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
△宣和二年庚子，一一二○
１、十月（案：《續(xù)資治通鑒》、《宋史·本紀(jì)》、《十朝綱要》并十月係戊辰朔，《四史朔閏考》同。） 己巳，尚書省言：“契勘州縣武學(xué)已罷，內(nèi)外愿入京武學(xué)人，乞依元豐法試補(bǔ)入學(xué)舉試人。舊制，系與武舉外舍人，類試取一百人，同上舍生發(fā)解。緣科舉已罷，今此倣新舊法令，尚書省於大比前二年春季檢舉降敕，下兵部，依元豐法奏舉。其被舉人，限當(dāng)年冬季到闕，與免補(bǔ)試入學(xué)充外舍生，依與校定人赴次年公試。其考選升補(bǔ)推恩，并依大觀武學(xué)法?！睆闹?。（《紀(jì)事本末》卷百二十六。案：《宋史·選舉志》云：尚書省言：“州縣武學(xué)既罷，有愿隸京城武學(xué)者，請用元豐法補(bǔ)試。舊制，不入學(xué)而從保舉以試者，附試武學(xué)外舍，通取一百人，偕上舍生發(fā)解。今既罷科舉，試依元豐法奏舉，歲終集闕下，免試補(bǔ)外舍生，赴次年公試。其春選升補(bǔ)推恩，依大觀法?！薄妒V要》：癸未，罷諸路武士教諭。）
?。?、癸巳，詔：“僧尼昨改德士、女德日有未曾批改度牒人，特與放罪，許依近降指揮，改換新式度牒；詔外路僧尼復(fù)用饒、鈸，令於在京官司收買?！?em>（《紀(jì)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丁酉，睦州青谿縣有洞曰幫源，廣深約四十馀里，群不逞往往囊橐其間。方臘者，因以妖賊誘之，兇黨稍集。是月丙子，殺里正方有常，縱火大掠，還處幫源。遣其黨四出侵?jǐn)_，鼓扇星云神怪之說，以眩惑眾聽，從之幾萬人。（《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方臘反。睦州青谿縣有洞曰幫源，廣四十里，群不逞往往囊橐其間。） 臘家有漆園，時造作局多科須，而兩浙苦花石綱之?dāng)_，臘以妖術(shù)誘之，數(shù)日之間，哨眾至數(shù)萬人，遂以誅朱勔為名，縱火大掠。兩浙都監(jiān)蔡遵、顏坦擊賊敗死，遂陷睦州，殺官兵千人，於是壽昌、分水、桐廬等縣，皆為賊所據(jù)，僣號改元永樂。初，臘之亂，王黼方鋪張?zhí)?，惡聞有外寇至，且峻?zé)浙西提刑張苑勿張皇生事，賊遂不可制，至連陷數(shù)州。上大恐，始遣譚稹討之，稹逗留不進(jìn)。至三年正月，賊入杭，乃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以童貫為江浙淮南宣撫討方臘。時北征事起，陜西勁兵多聚輦下，盡發(fā)以往。上微行送之，握貫手曰：“東南事盡付汝，有不得已者，竟以御筆行之。”四月，童貫與王稟、劉鎮(zhèn)兩路軍馬約會於睦、歙間，包幫源洞，表里夾攻。至是，鎮(zhèn)與楊可世、馬公直率勁騎奪賊門嶺，平旦入洞，賊二十馀萬抗拒，轉(zhuǎn)戰(zhàn)至晚，大敗，火其屋萬間，稟斬賊五千馀級，鎮(zhèn)亦如之，擒方臘立其親屬偽相侯王共三十九人，奏捷於朝。臘破六州五十二縣，殺平民一百馀萬。王師自出至凱旋凡四百五十日，臘至八月始伏誅。尋赦江浙、淮南等路，改睦、歙二州為嚴(yán)州、徽州。方勺《青谿寇軌》：宣和二年十月，睦州青谿縣竭村居人方臘，讬左道以惑眾。知縣事、承議郎陳光不即鋤治。臘自號圣公，改元永樂，置偏裨將，以巾飾為別，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甲胄，惟以鬼神詭秘事相扇搖，數(shù)日聚惡少千馀，焚民居，掠金帛子女。提點刑獄張苑、通判州事葉居中不能招致，欲盡殺乃已，故賊得脅虜良民為兵，旬日有眾數(shù)萬。十一月二十九日，將領(lǐng)蔡遵與戰(zhàn)於息坑，死之，遂陷青谿縣。又云：始，唐永徽四年，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婺州刺史崔義元平之。故梓桐相傳，有天子基、萬年樓，方臘因得憑藉以起。又以沙門寶志讖記誘惑愚民，而貧窮游手之徒，相乘為亂。青谿為睦大邑，梓桐、幫源等，號山谷幽僻處，東北趨睦，西近歙，民物繁庶，有漆楮林木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江、浙地勢迂險，城一旦焚蕩，無一存者。群黨據(jù)險以守，因謂之洞。而浙人安習(xí)太平，不識兵革，一聞金鼓聲，則斂手聽命。不逞小民往往反為賊鄉(xiāng)導(dǎo)，劫富室，殺官吏士人以徼利。渠魁未授首間，所掠婦女自洞逃出，倮而雉經(jīng)於林中者，由湯嵒、榴樹嶺一帶，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其數(shù)。又云：初，方臘生而數(shù)有妖異。一日，臨谿顧影，自見其冠服如王者，由此自負(fù)，遂讬左道以惑眾。縣境梓桐、幫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松杉之饒，商賈輻輳。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fā)。會花石綱之?dāng)_，遂因民不忍，陰取貧乏游手之徒，賑恤結(jié)納之。眾心既歸，乃椎牛釃酒，召惡少之尤者百馀人，會飲酒數(shù)行，臘起曰：“天下國家，本同一理。今有子弟耕織，終歲勞苦，少有粟帛，父兄悉取而靡蕩之。稍不如意，則鞭笞酷虐，至死弗恤，於汝甘乎？”皆曰：“不能?！迸D曰：“靡蕩之馀，又悉舉而奉之仇讎。仇讎賴我之資，益以富實，反見侵侮，則使子弟應(yīng)之。子弟力弗能支，則譴責(zé)無所不至。然歲奉仇讎之物，初不以侵侮廢也，於汝甘乎？”皆曰：“安有此理！”臘涕泣曰：“今賦役繁重，官吏侵漁，農(nóng)桑不足以供應(yīng)，吾儕所賴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無錙銖遺。夫天生蒸民，樹之司牧，本以養(yǎng)民也，乃暴虐如是，天人之心，能無慍乎？且聲色、狗馬、土木、禱祠、甲兵、花石糜費(fèi)之外，歲賂西北二國銀絹以百萬計，皆吾東南赤子膏血也。二國得此，益輕中國，歲歲侵?jǐn)_不已，朝廷奉之不敢廢，宰相以為安邊之長策也。獨(dú)吾民終歲勤動，妻子凍餒，求一日飽食不可得，諸君以為何如？”皆憤憤曰：“惟命。”臘曰：“三十年來，元老舊臣貶死殆盡，當(dāng)軸者皆齷齪邪佞之徒，但知以聲色土木淫蠱上心耳，朝廷大政事，一切弗恤也。在外監(jiān)司、牧守亦皆貪鄙成風(fēng)，不以地方為意，東南之民苦於剝削久矣，近歲花石之?dāng)_，尤所弗堪。諸君若能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fēng)響應(yīng)，旬日之間，萬眾可集。守臣聞之，固將招徠商議，未便申奏，我以計縻之，延滯一兩月，江南列郡可一鼓下也。朝廷得報，亦未能決策發(fā)兵，計其遷延集議，亦須月馀，調(diào)習(xí)兵食，非半年不可，是我起兵，已首尾期月矣，此時當(dāng)已大定，無足慮也。況西北二國，歲幣百萬，朝廷軍國經(jīng)費(fèi)千萬，多出東南。我既據(jù)有江表，必將酷取於中原，中原不堪，必生內(nèi)變，二國聞之，亦將乘機(jī)而入，腹背受敵，雖有伊、呂，不能為之謀也。我但盡江而守，輕徭薄賦，以寬民力，四方孰不斂衽來朝？十年之間，終當(dāng)混一矣。不然，徒死於貪吏耳！諸君其籌之?！苯栽唬骸吧??！彼觳渴鹌浔娗р湃?，以誅朱勔為名，見官吏公使人皆殺之。民方苦於侵漁，果所在響應(yīng)，數(shù)日有眾十萬，遂連陷郡縣數(shù)十，眾殆百萬，四方大震。時朝廷方約女真夾攻契丹取燕云地，兵食皆已調(diào)習(xí)待命，適聞臘起，遂以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移師南下，臘不虞如是速也。貫至蘇州，始承詔罷造作局及御前綱運(yùn)并木石采色等場。前至秀州，累敗賊鋒。追至幫源洞，賊尚二十馀萬，與官軍力戰(zhàn)而敗，深據(jù)巖穴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韓蘄王世忠時為王淵裨將，潛行谿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直前，度險數(shù)重，搏其穴，格殺數(shù)十人，擒臘以出，遂并取臘妻子符印及方肥等，其黨皆潰。前后所戕人命數(shù)百萬，江南由是凋瘵，不復(fù)昔日之十一矣。迨建炎南渡，經(jīng)費(fèi)多端，愈益窮困，不可復(fù)支。向非臘之耗亂，江淮、二浙，公私充實，南渡后或可藉為恢復(fù)之資，亦未可知也。噫！臘之耗亂，可哀也已，然所以致是者，誰歟？又云：吃菜事魔，法禁甚嚴(yán)，有犯者，家人雖不知情，亦流遠(yuǎn)方，財產(chǎn)半給告人，馀皆沒官。而近時事者益眾，始自福建流至溫州，遂及二浙，睦州方臘之亂，其徒處處相煽而起。聞其法，斷葷酒，不事神佛祖先，不會賓客，死則袒葬。方斂，盡飾衣冠，其徒使二人坐於尸旁，其一問曰：“來時有冠否？”則答曰：“無?！彼烊テ涔冢螁栆侣?，遂亦去之，以至於盡，乃曰：“來時何有？”曰：“有包衣?！眲t以布囊盛尸焉，云事后至富。小人無識，不知絕酒肉、燕祭、厚葬，自能積財也。