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四十二 起柔兆執(zhí)徐，盡閼逢困敦，凡九年。
孝安皇帝
元初三年（丙辰、一一六）
①春，正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反；〔三郡皆屬交州。〕二月，遣侍御史任卓督州郡兵討之。〔任，音壬。賢曰：逴，音丁角翻，又音章。〕
郡國十地震。
?、廴拢梁ィ沼惺持?。
⑥癸酉，度遼將軍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范書匈奴傳曰：自置度遼將軍以來，皆權(quán)行其事，獨(dú)遵以皇太后從弟為真將軍，此後更無行將軍者。志云：度遼將軍，銀印青綬，秩二千石。靈州縣，屬北地郡。賢曰：在今慶州馬嶺縣西北。零，音憐?！?/em>斬首八百餘級(jí)?！?br />
?、咴綆`徼外夷舉種內(nèi)屬。〔巂，音髓。徼，吉弔翻。種，章勇翻。〕
?、饩旁?，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馮翊北界，接安定北地。〕
冬，十一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降。〔降，戶江翻?！?/em>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為「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fēng)俗?！贡?，初聽大臣行三年喪。〔賢曰：文帝遺詔以日易月，於後大臣，遂以為常；至此，復(fù)遵古制也?！?/em>
癸卯，郡國九地震。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舍，【章：甲十六行本「舍」作「落」；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斬首七百餘級(jí)。〔羌勢(shì)自此衰矣?！?/em>
四年（丁巳、一一七）
?、俅?，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乙卯，赦天下。
壬午，武庫災(zāi)。
?、苋紊星伯?dāng)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闐，徙賢翻。種，章勇翻。刺，七亦翻；下同?！?/em>封榆鬼為破羌侯。
?、菟究赵?，廉勁不阿權(quán)貴，失鄧氏旨。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俊，怨家封上之。〔怨，於元翻。上，時(shí)掌翻?！?/em>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殺；俊等下獄當(dāng)死。〔下，遐稼翻。〕俊上書自訟；臨刑，太后詔以減死論。
?、藜核龋|西鮮卑連休等入寇，〔考異曰：范書鮮卑傳上作「連休」，下作「休連」，今從上文。遼西郡，在雒陽東北三千三百里。賢曰：遼西郡故城，在今平州東陽樂城是?！?/em>郡兵與烏桓大人於秩居等共擊，大破之，斬首千三百級(jí)。
⑦六月，戊辰，三郡雨雹。〔雨，于具翻?！?/em>
⑧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徵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lǐng)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誘，音酉。降，戶江翻。〕
?、崆铮咴?，京師及郡國十雨水。
?、饩旁拢o(hù)羌校尉任尚復(fù)募鵜功種羌號(hào)封刺殺零昌；〔復(fù)，扶又翻?！?/em>封號(hào)封為羌王。
冬，十一月，己卯，彭城靖王恭薨。
越巂夷以郡縣賦斂煩數(shù)，〔巂，音髓。斂，力贍翻。數(shù)，所角翻?！?/em>十二月，大牛種封離等反，殺遂久令。〔遂久縣，屬越巂郡。賢曰：遂久故縣，在今靡州界。考異曰：西南夷傳云「五年叛」，今從帝紀(jì)?！?/em>
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zhàn)於富平河上，大破之，〔范書帝紀(jì)作「富平上河」，西羌傳「河上」。賢曰：富平縣，屬北地郡，故城在今靈州回樂縣西南。余按水經(jīng)，河水東北逕安定郡眴卷縣故城西。註曰：地理志，河水別出為河溝，東至富平北入河，河水於此有上河之名。前漢馮參為上河典農(nóng)都尉。則上河為是。宋白曰：唐靈州，即漢富平縣之地。杜佑曰：漢富平，今靈州迴樂縣。應(yīng)劭曰：眴，音旨日之旬。卷，音箘簬之箘?！?/em>斬首五千級(jí)，狼莫逃去。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狼莫者，零昌之謀主，零昌既死而狼莫敗逃，虔人羌失援而降，故隴右平。降，戶江翻?！?/em>
是歲，郡國十三地震。
五年（戊午、一一八）
?、俅海?，京師及郡國五旱。
?、谙?，六月，高句驪與濊貊寇玄菟。〔句，如字，及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菟，同都翻?！?/em>
?、塾啦?、益州、蜀郡夷皆叛應(yīng)封離，眾至十餘萬，破壞二十餘縣，〔壞，音怪?！?/em>殺長(zhǎng)吏，焚掠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
④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荽r卑入寇，殺長(zhǎng)吏；〔考異曰：獨(dú)行傳云：「元初中，鮮卑數(shù)百餘騎寇漁陽，太守張顯率吏士追出塞，遙望虜營煙火，急趣之。兵馬掾嚴(yán)授慮有伏兵，苦諫止，不聽。顯遂墮馬，福以身擁蔽，虜并殺之。朝廷愍授等節(jié)，詔書褒歎，厚加賞賜。」按元初凡六年，鮮卑不曾犯漁陽，殺長(zhǎng)吏；惟是入代郡曾殺長(zhǎng)吏。今疑漁陽本是代郡，史之誤也。余按張顯事，通鑑已書於上卷殤帝延平元年，從范書帝紀(jì)也?！?/em>發(fā)緣邊甲卒、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冬，十月，鮮卑寇上谷，攻居庸關(guān)，〔郡國志：居庸縣，屬上谷郡。新唐志：幽州昌平縣西北三十五里，有納款關(guān)，即居庸故關(guān)。〕復(fù)發(fā)緣邊諸郡陽營兵、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復(fù)，扶又翻?！?/em>屯列衝要。
?、捺囎衲忌峡と珶o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刺，七亦翻?！?/em>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永初元年羌叛，至是年凡十二年?！?/em>軍旅之費(fèi)，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nèi)郡死者不可勝數(shù)，〔帑，他朗翻。勝，音升?！?/em>并、涼二州遂至虛耗。及零昌、狼莫死，〔零，音憐?！?/em>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fù)寇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三千戶。〔東郡有東武陽，泰山郡有南武陽，鄧騭傳又作「舞陽」?！?/em>遵以太后從第，故爵封優(yōu)大。任尚與遵爭(zhēng)功，又坐詐增首級(jí)、受賕枉法贓千萬已上，十二月，檻車徵尚，棄市，沒入財(cái)物。鄧騭子侍中鳳嘗受尚馬，騭髡妻及鳳以謝罪。〔騭，職日翻?！?/em>
是歲，郡國十四地震。
⑧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子廣宗為葉侯，閶子忠為西華侯。〔葉縣，屬南陽郡；西華縣，屬汝南郡。悝，苦回翻。閶，音昌。葉，式涉翻?！?/em>
六年（己未、一一九）
?、俅?，二月，乙巳，京師及郡國四十二地震。
?、谙模脑?，沛國、勃海大風(fēng)，雨雹。〔雨，于具翻?！?/em>
③五月，京師旱。
?、芰拢?，平原哀王得薨，無子。
?、萸?，七月，鮮卑寇馬城塞，殺長(zhǎng)吏，〔馬城縣，屬代郡。賢曰：搜神記：昔秦人築城於武周塞以備胡，將成而崩者數(shù)矣。有馬馳走周旋反覆，父老異之，因依以築城，城乃不崩，遂以名焉。其故城，則今之朔州也。余按續(xù)漢志搜神記所云，乃鴈門郡之馬邑，此乃代郡之馬城，賢誤?！?/em>度遼將軍鄧遵及中郎將馬續(xù)率南單于追擊，大破之。
?、蘧旁拢锼?，陳懷王竦薨，無子，國除。〔竦，陳王羨之孫?！?/em>
⑦冬，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既。
郡國八地震。
?、崾菤q，太后徵和帝弟濟(jì)北王壽、河間王開子男女年五歲以上四十餘人〔濟(jì)，子禮翻?！?/em>及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並為開邸第，〔賢曰：蒼頡篇曰：邸，舍也。為，于偽翻。〕教學(xué)經(jīng)書，躬自監(jiān)試。〔監(jiān)，古銜翻?！?/em>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祿之家，溫衣美飯，乘堅(jiān)驅(qū)良，〔賢曰：堅(jiān)，謂好車，良，謂善馬。余按此語出史記范蠡傳。從，才用翻?！?/em>而面牆術(shù)學(xué)，不識(shí)臧否，〔尚書曰：弗學(xué)牆面。言正牆面而立，無所見也。否，音鄙?！?/em>斯故禍敗之所從來也?！?br />
⑩豫章有芝草生，太守劉祗欲上之，〔上，時(shí)掌翻。〕以問郡人唐檀，檀曰：「方今外戚豪盛，君道微弱，斯豈嘉瑞乎！」祗乃止。
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楪榆縣，武帝開置，屬益州郡，有葉榆澤在縣東，因名；明帝分屬永昌郡。楪，與葉同?！?/em>擊封離等，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jí)，獲生口千五百人。封離等惶怖，斬其同謀渠帥，詣竦乞降。〔怖，並布翻。帥，所類翻。降，戶江翻；下同?！?/em>竦厚加慰納，其餘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種，章勇翻?！?/em>竦因奏長(zhǎng)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論。
初，西域諸國既絕於漢，〔事見上卷永初元年?！?/em>北匈奴復(fù)以兵威役屬之，〔役使而臣屬之。復(fù)，扶又翻；下同?！?/em>與共為邊寇。敦煌太守曹宗患之，〔敦，徒門翻?！?/em>乃上遣行長(zhǎng)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以招撫之。〔索姓出敦煌。又左傳，商人七族有索氏。上，時(shí)掌翻。索，昔各翻。上遣者，上奏而遣之也。行長(zhǎng)史者，行長(zhǎng)史事，未為真也?！?/em>於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復(fù)來降。〔鄯，上扇翻?！?/em>
初，疏勒王安國死，無子，國人立其舅子遺腹為王；遺腹叔父臣磐在月氏，月氏納而立之。〔西域傳曰：元初中，安國以舅臣有罪，徙於月氏，月氏王親愛之。遺腹既立，月氏遣兵送臣磐還疏勒。國人素敬愛臣磐，又畏憚月氏，即共奪遺腹印綬，迎臣磐，立以為王。氏，音支。〕後莎車畔于窴，屬疏勒，〔自明帝永平四年，莎車屬于窴?！?/em>疏勒遂強(qiáng)，與龜茲、于窴為敵國焉。
永寧元年（庚申、一二膶）是年，夏，四月，改元?！?br />
①春，三月，丁酉，濟(jì)北惠王壽薨。〔濟(jì)，子禮翻?！?/em>
?、?北匈奴率車師後王軍就共殺後部司馬及敦煌長(zhǎng)史索班等，〔賢曰：司馬，即屬戊己校尉所統(tǒng)也；和帝時(shí)置戊己校尉，鎮(zhèn)車師後部?？籍愒唬喊嘤聜鳎骸冈趿?，曹宗 遣索班屯伊吾。後數(shù)月，北單于與車師後部共攻沒索班?！拱幢炯o(jì)，「永寧元年，車師後王叛，殺部司馬?！管噹焸饕嘣唬骸赣缹幵辏嵬踯娋图澳干陈榉磁?，殺 後部司馬及敦煌行事?！股w班以去年末屯伊吾，今春見殺，或今春奏事方到也?！?/em>遂擊走其前王，略有北道。鄯善逼急，求救於曹宗，〔鄯，上扇翻。〕宗因此請(qǐng)出兵五千人擊匈奴，以報(bào)索班之恥，因復(fù)取西域；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關(guān)，絕西域。太后聞軍司馬班勇有父風(fēng)，召詣朝堂問之。〔班固西都賦曰：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朝堂蓋在殿庭左右。朝，直遙翻。〕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強(qiáng)盛，於是開通西域，論者以為匈奴府藏，〔上，時(shí)掌翻。藏，徂浪翻?！?/em>斷其右臂。〔斷，丁管翻。〕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fù)強(qiáng)，驅(qū)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敦，徒門翻?！?/em>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惟，思也。賢曰：古者謀事必就祖，故言廟策也。余謂古者遣將必於廟，先定制勝之策，故謂之廟策?！?/em>乃命虎臣出征西域，〔虎臣，謂其父起也。〕故匈奴遠(yuǎn)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nèi)屬。會(huì)間者羌亂，西域復(fù)絕，〔復(fù)，扶又翻?！?/em>北虜遂遣責(zé)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jià)直，嚴(yán)以期會(huì)，〔備，償也。西域?qū)贊h之後，不復(fù)以馬畜、旃罽輸匈奴，及與漢絕，匈奴復(fù)遣使責(zé)其積年所逋。逋，欠也?！?/em>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樂，音洛?！?/em>其路無從；前所以時(shí)有叛者，皆由牧養(yǎng)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fù)，欲報(bào)雪匈奴，〔負(fù)，敗也。報(bào)雪，謂報(bào)伊吾之役，雪索班之恥也。〕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dāng)時(shí)之宜也。〔度，徒洛翻?！?/em>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要，一遙翻。荒外，謂在荒服之外?！?/em>若兵連禍結(jié)，悔無所及。況今府藏未，〔藏，徂浪翻?！?/em>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yuǎn)夷，暴短於海內(nèi)，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fù)之，復(fù)置護(hù)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校，戶教翻?！?/em>又宜遣西域長(zhǎng)史將五百人屯樓蘭，〔樓蘭，即鄯善?！?/em>西當(dāng)焉耆、龜茲徑路，南強(qiáng)鄯善、于窴心膽，北捍匈奴，東近敦媓，如此誠便?！?em>〔龜茲，音丘慈。窴，徒賢翻?！?/em>
尚書復(fù)問勇：「利害云何﹖」〔勇既上議，當(dāng)書復(fù)問，使悉陳其利害。復(fù)，扶又翻?！?/em>勇對(duì)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謂鄭眾也?！?/em>後置副校尉於車師，〔謂耿恭、關(guān)寵也?！?/em>既為胡虜節(jié)度，又禁漢不得有所侵?jǐn)_，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賢曰：尤還，鄯善王名?！?/em>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em>〔此勇所謂利也?！?/em>
長(zhǎng)樂衛(wèi)尉鐔顯、〔類篇：鐔，如心翻，姓也。賢曰：鐔，音徒南翻。唐韻又音尋?！?/em>廷尉綦毋參、〔綦毋，姓也，左傳晉有綦毋張?！?/em>司隸校尉崔據(jù)難曰：〔難，乃旦翻；下同。〕「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fèi)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賢曰：以勇為軍司馬，故以將言之。將，音子亮翻?！?/em>勇對(duì)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yuàn)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要，讀曰腰?！?/em>今通西域則虜勢(shì)必弱，虜勢(shì)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xù)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捍撫西域，設(shè)長(zhǎng)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絕，望絕之後，屈就北虜，緣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須有晝閉之儆矣！〔明帝永平中，北匈奴脅諸國共寇河西郡縣，城門晝閉。復(fù)，扶又翻；下同?！?/em>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戌之費(fèi)，若此，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zhǎng)之策哉！」〔此勇所謂害也。熾，尺志翻?！?/em>
