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jì)七十五〔起玄黓困敦（壬子），盡閼逢攝提格（甲寅），凡三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中
景福元年（壬子、八九二）
1春，正月，丙寅，赦天下，改元。
2鳳翔李茂貞、靜難王行瑜、〔難，乃旦翻?！?/em>鎮(zhèn)國韓建、同州王行約、秦州李茂莊五節(jié)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楊復(fù)恭，〔事見上卷上年。上，時掌翻?！?/em>請出軍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招討使。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em>下詔和解之，皆不聽。
3王鎔、李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李克用遣其將李嗣勳擊之，大破幽、鎮(zhèn)兵，斬獲三萬。〔考異曰：實錄在二月，恐約奏到。今從唐太祖紀(jì)年錄?！?/em>
4楊行密謂諸將曰：「孫儒之眾 十倍於我，吾戰(zhàn)數(shù)不利，〔數(shù)，所角翻?！?/em>欲退保銅官何如﹖」劉威、李神福曰：「儒掃地遠(yuǎn)來，利在速戰(zhàn)。宜屯據(jù)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 〔抄，楚交翻?！?/em>奪其俘掠。彼前不得戰(zhàn)，退無資糧，可坐擒也！」戴友規(guī)曰：「儒與我相持?jǐn)?shù)年，〔僖宗光啟三年，楊行密、孫儒爭揚州，至是五年矣。〕勝負(fù)略 相當(dāng)。今悉眾致死於我，我若望風(fēng)棄城，正墮其計?；茨鲜棵駨墓山白匀遘妬斫嫡呱醣?，公宜遣將先護(hù)送歸淮南，〔降，戶江翻。將，即亮翻?！?/em>使復(fù)生業(yè)；儒 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xì)w之心，人心既搖，安得不??！」行密悅，從之。〔以孫儒驅(qū)淮南人以攻楊行密，故其謀云爾。為行密擒孫儒張本?！?/em>友規(guī)，廬州人也。
5威戎節(jié)度使楊晟〔僖宗文德元年，置威戎軍於彭州。〕與楊守亮等約王建，二月，丁丑，晟出兵掠新繁、漢州之境，使其將呂蕘將兵二千會楊守厚攻梓州；〔蕘，如招翻。梓州，東川節(jié)度使顧彥暉治所?！?/em>建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簡擊蕘，斬之。
6戊寅，朱全忠出兵擊朱瑄，遣其子友裕將兵前行，軍于斗門。〔據(jù)舊書李師道傳，斗門城在濮陽縣界?！?/em>
7李茂貞、王行瑜擅舉兵擊興元。〔不以天子之命舉兵，故曰擅。〕茂貞表求招討使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止，唯季翻。杜讓能時為相，西門君遂時為神策中尉，此內(nèi)外二大臣也。〕陵蔑朝廷。上意不能容，御延英，召宰相、諫官議之。時宦官有陰與二鎮(zhèn)相表裏者，宰相相顧不敢言，上不悅。給事中?；赵唬骸赶瘸嚯y，茂貞誠有翼衛(wèi)之功；〔此謂僖宗再幸山南時也。難，乃旦翻。〕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dāng)不俟詔命耳。比聞兵過山南，〔比，毗至翻?！?/em>殺傷至多。陛下儻不以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上曰：「此言是也?！鼓艘悦憺樯侥衔鞯勒杏懯?。〔?；罩?，上所以誘掖其君，下所以彌縫悍將；若以之為國謀則未也?！?/em>
8甲申，朱全忠至衛(wèi)南，朱瑄將步騎萬人襲上門，朱友裕棄營走，瑄據(jù)其營。全忠不知，乙酉，引兵趣斗門，〔趣，七喻翻?！?/em>至者皆為鄆人所殺。全忠退軍瓠河，〔九域志：濮州雷澤縣有瓠河鎮(zhèn)。〕丁亥，瑄擊全忠，大破之，全忠走。張歸厚於後力戰(zhàn)，全忠僅免，〔考異曰：歸厚傳云十一月，誤也。今從梁紀(jì)。〕副使李璠等皆死。〔璠，音煩。〕
9朱全忠奏貶河陽節(jié)度使趙克裕，〔考異曰：實錄在正月末，云「全忠欲全義得河陽，乃奏克裕有誣謗之言而貶?！剐录o(jì)云，「己未，朱全忠陷孟州，逐河陽節(jié)度使趙克裕?！菇駨木庍z錄?！?/em>以佑國節(jié)度使張全義兼河陽節(jié)度使。〔二鎮(zhèn)時皆屬朱全忠，或貶或兼，唯其所奏?！?/em>
10孫儒圍宣州。初，劉建鋒為孫儒守常州，將兵從儒擊楊行密甘露鎮(zhèn)，使陳可言帥都兵千人據(jù)常州。〔潤州城東角土山上有甘露寺，前對北固山，後枕大江。寶曆中，李德裕建寺，適有甘露降，因以名之。孫儒蓋因此寺而置甘露鎮(zhèn)也。帥，讀曰率?！?/em>行密將張訓(xùn)引兵奄至城下，可言倉猝出迎，訓(xùn)手刃殺之，遂取常州。〔考異曰：新紀(jì)：「景福二年二月，楊行密陷常州?！拱葱忻茏孕麣w揚，過常州，己歎張訓(xùn)之功；新紀(jì)誤也。今從十國紀(jì)年?！?/em>行密別將又取潤州。〔楊行密自此遂有潤州，而與錢氏爭常州矣?！?/em>
11朱全忠連年攻時溥，〔光啟三年，徐、汴始交兵?！?/em>徐、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兗、鄆、河?xùn)|兵救之，皆無功，復(fù)值水災(zāi)，〔復(fù)，扶又翻。〕人死者什六七。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zhèn)乃可?！逛咴S之。全忠乃奏請移溥他鎮(zhèn)，仍命大臣鎮(zhèn)徐州。詔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劉崇望同平章事，充感化節(jié)度使，以溥為太子太師。溥恐全忠詐而殺之，據(jù)城不奉詔，崇望及華陰而還。〔華，戶化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
12忠義節(jié)度使趙德諲薨，子匡凝代之。〔考異曰：實錄，此月以前，忠義軍節(jié)度使趙匡凝起復(fù)某官，不言德諲卒在何時。新傳、薛史但云「匡凝為唐州刺史兼七州馬步軍都校；及德諲卒，自為襄州留後，朝廷即以旄鉞授之?！挂嗖谎阅暝隆＝窀届洞??！?/em>
13范暉驕侈失眾心，〔范暉據(jù)福州，見上卷上年?！?/em>王潮以從弟彥復(fù)為都統(tǒng)，弟審知為都監(jiān)，將兵攻福州。〔從，才用翻。監(jiān)，古銜翻?！?/em>民自請輸米餉軍，平湖洞及濱海蠻夷皆以兵船助之。〔平湖洞在泉州莆田縣界外。九域志：曰今與化軍大飛山，地柤平湖數(shù)頃，一夕風(fēng)雨暴至，旦見此山聳峙，一名大飛?！?/em>
14辛丑，王建遣族子嘉州刺史宗裕、雅州刺史王宗侃、威信都指揮使華洪、茂州刺史王宗瑤將兵五萬攻彭州，〔按九域志：彭州距成都九十餘里。此其壤地相接，煙火相望，所謂「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者也。王建安得而匚急攻之邪！〕楊晟逆戰(zhàn)而敗，宗裕等圍之。楊守亮遣其將符昭救之，徑趨成都，營三學(xué)山。〔趨，七喻翻。漢州金堂縣東北十里有三學(xué)山。〕建亟召華洪還。洪疾驅(qū)而至，〔王建一時諸將唯華洪饒智略，建所倚也，故亟召之以禦符昭 華，戶化翻。〕後軍尚未集，以數(shù)百人夜去昭營數(shù)里，多擊更鼓；招以為蜀軍大至，引兵宵遁。〔更，工衡翻。更鼓，持更之鼓，官府及行軍，每更擊之以為節(jié)。更鼓多則敵人以為營寨多，故宵遁?！?/em>
15三月，以戶部尚書鄭延昌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延昌，從讜之從兄弟也。〔僖宗乾符間，鄭從讜鎮(zhèn)河?xùn)|有聲績。之從，才用翻?！?/em>
16左神策勇勝三都都指揮使楊子實、子遷、子釗，皆守亮之假子也，〔勇勝三都，亦神策五十二都之?dāng)?shù)?！?/em>自渠州引兵救楊晟，知守亮必敗，壬子，帥其眾二萬降於王建。〔帥，讀曰率?！?/em>
17李克用、王處存合兵攻王鎔，癸丑，拔天長鎮(zhèn)。〔天長鎮(zhèn)，在滹沱河?xùn)|北?！?/em>戊午，鎔與戰(zhàn)於新市，大跛之，殺獲三萬餘人；〔新市，漢古縣，唐併入鎮(zhèn)州九門縣。〕辛酉，克用退屯欒城。詔和解河?xùn)|及鎮(zhèn)、定、幽四鎮(zhèn)。
18楊晟遺楊守貞、楊守思、楊守厚書，〔遺，于季翻?！?/em>使攻東川以解彭州之圍，守貞等從之。神策督將竇行實戍梓州，守厚密誘之為內(nèi)應(yīng)；〔誘，音酉?！?/em>守厚至涪城，行實事泄，顧彥暉斬。〔考異曰：實錄：「明年正月，楊守厚攻東川，以竇行實為內(nèi)應(yīng)。事泄，行實死，守厚遁去。」因李茂貞與王建爭東川，追敘今年事耳。今從十國紀(jì)年?！?/em>守厚遁去。守貞、守忠軍至，無所歸，盤桓綿、劍間，〔綿、劍，二州名。宋白曰：綿州，漢涪城縣地，西魏置潼州；隋置綿州，以綿水為稱。九域志：綿州東北至劍州二百九十四里?！?/em>王建遣其將吉諫襲守厚，破之。癸亥，西川將李簡邀擊守忠於鍾陽，〔九域志：綿州巴西縣有鍾陽鎮(zhèn)?！?/em>斬獲三千餘人。夏，四月，簡又破守厚於銅鉾，〔鉾，亡侯翻?！?/em>斬獲三千餘人，降萬五千人；守思、守厚皆走。
19乙酉，置武勝軍於杭州，以錢鏐為防禦使。
20天威軍使賈德晟，以李順節(jié)之死，頗怨憤，〔李順節(jié)死見上卷上年?！?/em>西門君遂惡之，〔惡，烏路翻。〕奏而殺之。德晟麾下千餘騎奔鳳翔，李茂貞由是益強。
21李匡威出兵侵雲(yún)、代，壬寅，李克用始引兵還。〔自鎮(zhèn)州引還。〕
22時溥遣兵南侵，至楚州，楊密行將張訓(xùn)、李德誠敗之于壽河，〔敗，補邁翻；下同。〕遂取楚州，執(zhí)其刺史劉瓚。〔朱全忠以劉瓚刺楚州，見二百五十七卷僖宗光啟三年。張訓(xùn)等既破徐兵，乘勝遂取汴之楚州。考異曰：新紀(jì)，「三月乙巳，楊行密陷楚州，執(zhí)刺史劉瓚?！故畤o(jì)年，「三月，時溥遣兵三萬南侵至楚州；四月，楊行密將張訓(xùn)、李德誠敗徐兵于壽河，俘斬三千級，取楚州，執(zhí)瓚?！菇駨闹！?/em>
23加【章：十二行本「加」上有「五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邠寧節(jié)度使王行瑜兼中書令。
24楊行密屢敗孫儒兵，破其廣德營，〔廣德營，孫儒之兵營於廣德者也。敗，補邁翻?！?/em>張訓(xùn)屯安吉，斷其糧道。〔義寧二年，沈法興分烏程置安吉縣，唐因之，屬湖州。九域志：在州西南百七十一里。斷，音短?！?/em>儒食盡，士卒大疫，遣其將劉建鋒、馬殷分兵掠諸縣。六月，行密聞儒疾瘧，〔瘧，逆約翻，疾而寒熱迭作，謂之瘧?！?/em>戊寅，縱兵擊之。會大雨、晦冥，儒軍大敗，安仁義破儒五十餘寨，田頵擒儒於陳，〔陳，讀曰陣?！?/em>斬之，傳首京師，儒眾多降於行密。〔光啟三年，孫儒始與行密交兵，至是而敗。孫儒以十倍之眾攻行密，其智勇亦無以大相過，而卒斃於行密者，儒專務(wù)殺掠，人心不附，又後無根本。行密雖為儒所困，分遣張訓(xùn)、李德誠略淮、浙之地以自廣，又斥餘廩以飼飢民，既得人心，又有根本，所以勝也?！?/em>劉建鋒、馬殷收餘眾七千，南走洪州，〔走，音奏。〕推建鋒為帥，殷為先鋒指揮使，張【章：十一行本「張」上有「以行軍司馬」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佶為謀主，比至江西，眾十餘萬。〔帥，所類翻。比，必利翻，及也。〕
丁酉，楊行密帥眾歸揚州；〔帥，讀曰率?？籍愒唬菏畤o(jì)年，「行密過常州，謂左右曰：『常州大城也，張訓(xùn)以一劍下之，不亦壯哉！』舊紀(jì)：「大順二年三月，淮南節(jié)度使孫儒為宣州觀察使楊行密所殺。初，行密揚州失守，據(jù)宣州，孫儒以兵攻圍三年。是春，淮南大饑，軍中疫癘。是月，孫儒亦病，為帳下所執(zhí)，降行密；行密乃併孫儒之眾，復(fù)據(jù)廣陵?！寡诱宕沸忻軅髟唬骸复箜樤?，行密危蹙，出據(jù)宣州，儒復(fù)入揚州。二年，儒攻行密。屬江、淮疾疫，師人多死，儒亦臥病，為部下所執(zhí)，送於行密，殺之。行密自宣城長驅(qū)入于廣陵?！固蒲a紀(jì)：「大順二年六月，孫儒兵敗於宛陵城下，楊行密進(jìn)首級於西京?！箙卿浽唬骸妇案Ｔ?，六月六日，太祖盡率諸將晨出擊儒，田頵臨陳擒儒以獻(xiàn)，斬儒於市，傳首京師。」新紀(jì)、實錄、十國紀(jì)年皆據(jù)此。舊紀(jì)、薛史、唐補紀(jì)皆誤?！?/em>秋，七月，丙辰，至廣陵，表田頵守宣州，安仁義守潤州。
先是，揚州富庶甲天下，〔先，悉薦翻?！?/em>時人稱揚一、益二，〔言揚州居一，益州為次也?！?/em>及經(jīng)秦、畢、孫、楊兵火之餘，〔秦彥、畢師鐸、孫儒、楊行密也。〕江、淮之間，東西千里掃地盡矣。
25王建圍彭州，不久，民皆竄匿山谷；諸寨日出俘掠，謂之「淘虜」，都將先擇其善者，餘則士卒分之，以是為常。〔將，即亮翻。〕
有軍士王先成者，新津人，本書生也，世亂，為兵，度諸將惟北寨王宗侃最賢，乃往說之曰：〔度，徒洛翻。說，式芮翻。〕「彭州本西川之巡屬也，陳、田召楊晟，割四州以授之，〔見二百五十七卷文德元年，陳、田，謂陳敬瑄、田令孜?！?/em>偽署觀察使，與之共拒朝命。〔朝，直遙翻。〕今陳、田已平而晟猶據(jù)之，州民皆知西川乃其大府〔巡屬諸州，以節(jié)度使府為大府，亦謂之會府。〕而司徒乃其主也，〔時朝命以王建檢校司徒，故稱之。〕故大軍始至，民不入城而入山谷避之，以俟招安。今軍至累月，未聞?wù)邪仓?，軍士?fù)從而掠之，〔復(fù)，扶又翻?！?/em>與盜賊無異，奪其貲財，驅(qū)其畜產(chǎn)，分其老弱婦女以為奴婢，使父子兄弟流離愁怨；其在山中者暴露於暑雨，殘傷於蛇虎，孤危飢渴，無所歸訴。彼始以楊晟非其主而不從，今司徒不加存恤，彼更思楊氏矣?！棺谫湃唬挥X屢移其牀前，問之，先成曰：「又有甚於是者：今諸寨每日出六七百人，入山淘虜，薄暮乃返，〔薄，迫也?！?/em>曾無守備之意。賴城中無人耳，萬一有智者為之畫策，〔為，于偽翻?！?/em>使乘虛奔突，先伏精兵千人於門內(nèi)，登城望淘虜者稍遠(yuǎn)，出弓弩手、祿手各百人，〔祿，與砲同，匹貌翻?！?/em>攻寨之一面，隨以役卒五百，負(fù)薪土填壕為道，然後出精兵奮擊，且焚其寨；又於三面城下各出耀兵，〔耀兵者，以耀敵使不知所備?！?/em>諸寨咸自備禦，無暇相救，城中得以益兵繼出，如此，能無敗乎！」宗侃矍然曰：〔矍，居縛翻。〕「此誠有之，將若之何﹖」
先成請條列為狀以白王建，宗侃即命先成草之，大指言：「今所白之事，須四面通共，時西川兵圍彭州，四面下寨，宗裕、宗侃、華洪、宗瑤各當(dāng)一面?！匙谫┧局轨侗泵?，或所白可從，乞以牙舉施行?！?em>〔牙舉，謂從使牙檢舉而見之施行?！?/em>事凡七條：「其一，乞招安山中百姓。其二，乞禁諸寨軍士及子弟無得一人輒出淘虜，仍表諸寨之旁七里內(nèi)聽樵牧，敢越表者斬。其三，乞置招安寨，中容數(shù)千人，以處所招百姓，〔處，昌呂翻?！?/em>宗侃請選所部將校謹(jǐn)幹者為招安將，使將三十人晝夜執(zhí)兵巡衛(wèi)。其四，招安之事須委一人總領(lǐng)，今牓帖既下，〔下，戶嫁翻?！?/em>諸寨必各遣軍士入山招安，百姓見之無不驚疑，如鼠見貍，誰肯來者！〔貍，捕鼠者也。鼠見貍則知必死，特恨不可得而走耳，詎肯前就之哉！故以為喻?！?/em>欲招之必 有其術(shù)，願降帖付宗侃專掌其事。其五，乞嚴(yán)勒四寨指揮使，悉索前日所虜彭州男女老幼集於營場，有父子、兄弟、夫婦自相認(rèn)者即使相從，褋具人數(shù)，部送招安 寨，有敢私匿一人者斬；仍乞勒府中諸營，亦令嚴(yán)索，〔府，謂成都府。索，山客翻。〕有自軍前先寄歸者，量給資糧，〔量，音良?！?/em>悉部送歸招安寨。其六，乞 置九隴行縣於招安寨中，〔彭州治九隴縣，彭州未下，故乞置行縣。九隴故漢繁縣地，後魏改曰九隴，以州西有九隴山為名。九隴，一伏隴，二豆隴，三秋隴，四龍奔隴，五走馬隴，六駱駝隴，七千秋隴，八較車隴，九橫擔(dān)隴。〕以前南鄭令王丕攝縣令，南鄭，漢縣，唐帶興元府。〕設(shè)置曹局，撫安百姓，擇其子弟之壯者，給帖使自入山招其親戚；彼知司徒嚴(yán)禁侵掠，前日為軍士所虜者，皆獲安堵，必歡呼踴躍，相帥下山，〔帥，讀曰率?！?/em>如子歸母，不日盡出。其七，彭州土地宜麻，〔益州記：彭之地號小郫，言土地肥良，比之郫邑也。〕百姓未入山時多漚藏者，〔漚，烏候翻，久漬也。〕宜令縣令曉諭，各歸田里，出所漚麻鬻之，以為資糧，必漸復(fù)業(yè)?！菇ǖ弥笙玻葱兄と缢辍?em>〔考異曰：張糀耆舊傳曰：「五月二十日，諸軍馬步兵士到彭州城下。至七月初，已經(jīng)五十餘日，諸軍兵士始到，刈麥充糧。至七月初，麥盡，並無顆粒。兵士但託求食，乃每日遠(yuǎn)去入山，虜劫逃避百姓。有一軍士，本是儒生，乃往北面寨說於統(tǒng)帥」云云。十國紀(jì)年：「王先成謂王宗侃云云。先成上招攜七事，建皆納之。先成，蜀州新津人?！拱词畤o(jì)年，王自二月辛丑遣王宗裕等擊楊晟，遂圍彭州。又晟遺楊守忠書云：「弊邑雖小，圍守三年矣?！苟鴱埣A云五月二十日方圍彭州，或者先圍之不克而再往歟﹖糀但云有一軍士，而十國紀(jì)年姓王名先成，不知其本出何書也?！?/em>
明日，牓帖至，威令赫然，無敢犯者。三日：，山中民競出，赴招安寨如歸市，寨不能容，斥而廣之；浸有市井，又出麻鬻之。民見村落無抄暴之患，〔抄，楚交翻?！?/em>稍稍辭縣令，復(fù)故業(yè)。月餘，招安寨皆空。
