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五十〔起重光作噩（辛酉），盡強(qiáng)圉單閼，（丁卯），凡七年。〕
孝靈皇帝中
光和四年（辛酉、一八一）
?、俅?，正月，初置騄驥貛丞，領(lǐng)受郡國調(diào)馬。〔賢曰：騄驥，善馬也。調(diào)，謂徵發(fā)也。調(diào)，徒釣翻；下同。〕豪右辜榷，〔前書音義曰：辜，障也。榷，專也。謂障餘人買賣而自取其利。榷，古岳翻?！?/em>馬一匹至二百萬。
?、谙?，四月，庚子，赦天下。
③交趾烏滸蠻久為亂，〔烏滸蠻反事始上卷光和元年。滸，呼古翻。〕牧守不能禁，交趾人梁龍等復(fù)反，攻破郡縣。〔復(fù)，扶又翻?！?/em>詔拜蘭陵令會稽朱儁為交趾刺史，〔蘭陵縣，屬東海郡。會，古外翻?！?/em>擊斬梁龍，降者數(shù)萬人，〔降，戶江翻?！?/em>旬月盡定；以功封都亭侯，徵為諫議大夫。
?、芰拢?，雨雹如雞子。〔雨，于具翻。〕
?、萸?，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尢緞捗?；衛(wèi)尉許戫為太尉。〔戫，於六翻?？籍愒唬涸o(jì)：「十月，許郁坐辟召錯繆，免。楊賜為太尉?！菇駨姆稌?。〕
?、唛c月，辛酉，北宮東掖庭永巷署災(zāi)。
⑧司徒楊賜罷；冬，十月，太常陳耽為司徒。〔考異曰：「三年閏月，楊賜久病罷。十月，陳耽為司徒?！股w誤置閏於去年。按長曆，此年閏十月，以袁紀(jì)考之，閏九有為是，恐長曆差一月。今從范書帝紀(jì)?！?/em>
?、狨r卑寇幽、并二州。檀石槐死，子和連代立。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淫，後出政北地，北地人射殺之。〔射，而亦翻?！?/em>其子騫曼尚幼，兄子魁頭立。後騫曼長大，〔長，知雨翻?！?/em>與魁頭爭國，眾遂離散?？^死，弟步度根立。
?、馐菤q，帝作列肆於後宮，使諸采女販賣，更相盜竊爭鬭；〔更，工衡翻。〕帝著商賈服，〔著，陟略翻；下同。賈，音古?！?/em>從之飲宴為樂。〔樂，音洛。〕又於西園弄狗，著進(jìn)賢冠，帶綬。〔賢曰：三禮圖曰：進(jìn)賢冠，文官服之，前高七寸，後高三寸，長八寸。續(xù)漢志曰：靈帝寵用便嬖子弟，轉(zhuǎn)相汲引，賣關(guān)內(nèi)侯，直五百萬。強(qiáng)者貪如豺狼，弱者略不類物，真狗而冠也。綬，音受。〕又駕四驢，帝躬自操轡，驅(qū)馳周旋；〔續(xù)漢志曰：驢者，乃服重致遠(yuǎn)，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驂駕之乎！天意若曰，國且大亂，賢愚倒植，凡執(zhí)政者皆如驢也。操，千高翻。〕京師轉(zhuǎn)相倣效，驢價(jià)遂與馬齊。
帝好為私弾，〔好，呼倒翻。弾，與蓄同?！?/em>收天下之珍貨，每郡國貢獻(xiàn)，先輸中署，名為「導(dǎo)行費(fèi)」。〔賢曰：中署，內(nèi)署也。導(dǎo)，引也。貢獻(xiàn)外別有所入，以為所獻(xiàn)希之導(dǎo)引也。〕中常侍呂強(qiáng)上疏諫曰：「天下之財(cái)，莫不生之陰陽，」〔賢曰：萬物稟陰陽而生?！?/em>歸之陛下，豈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斂諸郡之寶，中御府積天下之繪，〔中尚方、中御府，皆屬少府，天子私藏也。繪，慈陵翻?！?/em>西園引司農(nóng)之藏，中貛聚太僕之馬，〔中貛，即騄驥貛?！?/em>而所輸之府，輒有導(dǎo)行之財(cái)，調(diào)廣民困，費(fèi)多獻(xiàn)少，〔調(diào)，徒弔翻。少，詩沼翻?！?/em>姦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獻(xiàn)其私，〔好，呼到翻。〕容諂姑息，自此而進(jìn)。舊典：選舉委任三府，尚書受奏御而已；〔三府選其人而舉之；尚書受其奏以進(jìn)御?！?/em>受試任用，責(zé)以成功，功無可察，然後付之尚書舉劾，請下廷尉覆按虛實(shí)，行其罪罰；〔劾，戶概翻，又戶得翻。下，假稼翻?！?/em>於是三公每有所選，參議掾?qū)?，咨其行狀，度其器能?em>〔掾，俞絹翻。行，下孟翻。度，徒洛翻?！?/em>然猶有曠職廢官，荒穢不治。〔治，直之翻?！?/em>今但任尚書，或有詔用，〔詔用者，不由三公、尚書，徑以詔書用之也?！?/em>如是，三公得免選舉之負(fù)，尚書亦復(fù)不坐，責(zé)賞無歸，豈肯空自勞苦乎！」書奏，不省。〔復(fù)，扶又翻。省，悉井翻?！?/em>
何皇后性強(qiáng)忌，後宮王美人生皇子協(xié)，后酖殺美人。帝大怒，欲廢后；諸中官固請，得止。
大長秋華容侯曹節(jié)卒；〔華容縣，屬南郡?！?/em>中常侍趙忠代領(lǐng)大長秋。
五年（壬戌、一八二）
?、俅海?，辛未，赦天下。
?、谠t公卿以謠言舉刺史、二千石為民蠹害者。太尉許戫、司空張濟(jì)承望內(nèi)官，受取貨賂，〔戫，許六翻?！?/em>其宦者子弟，賓客，雖貪汙穢濁，皆不敢問，而虛糾邊遠(yuǎn)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詣闕陳訴。司徒陳耽上言：「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em>〔考異曰：劉陶傳：「光和五年，以謠言舉二千石。耽與議郎曹操上言?！拱吹⑺葹樗就?，不應(yīng)與議郎同上言。王沈魏書曰：「是歲以災(zāi)異博問得失，太祖因此上書切諫」，不云與耽同上言也。今但云陳耽?！?/em>帝以讓戫、濟(jì)，由是諸坐謠言徵者，悉拜議郎。
?、鄱?，大疫。
?、苋拢就疥惖⒚?。
?、菹?，四月，旱。
⑥以太常袁隗為司徒。
?、呶逶?，庚申，永樂宮署災(zāi)。樂，音洛。
?、嗲?，七月，有星孛于太微。〔孛，蒲內(nèi)翻。〕
?、崞J蠻寇亂巴郡，連年討之，不能潛。帝欲大發(fā)兵，以問益州計(jì)吏漢中程包，對曰：「板楯七姓，〔板楯七姓，羅、樸、督、鄂、度、夕、龔，皆渠帥也。楯，食尹翻?！?/em>自秦世立功，復(fù)其租賦。〔復(fù)，方目翻。〕其人勇猛戰(zhàn)。昔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破壞，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盡，〔事見四十九卷安帝元初元年，註亦見是年?！?/em>羌人號為神兵，傳語種輩，勿復(fù)南行。〔語，牛據(jù)翻。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至建和二年，羌復(fù)大入，實(shí)賴板楯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亦倚皮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亂，太守李顒亦以板楯討而平之。〔緄，古本翻，又音昆。顒，魚容翻。〕忠功如此，本無惡心。長吏鄉(xiāng)亭更賦至重，〔長，知兩翻。更，工衡翻。〕僕役箠楚，過於奴虜，〔箠，止橤翻。〕亦有嫁妻賣子，或乃至自剄割，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為，于偽翻?！?/em>闕庭悠遠(yuǎn)，不能自聞，含怨呼天，無所叩愬，故邑落相聚以【章：甲十一行本「以」下有「致」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齊校同?！?/em>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圖不軌。今但選明能牧守，〔守，式又翻?！?/em>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其言，選用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時(shí)皆降。〔降，戶江翻?！?/em>
⑩八月，起四百尺觀於阿亭道。〔觀，古玩翻?！?/em>
冬，十月，太尉許戫罷；以太常楊賜為太尉。
帝校獵上林苑，歷函谷關(guān)，遂狩于廣成苑。十二月，還，幸太學(xué)。
桓典為侍御史，宦宮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驄馬，青白雜色?！?/em>典，焉之孫也。〔順帝永建初，焉為太傅。焉，榮之孫也。〕
六年（癸亥、一八三）
?、俅海?，辛未，赦天下。
夏，大旱。
?、劬籼柣屎竽笧槲桕柧?。
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
?、菸逶桨侗?。〔考異曰：本紀(jì)云：「大有年?！拱唇裣拇蠛担v使秋成，亦不得為大有年。今不取?！?/em>
⑥初，鉅鹿張角奉事黃、老，以妖術(shù)教授，號「太平道」。菷符水以療病，〔妖，於驕翻。菷，職救翻?！?/em>令病者跪拜道過，〔首，式救翻。今道家所施符水，祖張道陵，蓋同此術(shù)也。〕或時(shí)病愈，眾共神而信之。角分遣弟子周行四方，轉(zhuǎn)相誑誘，〔誑，居況翻。誘，音酉。〕十餘年間，徒眾數(shù)十萬，自青、徐、幽、冀、荊、揚(yáng)、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yīng)?；驐壻u財(cái)產(chǎn)，流移奔赴，填塞道路，〔塞，悉則翻?！?/em>未至病死者亦以萬數(shù)?？たh不解其意，〔解，戶買翻。〕反言角以善道教化，為民所歸。
太尉楊賜時(shí)為司徒，〔賜為司徒，熹平五年也?！?/em>上書言：「角誑曜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蔓，音萬?！?/em>今若下州郡捕討，恐更騷擾，速成其患。宜切敕刺史、二千石，簡別流民，〔下，遐稼翻。別，彼列翻?！?/em>各護(hù)歸本郡，以孤弱其黨，然後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會賜去位，事遂留中。〔賢曰：謂所論事留在禁中，未施用之。余據(jù)賜以熹平六年免。帥，所類翻?！?/em>司徒掾劉陶復(fù)上疏申賜前議，〔掾，俞絹翻。復(fù)，扶又翻?！?/em>言：「角等陰謀益甚，四方私言，云角等竊入京師，覘視朝政。〔覘，丑廉翻。朝，直遙翻。〕鳥聲獸心，私共鳴呼；州郡忌諱，不欲聞之，但更相告語，〔更，工衡翻?！?/em>莫肯公文。宜下明詔，重募角等，賞以國土，有敢回避，與之同罪。」帝殊不為意，方詔陶次弟春秋條例。〔陶明春秋，為之訓(xùn)詁，故詔之次第條例。〕
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將軍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考異曰：袁紀(jì)作「坊」，今從范書?！?/em>各立渠帥；〔帥，所類翻?！?/em>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挂园淄?xí)┏撬麻T〔寺門，在京城諸官寺舍之門。〕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yáng)數(shù)萬人，期會發(fā)於鄴。元義數(shù)往來京師，〔數(shù)，所角翻?！?/em>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內(nèi)應(yīng)，〔諝，私呂翻?！?/em>約以三月五日內(nèi)外俱起。
中平元年（甲子、一八四）是年十二月改元?！?br />
?、俅?，角子濟(jì)南唐周上書告之。〔濟(jì)，子禮翻。考異曰：袁紀(jì)云「濟(jì)陰人唐客」，今從范書?！?/em>於是收馬元義，車裂於雒陽。〔考異曰：袁紀(jì)曰：「五月乙卯，馬元義等於京都謀反，伏誅?！菇駨姆稌??！?/em>詔三公、司隸按驗(yàn)宮省直衛(wèi)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下冀州逐捕角等。〔下，遐稼翻?！?/em>角等知已露，晨夜馳敕諸方，一時(shí)俱起，皆著黃巾以為標(biāo)幟，〔著，陟略翻。幟，尺志翻，又音誌。〕故時(shí)人謂之「黃巾賊」。二月，角自稱天公將軍，角弟寶稱地公將軍，寶弟梁稱人公將軍，〔考異曰：司馬彪九州春秋云：「角弟梁，梁弟寶」，袁紀(jì)云「角弟良、寶」，今從范書?！?/em>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聚，才喻翻?！?/em>州郡失據(jù)，長吏多逃亡；〔長，知兩翻?！?/em>旬月之間，天下響應(yīng)，京師震動。安平、甘陵人各執(zhí)其王應(yīng)賊。
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進(jìn)為大將軍，封慎侯，〔慎縣，屬汝南郡?！?/em>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土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鎮(zhèn)京師；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guān)都尉。
