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列傳一百三十九 方技

新元史 作者:清·柯劭忞


田忠良靳德進李俊民張康廖應(yīng)淮(傅立、周仲高)李國同李杲(羅天益、竇行沖)朱震亨(王履)劉岳阿尼哥(劉元)朱玉李時

劉秉忠事世祖于潛邸,其玉數(shù)之學(xué),尤為帝所敬信。及即位,詔訪奇材異能之士,秉忠亦薦其所知,雖尋常藝術(shù),皆得親承顧問,待以優(yōu)禮。豈非雄才大略之主,其度量所包括者,無所不至乎!今博考其人,為《方技傳》以存梗概焉。

田忠良,字正卿,中山人。父閏,精《易》理及六壬之?dāng)?shù)。世祖伐宋,召問宋亡期,對曰:“丙子?!币讯?。世祖欲官之,固辭,以忠良貴,至大二年授閏光祿大夫、司徒,封趙國公,閏曰:“吾不及拜也?!泵露洹?br />
忠良好學(xué)。通儒家言。識太保劉秉忠于微時,秉忠薦于世祖,遣使召至,帝視其狀貌步趨,顧謂待臣曰:“是雖以陰陽家進,必將為國用?!倍碇肝餍虻诙酥^中忠良曰:“彼手中握何物?”忠良對曰:“雞卵也?!惫?。帝喜,又曰:“朕有事縈心,汝試占之?!睂υ灰猿夹g(shù)推之,當(dāng)是一名僧病耳?!钡墼唬骸叭?,國師也?!鼻沧笫虄x奉御也先捏兒送忠良司天臺,給筆札,令秉忠試星歷、遁甲諸書。秉忠奏:“所試皆,司天諸生鮮有及者?!彼焓谒咎旃?。帝曰:“朕用兵江南,困于襄樊,累年不決,奈何?”忠良對曰:“在酉年矣。”

至元十一年,阿里海涯奏請益十萬眾渡江,朝議難之。帝密問曰:“汝試筮之,濟否?”對曰:“濟?!钡郢C于柳林,御幄殿,侍臣其眾,顧忠良曰:“今拜一大將取江南,朕心已定,果何人耶?”忠良環(huán)視左右,目一人,對曰:“是偉丈夫,可屬大事。”帝笑曰:“此伯顏也,汝識朕心。”賜鈔五百貫、衣一襲。七月十五日夜。白氣貫三臺,帝問何祥,忠良對曰:“三公其死乎?”未幾,太保劉秉忠卒。八月,帝出獵,駐輦召忠良曰:“朕有所遺,汝知何物,還可復(fù)得否?”對曰:“其數(shù)珠乎?明日,二十里外人當(dāng)有得而來獻者。”已而果然。帝喜,賜以貂裘。十月,詔問忠良:“南征將士能渡江否?勞師費財,朕甚憂之。”忠良奏曰:“明年正月當(dāng)奏捷矣。”

十二年正月,大兵取鄂州,丞相伯顏遣使來獻宋寶,帝以玉香爐賜忠良,及金織文十匹。二月,帝不豫,召叫良謂曰:“或言朕今歲不嘉,汝術(shù)云何?”忠良對曰:“圣體行自安矣?!比拢奂灿?,賜很五百兩、幣三十匹。五月,車駕幸上都,遣使來召曰:“叛者浸入山陵,久而不去,汝與和禮和孫率眾往視之”既至,山陵如故,俄而叛兵大至,圍之三匝,三日不解。忠良引眾夜歸,敵殊不覺,和禮和孫以為神,白其事于帝,賜黃金十兩。八月,以海都為邊患,遣皇子北平王、丞相安童征之,忠良奏曰:“不吉,將有叛者?!钡鄄粣?。十二月,諸王昔里吉執(zhí)皇子、丞相以附海都,帝召忠良曰:“朕風(fēng)信讒言罪汝,今如汝言,汝禱于神,雖黃金朕所不吝?!敝伊紝υ唬骸盁o事于神,皇子未年當(dāng)還?!焙蠊弧?br />
十四年八月,車駕駐隆興北,忠良奏曰:“昔里吉之叛,以安童之食不彼及也。今宿衛(wèi)之士,日食一瓜,豈以充饑,竊有怨言矣?!钡叟字魃哦?,俾均其食。十五年三月,汴梁河清三百里,帝曰:“憲宗生,河清;朕生,河清;今河又清,何耶?”忠良對曰:“應(yīng)在皇太子?!钡壅Z符寶郎董文忠曰:“是不妄言,殆有征也。”