26己巳，李茂貞克鳳州，感義節(jié)度使?jié)M存奔興元。〔僖宗光啟二年，滿存得鳳州，至是而敗。奔興元，就楊守亮?！?/em>茂貞又取興、洋二州；皆表其子弟鎮(zhèn)之。〔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茂貞傳曰：「大順二年，楊復(fù)恭得罪奔山南，與楊守亮據(jù)興元叛，茂貞與王行瑜討平之。詔以徐彥若鎮(zhèn)興元。茂貞違詔，表其假子繼徽為留後，堅請旄鉞，昭宗不得已而授之。自是茂貞始萌問鼎之志。既而逐涇原節(jié)度使張球、洋州節(jié)度使楊守忠、鳳州刺史滿存，皆奪據(jù)其地?！乖拼箜樁?，誤也。今從新紀(jì)?！?/em>
27八月，以楊行密為淮南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以田頵知宣州留後，安仁義為潤州刺史。
孫儒降兵多蔡人，〔降，戶江翻。〕行密選其尤勇健者五千人，厚其稟賜，以皁衣蒙甲，〔稟，筆錦翻，給也。皁，才早翻。〕號「黑雲(yún)都」，每戰(zhàn)，仗之先登陷陳，〔陳，讀曰陣?！?/em>四鄰畏之。
行密以用度不足，欲以茶鹽易民布帛，掌書記舒城高勖曰：「兵火之餘，十室九空，又漁利以困之，〔記坊記：諸侯不下漁色。註曰：象捕魚然，中網(wǎng)取之，是無所擇。漁利之「漁」猶漁色之「漁」。〕將復(fù)離叛。〔復(fù)，扶又翻；下同。〕不若悉我所有易鄰道所無，足以給軍；選賢守令勸課農(nóng)桑，數(shù)年之間，倉庫自實。」行密從之。〔守，式又翻。令，力正翻?！?/em>田頵聞之曰：「賢者之言，其利遠(yuǎn)哉！」行密馳射武伎，皆非所長，〔伎，渠綺翻?！?/em>而寬簡有智略，善撫御將士，與同甘苦，推心待物，無所猜忌。嘗早出，從者斷馬鞦，取其金，〔從，才用翻。斷，音短。鞦，七由翻，史炤曰：馬紂也?！?/em>行密知而不問，他日，復(fù)早出如故，人服其度量。
淮南被兵六年，〔光啟三年，畢師鐸亂，淮南始被兵。被，皮義翻。〕士民轉(zhuǎn)徙幾盡；〔幾，居依翻；下幾復(fù)同?！?/em>行密初至，賜與將吏，〔將，即亮翻。〕帛不 過數(shù)尺，錢不過數(shù)百；而能以勤儉足用，非公宴，未嘗舉樂。招撫流散，輕傜薄斂，〔斂，力贍翻?！?/em>未及數(shù)年，公私富庶，幾復(fù)承平之舊。〔復(fù)，還也，讀如字?！?/em>
28克用北巡至天寧軍，〔代州西有天安軍，天寶十二載置?！?/em>聞李匡威、赫連鐸將兵八萬寇雲(yún)州，遣其將李君慶發(fā)兵於晉陽?？擞脻撊胄鲁?，伏兵於神堆，〔神堆在雲(yún)州城南，新城又在神堆東南。神堆，即神武川之黃花堆，新城在其側(cè)，蓋克用祖執(zhí)宜保黃花堆時所築也。按薛史唐紀(jì)，李克用生於神武川之新城。宋白曰：雲(yún)州西南至神堆柵九十里。〕擒吐谷渾邏騎三百；〔邏，郎佐翻?！?/em>匡威等大驚。丙申，君慶以大軍至，克用遷入雲(yún)州。丁酉，出擊匡威等，大破之。己亥，匡威等燒營而遁；追至天成軍，〔蔚州東北有天成軍。〕斬獲不可勝計。〔勝，音升。〕
29辛丑，李茂貞攻拔興元，楊復(fù)恭、楊守亮、楊守信、楊守貞、楊守忠、滿存奔閬州。〔光啟三年，楊守亮鎮(zhèn)興元至是而敗?？籍愒唬号f紀(jì)：景福元年十一月辛丑，鳳翔、邠寧之眾攻興元，陷之，節(jié)度使楊守亮、前中尉楊復(fù)恭、判官李巨川突圍而遁。十二月，辛未，華州刺史韓建奏於乾元縣遇興元散兵，擊敗之，斬楊守亮、楊復(fù)恭，傳首?！箤嶄洠骸盖瑢幵昶咴?，鳳翔、邠寧之兵攻興元，陷之，楊守高、楊復(fù)恭突圍而遁?！剐录o(jì)：照福元年八月，茂貞寇興元，守亮、滿存奔閬州。乾寧元年七月，茂貞陷閬州，八月，守亮伏誅。」新復(fù)恭傳：「景福元年，茂貞攻興元，破其城，復(fù)恭守亮、守信奔閬州。」十國紀(jì)年蜀史：「景福元年十月，行瑜、茂貞表守亮招納叛臣，請討之。感義節(jié)度使?jié)M存救守亮，為茂貞所敗，奔興元。十一月，邠、岐陷興元，楊復(fù)恭帥守亮、守貞、守忠、滿存同奔閬州。十二月，壬午，華洪敗守亮等於州?！拱磳嶄?，景福二年正月移茂貞山南，於時守亮不應(yīng)猶在山南。今年月從新紀(jì)，事則參居諸書?！?/em>茂貞表其子繼密權(quán)知興元府事。
30九月，加荊南節(jié)度使成汭同平章事。
31時溥迫監(jiān)軍奏稱將士留己，〔是年二月，召時溥為太子太師?！?/em>冬，十月，復(fù)以溥為侍中、感化節(jié)度。朱全忠奏請追溥新命；詔諭解之。
32初，邢、洺、磁州留後李存孝，與李存信俱為李克用假子，不相睦。存信有寵於克用存孝在邢州，欲立大功以勝之，乃建議取鎮(zhèn)冀；〔見上卷大順二年?！?/em>存信從中沮之，不時聽許。及王鎔圍堯山，存孝救之，不克?？擞靡源嫘艦檗?、漢馬步都指揮使，與存孝共擊之，二人互相猜忌，逼留不進(jìn)；克用更遣李嗣勳等擊破之。〔事見上是年正月?！?/em>存信還，譖存孝無心擊賊，疑與之有私約。存孝聞之，自以有功於克用，而信任顧不及存信，〔顧，反也。〕憤怨，且懼及禍，乃潛結(jié)王鎔及朱全忠，上表以三州自歸於朝廷，〔考異：實錄：「大順元年十月，太原將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晉州帥行營兵據(jù)邢州。」舊紀(jì)：「十一月，癸丑朔，太原將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恃擒孫揆功，合為昭義帥，怨克用授康君立。存孝自晉州師行營兵歸邢州，據(jù)城，上表歸明，仍致書與張濬、王鎔求援?！固颇┮娐勪洠骸甘露娜?，李存孝領(lǐng)兵打晉州，遁歸邢州，背叛，與宰臣張濬狀曰：『某自主三郡，已近二年?！挥衷唬骸撼Ｋ及仓ㄔ诖酥?，歸順朝廷之時。四鄰不有保持，一家俄受塗炭，以此猶豫，莫敢申明，遂至去年遽絕鄰好。豈是某之情願。蓋因李某之指揮?！挥衷唬骸鹤越翊簯?zhàn)爭之後，實願休罷戈鋋。自九月十五日以來，有李芋之人，使促令某南面進(jìn)軍至趙州。牽脅李某，即土門路入，直屆鎮(zhèn)州。今月十四日，昭義軍人百姓等眾請某權(quán)知兵馬留後，歸順朝廷?！淮笸趼劥嫘⒅履?，大震雄威，令下，先差大將進(jìn)軍，速至邢州，仍候指揮，不得輒有鬬敵，但圍小壘，專俟大軍。」據(jù)唐太祖紀(jì)年錄、薛居正五代史紀(jì)、傳、實錄、新紀(jì)，皆云景福元年十月，存孝叛太原，歸朝廷；而舊紀(jì)、唐末見聞錄在大順元年十月。舊紀(jì)恐是連言以後事。按二年三月，安知建方叛太原，而此書中已說知建。又云：「自主三郡，已近二年?！勾嫘⒋箜樁攴綖樾?、洺、磁節(jié)度，至景福元年，乃二年也。然則實錄云邢州刺史據(jù)邢州，亦因舊紀(jì)之誤。見聞錄所載存孝書，蓋與王鎔，誤云與張濬也?！?/em>乞賜旌節(jié)及會諸道兵討李克用；詔以存孝為邢、洺、磁節(jié)度使，不許會兵。
33十一月，時溥濠州刺史張璲、泗州刺史張諫以州附于朱全忠?！抄j，徐醉翻。史言時溥巡屬皆附于汴，溥僅保徐州。
34乙未，朱全忠遣其子友裕將兵十萬攻濮州，拔之，執(zhí)其刺史邵倫，〔濮州，朱瑄巡屬。濮，博木翻?！?/em>遂令友裕移兵擊時溥。
35孫儒將王壇陷婺州，刺史蔣緕奔越州。〔中和四年，蔣緕據(jù)婺州。〕
36廬州刺史蔡儔發(fā)楊行密祖父墓，〔光啟三年，楊行密留蔡儔守廬州；明年，儔以州附孫儒；儒既敗，儔遂阻兵以拒行密?！?/em>與舒州刺史倪章連兵，遣使送印於朱全忠以求救。全忠惡其反覆，〔惡，烏路翻。〕納其印，不救，且牒報行密；行密謝之。行密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神福將兵討儔。
37宣明曆浸差，〔穆宗立，以為累世纘緒，必更曆紀(jì)，乃詔日官改撰曆術(shù)，名曰宣明?！?/em>太子少詹事邊岡造新曆成，十二月，上之。命曰景福崇玄曆。〔邊岡與司天少監(jiān)胡秀林、均州司馬王墀改治新曆，然術(shù)一出於岡。岡用算巧，能馳騁反覆於乘除間，由是簡捷超徑等接之術(shù)興，而經(jīng)制遠(yuǎn)大衰序之法廢矣。雖籌策便易，然皆冥於本原。上，時掌翻?！?/em>
38壬午，王建遣其將華洪擊楊守亮於閬州，破之。建遣節(jié)度押牙延陵鄭頊?zhǔn)轨吨烊遥?em>〔延陵，漢曲阿縣地，晉分置延陵郡，隋移治丹徒。武德三年，移於舊郡治，屬潤州。今丹陽縣之延陵鎮(zhèn)即其地?！?/em>全忠問劍閣，頊極言其險。全忠不信，頊曰：「茍不以聞，恐誤公軍機(jī)?！谷掖笮Α?br />
39是歲，明州刺史鍾文季卒，其將黃晟自稱刺史。〔路振九國志：黃晟，明州鄞縣人，歷為將領(lǐng)，會刺史鍾文季卒，遂據(jù)其郡?！?/em>
二年（癸丑、八九三）
1春，正月，時溥遣兵攻宿州，刺史郭言戰(zhàn)死。〔大順二年，朱全忠取宿州，事見上卷?！?/em>
2東川留後顧彥暉既與王建有隙，〔大順二年，楊守亮攻東川王建遣兵救之，欲因而取之，不克，由是與顧彥暉有隙，事亦見上卷?！?/em>李茂貞欲撫之使從己，奏請更賜彥暉節(jié)；〔大順二年，朝廷遣中使賜顧彥暉節(jié)，楊守厚邀而奪之，故請更賜?！?/em>詔以彥暉為東川節(jié)度使。〔申前命也?！?/em>茂貞又奏遣知興元府事李繼密救梓州，〔梓州未受兵而救之，何也﹖非救之也，遣兵助顧彥暉以致西川之師耳?！?/em>未幾，建遣兵敗東川、鳳翔之兵於利州。〔幾，居豈翻。敗，補邁翻；下同。〕彥暉求和，請與茂貞絕；乃許之。
3鳳翔節(jié)度使李茂貞自請鎮(zhèn)興元，詔以茂貞為山南西道兼武定節(jié)度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徐彥若同平章事，充鳳翔節(jié)度使，〔考異曰：舊紀(jì)在七月癸未。今從實錄、新紀(jì)。〕又割果、閬二州隸武定軍。茂貞欲兼得鳳翔，不奉詔。
4二月，甲戌，加西川節(jié)度使王建同平章事。
5李克用引兵圍邢州，王鎔遣牙將王藏海致書解之?？擞门?，斬藏海，進(jìn)兵擊鎔，敗鎮(zhèn)兵於平山。〔平山，漢蒲吾縣，隋為房山縣，至德元年，改為平山縣，屬鎮(zhèn)州。九域志：在州西六十五里?！?/em>辛巳，攻天長鎮(zhèn)，旬日不下。鎔出兵三萬救之，克用逆戰(zhàn)於叱日嶺下，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眾潰去。河?xùn)|軍無食，脯其尸而啗之。〔啗，徒濫翻。〕
6時溥求救於朱瑾，朱全忠遣其將霍存將騎兵三千軍曹州以備之。瑾將兵二萬救徐州，存引兵赴之，與朱友裕合擊徐、兗兵於石佛山下，大破之，〔石佛山近彭城。薛史曰：石佛山在彭門南。述征記：彭城南有石佛山，頂方二丈二尺?！?/em>瑾遁歸兗州。辛卯，徐兵復(fù)出，存戰(zhàn)死。〔霍存恃勝而不虞徐兵之復(fù)出，故戰(zhàn)敗而死。復(fù)，扶又翻。〕
7李克用進(jìn)下井陘，李存孝將兵救王鎔，遂入鎮(zhèn)州，與鎔計事。鎔又乞師於朱全忠，全忠方與時溥相攻，不能救，但遺克用書，〔遺，唯季翻?！?/em>言「鄴下有十萬精兵，抑而未進(jìn)?！箍擞脧?fù)書：「儻實屯軍鄴下，顒望降臨；〔顒，魚容翻，仰也?！?/em>必欲真決雌雄，願角逐於常山之尾?！辜孜?，李匡威引兵救鎔，敗河?xùn)|兵於元氏，〔敗，補邁翻?！?/em>克用引還邢州。鎔犒匡威於匡城，輦金帛二十萬以酬之。
8朱友裕圍彭城，時溥數(shù)出兵，友裕閉壁不戰(zhàn)。〔去年十一月，朱全忠遺友裕攻彭城。此言其積時持之事。數(shù)，所角翻?！?/em>朱瑾宵遁，友裕不追，〔謂石佛山下戰(zhàn)時?！?/em>都虞候朱友恭以書譖友裕於全忠，全忠怒，驛書下都指揮使龐師古，〔下，戶嫁翻?！?/em>使代之將，且按其事。書誤達(dá)於友裕，友裕大懼，以二千騎逃入山中，〔按薛史元貞張后傳作「二十騎」，朱友裕傳作「數(shù)騎」。二千騎太多，當(dāng)以二十騎為是。〕潛詣碭山，匿於伯父全昱之所。〔朱全忠兄弟本居碭山；全昱，全忠長兄也。碭，音唐。〕全忠夫人張氏聞之，使友裕單騎詣汴州見全忠，泣涕拜伏於庭；全忠命左右捽抑，將斬之，〔捽者，持其髻；抑者，按其頸。捽，昨沒翻?！?/em>夫人趨就抱之，泣曰：「汝捨兵眾，束身歸罪，無異志明矣?！谷椅蚨鴴沃箼?quán)知許州。友恭，壽春人李彥威也，幼為全忠家僮，〔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高季興傳，以友恭為汴之賈人李七郎，十國紀(jì)年以為壽春賈人。友恭傳云：「彥威艸角事太祖?！菇駨闹?。〕全忠養(yǎng)以為子。張夫人，碭山人，多智略，全忠敬憚之，雖軍府事，時與之謀議；或?qū)⒈觯袎T，夫人以為不可，遣一介召之，全忠立為之返。〔為，于偽翻?！?/em>
龐師古攻佛山寨，拔之；〔佛山寨，即石佛山寨?！?/em>自是徐兵不敢出。
9李匡威之救王鎔也，將發(fā)幽州，家人會別，〔家人悉會於使宅以送別?！?/em>弟匡籌之妻美，匡威醉而淫之。二月，匡威自鎮(zhèn)州還，至博野，匡籌據(jù)軍府自稱留後，以符追行營兵。匡威眾潰歸，但與親近留深州，〔深州在博野東南一百五十里?！?/em>進(jìn)退無所之，遣判官李抱真【張：「抱真」作「正抱」?！?/em>入奏，請歸京師。京師屢更大亂，〔更，工衡翻，經(jīng)也?！?/em>聞匡威來，坊市大恐，曰：「金頭王來圖社稷?！故棵窕蚋Z匿山谷。王鎔德其以己故致失地，〔德其救己以致失幽州。〕迎歸鎮(zhèn)州，為築第，父事之。〔為，于偽翻。為李匡威劫王鎔而死張本。薛史曰：鎔館匡威於寶壽佛寺?！?/em>
10以渝州刺史柳玭為瀘州刺史。〔九域志：渝州西至瀘州七百六十里。玭，部田翻?？籍愒唬盒聜髟疲骸斧n坐事貶瀘州刺史，卒?！贡眽衄嵮砸嘣浦喪跒o州。新、舊書，玭貶官無年月。今據(jù)實錄。此月玭自渝為瀘州刺史，當(dāng)是初貶渝州後移瀘州；新傳、北夢瑣言誤也?！?/em>柳氏自公綽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宗。〔言自元和以來為名家?！?/em>玭為御史大夫，上欲以為相，宦官惡之，〔惡，烏路翻?！?/em>故久謫於外。玭嘗戒其子弟曰：「凡門地高，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巴，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死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畏也。門高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為人所嫉；懿行實才，人未之信，〔行，下盉翻；下同?！?/em>小有玼纇，〔玼，疾移翻。纇，盧對翻。玉病曰玼；絲節(jié)日纇。〕眾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粱子弟，學(xué)宜加勤，行宜加勵，僅得比他人耳！」〔使柳氏子姪常能守玭之戒，各務(wù)脩飭，雖至今為名家可也。〕
11王建屢請殺陳敬瑄、田令孜，朝廷不許。夏，四月，乙亥，建使人告敬瑄謀作亂，殺之新津。〔陳敬瑄居新津，見上亃大順二年?！?/em>又告令孜通鳳翔書，下獄死。〔下，遐嫁翻?！?/em>建使節(jié)度判官馮涓草表奏之曰：「開匣出虎，孔宣父不責(zé)他人；當(dāng)路斬蛇，孫叔敖蓋非利己。〔論語：孔子責(zé)冉有、季路曰：「虎兕出於柙，是誰之過歟！」楚孫叔敖為嬰兒，出遊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鼓冈唬骸附裆甙苍讴t」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復(fù)見，已埋之也?！鼓冈唬骸笩o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陰德者天報以福?！谷寺勚?，皆諭其為仁也?！?/em>專殺不行於閫外，先機(jī)恐失於彀中。」〔彀，古候翻?！?/em>涓，宿之孫也。〔馮宿事見二百四十五卷開成元年。涓，圭淵翻?！?/em>
12汴軍攻徐州，累月不克。〔自去年十一月攻徐州，至是五月矣?！?/em>通事官張濤以書白朱全忠云：「進(jìn)軍時日非良，故無功?！谷乙詾槿?。敬翔曰：「今攻城累月，所費甚多，徐人已困，旦夕且下，使將士聞此言，則懈於攻取矣?！谷夷朔倨鋾９镂?，全忠自將如徐州；戊子，龐師古拔彭城，時溥舉族登燕子樓自焚死。〔僖宗中和元年，時溥據(jù)徐州，至是而亡。張建封之鎮(zhèn)徐也，有愛妓曰：盻盻。建封既歿，張氏舊第有子樓，名燕子，盻盻念舊愛而不嫁，居是樓十餘年，幽獨悵然。出白樂天集?？籍愒唬簩嶄洠骸肝逶拢曛葑喟涡熘??！古f紀(jì)：「四月，汴將王重師、牛存節(jié)陷徐州?！古f傳：「溥求援于兗州朱瑾，出兵救之，值大雪，糧盡而還。汴將王重師、牛存節(jié)夜乘梯而入，溥與妻子登樓自焚而卒。景福二年也?！剐录o(jì)：「四月，戊子，朱全忠陷徐州，時溥死之?！寡诱宕妨杭o(jì)：「丁亥，師古下彭門，梟溥首以獻(xiàn)。」唐太祖紀(jì)年錄：「四月，澤州李罕之上言：『懷孟降人報汴將龐師古於今月八日攻陷徐州，徐帥時溥舉放皆沒?！弧箿丶认滦?，方詐請朝廷命帥，昭宗乃以兵部尚書孫儲為徐師，既而溫以他詞斥去，自以其將鎮(zhèn)之。四月八日，蓋河?xùn)|傳聞之誤。今從編遺錄、新紀(jì)?！?/em>己丑，全忠入彭城，以宋州刺史張廷範(fàn)知感化留後，奏乞朝廷除文臣為節(jié)度使。
