小。昧，莫佩翻。〕太后曰：“諾。年幾何矣?！睂υ唬骸笆鍤q矣。雖少，愿及未填溝壑而托之?！薄矌?，居豈翻，謙言死必填溝壑，愿及未死而托少子也?！程笤唬骸罢煞蛞鄲凵僮雍酰俊睂υ唬骸吧跤趮D人?！碧笮υ唬骸皨D人異甚?！睂υ唬骸袄铣几`以為媼之愛燕后賢于長安君。”〔媼，烏浩翻，婦之老者之稱。趙太后之女嫁于燕，故稱之曰燕后。燕，因肩翻?！程笤唬骸熬^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弊髱煿唬骸案改笎燮渥觿t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而泣，念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則祝之曰：『必勿使反！』豈非為之計長久，為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弊髱煿唬骸敖袢酪郧?，至于趙王之子孫為候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痹唬骸按似浣叩溂吧?，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奉，讀曰俸；凡奉祿之奉皆同音?！扯鴴吨仄鞫嘁?。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國，〔令，力丁翻，使也。〕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于趙哉？”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于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zhì)于齊?！矠椋趥畏?。乘，繩證翻。質(zhì)，音致?！除R師乃出，秦師退。
④齊安平君田單將趙師以伐燕，取中陽；〔徐廣曰：“陽”，一作“人”。史記正義曰：燕無中陽。括地志：中山故城，一名中人亭，在定州唐縣北四十一里；是時蓋屬燕。將，即亮翻。燕，因肩翻?！秤址ロn，取注人。〔括地志：注城，在汝州梁縣西四十五里?！?br />⑤齊襄王薨，子建立。建年少，國事皆決于君王后?！采?，失照翻?！?br />五十一年（丁酉，公元前二六四年）
①秦武安君伐韓，拔九城，斬首五萬。
②田單為趙相。
五十二年（戊戌，公元前二六三年）
①秦武安君伐韓，取南陽；攻太行道，絕之。〔秦封白起為武安君。韓之南陽，即河內(nèi)野王之地。班志，太行山在野王西北。括地志：在懷州河內(nèi)縣北四十五里。行，戶剛翻。〕
②楚頃襄王疾病?！布仓劣谏踉徊??！滁S歇言于應(yīng)侯曰：“今楚王疾恐不起，秦不如歸其太子。太子得立，其事秦必重而德相國無窮，是親與國而得儲萬乘也。不歸，則咸陽布衣耳?！菜氖辏S歇與楚太子為質(zhì)于秦。應(yīng)，于陵翻。相，息亮翻。乘，繩證翻。歇，許竭翻?！吵⒕夭皇虑?，〔更，工衡翻?！呈鞘c國而絕萬乘之和，非計也?！睉?yīng)侯以告王。王曰：“令太子之傅先往問疾，反而后圖之?！秉S歇與太子謀曰：“秦之留太子，欲以求利也。今太子力未能有以利秦也?！擦睿Χ》?。歇，許竭翻?！扯栁木佣嗽谥?。王若卒大命，〔謂死也。卒，終也，音子恤翻。〕太子不在，陽文君子必立為后，太子不得奉宗廟矣。不如亡秦，與使者俱出。〔逃去為亡。使，疏吏翻?！吵颊堉梗运喇?dāng)之！”太子因變服為楚使者御而出關(guān)；而黃歇守舍，常為太子謝病。度太子已遠，〔歇，許竭翻。守舍者，守楚太子所寓館舍。常為，于偽翻。度，徒洛翻?！衬俗匝杂谕踉唬骸俺右褮w，出遠矣。歇愿賜死！”王怒，欲聽之。應(yīng)侯曰：“歇為人臣，出身以徇其主，太子立，必用歇。不如無罪而歸之，〔言無以罪加歇，而歸之于楚，以結(jié)其和親也。應(yīng)，于陵翻?！骋杂H楚?！蓖鯊闹｜S歇至楚三月，秋，傾襄王薨。考烈王即位；〔頃，音傾。秋，即是年秋?？剂彝酰刺油?。〕以黃歇為相，封以淮北地，號曰春申君?！彩酚?，歇初封春申君，賜淮北十四縣；后徙封江東，因城吳故墟以為都邑，今蘇州是也。相，息亮翻?！?br />五十三年（己亥，公元前二六二年）
①楚人納州于秦以平?！菜抉R彪志，南郡州陵縣，注云，楚考烈王納州于秦，即其地?！?br />②武安君伐韓，拔野王。上黨路絕，〔武安君上逸“秦”字。史記正義曰：從太行西北，澤、潞等州皆上黨郡地。釋名云：上黨所治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黨?！成宵h守馮亭〔姓譜：畢公高之子食采于馮城，因以命氏。鄭有大夫馮簡子。守，式又翻。〕與其民謀曰：“鄭道已絕，〔韓都新鄭，自上黨趣鄭，由野王渡河。今秦拔野王，故鄭道絕?！城乇者M，韓不能應(yīng)，不如以上黨歸趙。趙受我，秦必攻之；趙被秦兵，必親韓；〔應(yīng)，于證翻。被，皮義翻?！稠n、趙為一，則可以當(dāng)秦矣?！蹦饲彩拐吒嬗谮w曰：“韓不能守上黨，入之秦，〔謂韓獻上黨于秦。使，疏吏翻?！称淅裘窠园灿凇舱拢菏恍斜尽坝凇弊鳌盀椤?；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弛w，不樂為秦?！矠椋趥畏?。樂，音洛；下同。〕有城市邑十七，〔城市邑，言邑之有城市者，指言大邑也。〕愿再拜獻之大王！”趙王以告平陽君豹，對曰：“圣人甚禍無故之利?！薄采醯溦?，言甚以為禍也。〕王曰：“人樂吾德，何謂無故？”對曰：“秦蠶食韓地，中絕，不令相通，固自以為坐而受上黨也。韓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禍于趙也。〔毛晃曰：推惡與人曰嫁怨、嫁禍。推，吐雷翻?！城胤鋭诙w受其利，雖強大不能得之于弱小，弱小固能得之于強大乎！豈得謂之非無故哉？不如勿受?！蓖跻愿嫫皆?，平原君請受之。王乃使平原君往受地，〔秦有吞天下之心，使趙不受上黨而秦得之，亦必據(jù)上黨而攻趙。故趙之禍不在于受上黨而在于用趙括?！骋匀f戶都三封其太守為華陽君，〔守，式又翻?！骋郧舳既馄淇h令為侯，吏民皆益爵三級。馮亭垂涕不見使者，曰：“吾不忍賣主地而食之也！”〔使，疏吏翻?！?br />五十五年（辛丑，公元前二六零年）