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厭，〔索，山客翻。厭，於鹽翻。百官志：太尉掾?qū)俣娜?；東、西曹掾比四百石，餘掾比三百石，屬比二百石?！?/em>與之則費(fèi)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迫，當(dāng)復(fù)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duì)曰：「今設(shè)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為鈔盜，則可矣。〔鈔，楚交翻?！?/em>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眾，以擾動(dòng)緣邊，是為富仇讎之財(cái)，增暴夷之勢(shì)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繫諸國內(nèi)向之心而疑匈奴覬覦之情，〔覬，音冀。覦，音俞?！?/em>而無費(fèi)財(cái)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他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稟，筆錦翻，給也。食，讀曰坔?！?/em>今若拒絕，勢(shì)歸北屬夷虜，〔言其事勢(shì)所歸，必至北屬匈奴。〕并力以寇并、涼，則中國之費(fèi)不止十億。置之誠便?！?br />
於是從勇議，復(fù)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fù)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謂未能奴勇計(jì)出屯樓蘭西也。然使盡行勇之計(jì)，亦未必能羈制西域，何者﹖武帝通西域，未能盡臣屬西域也；及宣帝時(shí)，日逐降，呼韓邪內(nèi)附，始盡得西域。明帝使班超通西域，未能盡臣屬西域也；及竇憲破北匈奴，超始盡得西域。今漢內(nèi)困於諸羌，而北匈奴游魂蒲類，安能以五百人成功哉！〕其後匈奴果數(shù)與車師共入寇鈔，河西大被其害。〔數(shù)，所角翻。鈔，楚交翻。被，皮義翻?！?/em>
?、凵蜇登伎軓堃?。〔賢曰：沈氐，羌號(hào)也。續(xù)漢書曰：羌在上郡西河者，號(hào)沈氐。〕
?、芟模脑?，丙寅，立皇子保為太子，改元，赦天下。
?、菁核龋B封陳敬王子崇為陳王，濟(jì)北惠王子萇為樂成王，〔濟(jì)，子禮翻?！?/em>河間孝王子翼為平原王。
?、蘖?，護(hù)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jí)，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降，戶江翻。〕時(shí)當(dāng)煎等【章：甲十六行本「等」作「種」；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大豪飢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乘虛寶金城，賢還軍【章：甲十六行本「軍」下有「追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出塞，斬首數(shù)千級(jí)而還。燒當(dāng)、燒何種聞賢聞賢軍還，復(fù)寇張掖，殺長(zhǎng)吏。〔馬賢於時(shí)為健鬭。然觀其往來奔命，羌人輒議其後，賢不思所以制之之術(shù)，重以不恤軍事，宜其有射姑山之?dāng)∫?。還，從宣翻，又如字。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長(zhǎng)，知兩翻?！?/em>
⑦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喽?，己巳，司空李郃免。〔郃，古合翻；又曷閣翻。〕癸酉，以衛(wèi)尉廬江陳褒為司空。
京師及郡國三十三大水。
?、馐?，永昌徼外撣國王雍曲調(diào)遣使者獻(xiàn)樂及幻人。〔西南夷傳：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今按大秦即武帝時(shí)犁靬國，今謂之拂菻。撣，音檀。范書「雍曲調(diào)」作「雍由調(diào)」，徼，吉弔翻。〕
戊辰，司徒劉愷請(qǐng)致仕；許之，以千石祿歸養(yǎng)。
遼西鮮卑大人烏倫、其至鞬各以其眾詣度遼將軍鄧遵降。〔烏倫、其至鞬，二人也。鞬，居言翻?！?/em>
癸酉，以太常楊震為司徒。
是歲，郡國二十三地震。
太后從弟越騎校尉康，以太后久臨朝政，宗門盛滿，數(shù)上書太后，〔從，才用翻。上元初六年書從兄康，此書從弟；徵諸范史，當(dāng)從「兄」字。數(shù)，所角翻。上，時(shí)掌翻?！?/em>以為宜崇公室，自損私權(quán)，言甚切至，太后不從?？抵x病不朝，太后使內(nèi)侍者問之；所使者乃康家先婢，〔先本康家婢，後入宮，在太后左右?！?/em>自通「中大人」，〔時(shí)宮中耆宿皆稱中大人。〕康聞而詬之。〔賢曰：詬，罵也；音許遘翻，又古候翻?！?/em>婢怨恚，〔恚，於避翻。〕還，白康詐疾而言不遜。太后大怒，免康官，遣歸國，〔康永初中紹封夷安侯。〕絕屬籍。
初，當(dāng)煎種饑，五同種大豪盧蔥、忍良等千餘戶〔種，章勇翻；下同?！?/em>別留允街，而首施兩端。〔賢曰：首施，猶首鼠也。允，音鉛。〕
建光元年（辛酉、一二一）是年七月改元。考異曰：陳禪傳曰：「北匈奴入遼東，追拜
禪遼東太守。胡憚其威強(qiáng)，退還數(shù)百里。禪不加兵，但遣吏卒往曉慰之。單于隨使還郡，禪於學(xué)行禮，為說道義以感化之，單于懷服，遺以胡中珍貨而去?！巩?dāng)在此年矣。又按北單于，漢朝所不能臣，未嘗入朝天子，安肯見遼東太守！此事可疑，今不取。余按和帝以來，北匈奴益西徙，自代郡以東至遼東塞外之地，皆鮮卑、烏桓居之，北單于安能至遼東邪！不取，當(dāng)也?！?br />
?、俅海o(hù)羌校尉馬賢召慮忽喹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獲首虜二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谟闹荽淌钒涂ゑT煥、玄菟太守姚光、遼東太守蔡諷等將兵擊高句驪，高句麗王宮遣子遂成詐降而襲玄菟、遼東，殺傷二千餘人。〔菟，同都翻。句，如字，又音駒。麗，讀曰驪，力知翻。降，戶江翻?！?/em>
?、鄱拢侍髮嫾?，癸亥，赦天下。三月，癸巳，皇太后鄧氏崩。未及大斂，帝復(fù)申前命，〔斂，力贍翻。復(fù)，扶又翻；下同。〕封鄧騭為上蔡侯，位特進(jìn)。〔封騭事見上卷永初元年。〕
丙午，葬和熹皇后。〔范曄曰：漢世皇后無諡，皆因帝諡以為稱，雖呂氏專政，上官臨制，亦無殊號(hào)。中興，明帝始建光烈之稱，其後並以德為配，至於賢愚優(yōu)劣，混同一貫，故馬、竇二后，俱稱德焉。其餘皇帝之庶母及蕃王承統(tǒng)，以追尊之重，特為其號(hào)，恭懷、孝崇之比是也。初平中，蔡邕始追正和熹之諡，其安思、順烈以下，皆依而加焉。賢註云：蔡邕集謚議曰：漢世母后無諡，明帝始建光烈之稱，是後轉(zhuǎn)因帝號(hào)加之以德，上下優(yōu)劣，混而為一，違禮「大行受大名、小行受小名」之制。諡法：有功安曰熹，帝后一體，禮亦宜同，大行皇太后宜為和熹。〕
太后自臨朝以來，水旱十載，〔載，子亥翻。〕四夷外侵，盜賊內(nèi)起，每聞民饑，或達(dá)旦不寐，躬自減徹〔謂減膳徹樂之類。〕以救災(zāi)繍，故天下復(fù)平，歲還豐穰。〔和熹臨朝之政，可謂牝雞之晨，唯家之索矣?！?/em>
上始親政事，尚書陳忠薦隱逸及直道之士潁川杜根、平原成翊世之徒，上皆納用之。忠，寵之子也。初，鄧太后臨朝，根為郎中，與同時(shí)郎上書言：「帝年長(zhǎng)，宜親政事?！?em>〔長(zhǎng)，知兩翻?！?/em>太后大怒，皆令盛以縑囊，於殿上撲殺之，〔盛，時(shí)征翻。撲，普卜翻，蜀本弼角切?！?/em>既而載出城外，根得蘇；太后使人檢視，根遂詐死，三日，目中生蛆，〔蛆，子余翻。凡蠅所集，其遺子之處生為蛆?！?/em>困得逃竄，為宜城山中酒家保，積十五年；〔宜城縣，屬南部。賢曰：宜城故城，在今襄州率道縣南，其地出美酒。廣雅云：保，使也，言為人傭力保任而使也?！?/em>成翊世以郡吏亦坐諫太后不歸政抵罪；帝皆徵詣公車，拜根侍御史，翊世尚書郎。〔為諸鄧得罪張本?！?/em>或問根曰：「往者遇禍，天下同義，〔天下之士以根直諫遇禍，同義之也?！?/em>知故不少，〔少，詩沼翻?！?/em>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間，非絕跡之處，邂逅發(fā)露，〔邂逅，不期而會(huì)，謂出於意料之外也?！?/em>禍及親知，故不為也。」〔申屠蟠絕跡、碭，祖根之故智也?！?/em>
?、芪焐?，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祖妣宋貴人曰敬隱后。〔尊其所自出也。謚法：執(zhí)義行善曰德；綏柔士民曰德；不顯尸國曰隱；見美堅(jiān)長(zhǎng)曰隱?！?/em>初，長(zhǎng)樂太僕蔡倫受竇后諷旨誣陷宋貴人，〔事見四十六卷章帝建初七年。樂，音洛?！?/em>帝敕使自致廷尉，倫飲藥死。〔自致廷尉者，使其自詣獄。〕
⑤夏，四月，高句麗復(fù)與鮮卑入寇遼東，蔡諷追擊於新昌，戰(zhàn)歿。〔新昌縣，屬遼東郡。〕功曹掾龍端、兵馬掾公孫酺以身捍諷，俱歿於陳。〔范書東夷傳作「功曹耿耗、兵馬掾龍端?！贯T，音蒲。陳，讀曰陣?！?/em>
?、薅∷?，尊帝嫡母耿姬為甘陵大貴人。〔郡國志：清河郡厝縣，帝改名甘陵。賢曰：甘陵，孝德皇之陵也，因以為縣，在今貝州清河縣東。宋白曰：貝州清河縣，本周甘泉氏之地，秦、漢為信城縣，後漢為厝縣，桓帝改為甘陵，故城在今縣西北。清河王慶陵，在今清河郡東南三十里故厝城。〕
?、呒鬃樱瑯烦赏跞O坐驕淫不法，貶為蕪湖侯。〔范書紀(jì)、傳皆作「臨湖侯」。賢曰：臨湖縣屬廬江郡?！?/em>
?、嗉核龋罟湎轮量叵喔髋e有道之士一人。尚書陳忠以詔書既開諫爭(zhēng)，〔爭(zhēng)，讀曰諍?！?/em>慮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廣帝意曰：「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大，〔賢曰：左氏傳曰：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國君含垢，天之道也?！?/em>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謇諤之節(jié)，不畏逆耳之害，〔易曰：王臣蹇蹇。晉王豹傳作「謇」。史記趙簡(jiǎn)子曰：眾人之唯唯，不如周舍之諤諤。家語：孔子曰：忠言逆耳而利於行也?！?/em>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紂之譬，〔周昌嘗燕入奏事，高祖方擁戚姬，昌還走，帝逐得，騎昌項(xiàng)，問曰：「我何如主﹖」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上笑，自是心憚昌。舍，讀曰捨?！?/em>孝文喜袁盎人豕之譏，〔事見十三卷文帝二年。〕武帝納東方朔宣室之正，〔事見十八卷武帝元光五年。〕元帝容薛廣德自刎之切。〔事見二十八卷元帝永光元年。刎，武粉翻?！?/em>今明詔崇高宗之德，推宋景之誠，引咎克躬，諮訪群吏。〔時(shí)詔公卿百僚各上封事?！?/em>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錄，顯列二臺(tái)，〔賢曰：謂根為侍御史，翊世為尚書郎也。余按漢制，尚書、御史皆曰臺(tái)?！?/em>必承風(fēng)響應(yīng)，爭(zhēng)為切直。若喜謀異策，宜輒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賢曰：管穴，言小也。史記：扁鵲曰：若以管窺天，以隙視文。隙，即穴也?！?/em>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shí)，且優(yōu)游寬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之道之士對(duì)問高者，宜垂省覽，〔省，悉景翻?！?/em>特遷一等，以廣直言之路?！箷?em>〔御，進(jìn)也。書御，書進(jìn)而經(jīng)覽也?！?/em>有詔，拜有道高第士沛國施延為侍中。〔有道高第，舉有道，對(duì)問為上第也。姓譜：魯大夫施伯，出於魯惠公之子子尾字施父?！?/em>
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hào)泣，不能去，〔少，詩照翻。行，下孟翻。號(hào)，戶刀翻。〕至被敺撲，〔以敲撲歐之也。撲，普卜翻。〕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酒掃。〔酒，所賣翻；掃，素報(bào)翻；又並奴字?！?/em>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晨昏不廢。〔不廢定省之禮也?！?/em>積歲餘，父母凓而還之。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財(cái)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cái)，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若，汝也?！?/em>田廬取其荒頓者，〔賢曰：頓，猶廢也?！?/em>曰：「吾少時(shí)所治，意所戀也?！?em>〔治，直之翻?！?/em>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沟茏訑?shù)破其產(chǎn)，輒復(fù)賑給?！硵?shù)，所角翻。復(fù)，扶又翻?！车勐勂涿?，令公車特徵，〔特，獨(dú)也，獨(dú)徵之，當(dāng)時(shí)無與並者?！?/em>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毛義事見四十六卷章帝元和元年?！?/em>
?、岬凵偬?hào)聰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zhǎng)，多不德，〔少，詩照翻。長(zhǎng)，知兩翻?！?/em>稍不可太后意；〔言意不以為可也?！?/em>帝乳母王聖知之。太后徵濟(jì)北、河間王子詣京師；〔濟(jì)，子禮翻。〕河間王子翼，美容儀，太后奇之，以為平原懷王後，留京師。王聖見太后久不歸政，慮有之置， 常與中黃門李閏、江京候伺左右，共毀短太后於帝，帝每懷忿懼。〔伺，相吏翻?！?/em>及太后崩，宮人先有受罰者懷怨恚，〔恚，於避翻。〕因誣告太后兄弟悝、弘、 閶先從尚書鄧訪取廢帝故事，謀立平原王。帝聞，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宗、葉侯廣德、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xiāng)侯甫德皆為庶人，〔忠，閶之子。珍，悝兄京之子。西華、陽安二縣，皆屬汝南郡。悝，苦回翻。閶，音昌。葉，式涉翻?！?/em>鄧騭以不與謀，但免特進(jìn)，遣就國；〔與，讀曰豫。〕宗族免官歸故郡，〔鄧氏，故南陽人。〕沒入騭等貲財(cái)田宅。徙鄧訪及家屬於遠(yuǎn)郡，郡縣迫逼，廣宗及忠皆自殺。又徙封騭為羅侯；〔羅縣，屬長(zhǎng)沙郡?！?/em>五月，庚辰，騭與子鳳並不食而死。騭從弟河南尹豹、度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大匠暢皆自殺；〔從，才用翻。〕唯廣德兄弟以母與閻后同產(chǎn)，得留京師。復(fù)以耿夔為度遼將軍，徵樂安侯鄧康為太僕。〔按范書鄧禹傳：明帝分禹國為三，封其三子，季子珍為夷安侯?？狄哉渲咏B封，「樂安」當(dāng)作「夷安」。郡國志，夷安、高密二縣，皆屬北海國。賢曰：夷安故城，今高密縣外城?！?/em>丙申，貶平原王翼為都鄉(xiāng)侯，遣歸河間。翼謝絕賓客，閉門自守，由是得免。
初，鄧后之立也，〔見四十八卷和帝永元十四年?！?/em>太尉張禹、司徒徐防欲與司空陳寵共奏追封后父訓(xùn)，寵以先世無奏請(qǐng)故事，爭(zhēng)之，連日不能奪；及訓(xùn)追加封諡，禹、防復(fù)約寵俱遣子奏【章：甲十六行本「奏」作「奉」；乙十一行本同?！?/em>禮於虎賁中郎將騭，寵不從；故寵子忠不得志于鄧氏。騭等敗，忠為尚書，數(shù)上疏陷成其惡。〔寵之所守是也，忠之所為非也。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em>