又始投其黨有甚貧者，眾財以助，積微以至於小康矣。凡出入經(jīng)過，不必相識，黨人皆館穀焉。凡物用之無間，謂為一家，故有無礙被之說，以是誘惑其眾。其魁謂之魔王，右者謂之魔母，各有誘化。旦望人出四十九錢於魔公處燒香，魔母則聚所得緡錢，以時納於魔王，歲獲不貲云。亦誦《金剛經(jīng)》，取“以色見我為邪道”，故不事神佛，但拜日月，以為真佛，其說不經(jīng)如是?！胺ㄆ降龋瑹o有高下”，則以“無”字連上句，大抵多如此解釋。俗訛以魔為麻，謂其魁為麻黃，或云易魔王之名也。其初授法，設(shè)誓甚重，然以張角為祖，雖死於湯鑊，終不敢言“角”字。傳言何執(zhí)中守官臺州，州獲事魔之人，勘鞫久不能得?；蛟坪翁幹蔟埲?，其鄉(xiāng)邑多有事者，必能察其虛實，乃委之窮究。何以雜物百數(shù)，問能識其名則非是，而置一羊角其間，馀皆名之，至角則不言，遂決其獄。如不事祖先、喪葬之類，已害風(fēng)俗，而又謂人生為苦，若殺之，是救其苦也，謂之度人。度人多者，則可成佛，故結(jié)集既眾，乘亂而起，日嗜殺人，最為大害。尤憎惡釋氏，蓋以不殺，與之為戾耳。但禁令太嚴(yán)，罕有告者。株連既廣，又當(dāng)沒籍，全家流放，與死為等，必協(xié)力同心以拒官吏，州縣憚之，率不敢按，反致增多也?！蹲x史方輿紀(jì)要》：威平洞，縣西七十里，一名青谿洞，一名幫源洞。宋宣和二年，賊方臘據(jù)此作亂，連陷州郡，三年，韓世忠擊敗之。賊深據(jù)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世忠潛行谿洞間，挺身搗其穴，擒臘以出。賊平，改今名。相近為梓桐洞，今曰梓桐鄉(xiāng)?！端问贰非遑G縣境有梓桐、幫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方臘據(jù)以作亂。又云：重坑山在縣東八十里，山有二坑，或云即息坑也。宋宣和初，方臘作亂，兩浙將蔡遵等討之，敗死於息坑即此。
?。?、十月末，馬政等達(dá)來流河虜帳前，留月馀，議論不決。虜以朝廷欲全還山前、后故地故民，意皆疑吝。以南朝無兵武之備，止以已與契丹銀絹坐邀漢地。且北朝所以雄盛之邁古者，緣得漢地燕人。今一旦割還南朝，不惟國勢微削，兼退守五關(guān)之北，無以臨制南方，坐受其敝。若我將來滅契丹，盡有其地，則南朝何敢不奉我?guī)挪?，不厚我歡盟！設(shè)若我欲南拓土疆，彼以何力拒我？又何必跨海講好？俟平契丹，仍據(jù)燕地，與宋為鄰，至?xí)r以兵壓境，更南展提封，有何不可！徐議未遲，惟粘罕云：“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力，安能立國！彊大如此，未可輕之，當(dāng)且良圖，少留人使?！卑⒐谴蛩鞂ⅠR擴(kuò)遠(yuǎn)行射獵，每晨阿骨打坐一虎皮雪上，縱騎打圍，嘗曰：“此吾國中最樂事也”。既還，令諸酋具飲食，遞邀南使。十馀日，始草國書，差大使曷魯、副使大迪烏與馬政等來回，聘書中大略云：前日趙良嗣等回，許燕京東路州鎮(zhèn)，已載國書，若不夾攻，應(yīng)難已許。今若更欲西京，請就便計度收取，若果難意，為報示。（《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及《華夷直筆》。蓋此二書皆因馬擴(kuò)《自序》稍刪潤之。封氏《編年》同此，但以十一月末為十月二十九日丙申，既有的日，恐封氏得之，今改十一月末作十月末，仍并附初遣時。趙良嗣《總錄》亦云十一月，當(dāng)考。）
２、阿骨打與馬政等議論，初不認(rèn)事目內(nèi)“已許西京”之語，且言平、濼、營三州不係新、營，（案：“不係新營”，《北盟會編》作“不係燕京所管?！保?政等不能對?；蛑^趙良嗣鄉(xiāng)云“阿骨打已許西京”，蓋良嗣首誑，朝廷實為禍本云?！都o(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趙良嗣《奉使總錄》云：十一月，馬政至女真，以書授之。及出事目，阿骨打不認(rèn)所許西京之語，且言平、灤、營三州不係燕京所管，政不知元初傳言之詳及平州元係燕地，對以唯唯。女真初欲絕好，然亦欲自通於中國，乃遣曷魯、大迪烏齋國書與政皆來。按良嗣所稱阿骨打不認(rèn)西京之語。即此可見良嗣為奸也，不知詔旨等何故不表而出之？今追見此。案：畢氏《通鑒·考異》云：趙良嗣“金主已許西京”等語，出其所自撰《奉使總錄》，而《金盟本末》及詔旨諸書皆取之，李壽因采入《長編。今金主不認(rèn)此語，豈果彼之食言乎？或云，此良嗣實為奸以罔上，致事妄求，為國家之禍本也，此說得之。《治跡統(tǒng)類》：九月，女真使至，議與中國分地及歲賜。十月。馬政等達(dá)金主阿骨打帳前，議久不決，云云。《北盟會編》：十一月二十九日丙寅，馬政》至女真，以國書授之。及出事目示之，阿骨打不認(rèn)所許西京之語，且言平、灤、營三州不係燕京所管。政不知元傳言之詳及平州元係燕地，但對以唯唯。遂留之帳前月馀，議論不決。女真以朝廷欲全還山前、山后故地故民，意皆疑吝，以為南朝無兵武之備，止以已與契丹銀絹坐邀漢地。且北朝所以雄盛過古者，緣得漢地漢民也。今一旦割還南朝，不惟國勢微削，兼退守五關(guān)之地，以臨制南方，坐受其敝。若我將來滅契丹，盡有其地，則南朝何敢不奉我?guī)挪缓裎覛g盟！設(shè)若我欲南拓土疆，彼以何力拒我？又何必跨海講好？在我俟平契丹，仍據(jù)燕地，與宋為鄰，至?xí)r以兵壓境，更展提封，又何不可！徐議未遲，惟粘罕云：“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力，安能立國！彊大如此，未可輕之，當(dāng)且良圖，少留人使不妨?！卑⒐谴蛩鞂ⅠR擴(kuò)隨行射獵。馬擴(kuò)《茅齋自序》曰：“阿骨打一日集眾酋豪，出荒漠打圍射獵，粘罕與某并轡，令譯者相謂曰：‘我聞南朝人止會文章，不會武藝，果如何？’某答以：‘南朝大國，文武常分兩階，然而武有兼深文墨，文有精曉兵務(wù)者，初不一?言也。’粘罕云：‘聞教諭兵書及第莫聯(lián)會弓馬否？’某答以：‘我舉進(jìn)士，取在義策，弓矢特其挾色耳！’粘罕遂取己所佩弓授某云：‘且煩走馬開弓，愿見南人射弓手段?！乘觳唏R開弓，作射物狀。粘罕愕然。馬行積雪中，雖晴日不消，至晚，阿骨打召某云：‘聞南使會開弓，來日隨我射一物，如何？’仆答以武舉射生非所長，容試射之，或有得。翌早，阿骨打設(shè)一虎皮，坐雪上，授仆弓矢各一，其弓以皮為弦，指一雪磧，使某射之，再中其端。阿骨打笑曰：‘射得煞好，南朝射者盡若是乎？’仆答以：“措大弓箭軟弱不堪，如在京則有子弟所長入祗候諸班，直天下禁軍諸路大事，藝人及沿邊敢效用、弓箭手、保甲，彼乃武藝精強(qiáng)之人，如某特其小小者耳。”良久，阿骨打上馬，令大迪烏授某弓一，射生箭一，約云有獸起，即射之。行二里許，一黃獐躍起，阿骨打傳令云：‘諸軍未許射，令南使先射?！耻S馬馳逐，引弓一發(fā)殪之。自阿骨打而下，皆稱善。是晚，粘罕言見皇帝，說射得煞好，南使射中，和我心上快活。次日，還館，大迪烏見先君語甚喜。次日，阿骨打遣其弟詔瓦郎君齋貂裘錦袍犀帶等七件，云南使能馳射，皇帝賜。粘罕父撒垓相公者云：‘南使射生得中，名聽甚遠(yuǎn)，可立一顯名，今后喚作也力麻立。’譯云善射之人也。隨共打圍，自淶流河阿骨打所居止帶，東行約五百馀里，皆平坦草莽，絕少居民。每三五里之間，有一二族帳，每族帳不過三五十家。自過咸州至混同江以北，不種穀黍，所種止稗子，舂米旋炊粳飯。遇阿骨打聚諸酋共食，則於坑上用矮枱子或木盤相接，人置稗飯一碗，加匕其上，列以齏韭野蒜長瓜，皆鹽漬者，別以木碟盛豬羊雞鹿兔狼麂麟狐貍牛驢犬馬鵝雁魚鴨蝦蟆等肉，或燔或烹或生臠，多芥蒜漬沃，續(xù)供列，各取佩刀臠切薦飯，食罷，方以薄酒傳杯冷飲，謂之御宴者亦如此。自過嬪辰州、東京以北，絕少麥丐，每日各以射倒禽獸薦飯，食畢上馬。每旦，阿骨打於積雪中以草薦一虎皮，背風(fēng)而坐，前燎草木；率諸酋至，各取所別箭一嘡擲占遠(yuǎn)近，各隨所占左右上馬，放所部軍馬單行，每騎相去五七步，接續(xù)不絕，兩頭相望，常及一二十里，候放圍盡，阿骨打上馬，去后隊一二里立，認(rèn)旗行，兩翼騎兵，視旗進(jìn)趨，凡野獸自內(nèi)起外者，四圍得迎射，自外至內(nèi)者，須主酋先射。凡圍，如箕掌徐進(jìn)，約三四十里，近可宿之處，即兩稍合圍漸促，須臾，作二三十匝，野獸迸出，或射或擊，盡斃之。阿骨打復(fù)設(shè)皮坐，撒火炙啗，或生臠，引酒一兩杯，騎散，止宿。阿骨打嘗言我國中最樂無如打圍。其行軍布陣，大概出此。出獵既還，仍令諸郎君家各具酒殽，請南使赴飲，十馀日，始造國書。時適經(jīng)元日，隔夕令大迪烏具車仗召南使赴宴。凌晨出館赴帳前，近行五里，阿骨打與其妻大夫人者，於坑上設(shè)金裝交椅二副并坐。阿骨打二妻皆稱夫人，次者摳衣，親饋什物，以名馬弓矢劍槊為獻(xiàn)。且曰：‘臣下有諂邪奸佞不忠不孝者，愿皇帝代上天以此劍此弓誅殺之！’各跪上壽杯。國主酬酌之；次令南使上壽杯於國主及夫人。飲畢，阿骨打親酌二杯酬南使，阿骨打云：‘我家自上祖相傳，止有如此風(fēng)俗，不會奢飾，祗得個屋子冬暖夏涼，更不必修宮殿，勞費(fèi)百姓也，南使勿笑！’當(dāng)時已將上京掠到大遼樂工列於屋外，奏曲薦觴於左右，親近郎君輩玩狎悅樂，獨(dú)阿骨打不以為意，殊如不聞。宴畢，令南使往粘罕家議事畢，遣使隨馬政來。”