①秦左庶長王龁攻上黨，拔之?！查L，知丈翻。龁，音紇，杜佑恨勿翻；康胡骨切?！成宵h民走趙。趙廉頗軍于長平?！菜抉R彪志：上黨泫氏縣有長平亭。括地志：長平故城，在上黨縣西四十一里。杜佑曰：白起坑趙卒于長平，有頭顱山，筑臺于壘中，因山為臺。宋白曰：秦坑趙卒于長平，今澤州之北高平縣西北二十一里長平故城是也。頗，普何翻。泫，工玄翻。顱，音盧。壘，魯水翻。〕以按據(jù)上黨民?！裁卧唬喊矗陉悍?，抑也，止也，據(jù)也。余謂此據(jù)、按二字，按字當(dāng)以抑止為義。據(jù)，依據(jù)也，引援也，拒守也。言廉頗依據(jù)上黨地險，引援上黨之民而拒守也?？翟唬喊矗舳?；此義亦通，但按字無遏音?！惩觚喴蚍ペw。趙軍數(shù)戰(zhàn)不勝，〔數(shù)，所角翻?！持埂舱拢菏斜尽爸埂弊鳌巴觥?；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骋获詫ⅰ⑺奈??！柴詫?，軍之副將也。尉，軍中諸部都尉也。裨，頻彌翻。將，即亮翻?！弛w王與樓昌、虞卿謀，〔風(fēng)俗通曰：凡氏之興九事，氏于號者，唐、虞、夏、殷是也，氏于國者，齊、魯、宋、衛(wèi)是也；氏于事者，巫、卜、陶、匠是也；氏于字者，伯、仲、叔、季是也；氏于謚者，戴、武、宣、穆是也?！硺遣埌l(fā)重使為媾?！叉?，音構(gòu)，和也?！秤萸湓唬骸敖裰奇耪咴谇?，秦必欲破王之軍矣；雖往請媾，秦將不聽。不如發(fā)使以重寶附楚、魏，楚、魏受之，則秦疑天下之合從，〔從，子容翻?！虫拍丝沙梢??！蓖醪宦?，使鄭朱媾于秦，秦受之。王謂虞卿曰：“秦內(nèi)鄭朱矣?！薄灿萸鋾r為趙之相?！硨υ唬骸巴醣夭坏面哦娖埔?。何則，天下之賀戰(zhàn)勝者皆在秦矣。夫鄭朱，貴人也，秦王、應(yīng)侯必顯重之以示天下?！卜?，音扶。應(yīng)，于陵翻?！程煜乱娡踔庞谇?，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則媾不可得成矣?！奔榷毓@鄭朱而不與趙媾?！彩费在w之喪師蹙國，不特以趙括代廉頗之故，亦由不用虞卿之計也?！?br />秦數(shù)敗趙兵，廉頗堅壁不出。趙王以頗失亡多而更怯不戰(zhàn)，怒，數(shù)讓之。〔數(shù)，所角翻，屢也。敗，補邁翻?！硲?yīng)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趙為反間，曰：“秦之所畏，獨畏馬服君之子趙括為將耳！〔間，古莧翻。將，即亮翻?！沉H易與，且降矣！”〔易，弋豉翻。降，戶江翻?！弛w王遂以趙括代頗將。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鼓瑟耳?！补纳?，弦有緩急，調(diào)弦之緩急在柱之運轉(zhuǎn)，若膠其柱，則弦不可得而調(diào)，緩者一于緩，急者一于急，無活法矣?！忱ㄍ侥茏x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薄脖哉?，以奇變。傳，直戀翻?！惩醪宦牐?，趙括自少時學(xué)兵法，以天下莫能當(dāng)；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少，詩照翻。難，乃旦翻，辯折之也。〕然不謂善。括母問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惨祝贼?，輕也?！呈冠w不將括則已；若必將之，〔將，即亮翻；下同?！称期w軍者必括也?！奔袄▽⑿?，其母上書，言括不可使。王曰：“何以？”〔上，時掌翻。言以何事知其不可使也?！硨υ唬骸笆兼缕涓?，時為將，身所奉飯而進食者以十?dāng)?shù)，〔奉，讀曰捧?！乘颜咭园贁?shù)，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將，東鄉(xiāng)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將，即亮翻。朝，直遙翻。〕王所賜金帛，歸藏于家，而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如其父，父子異心，愿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決矣！”〔置，止也，廢也。置之，言廢置此事，止勿言也?！衬敢蛟唬骸凹慈缬胁环Q，妾請無隨坐！”〔稱，尺證翻。不稱，言不勝任也。隨坐，相隨而坐罪也。觀此，則知古者敗軍之將，罪并及其家?！弛w王許之。
