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紀(jì)一〔起上章困敦（庚子），盡玄黓攝提格（壬寅），凡三年。 〕
〔操破袁尚，得冀州，遂居於鄴。鄴，漢之魏郡治所。魏，大名也；遂封為魏公。又讖云：「代漢者當(dāng)塗高?！巩?dāng)塗高者，魏也。文帝受漢禪，國遂號魏?！?/em>
世祖文皇帝上〔諱丕，字子桓，武王操長子也。諡法：學(xué)勤好問曰文。世祖，廟號也。禮，祖有功而宗有德。諡法：景物四方曰世；靖民則法曰皇；明一德者曰皇；明一合道曰皇。德象天地曰帝；按道無為曰帝?！?/em>
黃初元年（庚子、二二○）魏受漢禪，惟五德之運，以土繼火。土色黃，故紀(jì)元曰黃初。是年十月受禪，方改元?！?br />
?、俅?，正月，武王至洛陽；庚子，薨。〔魏王操諡曰武?！?/em>王知人善察，難眩以偽。〔眩者，目無常主；難眩以偽，謂人不能亂其明?！?/em>識拔奇才，不拘微賤，隨能任使，皆獲其用。與敵對陳，〔陳，讀曰陣?！?/em>意思安閑，〔思，相吏翻?！?/em>如不欲戰(zhàn)然；及至決機(jī)乘勝，氣勢盈溢。勳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施，式豉翻。〕分豪不與。〔豪，即毫字?！?/em>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qū)χ魈椋唤K無所赦。雅性節(jié)儉，不好華麗。〔好，呼到翻?！?/em>故能芟刈群雄，幾平海內(nèi)。〔曰「幾」者，以不能并吳、蜀也。芟，所銜翻。幾，居布翻?！?/em>
是時太子在鄴，軍中騷動。群僚欲祕不發(fā)喪。諫議大夫賈逵以為事不可祕，乃發(fā)喪。或言宜易諸城守，悉用譙、沛人。〔曹氏，沛國譙人，小見者以鄉(xiāng)人為可信也。守，式又翻；下同?！?/em>魏郡太守廣陵徐宣厲聲曰：「今者遠(yuǎn)近一統(tǒng)，人懷效節(jié)，何必專任譙、沛，以沮宿衛(wèi)者之心！」乃止。〔沮，在呂翻?！?/em>青州兵擅擊鼓，相引去；〔青州兵，獻(xiàn)帝初平三年操破黃巾所降者。〕眾人以為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賈逵曰：「不可?！篂樽鏖L檄，令所在給其稟食。〔為，于偽翻；下上為、下為同。 稟，讀曰廩。食，如字。長檄，猶今軍行所至幫券也?！?/em>鄢陵侯彰從長安來赴，〔操自漢中還師而東，彰定代而西迎操，因留彰長安。鄢，陸德明謁晚翻，又於建 翻；師古音偃?！?/em>問逵：先王璽綬所在。〔璽，斯氏翻。綬，音受?！?/em>逵正色曰：「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侯所宜問也。」兇問至鄴，太子號哭不已。〔號，戶 刀翻?！?/em>中庶子司馬孚諫曰：〔續(xù)漢志：太子中庶子，秩六百石，職如侍中?！?/em>「君王晏駕，天下恃殿下為命；當(dāng)上為宗廟，下為萬國，柰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箷r群臣初聞王薨，相聚哭，無復(fù)行列。〔行，戶剛翻。〕孚厲聲於朝曰：〔朝，直遙翻?！?/em>「今君王違世，天下震動，當(dāng)早拜嗣君，以鎮(zhèn)萬國，而但哭邪！」乃罷群臣，備禁衛(wèi)，治喪事。孚，懿之弟也。〔治，直之翻。〕群臣以為太子即位，當(dāng)須詔命。〔謂須待漢帝詔命也?！?/em>尚書陳矯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懼。太子宜哀即位，以繫遠(yuǎn)近之望。且又愛子在側(cè)，〔愛子，謂鄢陵侯彰也?！?/em>彼此生變，則社稷危矣?！辜淳吖賯涠Y，一日皆辨。〔辨，與辦同，蜀本作「辦」?！?/em>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王位，大赦。漢帝尋遣御史大夫華歆奉策詔，授太子丞相印、綬，魏王璽、綬，領(lǐng)冀州牧。〔華，戶化翻?！?/em>於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鄱?，丁未朔，日有食之。
④壬戌，以太中大夫賈詡為太尉，御史大夫華歆為相國，大理王朗為御史大夫。
?、荻∶嵛渫跤诟吡?。〔高陵，在鄴城西。操遺令曰：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魏紀(jì)載操令曰：規(guī)西門豹祠西原上為陵?！?/em>
?、尥醯苒沉旰钫玫冉跃蛧?。臨菑監(jiān)國謁者灌均，希指奏「臨菑侯植醉酒悖慢，劫脅使者?！?em>〔時禁切藩侯，使謁者監(jiān)其國；監(jiān)，古銜翻。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em>王貶植為安鄉(xiāng)侯，誅右刺姦掾沛國丁儀〔王莽置左右刺姦以督姦猾。光武中興，亦置刺姦將軍；然公府掾無其員也。魏、公府始有營軍刺姦等員。掾，俞絹翻?！?/em>及弟黃門侍郎廙并其男口，〔并男口誅之，絕其世也。廙，逸職翻，又羊至翻?！?/em>皆植之黨也。
魚豢論曰：諺言：「貧不學(xué)儉，卑不學(xué)恭。」非人性分殊也，〔分，扶問翻?！?/em>勢使然耳。假令太祖防遏植等在於疇昔，此賢之心，何緣有窺望乎！彰之挾恨，尚無所至；至於植者，豈能興難！〔難，乃旦翻?！?/em>乃令楊脩以倚注遇害，丁儀以希意族滅，哀乎！
⑦初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散騎常侍，秦官也。秦置散騎，又置中常侍。散騎，騎從乘輿車後；中常侍得入禁中：皆以為加官。漢東京初省散騎，而中常侍用宦者。至是初置散騎，合之於中常侍為一官，曰散騎常侍，掌規(guī)諫，不典事；貂璫插右，騎而散從，後遂為顯職。散騎侍郎，自魏至?xí)x與散騎常侍、侍中、黃門侍郎共平尚書奏事，江左乃罷?！?/em>其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謂左，右，中尚方、中黃、左，右藏、左校、甄官、奚官、黃門、掖庭、永巷、御府、鉤盾、中藏府、內(nèi)者等署也?！?/em>為金策，藏之石室。時當(dāng)選侍中、常侍，王左右舊人諷主者，便欲就用，不調(diào)餘人。〔調(diào)，徒弔翻。〕司馬孚曰：「今嗣王新立，當(dāng)進(jìn)用海內(nèi)英賢，如何欲因際會，自相薦舉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貴也?！顾焖x。
?、嗌袝惾?，以天朝選用不盡人才，〔天朝，謂漢朝也。朝，直遙翻。〕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選，擇州郡之賢有識鑒者為之，區(qū)別人物，第其高下。〔九品中正自此始。九品，上上、下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也。別，彼列翻?！?/em>
?、嵯?，五月，戊寅，漢帝追尊王祖太尉曰太王，〔王祖，漢太尉曹嵩也?！?/em>夫人丁氏曰太王后。
?、馔跻园捕ㄌ剜u岐為涼州刺史。西平麴演結(jié)旁郡作亂以拒岐；張掖張進(jìn)執(zhí)太守杜通，酒泉黃華不受太守辛機(jī)，皆自稱太守以應(yīng)演；〔誅韓遂者麴演也；蓋威行涼部久矣，故進(jìn)等皆應(yīng)之?！?/em>武威三種胡復(fù)叛。〔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em>武威太守毌丘興〔毌丘，複姓也。〕告急於金城太守、護(hù)羌校尉扶風(fēng)蘇則，則將救之，郡人皆以為賊勢方盛，宜須大軍。時將軍郝昭、魏平先屯金城，受詔不得西渡。〔金城與武威、張掖、酒泉隔河。〕則乃見郡中大吏及昭等謀曰：「今賊雖盛，然皆新合，或有脅從，未必同心；因釁擊之，善惡必離，離而歸我，我增而彼損矣。既獲益眾之實，且有倍氣之勢，率以進(jìn)討，破之必矣。若待大軍，曠日彌久，善人無歸，必合於惡，善惡既合，勢難卒離。〔卒，讀曰猝?！?/em>雖有詔命，違而合權(quán)，專之可也?！拐训葟闹?，乃發(fā)兵救武威，降其三種胡，〔降，戶江翻；下同?！?/em>與毌丘興擊張進(jìn)於張掖。麴演聞之，將步騎三千迎則，辭來助軍，實欲為變，則誘而斬之，〔誘，音酉?！?/em>出以徇軍，其黨皆散走。則遂與諸軍圍張掖，破之，斬進(jìn)；黃華懼，乞降。〔據(jù)裴松之註，華即後為兗州刺史奏王淩者也。事見七十五卷邵陵厲公嘉平三年。〕河西平。
初，敦煌太守馬艾卒官，〔敦，徒門翻。卒，子恤翻；下同?！?/em>郡人推功曹張恭行長史事；恭遣其子就詣朝廷請?zhí)?。會黃華、張進(jìn)叛，欲與敦煌并勢，執(zhí)就，劫以白刃；就終不回，私與恭疏曰：「大人率厲敦煌，忠義顯然，豈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今大軍垂至，但當(dāng)促兵以掎之耳。〔掎，舉綺翻。從後牽曰掎，又云，偏引曰掎?！?/em>願不以下流之愛，使就有恨於黃壤也。」〔論語曰：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謂下流當(dāng)惡居而不當(dāng)愛也。一曰：流，輩也；牽於父子之愛，而廢君臣之義，是常人之流下一等見識，故曰下流之愛?！?/em>恭即引兵攻酒泉，別遣鐵騎二百及官屬，緣酒泉北塞，東迎太守尹奉。黃華欲救張進(jìn)，而西顧恭兵，恐擊其後，故不得往而降。就卒平安，奉得之郡，詔賜恭爵關(guān)內(nèi)侯。