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冬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又梁師成累遷河?xùn)|節(jié)度，拜太尉。時上留意禮樂符瑞事，師成善於逢迎，凡御筆、號令，皆師成主之。多擇善書吏習(xí)倣奎畫，外庭莫能辨。王黼以父事之，權(quán)勢熏灼，嗜進(jìn)者皆出其門，自稱蘇軾出子。因訴於上，軾之文復(fù)出人閒。案：《東都事略》《王黼傳》：梁師成與黼連墻，穿便門往來，黼以父事之，每折簡，必稱為“恩府先生”?！读簬煶蓚鳌罚和醢仓袨楹擦?，每草師成制，必為好辭，襃頌功德，時人謂之“王內(nèi)相”。上師成啟事云：始，童貫自謂韓琦遺腹，而師成亦以為蘇軾出子，至訴於徽宗曰：“先臣何罪？”先是，天下禁誦軾文章，其尺牘在人閒者皆藏去，至是始復(fù)出?！惰F圍山叢談》：童貫彪形燕頷，亦略有髭，瞻視炯炯，不類宦人，項下一片皮肉如鐵。王黼美豐姿，極便辟，面如傅粉，然朆與目中睛，色盡金黃，張口能自納其拳。大抵皆人妖也。吾譏黼於未得志時，魯公獨(dú)忽之，后常有愧色於吾。黼始因何丞相執(zhí)中進(jìn)，后改事鄭丞相居中，然黼首恃奧援，父事宦官梁師成，蓋已不能遏。張邦基《墨莊漫錄》卷二：宣和間，有旨蘇軾追復(fù)職名。時衛(wèi)仲達(dá)達(dá)可當(dāng)行辭，因戲之云：“達(dá)可宜刻意為此辭，蓋須焚黃耳！”聞?wù)吣淮笮?。陳桱《通鑒》：師成以翰墨為己任，四方雋秀名士必招致門下，往往遭點汙。多置書畫卷軸於外舍，邀賓客縱觀，得其題識合意者，輒密加汲引，執(zhí)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諂附焉。都人目為“隱相”，所領(lǐng)職局至數(shù)十百。
１、十一月戊戌朔，方臘僣號?！都o(jì)事本末》卷百二十八，又卷百四十一。原注蔡絳《史補(bǔ)》云：睦賊方十三，攻陷六州三十九縣，童貫因命其屬董耘作手詔，稱為御筆，四散榜文，幾若罪己。然且曰“自今花石，更不取?！比饲榇髳偂７娇芤嘤檬菬o辭，后遂擒破。三年之秋，貫平方臘而歸云云。及睹罷花石之詔，上大不悅甚云云。而貫見應(yīng)奉司取花石復(fù)如故，又對上嘆曰：“東南人家飯鍋子未穩(wěn)，在復(fù)作此邪?！鄙蠟榕?，故貫雖以功遷太師，遂復(fù)致仕，而董耘即得罪矣。案：陳桱《通鑒》系十月事。
２、方臘改元號永樂，以其月為正月。（《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乙丑，中大夫、右文殿修撰、知睦州張徽言與宮祠，以治郡無狀故也。實錄、天章閣待制、新知青州曾友蘊(yùn)改知睦州，（案：“曾友蘊(yùn)”，據(jù)《十朝綱要》、《泊宅編》、《青谿寇軌》、《宋史》俱作“曾孝蘊(yùn)”，此云知青州，改知睦州，諸史尤以為青州改知杭州，其說不同。） 專一管勾措置捕捉青谿群賊。案：方勺《泊宅編》、《青谿寇軌》并云：十二月四日，陷睦州。初七日，天章閣待制、歙守曾孝蘊(yùn)以京東賊宋江等出青、齊、濟(jì)、濮間，有旨移知青社，一宗室通判州事，守奭無策。十三日，又陷歙州，又云：青谿界至歙州路，皆鳥道縈紆，兩旁峭壁萬仞，僅通單車。方臘之亂，曾待制出守，但以兩崖上駐兵防遏，下瞰來路，雖蚍蜉之微，皆可數(shù)，賊亦不敢犯境。宋江擾京東，曾公移守青社，掌兵者以霧毒為辭，移屯山谷間，州遂陷。《宋史·曾孝蘊(yùn)傳》：天章閣待制、知歙州。方臘起青谿，孝蘊(yùn)約敕郡內(nèi)，無得奔擾，分兵守阨塞，有避賊來歸者，獲罪，使出境，人稍恃以安。會移青州，既行而歙陷，道改杭州，時賊已破杭，孝蘊(yùn)單車至城下。城既克復(fù)，軍士多殺人，孝蘊(yùn)下令從者得自首，無輒殺，皆束手不敢驚。論功，進(jìn)顯謨閣直學(xué)士，又加龍圖閣學(xué)士。
４、丙寅，方臘陷青谿縣。（《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九朝編年備要》：青谿令陳光以棄邑先遁，尋伏誅。）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一月，余深諫上以取閩中花果之?dāng)_，王黼曰：此太平末事，不足罷。言者謂深使曹輔言事，深求退，出知福州，而以王黼為太宰。案：《宋史·本紀(jì)》：己亥，余深罷，仍少傅，授鎮(zhèn)西軍節(jié)度使、知福州。庚戌，以王黼為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東都事略》《王黼傳》：王黼既得位，乘高勢而為邪，多蓄子女玉帛以自奉。詳見三年五月。又云：黼遷居賜第，凡供張什器，徽宗命悉仰給縣官，導(dǎo)以教坊樂，又宴其家屬以落之，遂以少保為太宰，稍襲京故跡，專以燕亨為事?！毒幠陚湟吩疲翰茌o初得館職，乃深除之，而輔兄弟有為深門客者，至是傳言以輔為深所使。周煇《清波雜志》卷上：王黼一日在相國寺行香，見蔡京以太師、魯國公揭榜，小立其下，深有羨慕之色。親厚者乘閒叩之，黼曰：“無他，不謂元長有許大官職?！逼淙艘蜓蕴兹裟艹挟?dāng)一大事，元長官職不難致。黼識其意，乃身任伐燕之責(zé)。后亦致位太傅、楚國公，且許服紫花袍，增益騶導(dǎo)，并張青羅蓋，涂金從物，略與親王等，寵遇埒於京。
１、十二月（案：錢大昕《朔閏考》：十二月丁卯朔。） 戊辰，方臘陷睦州。賊眾二萬，殺官兵千人，於是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縣皆為賊據(jù)。（《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泊宅編》、《青谿寇軌》：十二月四日，陷睦州。據(jù)十二月丁卯朔，則戊辰初二日，與方勺所云異?！蹲x史方輿紀(jì)要》：嚴(yán)州府山川宏偉，水陸險巇，據(jù)臨安之上游，當(dāng)衢、歙之訩要。宋方臘倡亂於睦州，而杭、歙諸郡皆不能固，長江以南舉岌岌焉。）
?。病⒓咨?，方臘陷歙州休寧縣，知縣事麹嗣復(fù)為賊所執(zhí)，脅之使降，面斬二士，以恐嗣復(fù)。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無長久者，亦當(dāng)舍逆從順，（案：“亦當(dāng)”二字，《九朝編年備要》作“爾要”。） 因我以歸朝廷，朝廷必宥爾，奈何使我降賊？數(shù)語賊，何不速殺我。賊曰：“公休寧人也，公宰邑有善政，前后無及公者，我忍殺公乎！”委之而去。初，嗣復(fù)聞賊作，率吏民修城門，眾樂赴功，守備不茍。朝廷知之，因命嗣復(fù)知睦州，進(jìn)官二等，加直秘閣。嗣復(fù)常為賊所傷，自力渡江，將乞兵於宣撫司，未及行而卒。（《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谿寇軌》：十二月十三日，陷歙州。此云甲申，則十八日?！毒懦幠陚湟罚合菪輰幙h，執(zhí)知縣麹嗣復(fù)，脅之使降，面斬二士，以恐嗣復(fù)。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無常久者，爾當(dāng)舍逆以從順，因我以歸朝廷，朝廷必宥爾，奈何使我降賊？何不速殺我！”賊曰：“我休寧人也，公宰邑有善政，前后官無及公者，我忍殺公乎！”委之而去。未幾，命嗣復(fù)知睦州，進(jìn)官二等。《宋史·鞠嗣復(fù)傳》：鞠嗣復(fù)不知何許人。宣和初，知歙州休寧縣。方臘黨破縣，欲逼使降，面斬二士以怖之，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豈有長久者，爾當(dāng)去逆從順，因我而歸朝，官爵尚可得，何為脅我使降？”嗣復(fù)知必死，不少懾，屢言何不速殺我，賊曰：“我，縣人也。明府宰邑有善政，我不忍殺。”乃委之而去。初，嗣復(fù)聞難，率吏民修城立門，眾赴功，守備略就。朝廷知之，進(jìn)其官二等，加直秘閣，擢知睦州。嘗為賊所傷，自力度江乞師於宣撫使，未及行而卒?！秲烧忝t錄》：鞠嗣復(fù)，錢塘人。）
?。场⒈?，方臘陷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zhàn)死，士曹掾栗先守獄，詬賊遇害。（案：“栗先”原本誤“粟先”，今據(jù)《九朝編年備要》、《十朝綱要》、畢氏《通鑒》諸書改正。又《兩浙名賢錄》所載有歙士曹毛鹵死賊事，可并參考。《名賢錄》云：毛鹵字叔縝，江山人。少有節(jié)操，晚以特恩為歙士曹。睦寇攻城，官吏皆遁，鹵曰：“吾職司寇，獄有系囚，誼不可去?！蹦藬z州事。時二子貢辟雍，即遣人持獄印縋城以出，令上之朝。城陷，鹵衣冠坐堂上，賊脅使降，不屈，罵賊不絕口，攖刀而死。妻錢氏弗忍去，婦掖其姑，又弗忍去，卒俱遇害。事聞，贈朝請郎，官其后。） 於是婺源、績溪、祁門、黟縣等官吏皆逃去。后四日，又陷富陽、新城，遂逼杭。（《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溪寇軌》：十二月十三日，陷歙州，乘勢取桐廬、新城、富陽等縣。二十九日，進(jìn)逼杭州。）