秦王聞括已為趙將，乃陰使武安君為上將軍而王龁為裨將，令軍中：“有敢泄武安君將者斬！”趙括至軍，悉更約束，〔龁，恨勿翻。更，工衡翻?！骋字密娎?，出兵擊秦師。武安君佯敗而走，〔佯，音羊，詐也?！硰埗姹越僦??！步伲瑒菝{也。說文：人欲去，以力脅止曰劫?！弛w括乘勝追造秦壁，〔造，七到翻，詣也。〕壁堅拒不得入，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之后，又五千騎絕趙壁間。〔騎，奇寄翻。〕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絕。武安君出輕兵擊之，趙戰(zhàn)不利，因筑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聞趙食道絕，自如河內(nèi)發(fā)民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絕趙救兵及糧食。〔如，往也。上，時掌翻。遮者，遮斷其路。〕齊人、楚人救趙。趙人乏食，請粟于齊，王〔章：十二行本“王”上有“齊”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弗許。周子曰：“夫趙之于齊、楚，捍蔽也，〔夫，音扶?！唱q齒之有唇也，唇亡則齒寒；今日亡趙，明日患及齊、楚矣。救趙之務(wù)，宜若奉漏甕沃焦釜然?！卜?，讀曰捧；言惟恐不及也?！城揖融w，高義也；卻秦師，顯名也；義救亡國，威卻強秦。不務(wù)為此而愛粟，為國計者過矣！”齊王弗聽。九月，趙軍食絕四十六日，皆內(nèi)陰相殺食。急來攻〔章：十二行本“攻”下有“秦”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硥荆彩费约眮砉?，趙括為計如此耳。下言欲出而不能出，趙括自出而死，其勢可見?！秤鰹樗年?，四，五復(fù)之，不能出。〔言括欲分其卒為四隊，更攻秦壘，自一隊至四隊，至五則復(fù)之，而不能出也?！弛w括自出銳卒搏戰(zhàn)，秦人射殺之。〔射，而亦翻?！弛w師大敗，卒四十萬人皆降?！步?，戶江翻?！澄浒簿唬骸扒匾寻紊宵h，上黨民不樂為秦而歸趙。趙卒反復(fù)，非盡殺之，恐為亂?！蹦藪对p而盡坑殺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歸趙，〔樂為，上音洛；下于偽翻，又音如字。四十余萬人皆死，而獨遺小者二百四十人得歸趙，此非得脫也，白起之譎也。強壯盡死，則小弱得歸者必言秦之兵威，所以破趙人之膽，將以乘勝取邯鄲也；為應(yīng)侯所沮，故白起之計不得行耳。譎，古穴翻。邯鄲，音寒丹。應(yīng)，于陵翻。沮，在呂翻。卒，子恤翻?！城昂髷厥滋斔氖迦f人；趙人大震?！泊搜郧乇源炝H至大破趙括前后所斬首虜之?dāng)?shù)耳。兵非大敗，四十萬人安肯束手而死邪！〕
五十六年（壬寅，公元前二五九年）
①十月，武安君分軍為三：王龁攻趙武安、皮牢，拔之。〔史記正義曰：皮牢故城，在絳州龍門縣西一里。余謂秦兵已至上黨，不應(yīng)復(fù)回攻絳州之皮牢。宋白曰：蒲州龍門縣，秦為皮氏縣，今縣西一里八十步古皮氏城是也?？植豢梢云な蠟槠だ巍！乘抉R梗北定太原，〔太原，即漢太原郡地，在上黨西北?！潮M有上黨地。韓、魏使〔章：十二行本“使”上有“恐”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程K代厚幣說應(yīng)侯曰：“武安君即圍邯鄲乎？”〔說，式芮翻。邯鄲，音寒丹。〕曰：“然?！碧K代曰：“趙亡則秦王王矣；〔秦之稱王自王其國耳，今破趙國則將王天下也。〕武安君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雖欲無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邢丘，困上黨，〔四十九年通鑒書秦拔魏邢丘，豈其時邢丘之地固屬韓邪！〕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日久矣?！矘罚袈?。〕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君之所得民無幾何人矣。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睉?yīng)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聽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和，〔應(yīng)，于陵翻。司馬彪志：河南卷縣有垣雍城，或曰古衡雍。注曰：今縣所治城，是也。史記正義曰：垣雍城，在今鄭州原武縣西北七里。雍，于用翻?！痴?，皆罷兵。〔觀此，則亦用十月為歲首，蓋因秦記而書之也?！澄浒簿墒桥c應(yīng)侯有隙。〔為秦殺白起張本?！?br />趙王將使趙郝約事于秦，割六縣?！布s事，約結(jié)和之事也。郝，音釋，徐廣曰：一作“赦”。〕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歸乎？王以其力尚能進，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不遺余力矣，必以倦而歸也?！薄策z，失也?！秤萸湓唬骸扒匾云淞テ渌荒苋。攵鴼w，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來年秦攻王，王無救矣?！薄惭詿o救于講和之失計也。〕趙王計未定，樓緩至趙，趙王與之計之。樓緩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秦、趙構(gòu)難而天下皆說，〔難，乃旦翻。說，讀曰悅?！澈我玻吭唬骸何崆乙驈姸巳跻??！