13李匡威在鎮(zhèn)州，為王鎔完城塹，繕甲兵，【章：十二行本「兵」下有「訓(xùn)士卒」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視之如子?？锿枣g年少，且樂真定土風(fēng)，〔為，于偽翻；下為之同。鎮(zhèn)州，漢之真定國也。樂，音洛?！?/em>潛謀奪之。李抱真自京師還，為之畫策，陰以恩施悅其將士。〔施，式豉翻?！?/em>王氏在鎮(zhèn)久，鎮(zhèn)人愛之，不徇匡威。匡威忌日，鎔就弟弔之，〔父母終之日，子以為忌日。第者，李匡威寓第也?！?/em>匡威素服衷甲，伏兵劫之，鎔趨抱匡威曰：「鎔為晉人所困，幾亡矣，〔晉人，謂河?xùn)|李克用之兵。幾，居衣翻?！?/em>賴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願也，〔鎮(zhèn)、冀、深、趙四州。〕不若與公共歸府，以位讓公，則將士莫之拒矣?！箍锿詾槿?，與鎔駢馬，〔駢馬，並馬也。〕陳兵入府。會大風(fēng)雷雨，屋瓦皆震?？锿霒|偏門，〔此鎮(zhèn)州牙城之東偏門也?！?/em>鎮(zhèn)之親軍閉之，〔既入門而為鎮(zhèn)兵所閉，絕其繼至者?！?/em>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毆匡威甲士，〔毆，烏口翻?！?/em>挾鎔於馬上，負(fù)之登屋。鎮(zhèn)人既得鎔，攻匡威，殺之，并其族黨。〔考異曰：實錄，殺匡威在五月，恐約奏到。舊約：「六月乙卯，幽州李匡威謀害王鎔，恆州三軍攻匡威，殺之?！古f傳、唐太祖紀(jì)年錄皆云五月。新紀(jì)，四月丁亥。按匡籌奏云四月十九日。是月己巳朔，十九日，丁亥也。今從之?！?/em>鎔時年十七，體疏瘦，為君和所挾，頸痛頭偏者累日。李匡籌奏鎔殺其兄，請舉兵復(fù)冤；詔不許。
14幽州將劉仁恭將兵戍蔚州，過期未代，士卒思?xì)w。會李匡籌立，戍卒奉仁恭為帥，還攻幽州，〔蔚，紆勿翻。帥，所類翻?！?/em>至居庸關(guān)，為府兵所敗。〔府兵，幽州節(jié)度使府之兵也。敗，補邁翻?！?/em>仁恭奔河?xùn)|，李克用厚待之。〔為李克用取幽州張本?！?/em>
15李神福圍廬州；甲午，楊行密自將詣廬州，田頵自宣州引兵會之。初，蔡人張顥以驍勇事秦宗權(quán)，後從孫儒，儒敗，歸行密，行密厚待之，使將兵戍廬州。蔡儔叛，顥更為之用。及圍急，顥踰城來降，〔降，戶江翻?！?/em>行密以隸銀槍都使袁稹。〔使，疏吏翻。稹，止忍翻?！?/em>稹以顥反覆，白行密，請殺之，行密恐稹不能容，置之親軍。〔為張顥殺楊渥張本?！?/em>稹，陳州人也。〔稹，止忍翻?！?/em>
16王彥復(fù)、王審知攻福州，久不下。〔去年二月，王潮遣彥復(fù)等攻福州?！?/em>范暉求救於威勝節(jié)度使董昌，〔僖宗中和三年，升浙東觀察為義勝節(jié)度；光啟三年，改為威勝節(jié)度。〕昌與陳巖婚姻，發(fā)溫、臺、婺州兵五千救之。彥復(fù)、審知以城堅，援兵且至，士卒死傷多，白王潮，欲罷兵更圖後舉，潮不許。請潮自臨行營，潮報曰：「兵盡添兵，將盡添將，兵將俱盡，吾當(dāng)自來。」〔將，即亮翻?！?/em>彥復(fù)、審知懼，親犯矢石急攻之。五月，城中食盡，暉知不能守，夜，以印授監(jiān)軍，棄城走，援兵亦還。庚子，彥復(fù)等入城。辛丑，暉亡抵沿海都，為將士所殺。〔文德二年，范暉據(jù)福州?！?/em>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葬陳巖，以女妻其子延晦，厚撫其家。〔妻，七細(xì)翻。〕汀、建二州降，嶺海間群盜二十餘輩皆降潰。〔言群盜或降或潰也。王氏自此遂據(jù)有七閩矣。降，戶江翻?！?/em>
17閏月，以武勝防禦使錢鏐為蘇杭觀察使。〔錢鏐以杭并蘇，因以命之?！?/em>又以扈蹕都頭曹誠為黔中節(jié)度使，耀德都頭李鋋為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宣威都頭孫惟晟為荊南節(jié)度使，〔耀德、宣威，亦皆神策五十二都之?dāng)?shù)。黔，渠今翻。鋋，音蟬?！?/em>六月，以奉日都頭陳珮為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並同平章事。時李茂貞跋扈，上以武臣難制，欲用諸王代之，故誠等四人皆加恩，解兵柄，令赴鎮(zhèn)。〔後四人不聞至鎮(zhèn)，蓋各有分據(jù)者，四人不得而赴也?？籍愒唬号f紀(jì)：「三月庚子，以陳珮為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曹誠為黔中節(jié)度使，李鋋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孫惟晟為荊南節(jié)度使。時朝議以茂貞傲侮王命，武臣難制，故罷五將之權(quán)?！菇駨膶嶄洠故撬膶?。〕
18李匡籌出兵攻王鎔之樂壽、武強，以報殺匡威之恥。
19秋，七月，王鎔遣兵救邢州；李克用敗之于平山，〔敗，補邁翻?！?/em>壬申，進(jìn)擊鎮(zhèn)州。鎔懼，請以兵糧二十萬助攻邢州，克用許之?？擞弥伪稒璩?，合鎔兵三萬進(jìn)屯任縣，〔任，漢古縣，中廢。唐之任，漢南轡縣地。武德四年，置任縣，治苑鄉(xiāng)城，在邢州東南。治，直之翻?！?/em>李存信屯琉璃陂。〔琉璃陂，在邢州龍岡縣界?！?/em>
20丁亥，楊行密克廬州，斬蔡儔。左右請發(fā)儔父母冢，行密曰：「儔以此得罪，吾何為效之！」〔蔡儔發(fā)行密祖父冢，見上年?！?/em>
21加天雄節(jié)度使李茂壯同平章事。〔時以秦州為天雄軍。〕
22錢鏐發(fā)民夫二十萬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羅城，周七十里。〔錢鏐以八都兵起，後其眾日盛，置十三都。今杭州羅城，鏐所築也。〕
23昇州刺史張雄卒，〔考異曰：新紀(jì)八月庚子，蓋約奏到之日。今從十國紀(jì)年?！?/em>馮弘鐸代之為刺史。
24李茂貞恃功驕橫，上表及遺杜讓能書，〔橫，戶孟翻。上，時掌翻。遺，唯季翻。〕辭語不遜。上怒，欲討之。茂貞又上表，略曰：「陛下貴為萬乘，不能庇元舅之一身；〔元舅，謂王緕，事見上卷大順二年?！?/em>尊極九州，不能戮復(fù)恭之一豎?！褂衷唬骸附癯⒌^強弱，不計是非?！褂衷唬骸讣s衰殘而行法，隨盛壯以加恩；〔李茂貞之表辭固慢，然當(dāng)時之政事實亦如此?！?/em>體物錙鍾，〔言體物有錙鍾之重，則待之亦重；有錙銖之輕，則待之亦輕?！?/em>看人衡纊。」〔劉峻廣絕交論曰：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註云：謂操衡揣勢之輕重，持纊量氣之粗細(xì)?！?/em>又曰：「軍情易變，戎馬難羈，唯慮甸服生靈，因茲受禍，〔古之王者，畿方千里以為甸服?！?/em>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乘，繩證翻。〕上益怒，決討茂貞，命杜讓能專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寶，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按九域志，鳳翔東距長安二百八十里耳?！?/em>臣愚以為未宜與之構(gòu)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股显唬骸竿跏胰毡埃柫畈怀鰢T，此乃志士憤痛之秋。藥佛瞑眩，厥疾弗廖。〔書說命之辭。註云：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瞑，莫遍翻。眩，玄遍翻。瞑眩，困極也?！?/em>朕不能甘心為孱懦之主，〔孱，鉏山翻?！?/em>愔愔度日，〔愔，於禽翻。愔愔，深靜貌?！?/em>坐視陵夷。卿但為朕調(diào)兵食，〔為，于偽翻。調(diào)，徒釣翻?！?/em>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zé)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則中外大臣共宜協(xié)力以成聖志，不當(dāng)獨以任臣?！股显唬骸盖湮痪釉o，〔杜讓能時為首相?！?/em>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況陛下所欲行者，憲宗之志也；顧時有所未可，勢有所不能耳。但恐他日臣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晁錯事見漢景帝紀(jì)?！?/em>敢不奉詔，以死繼之！」〔杜讓能固已知必死矣?！?/em>上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diào)度，月餘不歸。〔不歸私第也。調(diào)，徒弔翻?！?/em>崔昭緯陰結(jié)邠、岐，為之耳目，讓能朝發(fā)一言，二鎮(zhèn)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shù)百千人，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馬訴曰：「岐帥無罪，〔岐帥，謂李茂貞。鳳翔本岐州。帥，所類翻?！?/em>不宜致討，使百姓塗炭?！咕煸唬骸复嗽紫嗍拢俏崴?。」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昍肩輿訴之，〔舊制：朝臣入朝，皆乘馬。宋建炎播遷，以揚州街路滑，始許朝士乘擔(dān)子。觀此，則唐末宰相亦有乘肩輿者矣?！?/em>二相曰：「戡事主上專委杜太尉，吾曹不預(yù)知?！故腥艘騺y投瓦石，二相下輿走匿民家，僅自免，喪堂印及朝服。上命捕其唱帥者誅之，〔喪，息浪翻。朝，直遙翻；下同。帥，讀曰率?！?/em>用兵之意益堅。京師民或亡匿山谷，嚴(yán)刑所不能禁。八月，以嗣覃王嗣周為京西招討使，〔考異曰：按順宗子經(jīng)封郯王，嗣周當(dāng)是其後。會昌後，避武宗諱，改「郯」作「覃」。按武宗諱瀍，後改諱炎。如考異所云，蓋避「郯」字旁從「炎」字也?！?/em>神策大將軍李鐬副之。〔鐬，火外翻?！?/em>
25丙辰，楊行密遣田頵將宣州兵二萬攻歙州；歙州刺史裴樞城守，久不下。〔歙，書涉翻?！?/em>時諸將為刺史者多貪暴，獨池州團(tuán)練使陶雅寬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中史，請聽命?！剐忻芗匆匝艦殪ㄖ荽淌?，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樞，遵慶之曾孫也。〔裴遵慶見二百二十二卷肅宗上元二年?！?/em>
26朱全忠命龐師古移兵攻兗州，與朱瑾戰(zhàn)，屢破之。
27九月，丁卯，以錢鏐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升杭州武勝防禦使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唐本置鎮(zhèn)海軍於潤州，今以命錢鏐於杭州，至光化元年，鏐遂請徙軍於杭州?？籍愒唬航衲晡逶?，以李鋋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今赴鎮(zhèn)。今復(fù)除鏐者，按是時安仁義已據(jù)潤州，又孫惟晟除荊南，時成汭已據(jù)荊南，二人安得赴鎮(zhèn)！蓋但欲罷其軍權(quán)，其實不至鎮(zhèn)而返耳。實錄云，仍徙鎮(zhèn)海軍額於杭州。按吳越備史，是歲鏐初除鎮(zhèn)海節(jié)度使，猶領(lǐng)潤州刺史，至光化元年，始移鎮(zhèn)海軍於杭州。實錄誤也?！?/em>
28李存孝夜犯李存信營，虜奉誠軍使孫考老。李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huán)之。〔環(huán)，音宦?！?/em>存孝時出兵突擊塹壘，不能成。河?xùn)|牙將袁奉韜密使人謂存孝曰：「大王惟俟塹成即歸晉陽，尚書所憚?wù)擢毚笸醵?em>〔李克用時封隴西郡王，存孝蓋亦檢校尚書。〕諸將非尚書敵也。大王若歸，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銳邪！」存孝以為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汴將鄧季筠從克用攻邢州，輕騎逃歸。〔鄧季筠被擒，見上卷大順元年?！?/em>朱全忠大喜，使將親軍。〔將，即亮翻?！?/em>
29乙亥，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送鳳翔節(jié)度使徐彥若赴鎮(zhèn)，軍于興平。〔帥，讀曰率?？籍愒唬号f紀(jì)：「覃王率扈駕五十四軍進(jìn)攻岐陽?！菇駨膶嶄洝！?/em>李茂貞、王行瑜合兵近六萬，軍于盩厔以拒之。〔近，其靳翻?！?/em>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茂貞、行瑜所將皆邊兵百戰(zhàn)之餘， 壬午，茂貞等進(jìn)逼興平，禁軍皆望風(fēng)逃潰，茂貞等乘勝進(jìn)攻三橋，京城大震，士民奔散，市人復(fù)守闕請誅首議用兵者。〔復(fù)，扶又翻?！?/em>崔昭緯心害太尉、門下侍 郎、同平章事杜讓能，密遺茂貞書曰：「用兵非主上意，皆出於杜太尉耳?！?em>〔遺，于季翻?！?/em>甲申，茂貞陳於臨皋驛，〔臨皋驛，在長安城西?！?/em>表讓能罪，請誅之。讓能言於上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em>〔言歸罪於讓能以解兵也?！?/em>上涕下不自禁，〔禁，居吟翻?！?/em>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梧州去京師五千五百里。宋白曰：漢武帝置蒼梧郡，理廣信縣；隋置蒼梧郡，理蒼梧縣；唐為梧州?！?/em>制辭略曰：「棄卿士之成臧謀，構(gòu)藩垣之深釁，咨詢之際，證執(zhí)彌堅?！褂至饔^軍容使西門君遂于儋州，內(nèi)樞密使李周潼于崖州，段詡于驩州。乙酉，上御安福門，斬君遂、周潼、詡，再貶讓能雷州司戶。遣使謂茂貞曰：「惑朕舉兵者，三人也，非讓能之罪?！挂詢?nèi)侍駱全瓘、劉景宣為右右軍中尉。
壬辰，以東都留守韋昭度為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崔胤為戶部侍郎、同平章事。胤，慎由之子也，〔崔慎由歷事文、武、宣，大中間為相?！?/em>外寬弘而內(nèi)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jié)，故得為相。季父安潛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戶，終為緇郎所壞！」〔壞，音怪。考異曰：舊傳，胤初拜平章事，安潛有此言。按安潛去年卒，必先時嘗有此言也?！?/em>緇郎，胤小字也。
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讓能然後還鎮(zhèn)，崔昭緯復(fù)從而擠之。〔復(fù)，扶又翻；下同。擠，牋西翻，又子細(xì)翻?！?/em>冬，十月，賜讓能及其弟戶部侍郎弘徽自盡。〔考異曰：續(xù)寶運錄曰：「大順二年，相國杜讓能、孔緯值上京頻嬰離亂，朝綱紊墜，是時徇意諸道，扈駕兵五十四都，坊坊皆滿，兼近藩連帥，要行征討，便自統(tǒng)軍。至如岐陽李茂貞，先朝封為太子，本姓未，洋州牧，先祖討昭義劉從諫有功，子孫爵賞不絕。洎壽王登位後，遣禮部侍郎薛廷珪持璽書具禮，冊為岐王。茂貞先中和年中，投判軍容使田令孜作養(yǎng)男，姓田名彥賓，蓋趨其勢也。汴州朱溫先朝冊東平王，至今上，又遣薛廷珪為禮儀使，延王為冊命使，封為梁 王。且岐王與北司，人情方洽，宰相甚不和睦，累表章云：『臣今駐旆咸陽，未敢入中書問罪，杜讓能等請置極法?！槐碜?，上不悅，遂詔孔、杜二相國令往咸陽謝 過；及二相到咸陽見岐王，戰(zhàn)不能言。岐王大怒，卻令歸中書省過。纔到中書，上又發(fā)遣，令祈謝岐王。如是往來三度。岐王又奏曰：『二相見臣，並不措一言。如 此曠官，有辱聖代，請行朝典，別選英賢。』上不樂，敕罷知政事，不得已除孔緯荊南節(jié)度，杜讓能河中節(jié)度；三日後，貶于嶺表；出國門三十里，並賜自盡。時岐 王率驍果五千人住咸陽，及貶二相，乃退?！勾私哉`謬之說。今從實錄?！?/em>復(fù)下詔布告中外，稱「讓能舉枉錯直，〔用論語孔子之言，謂枉者舉之，直者錯而不用也。衰亂之朝，安有公是非邪！錯，千故翻?！?/em>愛憎繫於一時，鬻獄賣官，聚斂踰於巨萬。」〔斂，力贍翻?！?/em>自是朝廷動息皆稟於邠、岐，南、北司往往依附二鎮(zhèn)以邀恩澤。有崔鋋、王超者，〔鋋，音蟬?！?/em>為二鎮(zhèn)判官，凡天子有所可否，其不逞者，輒訴於鋋、超，二人則教茂貞、行瑜上章論之，朝廷少有依違，其辭語已不遜。
制復(fù)以茂貞為鳳翔節(jié)度使廉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守中書令，於是茂貞盡有鳳翔、興元、洋、隴秦等十五州之地。〔鳳翔本一鎮(zhèn)，興元山南西道又一鎮(zhèn)，洋州武定軍又一鎮(zhèn)，秦隴天雄軍又一鎮(zhèn)；史言李茂貞兼有四鎮(zhèn)之地?！?/em>以徐彥若為御史大夫。
30戊戌，以泉州刺史王潮為福建觀察使。
31舒州刺史倪章棄城走，〔倪章與蔡儔連兵，儔已敗，故章走?！?/em>楊行密以李神福為舒州刺史。
32邠寧節(jié)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王行瑜求為尚書令；韋昭度密奏：「太宗以尚書令執(zhí)政，遂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臣。惟郭子儀以大功拜尚書令，終身避讓。行瑜安可輕議！」十一月，以行瑜為太師，賜號尚父，仍賜鐵券。