４、丁亥，通侍大夫、保寧軍（案：原誤?？弟?，據(jù)《十朝綱要》改正。） 承宣使、直睿思殿、在京神霄玉清萬壽宮提點、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縣賊?！都o(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本紀(jì)》：是日，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毒懦幠陚湟罚喝暾赂淖T稹為兩浙制置使?！妒V要》：是日，詔保寧軍承宣使、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賊。庚寅，手詔譚稹因出使制置捕捉郡賊，所至察訪事有害民者，悉條畫以聞。三年正月丁酉朔，改為兩浙制置使?？蓳?jù)以正《宋史》之誤。
５、改威武軍承宣使、婺州觀察使、步軍都虞候王稟前去節(jié)制。（《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此條原題三年正月七日，而錯出是月戊子之前，蓋必原本有誤也。據(jù)《十朝綱要》，十二月丁亥，詔保寧軍承宣使、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賊，步軍都虞候王稟往統(tǒng)制之。是與詔譚稹同係丁亥日，今從之。又考《長編》紀(jì)日例用干支，而此條但題云某月日，不係干支者，疑楊氏據(jù)《長編》注中錄出，補(bǔ)之也。）
?。丁⑽熳?，方臘陷宣州寧國縣，進(jìn)逼宣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此條原本誤題三年正月，今考三年正月無戊子，且原本係乙未前事，則戊子乃是二十二日，乙未為二十九日?！妒V要》系之十二月戊子，似可從也。今據(jù)以改正?！蹲x史方輿紀(jì)要》：寧國府，宋曰宣州，陪輔金陵，襟帶杭、歙，阻山控江，形勢便利，據(jù)險而守，擇利而動，縱橫南北，亦創(chuàng)起之緒也。寧國縣在府東南一百五里?！秲烧忝t錄》：錢即字中道，吳越王諸孫也。睦寇作，起知宣州，即自力上道，至則悉意應(yīng)軍須。貫上其功，進(jìn)龍圖閣學(xué)士。）
?。贰⒁椅?，方臘陷杭州，知州、徽猷閣待制趙霆遁去，（案：“趙霆”，《九朝編年備要》、《十朝綱要》與此同，《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通鑒》作“趙震”。） 廉訪使者趙約（案：“約”原誤“納”，據(jù)《九朝編年備要》、《宋史·本紀(jì)》改正。） 詬賊而死。（《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本紀(jì)》：三年二月庚午，趙震坐棄杭州，貶吉陽軍。方勺《青谿寇軌》：十二月二十九日，進(jìn)逼杭州，知州事趙霆棄城走，州即陷。節(jié)制、直龍圖閣陳建，廉訪使者趙約被害，賊縱火六日，官吏居民死者十三。薛應(yīng)旂《通鑒》：十一月，方臘攻陷青谿，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zhàn)死，遂南攻衢，北掠新城、桐廬、富陽諸縣，進(jìn)逼杭州，郡守趙霆棄城走，州即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xí)r，京師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於是兇焰日熾，附者益眾，東南大震。淮南發(fā)運(yùn)使陳遘上言：“臘眾彊，東南兵弱，乞調(diào)京畿兵及鼎、灃槍牌手，兼程以來，使不致滋蔓?！钡鄣檬瑁即篌@，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番漢兵十五萬討之?！秲烧忝t錄》：唐子霞，馀杭人。潛心味道，於洞霄宮嘗著《大滌洞天真境錄》，自號渾淪子。宣和元年，詔主杭州洞霄宮。明年，盜起睦、歙，破臨安，官吏散走，其徒亦治舟請行。子霞曰：“吾被天子命主此宮，守死職也，公等第去已而。”賊至，子霞正色叱之，遂遇害。門人程用光叩閽言狀，憫其忠，賻錢三十萬，敕令改葬，發(fā)土，止一空棺而已。仙家所謂兵解者也。）
?。?、丙申，詔以南康軍居住、宣德郎、管勾太平觀陳瓘移居楚州。始王寀得罪，瓘自江州移南康。及方寇作，或又為飛語，云瓘女婿已為所劫，欲加中傷。然上訖保全，故卞、京黨人莫能害也?！都o(jì)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瓘移南康在政和七年十二月，王寀伏誅在重和元年二月?！端问贰り惌弬鳌罚壕幽峡?，叆至，又移楚。瓘平生論京、卞，皆披摘其處心，發(fā)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禍最酷，不使一日少安。）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二月，以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時睦寇猖獗，過庭言：致寇者蔡京，養(yǎng)寇者王黼，竄二人則寇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馀小人，交結(jié)權(quán)近，竊取名器，賄賂狼籍，罪惡昭著，宜正典刑，以謝天下。時論韙之。案：“宜正典刑”原作“一旦正典刑”，今據(jù)《九朝編年備要》、《東都事略》、《宋史》傳、《名臣言行續(xù)錄》改正?！稏|都事略·陳過庭傳》云：是時，大臣各立黨不協(xié)，同列或陰為向背，唯過庭無所附?；兆谠唬骸瓣愡^庭，中立不倚者也?！边w太常少卿、起居舍人，拜中書舍人、禮部侍郎，擢拜御史中丞?！端问贰っ穲?zhí)禮傳》：執(zhí)禮遷禮部侍郎。素與王黼善，黼嘗置酒其第，夸示園池妓妾之盛，有驕色。執(zhí)禮曰：“公為宰相，當(dāng)與天下同憂樂。今方臘流毒吳地，瘡痍未息，是豈歌舞宴樂時乎？”退又戒之以詩。黼愧怒，會孟饗原廟后至，以顯謨閣待制知蘄州，又奪職。又《程振傳》：方臘起，振謂王黼宜乘此時建革天下弊事，以上當(dāng)天意，下順人心。黼不懌，曰：“上且疑黼挾寇，奈何？”振知黼忌其言，趨而出，然太子薦之甚力，遂擢給事中。黼白振資淺，且雅長書命，請以為中書舍人。
又盜宋江犯淮陽及京西、河北，至是入海州界，知州張叔夜設(shè)方略，討捕招降之。案：《東都事略·叔夜傳》、《名臣言行續(xù)錄》俱云：劇賊宋江剽掠至海州，趨海岸，劫巨艦十?dāng)?shù)。叔夜募死士千人，距十馀里，大張旗幟，誘之使戰(zhàn)，密伏壯士匿海旁，約候兵合，即焚其舟。舟既焚，賊大恐，無復(fù)斗志，伏兵乘之，江乃降。周密《癸辛雜識續(xù)集》云：龔圣與作《宋江三十六贊并序》曰：“宋江事見於街談巷語，不足采著，雖有高如、李嵩輩傳寫，士大夫亦不見黜。余年少時，壯其人，欲存之畫贊，以未見信書載事實，不敢輕為。及異時，見《東都事略》中載侍郎《侯蒙傳》有書一篇，陳制賊之計云：‘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shù)萬無敢抗者，其材必有過人，不若赦過招降，使討方臘以此自贖，或可平東南之亂。’余然后知江輩真有聞於時者。”《十朝綱要》：三年二月庚辰，宋江犯淮陽軍，又犯京東、河北路，入楚州界。知州張叔夜招撫之，江出降?！端问贰け炯o(jì)》：三年二月，方臘陷處州，淮南盜宋江等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京東，河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降之。畢氏《續(xù)通鑒》：三年二月，淮南盜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轉(zhuǎn)掠十郡，官軍莫敢攖其鋒。知亳州侯蒙上書，言江才必過人，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蒙知東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張叔夜知海州。江將至，叔夜使閒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劫鉅舟十馀，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shè)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zhàn)，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然則據(jù)諸史所書，招降宋江事俱在三年二月，而《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獨(dú)係之是年十二月，與諸史不同，疑不無舛錯。又畢氏《通鑒考異》云：《北盟會編》載《童貫別傳》云：貫將趙延慶、宋江等討方臘。據(jù)《宋史·本紀(jì)》，宋江之降在次年，《別傳》誤，今不取。案畢氏此言似亦失考。今據(jù)《長編》所載，三年四月戊子，童貫與王稟等分兵四圍包幫源洞，而王渙統(tǒng)領(lǐng)馬公直并裨將趙明、趙許、宋江次洞后?！妒V要》亦載三年六月辛丑，辛興宗與宋江破賊上苑洞。是宋江之討方臘固有明證，而畢氏乃疑《童貫別傳》為誤，其說殊未當(dāng)也。