十八年,特命為太常丞。少府為諸王昌童建宅于太廟南,忠良往仆其柱,少府奏之,帝問忠良,對曰:“太廟前豈諸王建宅所恥?”帝曰:“卿言是也?!庇肿嘣唬骸疤珡R前無馳道,非禮也。”即敕中書辟道。國制上,十月上吉,有事于太廟?;蛘埳挥门?,忠良奏曰:“梁武帝用面為犧牲,后如何耶””從之。遷太常少卿。

二十年,將征日本,召忠良擇日出師,忠良奏曰:“僻陋島夷,何足勞王師?!辈宦牎6哪?,兼引進使。二十九年,遷太常卿。

大德元年,遷昭文館大學(xué)士、中奉大夫,兼太常太卿。十一年,成宗崩,宰相將以皇后教,祔成宗于廟。忠良爭曰:“嗣皇帝祔帝于廟,禮也?;屎蠼蹋侵埔?。”竟不從。

武宗即位,進榮大夫、大司徒,賜銀印。仁宗即位,又進光祿大夫,領(lǐng)太常禮含義院事。延祐四年正月卒,年七十五。贈推忠守正佐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趙國公,謚忠獻。

子天澤,翰林侍講學(xué)士、嘉議大天、知制誥兼修國史。

靳德進,其先潞州人,后徒在名。父祥,師事陵川郝經(jīng),兼善星歷。金末兵亂,與母相失,母悲泣而盲,祥得之,舐其目,百日復(fù)明,人稱其孝。劉敏行省于燕,辟祥置幕下,佩以金符。時藩帥得擅生殺,無辜者多賴祥以免。贈集堅大學(xué)士,謚安靖。

德進,幼讀書,能通大義,尤精星歷之學(xué)。世祖命太保劉秉忠選太官屬,德進以選授天文、星歷、卜筮三科管句,凡交蝕躔次、六氣祲沴,所言休咎輒應(yīng),時因天象以進規(guī)諫,多所裨益。累遷秘書監(jiān),掌司天事,從征叛王乃顏,諸將欲剿絕其黨,德進獨陳天道好生,請綬師以待其降。又奏言:“叛王由惑于妖言,謀不軌,宜括天下術(shù)士,設(shè)陰陽教官,使訓(xùn)學(xué)者,仍歲貢學(xué)成者一人?!钡蹚闹?,著為令。

成宗以皇孫撫軍北邊,帝遣使授皇太子寶,德進從行。凡攻戰(zhàn)取勝,皆豫克日期,無不驗者。亦間言事得失,多所裨益。成宗即位,歷陳世祖進賢納諫、咨詢治亂之原,帝嘉納之,授昭文館大學(xué)士,知太史院,領(lǐng)司天臺事,賜金帶宴服。都城以獲苫廩,或請以瓦易之,帝以問德進,對曰:“若是役驟興,物必踴貴,民力重困,臣愚未見其可?!弊h遂寢。敕中收自今凡集議政事必使德進預(yù)焉。尋以病丐閑。

仁宗時在東宮,特令中書加官以留之,會車駕自上京還,召見白海行呂,授資德大夫、中書右丞,議通政院事。仁宗即位,命領(lǐng)太史院事,力辭,不允。以疾卒于位。贈推誠贊治功臣、榮祿大夫、大司徒、柱國、魏國公、謚文穆。子泰,工部侍郎。

李俊民,字用章,澤州人。金承安中,以經(jīng)學(xué)舉進士第一,授應(yīng)奉翰林文字。未幾,棄官歸,以所不教授鄉(xiāng)里。金南遷后,隱嵩山。再徒懷州,俄復(fù)歸嵩山。既而變起倉卒,人服其先知??∶裨诤幽蠒r,隱士荊先生授以皇極數(shù)學(xué)。時知數(shù)乾無出劉秉忠右。之自以為弗以。世祖在藩邸,以安車召至,延訪無虛日。遽乞還山,世祖重違其意,遣中貴護送之。又嘗令張易問以禎祥,及即位,其言皆驗。而俊民已卒,年八十余。賜謚莊靜先生。

張康,字汝安,號明遠,潭州湘潭人。早孤,力學(xué),旁通術(shù)數(shù)。宋呂文德、江萬里,留夢炎皆推重之,辟置幕下。宋亡,隱衡山。

至元十四年,世祖遣中丞崔彧祀南岳,就訪隱逸。彧兄湖南行省參政崔斌言康隱衡山,學(xué)通天文地理,彧還,具以聞,遣使召康,與斌偕至京師。十五年夏四月,至上都見帝,親試所學(xué),大驗,授著作佐良,仍以內(nèi)嬪松夫人妻之,凡召對,禮遇殊厚,稱明遠而不名。嘗百諭,凡有所問,使極言之。