33十二月，朱全忠請徙鹽鐵於汴州以便供軍；崔昭緯以為全忠新破徐、鄆，兵力倍增，若更鄰鹽鐵，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乃賜詔開諭之。
34汴將葛從周攻齊州刺史朱威，朱瑄、朱瑾，引兵救之。〔按方鎮(zhèn)表，齊州時屬平盧節(jié)度。以後乾寧三年朱瓊降汴之事觀之，則齊州已為兗、鄆所并也?？籍愒唬壕庍z錄云十月乙未。今從薛居正五代史梁紀(jì)。〕
35初，武安節(jié)度使周岳殺閔勗，據(jù)潭州，〔見二百五十六卷僖宗光啟二年?！?/em>邵州刺史鄧處訥聞而哭之，諸將入弔，處訥曰：「吾與公等咸受僕射大恩，〔閔勗檢校尚書右僕射、欽化節(jié)度使，以處訥刺邵州，故言受恩。路振九國志，鄧處訥自唐乾符中，從閔勗征蠻于安南。勗帥潭，署處訥邵州兵馬留後。處，昌呂翻?！?/em>今周岳無狀殺之，吾欲與公等竭一州之力，為僕射報仇，可乎﹖」〔為，于偽翻?！?/em>皆曰：「善！」於是訓(xùn)卒厲兵，八年，乃結(jié)朗州刺史雷滿〔雷滿與周岳有爭肉之仇?！?/em>共攻潭州，克之，斬岳，自稱留後。〔鄧處訥甫得潭州，而劉建鋒、馬殷已擬其後矣?！?/em>
乾寧元年（甲寅、八九四）
1春，正月，乙丑朔，赦天下，改元。
2李茂貞入朝，大陳兵自衛(wèi)，數(shù)日歸鎮(zhèn)。
3以李匡籌為盧龍節(jié)度使。
4二月，朱全忠自將擊朱瑄軍于魚山。〔魚山，在鄆州須昌、東阿兩縣之間?！?/em>瑄與朱瑾合兵攻之，兗、鄆兵大敗，死者萬餘人。
5以右散騎常侍鄭綮為禮部侍郎、同平章事。〔綮，康禮翻?？籍愒唬号f傳云「光化初為相」，恐誤。北夢瑣言曰：「綮雖有詩名，本無廊廟之望。嘗典廬州，吳王楊行密為州步奏官，因有遺闕而笞責(zé)之；然其儒懦清慎，弘農(nóng)常重之。昭宗時，吳王雄據(jù)淮海，朝廷務(wù)行姑息，因盛言鄭公之德，由是登庸，中外驚駭。太原兵至渭北，天子震恐，渴於攘郤。相國奏對，請於文宣王諡號中加一『哲』字。其不究時病，率此類也?！拱疵髂昀羁擞门e兵至渭北，綮已罷相。今從實錄、新紀(jì)?！?/em>綮好詼諧，〔好，呼到翻?！?/em>多為歇後詩，譏嘲時事；〔歇後者，敘所以為詩而歇後語不發(fā)?！?/em>上以為有所蘊，手注班簿，命以為相，〔班簿，著在朝者姓名。〕聞?wù)叽篌@。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諸君大誤，使天下更無人，未至鄭綮！」吏曰：「特出聖意?！刽煸唬骸腹缡牵腿诵?！」既而賀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鄭綮第五，為歇後詩，時謂之歇後鄭五體?！?/em>時事可知矣！」
6以邵州刺史鄧處訥為武安節(jié)度使。
7彰義節(jié)度使張鈞薨，表其兄鐇為留後。〔時以涇州為彰義節(jié)度。鐇，甫袁翻?！?/em>
8三月，黃州刺史吳討舉州降楊行密。〔黃州時隸鄂岳，武昌軍也。按新書杜洪傳，吳討，鄂州永興縣民，以土團(tuán)帥起，據(jù)黃州。〕
9邢州城中食盡，甲申，李存孝登城謂李克用曰：「兒蒙王恩得富貴，茍非困於讒慝，安肯捨父子而從仇讎乎！願一見王，死不恨！」克用使劉夫人視之。夫人引存孝出見克用，存孝泥首謝罪曰：「兒粗立微勞，存信逼兒，失圖至此！」〔粗，坐五翻?！?/em>克用叱之曰：「汝遺朱全忠、王鎔書，毀我萬端，〔遺，唯季翻?！?/em>亦存信教汝乎！」囚之，歸于晉陽，車裂於牙門。〔考異曰：太祖紀(jì)年錄：「先獲汴將鄧筠、安康八、軍吏劉藕子、潞州所俘供奉官韓歸範(fàn)，皆與存孝連坐，同日誅之。騎將薛阿檀懼，自刺?！拱磁f紀(jì)，克用擒歸範(fàn)，尋遣歸，因附表訴冤，不聞復(fù)往晉陽也。薛居正五代史鄧季筠傳，後復(fù)自邢州逃歸汴。紀(jì)年錄誤也。存孝傳曰：「武皇出井陘，將逼真定，存孝面見王鎔，陳軍機(jī)。武皇暴怒，誅先獲汴將安康八耳。」〕存孝驍勇，克用軍中皆莫及；常將騎兵為先鋒，所向無敵，身被重鎧，腰弓髀槊，獨舞鐵檛陷陳，萬人辟易。〔被，皮義翻。重，直龍翻。檛，陟瓜翻。陳，讀曰陣；下同。辟，讀曰闢。易，如字。〕每以二馬自隨，馬稍乏，〔言馬稍疲而乏力也?！?/em>就陳中易之，出入如飛。克用惜其才，意臨刑諸將必為之請，〔為，不偽翻；下同?！?/em>因而釋之。既而諸將疾其能，竟無一人言者。既死，克用為之不視事者旬日，私恨諸將，而於李存信竟無所譴。又有薛阿檀者，其勇與存孝相侔，諸將疾之，常不得志，密與存孝通；存孝誅，恐事泄，遂自殺。自是克用兵勢浸弱，而朱全忠獨盛矣。〔史言克用自翦羽翼，故不競於汴。〕克用表馬師素為邢洺節(jié)度使。
10朱全忠遣軍將張從晦慰撫壽州。從晦陵侮刺史江彥溫而與諸將夜飲；彥溫疑其謀己，明日，盡殺在席諸將，以書謝全忠而自殺。軍中推其子從頊知軍州事，全忠為之腰斬從晦。
11五月，加鎮(zhèn)海節(jié)度使錢鏐同平章事。
12劉建鋒、馬殷引兵至澧陵，〔「澧」，當(dāng)作「醴」。醴陵，在漢臨湘縣界，後漢分為醴陵縣，隋廢；武德四年，分長沙置醴陵縣，屬潭州。九域志：在州東一百六十里。〕鄧處訥遣邵州指揮使蔣勛、鄧?yán)^崇將步騎三千守龍回關(guān)。殷先至關(guān)下，遣使詣勛，勛等以牛酒犒師。殷使說勛曰：「劉驤智勇兼人，〔觀後姚彥章說馬殷曰：「公與劉龍驤一體之人，」此必逸「龍」字。說，式芮翻?！?/em>術(shù)家言當(dāng)興翼、軫間。〔翼、軫，楚荊州分；長沙入軫十六度?！?/em>今將十萬眾，精銳無敵而君以鄉(xiāng)兵數(shù)千拒之，難矣。〔按新書，蔣勛、鄧?yán)^崇皆邵州土豪，所領(lǐng)之兵皆其士人，故謂之鄉(xiāng)兵?！?/em>不如先下之，取富貴，還鄉(xiāng)里，不亦善乎！」勛等然之，謂眾曰：「東軍許吾屬還。」〔劉建鋒等兵從東來，故蔣勛等謂之東兵?！?/em>士卒皆懽呼，棄旗幟鎧仗遁去。建鋒令前鋒衣其甲，張其旗，趨潭州。〔衣，於既翻。趨，七喻翻?！?/em>潭人以為邵州兵還，不為備。建鋒徑入府，處訥方宴，擒斬之。戊辰，建鋒入潭州，自稱留後。
13王建攻彭州，城中人相食，彭州內(nèi)外都指揮使趙章出降。〔降，戶江翻?！?/em>王先成請築龍尾道，屬于女牆。〔自城外築墱道，陂陀而上，屬于城上短垣，其道前高後痺，後塌于地，若龍之垂尾然，故謂之龍尾道。屬，之欲翻。女牆，即城上短垣，所謂陴也?！?/em>丙子，西川兵登，楊晟猶帥眾力戰(zhàn)，〔帥，讀曰率?！?/em>刀子都虞候王茂權(quán)斬之。〔文德元年，楊晟得彭州。王建攻彭州，喻兩期而後克，亦憊矣。〕獲彭州馬步使安師建，建欲使為將，師建泣謝曰：「師建誓與楊司徒同生死，不忍復(fù)戴日月，〔復(fù)，扶又翻。〕惟速死為惠。」再三諭之，不從，乃殺之，禮葬而祭之。更趙章姓名曰王宗勉，王茂權(quán)名曰宗訓(xùn)，又更王釗名曰宗謹(jǐn)，李綰姓名曰王宗綰。〔更，工衡翻。〕
14辛卯，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延昌罷為右僕射。
15朱瑄、朱瑾求救於河?xùn)|，李克用遣騎將安福順及弟福慶、福遷督精騎五百假道於魏，渡河應(yīng)之。
16武昌節(jié)度使杜洪攻黃州，〔以吳討叛附楊行密也?！?/em>楊行密遣行營都指揮使朱延壽等救之。
17六月，甲午，以宋州刺史張廷範(fàn)為武寧節(jié)度使，從朱全忠之請也。〔徐州先時改感化軍，既屬朱全忠，復(fù)為武寧軍?！?/em>
18蘄州刺史馮敬章邀擊淮南軍，朱延壽攻蘄州，不克。〔蘄州，武昌巡屬也?！?/em>
19戊午，以翰林學(xué)士承旨、禮部尚書李谿同平章事；方宣制，水部郎中知制誥劉崇魯出班掠麻慟哭。〔強奪取之為掠?！?/em>上召崇魯，問其故，對言：「谿姦邪，依楊復(fù)恭、西門君遂，得在翰林，無相業(yè)，恐危社稷。」谿竟罷為太子少傅。谿，鄘之孫也。〔李鄘見憲宗紀(jì)?！?/em>上師谿為文，崔昭緯恐谿為相，分己權(quán)，故使崇魯沮之。谿十表自訟，醜詆「崇魯父符受贓枉法，事覺自殺；弟崇望與楊復(fù)恭深交，崇魯庭拜田令孜，為朱玫作勸進(jìn)表，〔為，于偽翻。〕乃云臣交結(jié)內(nèi)臣，何異抱贓唱賊！且故事，絁巾慘帶，不入禁庭。〔絁巾，絹巾也。慘，淺色。絁，式支翻?！?/em>臣果不才，崇魯自應(yīng)上章論列，〔上，時掌翻；下上表同?！?/em>豈於正殿慟哭！〔「豈」下有「宜」字或「當(dāng)」字，文意乃明。〕為國不祥，無人臣禮，乞正其罪?！乖t停崇魯見任。〔見，賢遍翻?！?/em>谿猶上表不已，乞行誅竄，表數(shù)千言，詬詈無所不至。〔詬，古候翻，又許候翻。劉崇魯固可罪，李谿亦褊矣。當(dāng)是時，強藩遙制朝廷，視當(dāng)朝宰相特鬼樸耳，李谿急於作相，將以何為！此其所以有都亭驛之禍也?！?/em>
20李克用大破吐谷渾，殺赫連鐸，擒白義誠。〔考異曰：舊紀(jì)：「六月壬辰，克用攻陷雲(yún)州，執(zhí)赫連鐸，以薛志勤守雲(yún)中。」按唐太祖紀(jì)年錄、莊宗列傳、薛居正于代史武皇紀(jì)皆云，大順二年，武皇拔雲(yún)州，鐸奔吐谷渾；誤也。新紀(jì)：「六月，赫連鐸及李克用戰(zhàn)丁雲(yún)州，死之。」太祖紀(jì)年錄：「十月，討李匡籌，師次新城，邊兵願從者眾。赫連鐸、白義誠數(shù)敗，至是窮蹙無歸，自縶膝行，詣於軍門。太祖微數(shù)其罪，命笞而脫之?！寡κ肺浠始o(jì)、吐谷渾傳亦云「鐸等來歸，命笞而釋之」。薛志勤傳云：「王暉據(jù)雲(yún)州叛，討平之，以志勤為大同防禦使。」與舊紀(jì)異。唐末見聞錄，「六月，收雲(yún)州，處置赫連鐸，活擒白義誠，進(jìn)兵幽州界，巡檢迴府?！剐录o(jì)蓋據(jù)此。今從之。〕
21秋，七月李茂貞遣兵攻閬州，拔之，楊復(fù)恭、楊守亮、楊守信帥其族黨犯圍走。〔楊復(fù)恭等奔閬州，見上景福元年。帥，讀曰率。〕
22禮部侍郎、同平章事鄭綮自以不合眾望，累表避位，詔以太子少保致仕；以御史大夫徐彥若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
23綿州刺史楊守厚卒，其將常再榮舉城降王建。
24楊復(fù)恭、守亮、守信將自商山奔河?xùn)|，至乾元，〔萬歲通天元年，分商州豐陽置安業(yè)縣，乾元元年，更名乾元縣，屬商州。〕遇華州兵，獲之。八月，韓建獻(xiàn)于闕下，斬于獨柳。〔復(fù)恭父子至是夷矣?！?/em>李茂貞獻(xiàn)復(fù)恭遺守亮?xí)?，訴致仕之由〔遺，唯季翻。楊復(fù)恭致仕，見上卷大順元年?！?/em>云：「承天門乃隋家舊，〔承天門，長安太極宮南門，隋文帝使宇文愷所營。本名昭陽門，唐改曰承天門，故復(fù)恭云然?！?/em>大姪但積粟訓(xùn)兵，勿貢獻(xiàn)。〔守亮，復(fù)光養(yǎng)子，故呼為姪。〕吾於荊榛中立壽王，〔上本封壽王?！?/em>纔得尊位，廢定策國老，有如此負(fù)心門生天子！」
25昭義節(jié)度使康君立詣晉陽謁李克用。己未，克用會諸將飲博，酒酣，克用語及李存孝，流涕不已。君立素與李存信善，一言忤旨，克用拔劍斫之，囚於馬步司。〔唐末諸鎮(zhèn)皆於馬步司置獄，今謂之兵馬司。忤，五故翻?！?/em>九月，庚由朔，出之，君立已死。〔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李存孝既死，武皇深惜之，怒諸將無解慍者；君立以一言忤旨，武皇賜酖而殂?！固颇┮娐勪浽唬骸赴嗽氯?，相公於左街宅夜飲，行劍斫損昭義節(jié)度使康君立，把送馬步司收禁，至九月一日，放出，尋已身薨。」薛史賜酖，恐是文飾其事?！?/em>克用表雲(yún)州刺史薛志誠為昭義留後。
26冬，十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丁酉」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封皇子祤為棣王，禊為虔王，〔祤，兄羽翻。禊，胡計翻?！?/em>禋為沂王，禕為遂王。
27劉仁恭數(shù)因蓋寓獻(xiàn)策於李克用，〔數(shù)，所角翻；下同。蓋，古盍翻。〕願得兵萬人取幽州。克用方攻邢州，分兵數(shù)千，欲納仁恭於幽州，不克。〔此言是年十一月以前事?！?/em>李匡籌益驕，數(shù)侵河?xùn)|之境。〔數(shù)，所角翻?！?/em>克用怒，十一月，大舉兵攻匡籌，拔武州，進(jìn)圍新州。〔新州，領(lǐng)永興、礬山、懷安、龍門四縣。史失其建置之始，其地在媯州西北。考異曰：唐太祖紀(jì)年錄：「十一月，壬辰，大軍拔截寇，進(jìn)收楊門、九子；戊戌，下武州。甲寅，攻新州，營於西北隅?！拱词辉录何此?，無壬辰、戊戌、甲寅。紀(jì)年錄誤。今從實錄。〕
28以涇原留後張鐇為彰義節(jié)度使。
29朱全忠遣使至泗州，陵【章：十二行本「陵」上有「使者」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慢刺史張諫，諫舉州降楊行密。〔泗州，本徐州巡屬，自此遂為楊行密所有?！?/em>行密遣押牙唐令回持茶萬餘斤如汴宋貿(mào)易，〔貿(mào)，音茂?！?/em>全忠執(zhí)令回，盡取其茶。揚、汴始有隙。〔為全忠攻行密張本?！?/em>
30十二月，李匡籌遣大將將步騎數(shù)萬救新州，李克用選精兵逆戰(zhàn)於段莊，大破之，〔段莊，在新州東南?！?/em>斬首萬餘級，生擒將校三百人，以練膤之，〔膤，充夜翻。〕徇於城下。是夕，新州降。辛亥，進(jìn)攻媯州。〔宋白曰：媯州東南至幽州二百八十里，西南至蔚州二百四十里。媯，居為翻?！?/em>壬子，匡籌復(fù)發(fā)兵出居庸關(guān)，〔復(fù)，扶又翻。下同?！?/em>克用使精騎當(dāng)其前以疲之，遣步將李存審自他道出其背夾擊之，幽州兵大敗，殺獲萬計。甲寅，李匡籌挈其族奔滄州，義昌節(jié)度使盧彥威利其輜重、妓妾，遣兵攻之於景城，殺之，盡俘其眾。〔重，直用翻。僖宗光啟元年，李全忠得幽州，三世十年而滅。景城，漢成平縣，唐屬滄州，宋廢為鎮(zhèn)，屬瀛州樂壽縣。九域志：樂壽在瀛州南六十里。宋白曰：自幽州東南室滄州五百五十里。妓，渠綺翻?？籍愒唬禾铺婕o(jì)年錄作「匡儔」，今從新舊紀(jì)、傳、實錄。〕存審本姓符，宛丘人，克用養(yǎng)以為子。〔薛史，符存審初從李罕之；罕之為諸葛爽所逼，出保懷州，部下分散，存審乃歸李克用?！?/em>丙辰，克用進(jìn)軍幽州，其大將請降?？锘I素暗懦，初據(jù)軍府，兄匡威聞之，謂諸將曰：「兄失弟得，不出吾家，亦復(fù)何恨！但惜匡籌才短，不能保守，得及二年，幸矣?！?em>〔景福二年，匡籌得幽州，至是僅及二年。〕
32吳討畏杜洪之逼，〔杜洪攻吳討見上五月?！?/em>納印請代于楊行密，行密以先鋒指揮使睢章權(quán)知黃州。〔為睢章為汴兵攻執(zhí)張本?！?/em>
33是歲，黃連洞蠻二萬圍汀州，〔黃連洞，在汀州寧化縣南，今潭飛艝即其地?！?/em>福建觀察使王潮遣其將李承勳將萬人擊之；蠻解去，承勳追擊之，至漿水口，破之。閩地略定。潮遣僚佐巡州縣，勸農(nóng)桑，定租稅，交好鄰道，〔好，呼到翻?！?/em>保境息民，閩人安之。
34封州刺史劉謙卒，子隱居喪於賀江，〔賀水源山賀州富川縣石龍，置〔亙〕州城，合桂嶺水，謂之賀江。〕土民百餘人謀亂，隱一夕盡誅之。嶺南節(jié)度使劉崇龜召補右都押牙兼賀水鎮(zhèn)使；未幾，表為封州刺史。〔劉隱始此?！?/em>
35義勝節(jié)度使董昌【章：十二行本「昌」下有「為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苛虐，〔詳考下卷，浙東乃威勝節(jié)度。又按新書方鎮(zhèn)表，廣明三年，升浙東道觀察為義勝軍節(jié)度，光啟三年，改威勝軍。威勝為是。〕於常賦之外，加斂數(shù)倍，以充貢獻(xiàn)及中外饋遺，〔斂，力贍翻。遺，唯季翻?！?/em>每旬發(fā)一綱金萬兩，銀五千鋌，越綾萬五千匹，他物稱是，〔稱，尺證翻，適相等也?！?/em>用卒五百人，或遇雨雪風(fēng)水違程，則皆死。〔唐制：陸行之程，馬日七十里，步及驢五十里，車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泝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餘水四十五里?？罩蹧兒铀氖?，江五十里，餘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則輕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餘水七十里。轉(zhuǎn)運徵斂送納，皆準(zhǔn)程節(jié)其遲速。其三峽、砥柱之類，不拘此限。若遇風(fēng)水淺不得行者，即於隨近官司申牒驗記，聽折半；功不及是，則為違程。董昌蓋計日限程以至長安，又不許以雨雪風(fēng)水準(zhǔn)折也。〕貢奉為天下最，由是朝廷以為忠，寵命相繼，官至司徒、同平章事，爵隴西郡王。
昌建生祠於越州，制度悉如禹廟，〔禹廟，在越州會稽縣東南七里?！?/em>命民間禱賽者，〔賽，先代翻?！?/em>先祈福於神，其後報祠謂之賽?！碂o得之禹廟，皆之生祠。昌求為越王，朝廷未之許，昌不悅曰：「朝堥欲負(fù)我矣，我累年貢獻(xiàn)無算而惜【章：十二行本「惜」下有「一」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越王邪！」有諂之者曰：「王為越王，曷若為越帝?！轨妒敲耖g訛言時世將變，競相帥填門喧譟，請昌為帝。〔帥，讀曰率。〕昌大喜，遣人謝之曰：「天時未至，時至我自為之。」其僚佐吳瑤、都虞候李暢之等皆勸成之，吏民獻(xiàn)謠讖符瑞者不可勝紀(jì)，〔勝，音升。〕其始賞之以錢數(shù)百緡，既而獻(xiàn)者日多，稍滅至五百、三百而已。昌曰：「讖云『兔子上金牀』，此謂我也。我生太歲在卯，明年復(fù)在卯，〔復(fù)，扶又翻。〕二月卯日卯時，吾稱帝之秋也?！?em>〔為董昌僭號，錢鏐舉兵討之張本?！?/em>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中