大司農(nóng)京兆朱寵痛騭無罪遇禍，乃肉袒輿櫬〔櫬，初覲翻。賢曰：櫬，親身棺?！?/em>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賢曰：詩凱風(fēng)曰：母氏聖善。文母、文王之母太任也。寵言太后有聖善之德， 比於文母也?！?/em>兄弟忠孝，同心憂國，【章：甲十六行本「國」下有「宗廟有主」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社稷【章：甲十六行本「社稷」作 「王室」；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是賴；〔賢曰：殤帝崩，太后與騭定立安帝，故曰是賴?！?/em>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歷世貴戚，無與為比，當(dāng)享積善履謙之祐。〔賢曰：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謙?！?/em>而橫為宮人單辭所陷，〔兩造火備又無徵左者為單辭。橫，戶孟翻?！?/em>利口傾險(xiǎn)，反亂國家，〔論語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em>罪無申證，獄不訊鞠，〔賢曰：申，明白也；訊，問也；鞠，窮也?！?/em>遂令騭等罹此酷陷，【章：甲十六行本「陷」作「濫」；乙十一行本同?！?/em>一門七人，並不以命，〔賢曰：七人，謂騭、從弟豹、遵、暢，騭子鳳，鳳從弟廣宗、忠也?！?/em>屍骸流離，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喪，息浪翻?！?/em>宜收還冢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em>〔賢曰：血祀，謂祭廟殺牲取血以降神也?！?/em>寵知其言功，自致廷尉；陳忠復(fù)劾奏寵，詔免官歸田里。〔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眾庶多為騭稱枉者，〔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em>帝意頗悟，乃譴讓州郡，〔賢曰：以逼迫廣宗等故木。〕還葬騭等於北芒，〔賢曰：北芒山，在雒陽城北，〕諸從兄弟皆得歸京師。〔從，才用翻?！?/em>
?、獾垡怨①F人兄牟平侯寶監(jiān)羽林左軍車騎；〔羽林分左右監(jiān)，各主左右騎。寶監(jiān)，古銜翻?！?/em>封宋楊四子皆為列侯，宋氏為卿、校、侍中大夫、謁者、郎吏十餘人；〔校，戶教翻?！?/em>閻皇后兄弟顯、景、耀，並為卿、校，典禁兵。〔卿、校，九卿及諸校尉也?！?/em>於是內(nèi)寵始盛。
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謂延平元年迎帝於清河邸也?！?/em>以為京功，封都鄉(xiāng)侯，封李閏為雍鄉(xiāng)侯，閏、京並遷中常侍。京兼大長(zhǎng)秋，與中常侍樊豐、黃門令劉安、釣盾令陳達(dá)〔百官志：黃門令，主省中諸宦者，釣盾令，典諸近地苑囿游觀之處，皆宦者為之。盾，食尹翻。〕及王聖、聖女伯榮扇動(dòng)內(nèi)外，競(jìng)為侈虐；伯榮出入宮掖，傳通姦賂。司徒楊震上疏曰：「臣聞?wù)缘觅t為本，治以去穢為務(wù)；〔治，直吏翻。去，羌呂翻?！?/em>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兇流放，〔見尚書?？装矅唬嚎V，俊德能治之士。馬融曰：千人曰俊，百人曰乂?！?/em>天下咸服，以致雍熙。〔雍，和也。熙，亦和也?！?/em>方今九德未事，〔賢曰：尚書皋陶謨?cè)唬阂嘈杏芯诺拢瑢挾?，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翻，簡(jiǎn)而廉，剛而塞，強(qiáng)而義。又曰：九德咸事，俊乂在官。孔安國曰：使九德之人皆用事?！?/em>嬖倖充庭。〔諡法：賤而得愛曰嬖?！?/em>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載，子亥翻?！?/em>奉養(yǎng)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勤，〔孝經(jīng)授神契曰：母之於子也，鞠養(yǎng)殷勤，推燥居濕，絕少分甘也。推，吐雷翻。〕前後賞惠，過報(bào)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jì)極，外交屬託，〔厭，於鹽翻。屬，之欲翻?！?/em>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點(diǎn)日月。〔朝，直遙翻?！?/em>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遠(yuǎn)之怨，實(shí)為難養(yǎng)。〔論語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yuǎn)之則怨。近，其靳翻。遠(yuǎn)，于願(yuàn)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絕伯榮，莫使往來；〔斷，丁管翻?！?/em>令恩德兩隆，上下俱美?！棺嘤?，帝以示阿母等，內(nèi)倖皆懷忿恚。〔恚，於避翻。〕
而伯榮驕淫尤甚，通於故朝陽侯劉護(hù)從兄緕，緕遂以為妻，官至侍中，得襲護(hù)爵。〔賢曰：護(hù)，泗水王歙之從曾孫。朝陽縣，屬南郡，故城在今鄧州穰縣南，今謂之朝城。從，才用翻。緕，古回翻?！?/em>震上疏曰：「經(jīng)制，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以防篡也。〔賢曰：公羊傳曰：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者何﹖西周也。其言入何﹖篡亂也。冬十月，王子猛卒。此未踰年之君，其稱王子猛卒何﹖不予當(dāng)也。不予當(dāng)者，不予當(dāng)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也?！?/em>伏見詔書，封故朝陽侯劉護(hù)再從兄緕襲護(hù)爵為侯；〔從，才用翻。〕護(hù)同產(chǎn)弟威，今猶見在。〔見，賢遍翻。〕臣聞天子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德。今緕無他功行，〔行，下孟翻?！?/em>但以配阿母女，一時(shí)之間，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jīng)義，行人喧譁，百姓不安。陛下宜鑒鏡既往，順帝之則。尚書廣陵翟酺〔范書列傳：酺，廣漢雒人。「陵」，當(dāng)作「漢」。廣漢郡，屬益州。翟，直格翻。酺，音蒲?！?/em>上疏曰：「昔竇、鄧之寵，傾動(dòng)四方，兼官重紱，〔重，直龍翻。〕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賢曰：神器，謂天位也。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余謂威福人主之神器，此言弄威福耳?！?/em>改更社稷，〔更，工衡翻?！?/em>豈不以勢(shì)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yuàn)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漢元，漢初也。比，頻寐翻?！?/em>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祿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重，直龍翻。折，而設(shè)翻?！?/em>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jì)也。昔文帝愛百金於露臺(tái)，飾帷帳於皁囊，〔文帝集上書皁囊以為殿帷?！?/em>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財(cái)，〔為，于偽翻?！?/em>豈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以來，日月未久，費(fèi)用賞賜，已不可算。斂天下之財(cái)，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帑，他朗翻。藏，徂浪翻。單，與殫同?！?/em>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卒，讀曰猝。虞，度也；不虞，謂事變出於虞度之外者也。〕復(fù)當(dāng)重賦，復(fù)，扶又翻。〕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也。願(yuàn)陛下勉求忠貞之臣，誅遠(yuǎn)佞諂之黨，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遠(yuǎn)，于願(yuàn)翻。好，呼到翻?！?/em>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zāi)害可息，豐年可招矣?！箷啵圆皇?。〔省，悉景翻?！?/em>
秋，七月，己卯，改元，赦天下。
壬寅，太尉馬英薨。〔考異曰：傳作「策罷」，誤。今從紀(jì)。〕
燒當(dāng)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dāng)世嫡，〔燒當(dāng)豪帥東號(hào)，和帝永元元年降。其子麻奴，永初元年叛出塞?！?/em>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jié)，共脅將諸種寇湟中，攻金城諸縣。八月，賢將先零種擊之，戰(zhàn)於牧苑，不利。〔漢邊郡皆有牧苑以養(yǎng) 馬，此牧苑在金城界。將，即亮翻。零，音憐。種，章勇翻?！?/em>麻奴等又?jǐn)∥渫?、張掖郡兵於令居?em>〔敗，補(bǔ)邁翻。令，孟康音連，師古音零?！?/em>因脅將先零、沈氐 諸種四千餘戶緣山西走，寇武威。賢追到鸞鳥，〔鸞鳥縣，屬武威郡。鳥，音雀。賢曰：鸞鳥故城在今涼州昌松縣北。鸞，音雚，沽丸翻。劉昫曰：涼州神鳥縣，漢 鸞鳥縣地，喜麟縣則鸞鳥古城也?！?/em>招引之，諸種降者數(shù)千，〔降，戶江翻?！?/em>麻奴南還湟中。
甲子，以前司徒劉愷為太尉。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遂增禁錮二世。〔臧，古贓字通。賢曰：二世，謂父子俱禁錮?！?/em>至是，居延都尉范邠復(fù)犯臧罪，朝廷欲衣光比；〔帝置居延屬國都尉，別領(lǐng)居延一城，屬?zèng)鲋?。?fù)，扶又翻。賢曰：比，類也。以邠類光，亦錮及其子也。比，音庇。〕劉愷獨(dú)以【章：甲十六行本「以」下有「為」字；乙十一行本同?！?/em>「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jìn)人於善也。〔公羊傳曰：曹公孫會(huì)自鄸出奔宋，畔也。曷為不言畔﹖為公子喜時(shí)之後諱也；春秋為賢者諱也。何賢乎﹖公子喜時(shí)讓國也。君子之善善也長(zhǎng)，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為其諱也?！?/em>如今使臧吏禁錮子孫，以輕從重，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也?！?em>〔左傳曰：刑濫則懼及善人。鄭玄曰：詳，審察也?！?/em>陳【章：甲十六行本「陳」上有「尚書」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忠亦以為然。有詔：「太尉議是?！?br />
鮮卑其至鞬寇居庸關(guān)。九月，雲(yún)中太守成嚴(yán)擊之，兵敗，〔居庸關(guān)在上谷界，蓋鮮卑先寇居庸關(guān)，遂入雲(yún)中界也。〕功曹楊穆以身捍嚴(yán)，與之俱歿；鮮卑於是圍烏桓校尉徐常於馬城。度遼將軍耿夔與幽州刺史龐參發(fā)廣陽、漁陽、涿郡甲卒救之，〔三郡皆屬幽州?！?/em>鮮卑解去。
戊子，帝幸衛(wèi)尉馮石府，留飲十餘日，〔考異曰：袁紀(jì)曰：「十二月，丙申，乃還宮」，今從石傳?！?/em>賞賜甚厚，拜其子世為黃門侍郎，世弟二人皆為郎中。石，陽邑侯魴之孫也，〔按范書，馮魴封陽邑鄉(xiāng)侯。魴，音房?！?/em>父柱尚顯宗女獲嘉公主，石襲公主爵，為獲嘉縣，屬河內(nèi)郡，本汲之新中鄉(xiāng)也。武帝行過此，聞獲呂嘉，因以名縣。〕能取悅當(dāng)世，故為帝所寵。
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范書帝紀(jì)作二十九?！?/em>
冬，十一月，己丑，郡國三十五地震。
鮮卑寇玄菟。〔菟，同都翻?！?/em>
尚書令祋諷等奏，以為「孝文【章：甲十六行本「文」下有「皇帝」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定約禮之制，光武皇帝絕告寧之典，〔祋，丁外翻，又丁活翻，姓也。約禮，謂以日易月也。前書音義曰：告寧，休謁之名；吉曰告，兇曰寧?！?/em>貽則萬世，誠不可改，宜復(fù)斷大臣行三喪?！?em>〔斷，丁管翻；下同?！?/em>尚書陳忠上疏曰：「高祖受命，蕭何創(chuàng)制，大臣有寧告之科，合於致憂之義。〔論語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建武之初，親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趣簡(jiǎn)易，〔趣，七喻翻。易，以豉翻?！?/em>大臣既不得告寧而群司營祿念私，鮮循三年之喪〔鮮，息淺翻。〕以報(bào)顧復(fù)之恩者，〔詩蓼莪云：父母生兮（我），顧我復(fù)我，欲報(bào)之德，昊天罔極?！?/em>禮義之方，實(shí)為彫損。陛下聽大臣終喪，聖功美業(yè)，靡以尚茲。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之幼，天下可運(yùn)於掌。』〔賢曰：言敬吾老亦敬人之老，愛吾幼亦愛人之幼，有敬愛之心，則天下歸順之也。運(yùn)掌，言易也。范氏曰：老吾老，以老者之禮養(yǎng)吾之老，則謂事親也，使天下之老者皆得其養(yǎng)，故曰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幼者之禮待吾之幼，謂愛其子也，使天下之幼者皆得其長(zhǎng)，故曰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yùn)於掌，言其易也。〕臣願(yuàn)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內(nèi)咸得其所?！?em>〔賢曰：甘陵，帝父母陵，陵在清河，故北望也。度，徒洛翻?！?/em>時(shí)宦官不便之，竟寢忠奏。庚子，復(fù)斷二千石以上行三年喪。〔元初三年，聽大臣行三行喪，今復(fù)斷之。斷，音短?！?/em>
袁宏論曰：古之帝王所以篤化美俗，率民為善，因其自然而不奪其情，民猶有不及者，而況毀禮止哀，滅其天性乎！
十二月，高句驪王宮率馬韓、濊貊數(shù)千騎圍玄菟，〔韓有三種，一曰馬韓，二曰辰韓，三曰弁辰。馬韓在西，有五十四國。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夫餘王遣子尉仇臺(tái)將二萬餘人與州郡并力討破之。〔夫，音扶?！?/em>是歲，宮死，子遂成立。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喪，發(fā)兵擊之，議者皆以為可許。陳忠曰：「宮前桀黠，〔黠，下八翻?！?/em>光不能討，死而擊之，非義也。宜遣使弔問，因責(zé)讓前罪，赦不加誅，取其後善?！沟蹚闹?。
延光元年（壬戌、一二二）
?、俅?，三月，丙午，改元，赦天下。
②護(hù)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中，破之，種眾散遁。〔種，章勇翻。〕
?、巯?，四月，京【章：甲十六行本「京」上有「癸未」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師、郡國四【章：甲十六行本「四」作「二」；乙十一行本同?！?/em>十一雨雹，〔雨，于具翻?！?/em>河西雹大者如斗。
?、苡闹荽淌否T煥、玄菟太守姚光數(shù)糾發(fā)姦惡，〔數(shù)，所角翻?！?/em>怨者詐作璽書，譴責(zé)煥、光，賜以歐刀，〔賢曰：歐刀，刑人之刀也。歐，音一口翻。余謂古歐冶子善作劍，故謂劍為歐刀；當(dāng)音烏侯翻。〕又下遼東部尉龐奮，使速行刑；〔下，遐稼翻。〕奮即斬光；收煥，〔考異曰：帝紀(jì)：「建光元年，四月，甲戌，龐奮承偽璽書殺姚玉?！柜T緄傳亦云「建光元年。」按帝紀(jì)，去年十二月，高驪圍玄菟，而高驪傳有姚光上言，蓋光實(shí)以延光元年被殺，紀(jì)、傳誤以「延」為「建」。又今年四月無甲戌?！?/em>煥欲自殺；其子緄疑詔文有異，〔緄，古本翻?！?/em>止煥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惡，實(shí)無他故。必是兇人妄詐，規(guī)肆姦毒。願(yuàn)以事自上，〔去，羌呂翻。上，時(shí)掌翻。〕甘罪無晚?！篃◤钠溲?，上書自訟，果詐者所為，徵奮，抵罪。
⑤癸巳，司空陳褒免。五月，庚戌，宗正彭城劉授為司空。
?、藜核龋夂娱g孝王德為安平王，嗣樂成靖王後。〔自是樂成國改曰安平。去年樂成王萇以罪廢，今以德紹靖王後。諡法：柔德安眾曰靖；恭己鮮言曰靖；寬樂令終曰靖?！?/em>
?、吡拢?。
?、嗲?，七月，癸卯，京師及郡國十三地震。