十八年,康上奏:“歲壬午,太一理艮宮,主大將客、參將囚,直符治事,正屬燕分。明年春,京城當(dāng)有盜兵,事干將相。”十九年三月,盜果起京師,殺阿合馬等。帝欲征日本,命康以太一推之,康曰:“南國甫定,民力未蘇,且今年太一無算,舉兵不利。”從之,嘗賜太史院錢,分千貫以與康,不受,眾服其兼。久之,乞歸田里,優(yōu)詔不許,遷奉直大夫、秘書監(jiān)丞。年六十五卒。

子天祐,字吉甫,中書參知政事。怒,得高、孝兩陵骨,納竹籮中,歸葬于東嘉。景熙仕宋為禮部架閣,宋亡,不復(fù)仕,著有《中以法》,配漢陽軍。應(yīng)淮荷校行歌出國門,時論壯之。抵漢陽,遇蜀道士杜可大,授以邵康節(jié)先天數(shù),并言于官,為脫其籍。應(yīng)淮有神悟,可大自以為不及也。久之,復(fù)至臨安,晝賣卜,夜飲輒大醉。當(dāng)醉中,自語曰:“天非宋天,地非宋地,奈何?”賈似道遣門客問之,尖淮曰:“毋多言。浙西地發(fā)白時,是其祥也?!彼频缽?fù)召至,問之,應(yīng)淮曰:“明公宜自愛不久宋鼎移矣。”似道惡其言直,應(yīng)淮之徑出不顧。及宋亡,應(yīng)淮又曰:“殺氣將入閩廣,吾不知死所矣?!逼溲詿o一不驗。至元十年,卒。

門人彭復(fù),能傳其學(xué)。復(fù),宋進士也。復(fù)又授鄱陽傅立。應(yīng)淮臨卒。語其女曰:“吾死后一月中,朝命山姓鳥名者來征吾。及傅立當(dāng)過吾門,汝可出吾書示之?!奔榷?。所謂山姓鳥名,乃崔彧、程鵬飛也。立、鄱陽祝泌之甥。泌精于皇極數(shù)。立傳其學(xué)。又受之于吳復(fù)大,以占筮著名。時杭州內(nèi)附,世祖命占異日如何,卦成,立對曰:“其地六七十年后,城市將生荊棘,不如今日多矣。”自至正壬辰以后,杭州果數(shù)毀于兵。

又,周仲高,不知何許人,精天文、地理之學(xué)。時方承平,自錢塘至昆山,嘗曰:“天下兵且起,吾卜地,莫如婁東善?!彼旒已伞R讯X毀于兵,而昆山無恙。

李國同,登州人,能望氣占休咎,又善相人。宋末,見趙孟頫于客坐。孟頫風(fēng)瘡滿面,即語人曰:“我過江,僅見些人。其瘡愈,即見至尊,異日官至一品,名滿天下。先是,襄陽未下,世祖命國同至軍中望氣。行逾三兩舍即還奏曰:“臣見卒伍中,往往有臺輔器。襄陽不破,江南不平,置此輩于何地乎?”其術(shù)之神如此。

李杲,安時之,真定人,世以貲雄鄉(xiāng)里。果幼好醫(yī)藥,時易州人張元素以醫(yī)名,杲捐千金從之學(xué),不數(shù)年,盡傳其業(yè)。其學(xué)于傷寒、癰疽、眼目病為尤長。

北京王善甫,為京兆酒官,病小便不利,目睛凸出,腹脹如鼓,膝以上堅硬欲裂,飲食不下,甘淡滲泄之藥皆不效。杲謂眾醫(yī)曰:“疾深矣?!秲?nèi)經(jīng)》有之,膀胱者津液之府,必氣化出焉。今用滲泄之劑而病益甚者,是氣不化也。啟元子云。‘無陽者陰無以生,無陰者陽無以化’,甘淡滲泄皆陽藥,獨陽無陰,其欲化得乎?”明日,投以陰劑,不再服而愈。