景福元年（壬子、八九二）
1春，正月，丙寅，赦天下，改元。
2鳳翔李茂貞、靜難王行瑜、〔難，乃旦翻?！?/em>鎮(zhèn)國韓建、同州王行約、秦州李茂莊五節(jié)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楊復(fù)恭，〔事見上卷上年。上，時掌翻?！?/em>請出軍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招討使。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em>下詔和解之，皆不聽。
3王鎔、李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李克用遣其將李嗣勳擊之，大破幽、鎮(zhèn)兵，斬獲三萬。〔考異曰：實錄在二月，恐約奏到。今從唐太祖紀(jì)年錄?！?/em>
4楊行密謂諸將曰：「孫儒之眾 十倍於我，吾戰(zhàn)數(shù)不利，〔數(shù)，所角翻?！?/em>欲退保銅官何如﹖」劉威、李神福曰：「儒掃地遠(yuǎn)來，利在速戰(zhàn)。宜屯據(jù)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 〔抄，楚交翻?！?/em>奪其俘掠。彼前不得戰(zhàn)，退無資糧，可坐擒也！」戴友規(guī)曰：「儒與我相持?jǐn)?shù)年，〔僖宗光啟三年，楊行密、孫儒爭揚州，至是五年矣。〕勝負(fù)略 相當(dāng)。今悉眾致死於我，我若望風(fēng)棄城，正墮其計?；茨鲜棵駨墓山白匀遘妬斫嫡呱醣?，公宜遣將先護(hù)送歸淮南，〔降，戶江翻。將，即亮翻?！?/em>使復(fù)生業(yè)；儒 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xì)w之心，人心既搖，安得不??！」行密悅，從之。〔以孫儒驅(qū)淮南人以攻楊行密，故其謀云爾。為行密擒孫儒張本?！?/em>友規(guī)，廬州人也。
5威戎節(jié)度使楊晟〔僖宗文德元年，置威戎軍於彭州。〕與楊守亮等約王建，二月，丁丑，晟出兵掠新繁、漢州之境，使其將呂蕘將兵二千會楊守厚攻梓州；〔蕘，如招翻。梓州，東川節(jié)度使顧彥暉治所?！?/em>建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簡擊蕘，斬之。
6戊寅，朱全忠出兵擊朱瑄，遣其子友裕將兵前行，軍于斗門。〔據(jù)舊書李師道傳，斗門城在濮陽縣界?！?/em>
7李茂貞、王行瑜擅舉兵擊興元。〔不以天子之命舉兵，故曰擅。〕茂貞表求招討使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止，唯季翻。杜讓能時為相，西門君遂時為神策中尉，此內(nèi)外二大臣也。〕陵蔑朝廷。上意不能容，御延英，召宰相、諫官議之。時宦官有陰與二鎮(zhèn)相表裏者，宰相相顧不敢言，上不悅。給事中?；赵唬骸赶瘸嚯y，茂貞誠有翼衛(wèi)之功；〔此謂僖宗再幸山南時也。難，乃旦翻。〕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dāng)不俟詔命耳。比聞兵過山南，〔比，毗至翻?！?/em>殺傷至多。陛下儻不以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上曰：「此言是也?！鼓艘悦憺樯侥衔鞯勒杏懯?。〔?；罩?，上所以誘掖其君，下所以彌縫悍將；若以之為國謀則未也?！?/em>
8甲申，朱全忠至衛(wèi)南，朱瑄將步騎萬人襲上門，朱友裕棄營走，瑄據(jù)其營。全忠不知，乙酉，引兵趣斗門，〔趣，七喻翻?！?/em>至者皆為鄆人所殺。全忠退軍瓠河，〔九域志：濮州雷澤縣有瓠河鎮(zhèn)。〕丁亥，瑄擊全忠，大破之，全忠走。張歸厚於後力戰(zhàn)，全忠僅免，〔考異曰：歸厚傳云十一月，誤也。今從梁紀(jì)。〕副使李璠等皆死。〔璠，音煩。〕
9朱全忠奏貶河陽節(jié)度使趙克裕，〔考異曰：實錄在正月末，云「全忠欲全義得河陽，乃奏克裕有誣謗之言而貶?！剐录o(jì)云，「己未，朱全忠陷孟州，逐河陽節(jié)度使趙克裕?！菇駨木庍z錄?！?/em>以佑國節(jié)度使張全義兼河陽節(jié)度使。〔二鎮(zhèn)時皆屬朱全忠，或貶或兼，唯其所奏?！?/em>
10孫儒圍宣州。初，劉建鋒為孫儒守常州，將兵從儒擊楊行密甘露鎮(zhèn)，使陳可言帥都兵千人據(jù)常州。〔潤州城東角土山上有甘露寺，前對北固山，後枕大江。寶曆中，李德裕建寺，適有甘露降，因以名之。孫儒蓋因此寺而置甘露鎮(zhèn)也。帥，讀曰率?！?/em>行密將張訓(xùn)引兵奄至城下，可言倉猝出迎，訓(xùn)手刃殺之，遂取常州。〔考異曰：新紀(jì)：「景福二年二月，楊行密陷常州?！拱葱忻茏孕麣w揚，過常州，己歎張訓(xùn)之功；新紀(jì)誤也。今從十國紀(jì)年?！?/em>行密別將又取潤州。〔楊行密自此遂有潤州，而與錢氏爭常州矣?！?/em>
11朱全忠連年攻時溥，〔光啟三年，徐、汴始交兵?！?/em>徐、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兗、鄆、河?xùn)|兵救之，皆無功，復(fù)值水災(zāi)，〔復(fù)，扶又翻。〕人死者什六七。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zhèn)乃可?！逛咴S之。全忠乃奏請移溥他鎮(zhèn)，仍命大臣鎮(zhèn)徐州。詔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劉崇望同平章事，充感化節(jié)度使，以溥為太子太師。溥恐全忠詐而殺之，據(jù)城不奉詔，崇望及華陰而還。〔華，戶化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
12忠義節(jié)度使趙德諲薨，子匡凝代之。〔考異曰：實錄，此月以前，忠義軍節(jié)度使趙匡凝起復(fù)某官，不言德諲卒在何時。新傳、薛史但云「匡凝為唐州刺史兼七州馬步軍都校；及德諲卒，自為襄州留後，朝廷即以旄鉞授之?！挂嗖谎阅暝隆＝窀届洞??！?/em>
13范暉驕侈失眾心，〔范暉據(jù)福州，見上卷上年?！?/em>王潮以從弟彥復(fù)為都統(tǒng)，弟審知為都監(jiān)，將兵攻福州。〔從，才用翻。監(jiān)，古銜翻?！?/em>民自請輸米餉軍，平湖洞及濱海蠻夷皆以兵船助之。〔平湖洞在泉州莆田縣界外。九域志：曰今與化軍大飛山，地柤平湖數(shù)頃，一夕風(fēng)雨暴至，旦見此山聳峙，一名大飛?！?/em>
14辛丑，王建遣族子嘉州刺史宗裕、雅州刺史王宗侃、威信都指揮使華洪、茂州刺史王宗瑤將兵五萬攻彭州，〔按九域志：彭州距成都九十餘里。此其壤地相接，煙火相望，所謂「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者也。王建安得而匚急攻之邪！〕楊晟逆戰(zhàn)而敗，宗裕等圍之。楊守亮遣其將符昭救之，徑趨成都，營三學(xué)山。〔趨，七喻翻。漢州金堂縣東北十里有三學(xué)山。〕建亟召華洪還。洪疾驅(qū)而至，〔王建一時諸將唯華洪饒智略，建所倚也，故亟召之以禦符昭 華，戶化翻。〕後軍尚未集，以數(shù)百人夜去昭營數(shù)里，多擊更鼓；招以為蜀軍大至，引兵宵遁。〔更，工衡翻。更鼓，持更之鼓，官府及行軍，每更擊之以為節(jié)。更鼓多則敵人以為營寨多，故宵遁?！?/em>
15三月，以戶部尚書鄭延昌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延昌，從讜之從兄弟也。〔僖宗乾符間，鄭從讜鎮(zhèn)河?xùn)|有聲績。之從，才用翻?！?/em>
16左神策勇勝三都都指揮使楊子實、子遷、子釗，皆守亮之假子也，〔勇勝三都，亦神策五十二都之?dāng)?shù)?！?/em>自渠州引兵救楊晟，知守亮必敗，壬子，帥其眾二萬降於王建。〔帥，讀曰率?！?/em>
17李克用、王處存合兵攻王鎔，癸丑，拔天長鎮(zhèn)。〔天長鎮(zhèn)，在滹沱河?xùn)|北?！?/em>戊午，鎔與戰(zhàn)於新市，大跛之，殺獲三萬餘人；〔新市，漢古縣，唐併入鎮(zhèn)州九門縣。〕辛酉，克用退屯欒城。詔和解河?xùn)|及鎮(zhèn)、定、幽四鎮(zhèn)。
18楊晟遺楊守貞、楊守思、楊守厚書，〔遺，于季翻?！?/em>使攻東川以解彭州之圍，守貞等從之。神策督將竇行實戍梓州，守厚密誘之為內(nèi)應(yīng)；〔誘，音酉?！?/em>守厚至涪城，行實事泄，顧彥暉斬。〔考異曰：實錄：「明年正月，楊守厚攻東川，以竇行實為內(nèi)應(yīng)。事泄，行實死，守厚遁去。」因李茂貞與王建爭東川，追敘今年事耳。今從十國紀(jì)年?！?/em>守厚遁去。守貞、守忠軍至，無所歸，盤桓綿、劍間，〔綿、劍，二州名。宋白曰：綿州，漢涪城縣地，西魏置潼州；隋置綿州，以綿水為稱。九域志：綿州東北至劍州二百九十四里?！?/em>王建遣其將吉諫襲守厚，破之。癸亥，西川將李簡邀擊守忠於鍾陽，〔九域志：綿州巴西縣有鍾陽鎮(zhèn)?！?/em>斬獲三千餘人。夏，四月，簡又破守厚於銅鉾，〔鉾，亡侯翻?！?/em>斬獲三千餘人，降萬五千人；守思、守厚皆走。
19乙酉，置武勝軍於杭州，以錢鏐為防禦使。
20天威軍使賈德晟，以李順節(jié)之死，頗怨憤，〔李順節(jié)死見上卷上年?！?/em>西門君遂惡之，〔惡，烏路翻。〕奏而殺之。德晟麾下千餘騎奔鳳翔，李茂貞由是益強。
21李匡威出兵侵雲(yún)、代，壬寅，李克用始引兵還。〔自鎮(zhèn)州引還。〕
22時溥遣兵南侵，至楚州，楊密行將張訓(xùn)、李德誠敗之于壽河，〔敗，補邁翻；下同。〕遂取楚州，執(zhí)其刺史劉瓚。〔朱全忠以劉瓚刺楚州，見二百五十七卷僖宗光啟三年。張訓(xùn)等既破徐兵，乘勝遂取汴之楚州。考異曰：新紀(jì)，「三月乙巳，楊行密陷楚州，執(zhí)刺史劉瓚?！故畤o(jì)年，「三月，時溥遣兵三萬南侵至楚州；四月，楊行密將張訓(xùn)、李德誠敗徐兵于壽河，俘斬三千級，取楚州，執(zhí)瓚?！菇駨闹！?/em>
23加【章：十二行本「加」上有「五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邠寧節(jié)度使王行瑜兼中書令。
24楊行密屢敗孫儒兵，破其廣德營，〔廣德營，孫儒之兵營於廣德者也。敗，補邁翻?！?/em>張訓(xùn)屯安吉，斷其糧道。〔義寧二年，沈法興分烏程置安吉縣，唐因之，屬湖州。九域志：在州西南百七十一里。斷，音短?！?/em>儒食盡，士卒大疫，遣其將劉建鋒、馬殷分兵掠諸縣。六月，行密聞儒疾瘧，〔瘧，逆約翻，疾而寒熱迭作，謂之瘧?！?/em>戊寅，縱兵擊之。會大雨、晦冥，儒軍大敗，安仁義破儒五十餘寨，田頵擒儒於陳，〔陳，讀曰陣?！?/em>斬之，傳首京師，儒眾多降於行密。〔光啟三年，孫儒始與行密交兵，至是而敗。孫儒以十倍之眾攻行密，其智勇亦無以大相過，而卒斃於行密者，儒專務(wù)殺掠，人心不附，又後無根本。行密雖為儒所困，分遣張訓(xùn)、李德誠略淮、浙之地以自廣，又斥餘廩以飼飢民，既得人心，又有根本，所以勝也?！?/em>劉建鋒、馬殷收餘眾七千，南走洪州，〔走，音奏。〕推建鋒為帥，殷為先鋒指揮使，張【章：十一行本「張」上有「以行軍司馬」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佶為謀主，比至江西，眾十餘萬。〔帥，所類翻。比，必利翻，及也。〕
丁酉，楊行密帥眾歸揚州；〔帥，讀曰率?？籍愒唬菏畤o(jì)年，「行密過常州，謂左右曰：『常州大城也，張訓(xùn)以一劍下之，不亦壯哉！』舊紀(jì)：「大順二年三月，淮南節(jié)度使孫儒為宣州觀察使楊行密所殺。初，行密揚州失守，據(jù)宣州，孫儒以兵攻圍三年。是春，淮南大饑，軍中疫癘。是月，孫儒亦病，為帳下所執(zhí)，降行密；行密乃併孫儒之眾，復(fù)據(jù)廣陵?！寡诱宕沸忻軅髟唬骸复箜樤?，行密危蹙，出據(jù)宣州，儒復(fù)入揚州。二年，儒攻行密。屬江、淮疾疫，師人多死，儒亦臥病，為部下所執(zhí)，送於行密，殺之。行密自宣城長驅(qū)入于廣陵?！固蒲a紀(jì)：「大順二年六月，孫儒兵敗於宛陵城下，楊行密進(jìn)首級於西京?！箙卿浽唬骸妇案Ｔ?，六月六日，太祖盡率諸將晨出擊儒，田頵臨陳擒儒以獻(xiàn)，斬儒於市，傳首京師。」新紀(jì)、實錄、十國紀(jì)年皆據(jù)此。舊紀(jì)、薛史、唐補紀(jì)皆誤?！?/em>秋，七月，丙辰，至廣陵，表田頵守宣州，安仁義守潤州。
先是，揚州富庶甲天下，〔先，悉薦翻?！?/em>時人稱揚一、益二，〔言揚州居一，益州為次也?！?/em>及經(jīng)秦、畢、孫、楊兵火之餘，〔秦彥、畢師鐸、孫儒、楊行密也。〕江、淮之間，東西千里掃地盡矣。
25王建圍彭州，不久，民皆竄匿山谷；諸寨日出俘掠，謂之「淘虜」，都將先擇其善者，餘則士卒分之，以是為常。〔將，即亮翻。〕
有軍士王先成者，新津人，本書生也，世亂，為兵，度諸將惟北寨王宗侃最賢，乃往說之曰：〔度，徒洛翻。說，式芮翻。〕「彭州本西川之巡屬也，陳、田召楊晟，割四州以授之，〔見二百五十七卷文德元年，陳、田，謂陳敬瑄、田令孜?！?/em>偽署觀察使，與之共拒朝命。〔朝，直遙翻。〕今陳、田已平而晟猶據(jù)之，州民皆知西川乃其大府〔巡屬諸州，以節(jié)度使府為大府，亦謂之會府。〕而司徒乃其主也，〔時朝命以王建檢校司徒，故稱之。〕故大軍始至，民不入城而入山谷避之，以俟招安。今軍至累月，未聞?wù)邪仓?，軍士?fù)從而掠之，〔復(fù)，扶又翻?！?/em>與盜賊無異，奪其貲財，驅(qū)其畜產(chǎn)，分其老弱婦女以為奴婢，使父子兄弟流離愁怨；其在山中者暴露於暑雨，殘傷於蛇虎，孤危飢渴，無所歸訴。彼始以楊晟非其主而不從，今司徒不加存恤，彼更思楊氏矣?！棺谫湃唬挥X屢移其牀前，問之，先成曰：「又有甚於是者：今諸寨每日出六七百人，入山淘虜，薄暮乃返，〔薄，迫也?！?/em>曾無守備之意。賴城中無人耳，萬一有智者為之畫策，〔為，于偽翻?！?/em>使乘虛奔突，先伏精兵千人於門內(nèi)，登城望淘虜者稍遠(yuǎn)，出弓弩手、祿手各百人，〔祿，與砲同，匹貌翻?！?/em>攻寨之一面，隨以役卒五百，負(fù)薪土填壕為道，然後出精兵奮擊，且焚其寨；又於三面城下各出耀兵，〔耀兵者，以耀敵使不知所備?！?/em>諸寨咸自備禦，無暇相救，城中得以益兵繼出，如此，能無敗乎！」宗侃矍然曰：〔矍，居縛翻。〕「此誠有之，將若之何﹖」
先成請條列為狀以白王建，宗侃即命先成草之，大指言：「今所白之事，須四面通共，時西川兵圍彭州，四面下寨，宗裕、宗侃、華洪、宗瑤各當(dāng)一面?！匙谫┧局轨侗泵?，或所白可從，乞以牙舉施行?！?em>〔牙舉，謂從使牙檢舉而見之施行?！?/em>事凡七條：「其一，乞招安山中百姓。其二，乞禁諸寨軍士及子弟無得一人輒出淘虜，仍表諸寨之旁七里內(nèi)聽樵牧，敢越表者斬。其三，乞置招安寨，中容數(shù)千人，以處所招百姓，〔處，昌呂翻?！?/em>宗侃請選所部將校謹(jǐn)幹者為招安將，使將三十人晝夜執(zhí)兵巡衛(wèi)。其四，招安之事須委一人總領(lǐng)，今牓帖既下，〔下，戶嫁翻?！?/em>諸寨必各遣軍士入山招安，百姓見之無不驚疑，如鼠見貍，誰肯來者！〔貍，捕鼠者也。鼠見貍則知必死，特恨不可得而走耳，詎肯前就之哉！故以為喻?！?/em>欲招之必 有其術(shù)，願降帖付宗侃專掌其事。其五，乞嚴(yán)勒四寨指揮使，悉索前日所虜彭州男女老幼集於營場，有父子、兄弟、夫婦自相認(rèn)者即使相從，褋具人數(shù)，部送招安 寨，有敢私匿一人者斬；仍乞勒府中諸營，亦令嚴(yán)索，〔府，謂成都府。索，山客翻。〕有自軍前先寄歸者，量給資糧，〔量，音良?！?/em>悉部送歸招安寨。其六，乞 置九隴行縣於招安寨中，〔彭州治九隴縣，彭州未下，故乞置行縣。九隴故漢繁縣地，後魏改曰九隴，以州西有九隴山為名。九隴，一伏隴，二豆隴，三秋隴，四龍奔隴，五走馬隴，六駱駝隴，七千秋隴，八較車隴，九橫擔(dān)隴。〕以前南鄭令王丕攝縣令，南鄭，漢縣，唐帶興元府。〕設(shè)置曹局，撫安百姓，擇其子弟之壯者，給帖使自入山招其親戚；彼知司徒嚴(yán)禁侵掠，前日為軍士所虜者，皆獲安堵，必歡呼踴躍，相帥下山，〔帥，讀曰率?！?/em>如子歸母，不日盡出。其七，彭州土地宜麻，〔益州記：彭之地號小郫，言土地肥良，比之郫邑也。〕百姓未入山時多漚藏者，〔漚，烏候翻，久漬也。〕宜令縣令曉諭，各歸田里，出所漚麻鬻之，以為資糧，必漸復(fù)業(yè)?！菇ǖ弥笙玻葱兄と缢辍?em>〔考異曰：張糀耆舊傳曰：「五月二十日，諸軍馬步兵士到彭州城下。至七月初，已經(jīng)五十餘日，諸軍兵士始到，刈麥充糧。至七月初，麥盡，並無顆粒。兵士但託求食，乃每日遠(yuǎn)去入山，虜劫逃避百姓。有一軍士，本是儒生，乃往北面寨說於統(tǒng)帥」云云。十國紀(jì)年：「王先成謂王宗侃云云。先成上招攜七事，建皆納之。先成，蜀州新津人?！拱词畤o(jì)年，王自二月辛丑遣王宗裕等擊楊晟，遂圍彭州。又晟遺楊守忠書云：「弊邑雖小，圍守三年矣?！苟鴱埣A云五月二十日方圍彭州，或者先圍之不克而再往歟﹖糀但云有一軍士，而十國紀(jì)年姓王名先成，不知其本出何書也?！?/em>
明日，牓帖至，威令赫然，無敢犯者。三日：，山中民競出，赴招安寨如歸市，寨不能容，斥而廣之；浸有市井，又出麻鬻之。民見村落無抄暴之患，〔抄，楚交翻?！?/em>稍稍辭縣令，復(fù)故業(yè)。月餘，招安寨皆空。