唤褛w不如亟割地為和以疑天下，〔緩謂趙與秦和，則天下疑趙有秦之援，將不敢乘弱而圖之?！澄壳刂摹２蝗?，天下將因秦之怒，乘趙之敝，瓜分之，趙且亡，何秦之圖乎！”虞卿聞之，復(fù)見曰：“危哉樓子之計，是愈疑天下，〔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卿親謂趙與秦和，則天下愈疑而不肯親趙也?！扯挝壳刂脑眨—毑谎云涫咎煜氯鹾?？且臣言勿與者，非固勿與而己也；秦索六城于王，而王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讎也，〔索，山客翻。齊自宣、閔以來，親楚而讎秦，孟嘗君嘗率諸侯伐秦至函谷。閔，讀曰閔?！称渎犕醪淮o之畢也。則是王失之于齊而取償于秦，而示天下有能為也。〔言趙失地于賂齊，而能攻秦，取其地以償所失?！惩跻源税l(fā)聲，兵未窺于境，臣見秦之重賂至趙而反媾于王也。從秦為媾，韓、魏聞之，必盡重王，〔媾，居候翻。說文：媾，重婚也。引易“匪寇婚媾”。夫已婚而夫妻反目而不和，既而復(fù)和者為媾。此言秦、趙為寇讎而交兵，至今而復(fù)和，故以媾為言也。重，直隴翻?！呈峭跻慌e而結(jié)三國之親而與秦易道也?！薄睬孛{韓、魏使事秦，趙結(jié)韓、魏使親趙，是與秦易道。易，音如字?！弛w王曰：“善。”使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已在趙矣?！睬蠛陀谮w也。使，疏吏翻?！硺蔷徛勚?，亡去。趙王封虞卿以一城。
秦之始伐趙也，魏王問于〔章：十二行本“于”下有“諸”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炒蠓?，皆以為秦伐趙，于魏便?？妆笤唬骸脖?，悲巾翻。〕“何謂也？”曰：“勝趙，則吾因而服焉；不勝趙，則可承敝而擊之。”子順曰：“不然。秦自孝公以來，戰(zhàn)未嘗屈，今又屬其良將，〔良將，謂白起也。屬，之欲翻。將，即亮翻。〕何敝之承！”大夫曰：“縱其勝趙，于我何損？鄰之羞，國之福也?！弊禹樤唬骸扒兀澅┲畤?，勝趙，必復(fù)他求，〔復(fù)，扶又翻。〕吾恐于時魏受其師也?！灿跁r，猶言于此時也?！诚热擞醒?，燕雀處屋，〔處，昌呂翻。〕子母相哺，呴呴焉相樂也，〔哺，音步。呴，或作姁，音況羽翻；康吁句切。樂，音洛?！匙砸詾榘惨印Ｔ钔谎咨?，〔突，陀忽翻。灶窗謂之突。陸德明曰：上，時掌翻，又如字。〕棟宇將焚，燕雀顏不變，不知禍之將及己也。今子不悟趙破患將及己，可以人而同于燕雀乎！”子順者，孔子六世孫也?！部鬃由~，伯魚生子思，子思生子上，子上生子家，子家生子京，子京生子高，子高生子順?！吵酰和趼勛禹樫t，遣使者奉黃金束帛，聘以為相?！彩?，疏吏翻。相，息亮翻?！匙禹槨舱拢菏斜尽绊槨毕掠小爸^使者”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吃唬骸叭敉跄苄庞梦岬?，吾道固為治世也，〔為，于偽翻。治，直之翻?！畴m蔬食飲水，吾猶為之。若徒欲制服吾身，委以重祿，吾猶一夫耳，魏王奚少于一夫！”〔食，祥吏翻。少，始紹翻?！呈拐吖陶?，子順乃之魏；〔之，如也，往也?！澄和踅加詾橄唷Ｗ禹樃逆詫欀僖允沦t才，奪無任之祿以賜有功。〔嬖，卑義翻，又博計翻。無任之祿，謂不任事而食祿者。〕諸喪職〔章：十二行本“職”下有“秩”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痴呦滩粣?，乃造謗言?！矄剩⒗朔?。〕文咨以告子順。〔文，姓也。越有大夫文種?！匙禹樤唬骸懊裰豢膳c慮始久矣！古之善為政者，其初不能無謗。子產(chǎn)相鄭，三年而后謗止；〔左傳：子產(chǎn)相鄭一年，輿人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產(chǎn)，吾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產(chǎn)誨之；我有田疇，子產(chǎn)殖之。子產(chǎn)而死，誰其嗣之！”褚，丁呂翻。褚，所以貯藏衣物。左傳：鄭賈人欲脫智罃，將置諸褚中而出?！澄嵯染圄?，三月而后謗止。今吾為政日新，雖不能及賢，庸知謗乎！”文咨曰：“未識先君之謗何也？”子順曰：“先君相魯，人誦之曰：『麛裘而芾，投之無戾。芾而麛裘，投之無郵?！患叭拢瘸?，民又誦曰：『裘衣章甫，實獲我所，章甫裘衣，惠我無私。』”〔麛，鹿子也，以其皮為裘。記曰：一命缊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蔥珩。大夫以上赤芾、乘軒。戾，罪也。郵，與尤同，過也。章甫，殷冠?？鬃釉唬骸扒痖L居宋，冠章甫之冠。”古者大夫羔裘以居，狐裘以朝，麛裘而芾，謂芾與麛裘相稱也。刺孔子裘衣而章甫，言孔子相魯能行古之道也。麛，莫兮翻；康綿披切。芾，分勿翻；協(xié)韻方蓋翻。戾，郎計翻；康曰：力結(jié)切，曲也，音義非?！澄淖上苍唬骸澳私裰壬划惡跏ベt矣?！弊禹樝辔悍簿旁拢惔笥嬢m不用，乃喟然曰：〔喟，去貴翻。喟然，發(fā)嘆之聲?！场把圆灰娪?，是吾言之不當(dāng)也。言不當(dāng)于主，〔當(dāng)，丁浪翻，〕居人之官，食人之祿，是尸利素餐，吾罪深矣！”〔尸，主也。素，空也。尸利，言仕不能行道而主于利也。素餐，言空食君之祿而不能有所為也。〕退而以病致仕?！仓率?，言致其仕事。〕人謂子順曰：“王不用子，子其行乎？”答曰：“行將何之？山東之國將并于秦；秦為不義，義所不入?！彼鞂嬘诩?。新垣固請子順曰：〔新垣，姓也。陳留風(fēng)俗傳：周畢公之后居于梁，為新垣氏，梁有新垣衍、漢有新垣平是也。