帝召群臣會議。北地太守皇甫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貛馬以班軍士。〔藏府令，屬少府，宦者為之。中藏錢，漢所謂禁公也。西園貛馬，即騄驥貛馬。藏，徂浪翻。〕嵩，規(guī)之兄子也。上問計(jì)於中常侍呂強(qiáng)，對曰：「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不赦宥，輕與張角合謀，為變滋大，悔之無救。今請先誅左右貪濁者，大赦黨人，料簡刺史、二千石能否，〔料，音聊，量也，度也?！?/em>則盜無不平矣?！沟蹜侄鴱闹?。壬子，赦天下黨人，還諸徙者；〔謂黨人妻子徙邊者也。〕唯張角不赦。發(fā)天下精兵，遣北中郎將盧植討張角，〔漢有三署中郎將，五官及左、右署。又有使匈奴中郎將。北中郎將則創(chuàng)置於此時(shí)，蓋以討河北黃巾也?！?/em>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討潁川黃巾。
是時(shí)中常侍趙忠、張讓、夏惲、郭勝、段珪、宋典等皆封侯貴寵，〔夏，戶雅翻。惲，於粉翻?！?/em>上常言：「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無所憚 畏，並起第宅，擬則宮室。上嘗欲登永安候臺，〔據(jù)續(xù)漢志：永安宮在北宮東北，宮中有候臺。洛陽宮殿名曰：永安宮，周回六百九十八丈，故基在洛陽故城中?！?/em>宦官恐望見其居處，乃使中大人尚但諫曰：〔賢曰：尚，姓；但，名。姓譜：師尚父之後。後漢有尚士、尚子平?！?/em>「天子不當(dāng)?shù)歉撸歉邉t百姓虛散。」上自是不敢復(fù)升臺榭。〔觀靈帝以尚但之言不敢復(fù)升臺榭，誠恐百姓虛散也，謂無愛民之心可乎！使其以信尚但者信諸君子之言，則漢之為漢，未可知也。賢曰：春秋潛潭巴曰：天子毋高臺榭，高臺榭則下叛之。蓋因此以誑帝也。復(fù)，扶又翻；下同?！?/em>及封諝、徐奉事發(fā)，上詰責(zé)諸常侍曰：〔詰，去吉翻?！?/em>「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或有伏誅者。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張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曰：「此王甫、侯覽所為也！」於是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徵還宗親、子弟在州郡者。
侍中河內(nèi)向栩上便宜，譏刺左右。〔栩，況羽翻。上，時(shí)掌翻；下同?！?/em>張讓誣栩與張角同心，欲為內(nèi)應(yīng)，收送黃門北寺獄，殺之。郎中中山張鈞上書曰：「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樂，音洛?！?/em>其源皆由十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jù)州郡，辜榷財(cái)利，〔榷，古岳翻。〕侵掠百姓，百姓之冤，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宜斬十常侍，縣頭南郊，以謝百姓，〔據(jù)宦者傳，是時(shí)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皆為中常侍。言十常侍，舉大數(shù)也?？h，讀曰懸?？籍愒唬悍稌抡邆魃狭谐Ｊ淌嗣?，而下云十常侍。未詳?！?/em>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寇自消?！沟垡遭x章示諸常侍，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雒陽詔獄，並出家財(cái)以助軍費(fèi)。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當(dāng)有一人善者不！」〔不，俯九翻?！?/em>御史承旨，遂誣奏鈞學(xué)黃巾道，收掠，死獄中。〔掠，音亮?！?/em>
庚子，南陽黃巾張曼成攻殺太守褚貢。
③帝問太尉楊賜以黃巾事，賜所對切直，帝不悅。夏，四月，賜坐寇賊免。以太僕弘農(nóng)鄧盛為太尉。已而帝閱錄故事，得賜與劉陶所上張角奏，乃封賜為臨晉侯，〔臨晉縣，屬馮詡。賢曰：故城在今同州朝邑縣西南。上，時(shí)掌翻?！?/em>陶為中陵鄉(xiāng)侯。
?、芩究諒垵?jì)罷；以大司農(nóng)張溫為司空。
⑤皇甫嵩、朱儁合將四萬餘人〔將，即亮翻。〕共討穎川，【張：「川」下脫「黃巾」二字?！?/em>嵩、儁各統(tǒng)一軍。儁與賊波才戰(zhàn)，敗；嵩進(jìn)保長社。〔長社縣，屬潁川郡。賢曰：今許州縣，故城在長葛縣西?！?/em>
?、奕昴宵S巾敗太守趙謙於邵陵。〔邵陵縣，屬汝南郡。賢曰：故城在今豫州郾陵縣東。敗，補(bǔ)邁翻?！?/em>廣陽黃巾殺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wèi)。
?、卟ú艊矢︶造堕L社。嵩兵少，〔少，詩沼翻。〕軍中皆恐。賊依草結(jié)營，會大風(fēng)，嵩約敕軍士皆束苣乘城，〔賢曰：苣，音巨。說文云：束葦燒之。〕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間，古莧翻。呼，火故翻?！?/em>城上舉燎應(yīng)之，嵩從城中鼓譟而，出奔擊賊陳，〔陳，讀曰陣?！?/em>賊驚，亂走。會騎都尉沛國曹操將兵適至，五月，嵩、操與朱儁合軍，更與賊戰(zhàn)，大破之，斬首數(shù)萬級。封嵩都鄉(xiāng)侯。
操父嵩，為中常侍曹騰養(yǎng)子，不能審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吳人作曹暪傳乃郭頒世語，並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操於惇為從父兄弟?！?/em>操少機(jī)警，有權(quán)數(shù)，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yè)；〔少，詩照翻。行，下孟翻；下同?！?/em>世人未之奇也，唯太尉橋玄及南陽何顒異焉。〔顒，魚容翻?！?/em>玄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jì)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顒見操，歎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剐^操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棺訉⒄撸?xùn)之從子劭也，〔許劭，字子將。許訓(xùn)為公，見上卷熹平三年、四年。從，才用翻?！?/em>好人倫，多所賞識，與從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論鄉(xiāng)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日評焉。〔後置州邵中正本於此。好，呼到翻。更，工衡翻?！?/em>嘗為郡功曹，府中聞之，莫不改操飾行。曹操往造劭而問之〔造，七到翻?！?/em>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為人，不答。操乃劫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em>〔言其才絕世也。天下治則盡其能為世用，天下亂則逞其智為時(shí)雄?！?/em>操大喜而去。〔曹操事始此?！?/em>
朱儁之擊黃巾也，其護(hù)軍司馬北地傅燮上疏曰：〔護(hù)軍司馬，官為司馬，而使監(jiān)護(hù)一軍?！?/em>「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內(nèi)。是故虞舜先除四兇，然後用十六相，〔尚書：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左傳曰：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厖降、庭堅(jiān)、仲容、叔達(dá)、謂之八元。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xiàn)、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謂之八愷。舜臣堯，流四兇族，舉十六相?！?/em>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jìn)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黃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fā)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戰(zhàn)無不剋；黃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增其廣耳。」〔治，直之翻?！?/em>陛下仁德寬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quán)，忠臣不進(jìn)。誠使張角梟夷，黃巾變服，〔謂其黨歸順，去其黃巾而復(fù)服時(shí)人之服也。梟，堅(jiān)堯翻。梟夷，謂梟斬而誅夷之。〕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顥而危亡之兆 見，皆將巧辭飾說，共長虛偽。〔見，賢遍翻。長，知兩翻。〕夫孝子疑於屢至，〔即曾母投杼，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市虎成於三夫，〔韓子：龐共與魏太子質(zhì) 於鄞鄲。共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乎﹖」王曰：「否。」「二人言，信乎﹖」王曰：「否。」「三人言，信乎﹖」王曰：「寡人信矣。」共曰：「夫市 無虎明矣，然三人言誠市有虎。今邯鄲去魏遠(yuǎn)於市，謗臣者過三人，願王熟察之！」〕若不詳察真?zhèn)危页紝?fù)有杜郵之戮矣！〔白起事見五卷周赧五十八年。復(fù)，扶又翻。郵，音尤?！?/em>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舉，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jìn)，姦兇自息?！冠w忠見其疏而惡之。〔惡，烏路翻?！?/em>燮擊黃巾，功多當(dāng)封，忠譖訴之；帝識燮言，〔賢曰：識，記也，音志。〕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鄰埪赏屯鹣掳兖N日：〔宛，於元翻。〕六月，南陽太守秦頡擊曼成，斬之。
?、峤恢和炼嗾湄?，前後刺史多無清行，〔行，下孟翻?！?/em>財(cái)計(jì)盈給，輒求遷代，故吏民怨叛，執(zhí)刺史及合浦太守來達(dá)，自稱柱天將軍。三府選京令東郡賈琮為交趾刺史。〔京縣，屬河南尹。琮，祖宗翻?！?/em>琮到部，訊其反狀，咸言「賦斂過重，〔斂，力贍翻?！?/em>百姓莫不空單。京師遙遠(yuǎn)，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盜賊?！圭匆茣媸?，各使安其資業(yè)，招撫荒散，蠲復(fù)傜役，〔蠲，吉玄翻。復(fù)，音方目翻，除也?！?/em>誅斬渠帥為大害者，〔帥，所類翻?！?/em>簡選良吏試守諸縣，歲間蕩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言吏不敢過民家而飯也。飯，扶晚翻。〕
?、饣矢︶?、朱儁乘勝進(jìn)討汝南、陳國黃巾，追波才於陽翟，擊彭脫於西華，〔姓譜：波，姓也。其先事王莽為波水將軍，子孫以為氏。陽翟縣，屬潁川郡。西華縣，屬汝南郡。賢曰：西華故城，在今陳州項(xiàng)城縣西；又曰，在今塚水縣西北?！?/em>並破之，餘賊散，〔降，戶江翻?！?/em>三郡悉平。嵩乃上言其狀，以功歸儁，於是進(jìn)封儁西鄉(xiāng)侯，遷鎮(zhèn)賊中郎將。〔此因欲鎮(zhèn)安黃巾餘賊而置官?！?/em>詔嵩討東郡，儁討南陽。
北中郎將盧植連戰(zhàn)破張角，斬獲萬餘人，角等走保廣宗。〔廣宗縣，屬鉅鹿郡。賢曰：今貝州宗城縣?！?/em>植築圍鑿塹，造作雲(yún)梯，垂當(dāng)拔之。〔垂，幾也。塹，七艷翻。〕帝遣小黃門左豐視軍，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於帝曰：「廣宗賊易破耳，〔易，以豉翻?！?/em>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沟叟?，檻車徵植，減死一等；遣東中郎將隴西董卓代之。〔盧植先為北中郎將，卓為東中郎將。四中郎將始於此?！?/em>
巴郡張脩以妖術(shù)為人療病，〔為，于偽翻?！?/em>其法略與張角同，令病家出五斗米，號「五斗米師」。秋，七月，脩聚眾反，寇邵縣；時(shí)人謂之「米賊」。〔考異曰：范書靈帝紀(jì)有此張脩。陳壽魏志張魯傳「有劉焉司馬張脩」，劉艾典略有「漢中張脩」，裴松之以為「張脩」應(yīng)是「張衡」，非典略之失，則傳寫之誤。案魯傳云：「祖父陵，父衡、皆為五斗米道。衡死，魯復(fù)行之。」劉焉司馬張脩與魯同擊漢中，魯襲殺脩，非其父也。今此據(jù)范書。〕
八月，皇甫嵩與黃巾戰(zhàn)於蒼亭，〔蒼亭，在東郡范縣界，〕獲其帥卜巳。〔帥，所類翻。〕董卓攻張角無功，扺罪，乙巳，詔嵩討角。
九月，安平王續(xù)坐不道，誅，〔安帝延光元年，改樂成國曰安平，以孝王得紹封。續(xù)，得子也?！?/em>國除。