（新昌陳謨輯注）
△宣和二年庚子，一一二○
１、十月（案：《續(xù)資治通鑒》、《宋史·本紀(jì)》、《十朝綱要》并十月係戊辰朔，《四史朔閏考》同。） 己巳，尚書省言：“契勘州縣武學(xué)已罷，內(nèi)外愿入京武學(xué)人，乞依元豐法試補(bǔ)入學(xué)舉試人。舊制，系與武舉外舍人，類試取一百人，同上舍生發(fā)解。緣科舉已罷，今此倣新舊法令，尚書省於大比前二年春季檢舉降敕，下兵部，依元豐法奏舉。其被舉人，限當(dāng)年冬季到闕，與免補(bǔ)試入學(xué)充外舍生，依與校定人赴次年公試。其考選升補(bǔ)推恩，并依大觀武學(xué)法?！睆闹?。（《紀(jì)事本末》卷百二十六。案：《宋史·選舉志》云：尚書省言：“州縣武學(xué)既罷，有愿隸京城武學(xué)者，請用元豐法補(bǔ)試。舊制，不入學(xué)而從保舉以試者，附試武學(xué)外舍，通取一百人，偕上舍生發(fā)解。今既罷科舉，試依元豐法奏舉，歲終集闕下，免試補(bǔ)外舍生，赴次年公試。其春選升補(bǔ)推恩，依大觀法?！薄妒V要》：癸未，罷諸路武士教諭。）
?。?、癸巳，詔：“僧尼昨改德士、女德日有未曾批改度牒人，特與放罪，許依近降指揮，改換新式度牒；詔外路僧尼復(fù)用饒、鈸，令於在京官司收買?！?em>（《紀(jì)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丁酉，睦州青谿縣有洞曰幫源，廣深約四十馀里，群不逞往往囊橐其間。方臘者，因以妖賊誘之，兇黨稍集。是月丙子，殺里正方有常，縱火大掠，還處幫源。遣其黨四出侵?jǐn)_，鼓扇星云神怪之說，以眩惑眾聽，從之幾萬人。（《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方臘反。睦州青谿縣有洞曰幫源，廣四十里，群不逞往往囊橐其間。） 臘家有漆園，時造作局多科須，而兩浙苦花石綱之?dāng)_，臘以妖術(shù)誘之，數(shù)日之間，哨眾至數(shù)萬人，遂以誅朱勔為名，縱火大掠。兩浙都監(jiān)蔡遵、顏坦擊賊敗死，遂陷睦州，殺官兵千人，於是壽昌、分水、桐廬等縣，皆為賊所據(jù)，僣號改元永樂。初，臘之亂，王黼方鋪張?zhí)?，惡聞有外寇至，且峻?zé)浙西提刑張苑勿張皇生事，賊遂不可制，至連陷數(shù)州。上大恐，始遣譚稹討之，稹逗留不進(jìn)。至三年正月，賊入杭，乃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以童貫為江浙淮南宣撫討方臘。時北征事起，陜西勁兵多聚輦下，盡發(fā)以往。上微行送之，握貫手曰：“東南事盡付汝，有不得已者，竟以御筆行之。”四月，童貫與王稟、劉鎮(zhèn)兩路軍馬約會於睦、歙間，包幫源洞，表里夾攻。至是，鎮(zhèn)與楊可世、馬公直率勁騎奪賊門嶺，平旦入洞，賊二十馀萬抗拒，轉(zhuǎn)戰(zhàn)至晚，大敗，火其屋萬間，稟斬賊五千馀級，鎮(zhèn)亦如之，擒方臘立其親屬偽相侯王共三十九人，奏捷於朝。臘破六州五十二縣，殺平民一百馀萬。王師自出至凱旋凡四百五十日，臘至八月始伏誅。尋赦江浙、淮南等路，改睦、歙二州為嚴(yán)州、徽州。方勺《青谿寇軌》：宣和二年十月，睦州青谿縣竭村居人方臘，讬左道以惑眾。知縣事、承議郎陳光不即鋤治。臘自號圣公，改元永樂，置偏裨將，以巾飾為別，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甲胄，惟以鬼神詭秘事相扇搖，數(shù)日聚惡少千馀，焚民居，掠金帛子女。提點刑獄張苑、通判州事葉居中不能招致，欲盡殺乃已，故賊得脅虜良民為兵，旬日有眾數(shù)萬。十一月二十九日，將領(lǐng)蔡遵與戰(zhàn)於息坑，死之，遂陷青谿縣。又云：始，唐永徽四年，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婺州刺史崔義元平之。故梓桐相傳，有天子基、萬年樓，方臘因得憑藉以起。又以沙門寶志讖記誘惑愚民，而貧窮游手之徒，相乘為亂。青谿為睦大邑，梓桐、幫源等，號山谷幽僻處，東北趨睦，西近歙，民物繁庶，有漆楮林木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江、浙地勢迂險，城一旦焚蕩，無一存者。群黨據(jù)險以守，因謂之洞。而浙人安習(xí)太平，不識兵革，一聞金鼓聲，則斂手聽命。不逞小民往往反為賊鄉(xiāng)導(dǎo)，劫富室，殺官吏士人以徼利。渠魁未授首間，所掠婦女自洞逃出，倮而雉經(jīng)於林中者，由湯嵒、榴樹嶺一帶，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其數(shù)。又云：初，方臘生而數(shù)有妖異。一日，臨谿顧影，自見其冠服如王者，由此自負(fù)，遂讬左道以惑眾。縣境梓桐、幫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松杉之饒，商賈輻輳。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fā)。會花石綱之?dāng)_，遂因民不忍，陰取貧乏游手之徒，賑恤結(jié)納之。眾心既歸，乃椎牛釃酒，召惡少之尤者百馀人，會飲酒數(shù)行，臘起曰：“天下國家，本同一理。今有子弟耕織，終歲勞苦，少有粟帛，父兄悉取而靡蕩之。稍不如意，則鞭笞酷虐，至死弗恤，於汝甘乎？”皆曰：“不能?！迸D曰：“靡蕩之馀，又悉舉而奉之仇讎。仇讎賴我之資，益以富實，反見侵侮，則使子弟應(yīng)之。子弟力弗能支，則譴責(zé)無所不至。然歲奉仇讎之物，初不以侵侮廢也，於汝甘乎？”皆曰：“安有此理！”臘涕泣曰：“今賦役繁重，官吏侵漁，農(nóng)桑不足以供應(yīng)，吾儕所賴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無錙銖遺。夫天生蒸民，樹之司牧，本以養(yǎng)民也，乃暴虐如是，天人之心，能無慍乎？且聲色、狗馬、土木、禱祠、甲兵、花石糜費(fèi)之外，歲賂西北二國銀絹以百萬計，皆吾東南赤子膏血也。二國得此，益輕中國，歲歲侵?jǐn)_不已，朝廷奉之不敢廢，宰相以為安邊之長策也。獨(dú)吾民終歲勤動，妻子凍餒，求一日飽食不可得，諸君以為何如？”皆憤憤曰：“惟命。”臘曰：“三十年來，元老舊臣貶死殆盡，當(dāng)軸者皆齷齪邪佞之徒，但知以聲色土木淫蠱上心耳，朝廷大政事，一切弗恤也。在外監(jiān)司、牧守亦皆貪鄙成風(fēng)，不以地方為意，東南之民苦於剝削久矣，近歲花石之?dāng)_，尤所弗堪。諸君若能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fēng)響應(yīng)，旬日之間，萬眾可集。守臣聞之，固將招徠商議，未便申奏，我以計縻之，延滯一兩月，江南列郡可一鼓下也。朝廷得報，亦未能決策發(fā)兵，計其遷延集議，亦須月馀，調(diào)習(xí)兵食，非半年不可，是我起兵，已首尾期月矣，此時當(dāng)已大定，無足慮也。況西北二國，歲幣百萬，朝廷軍國經(jīng)費(fèi)千萬，多出東南。我既據(jù)有江表，必將酷取於中原，中原不堪，必生內(nèi)變，二國聞之，亦將乘機(jī)而入，腹背受敵，雖有伊、呂，不能為之謀也。我但盡江而守，輕徭薄賦，以寬民力，四方孰不斂衽來朝？十年之間，終當(dāng)混一矣。不然，徒死於貪吏耳！諸君其籌之?！苯栽唬骸吧??！彼觳渴鹌浔娗р湃?，以誅朱勔為名，見官吏公使人皆殺之。民方苦於侵漁，果所在響應(yīng)，數(shù)日有眾十萬，遂連陷郡縣數(shù)十，眾殆百萬，四方大震。時朝廷方約女真夾攻契丹取燕云地，兵食皆已調(diào)習(xí)待命，適聞臘起，遂以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移師南下，臘不虞如是速也。貫至蘇州，始承詔罷造作局及御前綱運(yùn)并木石采色等場。前至秀州，累敗賊鋒。追至幫源洞，賊尚二十馀萬，與官軍力戰(zhàn)而敗，深據(jù)巖穴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韓蘄王世忠時為王淵裨將，潛行谿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直前，度險數(shù)重，搏其穴，格殺數(shù)十人，擒臘以出，遂并取臘妻子符印及方肥等，其黨皆潰。前后所戕人命數(shù)百萬，江南由是凋瘵，不復(fù)昔日之十一矣。迨建炎南渡，經(jīng)費(fèi)多端，愈益窮困，不可復(fù)支。向非臘之耗亂，江淮、二浙，公私充實，南渡后或可藉為恢復(fù)之資，亦未可知也。噫！臘之耗亂，可哀也已，然所以致是者，誰歟？又云：吃菜事魔，法禁甚嚴(yán)，有犯者，家人雖不知情，亦流遠(yuǎn)方，財產(chǎn)半給告人，馀皆沒官。而近時事者益眾，始自福建流至溫州，遂及二浙，睦州方臘之亂，其徒處處相煽而起。聞其法，斷葷酒，不事神佛祖先，不會賓客，死則袒葬。方斂，盡飾衣冠，其徒使二人坐於尸旁，其一問曰：“來時有冠否？”則答曰：“無?！彼烊テ涔冢螁栆侣?，遂亦去之，以至於盡，乃曰：“來時何有？”曰：“有包衣?！眲t以布囊盛尸焉，云事后至富。小人無識，不知絕酒肉、燕祭、厚葬，自能積財也。又始投其黨有甚貧者，眾財以助，積微以至於小康矣。