⑨高句驪王遂成還漢生口，詣玄菟降，〔降，戶江翻；下同?！?/em>其後濊貊率服，東垂少事。〔濊，音穢。少，詩沼翻?！?/em>
?、怛饲寂c上郡胡反，度遼將軍耿夔擊破之。
八月，陽陵園寢火。〔景帝陵園寢地?！?/em>
九月，甲戌，郡國二十七地震。
鮮卑既殺郡守，膽氣轉(zhuǎn)盛，控弦數(shù)萬騎，冬，十月，復(fù)寇鴈門、定襄，〔復(fù)，扶又翻。〕十一月，寇太原。
燒當(dāng)羌麻奴飢困，將種眾詣漢陽太守耿種降。〔種，章勇翻。種，音沖。〕
是歲，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
帝數(shù)遣黃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數(shù)，所角翻。使，疏吏翻?！?/em>尚書僕射陳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屢臻，〔賢曰：隔并，謂水旱不節(jié)也。尚書曰：一極備兇，一極無兇。并，音必姓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賢曰：漏，溢也。余謂雨久不上，河隄為之決漏也?！?/em>徐、岱之濱，海水盆溢，〔禹貢：海岱及淮為徐州。故曰：徐、岱。盆，讀與湓同，音蒲悶翻?！?/em>兗、豫蝗蝝滋生，〔賢曰：蝝，螽子也，音余專翻。余按蝝，蝗子也；董仲舒云然。左傳：宣十五年，冬，蝝生。劉歆曰：蚍蜉木。杜預(yù)曰：螽子以冬生，遇塞而死，故不成螽。爾雅曰：蝝、蝮、蜪、蝗也。陸璣草木疏云：螽，幽州人謂之舂箕，蝗類也。曰螽子者，猶蝗子也?！?/em>荊、揚(yáng)稻收儉薄，并、涼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虛匱。〔帑，他朗翻。〕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比，毗至翻?！?/em>朱軒駢馬，相望道路，〔賢曰：朱軒車，使者所乘也。駢，並也。〕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quán)翕赫，震動(dòng)郡縣，玉、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dú)拜車下，〔為，于偽翻；下猥為、誤為同。〕發(fā)民修道，繕理亭傳，〔傳，株戀翻。〕多設(shè)儲(chǔ)偫，〔偫，大理翻，具也。〕徵役無度，老弱相隨，動(dòng)有萬計(jì)，賂遺僕從，人數(shù)百匹，〔謂縑帛也。遺，于朵翻。從，才用翻?！?/em>頓踣呼嗟，〔踣，蒲墨翻；僵也，斃也?！?/em>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賢曰：河間王開，安帝淑也。清河王，延平也。陵廟所在，故曰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jié)車下，陛下不問，必以為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zāi)之發(fā)，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韓嫣有寵於武帝，常與帝共臥起。江都王入朝，從上獵上林中。天子車駕貟通，未行，先使嫣乘副車，從數(shù)十百騎馳視獸。江都王望見，以為天子，辟從者伏謁道旁，嫣驅(qū)不見。既過，江都王怒，為太后泣，請(qǐng)得歸國，入宿衛(wèi)比韓嫣；太后由此銜嫣，遂誅嫣。媽，音偃?！?/em>臣願(yuàn)明主嚴(yán)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賢曰：天元，猶乾元也。〕不宜復(fù)令女使干錯(cuò)萬機(jī)。〔復(fù)，扶又翻。使，如字?！?/em>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漏泄之姦﹖〔石顯事見二十九卷元帝建昭二年。重，直用翻。〕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趙昌事見三十四卷哀帝建平四年?！?/em>公卿大臣，得無朱博阿傅之授﹖〔朱博事見三十四卷建平二年?！?/em>外屬近戚，得無王鳳害商之謀﹖〔王鳳事見三十卷成帝河平四年?！?/em>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每決於己，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dāng)霽止，四方眾異不能為害。」書奏，不省。〔省，悉景翻?！?/em>
時(shí)三府任輕，機(jī)事專委尚書，而災(zāi)眚變咎，輒切免三公，〔賢曰：切，責(zé)也?！?/em>陳忠上疏曰：「漢興【章：乙十一行本「興」作「典」；孔本同?！?/em>舊事，丞相所請(qǐng)，靡有不聽。今之三公，雖當(dāng)其名而無其實(shí)，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臣忠心常獨(dú)不安。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陳褒，今者災(zāi)異，復(fù)欲切讓三公。〔復(fù)，扶又翻。〕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事見三十三卷綏和二年?！?/em>卒不蒙上天之福，〔卒，子恤翻?！?/em>徒乖宋景之誠；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有歸矣。〔分，扶問翻?！?/em>又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慘言醜，有乖章憲。宜責(zé)求其意，割而勿聽，上順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員於規(guī)矩，審輕重於衡石，〔此言決事當(dāng)依典法也。賢曰：衡，秤衡也，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em>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汝南太守山陽王龔，政崇寬和，好才愛士。以袁閬為功曹，〔好，呼到翻。閬，音浪?！?/em>引進(jìn)郡入黃憲、陳蕃等；憲雖不屈，蕃遂就吏。〔就辟而為吏也?！?/em>閬不修異操而致名當(dāng)時(shí)，蕃性氣高明，龔皆禮之，由是群士莫不歸心。
憲世貧賤，父為牛醫(yī)。潁川荀淑至慎陽，〔慎陽縣，屬汝南郡。憲，縣人也。賢曰：在慎水之南，因以名縣。應(yīng)劭曰：慎水出東北入淮。師古曰：「慎」字本作「滇」，音真，後誤為「慎」耳，今猶有真丘、真陽縣，知音不改也。闞駰曰：永平五年，失印更刻，遂誤以「水」為「心」。余按水北為陽，賢既云縣在汁水南，而名慎陽，何也﹖〕遇憲於逆旅，〔逆，迎也，設(shè)館舍以迎客，故曰逆旅。賢曰：逆旅，客舍?！?/em>時(shí)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移日，言日移晷也?！?/em>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辜榷爸猎佀?，未及勞問，〔勞，力到翻?！?/em>逆曰：「子國有顏?zhàn)?，寧識(shí)之乎﹖」〔賢曰：顏?zhàn)樱伝匾?。閬，汝南汝陽人?！?/em>閬曰：「見吾叔度耶﹖」〔黃憲，字叔度?！?/em>是時(shí)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fù)從牛醫(yī)兒來邪﹖」〔復(fù)，扶又翻；下同?！?/em>對(duì)曰：「良不見叔度，自以為無不及；既覩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然在後，〔論語，顏回慕孔子之言?！?/em>固難得而測(cè)矣?！龟愞巴ぶ芘e嘗相謂曰：「時(shí)月之間，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fù)存乎心矣?！?em>〔自朔至晦為一月；三月為一時(shí)。賢曰：吝，食也。余謂作事可卑賤者謂之鄙，作事可羞恨者謂之吝?！?/em>太原郭泰，少遊汝南，〔少，詩照翻?！?/em>先過袁閬，不宿而退；進(jìn)，往從憲，累日方還?；蛞詥柼?，曰：「奉高之器，譬諸氿濫，雖清而易挹。〔賢曰：奉高，閬?zhàn)忠病栄牛簜?cè)出氿泉，正出濫泉。氿，音軌。濫，音檻。易，以豉翻?！?/em>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em>〔賢曰：淆，混也。量，音良?！?/em>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即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
范曄論曰：黃憲言論風(fēng)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yuǎn)，去玭〔辛：甲十六行本「玭」作「玼」；乙十一行本同?！?/em>吝，〔遠(yuǎn)，于願(yuàn)翻。賢曰：玭，音此。說文曰：鮮色也。據(jù)此，文當(dāng)為「疵」，作「玼」者，古字通也?！?/em>將以道周性全，無德而稱乎！〔賢曰：道周備，性全一，無德而稱，言其德大無能名焉?！?/em>余曾祖穆侯〔賢曰：晉書曰：范汪，字玄平，安北將軍。汪生甯，甯生泰，泰生曄?！?/em>以為：「憲，隤然其處順，〔賢曰：易繫辭曰：夫坤，隤然示人簡(jiǎn)矣。隤，柔順貌，音大回翻。處，昌呂翻?！?/em>淵乎其似道，〔賢曰：老子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乎似萬物之宗。言深而不可測(cè)也。〕淺淺莫臻其分，〔分，扶問翻?！?/em>清濁未議其方，〔賢曰：方，所也?！?/em>若及門於孔氏，其殆庶乎！」〔賢曰：易繫辭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殆，近也?！?/em>
二年（癸亥、一二三）
?、俅海?，旄牛夷反，〔前漢旄?？h，屬蜀郡，後漢省。華陽國志：旄?？h在邳萊山表。〕益州刺史張喬擊破之。
②夏，四月，戊子，爵孔母王聖為野王君。
?、郾毙倥B與車師入寇河西，議者欲復(fù)閉玉門、陽關(guān)以絕其患。〔賢曰：玉門、陽關(guān)，二關(guān)名也，在敦煌西界，皆在敦煌龍勒界。復(fù)，扶又翻；下同?！?/em>敦煌太守張璫上書曰：〔敦，徒門翻?！?/em>「臣在京師，亦以為西域宜棄，今親踐其土地，乃知棄西域則河西不能自存。謹(jǐn)陳西域三策：北虜呼衍王常展轉(zhuǎn)蒲類、秦海之間，〔賢曰：大秦國在西海西，故曰秦海。余按蒲類海在唐庭州界。蓋此時(shí)北匈奴雖微弱，然東畏鮮卑，不敢還故地，但結(jié)連車師、鄯善以擾河西，故呼衍一部常為河西患。若賢註以大秦海西之國為秦海，則約言之耳。西海廣遠(yuǎn)，甘英之不能越，北匈奴兵威所未嘗役屬；言展轉(zhuǎn)二海間，特當(dāng)時(shí)上書者張言之耳?！?/em>轉(zhuǎn)制西域，共為寇鈔。今以酒 泉屬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侖塞，〔賢曰：前書，敦煌郡廣至縣有昆侖障，宜禾都尉居也。廣至故城，在今瓜州常樂縣東。註又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十七年，與此稍異。〕先擊呼衍王，絕其根本，因發(fā)鄯善兵五千人脅車師後部，此上計(jì)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穀食，出據(jù)柳中，此中計(jì)也。 〔四郡，武威、酒泉、張掖、敦煌。賢曰：柳中，今西州縣。余按西域傳：柳中在後部金蒲城之北，去交河城八十里。杜佑曰：唐平高昌，以田地城為柳中縣。鄯，上扇翻?！?/em>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jì)也?！钩⑾缕渥h。〔鄯，上扇翻。下，遐稼翻?！?/em>陳忠上疏曰：「西域內(nèi)附日久，區(qū)區(qū)東望扣關(guān)者數(shù)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數(shù)，所角翻。樂，音洛?！?/em>今北虜已破車師，勢(shì)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言從北匈奴也?！?/em>若然，則虜財(cái)賄益增，膽勢(shì)益殖，〔賢曰：殖，生也。〕威臨南羌，〔即湟中及南山諸羌?！?/em>與之交通，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可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fèi)發(fā)矣。〔毛晃曰：訾之為言量也，不訾，謂無量可比也。訾，子斯翻?！?/em>議者但令西域絕遠(yuǎn)，卹之煩費(fèi)，不見孝武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敦煌孤危，遠(yuǎn)來告急；復(fù)不輔助，內(nèi)無以慰勞吏民，〔勞，力到翻。〕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非良計(jì)也。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按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沟奂{之，於是復(fù)以班勇為西域長(zhǎng)史，〔賢曰：西域都護(hù)之長(zhǎng)史也。余按班超未為都護(hù)，亦為將兵長(zhǎng)史。敦，徒門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將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芮铮咴?，丹陽山崩。〔丹陽郡，屬揚(yáng)州?！?/em>
?、菥旁?，郡國五雨水。
?、薅?，十月，辛未，太尉劉愷罷；甲戌，以司徒楊震為太尉，光祿勳東萊劉熹為司徒。大鴻臚耿寶自候震，〔候，見也?！?/em>薦中常侍李閏兄於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寶唯傳上意耳。〔賢曰：言非己本心，傳在上之意?！?/em>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書敕。」寶大恨而去。執(zhí)金吾閻顯亦薦所親於震，震又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見怨。時(shí)詔遣使者大為王聖脩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惲等更相扇動(dòng)，傾搖朝廷。〔為，于偽翻。惲，於粉翻。更，工衡翻?！?/em>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災(zāi)害滋甚，百姓空虛，二邊震擾，〔三邊，東、西、北也?！?/em>帑藏匱乏，〔帑，它朗翻。藏，徂浪翻?！?/em>殆非社稷安寧之時(shí)。詔書為阿母興起第舍，合兩為一，連里竟街，〔賢曰：合兩坊而為一宅；里，即坊也?！?/em>雕脩繕飾，窮極巧伎，〔伎，渠綺翻?！?/em>攻山採石，轉(zhuǎn)相迫促，為費(fèi)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府枝葉之屬，〔府，與腑同。〕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之分威共權(quán)，屬託州郡，〔屬，之欲翻?！?/em>傾動(dòng)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來海內(nèi)貪汙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賢曰：有贓賄禁錮之人。余謂棄世者，見棄於世也?！?/em>復(fù)得顯用；白黑渾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為朝結(jié)譏。〔渾，戶本翻。讙，許元翻。為，于偽翻。朝，直遙翻?！?/em>臣聞師言，上之所取，〔師，言，眾言也?！?/em>財(cái)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fù)使，惟陛下度之！」〔復(fù)，扶又翻。度，徒洛翻?！?/em>上不聽。
?、啧r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曼柏，薁鞬日逐王戰(zhàn)死。〔鞬，居言翻。薁，於六翻。〕
?、嗍拢斐?，京師及郡國三地震。
?、彡愔宜]汝南周燮、南陽馮良學(xué)行深純，〔行，下孟翻。〕隱居不仕，名重於也；帝以玄纁羔幣聘之；〔玄，黑色。纁，淺絳色。周官考工記曰：三入為纁。爾雅：三染謂之纁。孔穎達(dá)曰：東帛，十端也。端則二丈。十端，六玄、四纁。五兩，三玄、二纁。纁是地色，玄是天色。賢曰：禮，卿執(zhí)羔。董仲舒春秋繁露曰：凡贄，卿用羔，羔有角而不用，執(zhí)之不鳴，殺之不鳴，殺之不嗥，類死義者；羔飲其母必跪，類知禮者：故以為贄。纁，許云翻?！?/em>燮宗族更勸之曰：「夫脩德立行，所以為國，〔更，工衡翻。行，下孟翻。為。于偽翻。〕君獨(dú)何為守東岡之陂乎﹖」〔燮居汝南安城，有先人草廬，結(jié)于岡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em>燮曰：「夫脩道者度其時(shí)而動(dòng)，動(dòng)而不時(shí)，焉得享乎！」