初，續(xù)為黃巾所虜，國人贖之得還，朝廷議復(fù)其國。議郎李燮曰：「續(xù)守藩不稱，〔稱，尺證翻。〕損辱聖朝，不宜復(fù)國?！钩⒉粡?。燮坐謗毀宗室，輸作左校；〔校，戶教翻。〕未滿歲，王坐誅，乃復(fù)拜議郎。京師為之語曰：「父不肯立帝，〔謂李固不肯立質(zhì)、桓二帝也。〕子不肯立王?！?br />
冬，十月，皇甫嵩與張角弟梁戰(zhàn)於廣宗，梁眾精勇，嵩不能剋；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知賊意稍懈，〔懈，居隘翻。〕乃潛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陳，〔陳，讀曰陣?！?/em>戰(zhàn)至晡時(shí)，大破之，斬梁，獲首三萬級，赴河死者五萬許人。角先已病死，剖棺戮屍，傳首京師。十一月，嵩復(fù)攻角弟寶於下曲陽，斬之，〔下曲陽縣，屬鉅鹿郡；以常山有上曲陽，故此稱下。復(fù)，扶又翻。〕斬獲十餘萬人。即拜嵩為左車騎將軍，領(lǐng)冀州牧，封槐里侯。嵩能溫卹士卒，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軍士皆食，爾乃嘗飯，〔爾，如此也。〕故所嚮有功。
北地先零羌枹罕、河關(guān)群盜反，〔河關(guān)、枹罕二縣，皆屬隴西郡。零，音憐。枹，音膚。〕共立湟中義從胡北宮伯玉、李文侯將軍，〔北宮，以所居為氏。左傳有衛(wèi)大夫北宮文子。孟子有北宮黝。從，才用翻。〕殺護(hù)羌校尉泠徵。〔賢曰：泠，姓也，周有泠州鳩，音零?！?/em>金城人邊章、韓遂素著名西州，群盜誘而劫之，使專任軍政，〔誘，音酉。任，音壬。殺金城太守陳懿，攻燒州郡?！?/em>
初，武威太栽倚恃權(quán)貴，恣行貪暴，〔武威太守，史失其姓名。〕涼州從事武都蘇正和案致其罪。刺史梁鵠懼，欲殺正和以免其負(fù)，訪於漢陽長史敦煌蓋勳。〔續(xù)漢志：郡太守置丞一人；郡當(dāng)邊戍者，丞為長史。敦，徒門翻。蓋，徒盍翻。〕勳素與正和有仇，或勸勳因此報(bào)之，勳曰：「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鼓酥G鵠曰：「夫紲?zhǔn)锄楒?，欲其鷙也?！?em>〔賢曰：紲，繫也。廣雅曰：鷙，執(zhí)也。取其能服執(zhí)眾鳥。隼，聳尹翻。食，讀曰坔。〕鷙而亨之，〔亨，讀作烹?！?/em>將何用哉！」鵠乃止。正和詣勳求謝，勳不見，曰：「吾為梁使君謀，不為蘇正和也。」〔為，于偽翻。〕怨之如初。
後刺史左昌盜軍穀數(shù)萬，勳諫之。昌怒，使勳與從事辛曾、孔常別屯阿陽以拒賊，〔阿陽縣，屬漢陽郡。〕欲因軍事罪之；而勳數(shù)有戰(zhàn)功。〔數(shù)，所角翻?！?/em>及北宮伯玉之攻金城也，勳勸昌救之，昌不從。陳懿既死，邊章等進(jìn)圍昌於冀，昌召勳等自救，辛曾等疑不肯赴，動怒曰：「昔莊賈後期，穰苴奮劍。〔齊景公時(shí)，燕、晉侵齊，景公以司馬穰苴為將，禦之，令寵臣莊賈監(jiān)軍。穰苴與期旦日會。賈素驕貴，夕時(shí)乃至。穰苴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者云何﹖」對曰：「當(dāng)斬?！顾鞌刭Z以徇于三軍?！?/em>今之從事豈重於古之監(jiān)軍乎！」〔監(jiān)，古銜翻?！?/em>曾等懼而從之。勳至冀，誚讓章等以背叛之罪；〔誚，才笑翻。背，蒲妹翻?！?/em>皆曰：「左使君若早從君逜，以兵臨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鼓私鈬ァ?br />
叛羌圍校尉夏育於畜官，〔前書尹翁歸傳有論罪輸掌畜官。音義曰：右扶風(fēng)，畜牧所在，有苑師之屬，故曰：畜官。畜，音許救翻?！?/em>勳與州郡合兵救育，至狐槃，〔晉時(shí)，秦苻生莽姚弋仲於孤槃。載記日：在天水冀縣。〕為羌所敗。勳餘眾不及百人，身被三創(chuàng)，〔敗，補(bǔ)邁翻。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堅(jiān)坐不動，指木表曰：「尸我於此！」句就種羌滇吾以兵捍眾曰：〔賢曰：句就，羌別種。句，音古侯翻。種，章勇翻。滇，音顛?！?/em>「蓋長史賢人，汝曹殺之者為負(fù)天?！箘煅隽R曰：「死反虜！汝河知，促來殺我！」眾相視而驚。滇吾下馬與勳，勳不肯上，〔上，時(shí)掌翻?！?/em>遂為羌所執(zhí)。羌服其義勇，不敢加害，送還漢陽。後剌史楊雍表勳領(lǐng)漢陽太守。
張曼成餘黨更以趙弘為帥，眾復(fù)盛，〔帥，所類翻；下同。復(fù)，扶又翻；下同?！?/em>至十餘萬，據(jù)宛城。朱儁與荊州剌史徐璆等合兵圍之，〔宛，於元翻。璆，渠尤翻。〕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徵儁。司空張溫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樂毅，皆曠年歷載，乃能剋敵?！?em>〔史記：白起事秦昭王為大良造，攻魏，破之。後五年，攻趙，拔光狼城。後七年，攻楚，拔鄢、鄧五城。明年，拔郢，燒夷陵，遂東至竟陵。樂毅事燕昭王，為上將軍，伐齊，入臨菑，徇齊五歲，下七十餘城?！?/em>儁討潁川已有效，引師南指，方略已設(shè)；臨軍易將，〔將，即亮翻?！?/em>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zé)其成功?！沟勰酥?。儁擊弘，斬之。
賊帥韓忠復(fù)據(jù)宛拒儁，儁鳴鼓攻其西南，賊悉眾赴之；儁自將精卒掩其東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將，即亮翻；降，戶江翻；並下同。〕諸將皆欲聽之，儁曰：「兵固有形同而勢異者。昔秦、項(xiàng)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來耳。今海內(nèi)一統(tǒng)，唯黃巾造逆。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jìn)戰(zhàn)，鈍則乞降，縱敵長寇，〔長，知兩翻?！?/em>非良計(jì)也！」因急攻，連戰(zhàn)不剋。儁登土山望之，顧謂司馬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內(nèi)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zhàn)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dāng)，況十萬乎！不如徹圍，并兵入城，忠見圍解，勢必自出，自出則意散，破【章：甲十一行本「破」上有「易」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之道也?！辜榷鈬夜鰬?zhàn)，儁因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
南陽太守秦頡殺忠，餘眾復(fù)奉孫夏為帥，還屯宛。儁急攻之，司馬孫堅(jiān)率眾先登；癸巳，拔宛城。孫夏走，儁追至西鄂精山，〔西鄂縣，屬南陽郡。賢曰：故城在今鄧州向城縣南；精山在其南。〕復(fù)破之，斬萬餘級。於是黃巾破散，其餘州郡所誅，一郡數(shù)千人。
十二月，己巳，赦天下，改元。
豫州刺史太原王允破黃巾，得張讓賓客書，與黃巾交通，上之。〔上，時(shí)掌翻?！?/em>上責(zé)怒讓；讓叩頭陳謝，竟亦不能罪也。讓由是以事中允，〔中，竹仲翻，中傷也?！?/em>遂傳下獄，〔賢曰：傳，逮也。傳，株戀翻。下，遐稼翻。〕會赦，還為刺史；旬日間，復(fù)以他罪被捕。〔被，皮義翻?！?/em>楊賜不欲使更楚辱，〔賢曰：更，經(jīng)也。楚，苦痛。更，工衡翻?！?/em>遣客謝之曰：「君以張讓之事，故一月再徵，兇慝難量，〔量，音良?！?/em>幸為深計(jì)！」〔賢曰：深計(jì)，謂令自死?！?/em>諸從事好氣決者，〔好，呼到翻。〕共流涕奉藥而進(jìn)之。允厲聲曰：「吾為人臣，獲罪於君，當(dāng)伏大辟以謝天下，〔辟，毗翻?！?/em>豈有乳藥求死乎！」〔前書王嘉傳：何謂咀藥而死。乳，當(dāng)作咀?！?/em>投杯而起，出就檻車。既至，【章：甲十一行本「至」下有「廷尉」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齊校同?！?/em>大將軍進(jìn)與楊賜、袁隗共上疏請之，得減死論。〔考異曰：允傳云「太尉袁隗、司徒楊賜」。按隗、賜時(shí)皆不為此官，恐誤?！?/em>
二年（乙丑、一八五）
①春，正月，大疫。
?、诙拢河?，南宮雲(yún)臺災(zāi)。庚戌，樂城門災(zāi)。〔據(jù)續(xù)漢志：蓋樂成殿門也?！赋恰梗?dāng)作「成」。五行志作「樂城門」。劉昭曰：南宮中門也。〕
中常侍張讓、趙忠說帝斂天下田，鍈十錢，〔說，輸芮翻。斂，力贍翻。鍈古畝字?！?/em>以脩宮室，鑄銅人。樂安太守陸康上疏諫曰：「昔魯宣稅鍈而蝝災(zāi)自生，〔公羊傳曰：初稅畝者何﹖履畝而稅也。何休註云：宣公無恩信於人，人不肯盡力於公田，起履踐案行其畝，穀好者稅取之。蝝，螽子也。傳曰：冬，蝝生。此其言蝝生何﹖上變古易常也。註云：上，公上。謂宣公變易公田舊制而稅畝也。蝝，余專翻?！?/em>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左傳：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私於冉有曰：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捨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內(nèi)倖譖康援引亡國以譬聖明，〔援，于元翻?！?/em>大不敬，檻車徵詣廷尉。侍御史劉岱表陳解釋，得免歸田里。康，續(xù)之孫也。〔陸續(xù)，事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十四年?！?/em>
又詔發(fā)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師。黃門常侍輒令譴呵不中者，因強(qiáng)折賤買，僅得本賈十分之一，〔中，竹仲翻。賈，讀曰價(jià)?！?/em>因復(fù)貨之，宦官【張：「宦官」作「中者」?！?/em>復(fù)不為即受，材木遂至腐積，宮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復(fù)增私調(diào)，〔復(fù)，扶又翻。謂，徒弔翻?！?/em>百姓呼嗟。又令西園騶分道督趣，〔騶，側(cè)尤翻。趣，讀日促。〕恐動州郡，多受賕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皆責(zé)助軍、脩宮錢，大郡至二三千萬，餘各有差。當(dāng)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jià)，然後得去；〔賢曰：諧，謂平定其價(jià)也?！?/em>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時(shí)鉅鹿太守河內(nèi)司馬直新除，以有清名，減責(zé)三百萬。直被詔，悵然曰：「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稱時(shí)求，〔被，皮義翻。稱，尺證翻?！?/em>吾不忍也。」辭疾；不聽。行至孟津，上書極陳當(dāng)世之失，即吞孳自殺。書奏，帝為暫絕脩宮錢。〔為，于偽翻?！?/em>
③以朱儁為右車騎將軍。
?、茏詮埥侵畞y，所在盜賊並起，博陵張牛角、常山褚飛燕及黃龍、左校、于氐根、張白騎、劉石、左髭文八、【張：「文」作「丈」?！?/em>平漢大計(jì)、司隸緣城、雷公、浮雲(yún)、白雀、楊鳳、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眭固、苦蝤之徒，不可勝數(shù)，〔朱儁傳曰：輕便者言飛燕。于氐根，賢註曰：于思于思。杜預(yù)云：于思，多須之貌。騎白馬者為張白騎。大聲者稱雷公。大眼者為大目?！缸篦谖陌恕棺鳌缸篦谡砂恕?。校，戶教翻。騎，奇寄翻。眭，息隨翻。蝤，才由翻。勝，音升?！?/em>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人。
張牛角、褚飛燕合軍攻癭陶，〔癭、於郢翻。〕牛角中流矢，〔中，竹仲翻?！?/em>且死，令其眾奉飛燕為帥，〔帥，所類翻?！?/em>改姓張。飛燕名燕，輕勇趫捷，故軍中號曰「飛燕」。〔趫，丘妖翻。〕山谷寇賊多附之， 部眾寖廣，殆至百萬，號黑山賊，〔杜佑曰：衛(wèi)州衛(wèi)縣，漢朝歌縣也。紂都朝歌，在今縣西?？h西北有黑山?！?/em>河北諸縣並被其害，〔被，皮義翻?！?/em>朝廷不討討。 燕乃遣使至京師，奏書乞降；〔降，戶江翻?！?/em>遂拜燕平難中郎將，〔難，乃旦翻?！?/em>使領(lǐng)河北諸山谷事，歲得舉孝廉、計(jì)史。
?、菟就皆竺狻?em>〔隗，五罪翻?！?/em>三月，以廷尉崔烈為司徒。烈，寔之從兄也。〔崔寔?zhàn)髡?。從，才用翻?！?/em>
是時(shí)，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錢西園而得之，〔賢曰：阿保，謂傅母也。余謂阿母，保母也。〕段熲、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yù)，〔熲，古迴翻?！?/em>然皆先輸貨財(cái)，乃登公位。烈因傅母入錢五百萬，故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千萬！」〔賢曰：靳，固之也，居焮翻?！?/em>程夫人於傍應(yīng)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賢曰：姝，美也。言反不知斯事之美也。姝，春朱翻?！?/em>烈由是聲譽(yù)頓衰。