凡出入經(jīng)過，不必相識，黨人皆館穀焉。凡物用之無間，謂為一家，故有無礙被之說，以是誘惑其眾。其魁謂之魔王，右者謂之魔母，各有誘化。旦望人出四十九錢於魔公處燒香，魔母則聚所得緡錢，以時納於魔王，歲獲不貲云。亦誦《金剛經(jīng)》，取“以色見我為邪道”，故不事神佛，但拜日月，以為真佛，其說不經(jīng)如是?！胺ㄆ降龋瑹o有高下”，則以“無”字連上句，大抵多如此解釋。俗訛以魔為麻，謂其魁為麻黃，或云易魔王之名也。其初授法，設(shè)誓甚重，然以張角為祖，雖死於湯鑊，終不敢言“角”字。傳言何執(zhí)中守官臺州，州獲事魔之人，勘鞫久不能得?；蛟坪翁幹蔟埲?，其鄉(xiāng)邑多有事者，必能察其虛實，乃委之窮究。何以雜物百數(shù)，問能識其名則非是，而置一羊角其間，馀皆名之，至角則不言，遂決其獄。如不事祖先、喪葬之類，已害風(fēng)俗，而又謂人生為苦，若殺之，是救其苦也，謂之度人。度人多者，則可成佛，故結(jié)集既眾，乘亂而起，日嗜殺人，最為大害。尤憎惡釋氏，蓋以不殺，與之為戾耳。但禁令太嚴(yán)，罕有告者。株連既廣，又當(dāng)沒籍，全家流放，與死為等，必協(xié)力同心以拒官吏，州縣憚之，率不敢按，反致增多也?！蹲x史方輿紀(jì)要》：威平洞，縣西七十里，一名青谿洞，一名幫源洞。宋宣和二年，賊方臘據(jù)此作亂，連陷州郡，三年，韓世忠擊敗之。賊深據(jù)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世忠潛行谿洞間，挺身搗其穴，擒臘以出。賊平，改今名。相近為梓桐洞，今曰梓桐鄉(xiāng)?！端问贰非遑G縣境有梓桐、幫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方臘據(jù)以作亂。又云：重坑山在縣東八十里，山有二坑，或云即息坑也。宋宣和初，方臘作亂，兩浙將蔡遵等討之，敗死於息坑即此。
?。?、十月末，馬政等達(dá)來流河虜帳前，留月馀，議論不決。虜以朝廷欲全還山前、后故地故民，意皆疑吝。以南朝無兵武之備，止以已與契丹銀絹坐邀漢地。且北朝所以雄盛之邁古者，緣得漢地燕人。今一旦割還南朝，不惟國勢微削，兼退守五關(guān)之北，無以臨制南方，坐受其敝。若我將來滅契丹，盡有其地，則南朝何敢不奉我?guī)挪?，不厚我歡盟！設(shè)若我欲南拓土疆，彼以何力拒我？又何必跨海講好？俟平契丹，仍據(jù)燕地，與宋為鄰，至?xí)r以兵壓境，更南展提封，有何不可！徐議未遲，惟粘罕云：“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力，安能立國！彊大如此，未可輕之，當(dāng)且良圖，少留人使?！卑⒐谴蛩鞂ⅠR擴(kuò)遠(yuǎn)行射獵，每晨阿骨打坐一虎皮雪上，縱騎打圍，嘗曰：“此吾國中最樂事也”。既還，令諸酋具飲食，遞邀南使。十馀日，始草國書，差大使曷魯、副使大迪烏與馬政等來回，聘書中大略云：前日趙良嗣等回，許燕京東路州鎮(zhèn)，已載國書，若不夾攻，應(yīng)難已許。今若更欲西京，請就便計度收取，若果難意，為報示。（《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及《華夷直筆》。蓋此二書皆因馬擴(kuò)《自序》稍刪潤之。封氏《編年》同此，但以十一月末為十月二十九日丙申，既有的日，恐封氏得之，今改十一月末作十月末，仍并附初遣時。趙良嗣《總錄》亦云十一月，當(dāng)考。）
２、阿骨打與馬政等議論，初不認(rèn)事目內(nèi)“已許西京”之語，且言平、濼、營三州不係新、營，（案：“不係新營”，《北盟會編》作“不係燕京所管?！保?政等不能對?；蛑^趙良嗣鄉(xiāng)云“阿骨打已許西京”，蓋良嗣首誑，朝廷實為禍本云?！都o(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趙良嗣《奉使總錄》云：十一月，馬政至女真，以書授之。及出事目，阿骨打不認(rèn)所許西京之語，且言平、灤、營三州不係燕京所管，政不知元初傳言之詳及平州元係燕地，對以唯唯。女真初欲絕好，然亦欲自通於中國，乃遣曷魯、大迪烏齋國書與政皆來。按良嗣所稱阿骨打不認(rèn)西京之語。即此可見良嗣為奸也，不知詔旨等何故不表而出之？今追見此。案：畢氏《通鑒·考異》云：趙良嗣“金主已許西京”等語，出其所自撰《奉使總錄》，而《金盟本末》及詔旨諸書皆取之，李壽因采入《長編。今金主不認(rèn)此語，豈果彼之食言乎？或云，此良嗣實為奸以罔上，致事妄求，為國家之禍本也，此說得之。《治跡統(tǒng)類》：九月，女真使至，議與中國分地及歲賜。十月。馬政等達(dá)金主阿骨打帳前，議久不決，云云。《北盟會編》：十一月二十九日丙寅，馬政》至女真，以國書授之。及出事目示之，阿骨打不認(rèn)所許西京之語，且言平、灤、營三州不係燕京所管。政不知元傳言之詳及平州元係燕地，但對以唯唯。遂留之帳前月馀，議論不決。女真以朝廷欲全還山前、山后故地故民，意皆疑吝，以為南朝無兵武之備，止以已與契丹銀絹坐邀漢地。且北朝所以雄盛過古者，緣得漢地漢民也。今一旦割還南朝，不惟國勢微削，兼退守五關(guān)之地，以臨制南方，坐受其敝。若我將來滅契丹，盡有其地，則南朝何敢不奉我?guī)挪缓裎覛g盟！設(shè)若我欲南拓土疆，彼以何力拒我？又何必跨海講好？在我俟平契丹，仍據(jù)燕地，與宋為鄰，至?xí)r以兵壓境，更展提封，又何不可！徐議未遲，惟粘罕云：“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力，安能立國！彊大如此，未可輕之，當(dāng)且良圖，少留人使不妨?！卑⒐谴蛩鞂ⅠR擴(kuò)隨行射獵。馬擴(kuò)《茅齋自序》曰：“阿骨打一日集眾酋豪，出荒漠打圍射獵，粘罕與某并轡，令譯者相謂曰：‘我聞南朝人止會文章，不會武藝，果如何？’某答以：‘南朝大國，文武常分兩階，然而武有兼深文墨，文有精曉兵務(wù)者，初不一?言也。’粘罕云：‘聞教諭兵書及第莫聯(lián)會弓馬否？’某答以：‘我舉進(jìn)士，取在義策，弓矢特其挾色耳！’粘罕遂取己所佩弓授某云：‘且煩走馬開弓，愿見南人射弓手段?！乘觳唏R開弓，作射物狀。粘罕愕然。馬行積雪中，雖晴日不消，至晚，阿骨打召某云：‘聞南使會開弓，來日隨我射一物，如何？’仆答以武舉射生非所長，容試射之，或有得。翌早，阿骨打設(shè)一虎皮，坐雪上，授仆弓矢各一，其弓以皮為弦，指一雪磧，使某射之，再中其端。阿骨打笑曰：‘射得煞好，南朝射者盡若是乎？’仆答以：“措大弓箭軟弱不堪，如在京則有子弟所長入祗候諸班，直天下禁軍諸路大事，藝人及沿邊敢效用、弓箭手、保甲，彼乃武藝精強(qiáng)之人，如某特其小小者耳。”良久，阿骨打上馬，令大迪烏授某弓一，射生箭一，約云有獸起，即射之。行二里許，一黃獐躍起，阿骨打傳令云：‘諸軍未許射，令南使先射?！耻S馬馳逐，引弓一發(fā)殪之。自阿骨打而下，皆稱善。是晚，粘罕言見皇帝，說射得煞好，南使射中，和我心上快活。次日，還館，大迪烏見先君語甚喜。次日，阿骨打遣其弟詔瓦郎君齋貂裘錦袍犀帶等七件，云南使能馳射，皇帝賜。粘罕父撒垓相公者云：‘南使射生得中，名聽甚遠(yuǎn)，可立一顯名，今后喚作也力麻立。’譯云善射之人也。隨共打圍，自淶流河阿骨打所居止帶，東行約五百馀里，皆平坦草莽，絕少居民。每三五里之間，有一二族帳，每族帳不過三五十家。自過咸州至混同江以北，不種穀黍，所種止稗子，舂米旋炊粳飯。遇阿骨打聚諸酋共食，則於坑上用矮枱子或木盤相接，人置稗飯一碗，加匕其上，列以齏韭野蒜長瓜，皆鹽漬者，別以木碟盛豬羊雞鹿兔狼麂麟狐貍牛驢犬馬鵝雁魚鴨蝦蟆等肉，或燔或烹或生臠，多芥蒜漬沃，續(xù)供列，各取佩刀臠切薦飯，食罷，方以薄酒傳杯冷飲，謂之御宴者亦如此。自過嬪辰州、東京以北，絕少麥丐，每日各以射倒禽獸薦飯，食畢上馬。每旦，阿骨打於積雪中以草薦一虎皮，背風(fēng)而坐，前燎草木；率諸酋至，各取所別箭一嘡擲占遠(yuǎn)近，各隨所占左右上馬，放所部軍馬單行，每騎相去五七步，接續(xù)不絕，兩頭相望，常及一二十里，候放圍盡，阿骨打上馬，去后隊一二里立，認(rèn)旗行，兩翼騎兵，視旗進(jìn)趨，凡野獸自內(nèi)起外者，四圍得迎射，自外至內(nèi)者，須主酋先射。凡圍，如箕掌徐進(jìn)，約三四十里，近可宿之處，即兩稍合圍漸促，須臾，作二三十匝，野獸迸出，或射或擊，盡斃之。阿骨打復(fù)設(shè)皮坐，撒火炙啗，或生臠，引酒一兩杯，騎散，止宿。阿骨打嘗言我國中最樂無如打圍。其行軍布陣，大概出此。出獵既還，仍令諸郎君家各具酒殽，請南使赴飲，十馀日，始造國書。時適經(jīng)元日，隔夕令大迪烏具車仗召南使赴宴。凌晨出館赴帳前，近行五里，阿骨打與其妻大夫人者，於坑上設(shè)金裝交椅二副并坐。阿骨打二妻皆稱夫人，次者摳衣，親饋什物，以名馬弓矢劍槊為獻(xiàn)。且曰：‘臣下有諂邪奸佞不忠不孝者，愿皇帝代上天以此劍此弓誅殺之！’各跪上壽杯。國主酬酌之；次令南使上壽杯於國主及夫人。飲畢，阿骨打親酌二杯酬南使，阿骨打云：‘我家自上祖相傳，止有如此風(fēng)俗，不會奢飾，祗得個屋子冬暖夏涼，更不必修宮殿，勞費(fèi)百姓也，南使勿笑！’當(dāng)時已將上京掠到大遼樂工列於屋外，奏曲薦觴於左右，親近郎君輩玩狎悅樂，獨(dú)阿骨打不以為意，殊如不聞。宴畢，令南使往粘罕家議事畢，遣使隨馬政來。”