六月，庚午，王引軍南巡。
秋，七月，孫權(quán)遣使奉獻(xiàn)。
蜀將軍孟達(dá)屯上庸，與副軍中郎將劉封不協(xié)；封侵陵之，達(dá)率部曲四千餘家來降。達(dá)有容止才觀，〔觀，工玩翻。〕王甚器愛之，引與同輦，以達(dá)為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封平陽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為新城，〔蜀分三郡見上卷漢獻(xiàn)帝建安二十四年?！?/em>以達(dá)領(lǐng)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行軍長史劉曄曰：〔時魏王引軍南巡，以曄為長史。〕「達(dá)有茍得之心，而恃才好術(shù)，〔好，呼到翻。〕必不能感恩懷義。新城與孫、劉接連，〔蜀之漢中，吳之宜都，皆與新城接連?！?/em>若有變態(tài)，為國生患?！雇醪宦?。〔為孟達(dá)叛魏張本。為，于偽翻?！?/em>遣征南將軍夏侯尚、右將軍徐晃與達(dá)共襲劉封。上庸太守申耽叛封來降，封破，走還成都。
初，封本羅侯寇氏之子，漢中王初至荊州，以未有繼嗣，養(yǎng)之為子。諸葛亮慮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制御，勸漢中王因此際除之；遂賜封死。
武都氐王楊僕率種人內(nèi)附。〔種，章勇翻?！?/em>
甲午，王次于譙，大饗六軍及譙父老于邑東，設(shè)伎樂百戲，〔伎，巨綺翻?！?/em>吏民上壽，日夕而罷。
孫盛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dá)于庶人。故雖三季之末，〔謂三代之季也。〕七雄之敝，〔秦、趙、韓、魏、齊、楚、燕為戰(zhàn)國七雄?！?/em>猶未有廢衰斬於旬朔之間，釋麻杖於反哭之日者也。〔麻，絰也。居父喪苴杖。禮：既葬而反哭。檀弓曰：反哭升堂，反諸其所作也。反哭之弔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於是為甚。衰，倉回翻?！?/em>逮于漢文，變易古制，〔事見十五卷文帝後七年?！?/em>人道之紀(jì)，一旦而廢，固已道薄於當(dāng)年，風(fēng)頹於百代矣。魏王既追漢制，替其大禮，處莫重之哀〔處，昌呂翻?！?/em>而設(shè)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而墮王化之基，〔夏書曰：有典有則，貽厥子孫。墮，讀曰隳?！?/em>及至受禪，顯納二女，〔獻(xiàn)帝之禪也，冊詔魏王曰：漢承堯運，有傳聖之義；釐降二女以嬪于魏?！?/em>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王以丞相祭酒賈逵為豫州刺史。〔豫州，統(tǒng)潁川、汝陰、汝南、梁國、沛郡、譙郡、魯郡、弋陽、安豐等郡。晉地理志曰：魏武分沛郡立譙都，分汝南立汝陰郡，合陳郡於梁國。沈約志曰：弋陽縣，本屬汝南，魏文帝分立郡，又分廬江為安豐郡?！?/em>是時天下初定，刺史多不能攝郡。〔攝，總錄也。〕逵曰：「州本以六條詔書察二千石以下，〔舉漢制也。〕故其狀皆言嚴(yán)能鷹揚(yáng)，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靜寬仁，有愷悌之德也。今長吏慢法，盜賊公行，州知而不糾，天下復(fù)何取正乎！」〔復(fù)，扶又翻?！?/em>其二千石以下，阿縱不如法者，皆舉奏免之。外脩軍旅，內(nèi)治民事，〔治，直之翻。〕興陂田，通運渠，吏民稱之。王曰：「逵真刺史矣?！共几嫣煜?，當(dāng)以豫州為法；賜逵爵關(guān)內(nèi)侯。
左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表言：「魏當(dāng)代漢，見於圖緯，其事眾甚。〔據(jù)獻(xiàn)帝傳，李伏引孔子玉板，許芝引春秋漢含孳、玉板讖、佐助期、孝經(jīng)中黃讖、易運期讖。〕群臣因上表勸王順天人之望，〔時勸進(jìn)者，辛毗、劉曄、傅巽、衛(wèi)臻、桓階、陳矯、陳群、蘇林、董巴；繼之者，司馬懿、鄭渾、羊祕、鮑勛?！?/em>王不許。
冬，十月，乙卯，漢帝告祠高廟，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jié)奉璽綬詔冊，禪位于魏。王三上書辭讓，乃為壇於繁陽，〔時南巡至潁川潁陰縣，築壇於曲蠡之繁陽亭。述征記曰：其地在許南七十里。東有臺，高七丈，方五十步；南有壇，高二丈，方三十步，即受終之壇也。是年以繁陽為繁 昌縣?！?/em>辛未，升壇受璽綬，即皇帝位，〔考異曰：陳志云：「丙午，行至曲蠡，漢帝禪位。庚午，升壇即祚。」袁紀(jì)亦云：「庚午魏王即位?！拱传I(xiàn)帝紀(jì)，乙卯始 發(fā)禪冊，二十九日登壇受命。又文帝受禪碑至今尚在，亦云辛未受禪。陳志、袁紀(jì)誤也。范書云：「魏遣使求璽綬，曹皇后不與，如此數(shù)輩，后乃呼使者，以璽抵軒下，因涕泣橫流曰『天不祚爾！』左右皆莫能仰視。」按此乃前漢元后事，且璽綬無容在曹后之所，此說妄也?！?/em>燎祭天地、嶽瀆，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漢帝為山陽公，〔山陽縣，屬河內(nèi)郡?！?/em>行漢正朔，用天子禮樂；封公四子為列侯。追尊太王曰武皇帝，廟號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漢諸侯王為崇德侯，列侯為關(guān)中侯。群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國為司徒，御史大夫為司空。〔漢獻(xiàn)帝建安十三年罷三公官，今復(fù)舊。〕山陽公奉二女以嬪于魏。
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統(tǒng)，應(yīng)天順民；至於湯、武，以戰(zhàn)伐定天下，乃改正朔?？鬃釉唬骸盒邢闹畷r，』左氏傳曰：『夏數(shù)為得天正，』何必期於相反！」帝善而從之。〔自是之後，遂皆以建寅為正。傳，直戀翻。〕時群臣並頌魏德，多抑損前朝；〔朝，直遙翻?！?/em>散騎常侍衛(wèi)臻獨明禪授之義，稱揚(yáng)漢美。帝數(shù)目臻曰：〔數(shù)，所角翻?！?/em>「天下之珍，當(dāng)與山陽共之?！沟塾贩馓蟾?、母，尚書陳群奏曰：「陛下以聖德應(yīng)運受命，創(chuàng)業(yè)革制，當(dāng)永為後式。按典籍之文，無婦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禮典、婦因夫爵。〔禮記：婦人無爵，從夫之爵。〕秦違古法，漢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議是也，其勿施行?！谷灾ㄖ?，藏之臺閣。〔臺閣，尚書中藏故事之處。〕
十二月，初營洛陽宮。戊午，帝如洛陽。〔裴松之曰：按諸書記，是時帝居北宮，以建始殿朝群臣，門曰承明。陳思王植詩「謁帝承明廬」是也。至明帝時，始於漢南宮崇德殿處起太極、昭陽諸殿。魏略曰：漢火行也?；鸺伤?，故「洛」去「水」而加「佳」。魏於行次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變「雒」為「洛」?！?/em>
帝謂侍中蘇則曰：「前破酒泉、張掖，西域通使敦煌，〔使，疏吏翻。敦，徒門翻。〕獻(xiàn)徑寸大珠，可復(fù)求市益得不﹖」〔復(fù)，扶又翻。不，讀曰否?！?/em>則對曰：「若陛下化洽中國，德流沙幕，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沟酆偃?。
帝召東中郎將蔣濟(jì)為散騎常侍。時有詔賜征南將軍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將，〔重將，即亮翻?！?/em>特當(dāng)任使，作威作福，殺人活人?！股幸允緷?jì)。濟(jì)至，帝問以所聞見，對曰：「未有他善，但見亡國之語耳。」帝忿然作色而問其故，濟(jì)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書之明誡。〔書洪範(fàn)曰：臣無有作威作福，臣而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兇于而國?！?/em>天子無戲言，古人所慎；惟陛察之！」帝即遣追取前詔。
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萬戶實河南。〔時營洛陽，故欲徙冀州士卒家實之?！?/em>時天旱蝗，民饑，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與朝臣俱求見，〔見，賢遍翻?！?/em>帝知其欲諫，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沟墼唬骸肝岵慌c卿議也?！古唬骸副菹虏灰猿疾恍ぃ弥笥?，廁之謀議之官，〔侍中，於周為常伯之任，在天子左右，備切問近對，拾遺補(bǔ)闕?！?/em>安能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nèi)；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辛毗，字佐治。治，直吏翻?！?/em>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爭?！沟勰酸闫浒搿５蹏L出射雉，顧群臣曰：「射雉樂哉！」毗對曰：「於陛下甚樂，於群下甚苦?！沟勰?，後遂為之稀出。〔射，而亦翻。樂，音洛。為，于偽翻。〕