?、薇睂m伯玉等寇三輔，詔左車騎將軍皇甫嵩鎮(zhèn)長安以討之。
時(shí)涼州兵亂不止，徵發(fā)天下役賦無已，崔烈以為宜棄涼州。詔會公卿百官議之，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尚書奏燮廷辱大臣。帝以問燮，對曰：「樊噲以冒頓悖逆，憤激思奮，未失人臣之節(jié)，季布猶曰『噲可斬也』。〔事見十二卷惠帝三年?！?/em>今涼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衛(wèi)。高祖初興，使酈商別定隴右；〔高祖以將軍酈商為隴西都尉，別定北地郡?！?/em>世宗拓境，列置四郡，〔武帝元狩二年，匈奴渾邪王降。太初元年，置酒泉、張掖郡。四年，以休屠王地為武威郡。後元年，分酒泉郡置敦煌郡?！?/em>議者以為斷匈奴右臂。〔斷，丁管翻?！?/em>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所以弭之之策，〔為，于偽翻?！?/em>乃欲割棄一方萬里之土，臣竊惑之！若使左礮之虜?shù)镁哟说兀?em>〔說文曰：礮，衣衿。夷狄之人左礮。〕士勁甲堅(jiān)，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若烈不知，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帝善而從之。
?、呦?，四月，庚戌，大雨雹。〔雨，于具翻?！?/em>
?、辔逶?，太尉鄧盛罷；以太僕河南張延為太尉。
六月，以討張角功，封中常侍張讓等十二人為列侯。
?、馇铮咴?，三輔螟。〔說文曰：螟，蟲食穀葉者。〕
皇甫嵩之討張角也，過鄴，見中常侍趙忠舍宅踰制，奏沒入之。又中常侍張讓私求錢五千萬，嵩不與。二人由是奏嵩連戰(zhàn)無功，所費(fèi)者多，徵嵩還，收左右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綬，音受?！?/em>八月，以司空張溫為實(shí)騎將軍，執(zhí)金吾袁滂為副，以討北宮伯玉；拜中郎將董卓為破虜將軍，與盪寇將軍周慎並統(tǒng)於溫。
九月，以特進(jìn)楊賜為司空。冬，十月，庚寅，臨晉文烈侯楊賜薨。以光祿大夫許相為司空。相，訓(xùn)之子也。〔建寧二年，許訓(xùn)為司徒?！?/em>
課議大夫劉陶上言：「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邊章之寇，今西羌逆類已攻河?xùn)|，恐遂轉(zhuǎn)盛，豕突上京。〔河?xùn)|東南至雒陽五百里耳。〕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鬭生之計(jì)，西寇浸前，車騎孤危，〔車騎，謂張溫也。〕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shù)見厭，〔數(shù)，所角翻?！?/em>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蒙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謹(jǐn)復(fù)陳堂今要急八事?！?em>〔復(fù)，扶又翻。〕大較言天下大亂，皆由宦官?；鹿俟沧嬏赵唬骸盖皬埥鞘掳l(fā)，詔書示以威恩，自此以來，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靜，而陶疾害聖政，專言妖孽。〔妖，於驕翻。孽，魚列翻?！?/em>州郡不上，〔上，時(shí)掌翻。〕陶何緣知﹖疑陶與賊通情?！轨妒鞘仗障曼S門北寺獄，掠按日急。〔下，遐稼翻。掠，音亮?！?/em>陶謂使者曰：「臣恨不與伊、呂同疇，而以三仁為輩。〔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em>今上殺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悴，秦醉翻?！?/em>亦在不久，後悔何及！」遂閉仔而死。前司徒陳耽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誣陷，死獄中。
張溫將諸郡兵步騎十餘萬屯美陽，〔美陽縣，屬扶風(fēng)。賢曰：在今雍州武功縣北。杜佑曰：美陽本前漢頻陽縣?！?/em>邊章、韓遂亦進(jìn)兵美陽，溫與戰(zhàn)，輒不利。十一月，董卓與右扶風(fēng)鮑鴻等并兵攻章、遂，大破之，章、遂走榆中。〔榆中縣，屬城郡。賢曰：故城在今蘭州金城縣東。杜佑曰：蘭州治五泉縣，漢榆中故城在今縣東?！?/em>
溫遣周慎將三萬人追之。參軍事孫堅(jiān)說慎曰：「賊城中無穀，當(dāng)外轉(zhuǎn)食，堅(jiān)願得萬人斷其運(yùn)道，〔參軍事之官，始見於此。杜佑曰：漢靈帝時(shí)，陶謙，幽州刺史，參司空、車騎將軍張溫軍事。時(shí)孫堅(jiān)亦為參軍。晉時(shí)，軍府乃置為官員。說，輸芮翻。斷，丁管翻；下同?！?/em>將軍以兵繼後，賊必困乏而不敢戰(zhàn)，走入羌中，并力討之，則涼州可定也！」慎不從，引軍圍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園峽，反斷慎運(yùn)道，慎懼，棄車重而退。〔重，直用翻。〕
溫又使董卓將兵三萬討先零羌，〔零，音憐?！?/em>羌、胡圍卓於望坦北，〔望坦縣，屬漢陽郡。陳壽三國志曰：望垣，峽名?！?/em>糧食乏絕，乃於所渡水中立【章：甲十一行本「立」上有「偽」字；乙十一行本同。】逓以捕魚，而潛從逓下過軍，〔賢曰：續(xù)漢書，「逓」字作「堰」，其字義則同，但異體耳。〕比賊追之，〔比，必寐翻?！?/em>決水已深，不得渡，遂還屯扶風(fēng)。
張溫以詔書召卓，卓良久乃詣溫；溫責(zé)讓卓，卓應(yīng)對不順。孫堅(jiān)前耳語謂溫曰（耳語，附耳而語也。）：
「卓不怖罪〔怖，普布翻?！?/em>而鴟張大語，宜以召不時(shí)至，陳軍法斬之?！箿卦唬骸缸克刂印㈦]之間，今日殺之，西行無依?！箞?jiān)曰：「明公親率王師，威震天下，何賴於卓！觀卓所言，不假明公，輕上無禮，一罪也；章、遂跋扈經(jīng)年，當(dāng)以時(shí)進(jìn)討，而卓云未可，沮軍疑眾，二罪也；〔沮，在呂翻?！?/em>卓受任無功，應(yīng)召稽留，而軒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將仗鉞臨眾，未有不斷斬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垂意於卓，〔垂意，言降意也。斷，丁亂翻?！?/em>不即加誅，虧損威刑，於是在矣。」溫不忍發(fā)，乃曰：「君且還，卓將疑人?！箞?jiān)遂出。
是歲，帝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nóng)金錢、繒帛牣積堂中，〔賢曰：牣，滿也?！?/em>復(fù)藏寄小黃門，、常侍家錢各數(shù)千萬，〔復(fù)，扶又翻?！?/em>又於河間買田宅，起第觀。〔帝故封河間解瀆亭鄇。觀，古玩翻?！?/em>
三年（丙寅、一八六）
?、俅海?，江夏兵趙慈反，〔夏，戶雅翻?！?/em>殺南陽太守秦頡。
庚戌，赦天下。
③太尉張延罷。遣使者持節(jié)就長安拜張溫為太尉。三公在外始於溫。
④以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帝使忠論討黃巾之功，執(zhí)公吾甄舉謂忠曰：〔甄，之人翻?！?/em>「傅南容前在東軍，有功不侯，〔傅燮，字南容。不侯事見上年?！?/em>天下失望。今將軍親當(dāng)重任，宜進(jìn)賢理屈，以副眾心?！怪壹{其言，遣弟城門校尉延致殷勤於傅燮。延謂燮曰：「南容少答我常侍，〔少，詩沼翻?！?/em>萬戶侯不足得朼也！」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論，命也。傅燮豈求私賞哉！」忠愈懷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考異曰：袁紀(jì)在明年九月。今從范書。〕
?、?帝使鉤盾令宋典脩南宮玉堂，〔南宮有玉堂殿?！?/em>又使掖庭令畢嵐鑄四銅人，又鑄四鐘，皆受二千斛。〔贀曰：銅入列於倉龍、玄武闕外。鐘懸於雲(yún)臺及玉堂殿 前?！?/em>又鑄天祿、蝦蟆吐水於平門外橋東，轉(zhuǎn)水入宮。〔賢曰：天祿，獸也。按今鄧州南陽縣北有宗資碑，旁有兩石獸，鐫其膊，一曰天祿，一曰辟邪；此即天祿、 辟邪，共獸名也。漢有天祿閤，亦因獸以立名?！?/em>又作翻車、渴烏，施於橋西，用灑南北郊路，〔賢曰：翻車，設(shè)機(jī)車以引水?？蕿?，為曲桶，以氣引水上也。車，尺遮翻。〕以為可省百姓灑道之費(fèi)。
⑥五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吡拢G州刺史王敏討趙慈，斬之。
車騎將軍趙忠罷。
?、岫?，十月，武陵蠻反，郡兵討破之。
前太尉張延為宦官所譖，下獄死。
十二月，鮮卑寇幽、并二州。
徵張溫還京師。
四年（丁卯、一八七）
①春，正月，己卯，赦天下。
?、诙拢瑴铌栙\殺中牟令。〔中牟縣，屬河南尹。賢曰：今鄭州縣。〕三月，河南尹何苗討滎陽賊，破之；拜苗為車騎將軍。
涼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討遂。鄙任治中程球，〔百官志，州刺史置從事史，員職略與司隸同，無都官從事；其功曹從事為治中從事，主州選署及眾事?！?/em>球通姦利，士民怨之。漢陽太守傅燮謂鄙曰：「使君統(tǒng)政日淺，民未知教。賊聞大軍將至，必萬人一心，邊兵多勇，其鋒難當(dāng)；而新合之眾，上下未和，萬一內(nèi)變，雖悔無及。不若息軍養(yǎng)德，明賞必罰，賊得寬挺，〔賢曰：挺，解也，又緩也?！?/em>必謂我怯，群惡爭勢，其離可必。然後率已教之民，討成離之賊，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從。夏，四月，鄙行至狄道，州別駕反應(yīng)賊，〔別駕從事，刺史行部，則奉引錄眾事?！?/em>先殺程球，次害鄙，賊遂進(jìn)圍漢陽。城中兵少糧盡，燮猶固守。
時(shí)北地胡騎數(shù)千隨賊攻邵，皆夙懷燮恩，共於城外叩頭，求送燮歸鄉(xiāng)里。〔傅燮，北地靈州人?！?/em>燮子幹，年十三，言於燮曰：「國家昏亂，遂令大人不容於朝。〔朝，直遙翻?！?/em>今兵不足以自守，宜聽羌、胡之請，還鄉(xiāng)里，徐俟有道而輔之?！寡晕唇K，燮慨然歎曰：「汝知吾必死邪！聖達(dá)節(jié)，次守節(jié)。〔左傳：曹公子臧曰：聖達(dá)節(jié)，次守節(jié)，下失節(jié)?！埂?/em>殷紂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亂，不能養(yǎng)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難，乃旦翻?！?/em>吾行何之，必死於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楊會，吾之程嬰也。」〔史記，趙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三年，屠岸賈殺朔，滅其族。朔妻有遺腹，走公宮。朔客公孫杵臼謂客程嬰曰：「胡不死﹖」嬰曰：「朔之婦有遺腹，即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朔妻生男。屠岸賈聞之，乃索於公宮。朔妻置兒於絝中，祝曰：「趙宗滅乎，若帝；即不滅，若無聲?！辜八鲀海篃o聲。程嬰曰：「今一索不得，後必復(fù)索之?！硅凭誓巳∷麐雰海?fù)之匿山中。諸將攻殺杵并兒，然趙孤兒乃在程嬰所，即趙武也。居十五年，景公乃立趙武為卿，而復(fù)其田邑?！?/em>
狄道人王國使故酒泉太守黃衍說燮曰：「天下已非復(fù)漢有，府君寧有意為吾屬帥乎﹖」〔帥，所類翻?！?/em>燮按劍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說邪！」遂麾左右進(jìn)兵，臨陳戰(zhàn)歿。〔說，輸芮翻。為，于偽翻。陳，讀曰陣?！?/em>考異曰：袁紀(jì)在明年五日。今從范書?！彻⒈伤抉R扶風(fēng)馬騰亦擁兵反，與韓遂合，共推王國為主，寇掠三輔。
?、芴緩垳匾钥苜\未平，免；以司徒崔烈為太尉。五月，以司空許相為司徒；光祿動沛國丁宮為司空。
?、莩?，張溫發(fā)幽州烏桓突騎三千以討涼州，故中山相漁陽張純請將之，溫不聽，而使涿令遼西公孫瓚將之。〔涿郡，治涿縣。瓚，藏旱翻?！?/em>軍到薊中，烏桓以牢稟逋縣，〔縣，讀曰懸。牢，價(jià)直也。稟，給也。賢曰：前書音義：牢，廩食也。古者名廩為牢?！?/em>多叛還本
國。張純忿不得將，〔將，即亮翻。〕乃與同郡故泰山太守張舉及烏桓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眾至十餘萬，屯肥如。〔肥如縣，屬遼西郡。應(yīng)劭曰： 肥子奔燕封於此。賢曰：故城今平州。〕舉稱天子，純稱彌天將軍、安定王，移書州郡，云舉當(dāng)代漢，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⑥冬，十月，長沙賊區(qū)星自稱將軍，〔區(qū)，烏侯翻，姓也；又如字?？籍愒唬悍稌鳌赣^鵠」，今從陳壽吳志?！?/em>眾萬餘人；詔以議郎孫堅(jiān)為長沙太守，討擊平之，封堅(jiān)烏程侯。〔烏程縣，屬吳郡。為堅(jiān)以長沙兵討董卓張本。〕
?、呤辉拢敬蘖伊T；以大司農(nóng)曹嵩為太尉。
⑧十二月，屠各胡反。〔屠各胡，即匈奴也屠，直於翻。〕