孝安皇帝
元初三年（丙辰、一一六）
①春，正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反；〔三郡皆屬交州。〕二月，遣侍御史任卓督州郡兵討之。〔任，音壬。賢曰：逴，音丁角翻，又音章。〕
郡國十地震。
?、廴拢梁ィ沼惺持?。
⑥癸酉，度遼將軍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范書匈奴傳曰：自置度遼將軍以來，皆權(quán)行其事，獨(dú)遵以皇太后從弟為真將軍，此後更無行將軍者。志云：度遼將軍，銀印青綬，秩二千石。靈州縣，屬北地郡。賢曰：在今慶州馬嶺縣西北。零，音憐?！?/em>斬首八百餘級(jí)?！?br />
?、咴綆`徼外夷舉種內(nèi)屬。〔巂，音髓。徼，吉弔翻。種，章勇翻。〕
?、饩旁?，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馮翊北界，接安定北地。〕
冬，十一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降。〔降，戶江翻?！?/em>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為「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fēng)俗?！贡?，初聽大臣行三年喪。〔賢曰：文帝遺詔以日易月，於後大臣，遂以為常；至此，復(fù)遵古制也?！?/em>
癸卯，郡國九地震。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舍，【章：甲十六行本「舍」作「落」；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斬首七百餘級(jí)。〔羌勢(shì)自此衰矣?！?/em>
四年（丁巳、一一七）
?、俅?，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乙卯，赦天下。
壬午，武庫災(zāi)。
?、苋紊星伯?dāng)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闐，徙賢翻。種，章勇翻。刺，七亦翻；下同?！?/em>封榆鬼為破羌侯。
?、菟究赵?，廉勁不阿權(quán)貴，失鄧氏旨。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俊，怨家封上之。〔怨，於元翻。上，時(shí)掌翻?！?/em>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殺；俊等下獄當(dāng)死。〔下，遐稼翻。〕俊上書自訟；臨刑，太后詔以減死論。
?、藜核龋|西鮮卑連休等入寇，〔考異曰：范書鮮卑傳上作「連休」，下作「休連」，今從上文。遼西郡，在雒陽東北三千三百里。賢曰：遼西郡故城，在今平州東陽樂城是?！?/em>郡兵與烏桓大人於秩居等共擊，大破之，斬首千三百級(jí)。
⑦六月，戊辰，三郡雨雹。〔雨，于具翻?！?/em>
⑧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徵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lǐng)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誘，音酉。降，戶江翻。〕
?、崆铮咴?，京師及郡國十雨水。
?、饩旁拢o(hù)羌校尉任尚復(fù)募鵜功種羌號(hào)封刺殺零昌；〔復(fù)，扶又翻?！?/em>封號(hào)封為羌王。
冬，十一月，己卯，彭城靖王恭薨。
越巂夷以郡縣賦斂煩數(shù)，〔巂，音髓。斂，力贍翻。數(shù)，所角翻?！?/em>十二月，大牛種封離等反，殺遂久令。〔遂久縣，屬越巂郡。賢曰：遂久故縣，在今靡州界。考異曰：西南夷傳云「五年叛」，今從帝紀(jì)?！?/em>
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zhàn)於富平河上，大破之，〔范書帝紀(jì)作「富平上河」，西羌傳「河上」。賢曰：富平縣，屬北地郡，故城在今靈州回樂縣西南。余按水經(jīng)，河水東北逕安定郡眴卷縣故城西。註曰：地理志，河水別出為河溝，東至富平北入河，河水於此有上河之名。前漢馮參為上河典農(nóng)都尉。則上河為是。宋白曰：唐靈州，即漢富平縣之地。杜佑曰：漢富平，今靈州迴樂縣。應(yīng)劭曰：眴，音旨日之旬。卷，音箘簬之箘?！?/em>斬首五千級(jí)，狼莫逃去。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狼莫者，零昌之謀主，零昌既死而狼莫敗逃，虔人羌失援而降，故隴右平。降，戶江翻?！?/em>
是歲，郡國十三地震。
五年（戊午、一一八）
?、俅海?，京師及郡國五旱。
?、谙?，六月，高句驪與濊貊寇玄菟。〔句，如字，及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菟，同都翻?！?/em>
?、塾啦?、益州、蜀郡夷皆叛應(yīng)封離，眾至十餘萬，破壞二十餘縣，〔壞，音怪?！?/em>殺長(zhǎng)吏，焚掠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
④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荽r卑入寇，殺長(zhǎng)吏；〔考異曰：獨(dú)行傳云：「元初中，鮮卑數(shù)百餘騎寇漁陽，太守張顯率吏士追出塞，遙望虜營煙火，急趣之。兵馬掾嚴(yán)授慮有伏兵，苦諫止，不聽。顯遂墮馬，福以身擁蔽，虜并殺之。朝廷愍授等節(jié)，詔書褒歎，厚加賞賜。」按元初凡六年，鮮卑不曾犯漁陽，殺長(zhǎng)吏；惟是入代郡曾殺長(zhǎng)吏。今疑漁陽本是代郡，史之誤也。余按張顯事，通鑑已書於上卷殤帝延平元年，從范書帝紀(jì)也?！?/em>發(fā)緣邊甲卒、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冬，十月，鮮卑寇上谷，攻居庸關(guān)，〔郡國志：居庸縣，屬上谷郡。新唐志：幽州昌平縣西北三十五里，有納款關(guān)，即居庸故關(guān)。〕復(fù)發(fā)緣邊諸郡陽營兵、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復(fù)，扶又翻?！?/em>屯列衝要。
?、捺囎衲忌峡と珶o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刺，七亦翻?！?/em>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永初元年羌叛，至是年凡十二年?！?/em>軍旅之費(fèi)，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nèi)郡死者不可勝數(shù)，〔帑，他朗翻。勝，音升?！?/em>并、涼二州遂至虛耗。及零昌、狼莫死，〔零，音憐?！?/em>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fù)寇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三千戶。〔東郡有東武陽，泰山郡有南武陽，鄧騭傳又作「舞陽」?！?/em>遵以太后從第，故爵封優(yōu)大。任尚與遵爭(zhēng)功，又坐詐增首級(jí)、受賕枉法贓千萬已上，十二月，檻車徵尚，棄市，沒入財(cái)物。鄧騭子侍中鳳嘗受尚馬，騭髡妻及鳳以謝罪。〔騭，職日翻?！?/em>
是歲，郡國十四地震。
⑧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子廣宗為葉侯，閶子忠為西華侯。〔葉縣，屬南陽郡；西華縣，屬汝南郡。悝，苦回翻。閶，音昌。葉，式涉翻?！?/em>
六年（己未、一一九）
?、俅?，二月，乙巳，京師及郡國四十二地震。
?、谙模脑?，沛國、勃海大風(fēng)，雨雹。〔雨，于具翻?！?/em>
③五月，京師旱。
?、芰拢?，平原哀王得薨，無子。
?、萸?，七月，鮮卑寇馬城塞，殺長(zhǎng)吏，〔馬城縣，屬代郡。賢曰：搜神記：昔秦人築城於武周塞以備胡，將成而崩者數(shù)矣。有馬馳走周旋反覆，父老異之，因依以築城，城乃不崩，遂以名焉。其故城，則今之朔州也。余按續(xù)漢志搜神記所云，乃鴈門郡之馬邑，此乃代郡之馬城，賢誤?！?/em>度遼將軍鄧遵及中郎將馬續(xù)率南單于追擊，大破之。
?、蘧旁拢锼?，陳懷王竦薨，無子，國除。〔竦，陳王羨之孫?！?/em>
⑦冬，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既。
郡國八地震。
?、崾菤q，太后徵和帝弟濟(jì)北王壽、河間王開子男女年五歲以上四十餘人〔濟(jì)，子禮翻?！?/em>及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並為開邸第，〔賢曰：蒼頡篇曰：邸，舍也。為，于偽翻。〕教學(xué)經(jīng)書，躬自監(jiān)試。〔監(jiān)，古銜翻?！?/em>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末世貴戚食祿之家，溫衣美飯，乘堅(jiān)驅(qū)良，〔賢曰：堅(jiān)，謂好車，良，謂善馬。余按此語出史記范蠡傳。從，才用翻?！?/em>而面牆術(shù)學(xué)，不識(shí)臧否，〔尚書曰：弗學(xué)牆面。言正牆面而立，無所見也。否，音鄙?！?/em>斯故禍敗之所從來也?！?br />
⑩豫章有芝草生，太守劉祗欲上之，〔上，時(shí)掌翻。〕以問郡人唐檀，檀曰：「方今外戚豪盛，君道微弱，斯豈嘉瑞乎！」祗乃止。
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楪榆縣，武帝開置，屬益州郡，有葉榆澤在縣東，因名；明帝分屬永昌郡。楪，與葉同?！?/em>擊封離等，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jí)，獲生口千五百人。封離等惶怖，斬其同謀渠帥，詣竦乞降。〔怖，並布翻。帥，所類翻。降，戶江翻；下同?！?/em>竦厚加慰納，其餘三十六種皆來降附。〔種，章勇翻?！?/em>竦因奏長(zhǎng)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論。
初，西域諸國既絕於漢，〔事見上卷永初元年?！?/em>北匈奴復(fù)以兵威役屬之，〔役使而臣屬之。復(fù)，扶又翻；下同?！?/em>與共為邊寇。敦煌太守曹宗患之，〔敦，徒門翻?！?/em>乃上遣行長(zhǎng)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以招撫之。〔索姓出敦煌。又左傳，商人七族有索氏。上，時(shí)掌翻。索，昔各翻。上遣者，上奏而遣之也。行長(zhǎng)史者，行長(zhǎng)史事，未為真也?！?/em>於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復(fù)來降。〔鄯，上扇翻?！?/em>
初，疏勒王安國死，無子，國人立其舅子遺腹為王；遺腹叔父臣磐在月氏，月氏納而立之。〔西域傳曰：元初中，安國以舅臣有罪，徙於月氏，月氏王親愛之。遺腹既立，月氏遣兵送臣磐還疏勒。國人素敬愛臣磐，又畏憚月氏，即共奪遺腹印綬，迎臣磐，立以為王。氏，音支。〕後莎車畔于窴，屬疏勒，〔自明帝永平四年，莎車屬于窴?！?/em>疏勒遂強(qiáng)，與龜茲、于窴為敵國焉。
永寧元年（庚申、一二膶）是年，夏，四月，改元?！?br />
①春，三月，丁酉，濟(jì)北惠王壽薨。〔濟(jì)，子禮翻?！?/em>
?、?北匈奴率車師後王軍就共殺後部司馬及敦煌長(zhǎng)史索班等，〔賢曰：司馬，即屬戊己校尉所統(tǒng)也；和帝時(shí)置戊己校尉，鎮(zhèn)車師後部?？籍愒唬喊嘤聜鳎骸冈趿?，曹宗 遣索班屯伊吾。後數(shù)月，北單于與車師後部共攻沒索班?！拱幢炯o(jì)，「永寧元年，車師後王叛，殺部司馬?！管噹焸饕嘣唬骸赣缹幵辏嵬踯娋图澳干陈榉磁?，殺 後部司馬及敦煌行事?！股w班以去年末屯伊吾，今春見殺，或今春奏事方到也?！?/em>遂擊走其前王，略有北道。鄯善逼急，求救於曹宗，〔鄯，上扇翻。〕宗因此請(qǐng)出兵五千人擊匈奴，以報(bào)索班之恥，因復(fù)取西域；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關(guān)，絕西域。太后聞軍司馬班勇有父風(fēng)，召詣朝堂問之。〔班固西都賦曰：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朝堂蓋在殿庭左右。朝，直遙翻。〕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強(qiáng)盛，於是開通西域，論者以為匈奴府藏，〔上，時(shí)掌翻。藏，徂浪翻?！?/em>斷其右臂。〔斷，丁管翻。〕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fù)強(qiáng)，驅(qū)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敦，徒門翻?！?/em>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惟，思也。賢曰：古者謀事必就祖，故言廟策也。余謂古者遣將必於廟，先定制勝之策，故謂之廟策?！?/em>乃命虎臣出征西域，〔虎臣，謂其父起也。〕故匈奴遠(yuǎn)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nèi)屬。會(huì)間者羌亂，西域復(fù)絕，〔復(fù)，扶又翻?！?/em>北虜遂遣責(zé)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jià)直，嚴(yán)以期會(huì)，〔備，償也。西域?qū)贊h之後，不復(fù)以馬畜、旃罽輸匈奴，及與漢絕，匈奴復(fù)遣使責(zé)其積年所逋。逋，欠也?！?/em>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樂，音洛?！?/em>其路無從；前所以時(shí)有叛者，皆由牧養(yǎng)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fù)，欲報(bào)雪匈奴，〔負(fù)，敗也。報(bào)雪，謂報(bào)伊吾之役，雪索班之恥也。〕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dāng)時(shí)之宜也。〔度，徒洛翻?！?/em>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要，一遙翻。荒外，謂在荒服之外?！?/em>若兵連禍結(jié)，悔無所及。況今府藏未，〔藏，徂浪翻?！?/em>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yuǎn)夷，暴短於海內(nèi)，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fù)之，復(fù)置護(hù)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校，戶教翻?！?/em>又宜遣西域長(zhǎng)史將五百人屯樓蘭，〔樓蘭，即鄯善?！?/em>西當(dāng)焉耆、龜茲徑路，南強(qiáng)鄯善、于窴心膽，北捍匈奴，東近敦媓，如此誠便?！?em>〔龜茲，音丘慈。窴，徒賢翻?！?/em>
尚書復(fù)問勇：「利害云何﹖」〔勇既上議，當(dāng)書復(fù)問，使悉陳其利害。復(fù)，扶又翻?！?/em>勇對(duì)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謂鄭眾也?！?/em>後置副校尉於車師，〔謂耿恭、關(guān)寵也?！?/em>既為胡虜節(jié)度，又禁漢不得有所侵?jǐn)_，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賢曰：尤還，鄯善王名?！?/em>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em>〔此勇所謂利也?！?/em>
長(zhǎng)樂衛(wèi)尉鐔顯、〔類篇：鐔，如心翻，姓也。賢曰：鐔，音徒南翻。唐韻又音尋?！?/em>廷尉綦毋參、〔綦毋，姓也，左傳晉有綦毋張?！?/em>司隸校尉崔據(jù)難曰：〔難，乃旦翻；下同。〕「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fèi)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賢曰：以勇為軍司馬，故以將言之。將，音子亮翻?！?/em>勇對(duì)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yuàn)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要，讀曰腰?！?/em>今通西域則虜勢(shì)必弱，虜勢(shì)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xù)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捍撫西域，設(shè)長(zhǎng)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絕，望絕之後，屈就北虜，緣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須有晝閉之儆矣！〔明帝永平中，北匈奴脅諸國共寇河西郡縣，城門晝閉。復(fù)，扶又翻；下同?！?/em>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戌之費(fèi)，若此，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zhǎng)之策哉！」〔此勇所謂害也。熾，尺志翻?！?/em>