〕“賢者所在，必興化致治。〔治，直吏翻?！辰褡酉辔海绰劗愓醋酝?，意者志不得乎，何去之速也？”子順曰：“以無異政，所以自退也，且死病無良醫(yī)?！膊〔豢蔀閯t良醫(yī)束手，故無良醫(yī)?！辰袂赜型淌程煜轮?，以義事之，固不獲安；救亡不暇，何化之興！昔伊摯在夏，〔伊摯，即伊尹，伊尹五就桀，五就湯。摯，音至。〕呂望在商，〔史記曰：太公博聞，嘗事紂；紂無道，去之，游說諸侯，無所遇而卒西歸周西伯?！扯恢?，豈伊、呂之不欲哉？勢不可也?！仓?，直吏翻?！钞?dāng)今山東之國敝而不振，三晉割地以求安，二周折而入秦，燕、齊、楚已屈服矣。〔燕，因肩翻?！骋源擞^之，不出二十年，天下其盡為秦乎！”〔自此至秦始皇二十五年并天下，凡三十八年?！?br />②秦王欲為應(yīng)侯必報其仇，〔為，于偽翻。應(yīng)，于陵翻?！陈勎糊R在平原君所，〔四十九年魏齊奔趙，匿于平原君家?！衬藶楹醚哉T平原君至秦而執(zhí)之?！舱T，音酉?！城彩怪^趙王曰：“不得齊首，吾不出王弟于關(guān)！”魏齊窮，抵虞卿，虞卿棄相印，與魏齊偕亡?！彩?，疏吏翻。相，息亮翻。〕至魏，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意難見之，魏齊怒，自殺。趙王卒取其首以與秦，〔卒，子恤翻?！城啬藲w平原君。九月，五大夫王陵復(fù)將兵〔章：十二行本作“將兵復(fù)”；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伐趙?！矎?fù)，扶又翻?！澄浒簿。蝗涡?。〔任，如林翻。不任，謂不堪也?！?br />五十七年（癸卯，公元前二五八年）
①正月，王陵攻邯鄲，少利，〔邯鄲，音寒丹。少利，謂兵頗失利也。少，始紹翻?！骋姘l(fā)卒佐陵；陵亡五校。〔校，戶教翻。校，猶部隊也。立軍之法，一人曰獨，二人曰比，三人曰參；比參曰伍，五人為列，列有頭；二列為火，十人有長，立火子；五火為隊，隊五十人，有頭；二隊為官，官百人，立長；二官為曲，曲二百人，立侯；二曲為部，部四百人，立司馬；二部為校，校八百人，立尉；二校為裨將，千六百人，立將軍；二裨將軍三千二百人，有將軍、副將軍。〕武安君病愈，王欲使代之。武安君曰：“邯鄲實未易攻也；〔易，以豉翻?！城抑T侯之救日至。彼諸侯怨秦之日久矣，秦雖勝于長平，士卒死者過半，國內(nèi)空，遠絕河山而爭人國都，〔自秦而攻邯鄲，有大河及王屋、太行諸山之阻。橫度曰絕。〕趙應(yīng)其內(nèi)，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王自命不行，〔秦王親命之行而不肯行也?！衬耸箲?yīng)侯請之。武安君終辭疾，不肯行；乃以王龁代王陵?！矐?yīng)，于陵翻。龁，恨勿翻。〕
趙王使平原君求救于楚，平原君約其門下食客文武備具者二十人與之俱，得十九人，余無可取者。毛遂自薦于平原君?！残兆V：毛本自周武王母弟毛公?！称皆唬骸胺蛸t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卜?，音扶。毛晃曰：錐，銳也；又器，如鉆。囊，袋也；有底曰囊。處，昌呂翻。見，賢遍翻。〕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以毛遂為不能而使之留也?！趁煸唬骸俺寄私袢照?zhí)幠抑卸∈顾煸榈锰幠抑?，乃脫穎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己。”〔處，昌呂翻。見，賢遍翻。毛晃曰：錐铓曰穎。〕平原君乃與之俱，十九人相與目笑之。〔索隱曰：謂目視而侮笑之?！称皆脸c楚王言合從之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毛遂按劍歷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耳！〔兩言，謂利與害也。從，子容翻。上，時掌翻?！辰袢粘龆?，日中不決，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胡，何也?！澄崮伺c而君言，〔而，猶汝也?！橙旰螢檎咭玻俊泵彀磩Χ霸唬骸巴踔赃乘煺?，以楚國之眾也。今十步之內(nèi)，王不得恃楚國之眾也！王之命懸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王，于況翻?！澄耐跻园倮镏蓝贾T侯，豈其士卒眾多哉？誠能據(jù)其勢而奮其威也。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強，天下弗能當(dāng)。白起，小豎子耳，率數(shù)萬之眾，興師以與楚戰(zhàn)，一戰(zhàn)而舉鄢、郢，再戰(zhàn)而燒夷陵，〔事見上卷三十七年。史記正義曰：鄢鄉(xiāng)故城，在襄州率道縣西南九里。安郢城，在荊州江陵縣東北七里。鄢，于幰翻。郢，以井翻?！橙龖?zhàn)而辱王之先人，〔謂焚夷楚之陵廟也?！炒税偈乐苟w之所羞，而王弗之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惡，烏路翻。為，于偽翻。唯，于癸翻?！痴\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以從?！薄矎?，如字?！趁煸唬骸皬亩ê?？”楚王曰：“定矣?！泵熘^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索隱曰：盟之所用牲，貴賤不同：天子用牛及馬；諸侯用犬及豭；大夫以下用雞。