是歲，賣關(guān)內(nèi)侯，值五百萬錢。
?、馇疤痖L陳寔?zhàn)洌?em>〔長，知兩翻?！?/em>海內(nèi)赴弔者三萬餘人。寔在鄉(xiāng)閭，平心率物，其有爭訟，輒求判正，〔判，分也，剖也?！?/em>剖析而見正理也?！硶云┣?，退無怨者；至乃歎曰：「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所短！」楊賜、陳耽，每拜公卿，群僚畢賀，輒歎寔大位未登，愧於先之。〔先，悉薦翻?！?/em>
孝靈皇帝中
光和四年（辛酉、一八一）
?、俅?，正月，初置騄驥貛丞，領(lǐng)受郡國調(diào)馬。〔賢曰：騄驥，善馬也。調(diào)，謂徵發(fā)也。調(diào)，徒釣翻；下同。〕豪右辜榷，〔前書音義曰：辜，障也。榷，專也。謂障餘人買賣而自取其利。榷，古岳翻?！?/em>馬一匹至二百萬。
?、谙?，四月，庚子，赦天下。
③交趾烏滸蠻久為亂，〔烏滸蠻反事始上卷光和元年。滸，呼古翻。〕牧守不能禁，交趾人梁龍等復(fù)反，攻破郡縣。〔復(fù)，扶又翻?！?/em>詔拜蘭陵令會稽朱儁為交趾刺史，〔蘭陵縣，屬東海郡。會，古外翻?！?/em>擊斬梁龍，降者數(shù)萬人，〔降，戶江翻?！?/em>旬月盡定；以功封都亭侯，徵為諫議大夫。
?、芰拢?，雨雹如雞子。〔雨，于具翻。〕
?、萸?，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尢緞捗?；衛(wèi)尉許戫為太尉。〔戫，於六翻?？籍愒唬涸o(jì)：「十月，許郁坐辟召錯繆，免。楊賜為太尉?！菇駨姆稌?。〕
?、唛c月，辛酉，北宮東掖庭永巷署災(zāi)。
⑧司徒楊賜罷；冬，十月，太常陳耽為司徒。〔考異曰：「三年閏月，楊賜久病罷。十月，陳耽為司徒?！股w誤置閏於去年。按長曆，此年閏十月，以袁紀(jì)考之，閏九有為是，恐長曆差一月。今從范書帝紀(jì)?！?/em>
?、狨r卑寇幽、并二州。檀石槐死，子和連代立。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淫，後出政北地，北地人射殺之。〔射，而亦翻?！?/em>其子騫曼尚幼，兄子魁頭立。後騫曼長大，〔長，知雨翻?！?/em>與魁頭爭國，眾遂離散?？^死，弟步度根立。
?、馐菤q，帝作列肆於後宮，使諸采女販賣，更相盜竊爭鬭；〔更，工衡翻。〕帝著商賈服，〔著，陟略翻；下同。賈，音古?！?/em>從之飲宴為樂。〔樂，音洛。〕又於西園弄狗，著進(jìn)賢冠，帶綬。〔賢曰：三禮圖曰：進(jìn)賢冠，文官服之，前高七寸，後高三寸，長八寸。續(xù)漢志曰：靈帝寵用便嬖子弟，轉(zhuǎn)相汲引，賣關(guān)內(nèi)侯，直五百萬。強(qiáng)者貪如豺狼，弱者略不類物，真狗而冠也。綬，音受。〕又駕四驢，帝躬自操轡，驅(qū)馳周旋；〔續(xù)漢志曰：驢者，乃服重致遠(yuǎn)，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驂駕之乎！天意若曰，國且大亂，賢愚倒植，凡執(zhí)政者皆如驢也。操，千高翻。〕京師轉(zhuǎn)相倣效，驢價(jià)遂與馬齊。
帝好為私弾，〔好，呼倒翻。弾，與蓄同?！?/em>收天下之珍貨，每郡國貢獻(xiàn)，先輸中署，名為「導(dǎo)行費(fèi)」。〔賢曰：中署，內(nèi)署也。導(dǎo)，引也。貢獻(xiàn)外別有所入，以為所獻(xiàn)希之導(dǎo)引也。〕中常侍呂強(qiáng)上疏諫曰：「天下之財(cái)，莫不生之陰陽，」〔賢曰：萬物稟陰陽而生?！?/em>歸之陛下，豈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斂諸郡之寶，中御府積天下之繪，〔中尚方、中御府，皆屬少府，天子私藏也。繪，慈陵翻?！?/em>西園引司農(nóng)之藏，中貛聚太僕之馬，〔中貛，即騄驥貛?！?/em>而所輸之府，輒有導(dǎo)行之財(cái)，調(diào)廣民困，費(fèi)多獻(xiàn)少，〔調(diào)，徒弔翻。少，詩沼翻?！?/em>姦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獻(xiàn)其私，〔好，呼到翻。〕容諂姑息，自此而進(jìn)。舊典：選舉委任三府，尚書受奏御而已；〔三府選其人而舉之；尚書受其奏以進(jìn)御?！?/em>受試任用，責(zé)以成功，功無可察，然後付之尚書舉劾，請下廷尉覆按虛實(shí)，行其罪罰；〔劾，戶概翻，又戶得翻。下，假稼翻?！?/em>於是三公每有所選，參議掾?qū)?，咨其行狀，度其器能?em>〔掾，俞絹翻。行，下孟翻。度，徒洛翻?！?/em>然猶有曠職廢官，荒穢不治。〔治，直之翻?！?/em>今但任尚書，或有詔用，〔詔用者，不由三公、尚書，徑以詔書用之也?！?/em>如是，三公得免選舉之負(fù)，尚書亦復(fù)不坐，責(zé)賞無歸，豈肯空自勞苦乎！」書奏，不省。〔復(fù)，扶又翻。省，悉井翻?！?/em>
何皇后性強(qiáng)忌，後宮王美人生皇子協(xié)，后酖殺美人。帝大怒，欲廢后；諸中官固請，得止。
大長秋華容侯曹節(jié)卒；〔華容縣，屬南郡?！?/em>中常侍趙忠代領(lǐng)大長秋。
五年（壬戌、一八二）
?、俅海?，辛未，赦天下。
?、谠t公卿以謠言舉刺史、二千石為民蠹害者。太尉許戫、司空張濟(jì)承望內(nèi)官，受取貨賂，〔戫，許六翻?！?/em>其宦者子弟，賓客，雖貪汙穢濁，皆不敢問，而虛糾邊遠(yuǎn)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詣闕陳訴。司徒陳耽上言：「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em>〔考異曰：劉陶傳：「光和五年，以謠言舉二千石。耽與議郎曹操上言?！拱吹⑺葹樗就?，不應(yīng)與議郎同上言。王沈魏書曰：「是歲以災(zāi)異博問得失，太祖因此上書切諫」，不云與耽同上言也。今但云陳耽?！?/em>帝以讓戫、濟(jì)，由是諸坐謠言徵者，悉拜議郎。
?、鄱?，大疫。
?、苋拢就疥惖⒚?。
?、菹?，四月，旱。
⑥以太常袁隗為司徒。
?、呶逶?，庚申，永樂宮署災(zāi)。樂，音洛。
?、嗲?，七月，有星孛于太微。〔孛，蒲內(nèi)翻。〕
?、崞J蠻寇亂巴郡，連年討之，不能潛。帝欲大發(fā)兵，以問益州計(jì)吏漢中程包，對曰：「板楯七姓，〔板楯七姓，羅、樸、督、鄂、度、夕、龔，皆渠帥也。楯，食尹翻?！?/em>自秦世立功，復(fù)其租賦。〔復(fù)，方目翻。〕其人勇猛戰(zhàn)。昔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破壞，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盡，〔事見四十九卷安帝元初元年，註亦見是年?！?/em>羌人號為神兵，傳語種輩，勿復(fù)南行。〔語，牛據(jù)翻。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至建和二年，羌復(fù)大入，實(shí)賴板楯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亦倚皮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亂，太守李顒亦以板楯討而平之。〔緄，古本翻，又音昆。顒，魚容翻。〕忠功如此，本無惡心。長吏鄉(xiāng)亭更賦至重，〔長，知兩翻。更，工衡翻。〕僕役箠楚，過於奴虜，〔箠，止橤翻。〕亦有嫁妻賣子，或乃至自剄割，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為，于偽翻?！?/em>闕庭悠遠(yuǎn)，不能自聞，含怨呼天，無所叩愬，故邑落相聚以【章：甲十一行本「以」下有「致」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齊校同?！?/em>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圖不軌。今但選明能牧守，〔守，式又翻?！?/em>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其言，選用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時(shí)皆降。〔降，戶江翻?！?/em>
⑩八月，起四百尺觀於阿亭道。〔觀，古玩翻?！?/em>
冬，十月，太尉許戫罷；以太常楊賜為太尉。
帝校獵上林苑，歷函谷關(guān)，遂狩于廣成苑。十二月，還，幸太學(xué)。
桓典為侍御史，宦宮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驄馬，青白雜色?！?/em>典，焉之孫也。〔順帝永建初，焉為太傅。焉，榮之孫也。〕
六年（癸亥、一八三）
?、俅海?，辛未，赦天下。
夏，大旱。
?、劬籼柣屎竽笧槲桕柧?。
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
?、菸逶桨侗?。〔考異曰：本紀(jì)云：「大有年?！拱唇裣拇蠛担v使秋成，亦不得為大有年。今不取?！?/em>
⑥初，鉅鹿張角奉事黃、老，以妖術(shù)教授，號「太平道」。菷符水以療病，〔妖，於驕翻。菷，職救翻?！?/em>令病者跪拜道過，〔首，式救翻。今道家所施符水，祖張道陵，蓋同此術(shù)也。〕或時(shí)病愈，眾共神而信之。角分遣弟子周行四方，轉(zhuǎn)相誑誘，〔誑，居況翻。誘，音酉。〕十餘年間，徒眾數(shù)十萬，自青、徐、幽、冀、荊、揚(yáng)、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yīng)?；驐壻u財(cái)產(chǎn)，流移奔赴，填塞道路，〔塞，悉則翻?！?/em>未至病死者亦以萬數(shù)?？たh不解其意，〔解，戶買翻。〕反言角以善道教化，為民所歸。
太尉楊賜時(shí)為司徒，〔賜為司徒，熹平五年也?！?/em>上書言：「角誑曜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蔓，音萬?！?/em>今若下州郡捕討，恐更騷擾，速成其患。宜切敕刺史、二千石，簡別流民，〔下，遐稼翻。別，彼列翻?！?/em>各護(hù)歸本郡，以孤弱其黨，然後誅其渠帥，可不勞而定。」會賜去位，事遂留中。〔賢曰：謂所論事留在禁中，未施用之。余據(jù)賜以熹平六年免。帥，所類翻?！?/em>司徒掾劉陶復(fù)上疏申賜前議，〔掾，俞絹翻。復(fù)，扶又翻?！?/em>言：「角等陰謀益甚，四方私言，云角等竊入京師，覘視朝政。〔覘，丑廉翻。朝，直遙翻。〕鳥聲獸心，私共鳴呼；州郡忌諱，不欲聞之，但更相告語，〔更，工衡翻?！?/em>莫肯公文。宜下明詔，重募角等，賞以國土，有敢回避，與之同罪。」帝殊不為意，方詔陶次弟春秋條例。〔陶明春秋，為之訓(xùn)詁，故詔之次第條例。〕
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猶將軍也，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考異曰：袁紀(jì)作「坊」，今從范書?！?/em>各立渠帥；〔帥，所類翻?！?/em>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挂园淄?xí)┏撬麻T〔寺門，在京城諸官寺舍之門。〕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yáng)數(shù)萬人，期會發(fā)於鄴。元義數(shù)往來京師，〔數(shù)，所角翻?！?/em>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內(nèi)應(yīng)，〔諝，私呂翻?！?/em>約以三月五日內(nèi)外俱起。
中平元年（甲子、一八四）是年十二月改元?！?br />
?、俅?，角子濟(jì)南唐周上書告之。〔濟(jì)，子禮翻。考異曰：袁紀(jì)云「濟(jì)陰人唐客」，今從范書?！?/em>於是收馬元義，車裂於雒陽。〔考異曰：袁紀(jì)曰：「五月乙卯，馬元義等於京都謀反，伏誅?！菇駨姆稌??！?/em>詔三公、司隸按驗(yàn)宮省直衛(wèi)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下冀州逐捕角等。〔下，遐稼翻?！?/em>角等知已露，晨夜馳敕諸方，一時(shí)俱起，皆著黃巾以為標(biāo)幟，〔著，陟略翻。幟，尺志翻，又音誌。〕故時(shí)人謂之「黃巾賊」。二月，角自稱天公將軍，角弟寶稱地公將軍，寶弟梁稱人公將軍，〔考異曰：司馬彪九州春秋云：「角弟梁，梁弟寶」，袁紀(jì)云「角弟良、寶」，今從范書?！?/em>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聚，才喻翻?！?/em>州郡失據(jù)，長吏多逃亡；〔長，知兩翻?！?/em>旬月之間，天下響應(yīng)，京師震動。安平、甘陵人各執(zhí)其王應(yīng)賊。
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進(jìn)為大將軍，封慎侯，〔慎縣，屬汝南郡?！?/em>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土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鎮(zhèn)京師；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guān)都尉。