二年（辛丑、二二一）考異曰：陳志，「正月，乙亥，朝日于東郊?！古崴芍詾槌赵诙?，按二月辛丑朔，無乙亥?！?br />
?、俅?，正月，以議郎孔羨為宗聖侯，奉孔子祀。〔漢平帝元始元年，封褒成君孔霸曾孫均為褒成侯，奉孔子祀；王莽敗，失國。光武建武十三年，復(fù)封均子志為褒成侯。志子損，和帝永元四年徙褒亭侯，世世相傳，至獻(xiàn)帝初國絕。魏封孔子二十一世孫羨為宗聖侯，邑百戶。晉封二十三世孫震為奉聖亭侯。後魏封二十七世孫乘為崇聖大夫；孝文太和十九年幸魯，又改封二十八世孫珍為崇聖侯。北齊改封三十一世孫某為恭聖侯。周武帝平齊，改封鄒國公。隋文帝仍舊封鄒國公；煬帝改封為紹聖侯。唐太宗貞觀十一年，封孔子裔孫倫為褒聖侯?！?/em>
?、谌?，加遼東太守公孫恭車騎將軍。〔恭，公孫度次子，康之弟也?！?/em>
?、鄢鯊?fù)五銖錢。〔漢獻(xiàn)帝初平元年，董卓壞五銖錢，今復(fù)之。〕
?、苁裰袀餮詽h帝已遇害，於是漢中王發(fā)喪制服，諡曰孝愍皇帝。群下競言符瑞，勸漢中王稱尊號。前部司馬費詩上疏曰：〔時費詩為益州前部司馬。費，父沸翻?！?/em>「殿下以曹操父子偪主篡位，故乃羈旅萬里，糾合士眾，將以討賊。今大敵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高祖與楚約，先破秦者王之。〔王，于況翻。〕及屠咸陽，獲子嬰，猶懷惟讓；〔惟，吐雷翻?！?/em>況今殿下未出門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誠不為殿下取也?！?em>〔為，于偽翻。〕王不悅，左遷詩為部永昌從事。〔為益州刺史部從事，部永昌郡?！?/em>夏，四月，丙午，漢中王即皇帝位於武擔(dān)之南，〔蜀本紀(jì)曰：武都有丈夫化為女子，顏色美好，蓋山精也。蜀王娶以為妻，不習(xí)水土，疾病欲歸國。蜀王留之，無幾物故。蜀王發(fā)卒之武都擔(dān)土，於成都郭中葬，蓋地數(shù)畝，高十丈，號曰武擔(dān)也。裴松之曰：按武擔(dān)山在成都西北，蓋以乾位在西北，故就之以即祚。杜佑曰：武擔(dān)山在蜀郡西。〕大赦，改元章武。以諸葛亮為丞相，許靖為司徒。
臣光曰：天生烝民，其勢不能自治，必相與戴君以治之。〔治，直之翻?！?/em>茍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賞善罰惡使不至於亂，斯可謂之君矣。〔溫公之說，正祖周書所謂「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之意。白虎通曰：君者，群也；群下之所歸心也?！?/em>是以三代之前，海內(nèi)諸侯，何啻萬國，〔黃帝置左右大監(jiān)，監(jiān)于萬國。禹會諸侯於塗山執(zhí)玉帛者萬國。〕有民人、社稷者，通謂之君。合萬國而君之，立法度，班號令，而天下莫敢違者，乃謂之王。王德既衰，強(qiáng)大之國能帥諸侯以尊天子者，則謂之霸。〔帥，讀曰率?！?/em>故自古天下無道，諸侯力爭，或曠世無王者，固亦多矣。〔如共工氏在伏羲、神農(nóng)之間，秦在周、漢之間，皆謂之霸而不王，所謂曠世無王也；又如有窮之於夏，共和之於周，亦曠世而無王也?！?/em>秦焚書坑儒，漢興，學(xué)者始推五德生、勝，以秦為閏位，在木火之間，霸而不王，於是正閏之論興矣。〔孟康曰：秦推五勝，以周為火，用水勝之。漢儒以庖犧繼天而王，為百王首，德始於木。共工氏霸九域，雖有水德，在木火之間，非其序也，故霸而不王。神農(nóng)氏以火承木，故為炎帝。神農(nóng)氏沒，黃帝氏作，火生土，故為土德。少昊，黃帝之子，土生金，故為金德。少昊之衰，顓頊?zhǔn)苤?，金生水，故為水德。顓頊之所建，帝嚳受之，水生木，故為木德。高辛氏衰，天下歸堯，木生火，故為火德。堯嬗舜，火生土，故為土德。舜嬗禹，土生金，故為金德。周伐商，水生木，故為木德。漢伐秦繼周，木生火，故為火德。共工及秦不在五德相生之正運，故曰閏位?！?/em>及漢室顛覆，三國鼎跱。晉氏失馭，五胡雲(yún)擾。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國史，互相排黜，南謂北為索虜，北為【章：甲十六行本「為」作「謂」；乙十一行本同；熊校同?！?/em>南為島夷。〔索虜者，以北人辮髮，謂之索頭也。島夷者，以東南際海，土地卑下，謂之島中也?！?/em>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窮、新，〔唐莊宗自以為繼唐，比朱梁於有窮篡夏、新室篡漢?！?/em>運曆年紀(jì)，皆棄而不數(shù)，此皆私己之偏辭，非大公之通論也。臣愚誠不足以識前代之正閏，竊以為茍不能使九州合為一統(tǒng)，皆有天子之名而無其實者也。雖華夏【章：甲十六行本「夏」作「夷」；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仁暴，大小強(qiáng)弱，或時不同，〔夏，雅翻?！?/em>要皆與古之列國無異，豈得獨尊獎一國謂之正統(tǒng)，而其餘皆為僭偽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為正邪，則陳氏何所受﹖【章：甲十六行本「受」作「授」；乙十一行本同。】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為正邪，〔夏，戶雅翻?！?/em>則劉、石、慕容、苻、姚、赫連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舊都也。若以有道德者為正邪，則蕞爾之國，必有令主，〔蕞，徂外翻，小貌。〕三代之季，豈無僻王！是以正閏之論，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義，確然使人不可移奪者也。臣今所述，止欲敘國家之興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觀者自擇其善惡得失，以為勸戒，非若春秋立褒貶之法，撥亂世反諸正也。正閏之際，非所敢知，但據(jù)其功業(yè)之實而言之。周、秦、漢、晉、隋、唐，皆嘗混壹九州，傳祚於後，子孫雖微弱播遷，猶承祖宗之業(yè)，有紹復(fù)之望，四方與之爭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臨之。其餘地醜德齊，〔醜，類也；言地之廣狹相類也?！?/em>莫能相壹，名號不異，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國之制處之，〔處，昌呂翻?！?/em>彼此均敵，無所抑揚(yáng)，庶幾不誣事實，近於至公。〔近，其靳翻。〕然天下離析之際，不可無歲、時、月、日以識事之先後。〔識，音誌?！?/em>據(jù)漢傳於魏而晉受之，晉傳于宋以至於陳而隋取之，唐傳於梁以至於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齊、梁、陳、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年號，以紀(jì)諸國之事，〔「魏」下當(dāng)有「晉」字?！?/em>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閏之辨也。昭烈之於漢，雖云中山靖王之後，而族屬疏遠(yuǎn)，不能紀(jì)其世數(shù)名位，亦猶宋高祖稱楚元王後，〔宋高祖，彭城人，自謂漢楚元王交二十一世孫；蓋以彭城楚都，故其苗裔家於此地也。〕南唐烈祖稱吳王恪後，〔南唐初欲祖吳王恪，或請祖鄭王元懿。唐主命考二王苗裔，以吳王孫禕有功，禕有功，禕子峴為丞相，遂祖吳王。〕是非難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晉元帝為比，使得紹漢氏之遺統(tǒng)也。溫公紀(jì)年之意，具於此論。
?、輰O權(quán)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更，工衡翻?！?/em>
⑥五月，辛巳，漢主立夫人吳氏為皇后。后，作將軍懿之妹，故劉璋兄瑁之妻也。〔瑁，莫報翻?！?/em>立子禪為皇太子。娶車騎將軍張飛女為皇太子妃。
?、咛嬷豚捯玻?em>〔入鄴見六十四卷漢建安十年?！?/em>帝為五官中郎將，見袁熙妻中山甄氏美而悅之，〔甄，之人翻?！?/em>太祖為之聘焉，〔為，于偽翻?！?/em>生子叡。及即皇帝位，安平郭貴嬪有寵，〔據(jù)陳壽志，郭嬪，安平廣宗人。漢廣宗縣屬鉅鹿郡。晉志：廣宗始屬安平。蓋魏氏割度也。六宮置貴嬪始此?？追f達(dá)曰：嬪，婦人之美稱，可賓敬也。嬪，毗賓翻?！?/em>甄夫人留鄴不得見，失意，有怨言，郭貴嬪譖之，帝大怒，六月，丁卯，遣使賜夫人死。〔為明帝立、郭太后以憂崩張本。〕