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冬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又梁師成累遷河?xùn)|節(jié)度，拜太尉。時上留意禮樂符瑞事，師成善於逢迎，凡御筆、號令，皆師成主之。多擇善書吏習(xí)倣奎畫，外庭莫能辨。王黼以父事之，權(quán)勢熏灼，嗜進(jìn)者皆出其門，自稱蘇軾出子。因訴於上，軾之文復(fù)出人閒。案：《東都事略》《王黼傳》：梁師成與黼連墻，穿便門往來，黼以父事之，每折簡，必稱為“恩府先生”?！读簬煶蓚鳌罚和醢仓袨楹擦?，每草師成制，必為好辭，襃頌功德，時人謂之“王內(nèi)相”。上師成啟事云：始，童貫自謂韓琦遺腹，而師成亦以為蘇軾出子，至訴於徽宗曰：“先臣何罪？”先是，天下禁誦軾文章，其尺牘在人閒者皆藏去，至是始復(fù)出?！惰F圍山叢談》：童貫彪形燕頷，亦略有髭，瞻視炯炯，不類宦人，項下一片皮肉如鐵。王黼美豐姿，極便辟，面如傅粉，然朆與目中睛，色盡金黃，張口能自納其拳。大抵皆人妖也。吾譏黼於未得志時，魯公獨(dú)忽之，后常有愧色於吾。黼始因何丞相執(zhí)中進(jìn)，后改事鄭丞相居中，然黼首恃奧援，父事宦官梁師成，蓋已不能遏。張邦基《墨莊漫錄》卷二：宣和間，有旨蘇軾追復(fù)職名。時衛(wèi)仲達(dá)達(dá)可當(dāng)行辭，因戲之云：“達(dá)可宜刻意為此辭，蓋須焚黃耳！”聞?wù)吣淮笮?。陳桱《通鑒》：師成以翰墨為己任，四方雋秀名士必招致門下，往往遭點汙。多置書畫卷軸於外舍，邀賓客縱觀，得其題識合意者，輒密加汲引，執(zhí)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諂附焉。都人目為“隱相”，所領(lǐng)職局至數(shù)十百。
１、十一月戊戌朔，方臘僣號?！都o(jì)事本末》卷百二十八，又卷百四十一。原注蔡絳《史補(bǔ)》云：睦賊方十三，攻陷六州三十九縣，童貫因命其屬董耘作手詔，稱為御筆，四散榜文，幾若罪己。然且曰“自今花石，更不取?！比饲榇髳偂７娇芤嘤檬菬o辭，后遂擒破。三年之秋，貫平方臘而歸云云。及睹罷花石之詔，上大不悅甚云云。而貫見應(yīng)奉司取花石復(fù)如故，又對上嘆曰：“東南人家飯鍋子未穩(wěn)，在復(fù)作此邪?！鄙蠟榕?，故貫雖以功遷太師，遂復(fù)致仕，而董耘即得罪矣。案：陳桱《通鑒》系十月事。
２、方臘改元號永樂，以其月為正月。（《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乙丑，中大夫、右文殿修撰、知睦州張徽言與宮祠，以治郡無狀故也。實錄、天章閣待制、新知青州曾友蘊(yùn)改知睦州，（案：“曾友蘊(yùn)”，據(jù)《十朝綱要》、《泊宅編》、《青谿寇軌》、《宋史》俱作“曾孝蘊(yùn)”，此云知青州，改知睦州，諸史尤以為青州改知杭州，其說不同。） 專一管勾措置捕捉青谿群賊。案：方勺《泊宅編》、《青谿寇軌》并云：十二月四日，陷睦州。初七日，天章閣待制、歙守曾孝蘊(yùn)以京東賊宋江等出青、齊、濟(jì)、濮間，有旨移知青社，一宗室通判州事，守奭無策。十三日，又陷歙州，又云：青谿界至歙州路，皆鳥道縈紆，兩旁峭壁萬仞，僅通單車。方臘之亂，曾待制出守，但以兩崖上駐兵防遏，下瞰來路，雖蚍蜉之微，皆可數(shù)，賊亦不敢犯境。宋江擾京東，曾公移守青社，掌兵者以霧毒為辭，移屯山谷間，州遂陷。《宋史·曾孝蘊(yùn)傳》：天章閣待制、知歙州。方臘起青谿，孝蘊(yùn)約敕郡內(nèi)，無得奔擾，分兵守阨塞，有避賊來歸者，獲罪，使出境，人稍恃以安。會移青州，既行而歙陷，道改杭州，時賊已破杭，孝蘊(yùn)單車至城下。城既克復(fù)，軍士多殺人，孝蘊(yùn)下令從者得自首，無輒殺，皆束手不敢驚。論功，進(jìn)顯謨閣直學(xué)士，又加龍圖閣學(xué)士。
４、丙寅，方臘陷青谿縣。（《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九朝編年備要》：青谿令陳光以棄邑先遁，尋伏誅。）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一月，余深諫上以取閩中花果之?dāng)_，王黼曰：此太平末事，不足罷。言者謂深使曹輔言事，深求退，出知福州，而以王黼為太宰。案：《宋史·本紀(jì)》：己亥，余深罷，仍少傅，授鎮(zhèn)西軍節(jié)度使、知福州。庚戌，以王黼為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東都事略》《王黼傳》：王黼既得位，乘高勢而為邪，多蓄子女玉帛以自奉。詳見三年五月。又云：黼遷居賜第，凡供張什器，徽宗命悉仰給縣官，導(dǎo)以教坊樂，又宴其家屬以落之，遂以少保為太宰，稍襲京故跡，專以燕亨為事?！毒幠陚湟吩疲翰茌o初得館職，乃深除之，而輔兄弟有為深門客者，至是傳言以輔為深所使。周煇《清波雜志》卷上：王黼一日在相國寺行香，見蔡京以太師、魯國公揭榜，小立其下，深有羨慕之色。親厚者乘閒叩之，黼曰：“無他，不謂元長有許大官職?！逼淙艘蜓蕴兹裟艹挟?dāng)一大事，元長官職不難致。黼識其意，乃身任伐燕之責(zé)。后亦致位太傅、楚國公，且許服紫花袍，增益騶導(dǎo)，并張青羅蓋，涂金從物，略與親王等，寵遇埒於京。
１、十二月（案：錢大昕《朔閏考》：十二月丁卯朔。） 戊辰，方臘陷睦州。賊眾二萬，殺官兵千人，於是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縣皆為賊據(jù)。（《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泊宅編》、《青谿寇軌》：十二月四日，陷睦州。據(jù)十二月丁卯朔，則戊辰初二日，與方勺所云異?！蹲x史方輿紀(jì)要》：嚴(yán)州府山川宏偉，水陸險巇，據(jù)臨安之上游，當(dāng)衢、歙之訩要。宋方臘倡亂於睦州，而杭、歙諸郡皆不能固，長江以南舉岌岌焉。）
?。病⒓咨?，方臘陷歙州休寧縣，知縣事麹嗣復(fù)為賊所執(zhí)，脅之使降，面斬二士，以恐嗣復(fù)。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無長久者，亦當(dāng)舍逆從順，（案：“亦當(dāng)”二字，《九朝編年備要》作“爾要”。） 因我以歸朝廷，朝廷必宥爾，奈何使我降賊？數(shù)語賊，何不速殺我。賊曰：“公休寧人也，公宰邑有善政，前后無及公者，我忍殺公乎！”委之而去。初，嗣復(fù)聞賊作，率吏民修城門，眾樂赴功，守備不茍。朝廷知之，因命嗣復(fù)知睦州，進(jìn)官二等，加直秘閣。嗣復(fù)常為賊所傷，自力渡江，將乞兵於宣撫司，未及行而卒。（《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谿寇軌》：十二月十三日，陷歙州。此云甲申，則十八日?！毒懦幠陚湟罚合菪輰幙h，執(zhí)知縣麹嗣復(fù)，脅之使降，面斬二士，以恐嗣復(fù)。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無常久者，爾當(dāng)舍逆以從順，因我以歸朝廷，朝廷必宥爾，奈何使我降賊？何不速殺我！”賊曰：“我休寧人也，公宰邑有善政，前后官無及公者，我忍殺公乎！”委之而去。未幾，命嗣復(fù)知睦州，進(jìn)官二等。《宋史·鞠嗣復(fù)傳》：鞠嗣復(fù)不知何許人。宣和初，知歙州休寧縣。方臘黨破縣，欲逼使降，面斬二士以怖之，嗣復(fù)罵曰：“自古妖賊豈有長久者，爾當(dāng)去逆從順，因我而歸朝，官爵尚可得，何為脅我使降？”嗣復(fù)知必死，不少懾，屢言何不速殺我，賊曰：“我，縣人也。明府宰邑有善政，我不忍殺。”乃委之而去。初，嗣復(fù)聞難，率吏民修城立門，眾赴功，守備略就。朝廷知之，進(jìn)其官二等，加直秘閣，擢知睦州。嘗為賊所傷，自力度江乞師於宣撫使，未及行而卒?！秲烧忝t錄》：鞠嗣復(fù)，錢塘人。）
?。场⒈?，方臘陷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zhàn)死，士曹掾栗先守獄，詬賊遇害。（案：“栗先”原本誤“粟先”，今據(jù)《九朝編年備要》、《十朝綱要》、畢氏《通鑒》諸書改正。又《兩浙名賢錄》所載有歙士曹毛鹵死賊事，可并參考。《名賢錄》云：毛鹵字叔縝，江山人。少有節(jié)操，晚以特恩為歙士曹。睦寇攻城，官吏皆遁，鹵曰：“吾職司寇，獄有系囚，誼不可去?！蹦藬z州事。時二子貢辟雍，即遣人持獄印縋城以出，令上之朝。城陷，鹵衣冠坐堂上，賊脅使降，不屈，罵賊不絕口，攖刀而死。妻錢氏弗忍去，婦掖其姑，又弗忍去，卒俱遇害。事聞，贈朝請郎，官其后。） 於是婺源、績溪、祁門、黟縣等官吏皆逃去。后四日，又陷富陽、新城，遂逼杭。（《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溪寇軌》：十二月十三日，陷歙州，乘勢取桐廬、新城、富陽等縣。二十九日，進(jìn)逼杭州。）