帝召群臣會議。北地太守皇甫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貛馬以班軍士。〔藏府令，屬少府，宦者為之。中藏錢，漢所謂禁公也。西園貛馬，即騄驥貛馬。藏，徂浪翻。〕嵩，規(guī)之兄子也。上問計(jì)於中常侍呂強(qiáng)，對曰：「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不赦宥，輕與張角合謀，為變滋大，悔之無救。今請先誅左右貪濁者，大赦黨人，料簡刺史、二千石能否，〔料，音聊，量也，度也?！?/em>則盜無不平矣?！沟蹜侄鴱闹?。壬子，赦天下黨人，還諸徙者；〔謂黨人妻子徙邊者也。〕唯張角不赦。發(fā)天下精兵，遣北中郎將盧植討張角，〔漢有三署中郎將，五官及左、右署。又有使匈奴中郎將。北中郎將則創(chuàng)置於此時(shí)，蓋以討河北黃巾也?！?/em>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討潁川黃巾。
是時(shí)中常侍趙忠、張讓、夏惲、郭勝、段珪、宋典等皆封侯貴寵，〔夏，戶雅翻。惲，於粉翻?！?/em>上常言：「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無所憚 畏，並起第宅，擬則宮室。上嘗欲登永安候臺，〔據(jù)續(xù)漢志：永安宮在北宮東北，宮中有候臺。洛陽宮殿名曰：永安宮，周回六百九十八丈，故基在洛陽故城中?！?/em>宦官恐望見其居處，乃使中大人尚但諫曰：〔賢曰：尚，姓；但，名。姓譜：師尚父之後。後漢有尚士、尚子平?！?/em>「天子不當(dāng)?shù)歉撸歉邉t百姓虛散。」上自是不敢復(fù)升臺榭。〔觀靈帝以尚但之言不敢復(fù)升臺榭，誠恐百姓虛散也，謂無愛民之心可乎！使其以信尚但者信諸君子之言，則漢之為漢，未可知也。賢曰：春秋潛潭巴曰：天子毋高臺榭，高臺榭則下叛之。蓋因此以誑帝也。復(fù)，扶又翻；下同?！?/em>及封諝、徐奉事發(fā)，上詰責(zé)諸常侍曰：〔詰，去吉翻?！?/em>「汝曹常言黨人欲為不軌，皆令禁錮，或有伏誅者。今黨人更為國用，汝曹反與張角通，為可斬未﹖皆叩頭曰：「此王甫、侯覽所為也！」於是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徵還宗親、子弟在州郡者。
侍中河內(nèi)向栩上便宜，譏刺左右。〔栩，況羽翻。上，時(shí)掌翻；下同?！?/em>張讓誣栩與張角同心，欲為內(nèi)應(yīng)，收送黃門北寺獄，殺之。郎中中山張鈞上書曰：「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民」所以樂附之者，〔樂，音洛?！?/em>其源皆由十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賓客典據(jù)州郡，辜榷財(cái)利，〔榷，古岳翻。〕侵掠百姓，百姓之冤，無所告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宜斬十常侍，縣頭南郊，以謝百姓，〔據(jù)宦者傳，是時(shí)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皆為中常侍。言十常侍，舉大數(shù)也?？h，讀曰懸?？籍愒唬悍稌抡邆魃狭谐Ｊ淌嗣?，而下云十常侍。未詳?！?/em>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寇自消?！沟垡遭x章示諸常侍，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雒陽詔獄，並出家財(cái)以助軍費(fèi)。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當(dāng)有一人善者不！」〔不，俯九翻?！?/em>御史承旨，遂誣奏鈞學(xué)黃巾道，收掠，死獄中。〔掠，音亮?！?/em>
庚子，南陽黃巾張曼成攻殺太守褚貢。
③帝問太尉楊賜以黃巾事，賜所對切直，帝不悅。夏，四月，賜坐寇賊免。以太僕弘農(nóng)鄧盛為太尉。已而帝閱錄故事，得賜與劉陶所上張角奏，乃封賜為臨晉侯，〔臨晉縣，屬馮詡。賢曰：故城在今同州朝邑縣西南。上，時(shí)掌翻?！?/em>陶為中陵鄉(xiāng)侯。
?、芩究諒垵?jì)罷；以大司農(nóng)張溫為司空。
⑤皇甫嵩、朱儁合將四萬餘人〔將，即亮翻。〕共討穎川，【張：「川」下脫「黃巾」二字?！?/em>嵩、儁各統(tǒng)一軍。儁與賊波才戰(zhàn)，敗；嵩進(jìn)保長社。〔長社縣，屬潁川郡。賢曰：今許州縣，故城在長葛縣西?！?/em>
?、奕昴宵S巾敗太守趙謙於邵陵。〔邵陵縣，屬汝南郡。賢曰：故城在今豫州郾陵縣東。敗，補(bǔ)邁翻?！?/em>廣陽黃巾殺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wèi)。
?、卟ú艊矢︶造堕L社。嵩兵少，〔少，詩沼翻。〕軍中皆恐。賊依草結(jié)營，會大風(fēng)，嵩約敕軍士皆束苣乘城，〔賢曰：苣，音巨。說文云：束葦燒之。〕使銳士間出圍外，縱火大呼，〔間，古莧翻。呼，火故翻?！?/em>城上舉燎應(yīng)之，嵩從城中鼓譟而，出奔擊賊陳，〔陳，讀曰陣?！?/em>賊驚，亂走。會騎都尉沛國曹操將兵適至，五月，嵩、操與朱儁合軍，更與賊戰(zhàn)，大破之，斬首數(shù)萬級。封嵩都鄉(xiāng)侯。
操父嵩，為中常侍曹騰養(yǎng)子，不能審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吳人作曹暪傳乃郭頒世語，並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操於惇為從父兄弟?！?/em>操少機(jī)警，有權(quán)數(shù)，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yè)；〔少，詩照翻。行，下孟翻；下同?！?/em>世人未之奇也，唯太尉橋玄及南陽何顒異焉。〔顒，魚容翻?！?/em>玄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jì)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顒見操，歎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剐^操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棺訉⒄撸?xùn)之從子劭也，〔許劭，字子將。許訓(xùn)為公，見上卷熹平三年、四年。從，才用翻?！?/em>好人倫，多所賞識，與從兄靖俱有高名，好共覈論鄉(xiāng)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日評焉。〔後置州邵中正本於此。好，呼到翻。更，工衡翻?！?/em>嘗為郡功曹，府中聞之，莫不改操飾行。曹操往造劭而問之〔造，七到翻?！?/em>曰：「我何如人﹖」劭鄙其為人，不答。操乃劫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em>〔言其才絕世也。天下治則盡其能為世用，天下亂則逞其智為時(shí)雄?！?/em>操大喜而去。〔曹操事始此?！?/em>
朱儁之擊黃巾也，其護(hù)軍司馬北地傅燮上疏曰：〔護(hù)軍司馬，官為司馬，而使監(jiān)護(hù)一軍?！?/em>「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內(nèi)。是故虞舜先除四兇，然後用十六相，〔尚書：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左傳曰：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厖降、庭堅(jiān)、仲容、叔達(dá)、謂之八元。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xiàn)、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謂之八愷。舜臣堯，流四兇族，舉十六相?！?/em>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jìn)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黃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fā)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戰(zhàn)無不剋；黃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增其廣耳。」〔治，直之翻?！?/em>陛下仁德寬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quán)，忠臣不進(jìn)。誠使張角梟夷，黃巾變服，〔謂其黨歸順，去其黃巾而復(fù)服時(shí)人之服也。梟，堅(jiān)堯翻。梟夷，謂梟斬而誅夷之。〕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顥而危亡之兆 見，皆將巧辭飾說，共長虛偽。〔見，賢遍翻。長，知兩翻。〕夫孝子疑於屢至，〔即曾母投杼，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市虎成於三夫，〔韓子：龐共與魏太子質(zhì) 於鄞鄲。共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乎﹖」王曰：「否。」「二人言，信乎﹖」王曰：「否。」「三人言，信乎﹖」王曰：「寡人信矣。」共曰：「夫市 無虎明矣，然三人言誠市有虎。今邯鄲去魏遠(yuǎn)於市，謗臣者過三人，願王熟察之！」〕若不詳察真?zhèn)危页紝?fù)有杜郵之戮矣！〔白起事見五卷周赧五十八年。復(fù)，扶又翻。郵，音尤?！?/em>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舉，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jìn)，姦兇自息?！冠w忠見其疏而惡之。〔惡，烏路翻?！?/em>燮擊黃巾，功多當(dāng)封，忠譖訴之；帝識燮言，〔賢曰：識，記也，音志。〕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鄰埪赏屯鹣掳兖N日：〔宛，於元翻。〕六月，南陽太守秦頡擊曼成，斬之。
?、峤恢和炼嗾湄?，前後刺史多無清行，〔行，下孟翻?！?/em>財(cái)計(jì)盈給，輒求遷代，故吏民怨叛，執(zhí)刺史及合浦太守來達(dá)，自稱柱天將軍。三府選京令東郡賈琮為交趾刺史。〔京縣，屬河南尹。琮，祖宗翻?！?/em>琮到部，訊其反狀，咸言「賦斂過重，〔斂，力贍翻?！?/em>百姓莫不空單。京師遙遠(yuǎn)，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盜賊?！圭匆茣媸?，各使安其資業(yè)，招撫荒散，蠲復(fù)傜役，〔蠲，吉玄翻。復(fù)，音方目翻，除也?！?/em>誅斬渠帥為大害者，〔帥，所類翻?！?/em>簡選良吏試守諸縣，歲間蕩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言吏不敢過民家而飯也。飯，扶晚翻。〕
?、饣矢︶?、朱儁乘勝進(jìn)討汝南、陳國黃巾，追波才於陽翟，擊彭脫於西華，〔姓譜：波，姓也。其先事王莽為波水將軍，子孫以為氏。陽翟縣，屬潁川郡。西華縣，屬汝南郡。賢曰：西華故城，在今陳州項(xiàng)城縣西；又曰，在今塚水縣西北?！?/em>並破之，餘賊散，〔降，戶江翻?！?/em>三郡悉平。嵩乃上言其狀，以功歸儁，於是進(jìn)封儁西鄉(xiāng)侯，遷鎮(zhèn)賊中郎將。〔此因欲鎮(zhèn)安黃巾餘賊而置官?！?/em>詔嵩討東郡，儁討南陽。
北中郎將盧植連戰(zhàn)破張角，斬獲萬餘人，角等走保廣宗。〔廣宗縣，屬鉅鹿郡。賢曰：今貝州宗城縣?！?/em>植築圍鑿塹，造作雲(yún)梯，垂當(dāng)拔之。〔垂，幾也。塹，七艷翻。〕帝遣小黃門左豐視軍，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於帝曰：「廣宗賊易破耳，〔易，以豉翻?！?/em>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沟叟?，檻車徵植，減死一等；遣東中郎將隴西董卓代之。〔盧植先為北中郎將，卓為東中郎將。四中郎將始於此?！?/em>
巴郡張脩以妖術(shù)為人療病，〔為，于偽翻?！?/em>其法略與張角同，令病家出五斗米，號「五斗米師」。秋，七月，脩聚眾反，寇邵縣；時(shí)人謂之「米賊」。〔考異曰：范書靈帝紀(jì)有此張脩。陳壽魏志張魯傳「有劉焉司馬張脩」，劉艾典略有「漢中張脩」，裴松之以為「張脩」應(yīng)是「張衡」，非典略之失，則傳寫之誤。案魯傳云：「祖父陵，父衡、皆為五斗米道。衡死，魯復(fù)行之。」劉焉司馬張脩與魯同擊漢中，魯襲殺脩，非其父也。今此據(jù)范書。〕
八月，皇甫嵩與黃巾戰(zhàn)於蒼亭，〔蒼亭，在東郡范縣界，〕獲其帥卜巳。〔帥，所類翻。〕董卓攻張角無功，扺罪，乙巳，詔嵩討角。
九月，安平王續(xù)坐不道，誅，〔安帝延光元年，改樂成國曰安平，以孝王得紹封。續(xù)，得子也?！?/em>國除。
初，續(xù)為黃巾所虜，國人贖之得還，朝廷議復(fù)其國。議郎李燮曰：「續(xù)守藩不稱，〔稱，尺證翻。〕損辱聖朝，不宜復(fù)國?！钩⒉粡?。燮坐謗毀宗室，輸作左校；〔校，戶教翻。〕未滿歲，王坐誅，乃復(fù)拜議郎。京師為之語曰：「父不肯立帝，〔謂李固不肯立質(zhì)、桓二帝也。〕子不肯立王?！?br />