?、嗟垡宰趶R在鄴，〔武王之封魏王，建宗廟於鄴?！?/em>祀太祖於洛陽建始殿，如家人禮。（建始殿，帝所起，以建國之始命名。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安有用家人禮者哉！
〕
?、嵛斐交?，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仍東漢中世之制也?！?/em>詔曰：「災(zāi)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過股肱，豈禹、湯罪己之義乎！〔左傳，臧文仲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em>其令百官各虔厥職。後有天地之眚，勿復(fù)劾三公。」〔復(fù)，扶又翻?！?/em>
?、鉂h主立其子永為魯王，理為梁王。〔晉書地理志：劉備以郡國封建諸王，或遙采嘉名，不由檢其土地所出，孫權(quán)亦取中州嘉號封建諸王。自此迄於南北朝，大率類此?！?/em>
漢主恥關(guān)羽之沒，將擊孫權(quán)。翊軍將軍趙雲(yún)曰：「國賊，曹操，非孫權(quán)也。若告滅魏，則權(quán)自服。今操身雖斃，子丕篡盜，當(dāng)因眾心，早圖關(guān)中，居河、渭上流以討兇逆，關(guān)東義士必裹糧策馬以迎王師。不應(yīng)置魏，先與吳戰(zhàn)。兵勢一交，不得卒解，非策之上也。」〔趙雲(yún)之言，可謂知所先後矣。卒，讀曰猝。〕群臣諫者甚眾，漢主皆不聽。廣漢處士秦宓〔處，昌呂翻。宓，莫必翻，通作密。不應(yīng)州郡辟命，故曰處士?！?/em>陳天時必?zé)o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貸，原也，赦也。下，遐稼翻。〕
初，車騎將軍張飛，雄壯威猛亞於關(guān)羽；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飛愛禮君子而不恤軍人。漢主常戒飛曰：「卿刑殺既過差，〔差，次也。過差，猶今人言過次也?！?/em>又日鞭檛健兒而令在左右，〔檛，陟加翻，箠也。〕此取禍之道也?！癸w猶不悛。〔悛，丑緣翻，改也。〕漢主將伐孫權(quán)，飛當(dāng)率兵萬人自閬中會江州。〔閬中縣，屬巴西郡。此亦由內(nèi)水下江州也。杜佑曰：漢江州縣故城在巴縣西。〕臨發(fā)，其帳下將張達(dá)、范彊殺飛，以其首順流奔孫權(quán)。漢主聞飛營都督有表，曰：「噫，飛死矣！」〔表當(dāng)自飛上，而都督越次上之，故知其必死也。凡用兵，必觀人事，既失關(guān)羽，又喪張飛，兵可以無出矣?！?/em>
陳壽評曰：關(guān)羽、張飛皆稱萬人之?dāng)常瑸槭阑⒊?。羽報效曹公?em>〔事見六十三卷獻(xiàn)帝建安五年?！?/em>飛義釋嚴(yán)顏，〔事見六十七建安十九年。〕並有國士之風(fēng)。然羽剛而自矜，飛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shù)之常也。
秋，七月，漢主自率諸軍擊孫權(quán)，權(quán)遣使求和於漢。南郡太守諸葛瑾遺漢主牋曰：〔遺，于季翻?！?/em>「陛下以關(guān)羽之親，何如先帝﹖〔時蜀人傳漢帝已遇害，因稱之為先帝。〕荊州大小，孰與海內(nèi)﹖俱應(yīng)仇疾，誰當(dāng)先後﹖若審此數(shù)，易於反掌矣?！?jié)h主不聽。〔諸葛瑾之言，天下之公也。使?jié)h主因此與吳解仇繼好，魏氏其旱食乎！易，以豉翻。〕時或言瑾別遣親人與漢主相聞?wù)?，灌曰：「孤與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fù)孤，猶孤之子不負(fù)子瑜也?！谷恢r言流聞於外，陸遜表明瑾必?zé)o比，宜有以散其意。權(quán)報曰：「子瑜與孤從事積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為人，非道不行，非義不言。玄德昔遣孔明至吳，〔蓋謂亮至吳求救時也?！?/em>孤嘗語子瑜曰：〔語，牛倨翻?！?/em>『卿與孔明同產(chǎn)，且弟隨兄，於義為順，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從卿者，孤當(dāng)以書解玄德，意自隨人耳?！?em>〔意，料度也。權(quán)自言料度備意，必當(dāng)相從?！?/em>子瑜答孤言：『弟亮已失身於人。委質(zhì)定分，〔質(zhì)，如字。分，扶問翻。〕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瑾之不往也。』其言足貫神明，今豈當(dāng)有此乎！前得妄語文疏，即封示子瑜，并手筆與之。孤與子瑜，可謂神交，非外言所間。〔間，古莧翻。〕知卿意至，輒封來表以示子瑜，使知卿意?！?em>〔觀孫權(quán)君臣之間，推誠相與，讒間不行於其間，所以能保有江東也?！?/em>
漢主遣將軍吳班、馮習(xí)攻破權(quán)將李異、劉阿等於巫，〔巫縣，漢屬南郡；吳初屬宜都郡，後孫休分立建平郡，巫屬焉。賢曰：巫故城在今夔州巫山縣北。杜佑曰：巫，歸州巴東縣是。又曰：巫山縣，楚之巫郡，漢為巫縣，故城在今縣北，晉置建平郡於此。〕進(jìn)兵秭歸，兵四萬餘人。武陵蠻夷皆遣使往請兵，權(quán)以鎮(zhèn)西將軍陸遜為大都督、假節(jié)，督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dāng)、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五萬人拒之。〔孫權(quán)始命呂蒙為大督以取關(guān)羽，今又復(fù)命陸遜為大都督以拒劉備。大都督之號蓋昉此?！?/em>
皇弟鄢陵侯彰、魯陽侯宇、譙侯林、贊侯袞、襄邑侯峻、弘農(nóng)侯幹、壽春侯彪、歷城侯徽、平輿侯茂皆進(jìn)爵為公；〔鄢，謁晚翻，又於建翻，又音偃。宛，於元翻。魯陽縣，屬南陽郡。譙縣、酇縣，屬譙郡。襄邑，屬陳留郡。壽春，屬淮南郡。歷城，屬濟(jì)南郡。平輿，屬汝南郡。應(yīng)劭曰：輿，音預(yù)。〕安鄉(xiāng)侯植改封甄城侯。〔植以見忌貶侯，今乃改封縣侯。甄城屬東郡。蜀本作「鄄」，當(dāng)從之。鄄，音絹。〕
築陵雲(yún)臺。〔據(jù)水經(jīng)註，陵雲(yún)臺在洛陽城中，金市之東。〕
初，帝詔群臣令料劉備當(dāng)為關(guān)羽出報孫權(quán)否，〔為，于偽翻；下同?！?/em>眾議咸云：「蜀小國耳，名將唯羽；羽死軍破，國內(nèi)憂懼，無緣復(fù)出?！?em>〔復(fù)，扶又翻。〕侍中劉曄獨曰：「蜀雖涖弱，〔涖，即狹字。〕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強(qiáng)，勢必用眾以示有餘。且關(guān)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為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em>〔分，扶問翻。〕
八月，孫權(quán)遣使稱臣，卑辭奉章，并送于禁等還。〔權(quán)破南郡得于禁事，見上卷獻(xiàn)帝建安二十四年?！?/em>朝臣皆賀，〔朝，直遙翻?！?/em>劉曄獨曰：「權(quán)無故求降，〔降，戶江翻；下同?！?/em>必內(nèi)有急。權(quán)前襲殺關(guān)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qiáng)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往乘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強(qiáng)其眾而疑敵人耳。〔劉曄之言，曲盡權(quán)之情偽?！?/em>天下三分 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約而言之，謂吳保揚(yáng)，蜀保益也?！?/em>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內(nèi)，吳之亡不出旬日【章：甲十六行本「日」作「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之半以與蜀，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nèi)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也?！箤υ唬骸甘襁h(yuǎn)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將喜而進(jìn)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也?！?em>〔抑，按止也。〕帝不聽，遂受吳降。〔若魏用劉曄之，言吳其殆矣?！?/em>
于禁須髮皓白，形容憔籑，〔籑，與悴同，秦醉翻?！?/em>見帝，泣涕頓首。帝慰諭以荀林父、孟明視故事，〔晉大夫荀林父與楚戰(zhàn)，敗于邲，晉景公復(fù)用之以取赤狄。秦大夫孟明為晉禽于殽，秦穆公復(fù)用之以霸西戎。父，音甫?！?/em>拜安遠(yuǎn)將軍，〔安遠(yuǎn)將軍號，亦前此未有也?！?/em>令北詣鄴謁高陵。帝使豫於陵屋畫關(guān)羽戰(zhàn)克、龐德憤怒、禁降伏之狀。〔畫，古畫字通?！?/em>禁見，凓恚發(fā)病死。〔恚，於避翻?！?/em>