26己巳，李茂貞克鳳州，感義節(jié)度使?jié)M存奔興元。〔僖宗光啟二年，滿存得鳳州，至是而敗。奔興元，就楊守亮?！?/em>茂貞又取興、洋二州；皆表其子弟鎮(zhèn)之。〔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茂貞傳曰：「大順二年，楊復(fù)恭得罪奔山南，與楊守亮據(jù)興元叛，茂貞與王行瑜討平之。詔以徐彥若鎮(zhèn)興元。茂貞違詔，表其假子繼徽為留後，堅請旄鉞，昭宗不得已而授之。自是茂貞始萌問鼎之志。既而逐涇原節(jié)度使張球、洋州節(jié)度使楊守忠、鳳州刺史滿存，皆奪據(jù)其地?！乖拼箜樁?，誤也。今從新紀(jì)?！?/em>
27八月，以楊行密為淮南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以田頵知宣州留後，安仁義為潤州刺史。
孫儒降兵多蔡人，〔降，戶江翻。〕行密選其尤勇健者五千人，厚其稟賜，以皁衣蒙甲，〔稟，筆錦翻，給也。皁，才早翻。〕號「黑雲(yún)都」，每戰(zhàn)，仗之先登陷陳，〔陳，讀曰陣?！?/em>四鄰畏之。
行密以用度不足，欲以茶鹽易民布帛，掌書記舒城高勖曰：「兵火之餘，十室九空，又漁利以困之，〔記坊記：諸侯不下漁色。註曰：象捕魚然，中網(wǎng)取之，是無所擇。漁利之「漁」猶漁色之「漁」。〕將復(fù)離叛。〔復(fù)，扶又翻；下同。〕不若悉我所有易鄰道所無，足以給軍；選賢守令勸課農(nóng)桑，數(shù)年之間，倉庫自實。」行密從之。〔守，式又翻。令，力正翻?！?/em>田頵聞之曰：「賢者之言，其利遠(yuǎn)哉！」行密馳射武伎，皆非所長，〔伎，渠綺翻?！?/em>而寬簡有智略，善撫御將士，與同甘苦，推心待物，無所猜忌。嘗早出，從者斷馬鞦，取其金，〔從，才用翻。斷，音短。鞦，七由翻，史炤曰：馬紂也?！?/em>行密知而不問，他日，復(fù)早出如故，人服其度量。
淮南被兵六年，〔光啟三年，畢師鐸亂，淮南始被兵。被，皮義翻。〕士民轉(zhuǎn)徙幾盡；〔幾，居依翻；下幾復(fù)同?！?/em>行密初至，賜與將吏，〔將，即亮翻。〕帛不 過數(shù)尺，錢不過數(shù)百；而能以勤儉足用，非公宴，未嘗舉樂。招撫流散，輕傜薄斂，〔斂，力贍翻?！?/em>未及數(shù)年，公私富庶，幾復(fù)承平之舊。〔復(fù)，還也，讀如字?！?/em>
28克用北巡至天寧軍，〔代州西有天安軍，天寶十二載置?！?/em>聞李匡威、赫連鐸將兵八萬寇雲(yún)州，遣其將李君慶發(fā)兵於晉陽?？擞脻撊胄鲁?，伏兵於神堆，〔神堆在雲(yún)州城南，新城又在神堆東南。神堆，即神武川之黃花堆，新城在其側(cè)，蓋克用祖執(zhí)宜保黃花堆時所築也。按薛史唐紀(jì)，李克用生於神武川之新城。宋白曰：雲(yún)州西南至神堆柵九十里。〕擒吐谷渾邏騎三百；〔邏，郎佐翻?！?/em>匡威等大驚。丙申，君慶以大軍至，克用遷入雲(yún)州。丁酉，出擊匡威等，大破之。己亥，匡威等燒營而遁；追至天成軍，〔蔚州東北有天成軍。〕斬獲不可勝計。〔勝，音升。〕
29辛丑，李茂貞攻拔興元，楊復(fù)恭、楊守亮、楊守信、楊守貞、楊守忠、滿存奔閬州。〔光啟三年，楊守亮鎮(zhèn)興元至是而敗?？籍愒唬号f紀(jì)：景福元年十一月辛丑，鳳翔、邠寧之眾攻興元，陷之，節(jié)度使楊守亮、前中尉楊復(fù)恭、判官李巨川突圍而遁。十二月，辛未，華州刺史韓建奏於乾元縣遇興元散兵，擊敗之，斬楊守亮、楊復(fù)恭，傳首?！箤嶄洠骸盖瑢幵昶咴?，鳳翔、邠寧之兵攻興元，陷之，楊守高、楊復(fù)恭突圍而遁?！剐录o(jì)：照福元年八月，茂貞寇興元，守亮、滿存奔閬州。乾寧元年七月，茂貞陷閬州，八月，守亮伏誅。」新復(fù)恭傳：「景福元年，茂貞攻興元，破其城，復(fù)恭守亮、守信奔閬州。」十國紀(jì)年蜀史：「景福元年十月，行瑜、茂貞表守亮招納叛臣，請討之。感義節(jié)度使?jié)M存救守亮，為茂貞所敗，奔興元。十一月，邠、岐陷興元，楊復(fù)恭帥守亮、守貞、守忠、滿存同奔閬州。十二月，壬午，華洪敗守亮等於州?！拱磳嶄?，景福二年正月移茂貞山南，於時守亮不應(yīng)猶在山南。今年月從新紀(jì)，事則參居諸書?！?/em>茂貞表其子繼密權(quán)知興元府事。
30九月，加荊南節(jié)度使成汭同平章事。
31時溥迫監(jiān)軍奏稱將士留己，〔是年二月，召時溥為太子太師?！?/em>冬，十月，復(fù)以溥為侍中、感化節(jié)度。朱全忠奏請追溥新命；詔諭解之。
32初，邢、洺、磁州留後李存孝，與李存信俱為李克用假子，不相睦。存信有寵於克用存孝在邢州，欲立大功以勝之，乃建議取鎮(zhèn)冀；〔見上卷大順二年?！?/em>存信從中沮之，不時聽許。及王鎔圍堯山，存孝救之，不克?？擞靡源嫘艦檗?、漢馬步都指揮使，與存孝共擊之，二人互相猜忌，逼留不進(jìn)；克用更遣李嗣勳等擊破之。〔事見上是年正月?！?/em>存信還，譖存孝無心擊賊，疑與之有私約。存孝聞之，自以有功於克用，而信任顧不及存信，〔顧，反也。〕憤怨，且懼及禍，乃潛結(jié)王鎔及朱全忠，上表以三州自歸於朝廷，〔考異：實錄：「大順元年十月，太原將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晉州帥行營兵據(jù)邢州。」舊紀(jì)：「十一月，癸丑朔，太原將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恃擒孫揆功，合為昭義帥，怨克用授康君立。存孝自晉州師行營兵歸邢州，據(jù)城，上表歸明，仍致書與張濬、王鎔求援?！固颇┮娐勪洠骸甘露娜?，李存孝領(lǐng)兵打晉州，遁歸邢州，背叛，與宰臣張濬狀曰：『某自主三郡，已近二年?！挥衷唬骸撼Ｋ及仓ㄔ诖酥?，歸順朝廷之時。四鄰不有保持，一家俄受塗炭，以此猶豫，莫敢申明，遂至去年遽絕鄰好。豈是某之情願。蓋因李某之指揮?！挥衷唬骸鹤越翊簯?zhàn)爭之後，實願休罷戈鋋。自九月十五日以來，有李芋之人，使促令某南面進(jìn)軍至趙州。牽脅李某，即土門路入，直屆鎮(zhèn)州。今月十四日，昭義軍人百姓等眾請某權(quán)知兵馬留後，歸順朝廷?！淮笸趼劥嫘⒅履?，大震雄威，令下，先差大將進(jìn)軍，速至邢州，仍候指揮，不得輒有鬬敵，但圍小壘，專俟大軍。」據(jù)唐太祖紀(jì)年錄、薛居正五代史紀(jì)、傳、實錄、新紀(jì)，皆云景福元年十月，存孝叛太原，歸朝廷；而舊紀(jì)、唐末見聞錄在大順元年十月。舊紀(jì)恐是連言以後事。按二年三月，安知建方叛太原，而此書中已說知建。又云：「自主三郡，已近二年?！勾嫘⒋箜樁攴綖樾?、洺、磁節(jié)度，至景福元年，乃二年也。然則實錄云邢州刺史據(jù)邢州，亦因舊紀(jì)之誤。見聞錄所載存孝書，蓋與王鎔，誤云與張濬也?！?/em>乞賜旌節(jié)及會諸道兵討李克用；詔以存孝為邢、洺、磁節(jié)度使，不許會兵。
33十一月，時溥濠州刺史張璲、泗州刺史張諫以州附于朱全忠?！抄j，徐醉翻。史言時溥巡屬皆附于汴，溥僅保徐州。
34乙未，朱全忠遣其子友裕將兵十萬攻濮州，拔之，執(zhí)其刺史邵倫，〔濮州，朱瑄巡屬。濮，博木翻?！?/em>遂令友裕移兵擊時溥。
35孫儒將王壇陷婺州，刺史蔣緕奔越州。〔中和四年，蔣緕據(jù)婺州。〕
36廬州刺史蔡儔發(fā)楊行密祖父墓，〔光啟三年，楊行密留蔡儔守廬州；明年，儔以州附孫儒；儒既敗，儔遂阻兵以拒行密?！?/em>與舒州刺史倪章連兵，遣使送印於朱全忠以求救。全忠惡其反覆，〔惡，烏路翻。〕納其印，不救，且牒報行密；行密謝之。行密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神福將兵討儔。
37宣明曆浸差，〔穆宗立，以為累世纘緒，必更曆紀(jì)，乃詔日官改撰曆術(shù)，名曰宣明?！?/em>太子少詹事邊岡造新曆成，十二月，上之。命曰景福崇玄曆。〔邊岡與司天少監(jiān)胡秀林、均州司馬王墀改治新曆，然術(shù)一出於岡。岡用算巧，能馳騁反覆於乘除間，由是簡捷超徑等接之術(shù)興，而經(jīng)制遠(yuǎn)大衰序之法廢矣。雖籌策便易，然皆冥於本原。上，時掌翻?！?/em>
38壬午，王建遣其將華洪擊楊守亮於閬州，破之。建遣節(jié)度押牙延陵鄭頊?zhǔn)轨吨烊遥?em>〔延陵，漢曲阿縣地，晉分置延陵郡，隋移治丹徒。武德三年，移於舊郡治，屬潤州。今丹陽縣之延陵鎮(zhèn)即其地?！?/em>全忠問劍閣，頊極言其險。全忠不信，頊曰：「茍不以聞，恐誤公軍機(jī)?！谷掖笮Α?br />
39是歲，明州刺史鍾文季卒，其將黃晟自稱刺史。〔路振九國志：黃晟，明州鄞縣人，歷為將領(lǐng)，會刺史鍾文季卒，遂據(jù)其郡?！?/em>
二年（癸丑、八九三）
1春，正月，時溥遣兵攻宿州，刺史郭言戰(zhàn)死。〔大順二年，朱全忠取宿州，事見上卷?！?/em>
2東川留後顧彥暉既與王建有隙，〔大順二年，楊守亮攻東川王建遣兵救之，欲因而取之，不克，由是與顧彥暉有隙，事亦見上卷?！?/em>李茂貞欲撫之使從己，奏請更賜彥暉節(jié)；〔大順二年，朝廷遣中使賜顧彥暉節(jié)，楊守厚邀而奪之，故請更賜?！?/em>詔以彥暉為東川節(jié)度使。〔申前命也?！?/em>茂貞又奏遣知興元府事李繼密救梓州，〔梓州未受兵而救之，何也﹖非救之也，遣兵助顧彥暉以致西川之師耳?！?/em>未幾，建遣兵敗東川、鳳翔之兵於利州。〔幾，居豈翻。敗，補邁翻；下同。〕彥暉求和，請與茂貞絕；乃許之。
3鳳翔節(jié)度使李茂貞自請鎮(zhèn)興元，詔以茂貞為山南西道兼武定節(jié)度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徐彥若同平章事，充鳳翔節(jié)度使，〔考異曰：舊紀(jì)在七月癸未。今從實錄、新紀(jì)。〕又割果、閬二州隸武定軍。茂貞欲兼得鳳翔，不奉詔。
4二月，甲戌，加西川節(jié)度使王建同平章事。
5李克用引兵圍邢州，王鎔遣牙將王藏海致書解之?？擞门?，斬藏海，進(jìn)兵擊鎔，敗鎮(zhèn)兵於平山。〔平山，漢蒲吾縣，隋為房山縣，至德元年，改為平山縣，屬鎮(zhèn)州。九域志：在州西六十五里?！?/em>辛巳，攻天長鎮(zhèn)，旬日不下。鎔出兵三萬救之，克用逆戰(zhàn)於叱日嶺下，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眾潰去。河?xùn)|軍無食，脯其尸而啗之。〔啗，徒濫翻。〕
6時溥求救於朱瑾，朱全忠遣其將霍存將騎兵三千軍曹州以備之。瑾將兵二萬救徐州，存引兵赴之，與朱友裕合擊徐、兗兵於石佛山下，大破之，〔石佛山近彭城。薛史曰：石佛山在彭門南。述征記：彭城南有石佛山，頂方二丈二尺?！?/em>瑾遁歸兗州。辛卯，徐兵復(fù)出，存戰(zhàn)死。〔霍存恃勝而不虞徐兵之復(fù)出，故戰(zhàn)敗而死。復(fù)，扶又翻。〕
7李克用進(jìn)下井陘，李存孝將兵救王鎔，遂入鎮(zhèn)州，與鎔計事。鎔又乞師於朱全忠，全忠方與時溥相攻，不能救，但遺克用書，〔遺，唯季翻?！?/em>言「鄴下有十萬精兵，抑而未進(jìn)?！箍擞脧?fù)書：「儻實屯軍鄴下，顒望降臨；〔顒，魚容翻，仰也?！?/em>必欲真決雌雄，願角逐於常山之尾?！辜孜?，李匡威引兵救鎔，敗河?xùn)|兵於元氏，〔敗，補邁翻?！?/em>克用引還邢州。鎔犒匡威於匡城，輦金帛二十萬以酬之。
8朱友裕圍彭城，時溥數(shù)出兵，友裕閉壁不戰(zhàn)。〔去年十一月，朱全忠遺友裕攻彭城。此言其積時持之事。數(shù)，所角翻?！?/em>朱瑾宵遁，友裕不追，〔謂石佛山下戰(zhàn)時?！?/em>都虞候朱友恭以書譖友裕於全忠，全忠怒，驛書下都指揮使龐師古，〔下，戶嫁翻?！?/em>使代之將，且按其事。書誤達(dá)於友裕，友裕大懼，以二千騎逃入山中，〔按薛史元貞張后傳作「二十騎」，朱友裕傳作「數(shù)騎」。二千騎太多，當(dāng)以二十騎為是。〕潛詣碭山，匿於伯父全昱之所。〔朱全忠兄弟本居碭山；全昱，全忠長兄也。碭，音唐。〕全忠夫人張氏聞之，使友裕單騎詣汴州見全忠，泣涕拜伏於庭；全忠命左右捽抑，將斬之，〔捽者，持其髻；抑者，按其頸。捽，昨沒翻?！?/em>夫人趨就抱之，泣曰：「汝捨兵眾，束身歸罪，無異志明矣?！谷椅蚨鴴沃箼?quán)知許州。友恭，壽春人李彥威也，幼為全忠家僮，〔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高季興傳，以友恭為汴之賈人李七郎，十國紀(jì)年以為壽春賈人。友恭傳云：「彥威艸角事太祖?！菇駨闹?。〕全忠養(yǎng)以為子。張夫人，碭山人，多智略，全忠敬憚之，雖軍府事，時與之謀議；或?qū)⒈觯袎T，夫人以為不可，遣一介召之，全忠立為之返。〔為，于偽翻?！?/em>
龐師古攻佛山寨，拔之；〔佛山寨，即石佛山寨?！?/em>自是徐兵不敢出。
9李匡威之救王鎔也，將發(fā)幽州，家人會別，〔家人悉會於使宅以送別?！?/em>弟匡籌之妻美，匡威醉而淫之。二月，匡威自鎮(zhèn)州還，至博野，匡籌據(jù)軍府自稱留後，以符追行營兵。匡威眾潰歸，但與親近留深州，〔深州在博野東南一百五十里?！?/em>進(jìn)退無所之，遣判官李抱真【張：「抱真」作「正抱」?！?/em>入奏，請歸京師。京師屢更大亂，〔更，工衡翻，經(jīng)也?！?/em>聞匡威來，坊市大恐，曰：「金頭王來圖社稷?！故棵窕蚋Z匿山谷。王鎔德其以己故致失地，〔德其救己以致失幽州。〕迎歸鎮(zhèn)州，為築第，父事之。〔為，于偽翻。為李匡威劫王鎔而死張本。薛史曰：鎔館匡威於寶壽佛寺?！?/em>
10以渝州刺史柳玭為瀘州刺史。〔九域志：渝州西至瀘州七百六十里。玭，部田翻?？籍愒唬盒聜髟疲骸斧n坐事貶瀘州刺史，卒?！贡眽衄嵮砸嘣浦喪跒o州。新、舊書，玭貶官無年月。今據(jù)實錄。此月玭自渝為瀘州刺史，當(dāng)是初貶渝州後移瀘州；新傳、北夢瑣言誤也?！?/em>柳氏自公綽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宗。〔言自元和以來為名家?！?/em>玭為御史大夫，上欲以為相，宦官惡之，〔惡，烏路翻?！?/em>故久謫於外。玭嘗戒其子弟曰：「凡門地高，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巴，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死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畏也。門高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為人所嫉；懿行實才，人未之信，〔行，下盉翻；下同?！?/em>小有玼纇，〔玼，疾移翻。纇，盧對翻。玉病曰玼；絲節(jié)日纇。〕眾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粱子弟，學(xué)宜加勤，行宜加勵，僅得比他人耳！」〔使柳氏子姪常能守玭之戒，各務(wù)脩飭，雖至今為名家可也。〕
11王建屢請殺陳敬瑄、田令孜，朝廷不許。夏，四月，乙亥，建使人告敬瑄謀作亂，殺之新津。〔陳敬瑄居新津，見上亃大順二年?！?/em>又告令孜通鳳翔書，下獄死。〔下，遐嫁翻?！?/em>建使節(jié)度判官馮涓草表奏之曰：「開匣出虎，孔宣父不責(zé)他人；當(dāng)路斬蛇，孫叔敖蓋非利己。〔論語：孔子責(zé)冉有、季路曰：「虎兕出於柙，是誰之過歟！」楚孫叔敖為嬰兒，出遊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鼓冈唬骸附裆甙苍讴t」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復(fù)見，已埋之也?！鼓冈唬骸笩o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陰德者天報以福?！谷寺勚?，皆諭其為仁也?！?/em>專殺不行於閫外，先機(jī)恐失於彀中。」〔彀，古候翻?！?/em>涓，宿之孫也。〔馮宿事見二百四十五卷開成元年。涓，圭淵翻?！?/em>
12汴軍攻徐州，累月不克。〔自去年十一月攻徐州，至是五月矣?！?/em>通事官張濤以書白朱全忠云：「進(jìn)軍時日非良，故無功?！谷乙詾槿?。敬翔曰：「今攻城累月，所費甚多，徐人已困，旦夕且下，使將士聞此言，則懈於攻取矣?！谷夷朔倨鋾９镂?，全忠自將如徐州；戊子，龐師古拔彭城，時溥舉族登燕子樓自焚死。〔僖宗中和元年，時溥據(jù)徐州，至是而亡。張建封之鎮(zhèn)徐也，有愛妓曰：盻盻。建封既歿，張氏舊第有子樓，名燕子，盻盻念舊愛而不嫁，居是樓十餘年，幽獨悵然。出白樂天集?？籍愒唬簩嶄洠骸肝逶拢曛葑喟涡熘??！古f紀(jì)：「四月，汴將王重師、牛存節(jié)陷徐州?！古f傳：「溥求援于兗州朱瑾，出兵救之，值大雪，糧盡而還。汴將王重師、牛存節(jié)夜乘梯而入，溥與妻子登樓自焚而卒。景福二年也?！剐录o(jì)：「四月，戊子，朱全忠陷徐州，時溥死之?！寡诱宕妨杭o(jì)：「丁亥，師古下彭門，梟溥首以獻(xiàn)。」唐太祖紀(jì)年錄：「四月，澤州李罕之上言：『懷孟降人報汴將龐師古於今月八日攻陷徐州，徐帥時溥舉放皆沒?！弧箿丶认滦?，方詐請朝廷命帥，昭宗乃以兵部尚書孫儲為徐師，既而溫以他詞斥去，自以其將鎮(zhèn)之。四月八日，蓋河?xùn)|傳聞之誤。今從編遺錄、新紀(jì)?！?/em>己丑，全忠入彭城，以宋州刺史張廷範(fàn)知感化留後，奏乞朝廷除文臣為節(jié)度使。