冬，十月，皇甫嵩與張角弟梁戰(zhàn)於廣宗，梁眾精勇，嵩不能剋；明日，乃閉營休士以觀其變，知賊意稍懈，〔懈，居隘翻。〕乃潛夜勒兵，雞鳴，馳赴其陳，〔陳，讀曰陣?！?/em>戰(zhàn)至晡時(shí)，大破之，斬梁，獲首三萬級，赴河死者五萬許人。角先已病死，剖棺戮屍，傳首京師。十一月，嵩復(fù)攻角弟寶於下曲陽，斬之，〔下曲陽縣，屬鉅鹿郡；以常山有上曲陽，故此稱下。復(fù)，扶又翻。〕斬獲十餘萬人。即拜嵩為左車騎將軍，領(lǐng)冀州牧，封槐里侯。嵩能溫卹士卒，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軍士皆食，爾乃嘗飯，〔爾，如此也。〕故所嚮有功。
北地先零羌枹罕、河關(guān)群盜反，〔河關(guān)、枹罕二縣，皆屬隴西郡。零，音憐。枹，音膚。〕共立湟中義從胡北宮伯玉、李文侯將軍，〔北宮，以所居為氏。左傳有衛(wèi)大夫北宮文子。孟子有北宮黝。從，才用翻。〕殺護(hù)羌校尉泠徵。〔賢曰：泠，姓也，周有泠州鳩，音零?！?/em>金城人邊章、韓遂素著名西州，群盜誘而劫之，使專任軍政，〔誘，音酉。任，音壬。殺金城太守陳懿，攻燒州郡?！?/em>
初，武威太栽倚恃權(quán)貴，恣行貪暴，〔武威太守，史失其姓名。〕涼州從事武都蘇正和案致其罪。刺史梁鵠懼，欲殺正和以免其負(fù)，訪於漢陽長史敦煌蓋勳。〔續(xù)漢志：郡太守置丞一人；郡當(dāng)邊戍者，丞為長史。敦，徒門翻。蓋，徒盍翻。〕勳素與正和有仇，或勸勳因此報(bào)之，勳曰：「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鼓酥G鵠曰：「夫紲?zhǔn)锄楒?，欲其鷙也?！?em>〔賢曰：紲，繫也。廣雅曰：鷙，執(zhí)也。取其能服執(zhí)眾鳥。隼，聳尹翻。食，讀曰坔。〕鷙而亨之，〔亨，讀作烹?！?/em>將何用哉！」鵠乃止。正和詣勳求謝，勳不見，曰：「吾為梁使君謀，不為蘇正和也。」〔為，于偽翻。〕怨之如初。
後刺史左昌盜軍穀數(shù)萬，勳諫之。昌怒，使勳與從事辛曾、孔常別屯阿陽以拒賊，〔阿陽縣，屬漢陽郡。〕欲因軍事罪之；而勳數(shù)有戰(zhàn)功。〔數(shù)，所角翻?！?/em>及北宮伯玉之攻金城也，勳勸昌救之，昌不從。陳懿既死，邊章等進(jìn)圍昌於冀，昌召勳等自救，辛曾等疑不肯赴，動怒曰：「昔莊賈後期，穰苴奮劍。〔齊景公時(shí)，燕、晉侵齊，景公以司馬穰苴為將，禦之，令寵臣莊賈監(jiān)軍。穰苴與期旦日會。賈素驕貴，夕時(shí)乃至。穰苴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者云何﹖」對曰：「當(dāng)斬?！顾鞌刭Z以徇于三軍?！?/em>今之從事豈重於古之監(jiān)軍乎！」〔監(jiān)，古銜翻?！?/em>曾等懼而從之。勳至冀，誚讓章等以背叛之罪；〔誚，才笑翻。背，蒲妹翻?！?/em>皆曰：「左使君若早從君逜，以兵臨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鼓私鈬ァ?br />
叛羌圍校尉夏育於畜官，〔前書尹翁歸傳有論罪輸掌畜官。音義曰：右扶風(fēng)，畜牧所在，有苑師之屬，故曰：畜官。畜，音許救翻?！?/em>勳與州郡合兵救育，至狐槃，〔晉時(shí)，秦苻生莽姚弋仲於孤槃。載記日：在天水冀縣。〕為羌所敗。勳餘眾不及百人，身被三創(chuàng)，〔敗，補(bǔ)邁翻。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堅(jiān)坐不動，指木表曰：「尸我於此！」句就種羌滇吾以兵捍眾曰：〔賢曰：句就，羌別種。句，音古侯翻。種，章勇翻。滇，音顛?！?/em>「蓋長史賢人，汝曹殺之者為負(fù)天?！箘煅隽R曰：「死反虜！汝河知，促來殺我！」眾相視而驚。滇吾下馬與勳，勳不肯上，〔上，時(shí)掌翻?！?/em>遂為羌所執(zhí)。羌服其義勇，不敢加害，送還漢陽。後剌史楊雍表勳領(lǐng)漢陽太守。
張曼成餘黨更以趙弘為帥，眾復(fù)盛，〔帥，所類翻；下同。復(fù)，扶又翻；下同?！?/em>至十餘萬，據(jù)宛城。朱儁與荊州剌史徐璆等合兵圍之，〔宛，於元翻。璆，渠尤翻。〕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徵儁。司空張溫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樂毅，皆曠年歷載，乃能剋敵?！?em>〔史記：白起事秦昭王為大良造，攻魏，破之。後五年，攻趙，拔光狼城。後七年，攻楚，拔鄢、鄧五城。明年，拔郢，燒夷陵，遂東至竟陵。樂毅事燕昭王，為上將軍，伐齊，入臨菑，徇齊五歲，下七十餘城?！?/em>儁討潁川已有效，引師南指，方略已設(shè)；臨軍易將，〔將，即亮翻?！?/em>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zé)其成功?！沟勰酥?。儁擊弘，斬之。
賊帥韓忠復(fù)據(jù)宛拒儁，儁鳴鼓攻其西南，賊悉眾赴之；儁自將精卒掩其東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將，即亮翻；降，戶江翻；並下同。〕諸將皆欲聽之，儁曰：「兵固有形同而勢異者。昔秦、項(xiàng)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來耳。今海內(nèi)一統(tǒng)，唯黃巾造逆。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jìn)戰(zhàn)，鈍則乞降，縱敵長寇，〔長，知兩翻?！?/em>非良計(jì)也！」因急攻，連戰(zhàn)不剋。儁登土山望之，顧謂司馬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內(nèi)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zhàn)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dāng)，況十萬乎！不如徹圍，并兵入城，忠見圍解，勢必自出，自出則意散，破【章：甲十一行本「破」上有「易」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之道也?！辜榷鈬夜鰬?zhàn)，儁因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
南陽太守秦頡殺忠，餘眾復(fù)奉孫夏為帥，還屯宛。儁急攻之，司馬孫堅(jiān)率眾先登；癸巳，拔宛城。孫夏走，儁追至西鄂精山，〔西鄂縣，屬南陽郡。賢曰：故城在今鄧州向城縣南；精山在其南。〕復(fù)破之，斬萬餘級。於是黃巾破散，其餘州郡所誅，一郡數(shù)千人。
十二月，己巳，赦天下，改元。
豫州刺史太原王允破黃巾，得張讓賓客書，與黃巾交通，上之。〔上，時(shí)掌翻?！?/em>上責(zé)怒讓；讓叩頭陳謝，竟亦不能罪也。讓由是以事中允，〔中，竹仲翻，中傷也?！?/em>遂傳下獄，〔賢曰：傳，逮也。傳，株戀翻。下，遐稼翻。〕會赦，還為刺史；旬日間，復(fù)以他罪被捕。〔被，皮義翻?！?/em>楊賜不欲使更楚辱，〔賢曰：更，經(jīng)也。楚，苦痛。更，工衡翻?！?/em>遣客謝之曰：「君以張讓之事，故一月再徵，兇慝難量，〔量，音良?！?/em>幸為深計(jì)！」〔賢曰：深計(jì)，謂令自死?！?/em>諸從事好氣決者，〔好，呼到翻。〕共流涕奉藥而進(jìn)之。允厲聲曰：「吾為人臣，獲罪於君，當(dāng)伏大辟以謝天下，〔辟，毗翻?！?/em>豈有乳藥求死乎！」〔前書王嘉傳：何謂咀藥而死。乳，當(dāng)作咀?！?/em>投杯而起，出就檻車。既至，【章：甲十一行本「至」下有「廷尉」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齊校同?！?/em>大將軍進(jìn)與楊賜、袁隗共上疏請之，得減死論。〔考異曰：允傳云「太尉袁隗、司徒楊賜」。按隗、賜時(shí)皆不為此官，恐誤?！?/em>
二年（乙丑、一八五）
①春，正月，大疫。
?、诙拢河?，南宮雲(yún)臺災(zāi)。庚戌，樂城門災(zāi)。〔據(jù)續(xù)漢志：蓋樂成殿門也?！赋恰梗?dāng)作「成」。五行志作「樂城門」。劉昭曰：南宮中門也。〕
中常侍張讓、趙忠說帝斂天下田，鍈十錢，〔說，輸芮翻。斂，力贍翻。鍈古畝字?！?/em>以脩宮室，鑄銅人。樂安太守陸康上疏諫曰：「昔魯宣稅鍈而蝝災(zāi)自生，〔公羊傳曰：初稅畝者何﹖履畝而稅也。何休註云：宣公無恩信於人，人不肯盡力於公田，起履踐案行其畝，穀好者稅取之。蝝，螽子也。傳曰：冬，蝝生。此其言蝝生何﹖上變古易常也。註云：上，公上。謂宣公變易公田舊制而稅畝也。蝝，余專翻?！?/em>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左傳：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私於冉有曰：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捨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內(nèi)倖譖康援引亡國以譬聖明，〔援，于元翻?！?/em>大不敬，檻車徵詣廷尉。侍御史劉岱表陳解釋，得免歸田里。康，續(xù)之孫也。〔陸續(xù)，事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十四年?！?/em>
又詔發(fā)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師。黃門常侍輒令譴呵不中者，因強(qiáng)折賤買，僅得本賈十分之一，〔中，竹仲翻。賈，讀曰價(jià)?！?/em>因復(fù)貨之，宦官【張：「宦官」作「中者」?！?/em>復(fù)不為即受，材木遂至腐積，宮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復(fù)增私調(diào)，〔復(fù)，扶又翻。謂，徒弔翻?！?/em>百姓呼嗟。又令西園騶分道督趣，〔騶，側(cè)尤翻。趣，讀日促。〕恐動州郡，多受賕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皆責(zé)助軍、脩宮錢，大郡至二三千萬，餘各有差。當(dāng)之官者，皆先至西園諧價(jià)，然後得去；〔賢曰：諧，謂平定其價(jià)也?！?/em>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時(shí)鉅鹿太守河內(nèi)司馬直新除，以有清名，減責(zé)三百萬。直被詔，悵然曰：「為民父母而反割剝百姓以稱時(shí)求，〔被，皮義翻。稱，尺證翻?！?/em>吾不忍也。」辭疾；不聽。行至孟津，上書極陳當(dāng)世之失，即吞孳自殺。書奏，帝為暫絕脩宮錢。〔為，于偽翻?！?/em>
③以朱儁為右車騎將軍。
?、茏詮埥侵畞y，所在盜賊並起，博陵張牛角、常山褚飛燕及黃龍、左校、于氐根、張白騎、劉石、左髭文八、【張：「文」作「丈」?！?/em>平漢大計(jì)、司隸緣城、雷公、浮雲(yún)、白雀、楊鳳、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眭固、苦蝤之徒，不可勝數(shù)，〔朱儁傳曰：輕便者言飛燕。于氐根，賢註曰：于思于思。杜預(yù)云：于思，多須之貌。騎白馬者為張白騎。大聲者稱雷公。大眼者為大目?！缸篦谖陌恕棺鳌缸篦谡砂恕?。校，戶教翻。騎，奇寄翻。眭，息隨翻。蝤，才由翻。勝，音升?！?/em>大者二三萬，小者六七千人。
張牛角、褚飛燕合軍攻癭陶，〔癭、於郢翻。〕牛角中流矢，〔中，竹仲翻?！?/em>且死，令其眾奉飛燕為帥，〔帥，所類翻?！?/em>改姓張。飛燕名燕，輕勇趫捷，故軍中號曰「飛燕」。〔趫，丘妖翻。〕山谷寇賊多附之， 部眾寖廣，殆至百萬，號黑山賊，〔杜佑曰：衛(wèi)州衛(wèi)縣，漢朝歌縣也。紂都朝歌，在今縣西?？h西北有黑山?！?/em>河北諸縣並被其害，〔被，皮義翻?！?/em>朝廷不討討。 燕乃遣使至京師，奏書乞降；〔降，戶江翻?！?/em>遂拜燕平難中郎將，〔難，乃旦翻?！?/em>使領(lǐng)河北諸山谷事，歲得舉孝廉、計(jì)史。
?、菟就皆竺狻?em>〔隗，五罪翻?！?/em>三月，以廷尉崔烈為司徒。烈，寔之從兄也。〔崔寔?zhàn)髡?。從，才用翻?！?/em>
是時(shí)，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錢西園而得之，〔賢曰：阿保，謂傅母也。余謂阿母，保母也。〕段熲、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yù)，〔熲，古迴翻?！?/em>然皆先輸貨財(cái)，乃登公位。烈因傅母入錢五百萬，故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千萬！」〔賢曰：靳，固之也，居焮翻?！?/em>程夫人於傍應(yīng)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賢曰：姝，美也。言反不知斯事之美也。姝，春朱翻?！?/em>烈由是聲譽(yù)頓衰。
?、薇睂m伯玉等寇三輔，詔左車騎將軍皇甫嵩鎮(zhèn)長安以討之。