臣光曰：于禁將數(shù)萬眾，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既而復(fù)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賞慶刑威曰君?！?/em>
丁巳，遣太常邢貞奉策即拜孫權(quán)為吳王，加九錫。〔即，就也。〕劉曄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內(nèi)；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yuǎn)。權(quán)雖有雄才，故漢票騎將軍、南昌侯耳，〔票騎、南昌，操挾漢而命之也，事見上卷漢建安二十四年?！?/em>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強(qiáng)迫與成所謀也。〔強(qiáng)，其兩翻?！?/em>不得已受其降，可進(jìn)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漢自景、武以後，裁削藩王，不使與京師同制。自曹操為魏王，加九錫，禮秩服御與天子相亂矣?！?/em>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分，扶問翻。〕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封，增土以培之。殖，養(yǎng)之使蕃茂也?！?/em>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傅，讀曰附?！?/em>權(quán)既受王位，卻蜀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國內(nèi)皆聞，內(nèi)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fā)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xiàn)，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以為僕妾?！粎敲駸o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zhàn)加十倍矣。」又不聽。〔史言帝再不聽劉曄之言，為後伐吳無功張本。〕諸將以吳內(nèi)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此山陽郡也，屬兗州。〕聞吳稱藩，以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jié)京師，帝聞而誅之。
吳又城武昌。〔既城石頭，又城武昌，此吳人保江之根本也。〕
初，帝欲以楊彪為太尉，彪辭曰：「嘗為漢朝三公，〔朝，直遙翻?！?/em>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fù)為魏臣，〔復(fù)，扶又翻。〕於國之選，亦不為榮也。帝乃止。冬，十月，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彪，待以客禮；賜延年杖、〔詩：其檉其椐。傳云：椐，樻。孫炎云：樻，腫節(jié)，可以作杖。逵璣疏云：節(jié)中腫，以扶老；今人以為馬鞭及杖，弘農(nóng)共北山甚有之。陸曰：即今靈壽杖是也。師古曰；木似竹，有枝節(jié)，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合杖制，不煩削治。陳藏器云：生劍南山谷，圓長皮紫，作杖，令人延年益壽。〕馮幾，使著布單衣、皮弁以見；〔馮，讀曰憑。著，直略翻。見，賢遍翻?！?/em>拜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漢制：光祿大夫比二千石。晉志曰：光祿大夫，漢置，無定員，多以為拜假賻贈之使及監(jiān)護(hù)喪事。魏氏以來，轉(zhuǎn)復(fù)優(yōu)重，不復(fù)以為使命之官。其諸公告老者，皆家拜此位；及在朝顯職，復(fù)用加之?！?/em>朝見，位次三公；〔朝，直遙翻。見，賢遍翻?！?/em>又令門施行馬，〔魏、晉之制，三公及位從公，門施行馬。程大昌曰：行馬者，一木橫中，兩木瓦穿，以施四角，施之於門，以為約禁也。周禮謂之梐枑，今官府前叉子是也。〕置吏卒，以優(yōu)崇之。年八十四而卒。〔楊彪有愧於龔勝多矣。〕
以穀貴，罷五銖錢。〔復(fù)五銖錢無幾何而罷?！?/em>
涼州盧水胡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擾。帝召鄒岐還，以京兆尹張既為涼州刺史，遣護(hù)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等繼其後。〔費，父沸翻?！?/em>胡七千餘騎逆拒既於鸇陰口，〔鸇陰縣，前漢屬安定郡，後漢屬武威郡。鸇陰口，鸇陰河口也?！?/em>既揚(yáng)聲軍從鸇陰，乃潛由且次出武威。〔二漢志，武有揟次縣。孟康曰：揟，音子如翻。次，音咨。即且次也?！?/em>胡以為神，引還顯美。〔顯美縣，前漢屬張掖郡；後漢及魏、晉屬武威郡?！?/em>既已據(jù)武威，曜乃至，儒等猶未達(dá)。既勞賜將士，〔勞，力到翻。〕欲進(jìn)軍擊胡，諸將皆曰：「士卒疲倦，虜眾氣銳，難與爭鋒。」既曰：「今軍無見糧，〔見，賢遍翻。〕當(dāng)因敵為資。若虜見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則道險窮餓，兵還則出候寇鈔，〔鈔，楚交翻。〕如此，兵不得解，所謂一日縱敵，患在數(shù)世也?！?em>〔左傳，先軫曰：「一日縱敵，數(shù)世之患也?！埂?/em>遂前軍顯美。十一月，胡騎數(shù)千，因大風(fēng)欲放火燒營，將士皆恐。既夜藏精卒三千人為伏，使參軍成公英督千餘騎挑戰(zhàn)，〔姓譜：衛(wèi)成公之後成公氏，余不敢謂之傳信?！?/em>敕使陽退；胡果爭奔之，因發(fā)伏截其後，首尾進(jìn)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萬數(shù)，河西悉平。
後西平麴光反，殺其郡守。諸將欲擊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軍臨之，吏民、羌、胡必謂國家不別是非，〔別，彼列翻?！?/em>更使皆相持著，〔著，直略翻?！?/em>此為虎傅翼也。〔為，于偽翻。傅，讀曰附?！?/em>光等欲以羌、胡為援，今先使羌、胡鈔擊，〔鈔，楚交翻?！?/em>重其賞募，所虜獲者，皆以畀之。外沮其勢，〔沮，在呂翻?！?/em>內(nèi)離其交，必不戰(zhàn)而定。」乃移檄告諭諸羌，為光等所詿誤者原之；〔詿，古賣翻。〕能斬賊帥送首者當(dāng)加封賞。〔帥，所類翻?！?/em>於是光部黨斬送光首，其餘皆安堵如故。
邢貞至吳，吳人以為宜稱上將軍，九州伯，〔王制九州，其一州為天子之縣內(nèi)，八州八伯?！?/em>不當(dāng)受魏封。吳王曰：「九州伯，於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為漢王，〔事見九卷漢高帝元年?！?/em>蓋時宜耳，復(fù)何損邪！」〔復(fù)，扶又翻；後同?！?/em>遂受之。吳王出都亭候貞，貞入門，不下車。張昭謂貞曰：「夫禮無敬，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江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貞即遽下車。中郎將瑯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盛等不能奮身出命，為國家并許、洛，吞巴、蜀，〔為，于偽翻?！?/em>而令吾君與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橫流。貞聞之，謂其徒曰：「江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em>〔觀貞此言，善覘國者也。使還之日，嘗以復(fù)於魏主否﹖然觀貞以張昭之言而下車，則其氣已奪矣?！?/em>