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厭，〔索，山客翻。厭，於鹽翻。百官志：太尉掾?qū)俣娜?；東、西曹掾比四百石，餘掾比三百石，屬比二百石?！?/em>與之則費(fèi)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迫，當(dāng)復(fù)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duì)曰：「今設(shè)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為鈔盜，則可矣。〔鈔，楚交翻?！?/em>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眾，以擾動(dòng)緣邊，是為富仇讎之財(cái)，增暴夷之勢(shì)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繫諸國內(nèi)向之心而疑匈奴覬覦之情，〔覬，音冀。覦，音俞?！?/em>而無費(fèi)財(cái)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他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稟，筆錦翻，給也。食，讀曰坔?！?/em>今若拒絕，勢(shì)歸北屬夷虜，〔言其事勢(shì)所歸，必至北屬匈奴。〕并力以寇并、涼，則中國之費(fèi)不止十億。置之誠便?！?br />
於是從勇議，復(fù)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fù)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謂未能奴勇計(jì)出屯樓蘭西也。然使盡行勇之計(jì)，亦未必能羈制西域，何者﹖武帝通西域，未能盡臣屬西域也；及宣帝時(shí)，日逐降，呼韓邪內(nèi)附，始盡得西域。明帝使班超通西域，未能盡臣屬西域也；及竇憲破北匈奴，超始盡得西域。今漢內(nèi)困於諸羌，而北匈奴游魂蒲類，安能以五百人成功哉！〕其後匈奴果數(shù)與車師共入寇鈔，河西大被其害。〔數(shù)，所角翻。鈔，楚交翻。被，皮義翻?！?/em>
?、凵蜇登伎軓堃?。〔賢曰：沈氐，羌號(hào)也。續(xù)漢書曰：羌在上郡西河者，號(hào)沈氐。〕
?、芟模脑?，丙寅，立皇子保為太子，改元，赦天下。
?、菁核龋B封陳敬王子崇為陳王，濟(jì)北惠王子萇為樂成王，〔濟(jì)，子禮翻?！?/em>河間孝王子翼為平原王。
?、蘖?，護(hù)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jí)，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降，戶江翻。〕時(shí)當(dāng)煎等【章：甲十六行本「等」作「種」；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大豪飢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乘虛寶金城，賢還軍【章：甲十六行本「軍」下有「追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出塞，斬首數(shù)千級(jí)而還。燒當(dāng)、燒何種聞賢聞賢軍還，復(fù)寇張掖，殺長(zhǎng)吏。〔馬賢於時(shí)為健鬭。然觀其往來奔命，羌人輒議其後，賢不思所以制之之術(shù)，重以不恤軍事，宜其有射姑山之?dāng)∫?。還，從宣翻，又如字。種，章勇翻。復(fù)，扶又翻。長(zhǎng)，知兩翻?！?/em>
⑦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喽?，己巳，司空李郃免。〔郃，古合翻；又曷閣翻。〕癸酉，以衛(wèi)尉廬江陳褒為司空。
京師及郡國三十三大水。
?、馐?，永昌徼外撣國王雍曲調(diào)遣使者獻(xiàn)樂及幻人。〔西南夷傳：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今按大秦即武帝時(shí)犁靬國，今謂之拂菻。撣，音檀。范書「雍曲調(diào)」作「雍由調(diào)」，徼，吉弔翻。〕
戊辰，司徒劉愷請(qǐng)致仕；許之，以千石祿歸養(yǎng)。
遼西鮮卑大人烏倫、其至鞬各以其眾詣度遼將軍鄧遵降。〔烏倫、其至鞬，二人也。鞬，居言翻?！?/em>
癸酉，以太常楊震為司徒。
是歲，郡國二十三地震。
太后從弟越騎校尉康，以太后久臨朝政，宗門盛滿，數(shù)上書太后，〔從，才用翻。上元初六年書從兄康，此書從弟；徵諸范史，當(dāng)從「兄」字。數(shù)，所角翻。上，時(shí)掌翻?！?/em>以為宜崇公室，自損私權(quán)，言甚切至，太后不從?？抵x病不朝，太后使內(nèi)侍者問之；所使者乃康家先婢，〔先本康家婢，後入宮，在太后左右?！?/em>自通「中大人」，〔時(shí)宮中耆宿皆稱中大人。〕康聞而詬之。〔賢曰：詬，罵也；音許遘翻，又古候翻?！?/em>婢怨恚，〔恚，於避翻。〕還，白康詐疾而言不遜。太后大怒，免康官，遣歸國，〔康永初中紹封夷安侯。〕絕屬籍。
初，當(dāng)煎種饑，五同種大豪盧蔥、忍良等千餘戶〔種，章勇翻；下同?！?/em>別留允街，而首施兩端。〔賢曰：首施，猶首鼠也。允，音鉛。〕
建光元年（辛酉、一二一）是年七月改元。考異曰：陳禪傳曰：「北匈奴入遼東，追拜
禪遼東太守。胡憚其威強(qiáng)，退還數(shù)百里。禪不加兵，但遣吏卒往曉慰之。單于隨使還郡，禪於學(xué)行禮，為說道義以感化之，單于懷服，遺以胡中珍貨而去?！巩?dāng)在此年矣。又按北單于，漢朝所不能臣，未嘗入朝天子，安肯見遼東太守！此事可疑，今不取。余按和帝以來，北匈奴益西徙，自代郡以東至遼東塞外之地，皆鮮卑、烏桓居之，北單于安能至遼東邪！不取，當(dāng)也?！?br />
?、俅海o(hù)羌校尉馬賢召慮忽喹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獲首虜二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谟闹荽淌钒涂ゑT煥、玄菟太守姚光、遼東太守蔡諷等將兵擊高句驪，高句麗王宮遣子遂成詐降而襲玄菟、遼東，殺傷二千餘人。〔菟，同都翻。句，如字，又音駒。麗，讀曰驪，力知翻。降，戶江翻?！?/em>
?、鄱拢侍髮嫾?，癸亥，赦天下。三月，癸巳，皇太后鄧氏崩。未及大斂，帝復(fù)申前命，〔斂，力贍翻。復(fù)，扶又翻；下同。〕封鄧騭為上蔡侯，位特進(jìn)。〔封騭事見上卷永初元年。〕
丙午，葬和熹皇后。〔范曄曰：漢世皇后無諡，皆因帝諡以為稱，雖呂氏專政，上官臨制，亦無殊號(hào)。中興，明帝始建光烈之稱，其後並以德為配，至於賢愚優(yōu)劣，混同一貫，故馬、竇二后，俱稱德焉。其餘皇帝之庶母及蕃王承統(tǒng)，以追尊之重，特為其號(hào)，恭懷、孝崇之比是也。初平中，蔡邕始追正和熹之諡，其安思、順烈以下，皆依而加焉。賢註云：蔡邕集謚議曰：漢世母后無諡，明帝始建光烈之稱，是後轉(zhuǎn)因帝號(hào)加之以德，上下優(yōu)劣，混而為一，違禮「大行受大名、小行受小名」之制。諡法：有功安曰熹，帝后一體，禮亦宜同，大行皇太后宜為和熹。〕
太后自臨朝以來，水旱十載，〔載，子亥翻。〕四夷外侵，盜賊內(nèi)起，每聞民饑，或達(dá)旦不寐，躬自減徹〔謂減膳徹樂之類。〕以救災(zāi)繍，故天下復(fù)平，歲還豐穰。〔和熹臨朝之政，可謂牝雞之晨，唯家之索矣?！?/em>
上始親政事，尚書陳忠薦隱逸及直道之士潁川杜根、平原成翊世之徒，上皆納用之。忠，寵之子也。初，鄧太后臨朝，根為郎中，與同時(shí)郎上書言：「帝年長(zhǎng)，宜親政事?！?em>〔長(zhǎng)，知兩翻?！?/em>太后大怒，皆令盛以縑囊，於殿上撲殺之，〔盛，時(shí)征翻。撲，普卜翻，蜀本弼角切?！?/em>既而載出城外，根得蘇；太后使人檢視，根遂詐死，三日，目中生蛆，〔蛆，子余翻。凡蠅所集，其遺子之處生為蛆?！?/em>困得逃竄，為宜城山中酒家保，積十五年；〔宜城縣，屬南部。賢曰：宜城故城，在今襄州率道縣南，其地出美酒。廣雅云：保，使也，言為人傭力保任而使也?！?/em>成翊世以郡吏亦坐諫太后不歸政抵罪；帝皆徵詣公車，拜根侍御史，翊世尚書郎。〔為諸鄧得罪張本?！?/em>或問根曰：「往者遇禍，天下同義，〔天下之士以根直諫遇禍，同義之也?！?/em>知故不少，〔少，詩沼翻?！?/em>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間，非絕跡之處，邂逅發(fā)露，〔邂逅，不期而會(huì)，謂出於意料之外也?！?/em>禍及親知，故不為也。」〔申屠蟠絕跡、碭，祖根之故智也?！?/em>
?、芪焐?，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祖妣宋貴人曰敬隱后。〔尊其所自出也。謚法：執(zhí)義行善曰德；綏柔士民曰德；不顯尸國曰隱；見美堅(jiān)長(zhǎng)曰隱?！?/em>初，長(zhǎng)樂太僕蔡倫受竇后諷旨誣陷宋貴人，〔事見四十六卷章帝建初七年。樂，音洛?！?/em>帝敕使自致廷尉，倫飲藥死。〔自致廷尉者，使其自詣獄。〕
⑤夏，四月，高句麗復(fù)與鮮卑入寇遼東，蔡諷追擊於新昌，戰(zhàn)歿。〔新昌縣，屬遼東郡。〕功曹掾龍端、兵馬掾公孫酺以身捍諷，俱歿於陳。〔范書東夷傳作「功曹耿耗、兵馬掾龍端?！贯T，音蒲。陳，讀曰陣?！?/em>
?、薅∷?，尊帝嫡母耿姬為甘陵大貴人。〔郡國志：清河郡厝縣，帝改名甘陵。賢曰：甘陵，孝德皇之陵也，因以為縣，在今貝州清河縣東。宋白曰：貝州清河縣，本周甘泉氏之地，秦、漢為信城縣，後漢為厝縣，桓帝改為甘陵，故城在今縣西北。清河王慶陵，在今清河郡東南三十里故厝城。〕
?、呒鬃樱瑯烦赏跞O坐驕淫不法，貶為蕪湖侯。〔范書紀(jì)、傳皆作「臨湖侯」。賢曰：臨湖縣屬廬江郡?！?/em>
?、嗉核龋罟湎轮量叵喔髋e有道之士一人。尚書陳忠以詔書既開諫爭(zhēng)，〔爭(zhēng)，讀曰諍?！?/em>慮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廣帝意曰：「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大，〔賢曰：左氏傳曰：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國君含垢，天之道也?！?/em>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謇諤之節(jié)，不畏逆耳之害，〔易曰：王臣蹇蹇。晉王豹傳作「謇」。史記趙簡(jiǎn)子曰：眾人之唯唯，不如周舍之諤諤。家語：孔子曰：忠言逆耳而利於行也?！?/em>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紂之譬，〔周昌嘗燕入奏事，高祖方擁戚姬，昌還走，帝逐得，騎昌項(xiàng)，問曰：「我何如主﹖」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上笑，自是心憚昌。舍，讀曰捨?！?/em>孝文喜袁盎人豕之譏，〔事見十三卷文帝二年。〕武帝納東方朔宣室之正，〔事見十八卷武帝元光五年。〕元帝容薛廣德自刎之切。〔事見二十八卷元帝永光元年。刎，武粉翻?！?/em>今明詔崇高宗之德，推宋景之誠，引咎克躬，諮訪群吏。〔時(shí)詔公卿百僚各上封事?！?/em>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錄，顯列二臺(tái)，〔賢曰：謂根為侍御史，翊世為尚書郎也。余按漢制，尚書、御史皆曰臺(tái)?！?/em>必承風(fēng)響應(yīng)，爭(zhēng)為切直。若喜謀異策，宜輒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賢曰：管穴，言小也。史記：扁鵲曰：若以管窺天，以隙視文。隙，即穴也?！?/em>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shí)，且優(yōu)游寬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之道之士對(duì)問高者，宜垂省覽，〔省，悉景翻?！?/em>特遷一等，以廣直言之路?！箷?em>〔御，進(jìn)也。書御，書進(jìn)而經(jīng)覽也?！?/em>有詔，拜有道高第士沛國施延為侍中。〔有道高第，舉有道，對(duì)問為上第也。姓譜：魯大夫施伯，出於魯惠公之子子尾字施父?！?/em>
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hào)泣，不能去，〔少，詩照翻。行，下孟翻。號(hào)，戶刀翻。〕至被敺撲，〔以敲撲歐之也。撲，普卜翻。〕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酒掃。〔酒，所賣翻；掃，素報(bào)翻；又並奴字?！?/em>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晨昏不廢。〔不廢定省之禮也?！?/em>積歲餘，父母凓而還之。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財(cái)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cái)，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若，汝也?！?/em>田廬取其荒頓者，〔賢曰：頓，猶廢也?！?/em>曰：「吾少時(shí)所治，意所戀也?！?em>〔治，直之翻?！?/em>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沟茏訑?shù)破其產(chǎn)，輒復(fù)賑給?！硵?shù)，所角翻。復(fù)，扶又翻?！车勐勂涿?，令公車特徵，〔特，獨(dú)也，獨(dú)徵之，當(dāng)時(shí)無與並者?！?/em>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毛義事見四十六卷章帝元和元年?！?/em>
?、岬凵偬?hào)聰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zhǎng)，多不德，〔少，詩照翻。長(zhǎng)，知兩翻?！?/em>稍不可太后意；〔言意不以為可也?！?/em>帝乳母王聖知之。太后徵濟(jì)北、河間王子詣京師；〔濟(jì)，子禮翻。〕河間王子翼，美容儀，太后奇之，以為平原懷王後，留京師。王聖見太后久不歸政，慮有之置， 常與中黃門李閏、江京候伺左右，共毀短太后於帝，帝每懷忿懼。〔伺，相吏翻?！?/em>及太后崩，宮人先有受罰者懷怨恚，〔恚，於避翻。〕因誣告太后兄弟悝、弘、 閶先從尚書鄧訪取廢帝故事，謀立平原王。帝聞，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宗、葉侯廣德、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xiāng)侯甫德皆為庶人，〔忠，閶之子。珍，悝兄京之子。西華、陽安二縣，皆屬汝南郡。悝，苦回翻。閶，音昌。葉，式涉翻?！?/em>鄧騭以不與謀，但免特進(jìn)，遣就國；〔與，讀曰豫。〕宗族免官歸故郡，〔鄧氏，故南陽人。〕沒入騭等貲財(cái)田宅。徙鄧訪及家屬於遠(yuǎn)郡，郡縣迫逼，廣宗及忠皆自殺。又徙封騭為羅侯；〔羅縣，屬長(zhǎng)沙郡?！?/em>五月，庚辰，騭與子鳳並不食而死。騭從弟河南尹豹、度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大匠暢皆自殺；〔從，才用翻。〕唯廣德兄弟以母與閻后同產(chǎn)，得留京師。復(fù)以耿夔為度遼將軍，徵樂安侯鄧康為太僕。〔按范書鄧禹傳：明帝分禹國為三，封其三子，季子珍為夷安侯?？狄哉渲咏B封，「樂安」當(dāng)作「夷安」。郡國志，夷安、高密二縣，皆屬北海國。賢曰：夷安故城，今高密縣外城?！?/em>丙申，貶平原王翼為都鄉(xiāng)侯，遣歸河間。翼謝絕賓客，閉門自守，由是得免。
初，鄧后之立也，〔見四十八卷和帝永元十四年?！?/em>太尉張禹、司徒徐防欲與司空陳寵共奏追封后父訓(xùn)，寵以先世無奏請(qǐng)故事，爭(zhēng)之，連日不能奪；及訓(xùn)追加封諡，禹、防復(fù)約寵俱遣子奏【章：甲十六行本「奏」作「奉」；乙十一行本同?！?/em>禮於虎賁中郎將騭，寵不從；故寵子忠不得志于鄧氏。騭等敗，忠為尚書，數(shù)上疏陷成其惡。〔寵之所守是也，忠之所為非也。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em>