今此總言盟之用血，故云取雞、狗、馬之血來耳。索，山客翻。豭，居牙翻?！趁旆钽~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dāng)歃血以定從，〔索隱曰：歃血，若周禮則用珠盤。奉，讀曰捧。歃，色洽翻，又所甲翻。從，子容翻。〕次者吾君，次者遂?！彼於◤挠诘钌稀Ｃ熳笫殖直P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等相與歃此血于堂下！公等錄錄，所謂『因人成事』者也?！薄舱f文：錄錄，隨從之貌，音祿。索隱曰：音六。王劭曰：錄，借字耳。〕平原君已定從而歸，至于趙，曰：“勝不敢〔章：十二行本“敢”下有“復(fù)”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相天下士矣！”〔相，息亮翻。〕遂以毛遂為上客。
于是楚王使春申君將兵救趙，魏王亦使將軍晉鄙將兵十萬救趙。〔晉，以國為氏。〕秦王使謂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之者，吾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遣人止晉鄙，留兵壁鄴，〔班志，鄴縣屬魏郡?！趁麨榫融w，實挾兩端。〔兩端，名為救趙，實貳于秦?！秤质箤④娦略荛g入邯鄲，〔間入，由間道而入也。間，古莧翻。邯鄲，音寒丹?！骋蚱皆f趙王，欲共尊秦為帝，以卻其兵。齊人魯仲連在邯鄲，聞之，往見新垣衍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秦以戰(zhàn)而能斬首有功者為上，故曰上首功。上，尚也。索隱曰：秦法斬首多為上功，斬一人首則賜爵一級，故謂秦為上首功之國?！潮思此寥欢鵀榈塾谔煜拢瑒t連有蹈東海而死耳，不愿為之民也！且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悅〔怏，于兩翻?！吃唬骸跋壬鷲耗苁骨赝跖膈傲和?？”〔惡，音烏?！臭斨龠B曰：“固也，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于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醢，呼改翻，肉醬也?！扯鹾顮幹畯?，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嘆，故拘之牖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菜抉R彪志：河內(nèi)郡蕩陰縣有牖里城，紂囚文王于此。史記正義曰：其地在蕩陰縣北九里。喟，于貴翻。牖，音酉。令，力丁翻。〕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俱據(jù)萬乘之國，各有稱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戰(zhàn)而勝，欲從而帝之，卒就脯醢之地乎！〔乘，繩證翻。卒，子恤翻。〕且秦?zé)o已而帝，則將行其天子之禮以號令于天下，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宮，〔處，昌呂翻。〕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新垣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fù)言帝秦矣！”〔復(fù)，扶又翻。考異曰：史記魯仲連傳云：“新垣衍謝，請出，不敢復(fù)言帝秦。秦將聞之，為卻軍五十里?！卑粗龠B所言，不過論帝秦之利害耳，使新垣衍慚怍而去則有之，秦將何預(yù)而退軍五十里乎？此亦游談?wù)咧浯笠?，今不取。垣，于元翻。怍，才各翻。將，即亮翻。為，于偽翻。?br />②燕武成王薨，子孝王立。
③初，魏公子無忌仁而下士，〔下，遐稼翻?！持率晨腿恕Ｎ河须[士曰侯嬴，〔洪氏隸釋有漢金鄉(xiāng)守長侯君之碑云：其先出自豳、岐，周文王之后，封于鄭。鄭共仲賜氏曰侯，厥胤宣多，以功佐國。審如是，則侯姓出于侯宣多。嬴，音盈；曹植音羸瘦之羸?！衬昶呤邑?，為大梁夷門監(jiān)者。〔大梁，魏都。夷門，蓋大梁城北門。監(jiān)，古銜翻?！彻又镁拼髸e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侯生?！补耪叱塑嚕鹫咴谧?；虛左以迎，尊侯生而禮之也。騎，奇寄翻。〕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直上，時掌翻。上坐之坐，才臥翻?！彻訄?zhí)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車騎過之?！惫右嚾胧?，侯生下見其客朱亥，〔姓譜：朱本高陽，周封其后于邾，后為楚所滅，子孫乃去邑氏朱?！愁㈨?，故久立，與其客語，〔睥睨，不正視也。睥，匹詣翻。睨，研計翻。〕微察公子，公子色愈和；乃謝客就車，至公子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偏贊賓客，賓客皆驚。〔索隱曰：贊，告也。謂以侯生偏告賓客。偏，與遍同?！臣扒貒w，趙平原君之夫人，公子無忌之姊也，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于魏，〔屬，之欲翻；下乃屬同?！