吳主遣中大夫南陽趙咨入謝。帝問曰：「吳主【章：甲十六行本「主」作「王」；乙十一行本同；下均同。】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 也?！沟蹎柶錉?，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於行陳，是其明也；〔行，戶剛翻。陳，讀曰陣?！?/em>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兵不血刃，是其 智也；據(jù)三州虎視於天下，〔三州：荊、揚(yáng)、交也?！?/em>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沟墼唬骸竻峭躅H知學(xué)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艘，蘇刀翻?！?/em>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jīng)略，雖有餘閒，博覽書傳，〔傳，直戀翻。〕歷史籍，采奇異，【張：「奇異」作「微奧」?！?/em>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em>〔帝好文章， 故趙咨以此言譏之。「摘」，蜀本作「擿」?！?/em>帝曰：「吳可征否﹖」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em>〔此二語本之管子?！?/em>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曰：「吳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達(dá)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shù)。」〔量，音良。勝，音升?！?/em>
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鬭鴨、長鳴雞於吳。〔本草以香附子為雀頭香。此物處處有之，非珍也，恐別是一物。貝，質(zhì)白如玉，紫點為文，皆行列相當(dāng)。明珠，出合浦，大者徑寸。象出交趾，雄者有兩長牙，長丈餘。犀亦出交趾，惟通天犀最貴，角有白理如線，置米群雞中，雞往啄米，見犀輒驚卻，南人呼為駭雞犀。玳瑁狀如龜，腹背甲有烘點，其大者如盤盂。諸藩志：艢瑁形如龜、黿，背甲十三片，黑白班文間錯，邊欄缺齧如鋸。無足而有四鬣，前長後短，以鬣 棹水而行。鬣與首斑文如甲。老者甲厚而黑白分明，少者甲薄而花字模糊。世傳鞭血成斑者，妄也?？兹福_州，雄者尾金翠色，光耀可愛。埤雅曰：博物志云： 孔雀尾多變色，或紅或黃，諭如雲(yún)霞，其色不定。人拍其尾則舞。尾有金翠，五年而後成。始生三年，金翠尚小。初春乃生，三四月後復(fù)凋，與花萼俱衰榮。人採其 尾以飾扇拂，生取則金翠之色不減。南人取其尾者，握刀蔽于叢竹潛隱之處，伺過，急斬其尾，若不即斷，回首一顧，金翠無復(fù)光彩。每欲小棲，先擇置尾之地。故欲生捕，候雨甚則往擒之，尾霑而重，不能高翔，人雖至，且愛其尾，不復(fù)鶱揚(yáng)也。翡翠，大小一如雀，雄赤曰翡，雌青曰翠，羽可為飾。鴨馴狎，能鬭者難得。長鳴雞者，其鳴聲長也?！?/em>吳群臣曰：「荊、揚(yáng)二州，貢有常典。〔禹別九州，任土作貢，此常典也?！?/em>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宜勿與?！箙峭踉唬骸阜接惺蚂段鞅?，〔謂與蜀相距，復(fù)須備魏也。〕江表元元，持主為命。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闇之中，〔闇，音陰?！?/em>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與之。〔史言帝為敵國所窺?！?/em>
吳王以其子登為太子，妙選師友：以南郡太守諸葛瑾之子恪、綏遠(yuǎn)將軍張昭之子休、〔沈約志，四十號將軍，綏遠(yuǎn)第十四?！?/em>大理吳郡顧雍之子譚、偏將軍廬江陳武之子表皆為中庶子，入講詩書，出從騎射，〔騎，奇寄翻。〕謂之四友。登接待僚屬，略用布衣之禮。
十二月，帝行東巡。
帝欲封吳王子登為萬戶侯，吳王以登年幼，上書辭不受；復(fù)遣西曹掾吳興【章：甲十六行本「興」作「郡」；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沈珩入謝，〔姓譜：沈姓出吳興，本自周文王第十子聃季，食采於沈，即汝南平輿沈亭是也，子孫以國為氏。及楚莊王之子公子真封於沈鹿，其後有沈尹戍、沈諸梁。珩，音行?！?/em>并獻(xiàn)方物。帝問曰：「吳嫌魏東向乎﹖」珩曰：「不嫌?！乖唬骸负我冤t」曰：「信持舊盟，言歸于好，〔好，呼到翻?！?/em>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豫備?！褂謫枺骸嘎勌赢?dāng)來，寧然乎﹖」珩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吳在江東，故曰東朝?！赋蛔绮慌c」，記檀弓記尹商陽之言。朝，直遙翻?！?/em>若此之議，無所聞也?！沟凵浦?br />
吳王於武昌臨釣臺〔水經(jīng)，武昌有樊山，北背大江，江上有釣臺?！?/em>飲酒，大醉，使人以水灑群臣〔醉者，以水灑之醒，然後能飲。〕曰：「今日酣飲，惟醉墮臺中，乃當(dāng)止耳！」張昭正色不言，出外，車中坐。王遣人呼昭還人，謂曰：「為共作樂耳，〔樂，音洛；下同?！?/em>公何為怒乎﹖」昭對曰：「昔紂為糟丘酒池，長夜之飲，〔紂以酒為池，糟丘足以望七里，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懸肉為林，使男女慙逐於其間，為長夜之飲?！?/em>當(dāng)時亦以為樂，不以為惡也?！雇跄粌炝T酒。
吳王與群臣飲，自起行酒，虞翻伏地，陽醉不持；王去，翻起坐。〔翻為是者，所以諫也。〕王大怒，手劍欲擊之，〔手劍，手援劍也。記曰：子手弓。手，守又翻?！?/em>侍坐者莫不惶遽。〔坐，徂臥翻?！?/em>惟大司農(nóng)劉基起抱王，諫曰：「大王以三爵之後，手殺善士，雖翻有罪，天下孰知之！〔古者，臣侍君宴，不過三爵，懼其失節(jié)也?！?/em>且大王以能容賢蓄眾，故海內(nèi)望風(fēng)；今一朝棄之，可乎！」王曰：「曹孟德尚殺孔文舉，〔事見六十五卷漢獻(xiàn)帝建安十三年?！?/em>孤於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輕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義，欲與堯、舜比隆，何得自喻於彼乎﹖」翻由是得免。王因敕左右：「自今酒後言殺，皆不得殺?！够?，繇之子也。〔劉繇為孫策所襲，走死。〕
初，太祖既克蹋頓，〔事見六十五卷漢獻(xiàn)帝建安十二年。蹋，徒臘翻?！?/em>而烏桓浸衰，鮮卑大人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厥機(jī)等因閻柔上貢獻(xiàn)，求通市，通關(guān)市，以其土物與中國互市也。上，時掌翻。〕太祖皆表寵以為王。軻比能本小種鮮卑，〔種，章勇翻。〕以勇健廉平為眾所服，由是能威制諸部，最為強(qiáng)盛，〔徒勇健而不廉平，未必能制諸部也?！?/em>自雲(yún)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為鮮卑庭。軻比能與素利、彌加割地統(tǒng)御，各有分界。〔分，扶問翻。〕軻比能部落近塞，〔近，其靳翻?！?/em>中國人多」叛歸之；素利等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yuǎn)，故不為邊患。帝以平虜校尉牽招為護(hù)鮮卑校尉，南陽太守田豫為護(hù)烏桓校尉，使鎮(zhèn)撫之。
三年（壬寅、二二二）
?、俅海?，丙寅朔，日有食之。
?、诟纾坌腥缭S昌。〔晉志曰：漢獻(xiàn)帝都許，魏受禪，徙都洛陽。許宮室、武庫存焉，改為許昌?！?/em>
③詔曰：「今之計、孝，〔計、孝，上計吏及孝廉也?！?/em>古之貢士也；若限年然後取士，是呂尚、周晉不顯於前世也。〔呂尚，年八十餘，文王以為師。周太子晉，少有令名。〕其令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jīng)術(shù)，吏達(dá)文法，到皆試用。有司糾故不以實者?！?em>〔故不以實，謂用意為姦斯者。〕
?、芏拢飞?、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xiàn)。〔鄯，上扇翻。龜茲，音丘慈。闐，徒賢翻，又徒見翻?！?/em>是後西域復(fù)通，置戊己校尉。〔漢自安帝以後，未嘗不欲通西域，訖不能通。今雖置戊己校尉，亦不能如漢之屯田車師也。復(fù)，扶又翻?！?/em>
⑤漢主自秭歸將進(jìn)擊吳，治中從事黃權(quán)諫曰：「吳人悍戰(zhàn)，而水軍沿流，進(jìn)易退難。〔捍，下罕翻，下旰翻。易，以豉翻?！?/em>臣請為先驅(qū)以當(dāng)寇，陛下宜為後鎮(zhèn)?！?jié)h主不從，以權(quán)為鎮(zhèn)北將軍，使督江北諸軍；〔為漢主兵敗、權(quán)不能自反張本?！?/em>自率諸將，自江南緣山截領(lǐng)，〔領(lǐng)，古嶺字通?！?/em>軍於夷道猇亭。〔裴松之曰：猇，許交翻。夷道縣漢屬南郡，吳屬宜都郡?！?/em>吳將皆欲迎擊之。〔將，即亮翻?！?/em>陸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卒，讀曰猝?！?/em>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且獎厲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曠野，當(dāng)恐有顛沛交逐之憂；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dāng)罷於木石之間，徐制其敝耳。」〔罷，讀曰疲。魏人言陸議見兵勢，正由此耳?！?/em>諸將不解，〔解，古買翻，曉也?！?/em>以為遜畏之，各懷憤恨。