大司農(nóng)京兆朱寵痛騭無罪遇禍，乃肉袒輿櫬〔櫬，初覲翻。賢曰：櫬，親身棺?！?/em>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賢曰：詩凱風(fēng)曰：母氏聖善。文母、文王之母太任也。寵言太后有聖善之德， 比於文母也?！?/em>兄弟忠孝，同心憂國，【章：甲十六行本「國」下有「宗廟有主」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社稷【章：甲十六行本「社稷」作 「王室」；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是賴；〔賢曰：殤帝崩，太后與騭定立安帝，故曰是賴?！?/em>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歷世貴戚，無與為比，當(dāng)享積善履謙之祐。〔賢曰：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謙?！?/em>而橫為宮人單辭所陷，〔兩造火備又無徵左者為單辭。橫，戶孟翻?！?/em>利口傾險(xiǎn)，反亂國家，〔論語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em>罪無申證，獄不訊鞠，〔賢曰：申，明白也；訊，問也；鞠，窮也?！?/em>遂令騭等罹此酷陷，【章：甲十六行本「陷」作「濫」；乙十一行本同?！?/em>一門七人，並不以命，〔賢曰：七人，謂騭、從弟豹、遵、暢，騭子鳳，鳳從弟廣宗、忠也?！?/em>屍骸流離，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喪，息浪翻?！?/em>宜收還冢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em>〔賢曰：血祀，謂祭廟殺牲取血以降神也?！?/em>寵知其言功，自致廷尉；陳忠復(fù)劾奏寵，詔免官歸田里。〔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眾庶多為騭稱枉者，〔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em>帝意頗悟，乃譴讓州郡，〔賢曰：以逼迫廣宗等故木。〕還葬騭等於北芒，〔賢曰：北芒山，在雒陽城北，〕諸從兄弟皆得歸京師。〔從，才用翻?！?/em>
?、獾垡怨①F人兄牟平侯寶監(jiān)羽林左軍車騎；〔羽林分左右監(jiān)，各主左右騎。寶監(jiān)，古銜翻?！?/em>封宋楊四子皆為列侯，宋氏為卿、校、侍中大夫、謁者、郎吏十餘人；〔校，戶教翻?！?/em>閻皇后兄弟顯、景、耀，並為卿、校，典禁兵。〔卿、校，九卿及諸校尉也?！?/em>於是內(nèi)寵始盛。
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謂延平元年迎帝於清河邸也?！?/em>以為京功，封都鄉(xiāng)侯，封李閏為雍鄉(xiāng)侯，閏、京並遷中常侍。京兼大長(zhǎng)秋，與中常侍樊豐、黃門令劉安、釣盾令陳達(dá)〔百官志：黃門令，主省中諸宦者，釣盾令，典諸近地苑囿游觀之處，皆宦者為之。盾，食尹翻。〕及王聖、聖女伯榮扇動(dòng)內(nèi)外，競(jìng)為侈虐；伯榮出入宮掖，傳通姦賂。司徒楊震上疏曰：「臣聞?wù)缘觅t為本，治以去穢為務(wù)；〔治，直吏翻。去，羌呂翻?！?/em>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兇流放，〔見尚書?？装矅唬嚎V，俊德能治之士。馬融曰：千人曰俊，百人曰乂?！?/em>天下咸服，以致雍熙。〔雍，和也。熙，亦和也?！?/em>方今九德未事，〔賢曰：尚書皋陶謨?cè)唬阂嘈杏芯诺拢瑢挾?，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翻，簡(jiǎn)而廉，剛而塞，強(qiáng)而義。又曰：九德咸事，俊乂在官。孔安國曰：使九德之人皆用事?！?/em>嬖倖充庭。〔諡法：賤而得愛曰嬖?！?/em>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載，子亥翻?！?/em>奉養(yǎng)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勤，〔孝經(jīng)授神契曰：母之於子也，鞠養(yǎng)殷勤，推燥居濕，絕少分甘也。推，吐雷翻。〕前後賞惠，過報(bào)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jì)極，外交屬託，〔厭，於鹽翻。屬，之欲翻?！?/em>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點(diǎn)日月。〔朝，直遙翻?！?/em>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遠(yuǎn)之怨，實(shí)為難養(yǎng)。〔論語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yuǎn)之則怨。近，其靳翻。遠(yuǎn)，于願(yuàn)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絕伯榮，莫使往來；〔斷，丁管翻?！?/em>令恩德兩隆，上下俱美?！棺嘤?，帝以示阿母等，內(nèi)倖皆懷忿恚。〔恚，於避翻。〕
而伯榮驕淫尤甚，通於故朝陽侯劉護(hù)從兄緕，緕遂以為妻，官至侍中，得襲護(hù)爵。〔賢曰：護(hù)，泗水王歙之從曾孫。朝陽縣，屬南郡，故城在今鄧州穰縣南，今謂之朝城。從，才用翻。緕，古回翻?！?/em>震上疏曰：「經(jīng)制，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以防篡也。〔賢曰：公羊傳曰：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者何﹖西周也。其言入何﹖篡亂也。冬十月，王子猛卒。此未踰年之君，其稱王子猛卒何﹖不予當(dāng)也。不予當(dāng)者，不予當(dāng)父死子繼，兄亡弟及也?！?/em>伏見詔書，封故朝陽侯劉護(hù)再從兄緕襲護(hù)爵為侯；〔從，才用翻。〕護(hù)同產(chǎn)弟威，今猶見在。〔見，賢遍翻。〕臣聞天子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德。今緕無他功行，〔行，下孟翻?！?/em>但以配阿母女，一時(shí)之間，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jīng)義，行人喧譁，百姓不安。陛下宜鑒鏡既往，順帝之則。尚書廣陵翟酺〔范書列傳：酺，廣漢雒人。「陵」，當(dāng)作「漢」。廣漢郡，屬益州。翟，直格翻。酺，音蒲?！?/em>上疏曰：「昔竇、鄧之寵，傾動(dòng)四方，兼官重紱，〔重，直龍翻。〕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賢曰：神器，謂天位也。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余謂威福人主之神器，此言弄威福耳?！?/em>改更社稷，〔更，工衡翻?！?/em>豈不以勢(shì)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yuàn)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漢元，漢初也。比，頻寐翻?！?/em>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祿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重，直龍翻。折，而設(shè)翻?！?/em>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jì)也。昔文帝愛百金於露臺(tái)，飾帷帳於皁囊，〔文帝集上書皁囊以為殿帷?！?/em>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財(cái)，〔為，于偽翻?！?/em>豈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以來，日月未久，費(fèi)用賞賜，已不可算。斂天下之財(cái)，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帑，他朗翻。藏，徂浪翻。單，與殫同?！?/em>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卒，讀曰猝。虞，度也；不虞，謂事變出於虞度之外者也。〕復(fù)當(dāng)重賦，復(fù)，扶又翻。〕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也。願(yuàn)陛下勉求忠貞之臣，誅遠(yuǎn)佞諂之黨，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遠(yuǎn)，于願(yuàn)翻。好，呼到翻?！?/em>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zāi)害可息，豐年可招矣?！箷啵圆皇?。〔省，悉景翻?！?/em>
秋，七月，己卯，改元，赦天下。
壬寅，太尉馬英薨。〔考異曰：傳作「策罷」，誤。今從紀(jì)。〕
燒當(dāng)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dāng)世嫡，〔燒當(dāng)豪帥東號(hào)，和帝永元元年降。其子麻奴，永初元年叛出塞?！?/em>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jié)，共脅將諸種寇湟中，攻金城諸縣。八月，賢將先零種擊之，戰(zhàn)於牧苑，不利。〔漢邊郡皆有牧苑以養(yǎng) 馬，此牧苑在金城界。將，即亮翻。零，音憐。種，章勇翻?！?/em>麻奴等又?jǐn)∥渫?、張掖郡兵於令居?em>〔敗，補(bǔ)邁翻。令，孟康音連，師古音零?！?/em>因脅將先零、沈氐 諸種四千餘戶緣山西走，寇武威。賢追到鸞鳥，〔鸞鳥縣，屬武威郡。鳥，音雀。賢曰：鸞鳥故城在今涼州昌松縣北。鸞，音雚，沽丸翻。劉昫曰：涼州神鳥縣，漢 鸞鳥縣地，喜麟縣則鸞鳥古城也?！?/em>招引之，諸種降者數(shù)千，〔降，戶江翻?！?/em>麻奴南還湟中。
甲子，以前司徒劉愷為太尉。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遂增禁錮二世。〔臧，古贓字通。賢曰：二世，謂父子俱禁錮?！?/em>至是，居延都尉范邠復(fù)犯臧罪，朝廷欲衣光比；〔帝置居延屬國都尉，別領(lǐng)居延一城，屬?zèng)鲋?。?fù)，扶又翻。賢曰：比，類也。以邠類光，亦錮及其子也。比，音庇。〕劉愷獨(dú)以【章：甲十六行本「以」下有「為」字；乙十一行本同?！?/em>「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jìn)人於善也。〔公羊傳曰：曹公孫會(huì)自鄸出奔宋，畔也。曷為不言畔﹖為公子喜時(shí)之後諱也；春秋為賢者諱也。何賢乎﹖公子喜時(shí)讓國也。君子之善善也長(zhǎng)，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為其諱也?！?/em>如今使臧吏禁錮子孫，以輕從重，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也?！?em>〔左傳曰：刑濫則懼及善人。鄭玄曰：詳，審察也?！?/em>陳【章：甲十六行本「陳」上有「尚書」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忠亦以為然。有詔：「太尉議是?！?br />
鮮卑其至鞬寇居庸關(guān)。九月，雲(yún)中太守成嚴(yán)擊之，兵敗，〔居庸關(guān)在上谷界，蓋鮮卑先寇居庸關(guān)，遂入雲(yún)中界也。〕功曹楊穆以身捍嚴(yán)，與之俱歿；鮮卑於是圍烏桓校尉徐常於馬城。度遼將軍耿夔與幽州刺史龐參發(fā)廣陽、漁陽、涿郡甲卒救之，〔三郡皆屬幽州?！?/em>鮮卑解去。
戊子，帝幸衛(wèi)尉馮石府，留飲十餘日，〔考異曰：袁紀(jì)曰：「十二月，丙申，乃還宮」，今從石傳?！?/em>賞賜甚厚，拜其子世為黃門侍郎，世弟二人皆為郎中。石，陽邑侯魴之孫也，〔按范書，馮魴封陽邑鄉(xiāng)侯。魴，音房?！?/em>父柱尚顯宗女獲嘉公主，石襲公主爵，為獲嘉縣，屬河內(nèi)郡，本汲之新中鄉(xiāng)也。武帝行過此，聞獲呂嘉，因以名縣。〕能取悅當(dāng)世，故為帝所寵。
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范書帝紀(jì)作二十九?！?/em>
冬，十一月，己丑，郡國三十五地震。
鮮卑寇玄菟。〔菟，同都翻?！?/em>
尚書令祋諷等奏，以為「孝文【章：甲十六行本「文」下有「皇帝」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定約禮之制，光武皇帝絕告寧之典，〔祋，丁外翻，又丁活翻，姓也。約禮，謂以日易月也。前書音義曰：告寧，休謁之名；吉曰告，兇曰寧?！?/em>貽則萬世，誠不可改，宜復(fù)斷大臣行三喪?！?em>〔斷，丁管翻；下同?！?/em>尚書陳忠上疏曰：「高祖受命，蕭何創(chuàng)制，大臣有寧告之科，合於致憂之義。〔論語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建武之初，親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趣簡(jiǎn)易，〔趣，七喻翻。易，以豉翻?！?/em>大臣既不得告寧而群司營祿念私，鮮循三年之喪〔鮮，息淺翻。〕以報(bào)顧復(fù)之恩者，〔詩蓼莪云：父母生兮（我），顧我復(fù)我，欲報(bào)之德，昊天罔極?！?/em>禮義之方，實(shí)為彫損。陛下聽大臣終喪，聖功美業(yè)，靡以尚茲。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之幼，天下可運(yùn)於掌。』〔賢曰：言敬吾老亦敬人之老，愛吾幼亦愛人之幼，有敬愛之心，則天下歸順之也。運(yùn)掌，言易也。范氏曰：老吾老，以老者之禮養(yǎng)吾之老，則謂事親也，使天下之老者皆得其養(yǎng)，故曰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幼者之禮待吾之幼，謂愛其子也，使天下之幼者皆得其長(zhǎng)，故曰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yùn)於掌，言其易也。〕臣願(yuàn)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內(nèi)咸得其所?！?em>〔賢曰：甘陵，帝父母陵，陵在清河，故北望也。度，徒洛翻?！?/em>時(shí)宦官不便之，竟寢忠奏。庚子，復(fù)斷二千石以上行三年喪。〔元初三年，聽大臣行三行喪，今復(fù)斷之。斷，音短?！?/em>
袁宏論曰：古之帝王所以篤化美俗，率民為善，因其自然而不奪其情，民猶有不及者，而況毀禮止哀，滅其天性乎！
十二月，高句驪王宮率馬韓、濊貊數(shù)千騎圍玄菟，〔韓有三種，一曰馬韓，二曰辰韓，三曰弁辰。馬韓在西，有五十四國。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夫餘王遣子尉仇臺(tái)將二萬餘人與州郡并力討破之。〔夫，音扶?！?/em>是歲，宮死，子遂成立。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喪，發(fā)兵擊之，議者皆以為可許。陳忠曰：「宮前桀黠，〔黠，下八翻?！?/em>光不能討，死而擊之，非義也。宜遣使弔問，因責(zé)讓前罪，赦不加誅，取其後善?！沟蹚闹?。
延光元年（壬戌、一二二）
?、俅?，三月，丙午，改元，赦天下。
②護(hù)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中，破之，種眾散遁。〔種，章勇翻。〕
?、巯?，四月，京【章：甲十六行本「京」上有「癸未」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師、郡國四【章：甲十六行本「四」作「二」；乙十一行本同?！?/em>十一雨雹，〔雨，于具翻?！?/em>河西雹大者如斗。
?、苡闹荽淌否T煥、玄菟太守姚光數(shù)糾發(fā)姦惡，〔數(shù)，所角翻?！?/em>怨者詐作璽書，譴責(zé)煥、光，賜以歐刀，〔賢曰：歐刀，刑人之刀也。歐，音一口翻。余謂古歐冶子善作劍，故謂劍為歐刀；當(dāng)音烏侯翻。〕又下遼東部尉龐奮，使速行刑；〔下，遐稼翻。〕奮即斬光；收煥，〔考異曰：帝紀(jì)：「建光元年，四月，甲戌，龐奮承偽璽書殺姚玉?！柜T緄傳亦云「建光元年。」按帝紀(jì)，去年十二月，高驪圍玄菟，而高驪傳有姚光上言，蓋光實(shí)以延光元年被殺，紀(jì)、傳誤以「延」為「建」。又今年四月無甲戌?！?/em>煥欲自殺；其子緄疑詔文有異，〔緄，古本翻?！?/em>止煥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惡，實(shí)無他故。必是兇人妄詐，規(guī)肆姦毒。願(yuàn)以事自上，〔去，羌呂翻。上，時(shí)掌翻。〕甘罪無晚?！篃◤钠溲?，上書自訟，果詐者所為，徵奮，抵罪。
⑤癸巳，司空陳褒免。五月，庚戌，宗正彭城劉授為司空。
?、藜核龋夂娱g孝王德為安平王，嗣樂成靖王後。〔自是樂成國改曰安平。去年樂成王萇以罪廢，今以德紹靖王後。諡法：柔德安眾曰靖；恭己鮮言曰靖；寬樂令終曰靖?！?/em>
?、吡拢?。
?、嗲?，七月，癸卯，京師及郡國十三地震。
⑨高句驪王遂成還漢生口，詣玄菟降，〔降，戶江翻；下同?！?/em>其後濊貊率服，東垂少事。〔濊，音穢。少，詩沼翻?！?/em>
?、怛饲寂c上郡胡反，度遼將軍耿夔擊破之。
八月，陽陵園寢火。〔景帝陵園寢地?！?/em>
九月，甲戌，郡國二十七地震。