匙尮釉唬骸皠偎宰愿接诨橐稣撸怨又吡x，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縱公子輕勝棄之，獨不憐公子姊邪！”〔邯鄲，音寒丹。降，戶江翻。邪，音耶?！彻踊贾?，數(shù)請魏王敕晉鄙令救趙，〔數(shù)，所角翻。令，力丁翻?！臣百e客辯士游說萬端，王終不聽。公子乃屬賓客〔說，式芮翻。屬，之欲翻?！臣s車騎百余乘，欲赴斗以死于趙；過夷門，見侯生。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乘，繩證翻。從，才用翻?！彻尤ィ袛?shù)里，心不快，〔以侯生既不從行，又不為之畫計謀也?！硰?fù)還見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復(fù)，扶又翻，又音如字。還，從宣翻，又音如字。〕今公子無他端而欲赴秦軍，〔無他端，言無他奇策以發(fā)端也?！称┤缫匀馔娥H虎，何功之有！”公子再拜問計。侯嬴屏人曰：“吾聞晉鄙兵符在王臥內(nèi)，而如姬最幸，力能竊之。嘗聞公子為如姬報其父仇，〔屏，必郢翻。史記曰：如姬之父為人所殺，公子使客斬其仇頭以進如姬。屏，卑郢翻。為，于偽翻；下同?！橙缂в麨楣铀罒o所辭。公子誠一開口，則得虎符，〔虎，威猛之獸，故以為兵符。漢有銅虎符?！硦Z晉鄙之兵，北救趙，西郄秦，此五伯之功也?！薄膊?，讀曰霸。〕公子如其言，果得兵符。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矊O武子之言。將，即亮翻。令，力定翻?！秤腥鐣x鄙合符而不授兵，復(fù)請之，則事危矣?！矎?fù)，扶又翻。〕臣客朱亥，其人力士，可與俱，晉鄙若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于是公子請朱亥與俱。至鄴，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吾擁十萬之眾屯于境上，〔章：十二行本“上”下有“國之重任”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辰駟诬噥泶?，何如哉？”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椎，直追翻；齊人謂之終葵。鐵椎，以鐵為之。椎殺，擊殺也；與槌同?！彻铀炖毡铝钴娭性唬骸案缸泳阍谲娭姓撸笟w，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yǎng)！”〔養(yǎng)，羊尚翻；后養(yǎng)上、為養(yǎng)同?！车眠x兵八萬人，將之而進。
王龁久圍邯鄲不拔，諸侯來救，戰(zhàn)數(shù)不利?！昌?，恨勿翻。邯鄲，音寒丹。數(shù)，所角翻。〕武安君聞之曰：“王不聽吾計，今何如矣？”〔白起以為邯鄲未易攻，而王龁軍果不利，故以為言。〕王聞之，怒，強起武安君?！矎?，其兩翻?！澄浒簿Q病篤，不肯起。
五十八年（甲辰，公元前二五七年）
①十月，免武安君為士伍，遷之陰密?！踩绱驹唬郝桑河凶锸Ч倬?，稱士伍。師古曰：謂奪其爵，令為士伍；言使從士卒之伍也。班志，陰密縣屬安定郡，古密國，詩所謂“密人不恭”者也。括地志：陰密故城，在涇州鶉觚縣西，古密須氏之國?！呈?，益發(fā)卒軍汾城旁。〔汾城，即漢河?xùn)|臨汾縣城也，去邯鄲尚遠。秦蓋屯兵于此，為王龁聲援。括地志：臨汾故城，在絳州正平縣東北三十五里?！澄浒簿。葱?，諸侯攻王龁，龁數(shù)卻，〔龁，恨勿翻。數(shù)，所角翻?！呈拐呷罩?，〔使，疏吏翻。〕王乃使人遣武安君，不得留咸陽中，武安君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菜?jīng)注：渭水故渠逕安陵南，渠側(cè)有杜郵亭，又逕渭城北。秦咸陽，漢之渭城也。史記正義曰：今咸陽縣城，本秦時杜郵也，在雍州西北三十五里。郵，音尤。雍，于用翻?！惩跖c應(yīng)侯群臣謀曰：“白起之遷，意尚怏怏有余言?！薄测螅趦煞??！惩跄耸故拐哔n之劍，武安君遂自殺。秦人憐之，鄉(xiāng)邑皆祭祀焉。
魏公子無忌大破秦師于邯鄲下，王龁解邯鄲圍走。鄭安平為趙所困，將二萬人降趙，〔邯鄲，音寒丹。降，戶江翻?！硲?yīng)侯由是得罪?！侧嵃财侥浞额∫砸娡趸?，因此入秦為相，故睢保任安平而用之。今安平降趙，故睢由此得罪。秦法：保任其人而不稱者與同罪。應(yīng)，于陵翻?！?br />公子無忌既存趙，遂不敢歸魏，與賓客留居趙，使將將其軍還魏?！矊?，即亮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弛w王與平原君計，以五城封公子。趙王掃除自迎，執(zhí)主人之禮，引公子就西階。公子側(cè)行辭讓，從東階上，〔記曲禮：主人就東階，客就西階?？腿艚档?，則就主人之階。上，時掌翻?！匙匝援哌^，〔辠，古罪字。秦始皇以“辠”字近“皇”字，改為“罪”〕。以負于魏，無功于趙。趙王與公子飲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公子退讓也。趙王以鄗為公子湯沐邑?！矌煿旁唬悍惭詼逡兀^以其賦稅供湯沐之具也。鄗，呼各翻?！澄阂鄰?fù)以信陵奉公子?！捕庞釉唬盒帕昃赜诮袼沃輰幜昕h。〕公子聞趙有處士毛公隱于博徒，薛公隱于賣漿家，〔處，昌呂翻。姓譜：薛本自黃帝，任姓之后，裔孫奚仲居薛，歷夏、殷、周六十四代為諸侯，后因氏焉?！秤娭?，兩人不肯見，公子乃間步從之游。平原君聞而非之。公子曰：“吾聞平原君之賢，故背魏而救趙。今平原君所與游，徒豪舉耳，〔間，古莧翻。背，蒲妹翻。索隱曰：謂豪者舉之?！巢磺笫恳?。以無忌從此兩人游，尚恐其不我欲也，平原君乃以為羞乎！”為裝欲去?！矠檠b者，為行裝也?！称皆夤谥x，乃止。