漢人自佷山通武陵，〔佷山縣，前漢屬武陵郡；吳屬宜都郡。孟康曰：佷，音桓。唐峽州辰陽縣有佷山。佷，音銀。杜佑曰：峽州長楊縣，漢佷山縣。余按：唐志「辰陽」，誤也，當(dāng)作「長陽」?！?/em>使侍中襄陽馬良以金錦賜五谿諸蠻夷，授以官爵。〔為馬良不得還蜀張本?！?/em>
?、奕?，乙丑，立皇子齊公叡為平原王、皇弟鄢陵公彰等皆進(jìn)爵為王。甲戌，立皇子霖為河?xùn)|王。
甲午，帝行如襄邑。
?、嘞模脑拢焐?，立鄄城侯植為鄄城王。〔鄄，音絹。〕是時，諸侯王皆寄地空名而無其實；王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為守衛(wèi)，隔絕千里之外，不聽朝聘，為設(shè)防輔監(jiān)國之官以伺察之；〔防輔者，言防其為非而輔之以正也。監(jiān)國，即監(jiān)國謁者也。朝，直遙翻。為，于偽翻?！?/em>雖有王侯之號而儕於匹夫，〔儕，士皆翻?！?/em>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法既峻切，諸侯王過惡日聞；獨北海王袞謹(jǐn)慎好學(xué)，〔好，呼到翻?！?/em>未嘗有失。文學(xué)、防輔相與言曰：〔晉百官志：王國置師友、文學(xué)各一人。防輔不書者，魏氏防制藩國過差，晉武帝懲其失而不置也?！?/em>「受詔察王舉措，有過當(dāng)奏，有善亦宜以聞?！顾旃脖矸Q陳袞。
袞聞之，大驚懼，責(zé)讓文學(xué)曰：「脩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行，下孟翻?！?/em>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fù)累也。〔累，力瑞翻?！?/em>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為益也?！?em>〔袞之言，漢北海王睦之故智也。〕
癸亥，帝還許昌 。
?、馕逶拢越习丝榍G州，江北諸郡為郢州。〔既以孫權(quán)為荊州牧，統(tǒng)江南八郡，故以江北諸郡置郢州，吳自立，則郢州廢矣?！?/em>
漢人自巫建平連營至夷陵界，〔水經(jīng)註，巫峽首尾一百六十里。巫縣屬建平郡，則巫峽正在建平郡界，至夷陵則為宜都郡界。然孫休永安三年始分宜都立建平郡，此時未有建平也，史追書耳。杜佑曰：吳建平，今巴東郡?！?/em>立數(shù)十屯，以馮習(xí)為大督，張南為前部督，自正月與吳相拒，至六月不決。漢主遣吳班將數(shù)千人於平地立營，吳將帥皆欲擊之，陸遜曰：「此必有譎，且觀之。」〔譎，古穴翻?！?/em>漢主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聽諸君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em>〔揣，初委翻?！?/em>遜上疏於吳王曰：「夷陵要害，國之關(guān)限，〔自三峽下九陵，連山疊嶂，江行其中，迴旋湍激。至西陵峽口，始漫為平流。夷陵正當(dāng)峽口，故以為吳之關(guān)限。〕雖為易得，亦復(fù)易失。〔易，以豉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今日爭之，當(dāng)令必諧。備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雖不材，憑奉威靈，以順討逆，破壞在近，無可憂者。臣初嫌之水陸俱進(jìn)，今反捨船就步，處處結(jié)營，察其布置，必?zé)o他變。伏願至尊高枕，不以為念也。」〔枕，職任翻?！?/em>
閏月，遜將進(jìn)攻漢軍，諸將並曰：「攻備當(dāng)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經(jīng)七八月，其諸要害皆已固守，擊之必?zé)o利矣?！惯d曰：「備是猾虜，更嘗事多，〔更，工衡翻?！?/em>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fù)生。掎角此寇，〔左傳：晉人角之，諸戎掎之。角者，當(dāng)前與之角；掎者，從後掎其足也。沮，在呂翻。掎，居蟻翻?！?/em>正在今日?！鼓讼裙ヒ粻I，不利，諸將皆曰：「空殺兵耳！」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shù)?！鼓穗犯鞒忠话衙?，以火攻，拔之；一爾勢成，〔言一拔營之頃，而兵之勝勢成也。一爾，猶言一如此也。〕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xí)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餘營。漢將杜路、劉寧等窮逼請降。〔降，戶江翻；下同?！?/em>
漢主升馬鞍山，〔今峽州九陵縣有馬鞍山?！?/em>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萬數(shù)。漢主夜遁，驛人自擔(dān)燒鐃鎧斷後，僅得入白帝城，〔漢主初連兵入夷陵界，沿路置驛，以達(dá)于白帝。及兵敗，諸軍潰散，惟驛人自擔(dān)所棄鐃鎧，燒之于隘以斷後，僅得脫也。據(jù)水經(jīng)註：燒鎧斷道處，地名石門，在秭歸縣西。杜佑曰：歸州巴東縣有石門山，劉備斷道處。鐃，尼交翻，如鈴，無舌而有秉。周禮，以金鐃止鼓。軍中所用也。斷，丁管翻?！?/em>其舟船、器械，水、步軍資，一時略盡，尸骸塞江而下。〔塞，悉則翻?！?/em>漢主大凓恚曰：「吾乃為陸遜所折辱，豈非天耶！」〔依險行兵，敵扼其衝，情見勢屈；敵乘其懈，至於失師，此非天也。〕將軍義陽傅肜為後殿，〔魏文帝分南陽郡立義陽郡，又立義陽縣屬焉。此在肜入蜀之後，史追書也。肜，余中翻。殿，丁練翻?！?/em>兵眾盡死，肜氣益烈。吳人諭之使降，肜罵曰：「吳狗，安有漢將軍而降者！」遂死之。從事祭酒程畿泝江而退，〔從事祭酒，諸從事之長也?！?/em>眾曰：「後追將至，宜解舫輕行?！?em>〔舫，甫妄翻。方舟曰舫；又，並兩舟曰舫?！?/em>畿曰：「吾在軍，未習(xí)為敵之走也。」亦死之。〔言擐甲執(zhí)兵以臨敵，固欲就死，未嘗習(xí)走也?！?/em>
初，吳安東中郎將孫桓別擊漢前鋒於夷道，〔夷道縣，漢屬南郡，吳屬宜都郡。〕為漢 所圍，求救於陸遜，遜曰：「未可。」諸將曰：「孫安東，公族，見圍已困，柰何不救﹖」遜曰：「安東得士眾心，城牢糧足，無可憂也。待吾計展，欲不救安東， 安東自解?！辜胺铰源笫瑵h困奔潰?；羔嵋娺d曰：「前實怨不見救；定至今日，〔言至今日而事始定?！?/em>乃知調(diào)度自有方耳！」〔調(diào)，徒弔翻?！?/em>
初，遜為大都督，諸將或討逆時舊將，〔討逆，謂孫策也?！?/em>或公室貴戚，各自矜持，【章：甲十六行本「持」作「恃」；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不相聽從。遜按劍曰： 「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疆界，此強(qiáng)對也。〔強(qiáng)對，猶言強(qiáng)敵?！?/em>諸君並荷國恩，〔荷，下可翻?！?/em>當(dāng)相輯睦，共翦此虜，上報所受，〔高爵厚祿，受恩多 矣；總兵捍敵，受任重矣；皆當(dāng)有以上報?！?/em>而不相順，何也﹖僕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僕尺寸可稱，能忍辱負(fù)重故也。〔忍辱，言能容諸將；負(fù)重，則自任也?！?/em>各在其事，豈復(fù)得辭！〔復(fù)，扶又翻。〕軍令有常，不可犯也！」〔言將行軍法也?！?/em>及至破備，計多出遜，諸將乃服。吳王聞之曰：「公何以初不啟諸將違節(jié)度者邪﹖」對曰：「受恩深重，此諸將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國家所當(dāng)與共克定大事者，臣竊慕相如、寇恂相下之義以濟(jì)國事?！?em>〔相如事見四卷周赧王三十六年?？茆乱娝氖頋h光武建武二年?！?/em>王大笑稱善，加遜輔國將軍，〔晉職官志：輔國大將軍，位從公，其號蓋始於漢獻(xiàn)帝以命伏完，然猶未加大?！?/em>領(lǐng)荊州牧，改封江陵侯。
初，諸葛亮與尚書令法正好尚不同，〔好，呼到翻。〕而以公義相取，亮每奇正智術(shù)。及漢主伐吳而敗，時正已卒，亮嘆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就使東行，必不傾危矣?！?em>〔觀孔明此言，不以漢主伐吳為可，然而不諫者，以漢主怒盛而不可阻，且得上流，可以勝也。兵勢無常，在於觀變出奇，故曰孝直在必不危。〕漢主在白帝，徐盛、潘璋、宋謙等各競表言「備必可禽，乞復(fù)攻之?！?em>〔復(fù)，扶又翻?！?/em>吳王以問陸遜。遜與朱然、駱統(tǒng)上言曰：「曹丕大合士眾，外託助國討備，內(nèi)實有姦心，謹(jǐn)決計輒還?！?em>〔曹公不追關(guān)羽，陸遜不再攻劉備，其所見固同也。以智遇智，三國所以鼎立歟！〕