鮮卑既殺郡守，膽氣轉(zhuǎn)盛，控弦數(shù)萬騎，冬，十月，復(fù)寇鴈門、定襄，〔復(fù)，扶又翻。〕十一月，寇太原。
燒當(dāng)羌麻奴飢困，將種眾詣漢陽太守耿種降。〔種，章勇翻。種，音沖。〕
是歲，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
帝數(shù)遣黃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數(shù)，所角翻。使，疏吏翻?！?/em>尚書僕射陳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屢臻，〔賢曰：隔并，謂水旱不節(jié)也。尚書曰：一極備兇，一極無兇。并，音必姓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賢曰：漏，溢也。余謂雨久不上，河隄為之決漏也?！?/em>徐、岱之濱，海水盆溢，〔禹貢：海岱及淮為徐州。故曰：徐、岱。盆，讀與湓同，音蒲悶翻?！?/em>兗、豫蝗蝝滋生，〔賢曰：蝝，螽子也，音余專翻。余按蝝，蝗子也；董仲舒云然。左傳：宣十五年，冬，蝝生。劉歆曰：蚍蜉木。杜預(yù)曰：螽子以冬生，遇塞而死，故不成螽。爾雅曰：蝝、蝮、蜪、蝗也。陸璣草木疏云：螽，幽州人謂之舂箕，蝗類也。曰螽子者，猶蝗子也?！?/em>荊、揚(yáng)稻收儉薄，并、涼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虛匱。〔帑，他朗翻。〕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比，毗至翻?！?/em>朱軒駢馬，相望道路，〔賢曰：朱軒車，使者所乘也。駢，並也。〕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quán)翕赫，震動(dòng)郡縣，玉、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dú)拜車下，〔為，于偽翻；下猥為、誤為同。〕發(fā)民修道，繕理亭傳，〔傳，株戀翻。〕多設(shè)儲(chǔ)偫，〔偫，大理翻，具也。〕徵役無度，老弱相隨，動(dòng)有萬計(jì)，賂遺僕從，人數(shù)百匹，〔謂縑帛也。遺，于朵翻。從，才用翻?！?/em>頓踣呼嗟，〔踣，蒲墨翻；僵也，斃也?！?/em>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賢曰：河間王開，安帝淑也。清河王，延平也。陵廟所在，故曰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jié)車下，陛下不問，必以為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zāi)之發(fā)，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韓嫣有寵於武帝，常與帝共臥起。江都王入朝，從上獵上林中。天子車駕貟通，未行，先使嫣乘副車，從數(shù)十百騎馳視獸。江都王望見，以為天子，辟從者伏謁道旁，嫣驅(qū)不見。既過，江都王怒，為太后泣，請(qǐng)得歸國，入宿衛(wèi)比韓嫣；太后由此銜嫣，遂誅嫣。媽，音偃?！?/em>臣願(yuàn)明主嚴(yán)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賢曰：天元，猶乾元也。〕不宜復(fù)令女使干錯(cuò)萬機(jī)。〔復(fù)，扶又翻。使，如字?！?/em>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漏泄之姦﹖〔石顯事見二十九卷元帝建昭二年。重，直用翻。〕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趙昌事見三十四卷哀帝建平四年?！?/em>公卿大臣，得無朱博阿傅之授﹖〔朱博事見三十四卷建平二年?！?/em>外屬近戚，得無王鳳害商之謀﹖〔王鳳事見三十卷成帝河平四年?！?/em>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每決於己，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dāng)霽止，四方眾異不能為害。」書奏，不省。〔省，悉景翻?！?/em>
時(shí)三府任輕，機(jī)事專委尚書，而災(zāi)眚變咎，輒切免三公，〔賢曰：切，責(zé)也?！?/em>陳忠上疏曰：「漢興【章：乙十一行本「興」作「典」；孔本同?！?/em>舊事，丞相所請(qǐng)，靡有不聽。今之三公，雖當(dāng)其名而無其實(shí)，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臣忠心常獨(dú)不安。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陳褒，今者災(zāi)異，復(fù)欲切讓三公。〔復(fù)，扶又翻。〕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事見三十三卷綏和二年?！?/em>卒不蒙上天之福，〔卒，子恤翻?！?/em>徒乖宋景之誠；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有歸矣。〔分，扶問翻?！?/em>又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慘言醜，有乖章憲。宜責(zé)求其意，割而勿聽，上順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員於規(guī)矩，審輕重於衡石，〔此言決事當(dāng)依典法也。賢曰：衡，秤衡也，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em>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汝南太守山陽王龔，政崇寬和，好才愛士。以袁閬為功曹，〔好，呼到翻。閬，音浪?！?/em>引進(jìn)郡入黃憲、陳蕃等；憲雖不屈，蕃遂就吏。〔就辟而為吏也?！?/em>閬不修異操而致名當(dāng)時(shí)，蕃性氣高明，龔皆禮之，由是群士莫不歸心。
憲世貧賤，父為牛醫(yī)。潁川荀淑至慎陽，〔慎陽縣，屬汝南郡。憲，縣人也。賢曰：在慎水之南，因以名縣。應(yīng)劭曰：慎水出東北入淮。師古曰：「慎」字本作「滇」，音真，後誤為「慎」耳，今猶有真丘、真陽縣，知音不改也。闞駰曰：永平五年，失印更刻，遂誤以「水」為「心」。余按水北為陽，賢既云縣在汁水南，而名慎陽，何也﹖〕遇憲於逆旅，〔逆，迎也，設(shè)館舍以迎客，故曰逆旅。賢曰：逆旅，客舍?！?/em>時(shí)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移日，言日移晷也?！?/em>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辜榷爸猎佀?，未及勞問，〔勞，力到翻?！?/em>逆曰：「子國有顏?zhàn)?，寧識(shí)之乎﹖」〔賢曰：顏?zhàn)樱伝匾?。閬，汝南汝陽人?！?/em>閬曰：「見吾叔度耶﹖」〔黃憲，字叔度?！?/em>是時(shí)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fù)從牛醫(yī)兒來邪﹖」〔復(fù)，扶又翻；下同?！?/em>對(duì)曰：「良不見叔度，自以為無不及；既覩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然在後，〔論語，顏回慕孔子之言?！?/em>固難得而測(cè)矣?！龟愞巴ぶ芘e嘗相謂曰：「時(shí)月之間，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fù)存乎心矣?！?em>〔自朔至晦為一月；三月為一時(shí)。賢曰：吝，食也。余謂作事可卑賤者謂之鄙，作事可羞恨者謂之吝?！?/em>太原郭泰，少遊汝南，〔少，詩照翻?！?/em>先過袁閬，不宿而退；進(jìn)，往從憲，累日方還?；蛞詥柼?，曰：「奉高之器，譬諸氿濫，雖清而易挹。〔賢曰：奉高，閬?zhàn)忠病栄牛簜?cè)出氿泉，正出濫泉。氿，音軌。濫，音檻。易，以豉翻?！?/em>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em>〔賢曰：淆，混也。量，音良?！?/em>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即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
范曄論曰：黃憲言論風(fēng)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yuǎn)，去玭〔辛：甲十六行本「玭」作「玼」；乙十一行本同?！?/em>吝，〔遠(yuǎn)，于願(yuàn)翻。賢曰：玭，音此。說文曰：鮮色也。據(jù)此，文當(dāng)為「疵」，作「玼」者，古字通也?！?/em>將以道周性全，無德而稱乎！〔賢曰：道周備，性全一，無德而稱，言其德大無能名焉?！?/em>余曾祖穆侯〔賢曰：晉書曰：范汪，字玄平，安北將軍。汪生甯，甯生泰，泰生曄?！?/em>以為：「憲，隤然其處順，〔賢曰：易繫辭曰：夫坤，隤然示人簡(jiǎn)矣。隤，柔順貌，音大回翻。處，昌呂翻?！?/em>淵乎其似道，〔賢曰：老子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乎似萬物之宗。言深而不可測(cè)也。〕淺淺莫臻其分，〔分，扶問翻?！?/em>清濁未議其方，〔賢曰：方，所也?！?/em>若及門於孔氏，其殆庶乎！」〔賢曰：易繫辭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殆，近也?！?/em>
二年（癸亥、一二三）
?、俅海?，旄牛夷反，〔前漢旄?？h，屬蜀郡，後漢省。華陽國志：旄?？h在邳萊山表。〕益州刺史張喬擊破之。
②夏，四月，戊子，爵孔母王聖為野王君。
?、郾毙倥B與車師入寇河西，議者欲復(fù)閉玉門、陽關(guān)以絕其患。〔賢曰：玉門、陽關(guān)，二關(guān)名也，在敦煌西界，皆在敦煌龍勒界。復(fù)，扶又翻；下同?！?/em>敦煌太守張璫上書曰：〔敦，徒門翻?！?/em>「臣在京師，亦以為西域宜棄，今親踐其土地，乃知棄西域則河西不能自存。謹(jǐn)陳西域三策：北虜呼衍王常展轉(zhuǎn)蒲類、秦海之間，〔賢曰：大秦國在西海西，故曰秦海。余按蒲類海在唐庭州界。蓋此時(shí)北匈奴雖微弱，然東畏鮮卑，不敢還故地，但結(jié)連車師、鄯善以擾河西，故呼衍一部常為河西患。若賢註以大秦海西之國為秦海，則約言之耳。西海廣遠(yuǎn)，甘英之不能越，北匈奴兵威所未嘗役屬；言展轉(zhuǎn)二海間，特當(dāng)時(shí)上書者張言之耳?！?/em>轉(zhuǎn)制西域，共為寇鈔。今以酒 泉屬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侖塞，〔賢曰：前書，敦煌郡廣至縣有昆侖障，宜禾都尉居也。廣至故城，在今瓜州常樂縣東。註又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十七年，與此稍異。〕先擊呼衍王，絕其根本，因發(fā)鄯善兵五千人脅車師後部，此上計(jì)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穀食，出據(jù)柳中，此中計(jì)也。 〔四郡，武威、酒泉、張掖、敦煌。賢曰：柳中，今西州縣。余按西域傳：柳中在後部金蒲城之北，去交河城八十里。杜佑曰：唐平高昌，以田地城為柳中縣。鄯，上扇翻?！?/em>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jì)也?！钩⑾缕渥h。〔鄯，上扇翻。下，遐稼翻?！?/em>陳忠上疏曰：「西域內(nèi)附日久，區(qū)區(qū)東望扣關(guān)者數(shù)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數(shù)，所角翻。樂，音洛?！?/em>今北虜已破車師，勢(shì)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言從北匈奴也?！?/em>若然，則虜財(cái)賄益增，膽勢(shì)益殖，〔賢曰：殖，生也。〕威臨南羌，〔即湟中及南山諸羌?！?/em>與之交通，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可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fèi)發(fā)矣。〔毛晃曰：訾之為言量也，不訾，謂無量可比也。訾，子斯翻?！?/em>議者但令西域絕遠(yuǎn)，卹之煩費(fèi)，不見孝武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敦煌孤危，遠(yuǎn)來告急；復(fù)不輔助，內(nèi)無以慰勞吏民，〔勞，力到翻。〕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非良計(jì)也。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按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沟奂{之，於是復(fù)以班勇為西域長(zhǎng)史，〔賢曰：西域都護(hù)之長(zhǎng)史也。余按班超未為都護(hù)，亦為將兵長(zhǎng)史。敦，徒門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將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芮铮咴?，丹陽山崩。〔丹陽郡，屬揚(yáng)州?！?/em>
?、菥旁?，郡國五雨水。
?、薅?，十月，辛未，太尉劉愷罷；甲戌，以司徒楊震為太尉，光祿勳東萊劉熹為司徒。大鴻臚耿寶自候震，〔候，見也?！?/em>薦中常侍李閏兄於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寶唯傳上意耳。〔賢曰：言非己本心，傳在上之意?！?/em>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書敕。」寶大恨而去。執(zhí)金吾閻顯亦薦所親於震，震又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見怨。時(shí)詔遣使者大為王聖脩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惲等更相扇動(dòng)，傾搖朝廷。〔為，于偽翻。惲，於粉翻。更，工衡翻?！?/em>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災(zāi)害滋甚，百姓空虛，二邊震擾，〔三邊，東、西、北也?！?/em>帑藏匱乏，〔帑，它朗翻。藏，徂浪翻?！?/em>殆非社稷安寧之時(shí)。詔書為阿母興起第舍，合兩為一，連里竟街，〔賢曰：合兩坊而為一宅；里，即坊也?！?/em>雕脩繕飾，窮極巧伎，〔伎，渠綺翻?！?/em>攻山採石，轉(zhuǎn)相迫促，為費(fèi)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府枝葉之屬，〔府，與腑同。〕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之分威共權(quán)，屬託州郡，〔屬，之欲翻?！?/em>傾動(dòng)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來海內(nèi)貪汙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賢曰：有贓賄禁錮之人。余謂棄世者，見棄於世也?！?/em>復(fù)得顯用；白黑渾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為朝結(jié)譏。〔渾，戶本翻。讙，許元翻。為，于偽翻。朝，直遙翻?！?/em>臣聞師言，上之所取，〔師，言，眾言也?！?/em>財(cái)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fù)使，惟陛下度之！」〔復(fù)，扶又翻。度，徒洛翻?！?/em>上不聽。
?、啧r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曼柏，薁鞬日逐王戰(zhàn)死。〔鞬，居言翻。薁，於六翻。〕
?、嗍拢斐?，京師及郡國三地震。
?、彡愔宜]汝南周燮、南陽馮良學(xué)行深純，〔行，下孟翻。〕隱居不仕，名重於也；帝以玄纁羔幣聘之；〔玄，黑色。纁，淺絳色。周官考工記曰：三入為纁。爾雅：三染謂之纁。孔穎達(dá)曰：東帛，十端也。端則二丈。十端，六玄、四纁。五兩，三玄、二纁。纁是地色，玄是天色。賢曰：禮，卿執(zhí)羔。董仲舒春秋繁露曰：凡贄，卿用羔，羔有角而不用，執(zhí)之不鳴，殺之不鳴，殺之不嗥，類死義者；羔飲其母必跪，類知禮者：故以為贄。纁，許云翻?！?/em>燮宗族更勸之曰：「夫脩德立行，所以為國，〔更，工衡翻。行，下孟翻。為。于偽翻。〕君獨(dú)何為守東岡之陂乎﹖」〔燮居汝南安城，有先人草廬，結(jié)于岡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em>燮曰：「夫脩道者度其時(shí)而動(dòng)，動(dòng)而不時(shí)，焉得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