時(shí)涼州兵亂不止，徵發(fā)天下役賦無已，崔烈以為宜棄涼州。詔會公卿百官議之，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尚書奏燮廷辱大臣。帝以問燮，對曰：「樊噲以冒頓悖逆，憤激思奮，未失人臣之節(jié)，季布猶曰『噲可斬也』。〔事見十二卷惠帝三年?！?/em>今涼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衛(wèi)。高祖初興，使酈商別定隴右；〔高祖以將軍酈商為隴西都尉，別定北地郡?！?/em>世宗拓境，列置四郡，〔武帝元狩二年，匈奴渾邪王降。太初元年，置酒泉、張掖郡。四年，以休屠王地為武威郡。後元年，分酒泉郡置敦煌郡?！?/em>議者以為斷匈奴右臂。〔斷，丁管翻?！?/em>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所以弭之之策，〔為，于偽翻?！?/em>乃欲割棄一方萬里之土，臣竊惑之！若使左礮之虜?shù)镁哟说兀?em>〔說文曰：礮，衣衿。夷狄之人左礮。〕士勁甲堅(jiān)，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若烈不知，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帝善而從之。
?、呦?，四月，庚戌，大雨雹。〔雨，于具翻?！?/em>
?、辔逶?，太尉鄧盛罷；以太僕河南張延為太尉。
六月，以討張角功，封中常侍張讓等十二人為列侯。
?、馇铮咴?，三輔螟。〔說文曰：螟，蟲食穀葉者。〕
皇甫嵩之討張角也，過鄴，見中常侍趙忠舍宅踰制，奏沒入之。又中常侍張讓私求錢五千萬，嵩不與。二人由是奏嵩連戰(zhàn)無功，所費(fèi)者多，徵嵩還，收左右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綬，音受?！?/em>八月，以司空張溫為實(shí)騎將軍，執(zhí)金吾袁滂為副，以討北宮伯玉；拜中郎將董卓為破虜將軍，與盪寇將軍周慎並統(tǒng)於溫。
九月，以特進(jìn)楊賜為司空。冬，十月，庚寅，臨晉文烈侯楊賜薨。以光祿大夫許相為司空。相，訓(xùn)之子也。〔建寧二年，許訓(xùn)為司徒?！?/em>
課議大夫劉陶上言：「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邊章之寇，今西羌逆類已攻河?xùn)|，恐遂轉(zhuǎn)盛，豕突上京。〔河?xùn)|東南至雒陽五百里耳。〕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鬭生之計(jì)，西寇浸前，車騎孤危，〔車騎，謂張溫也。〕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shù)見厭，〔數(shù)，所角翻?！?/em>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蒙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謹(jǐn)復(fù)陳堂今要急八事?！?em>〔復(fù)，扶又翻。〕大較言天下大亂，皆由宦官?；鹿俟沧嬏赵唬骸盖皬埥鞘掳l(fā)，詔書示以威恩，自此以來，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靜，而陶疾害聖政，專言妖孽。〔妖，於驕翻。孽，魚列翻?！?/em>州郡不上，〔上，時(shí)掌翻。〕陶何緣知﹖疑陶與賊通情?！轨妒鞘仗障曼S門北寺獄，掠按日急。〔下，遐稼翻。掠，音亮?！?/em>陶謂使者曰：「臣恨不與伊、呂同疇，而以三仁為輩。〔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em>今上殺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悴，秦醉翻?！?/em>亦在不久，後悔何及！」遂閉仔而死。前司徒陳耽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誣陷，死獄中。
張溫將諸郡兵步騎十餘萬屯美陽，〔美陽縣，屬扶風(fēng)。賢曰：在今雍州武功縣北。杜佑曰：美陽本前漢頻陽縣?！?/em>邊章、韓遂亦進(jìn)兵美陽，溫與戰(zhàn)，輒不利。十一月，董卓與右扶風(fēng)鮑鴻等并兵攻章、遂，大破之，章、遂走榆中。〔榆中縣，屬城郡。賢曰：故城在今蘭州金城縣東。杜佑曰：蘭州治五泉縣，漢榆中故城在今縣東?！?/em>
溫遣周慎將三萬人追之。參軍事孫堅(jiān)說慎曰：「賊城中無穀，當(dāng)外轉(zhuǎn)食，堅(jiān)願得萬人斷其運(yùn)道，〔參軍事之官，始見於此。杜佑曰：漢靈帝時(shí)，陶謙，幽州刺史，參司空、車騎將軍張溫軍事。時(shí)孫堅(jiān)亦為參軍。晉時(shí)，軍府乃置為官員。說，輸芮翻。斷，丁管翻；下同?！?/em>將軍以兵繼後，賊必困乏而不敢戰(zhàn)，走入羌中，并力討之，則涼州可定也！」慎不從，引軍圍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園峽，反斷慎運(yùn)道，慎懼，棄車重而退。〔重，直用翻。〕
溫又使董卓將兵三萬討先零羌，〔零，音憐?！?/em>羌、胡圍卓於望坦北，〔望坦縣，屬漢陽郡。陳壽三國志曰：望垣，峽名?！?/em>糧食乏絕，乃於所渡水中立【章：甲十一行本「立」上有「偽」字；乙十一行本同。】逓以捕魚，而潛從逓下過軍，〔賢曰：續(xù)漢書，「逓」字作「堰」，其字義則同，但異體耳。〕比賊追之，〔比，必寐翻?！?/em>決水已深，不得渡，遂還屯扶風(fēng)。
張溫以詔書召卓，卓良久乃詣溫；溫責(zé)讓卓，卓應(yīng)對不順。孫堅(jiān)前耳語謂溫曰（耳語，附耳而語也。）：
「卓不怖罪〔怖，普布翻?！?/em>而鴟張大語，宜以召不時(shí)至，陳軍法斬之?！箿卦唬骸缸克刂印㈦]之間，今日殺之，西行無依?！箞?jiān)曰：「明公親率王師，威震天下，何賴於卓！觀卓所言，不假明公，輕上無禮，一罪也；章、遂跋扈經(jīng)年，當(dāng)以時(shí)進(jìn)討，而卓云未可，沮軍疑眾，二罪也；〔沮，在呂翻?！?/em>卓受任無功，應(yīng)召稽留，而軒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將仗鉞臨眾，未有不斷斬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垂意於卓，〔垂意，言降意也。斷，丁亂翻?！?/em>不即加誅，虧損威刑，於是在矣。」溫不忍發(fā)，乃曰：「君且還，卓將疑人?！箞?jiān)遂出。
是歲，帝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nóng)金錢、繒帛牣積堂中，〔賢曰：牣，滿也?！?/em>復(fù)藏寄小黃門，、常侍家錢各數(shù)千萬，〔復(fù)，扶又翻?！?/em>又於河間買田宅，起第觀。〔帝故封河間解瀆亭鄇。觀，古玩翻?！?/em>
三年（丙寅、一八六）
?、俅海?，江夏兵趙慈反，〔夏，戶雅翻?！?/em>殺南陽太守秦頡。
庚戌，赦天下。
③太尉張延罷。遣使者持節(jié)就長安拜張溫為太尉。三公在外始於溫。
④以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帝使忠論討黃巾之功，執(zhí)公吾甄舉謂忠曰：〔甄，之人翻?！?/em>「傅南容前在東軍，有功不侯，〔傅燮，字南容。不侯事見上年?！?/em>天下失望。今將軍親當(dāng)重任，宜進(jìn)賢理屈，以副眾心?！怪壹{其言，遣弟城門校尉延致殷勤於傅燮。延謂燮曰：「南容少答我常侍，〔少，詩沼翻?！?/em>萬戶侯不足得朼也！」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論，命也。傅燮豈求私賞哉！」忠愈懷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考異曰：袁紀(jì)在明年九月。今從范書。〕
?、?帝使鉤盾令宋典脩南宮玉堂，〔南宮有玉堂殿?！?/em>又使掖庭令畢嵐鑄四銅人，又鑄四鐘，皆受二千斛。〔贀曰：銅入列於倉龍、玄武闕外。鐘懸於雲(yún)臺及玉堂殿 前?！?/em>又鑄天祿、蝦蟆吐水於平門外橋東，轉(zhuǎn)水入宮。〔賢曰：天祿，獸也。按今鄧州南陽縣北有宗資碑，旁有兩石獸，鐫其膊，一曰天祿，一曰辟邪；此即天祿、 辟邪，共獸名也。漢有天祿閤，亦因獸以立名?！?/em>又作翻車、渴烏，施於橋西，用灑南北郊路，〔賢曰：翻車，設(shè)機(jī)車以引水?？蕿?，為曲桶，以氣引水上也。車，尺遮翻。〕以為可省百姓灑道之費(fèi)。
⑥五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吡拢G州刺史王敏討趙慈，斬之。
車騎將軍趙忠罷。
?、岫?，十月，武陵蠻反，郡兵討破之。
前太尉張延為宦官所譖，下獄死。
十二月，鮮卑寇幽、并二州。
徵張溫還京師。
四年（丁卯、一八七）
①春，正月，己卯，赦天下。
?、诙拢瑴铌栙\殺中牟令。〔中牟縣，屬河南尹。賢曰：今鄭州縣。〕三月，河南尹何苗討滎陽賊，破之；拜苗為車騎將軍。
涼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討遂。鄙任治中程球，〔百官志，州刺史置從事史，員職略與司隸同，無都官從事；其功曹從事為治中從事，主州選署及眾事?！?/em>球通姦利，士民怨之。漢陽太守傅燮謂鄙曰：「使君統(tǒng)政日淺，民未知教。賊聞大軍將至，必萬人一心，邊兵多勇，其鋒難當(dāng)；而新合之眾，上下未和，萬一內(nèi)變，雖悔無及。不若息軍養(yǎng)德，明賞必罰，賊得寬挺，〔賢曰：挺，解也，又緩也?！?/em>必謂我怯，群惡爭勢，其離可必。然後率已教之民，討成離之賊，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從。夏，四月，鄙行至狄道，州別駕反應(yīng)賊，〔別駕從事，刺史行部，則奉引錄眾事?！?/em>先殺程球，次害鄙，賊遂進(jìn)圍漢陽。城中兵少糧盡，燮猶固守。
時(shí)北地胡騎數(shù)千隨賊攻邵，皆夙懷燮恩，共於城外叩頭，求送燮歸鄉(xiāng)里。〔傅燮，北地靈州人?！?/em>燮子幹，年十三，言於燮曰：「國家昏亂，遂令大人不容於朝。〔朝，直遙翻?！?/em>今兵不足以自守，宜聽羌、胡之請，還鄉(xiāng)里，徐俟有道而輔之?！寡晕唇K，燮慨然歎曰：「汝知吾必死邪！聖達(dá)節(jié)，次守節(jié)。〔左傳：曹公子臧曰：聖達(dá)節(jié)，次守節(jié)，下失節(jié)?！埂?/em>殷紂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亂，不能養(yǎng)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難，乃旦翻?！?/em>吾行何之，必死於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楊會，吾之程嬰也。」〔史記，趙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三年，屠岸賈殺朔，滅其族。朔妻有遺腹，走公宮。朔客公孫杵臼謂客程嬰曰：「胡不死﹖」嬰曰：「朔之婦有遺腹，即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朔妻生男。屠岸賈聞之，乃索於公宮。朔妻置兒於絝中，祝曰：「趙宗滅乎，若帝；即不滅，若無聲?！辜八鲀海篃o聲。程嬰曰：「今一索不得，後必復(fù)索之?！硅凭誓巳∷麐雰海?fù)之匿山中。諸將攻殺杵并兒，然趙孤兒乃在程嬰所，即趙武也。居十五年，景公乃立趙武為卿，而復(fù)其田邑?！?/em>
狄道人王國使故酒泉太守黃衍說燮曰：「天下已非復(fù)漢有，府君寧有意為吾屬帥乎﹖」〔帥，所類翻?！?/em>燮按劍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說邪！」遂麾左右進(jìn)兵，臨陳戰(zhàn)歿。〔說，輸芮翻。為，于偽翻。陳，讀曰陣?！?/em>考異曰：袁紀(jì)在明年五日。今從范書?！彻⒈伤抉R扶風(fēng)馬騰亦擁兵反，與韓遂合，共推王國為主，寇掠三輔。
?、芴緩垳匾钥苜\未平，免；以司徒崔烈為太尉。五月，以司空許相為司徒；光祿動沛國丁宮為司空。
?、莩?，張溫發(fā)幽州烏桓突騎三千以討涼州，故中山相漁陽張純請將之，溫不聽，而使涿令遼西公孫瓚將之。〔涿郡，治涿縣。瓚，藏旱翻?！?/em>軍到薊中，烏桓以牢稟逋縣，〔縣，讀曰懸。牢，價(jià)直也。稟，給也。賢曰：前書音義：牢，廩食也。古者名廩為牢?！?/em>多叛還本
國。張純忿不得將，〔將，即亮翻。〕乃與同郡故泰山太守張舉及烏桓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眾至十餘萬，屯肥如。〔肥如縣，屬遼西郡。應(yīng)劭曰： 肥子奔燕封於此。賢曰：故城今平州。〕舉稱天子，純稱彌天將軍、安定王，移書州郡，云舉當(dāng)代漢，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⑥冬，十月，長沙賊區(qū)星自稱將軍，〔區(qū)，烏侯翻，姓也；又如字?？籍愒唬悍稌鳌赣^鵠」，今從陳壽吳志?！?/em>眾萬餘人；詔以議郎孫堅(jiān)為長沙太守，討擊平之，封堅(jiān)烏程侯。〔烏程縣，屬吳郡。為堅(jiān)以長沙兵討董卓張本。〕
?、呤辉拢敬蘖伊T；以大司農(nóng)曹嵩為太尉。
⑧十二月，屠各胡反。〔屠各胡，即匈奴也屠，直於翻。〕
是歲，賣關(guān)內(nèi)侯，值五百萬錢。
?、馇疤痖L陳寔?zhàn)洌?em>〔長，知兩翻?！?/em>海內(nèi)赴弔者三萬餘人。寔在鄉(xiāng)閭，平心率物，其有爭訟，輒求判正，〔判，分也，剖也?！?/em>剖析而見正理也?！硶云┣?，退無怨者；至乃歎曰：「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所短！」楊賜、陳耽，每拜公卿，群僚畢賀，輒歎寔大位未登，愧於先之。〔先，悉薦翻?！?/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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