４、丁亥，通侍大夫、保寧軍（案：原誤?？弟?，據(jù)《十朝綱要》改正。） 承宣使、直睿思殿、在京神霄玉清萬壽宮提點、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縣賊?！都o(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本紀(jì)》：是日，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毒懦幠陚湟罚喝暾赂淖T稹為兩浙制置使?！妒V要》：是日，詔保寧軍承宣使、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賊。庚寅，手詔譚稹因出使制置捕捉郡賊，所至察訪事有害民者，悉條畫以聞。三年正月丁酉朔，改為兩浙制置使?？蓳?jù)以正《宋史》之誤。
５、改威武軍承宣使、婺州觀察使、步軍都虞候王稟前去節(jié)制。（《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此條原題三年正月七日，而錯出是月戊子之前，蓋必原本有誤也。據(jù)《十朝綱要》，十二月丁亥，詔保寧軍承宣使、同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事譚稹提舉措置捕捉睦州青谿賊，步軍都虞候王稟往統(tǒng)制之。是與詔譚稹同係丁亥日，今從之。又考《長編》紀(jì)日例用干支，而此條但題云某月日，不係干支者，疑楊氏據(jù)《長編》注中錄出，補(bǔ)之也。）
?。丁⑽熳?，方臘陷宣州寧國縣，進(jìn)逼宣州。（《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此條原本誤題三年正月，今考三年正月無戊子，且原本係乙未前事，則戊子乃是二十二日，乙未為二十九日?！妒V要》系之十二月戊子，似可從也。今據(jù)以改正?！蹲x史方輿紀(jì)要》：寧國府，宋曰宣州，陪輔金陵，襟帶杭、歙，阻山控江，形勢便利，據(jù)險而守，擇利而動，縱橫南北，亦創(chuàng)起之緒也。寧國縣在府東南一百五里?！秲烧忝t錄》：錢即字中道，吳越王諸孫也。睦寇作，起知宣州，即自力上道，至則悉意應(yīng)軍須。貫上其功，進(jìn)龍圖閣學(xué)士。）
?。贰⒁椅?，方臘陷杭州，知州、徽猷閣待制趙霆遁去，（案：“趙霆”，《九朝編年備要》、《十朝綱要》與此同，《宋史·本紀(jì)》、薛應(yīng)旂、畢沅《通鑒》作“趙震”。） 廉訪使者趙約（案：“約”原誤“納”，據(jù)《九朝編年備要》、《宋史·本紀(jì)》改正。） 詬賊而死。（《紀(jì)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本紀(jì)》：三年二月庚午，趙震坐棄杭州，貶吉陽軍。方勺《青谿寇軌》：十二月二十九日，進(jìn)逼杭州，知州事趙霆棄城走，州即陷。節(jié)制、直龍圖閣陳建，廉訪使者趙約被害，賊縱火六日，官吏居民死者十三。薛應(yīng)旂《通鑒》：十一月，方臘攻陷青谿，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zhàn)死，遂南攻衢，北掠新城、桐廬、富陽諸縣，進(jìn)逼杭州，郡守趙霆棄城走，州即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xí)r，京師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於是兇焰日熾，附者益眾，東南大震。淮南發(fā)運(yùn)使陳遘上言：“臘眾彊，東南兵弱，乞調(diào)京畿兵及鼎、灃槍牌手，兼程以來，使不致滋蔓?！钡鄣檬瑁即篌@，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番漢兵十五萬討之?！秲烧忝t錄》：唐子霞，馀杭人。潛心味道，於洞霄宮嘗著《大滌洞天真境錄》，自號渾淪子。宣和元年，詔主杭州洞霄宮。明年，盜起睦、歙，破臨安，官吏散走，其徒亦治舟請行。子霞曰：“吾被天子命主此宮，守死職也，公等第去已而。”賊至，子霞正色叱之，遂遇害。門人程用光叩閽言狀，憫其忠，賻錢三十萬，敕令改葬，發(fā)土，止一空棺而已。仙家所謂兵解者也。）
?。?、丙申，詔以南康軍居住、宣德郎、管勾太平觀陳瓘移居楚州。始王寀得罪，瓘自江州移南康。及方寇作，或又為飛語，云瓘女婿已為所劫，欲加中傷。然上訖保全，故卞、京黨人莫能害也?！都o(jì)事本末》卷百二十九。案：瓘移南康在政和七年十二月，王寀伏誅在重和元年二月?！端问贰り惌弬鳌罚壕幽峡?，叆至，又移楚。瓘平生論京、卞，皆披摘其處心，發(fā)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禍最酷，不使一日少安。）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二月，以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時睦寇猖獗，過庭言：致寇者蔡京，養(yǎng)寇者王黼，竄二人則寇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馀小人，交結(jié)權(quán)近，竊取名器，賄賂狼籍，罪惡昭著，宜正典刑，以謝天下。時論韙之。案：“宜正典刑”原作“一旦正典刑”，今據(jù)《九朝編年備要》、《東都事略》、《宋史》傳、《名臣言行續(xù)錄》改正?！稏|都事略·陳過庭傳》云：是時，大臣各立黨不協(xié)，同列或陰為向背，唯過庭無所附?；兆谠唬骸瓣愡^庭，中立不倚者也?！边w太常少卿、起居舍人，拜中書舍人、禮部侍郎，擢拜御史中丞?！端问贰っ穲?zhí)禮傳》：執(zhí)禮遷禮部侍郎。素與王黼善，黼嘗置酒其第，夸示園池妓妾之盛，有驕色。執(zhí)禮曰：“公為宰相，當(dāng)與天下同憂樂。今方臘流毒吳地，瘡痍未息，是豈歌舞宴樂時乎？”退又戒之以詩。黼愧怒，會孟饗原廟后至，以顯謨閣待制知蘄州，又奪職。又《程振傳》：方臘起，振謂王黼宜乘此時建革天下弊事，以上當(dāng)天意，下順人心。黼不懌，曰：“上且疑黼挾寇，奈何？”振知黼忌其言，趨而出，然太子薦之甚力，遂擢給事中。黼白振資淺，且雅長書命，請以為中書舍人。
又盜宋江犯淮陽及京西、河北，至是入海州界，知州張叔夜設(shè)方略，討捕招降之。案：《東都事略·叔夜傳》、《名臣言行續(xù)錄》俱云：劇賊宋江剽掠至海州，趨海岸，劫巨艦十?dāng)?shù)。叔夜募死士千人，距十馀里，大張旗幟，誘之使戰(zhàn)，密伏壯士匿海旁，約候兵合，即焚其舟。舟既焚，賊大恐，無復(fù)斗志，伏兵乘之，江乃降。周密《癸辛雜識續(xù)集》云：龔圣與作《宋江三十六贊并序》曰：“宋江事見於街談巷語，不足采著，雖有高如、李嵩輩傳寫，士大夫亦不見黜。余年少時，壯其人，欲存之畫贊，以未見信書載事實，不敢輕為。及異時，見《東都事略》中載侍郎《侯蒙傳》有書一篇，陳制賊之計云：‘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shù)萬無敢抗者，其材必有過人，不若赦過招降，使討方臘以此自贖，或可平東南之亂。’余然后知江輩真有聞於時者。”《十朝綱要》：三年二月庚辰，宋江犯淮陽軍，又犯京東、河北路，入楚州界。知州張叔夜招撫之，江出降?！端问贰け炯o(jì)》：三年二月，方臘陷處州，淮南盜宋江等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京東，河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降之。畢氏《續(xù)通鑒》：三年二月，淮南盜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轉(zhuǎn)掠十郡，官軍莫敢攖其鋒。知亳州侯蒙上書，言江才必過人，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蒙知東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張叔夜知海州。江將至，叔夜使閒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劫鉅舟十馀，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shè)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zhàn)，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然則據(jù)諸史所書，招降宋江事俱在三年二月，而《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獨(dú)係之是年十二月，與諸史不同，疑不無舛錯。又畢氏《通鑒考異》云：《北盟會編》載《童貫別傳》云：貫將趙延慶、宋江等討方臘。據(jù)《宋史·本紀(jì)》，宋江之降在次年，《別傳》誤，今不取。案畢氏此言似亦失考。今據(jù)《長編》所載，三年四月戊子，童貫與王稟等分兵四圍包幫源洞，而王渙統(tǒng)領(lǐng)馬公直并裨將趙明、趙許、宋江次洞后?！妒V要》亦載三年六月辛丑，辛興宗與宋江破賊上苑洞。是宋江之討方臘固有明證，而畢氏乃疑《童貫別傳》為誤，其說殊未當(dāng)也。
（新昌陳謨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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