13李匡威在鎮(zhèn)州，為王鎔完城塹，繕甲兵，【章：十二行本「兵」下有「訓(xùn)士卒」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視之如子?？锿枣g年少，且樂真定土風(fēng)，〔為，于偽翻；下為之同。鎮(zhèn)州，漢之真定國也。樂，音洛?！?/em>潛謀奪之。李抱真自京師還，為之畫策，陰以恩施悅其將士。〔施，式豉翻?！?/em>王氏在鎮(zhèn)久，鎮(zhèn)人愛之，不徇匡威。匡威忌日，鎔就弟弔之，〔父母終之日，子以為忌日。第者，李匡威寓第也?！?/em>匡威素服衷甲，伏兵劫之，鎔趨抱匡威曰：「鎔為晉人所困，幾亡矣，〔晉人，謂河?xùn)|李克用之兵。幾，居衣翻?！?/em>賴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願也，〔鎮(zhèn)、冀、深、趙四州。〕不若與公共歸府，以位讓公，則將士莫之拒矣?！箍锿詾槿?，與鎔駢馬，〔駢馬，並馬也。〕陳兵入府。會大風(fēng)雷雨，屋瓦皆震?？锿霒|偏門，〔此鎮(zhèn)州牙城之東偏門也?！?/em>鎮(zhèn)之親軍閉之，〔既入門而為鎮(zhèn)兵所閉，絕其繼至者?！?/em>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毆匡威甲士，〔毆，烏口翻?！?/em>挾鎔於馬上，負(fù)之登屋。鎮(zhèn)人既得鎔，攻匡威，殺之，并其族黨。〔考異曰：實錄，殺匡威在五月，恐約奏到。舊約：「六月乙卯，幽州李匡威謀害王鎔，恆州三軍攻匡威，殺之?！古f傳、唐太祖紀(jì)年錄皆云五月。新紀(jì)，四月丁亥。按匡籌奏云四月十九日。是月己巳朔，十九日，丁亥也。今從之?！?/em>鎔時年十七，體疏瘦，為君和所挾，頸痛頭偏者累日。李匡籌奏鎔殺其兄，請舉兵復(fù)冤；詔不許。
14幽州將劉仁恭將兵戍蔚州，過期未代，士卒思?xì)w。會李匡籌立，戍卒奉仁恭為帥，還攻幽州，〔蔚，紆勿翻。帥，所類翻?！?/em>至居庸關(guān)，為府兵所敗。〔府兵，幽州節(jié)度使府之兵也。敗，補邁翻?！?/em>仁恭奔河?xùn)|，李克用厚待之。〔為李克用取幽州張本?！?/em>
15李神福圍廬州；甲午，楊行密自將詣廬州，田頵自宣州引兵會之。初，蔡人張顥以驍勇事秦宗權(quán)，後從孫儒，儒敗，歸行密，行密厚待之，使將兵戍廬州。蔡儔叛，顥更為之用。及圍急，顥踰城來降，〔降，戶江翻?！?/em>行密以隸銀槍都使袁稹。〔使，疏吏翻。稹，止忍翻?！?/em>稹以顥反覆，白行密，請殺之，行密恐稹不能容，置之親軍。〔為張顥殺楊渥張本?！?/em>稹，陳州人也。〔稹，止忍翻?！?/em>
16王彥復(fù)、王審知攻福州，久不下。〔去年二月，王潮遣彥復(fù)等攻福州?！?/em>范暉求救於威勝節(jié)度使董昌，〔僖宗中和三年，升浙東觀察為義勝節(jié)度；光啟三年，改為威勝節(jié)度。〕昌與陳巖婚姻，發(fā)溫、臺、婺州兵五千救之。彥復(fù)、審知以城堅，援兵且至，士卒死傷多，白王潮，欲罷兵更圖後舉，潮不許。請潮自臨行營，潮報曰：「兵盡添兵，將盡添將，兵將俱盡，吾當(dāng)自來。」〔將，即亮翻?！?/em>彥復(fù)、審知懼，親犯矢石急攻之。五月，城中食盡，暉知不能守，夜，以印授監(jiān)軍，棄城走，援兵亦還。庚子，彥復(fù)等入城。辛丑，暉亡抵沿海都，為將士所殺。〔文德二年，范暉據(jù)福州?！?/em>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葬陳巖，以女妻其子延晦，厚撫其家。〔妻，七細(xì)翻。〕汀、建二州降，嶺海間群盜二十餘輩皆降潰。〔言群盜或降或潰也。王氏自此遂據(jù)有七閩矣。降，戶江翻?！?/em>
17閏月，以武勝防禦使錢鏐為蘇杭觀察使。〔錢鏐以杭并蘇，因以命之?！?/em>又以扈蹕都頭曹誠為黔中節(jié)度使，耀德都頭李鋋為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宣威都頭孫惟晟為荊南節(jié)度使，〔耀德、宣威，亦皆神策五十二都之?dāng)?shù)。黔，渠今翻。鋋，音蟬?！?/em>六月，以奉日都頭陳珮為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並同平章事。時李茂貞跋扈，上以武臣難制，欲用諸王代之，故誠等四人皆加恩，解兵柄，令赴鎮(zhèn)。〔後四人不聞至鎮(zhèn)，蓋各有分據(jù)者，四人不得而赴也?？籍愒唬号f紀(jì)：「三月庚子，以陳珮為嶺南東道節(jié)度使，曹誠為黔中節(jié)度使，李鋋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孫惟晟為荊南節(jié)度使。時朝議以茂貞傲侮王命，武臣難制，故罷五將之權(quán)?！菇駨膶嶄洠故撬膶?。〕
18李匡籌出兵攻王鎔之樂壽、武強，以報殺匡威之恥。
19秋，七月，王鎔遣兵救邢州；李克用敗之于平山，〔敗，補邁翻?！?/em>壬申，進(jìn)擊鎮(zhèn)州。鎔懼，請以兵糧二十萬助攻邢州，克用許之?？擞弥伪稒璩?，合鎔兵三萬進(jìn)屯任縣，〔任，漢古縣，中廢。唐之任，漢南轡縣地。武德四年，置任縣，治苑鄉(xiāng)城，在邢州東南。治，直之翻?！?/em>李存信屯琉璃陂。〔琉璃陂，在邢州龍岡縣界?！?/em>
20丁亥，楊行密克廬州，斬蔡儔。左右請發(fā)儔父母冢，行密曰：「儔以此得罪，吾何為效之！」〔蔡儔發(fā)行密祖父冢，見上年?！?/em>
21加天雄節(jié)度使李茂壯同平章事。〔時以秦州為天雄軍。〕
22錢鏐發(fā)民夫二十萬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羅城，周七十里。〔錢鏐以八都兵起，後其眾日盛，置十三都。今杭州羅城，鏐所築也。〕
23昇州刺史張雄卒，〔考異曰：新紀(jì)八月庚子，蓋約奏到之日。今從十國紀(jì)年?！?/em>馮弘鐸代之為刺史。
24李茂貞恃功驕橫，上表及遺杜讓能書，〔橫，戶孟翻。上，時掌翻。遺，唯季翻。〕辭語不遜。上怒，欲討之。茂貞又上表，略曰：「陛下貴為萬乘，不能庇元舅之一身；〔元舅，謂王緕，事見上卷大順二年?！?/em>尊極九州，不能戮復(fù)恭之一豎?！褂衷唬骸附癯⒌^強弱，不計是非?！褂衷唬骸讣s衰殘而行法，隨盛壯以加恩；〔李茂貞之表辭固慢，然當(dāng)時之政事實亦如此?！?/em>體物錙鍾，〔言體物有錙鍾之重，則待之亦重；有錙銖之輕，則待之亦輕?！?/em>看人衡纊。」〔劉峻廣絕交論曰：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註云：謂操衡揣勢之輕重，持纊量氣之粗細(xì)?！?/em>又曰：「軍情易變，戎馬難羈，唯慮甸服生靈，因茲受禍，〔古之王者，畿方千里以為甸服?！?/em>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乘，繩證翻。〕上益怒，決討茂貞，命杜讓能專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寶，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按九域志，鳳翔東距長安二百八十里耳?！?/em>臣愚以為未宜與之構(gòu)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股显唬骸竿跏胰毡埃柫畈怀鰢T，此乃志士憤痛之秋。藥佛瞑眩，厥疾弗廖。〔書說命之辭。註云：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瞑，莫遍翻。眩，玄遍翻。瞑眩，困極也?！?/em>朕不能甘心為孱懦之主，〔孱，鉏山翻?！?/em>愔愔度日，〔愔，於禽翻。愔愔，深靜貌?！?/em>坐視陵夷。卿但為朕調(diào)兵食，〔為，于偽翻。調(diào)，徒釣翻?！?/em>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zé)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則中外大臣共宜協(xié)力以成聖志，不當(dāng)獨以任臣?！股显唬骸盖湮痪釉o，〔杜讓能時為首相?！?/em>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況陛下所欲行者，憲宗之志也；顧時有所未可，勢有所不能耳。但恐他日臣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晁錯事見漢景帝紀(jì)?！?/em>敢不奉詔，以死繼之！」〔杜讓能固已知必死矣?！?/em>上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diào)度，月餘不歸。〔不歸私第也。調(diào)，徒弔翻?！?/em>崔昭緯陰結(jié)邠、岐，為之耳目，讓能朝發(fā)一言，二鎮(zhèn)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shù)百千人，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馬訴曰：「岐帥無罪，〔岐帥，謂李茂貞。鳳翔本岐州。帥，所類翻?！?/em>不宜致討，使百姓塗炭?！咕煸唬骸复嗽紫嗍拢俏崴?。」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昍肩輿訴之，〔舊制：朝臣入朝，皆乘馬。宋建炎播遷，以揚州街路滑，始許朝士乘擔(dān)子。觀此，則唐末宰相亦有乘肩輿者矣?！?/em>二相曰：「戡事主上專委杜太尉，吾曹不預(yù)知?！故腥艘騺y投瓦石，二相下輿走匿民家，僅自免，喪堂印及朝服。上命捕其唱帥者誅之，〔喪，息浪翻。朝，直遙翻；下同。帥，讀曰率?！?/em>用兵之意益堅。京師民或亡匿山谷，嚴(yán)刑所不能禁。八月，以嗣覃王嗣周為京西招討使，〔考異曰：按順宗子經(jīng)封郯王，嗣周當(dāng)是其後。會昌後，避武宗諱，改「郯」作「覃」。按武宗諱瀍，後改諱炎。如考異所云，蓋避「郯」字旁從「炎」字也?！?/em>神策大將軍李鐬副之。〔鐬，火外翻?！?/em>
25丙辰，楊行密遣田頵將宣州兵二萬攻歙州；歙州刺史裴樞城守，久不下。〔歙，書涉翻?！?/em>時諸將為刺史者多貪暴，獨池州團(tuán)練使陶雅寬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中史，請聽命?！剐忻芗匆匝艦殪ㄖ荽淌?，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樞，遵慶之曾孫也。〔裴遵慶見二百二十二卷肅宗上元二年?！?/em>
26朱全忠命龐師古移兵攻兗州，與朱瑾戰(zhàn)，屢破之。
27九月，丁卯，以錢鏐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升杭州武勝防禦使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唐本置鎮(zhèn)海軍於潤州，今以命錢鏐於杭州，至光化元年，鏐遂請徙軍於杭州?？籍愒唬航衲晡逶?，以李鋋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今赴鎮(zhèn)。今復(fù)除鏐者，按是時安仁義已據(jù)潤州，又孫惟晟除荊南，時成汭已據(jù)荊南，二人安得赴鎮(zhèn)！蓋但欲罷其軍權(quán)，其實不至鎮(zhèn)而返耳。實錄云，仍徙鎮(zhèn)海軍額於杭州。按吳越備史，是歲鏐初除鎮(zhèn)海節(jié)度使，猶領(lǐng)潤州刺史，至光化元年，始移鎮(zhèn)海軍於杭州。實錄誤也?！?/em>
28李存孝夜犯李存信營，虜奉誠軍使孫考老。李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huán)之。〔環(huán)，音宦?！?/em>存孝時出兵突擊塹壘，不能成。河?xùn)|牙將袁奉韜密使人謂存孝曰：「大王惟俟塹成即歸晉陽，尚書所憚?wù)擢毚笸醵?em>〔李克用時封隴西郡王，存孝蓋亦檢校尚書。〕諸將非尚書敵也。大王若歸，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銳邪！」存孝以為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汴將鄧季筠從克用攻邢州，輕騎逃歸。〔鄧季筠被擒，見上卷大順元年?！?/em>朱全忠大喜，使將親軍。〔將，即亮翻?！?/em>
29乙亥，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送鳳翔節(jié)度使徐彥若赴鎮(zhèn)，軍于興平。〔帥，讀曰率?？籍愒唬号f紀(jì)：「覃王率扈駕五十四軍進(jìn)攻岐陽?！菇駨膶嶄洝！?/em>李茂貞、王行瑜合兵近六萬，軍于盩厔以拒之。〔近，其靳翻?！?/em>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茂貞、行瑜所將皆邊兵百戰(zhàn)之餘， 壬午，茂貞等進(jìn)逼興平，禁軍皆望風(fēng)逃潰，茂貞等乘勝進(jìn)攻三橋，京城大震，士民奔散，市人復(fù)守闕請誅首議用兵者。〔復(fù)，扶又翻?！?/em>崔昭緯心害太尉、門下侍 郎、同平章事杜讓能，密遺茂貞書曰：「用兵非主上意，皆出於杜太尉耳?！?em>〔遺，于季翻?！?/em>甲申，茂貞陳於臨皋驛，〔臨皋驛，在長安城西?！?/em>表讓能罪，請誅之。讓能言於上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em>〔言歸罪於讓能以解兵也?！?/em>上涕下不自禁，〔禁，居吟翻?！?/em>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梧州去京師五千五百里。宋白曰：漢武帝置蒼梧郡，理廣信縣；隋置蒼梧郡，理蒼梧縣；唐為梧州?！?/em>制辭略曰：「棄卿士之成臧謀，構(gòu)藩垣之深釁，咨詢之際，證執(zhí)彌堅?！褂至饔^軍容使西門君遂于儋州，內(nèi)樞密使李周潼于崖州，段詡于驩州。乙酉，上御安福門，斬君遂、周潼、詡，再貶讓能雷州司戶。遣使謂茂貞曰：「惑朕舉兵者，三人也，非讓能之罪?！挂詢?nèi)侍駱全瓘、劉景宣為右右軍中尉。
壬辰，以東都留守韋昭度為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崔胤為戶部侍郎、同平章事。胤，慎由之子也，〔崔慎由歷事文、武、宣，大中間為相?！?/em>外寬弘而內(nèi)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jié)，故得為相。季父安潛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戶，終為緇郎所壞！」〔壞，音怪。考異曰：舊傳，胤初拜平章事，安潛有此言。按安潛去年卒，必先時嘗有此言也?！?/em>緇郎，胤小字也。
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讓能然後還鎮(zhèn)，崔昭緯復(fù)從而擠之。〔復(fù)，扶又翻；下同。擠，牋西翻，又子細(xì)翻?！?/em>冬，十月，賜讓能及其弟戶部侍郎弘徽自盡。〔考異曰：續(xù)寶運錄曰：「大順二年，相國杜讓能、孔緯值上京頻嬰離亂，朝綱紊墜，是時徇意諸道，扈駕兵五十四都，坊坊皆滿，兼近藩連帥，要行征討，便自統(tǒng)軍。至如岐陽李茂貞，先朝封為太子，本姓未，洋州牧，先祖討昭義劉從諫有功，子孫爵賞不絕。洎壽王登位後，遣禮部侍郎薛廷珪持璽書具禮，冊為岐王。茂貞先中和年中，投判軍容使田令孜作養(yǎng)男，姓田名彥賓，蓋趨其勢也。汴州朱溫先朝冊東平王，至今上，又遣薛廷珪為禮儀使，延王為冊命使，封為梁 王。且岐王與北司，人情方洽，宰相甚不和睦，累表章云：『臣今駐旆咸陽，未敢入中書問罪，杜讓能等請置極法?！槐碜?，上不悅，遂詔孔、杜二相國令往咸陽謝 過；及二相到咸陽見岐王，戰(zhàn)不能言。岐王大怒，卻令歸中書省過。纔到中書，上又發(fā)遣，令祈謝岐王。如是往來三度。岐王又奏曰：『二相見臣，並不措一言。如 此曠官，有辱聖代，請行朝典，別選英賢。』上不樂，敕罷知政事，不得已除孔緯荊南節(jié)度，杜讓能河中節(jié)度；三日後，貶于嶺表；出國門三十里，並賜自盡。時岐 王率驍果五千人住咸陽，及貶二相，乃退?！勾私哉`謬之說。今從實錄?！?/em>復(fù)下詔布告中外，稱「讓能舉枉錯直，〔用論語孔子之言，謂枉者舉之，直者錯而不用也。衰亂之朝，安有公是非邪！錯，千故翻?！?/em>愛憎繫於一時，鬻獄賣官，聚斂踰於巨萬。」〔斂，力贍翻?！?/em>自是朝廷動息皆稟於邠、岐，南、北司往往依附二鎮(zhèn)以邀恩澤。有崔鋋、王超者，〔鋋，音蟬?！?/em>為二鎮(zhèn)判官，凡天子有所可否，其不逞者，輒訴於鋋、超，二人則教茂貞、行瑜上章論之，朝廷少有依違，其辭語已不遜。
制復(fù)以茂貞為鳳翔節(jié)度使廉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守中書令，於是茂貞盡有鳳翔、興元、洋、隴秦等十五州之地。〔鳳翔本一鎮(zhèn)，興元山南西道又一鎮(zhèn)，洋州武定軍又一鎮(zhèn)，秦隴天雄軍又一鎮(zhèn)；史言李茂貞兼有四鎮(zhèn)之地?！?/em>以徐彥若為御史大夫。
30戊戌，以泉州刺史王潮為福建觀察使。
31舒州刺史倪章棄城走，〔倪章與蔡儔連兵，儔已敗，故章走?！?/em>楊行密以李神福為舒州刺史。
32邠寧節(jié)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王行瑜求為尚書令；韋昭度密奏：「太宗以尚書令執(zhí)政，遂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臣。惟郭子儀以大功拜尚書令，終身避讓。行瑜安可輕議！」十一月，以行瑜為太師，賜號尚父，仍賜鐵券。
33十二月，朱全忠請徙鹽鐵於汴州以便供軍；崔昭緯以為全忠新破徐、鄆，兵力倍增，若更鄰鹽鐵，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乃賜詔開諭之。