西臺掾蕭君端,二月中病傷寒發(fā)熱,醫(yī)以白虎湯投之,病者面黑如墨,本證不復(fù)見,脈沉細,小便不禁。杲初不知用何藥。及診之,曰:“此立夏前誤用白虎湯之過。白虎湯大寒,非行經(jīng)營之藥。止能寒腑藏,不善用之。則傷寒本病隱曲于經(jīng)絡(luò)之間,或更以大熱之藥救之,則他證必起,非所以救白虎也。有溫藥之升陽行經(jīng)者,吾用之。”有難者曰:“白虎大寒,非大熱何以救,君之治奈何?”杲曰:“病隱于經(jīng)絡(luò)間,陽不長則經(jīng)不行,經(jīng)行而本證見矣。又何難焉?!惫缙溲远?br />
魏邦彥之妻,目翳暴生,從下而上,其色綠,腫痛不可忍。杲云:“翳從下而上,病從陽明來世。綠非五色之正,殆肺與腎合而為病耳?!蹦藶a肺腎之邪,而以入陽明之藥之使。既效矣,而他日病復(fù)作者三,其所從來之經(jīng),與腎色名異。乃曰:“諸脈皆屬于目,脈病則目從之。此必經(jīng)絡(luò)不凋,經(jīng)不凋,則目病未已也。”問之果然,因如所論而治之,疾遂不作。

馮叔獻之侄櫟,年十五六,病傷寒,目赤而頓渴,脈七八至,醫(yī)欲以承氣湯下之,已藥,而杲適從外來,馮告之故。杲切脈,大駭曰:“幾殺此兒?!秲?nèi)經(jīng)》有言‘在脈,諸數(shù)為熱,諸遲為寒’。今脈八九至,是熱極也。而《會要大論》云‘病有脈從而病反者何也?脈之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藗鞫鵀殛幾C矣。今持姜、附來,吾當(dāng)以熱因寒用法外之?!彼幠┚投≌咦鬃?,頓服者八兩,汗尋出而愈。

陜帥郭巨濟病偏枯,二批發(fā)著足底不能伸,杲以長針刺骰中,深至骨而不知痛,出血一、二升,其色如墨,又且廖刺之。如此者六七,服藥三月,病良已。

裴擇之妻病寒熱,月事不至者數(shù)年,已喘嗽矣。醫(yī)者率以蛤蚧、桂、附之藥投之,杲曰:“不然,夫病陰為陽所搏,溫劑太守,故無益而反害。投以寒涼,則經(jīng)行矣。已而果然。

杲之設(shè)施多類此。元初,杲有盛句,時人皆以神醫(yī)目之。

弟子羅天益,字廉甫,亦真定人,能傳其學(xué)。

同縣竇行沖,字和師。及見天益,得杲書讀之。世祖征為尚醫(yī),亦有時名。

朱震亨,字彥修,婺州義烏人。天資爽郎,讀書即了大義。聞同郡許廉之學(xué),摳衣至門師事之。廉為開明圣賢大旨,震亨心解,抑其豪邁歸于純粹,不以一毫茍且自恕,其清修苦節(jié),絕類古篤行土,所至人多化之。

一日,母病延醫(yī),因自悟曰:“人子不知醫(yī),或委之庸之,寧無有失?!庇谑?,研究醫(yī)理,博求名師,得羅知悌之傳,治癥多奇效。嘗著《格致余論》、《局方發(fā)揮》《傷寒辨疑》、《外科精要》、《本草衍補》、《丹溪心法》諸書于世,學(xué)者稱丹溪先生。

太倉人王履,字安道,震亨門人,得其心傳。著月《溯泗集》、《百病鉤元》諸書。

劉岳,字公泰,南康星子人。祖聞,宋名醫(yī)。岳讀書于白鹿洞書院,能世其家學(xué)。世祖定江南,有司以岳應(yīng)聘,召對便殿,命以奉議大夫,官太醫(yī)院使。稱為劉三點,以指三下,即知受病之源也。未幾,改翰林學(xué)士、知制誥同修國史。出為建昌路推官,卒。

阿尼哥,尼波羅國人也。其國人稱之曰八魯布。幼敏悟,異凡兒。稍長,誦習(xí)佛書。期年能曉其義。同學(xué)有為繪畫妝塑業(yè)者,讀《尺寸經(jīng)》,阿尼哥一聞,即能記。長善畫塑,及范國像。

中統(tǒng)元年命帝師八合斯合建黃金塔于吐番,尼波羅國選匠百作往成之,得八十人。末得阿尼哥。年十七,請行,眾以其幼,難之。對曰:“年幼,心不幼也。”乃遣之。帝師一見奇之,命監(jiān)其役。明年,塔成,請歸,帝勉以入朝,乃祝發(fā)為弟子,從帝師八見。帝視之處,問曰:“汝來大國,得無懼乎?”對曰:“圣人子育萬方,子至父前,何懼之有?”又問:“汝來何為””對曰:“臣家西域,奉命造塔吐蕃,二哉而成。見彼土遭兵難,民不堪命,愿陛下安車身之。不遠萬里,為生靈而來耳?”又問:“汝何所能?”對曰:“臣以心為師,頗知畫塑范金之藝。”帝命取明堂針炙銅像示之曰:“此安撫王擇使寧時所進,歲久闕壞,無能修補者,汝能信制之乎?”對曰:“臣雖未嘗為此,請試之?!敝猎?,。新像成,關(guān)鬲脈絡(luò)皆備,金工嘆其天巧,莫不愧服。凡兩京觀之像,多出其手。為七寶鑌鐵法輪,車駕行幸,用以前導(dǎo),原廟列圣御容,織綿為之,圖畫弗及也。