平原君欲封魯連，〔以其折新垣衍言帝秦也?！呈拐呷担K不肯受。〔使，疏吏翻?！秤忠郧Ы馂轸斶B壽，魯連笑曰：“所貴于天下士，〔章：十二行本“下”下有“之”字；“士”下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取也?！矠槿酥疄?，于偽翻。難，乃旦翻?！臣从腥?，〔章：十二行本“取”下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是商賈之事也！”〔賈音古；下同?！乘臁舱拢菏斜尽八臁鄙嫌小岸B不忍為也”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fù)見。〔復(fù)，扶又翻?！?br />②秦太子之妃曰華陽夫人，〔蓋食湯沐邑于華陽，因以為號。華，戶化翻?！碂o子；夏姬生子異人。異人質(zhì)于趙；秦數(shù)伐趙，趙人不禮之?！蚕?，戶雅翻。質(zhì)，音致。數(shù)，所角翻?！钞惾艘允鯇O質(zhì)于諸侯，車乘進用不饒，〔張晏曰：孺子曰孽子。何休曰：孽子，賤子也，非嫡正之子曰孽。師古曰：孽庶子也。唐韻曰：猶木之有孽生也。異人于秦太子為庶子，于秦王為庶孽孫。孽，魚列翻。索隱曰：進者，財也，宜依小顏讀為贐，古字多假借用之。進，音才刃翻?！尘犹幚Р坏靡?。
陽翟大賈呂不韋適邯鄲，見之，曰：“此奇貨可居！”〔賈，音古。邯鄲，音寒丹。賈人居積滯貨，伺時以牟利，以異人方財貨也?！衬送姰惾耍f曰：“吾能大子之門！”〔說，式芮翻?！钞惾诵υ唬骸扒易源缶T！”不韋曰：“子不知也，吾門待子門而大?！碑惾诵闹^，乃引與坐，深語。不韋曰：“秦王老矣。太子愛華陽夫人，夫人無子，子之兄弟二十余人，子傒有秦〔章：十二行本“秦”作“承”；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硣畼I(yè)，〔華，戶化翻；下同。子傒，蓋秦太子之子，愛而居長者。康曰：傒，胡啟切。余謂“傒”字即左傳高傒之傒。陸德明曰：傒，音兮。〕士倉又輔之?！残兆V：士姓，晉士蒍之后?！匙泳又?，不甚見幸，久質(zhì)諸侯。太子即位，子不得爭為嗣矣。”〔質(zhì)，音致。嗣，祥吏翻?！钞惾嗽唬骸叭粍t柰何？”不韋曰：“能立適嗣者，獨華陽夫人耳?！策m，讀曰嫡；下為適同。〕不韋雖貧，請以千金為子西游，立子為嗣?！碑惾嗽唬骸氨厝缇撸埖梅智貒c君共之。”不韋乃以五百金與異人，令結(jié)賓客。復(fù)以五百金買奇物玩好?！矎?fù)，扶又翻。好，呼到翻?！匙苑疃鳎娙A陽夫人之姊，而以奇物獻于夫人，因譽子異人之賢，〔譽，音余?！迟e客遍天下，常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曰：“異人也以夫人為天！”夫人大喜。不韋因使其姊說夫人曰：〔說，式芮翻。〕“夫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卜?，音扶?！辰穹蛉藧鄱鵁o子，不以繁華時蚤自結(jié)于諸子中賢孝者，舉以為適，〔適，讀曰嫡?！臣瓷鄢冢m欲開一言，尚可得乎！今子異人賢，而自知中子，〔中，讀曰仲?！巢坏脼檫m，夫人誠以此時拔之，是子異人無國而有國，夫人無子而有子也，則終身有寵于秦矣。”夫人以為然，承間言于太子曰：〔間，古莧翻?！场白赢惾私^賢，〔毛晃曰：絕，奇冠也，相去遼遠也。〕來往者皆稱譽之?！币蚱唬骸版恍覠o子，愿得子異人立以為子〔章：十二行本“子”作“嗣”；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骋酝墟?！”太子許之，與夫人刻玉符，約以為嗣，因厚饋遺異人，〔嗣，祥吏翻。遺，于季翻?！扯垍尾豁f傅之。異人名譽盛于諸侯。
呂不韋娶邯鄲諸〔章：十二行本無“諸”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臣Ы^美者與居，〔“娶”字當(dāng)從史記作“取”。邯鄲，音寒丹?！持溆猩铮矐?yīng)劭曰：娠，震動懷任之意。左傳曰：邑姜方娠。孟康曰：娠，音身，漢書“娠”多作“身”，古今字也。師古曰：孟說是也。漢書皆以娠為任身字。邑姜方震，自為震動之震，不作娠?！钞惾藦牟豁f飲，見而請之。不韋佯怒，既而獻之，孕期年而生子政，〔佯，音羊。期，讀曰朞。蓋任身十二月而生也。子政是為始皇。為呂不韋以此賈禍張本?！钞惾怂煲詾榉蛉?。邯鄲之圍，趙人欲殺之，異人與不韋行金六百斤予守者，〔予，讀曰與?！趁撏龈扒剀?，遂得歸。異人楚服而見華陽夫人，〔楚服，為楚人之服?；蛟唬撼?，楚盛服也?！撤蛉嗽唬骸拔岢艘玻?dāng)自子之?！币蚋涿怀！哺?，更衡翻?！?br />五十九年（乙巳，公元前二五六年）
①秦將軍摎伐韓，〔摎，史記正義紀(jì)翻?？翟唬壕佑汕小橙￡柍?、負黍，斬首四萬。伐趙，取二十余縣，斬首虜九萬。赧王恐，背秦，與諸侯約從，將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令無得通陽城。〔從，子容翻。將，即亮翻。令，力丁翻。〕秦王使將軍摎攻西周，赧王入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歸赧王于周。是歲，赧王崩?！不矢χk曰：周凡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