34汴將葛從周攻齊州刺史朱威，朱瑄、朱瑾，引兵救之。〔按方鎮(zhèn)表，齊州時屬平盧節(jié)度。以後乾寧三年朱瓊降汴之事觀之，則齊州已為兗、鄆所并也?？籍愒唬壕庍z錄云十月乙未。今從薛居正五代史梁紀(jì)。〕
35初，武安節(jié)度使周岳殺閔勗，據(jù)潭州，〔見二百五十六卷僖宗光啟二年?！?/em>邵州刺史鄧處訥聞而哭之，諸將入弔，處訥曰：「吾與公等咸受僕射大恩，〔閔勗檢校尚書右僕射、欽化節(jié)度使，以處訥刺邵州，故言受恩。路振九國志，鄧處訥自唐乾符中，從閔勗征蠻于安南。勗帥潭，署處訥邵州兵馬留後。處，昌呂翻?！?/em>今周岳無狀殺之，吾欲與公等竭一州之力，為僕射報仇，可乎﹖」〔為，于偽翻?！?/em>皆曰：「善！」於是訓(xùn)卒厲兵，八年，乃結(jié)朗州刺史雷滿〔雷滿與周岳有爭肉之仇?！?/em>共攻潭州，克之，斬岳，自稱留後。〔鄧處訥甫得潭州，而劉建鋒、馬殷已擬其後矣?！?/em>
乾寧元年（甲寅、八九四）
1春，正月，乙丑朔，赦天下，改元。
2李茂貞入朝，大陳兵自衛(wèi)，數(shù)日歸鎮(zhèn)。
3以李匡籌為盧龍節(jié)度使。
4二月，朱全忠自將擊朱瑄軍于魚山。〔魚山，在鄆州須昌、東阿兩縣之間?！?/em>瑄與朱瑾合兵攻之，兗、鄆兵大敗，死者萬餘人。
5以右散騎常侍鄭綮為禮部侍郎、同平章事。〔綮，康禮翻?？籍愒唬号f傳云「光化初為相」，恐誤。北夢瑣言曰：「綮雖有詩名，本無廊廟之望。嘗典廬州，吳王楊行密為州步奏官，因有遺闕而笞責(zé)之；然其儒懦清慎，弘農(nóng)常重之。昭宗時，吳王雄據(jù)淮海，朝廷務(wù)行姑息，因盛言鄭公之德，由是登庸，中外驚駭。太原兵至渭北，天子震恐，渴於攘郤。相國奏對，請於文宣王諡號中加一『哲』字。其不究時病，率此類也?！拱疵髂昀羁擞门e兵至渭北，綮已罷相。今從實錄、新紀(jì)?！?/em>綮好詼諧，〔好，呼到翻?！?/em>多為歇後詩，譏嘲時事；〔歇後者，敘所以為詩而歇後語不發(fā)?！?/em>上以為有所蘊，手注班簿，命以為相，〔班簿，著在朝者姓名。〕聞?wù)叽篌@。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諸君大誤，使天下更無人，未至鄭綮！」吏曰：「特出聖意?！刽煸唬骸腹缡牵腿诵?！」既而賀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鄭綮第五，為歇後詩，時謂之歇後鄭五體?！?/em>時事可知矣！」
6以邵州刺史鄧處訥為武安節(jié)度使。
7彰義節(jié)度使張鈞薨，表其兄鐇為留後。〔時以涇州為彰義節(jié)度。鐇，甫袁翻?！?/em>
8三月，黃州刺史吳討舉州降楊行密。〔黃州時隸鄂岳，武昌軍也。按新書杜洪傳，吳討，鄂州永興縣民，以土團(tuán)帥起，據(jù)黃州。〕
9邢州城中食盡，甲申，李存孝登城謂李克用曰：「兒蒙王恩得富貴，茍非困於讒慝，安肯捨父子而從仇讎乎！願一見王，死不恨！」克用使劉夫人視之。夫人引存孝出見克用，存孝泥首謝罪曰：「兒粗立微勞，存信逼兒，失圖至此！」〔粗，坐五翻?！?/em>克用叱之曰：「汝遺朱全忠、王鎔書，毀我萬端，〔遺，唯季翻?！?/em>亦存信教汝乎！」囚之，歸于晉陽，車裂於牙門。〔考異曰：太祖紀(jì)年錄：「先獲汴將鄧筠、安康八、軍吏劉藕子、潞州所俘供奉官韓歸範(fàn)，皆與存孝連坐，同日誅之。騎將薛阿檀懼，自刺?！拱磁f紀(jì)，克用擒歸範(fàn)，尋遣歸，因附表訴冤，不聞復(fù)往晉陽也。薛居正五代史鄧季筠傳，後復(fù)自邢州逃歸汴。紀(jì)年錄誤也。存孝傳曰：「武皇出井陘，將逼真定，存孝面見王鎔，陳軍機(jī)。武皇暴怒，誅先獲汴將安康八耳。」〕存孝驍勇，克用軍中皆莫及；常將騎兵為先鋒，所向無敵，身被重鎧，腰弓髀槊，獨舞鐵檛陷陳，萬人辟易。〔被，皮義翻。重，直龍翻。檛，陟瓜翻。陳，讀曰陣；下同。辟，讀曰闢。易，如字。〕每以二馬自隨，馬稍乏，〔言馬稍疲而乏力也?！?/em>就陳中易之，出入如飛。克用惜其才，意臨刑諸將必為之請，〔為，不偽翻；下同?！?/em>因而釋之。既而諸將疾其能，竟無一人言者。既死，克用為之不視事者旬日，私恨諸將，而於李存信竟無所譴。又有薛阿檀者，其勇與存孝相侔，諸將疾之，常不得志，密與存孝通；存孝誅，恐事泄，遂自殺。自是克用兵勢浸弱，而朱全忠獨盛矣。〔史言克用自翦羽翼，故不競於汴。〕克用表馬師素為邢洺節(jié)度使。
10朱全忠遣軍將張從晦慰撫壽州。從晦陵侮刺史江彥溫而與諸將夜飲；彥溫疑其謀己，明日，盡殺在席諸將，以書謝全忠而自殺。軍中推其子從頊知軍州事，全忠為之腰斬從晦。
11五月，加鎮(zhèn)海節(jié)度使錢鏐同平章事。
12劉建鋒、馬殷引兵至澧陵，〔「澧」，當(dāng)作「醴」。醴陵，在漢臨湘縣界，後漢分為醴陵縣，隋廢；武德四年，分長沙置醴陵縣，屬潭州。九域志：在州東一百六十里。〕鄧處訥遣邵州指揮使蔣勛、鄧?yán)^崇將步騎三千守龍回關(guān)。殷先至關(guān)下，遣使詣勛，勛等以牛酒犒師。殷使說勛曰：「劉驤智勇兼人，〔觀後姚彥章說馬殷曰：「公與劉龍驤一體之人，」此必逸「龍」字。說，式芮翻?！?/em>術(shù)家言當(dāng)興翼、軫間。〔翼、軫，楚荊州分；長沙入軫十六度?！?/em>今將十萬眾，精銳無敵而君以鄉(xiāng)兵數(shù)千拒之，難矣。〔按新書，蔣勛、鄧?yán)^崇皆邵州土豪，所領(lǐng)之兵皆其士人，故謂之鄉(xiāng)兵?！?/em>不如先下之，取富貴，還鄉(xiāng)里，不亦善乎！」勛等然之，謂眾曰：「東軍許吾屬還。」〔劉建鋒等兵從東來，故蔣勛等謂之東兵?！?/em>士卒皆懽呼，棄旗幟鎧仗遁去。建鋒令前鋒衣其甲，張其旗，趨潭州。〔衣，於既翻。趨，七喻翻?！?/em>潭人以為邵州兵還，不為備。建鋒徑入府，處訥方宴，擒斬之。戊辰，建鋒入潭州，自稱留後。
13王建攻彭州，城中人相食，彭州內(nèi)外都指揮使趙章出降。〔降，戶江翻?！?/em>王先成請築龍尾道，屬于女牆。〔自城外築墱道，陂陀而上，屬于城上短垣，其道前高後痺，後塌于地，若龍之垂尾然，故謂之龍尾道。屬，之欲翻。女牆，即城上短垣，所謂陴也?！?/em>丙子，西川兵登，楊晟猶帥眾力戰(zhàn)，〔帥，讀曰率?！?/em>刀子都虞候王茂權(quán)斬之。〔文德元年，楊晟得彭州。王建攻彭州，喻兩期而後克，亦憊矣。〕獲彭州馬步使安師建，建欲使為將，師建泣謝曰：「師建誓與楊司徒同生死，不忍復(fù)戴日月，〔復(fù)，扶又翻。〕惟速死為惠。」再三諭之，不從，乃殺之，禮葬而祭之。更趙章姓名曰王宗勉，王茂權(quán)名曰宗訓(xùn)，又更王釗名曰宗謹(jǐn)，李綰姓名曰王宗綰。〔更，工衡翻。〕
14辛卯，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延昌罷為右僕射。
15朱瑄、朱瑾求救於河?xùn)|，李克用遣騎將安福順及弟福慶、福遷督精騎五百假道於魏，渡河應(yīng)之。
16武昌節(jié)度使杜洪攻黃州，〔以吳討叛附楊行密也?！?/em>楊行密遣行營都指揮使朱延壽等救之。
17六月，甲午，以宋州刺史張廷範(fàn)為武寧節(jié)度使，從朱全忠之請也。〔徐州先時改感化軍，既屬朱全忠，復(fù)為武寧軍?！?/em>
18蘄州刺史馮敬章邀擊淮南軍，朱延壽攻蘄州，不克。〔蘄州，武昌巡屬也?！?/em>
19戊午，以翰林學(xué)士承旨、禮部尚書李谿同平章事；方宣制，水部郎中知制誥劉崇魯出班掠麻慟哭。〔強奪取之為掠?！?/em>上召崇魯，問其故，對言：「谿姦邪，依楊復(fù)恭、西門君遂，得在翰林，無相業(yè)，恐危社稷。」谿竟罷為太子少傅。谿，鄘之孫也。〔李鄘見憲宗紀(jì)?！?/em>上師谿為文，崔昭緯恐谿為相，分己權(quán)，故使崇魯沮之。谿十表自訟，醜詆「崇魯父符受贓枉法，事覺自殺；弟崇望與楊復(fù)恭深交，崇魯庭拜田令孜，為朱玫作勸進(jìn)表，〔為，于偽翻。〕乃云臣交結(jié)內(nèi)臣，何異抱贓唱賊！且故事，絁巾慘帶，不入禁庭。〔絁巾，絹巾也。慘，淺色。絁，式支翻?！?/em>臣果不才，崇魯自應(yīng)上章論列，〔上，時掌翻；下上表同?！?/em>豈於正殿慟哭！〔「豈」下有「宜」字或「當(dāng)」字，文意乃明。〕為國不祥，無人臣禮，乞正其罪?！乖t停崇魯見任。〔見，賢遍翻?！?/em>谿猶上表不已，乞行誅竄，表數(shù)千言，詬詈無所不至。〔詬，古候翻，又許候翻。劉崇魯固可罪，李谿亦褊矣。當(dāng)是時，強藩遙制朝廷，視當(dāng)朝宰相特鬼樸耳，李谿急於作相，將以何為！此其所以有都亭驛之禍也?！?/em>
20李克用大破吐谷渾，殺赫連鐸，擒白義誠。〔考異曰：舊紀(jì)：「六月壬辰，克用攻陷雲(yún)州，執(zhí)赫連鐸，以薛志勤守雲(yún)中。」按唐太祖紀(jì)年錄、莊宗列傳、薛居正于代史武皇紀(jì)皆云，大順二年，武皇拔雲(yún)州，鐸奔吐谷渾；誤也。新紀(jì)：「六月，赫連鐸及李克用戰(zhàn)丁雲(yún)州，死之。」太祖紀(jì)年錄：「十月，討李匡籌，師次新城，邊兵願從者眾。赫連鐸、白義誠數(shù)敗，至是窮蹙無歸，自縶膝行，詣於軍門。太祖微數(shù)其罪，命笞而脫之?！寡κ肺浠始o(jì)、吐谷渾傳亦云「鐸等來歸，命笞而釋之」。薛志勤傳云：「王暉據(jù)雲(yún)州叛，討平之，以志勤為大同防禦使。」與舊紀(jì)異。唐末見聞錄，「六月，收雲(yún)州，處置赫連鐸，活擒白義誠，進(jìn)兵幽州界，巡檢迴府?！剐录o(jì)蓋據(jù)此。今從之。〕
21秋，七月李茂貞遣兵攻閬州，拔之，楊復(fù)恭、楊守亮、楊守信帥其族黨犯圍走。〔楊復(fù)恭等奔閬州，見上景福元年。帥，讀曰率。〕
22禮部侍郎、同平章事鄭綮自以不合眾望，累表避位，詔以太子少保致仕；以御史大夫徐彥若為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
23綿州刺史楊守厚卒，其將常再榮舉城降王建。
24楊復(fù)恭、守亮、守信將自商山奔河?xùn)|，至乾元，〔萬歲通天元年，分商州豐陽置安業(yè)縣，乾元元年，更名乾元縣，屬商州。〕遇華州兵，獲之。八月，韓建獻(xiàn)于闕下，斬于獨柳。〔復(fù)恭父子至是夷矣?！?/em>李茂貞獻(xiàn)復(fù)恭遺守亮?xí)?，訴致仕之由〔遺，唯季翻。楊復(fù)恭致仕，見上卷大順元年?！?/em>云：「承天門乃隋家舊，〔承天門，長安太極宮南門，隋文帝使宇文愷所營。本名昭陽門，唐改曰承天門，故復(fù)恭云然?！?/em>大姪但積粟訓(xùn)兵，勿貢獻(xiàn)。〔守亮，復(fù)光養(yǎng)子，故呼為姪。〕吾於荊榛中立壽王，〔上本封壽王?！?/em>纔得尊位，廢定策國老，有如此負(fù)心門生天子！」
25昭義節(jié)度使康君立詣晉陽謁李克用。己未，克用會諸將飲博，酒酣，克用語及李存孝，流涕不已。君立素與李存信善，一言忤旨，克用拔劍斫之，囚於馬步司。〔唐末諸鎮(zhèn)皆於馬步司置獄，今謂之兵馬司。忤，五故翻?！?/em>九月，庚由朔，出之，君立已死。〔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李存孝既死，武皇深惜之，怒諸將無解慍者；君立以一言忤旨，武皇賜酖而殂?！固颇┮娐勪浽唬骸赴嗽氯?，相公於左街宅夜飲，行劍斫損昭義節(jié)度使康君立，把送馬步司收禁，至九月一日，放出，尋已身薨。」薛史賜酖，恐是文飾其事?！?/em>克用表雲(yún)州刺史薛志誠為昭義留後。
26冬，十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丁酉」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封皇子祤為棣王，禊為虔王，〔祤，兄羽翻。禊，胡計翻?！?/em>禋為沂王，禕為遂王。
27劉仁恭數(shù)因蓋寓獻(xiàn)策於李克用，〔數(shù)，所角翻；下同。蓋，古盍翻。〕願得兵萬人取幽州。克用方攻邢州，分兵數(shù)千，欲納仁恭於幽州，不克。〔此言是年十一月以前事?！?/em>李匡籌益驕，數(shù)侵河?xùn)|之境。〔數(shù)，所角翻?！?/em>克用怒，十一月，大舉兵攻匡籌，拔武州，進(jìn)圍新州。〔新州，領(lǐng)永興、礬山、懷安、龍門四縣。史失其建置之始，其地在媯州西北。考異曰：唐太祖紀(jì)年錄：「十一月，壬辰，大軍拔截寇，進(jìn)收楊門、九子；戊戌，下武州。甲寅，攻新州，營於西北隅?！拱词辉录何此?，無壬辰、戊戌、甲寅。紀(jì)年錄誤。今從實錄。〕
28以涇原留後張鐇為彰義節(jié)度使。
29朱全忠遣使至泗州，陵【章：十二行本「陵」上有「使者」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慢刺史張諫，諫舉州降楊行密。〔泗州，本徐州巡屬，自此遂為楊行密所有?！?/em>行密遣押牙唐令回持茶萬餘斤如汴宋貿(mào)易，〔貿(mào)，音茂?！?/em>全忠執(zhí)令回，盡取其茶。揚、汴始有隙。〔為全忠攻行密張本?！?/em>
30十二月，李匡籌遣大將將步騎數(shù)萬救新州，李克用選精兵逆戰(zhàn)於段莊，大破之，〔段莊，在新州東南?！?/em>斬首萬餘級，生擒將校三百人，以練膤之，〔膤，充夜翻。〕徇於城下。是夕，新州降。辛亥，進(jìn)攻媯州。〔宋白曰：媯州東南至幽州二百八十里，西南至蔚州二百四十里。媯，居為翻?！?/em>壬子，匡籌復(fù)發(fā)兵出居庸關(guān)，〔復(fù)，扶又翻。下同?！?/em>克用使精騎當(dāng)其前以疲之，遣步將李存審自他道出其背夾擊之，幽州兵大敗，殺獲萬計。甲寅，李匡籌挈其族奔滄州，義昌節(jié)度使盧彥威利其輜重、妓妾，遣兵攻之於景城，殺之，盡俘其眾。〔重，直用翻。僖宗光啟元年，李全忠得幽州，三世十年而滅。景城，漢成平縣，唐屬滄州，宋廢為鎮(zhèn)，屬瀛州樂壽縣。九域志：樂壽在瀛州南六十里。宋白曰：自幽州東南室滄州五百五十里。妓，渠綺翻?？籍愒唬禾铺婕o(jì)年錄作「匡儔」，今從新舊紀(jì)、傳、實錄。〕存審本姓符，宛丘人，克用養(yǎng)以為子。〔薛史，符存審初從李罕之；罕之為諸葛爽所逼，出保懷州，部下分散，存審乃歸李克用?！?/em>丙辰，克用進(jìn)軍幽州，其大將請降?？锘I素暗懦，初據(jù)軍府，兄匡威聞之，謂諸將曰：「兄失弟得，不出吾家，亦復(fù)何恨！但惜匡籌才短，不能保守，得及二年，幸矣?！?em>〔景福二年，匡籌得幽州，至是僅及二年。〕
32吳討畏杜洪之逼，〔杜洪攻吳討見上五月?！?/em>納印請代于楊行密，行密以先鋒指揮使睢章權(quán)知黃州。〔為睢章為汴兵攻執(zhí)張本?！?/em>
33是歲，黃連洞蠻二萬圍汀州，〔黃連洞，在汀州寧化縣南，今潭飛艝即其地?！?/em>福建觀察使王潮遣其將李承勳將萬人擊之；蠻解去，承勳追擊之，至漿水口，破之。閩地略定。潮遣僚佐巡州縣，勸農(nóng)桑，定租稅，交好鄰道，〔好，呼到翻?！?/em>保境息民，閩人安之。
34封州刺史劉謙卒，子隱居喪於賀江，〔賀水源山賀州富川縣石龍，置〔亙〕州城，合桂嶺水，謂之賀江。〕土民百餘人謀亂，隱一夕盡誅之。嶺南節(jié)度使劉崇龜召補右都押牙兼賀水鎮(zhèn)使；未幾，表為封州刺史。〔劉隱始此?！?/em>
35義勝節(jié)度使董昌【章：十二行本「昌」下有「為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苛虐，〔詳考下卷，浙東乃威勝節(jié)度。又按新書方鎮(zhèn)表，廣明三年，升浙東道觀察為義勝軍節(jié)度，光啟三年，改威勝軍。威勝為是。〕於常賦之外，加斂數(shù)倍，以充貢獻(xiàn)及中外饋遺，〔斂，力贍翻。遺，唯季翻?！?/em>每旬發(fā)一綱金萬兩，銀五千鋌，越綾萬五千匹，他物稱是，〔稱，尺證翻，適相等也?！?/em>用卒五百人，或遇雨雪風(fēng)水違程，則皆死。〔唐制：陸行之程，馬日七十里，步及驢五十里，車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泝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餘水四十五里?？罩蹧兒铀氖?，江五十里，餘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則輕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餘水七十里。轉(zhuǎn)運徵斂送納，皆準(zhǔn)程節(jié)其遲速。其三峽、砥柱之類，不拘此限。若遇風(fēng)水淺不得行者，即於隨近官司申牒驗記，聽折半；功不及是，則為違程。董昌蓋計日限程以至長安，又不許以雨雪風(fēng)水準(zhǔn)折也。〕貢奉為天下最，由是朝廷以為忠，寵命相繼，官至司徒、同平章事，爵隴西郡王。
昌建生祠於越州，制度悉如禹廟，〔禹廟，在越州會稽縣東南七里?！?/em>命民間禱賽者，〔賽，先代翻?！?/em>先祈福於神，其後報祠謂之賽?！碂o得之禹廟，皆之生祠。昌求為越王，朝廷未之許，昌不悅曰：「朝堥欲負(fù)我矣，我累年貢獻(xiàn)無算而惜【章：十二行本「惜」下有「一」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越王邪！」有諂之者曰：「王為越王，曷若為越帝?！轨妒敲耖g訛言時世將變，競相帥填門喧譟，請昌為帝。〔帥，讀曰率。〕昌大喜，遣人謝之曰：「天時未至，時至我自為之。」其僚佐吳瑤、都虞候李暢之等皆勸成之，吏民獻(xiàn)謠讖符瑞者不可勝紀(jì)，〔勝，音升。〕其始賞之以錢數(shù)百緡，既而獻(xiàn)者日多，稍滅至五百、三百而已。昌曰：「讖云『兔子上金牀』，此謂我也。我生太歲在卯，明年復(fù)在卯，〔復(fù)，扶又翻。〕二月卯日卯時，吾稱帝之秋也?！?em>〔為董昌僭號，錢鏐舉兵討之張本?！?/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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