至元十年,始授人匠總管,銀章虎符。十五年,有詔返初服,授光大夫、大司徒,領(lǐng)將作院事,寵遇賞賜,無與為此。卒。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涼國公、上柱國,謚敏慧。

子六人,知名者曰:阿僧哥,大司徒;阿述臘,諸色人匠總管府達魯花赤。

有劉元者,嘗從阿尼哥學(xué)西天梵相,亦稱絕藝元,字秉元,薊州寶坻人。始為道士,師事青州杞道錄,傳其世。至元中,凡兩者名剎,塑土、范金、摶換為佛像,出元手者,神思妙合,天下稱之。其上都三皇像,尤古粹,識者以為造意得三圣人之者微者。

仁宗嘗敕元非有旨不許為人造神像。后大都南城作東后岳廟,元為造仁圣帝像,巍巍然有帝王之度,其侍臣像,乃若憂深思遠者。始,元欲作侍臣像,久之未措手,適閱秘書圖畫,見唐魏微像,矍然曰:“得之矣,非若此,莫稱為相臣?!卞嶙邚R中為之,即日成。土大夫觀者,咸嘆異焉,元官昭館大學(xué)士、天奉大夫、秘書卿,以壽終。

朱玉,字君璧,昆山人,喜繪事,聞佳山水,即悠然獨往,雖數(shù)城不以為難。永嘉王振鵬,在仁宗時,以界畫稱旨,躋顯仕。玉往受筆法,振鵬嘫稱之。未幾,奉中宮命,圖《藏經(jīng)》佛像,曲盡意態(tài)。人言振鵬之藝,不能過之。至正中,清寧殿成。敕畫史圖其壁。趙雍以玉名聞,遣使召之,以道阻不果至。未幾,卒。

李時,字居中,大都人。伯父巨淵,工繪仙鬼,莫知其師傳之所自,嘗畫《魔母圖》,極獰悍之狀。仁宗見而悅之,使待如禁中。累官朝列大夫、諸道人匠府總管。

時,總角即知向?qū)W。年十六,從巨淵至上都,祝俗工所畫,輒羞赧棄去。聞饒陽劉仲廉,早從秘書少卿何澄畫。澄年九十余,世祖詔見,賜以卮酒。既拜,因伏不能起。問之,曰:“臣耄矣,弟子劉仲廉可以詔?!痹S之,由是仲廉名動京師,時受學(xué)于仲廉,藝日進。又有劉道權(quán)者,廬陵人,善畫山水,然恃才謾罵當(dāng)世,如劉伯熙等,皆譏呵不少假借。獨于時,特獎譽之。嘗謂仲廉曰:“是子咄咄逼人,宜少避之。”后巨淵見時所作,亦惘然自以為不及也。

至正二年,惠宗詔時畫東內(nèi)清寧宮殿壁。時畫樊姬、馮婕妤及唐長孫皇后進諫圖,賞赍甚厚?;蜓悦骷邑毮咐?,帝憐之,懷白金一錠,使左右密付時,曰:“知卿貧,故相赍,慎毋令他人知?!焙笫跒槔帽O(jiān)照磨,擢經(jīng)歷,時叩頭固辭。退語人曰:“時事如此,吾免溝壑幸矣,其敢干天職乎。”竟不就。

先是,京師繁盛,帝欲畫圖以夸后世,詔時等具稿來以進。計日程工,如是將近三年,自南而東,而西,裁及其半,忽屏置不部。眾莫知其故,及帝出奔,明兵入京師,以舊城太廣,乃撤其北之半,而中筑焉,其界適當(dāng)畫稿之半,識乾始嘆異之。

孛羅帖木兒擅國,奏立樟潼帝群祠,命時圖其九十九化事于壁,時更畫四力士獻俘事。孛羅帖木兒見之,問曰:“此縶而擁以前者,何人也?”眾錯愕,不知所對。時從容跽,言曰:“是不臣于國,而遺害于民者?!必昧_帖木兒大笑而去。后旬日,孛羅帖木兒竟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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