初，帝聞漢兵樹柵連營七百餘里，謂群臣曰：「備不曉兵，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禽』，此兵忌也。孫權(quán)上事今至矣?！?em>〔上事，謂上奏言兵事也。上，時掌翻。〕後七日，吳破漢書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饑。
漢主既敗走，茜黃權(quán)在江北，道絕，不得還，八月，率其眾來降。〔降，戶江翻；下同?！?/em>漢有司請收權(quán)妻子，漢主曰：「孤負(fù)黃權(quán)，權(quán)不負(fù)孤也。」〔以不能用權(quán)言也?！?/em>待之如初。帝謂權(quán)曰：「君捨逆效順，欲追蹤陳、韓邪﹖」〔陳、韓謂韓信、陳平去楚歸漢?！?/em>對曰：「臣過受劉主殊遇，降吳不可，還 無路，是以歸命。且敗軍之將，免死為幸，何古人之可慕也！」帝善之，拜為鎮(zhèn)南將軍，封 陽侯，〔自此以後，皆名號侯，不復(fù)註其國邑；其地名難知者，猶為之註?！?/em>加侍中，使陪乘。〔陪乘，猶驂乘也。乘，繩證翻?！?/em>蜀降人或云漢誅權(quán)妻子，帝詔權(quán)發(fā)喪。權(quán)曰：「臣與劉、葛惟誠相信，〔葛，謂諸葛孔明?！?/em>明臣本志。竊疑未實，請須。」〔須，待也?！?/em>後得審問，果如所言。馬良亦死於五谿。
九月，甲午，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與，讀曰豫?！?/em>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當(dāng)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橫，戶孟翻。〕以此詔傳之後世，若有背違，〔背，蒲妹翻。〕天下共誅之。」卞太后每見外親，不假以顏色，常言：「居處當(dāng)節(jié)儉，〔處，昌呂翻?！?/em>不當(dāng)望賞、念自佚也。外舍當(dāng)怪吾遇之太薄，〔后妃謂其外家為外舍?！?/em>吾自有常度故也。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儉日久，不能自變?yōu)樯?。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em>〔言罪加於常人犯法者一等也?！?/em>莫望錢米恩貸也?！?br />
帝將立郭貴嬪為后，中郎棧潛上疏曰：〔漢三署中郎及虎賁、羽林中郎，皆秩比六百石。魏文帝自五官中郎將登極，省五官將，惟左，右中郎及虎賁、羽林中郎。棧，仕限翻。丁度曰：姓也。何氏姓苑：棧姓出任城。棧潛，任城人也；蓋自潛始著。棧，士限翻?！?/em>「夫后妃之德，盛衰治亂所由生也。是以聖哲慎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擇其令淑，以統(tǒng)六宮，虔奉宗廟。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em>〔易家人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家道正而天下定矣。〕由內(nèi)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書宗人釁夏云：『無以妾為夫人之禮?！?em>〔賈公彥曰：襄二十四年，公子荊之母嬖，將以為夫人，使宗人釁夏獻(xiàn)其立夫人之禮。對曰：「無之。」公怒曰：「汝為宗司，立夫人，國之大禮也，何故無之﹖」對曰：「周公、武公娶于薛，孝公、惠公娶于商，自桓以下娶于齊，此禮也則有；若以妾為夫人，則固無其禮也。」公卒立之。〕齊桓誓命于葵丘，亦曰『無以妾為妻』。〔見孟子?！?/em>令後宮嬖寵，常亞乘輿。〔嬖，卑義翻，又博計翻。乘，繩證翻。〕若因愛登后，使賤人暴貴，臣恐後世下陵上替，開張非度，〔非度，猶言非法?！?/em>亂自上起也?！沟鄄粡?。庚子，立皇后郭氏。
初，吳王遣于禁護(hù)軍浩周、〔浩，姓也。姓譜：漢有青州刺史浩賞?！?/em>軍司馬東里袞〔東里之先，以居里為氏?！?/em>詣帝，自陳誠款，辭甚恭悳。帝問周等，「權(quán)可信乎﹖」周以為權(quán)臣服，而袞謂其不可必服。帝悅周言，以為有以知之，故立為吳王，復(fù)使周至吳。〔復(fù)，扶又翻?！?/em>周謂吳王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闔門百口明之?！箙峭鯙橹魈殡暯?，〔為，于偽翻?！?/em>指天為誓。周還而侍子不至，但多設(shè)虛辭。帝欲遣侍中辛毗、尚書桓階往與盟誓，并責(zé)任子，吳王辭讓不受。帝怒，欲伐之，劉曄曰：「彼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江湖，不可倉卒制也?！?em>〔卒，讀曰猝?！?/em>帝不從。
九月，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將軍張遼、鎮(zhèn)東將軍臧霸出洞口，〔據(jù)張遼傳，帝遣遼與曹休至海陵，臨江與諸將破呂範(fàn)。又據(jù)賀齊傳，齊督扶州以上至皖。黃武初，魏使曹休來伐，齊住新市，會洞口諸軍遭風(fēng)流溺，賴齊未濟(jì)，諸將倚以為勢，休等憚之，遂引軍還。又據(jù)王淩傳，遼等至廣陵臨江。蓋廣陵即海陵也。蕭子顥曰：南兗州刺史每以秋月出海陵觀濤；與京口對岸。又據(jù)晉書譙王尚之傳，桓玄攻尚之于歷陽，使馮該斷洞浦，焚舟艦。則洞口在歷陽江邊明矣?！?/em>大將軍曹仁出濡須，上軍大將軍曹真、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徐晃圍南郡。〔郃，古合翻?！?/em>吳建威將軍呂範(fàn)督五軍，以舟軍拒休等，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楊粲救南郡，裨將軍朱桓以濡須督拒曹仁。
冬，十月，甲子，表首陽山東為壽陵，〔首陽山在洛陽東北。〕作終制，務(wù)從儉薄，不臧金玉，〔臧，讀曰藏?！?/em>一用瓦器。令以此詔藏之宗廟，副在尚書、祕書、三府。〔其副本在尚書及祕書及三公府也。前「臧」字因舊史，後「藏」字用今字?！?/em>
吳王以揚(yáng)越蠻夷多未平集，乃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dāng)奉還土地民人，寄命交州以終餘年?！褂峙c浩周書云：「欲為子登求昏宗室；」〔為，于偽翻?！?/em>又云：「以登年弱，欲遣孫長緒、張子布隨登俱來?！?em>〔孫卲，字長緒，吳王稱尊號，以卲為丞相?！?/em>帝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yuǎn)臨江、漢。〔樂，音洛。〕若登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吳王改元黃武，〔吳改元黃武，亦以五德之運，承漢為土德也。〕臨江拒守。
帝自許昌南征，復(fù)郢州為荊州。〔是年二月置郢州，吳畔，復(fù)為荊州?！?/em>十一月，辛丑，帝如宛。〔宛，於元翻。〕曹休在洞口，自陳：「願將銳卒〔將，即亮翻?！?/em>虎步江南，因敵取資，事必克捷，若其無臣，不須為念。」帝恐休便渡江，驛馬止之。侍中董昭侍側(cè)，曰：「竊見陛下有憂色，獨以休濟(jì)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難，就休有此志，勢不獨行，當(dāng)須諸將。臧霸等既富且貴，無復(fù)他望，〔復(fù)，扶又翻。〕但欲終其天年，保守祿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徼，堅堯翻。〕茍霸等不進(jìn)，休意自沮。〔沮，在呂翻。〕臣恐陛下雖有敕渡之詔，猶必沈吟，未便從命也?！?em>〔沈，持林翻。〕頃之，會暴風(fēng)吹吳呂範(fàn)等船，綆纜悉斷，〔綆，古杏翻；纜瞰翻；皆索也，所以維舟者也?！?/em>直詣休等營下，斬首獲生以千數(shù)，吳兵迸散。〔迸，北孟翻?！?/em>帝聞之，敕諸軍促渡。軍未時進(jìn)，吳救船遂至，收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追之，不利，將軍尹盧戰(zhàn)死。
庚申晦，日有食之。
吳王使太中大夫鄭泉聘于漢，漢太中大夫宗瑋報之，吳、漢復(fù)通。
漢主聞魏師大出，遺陸遜書曰：「賊今已在江、漢，吾將復(fù)東，〔遺，于季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將軍謂其能然否﹖」遜答曰：「但恐軍新破，創(chuàng)夷未復(fù)，始求通親；〔通親，謂通使而交親也。創(chuàng)，初良翻。復(fù)，如字。〕且當(dāng)自補(bǔ)，未暇窮兵耳。若不惟算，欲復(fù)以傾覆之餘遠(yuǎn)送以來者，無所逃命。」
漢漢嘉太守黃元叛。〔漢嘉郡，本前漢青衣縣地，屬蜀郡；後漢順帝陽嘉二年，改為漢嘉縣，屬蜀郡屬國，蜀分為漢嘉郡。〕
吳將孫盛督萬人據(jù)江陵中洲，〔據(jù)潘璋傳，則江陵中洲即百里洲也。其洲自枝江縣西至上明，東及江津。江津北岸，即江陵故城?！?/em>以為南郡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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