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三列傳第十一

北史 作者:唐·李延壽


  于栗磾孫勁六世孫謹(jǐn)謹(jǐn)子寔寔(子顗)仲文寔弟翼翼子璽翼弟義宣敏于栗磾,代人也。少習(xí)武藝,材力過人,能左右馳射。登國中,拜冠軍將軍,假新安子。與寧朔將軍公孫蘭,潛自太原,從韓信故道,開井陘關(guān)路,襲慕容寶于中山。道武后至,見道路修理,大悅,即賜其名馬。及趙魏平,帝置酒高會,謂栗磾曰:“卿,吾之黥、彭也!”進假新安公。道武田于白登山,見熊將數(shù)子,顧栗磾曰:“能搏之乎?”對曰:“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驅(qū)致御前,坐而制之?!睂そ郧莴@,帝顧而謝之。

  后為河內(nèi)鎮(zhèn)將。劉裕之伐姚泓,栗磾慮北侵?jǐn)_,筑壘河上。裕憚之,遺栗磾書,假道西上。題書曰:“黑槊公麾下”。栗磾以狀表聞,明元因之授栗磾黑槊將軍。

  栗磾好持黑槊,裕望而異之,故有其號。遷豫州刺史,進爵新安侯。洛陽雖歷代所都,實為邊界,栗磾勞來安集,甚得百姓心。明元南幸盟津,謂栗磾曰:“河可橋乎?”栗磾曰:“杜預(yù)造橋,遺事可想。”乃編大船,構(gòu)橋于野坂。六軍既濟,帝深嘆美之。

  太武之征赫連昌,敕栗磾與宋兵將軍周幾襲陜城,長驅(qū)至三輔。進爵為公。累遷外都大官,平刑折獄,甚有聲稱。卒,贈太尉。栗磾自少總?cè)?,迄于白首,臨事善斷,所向無前。加以謙虛下士,刑罰不濫,太武甚悼惜之。

  子洛拔,有姿容,善應(yīng)對。拜侍御中散。太武甚加愛寵,因賜名焉。轉(zhuǎn)監(jiān)御曹令。景穆在東宮,厚加禮遇。洛拔恆畏避屏退,不敢逆自結(jié)納。頃之,襲爵。后為侍中、尚書令,百僚憚之。卒官。洛拔有六子。

  長子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累遷侍中、殿中尚書。

  于時孝文幼沖,文明太后稱制。烈與元丕、陸睿、李沖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

  進爵洛陽侯,轉(zhuǎn)衛(wèi)尉卿。及遷都洛陽,人情戀本,多有異議。帝以問烈。曰:“陛下圣略深遠,非愚管所測。若隱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中半耳?!钡墼唬骸扒洳怀愅?,朕深感不言之益?!彪锋?zhèn)代,留臺庶政,一相參委。車駕幸代,執(zhí)烈手曰:“宗廟至重,翼衛(wèi)不輕。卿當(dāng)祗奉靈駕,時遷洛邑?!绷遗c高陽王雍奉神主于洛陽,遷光祿卿。  十九年,大選百僚,烈子登引例求進。烈表引己素?zé)o教訓(xùn),請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辨此!”乃引見登,詔曰:“朕今創(chuàng)禮新邑,明揚天下,卿父乃行謙讓之表,而有直士之風(fēng),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庇旨恿疑ⅡT常侍,封聊城縣子。

  及穆泰、陸睿謀反舊京,帝幸代,泰等伏法。賜烈及李沖璽書,述敘金策之意。

  時代鄉(xiāng)舊族,同惡者多,唯烈一宗,無所染豫。帝益器重之。嘆曰:“元儼決斷威恩,深自不惡,然盡忠猛決,不如烈也。爾日烈在代都,必即斬其五三元首。烈之節(jié)概,不謝金日磾?!痹t除領(lǐng)軍將軍。以本官從征荊沔,加鼓吹一部。

  二十三年,齊將陳顯達入寇馬圈,帝輿疾討之。執(zhí)烈手,以京邑為托。帝崩于行宮,彭城王勰秘諱而返。稱詔召宣武會駕魯陽。以烈留守之重,密報兇問。烈處分行留,神守?zé)o變。

  宣武即位,寵任如前。咸陽王禧為宰輔,權(quán)重當(dāng)時。曾遣家僮傳言于烈,求舊羽林武賁執(zhí)仗出入。烈不許。禧遣謂烈曰:“我是天子兒,天子叔,元輔之命,與詔何異?”烈厲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子兒、叔。若是詔,應(yīng)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也!”禧惡烈剛直,出之為恆州刺史。

  烈不愿籓授,謂彭城王勰曰:“殿下忘先帝南陽之詔乎?而逼老夫乃至于此!”遂以疾辭?! ⌒湟造葘I?,潛謀廢之。景明二年正月,礿祭,三公致齋于廟。帝夜召烈子忠謂曰:“卿父明可早入。”及明,烈至。詔曰:“諸父慢怠,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歷奉累朝,頗以干勇賜識。今日之事,所不敢辭。”

  乃將直閣以下六十余人,宣旨召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詳,衛(wèi)送至帝前。諸公各稽首歸政。以烈為領(lǐng)軍,進爵為侯,自是長直禁中,機密大事皆所參焉。

  咸陽王禧之謀反,宣武從禽于野。左右分散,倉卒之際,莫知其計。乃敕烈子忠馳覘虛實。烈時留守,已處分有備。因忠奏曰:“臣雖朽邁,心力猶可。禧等猖狂,不足為慮。愿緩蹕徐還,以安物望?!钡凵跻詾槲?。車駕還宮,禧已逃,詔烈追執(zhí)之。

  順后既立,以世父之重,彌見優(yōu)禮。及卒,宣武舉哀于朝堂,給東園第一秘器,贈太尉,封鉅鹿郡公。子祚襲。

  祚弟忠,字思賢,本字千年。弱冠,拜侍御中散。文明太后臨朝,刑政頗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譴得罪。忠樸直少言,終無過誤。太和中,授武騎侍郎,因賜名登。累遷左中郎將,領(lǐng)直寢。元禧之亂,車駕在外,變起倉卒。忠曰:“臣父為領(lǐng)軍,計必?zé)o所慮?!钡矍仓荫Y觀之,烈嚴(yán)備,果如所量。忠還,宣武撫其背曰:“卿差強人意。先帝賜卿名登,誠為美稱。朕嘉卿忠款,今改名忠,既表貞固之誠,亦以名實相副也?!币愿笐n去職。徙為司空長史。

  時太傅、錄尚書、北海王詳親尊權(quán)重,將作大匠王遇多隨詳所欲而給之。忠于詳前謂遇曰:“殿下國之周公,阿衡王室,何至阿諛附勢,損公惠私也?”遇既不寧,詳亦慚謝。以平元禧功,封魏郡公。及遷散騎常侍、兼武衛(wèi)將軍,每以鯁氣正辭,為北海所忿。面責(zé)忠曰:“我憂在前見爾死,不憂爾見我死時也?!敝以唬骸叭松杂卸ǚ?,若應(yīng)死王手,避亦不免;不爾,王不能殺?!痹斠蛑冶碜屩H,密勸帝以忠為列卿,于是詔停其封,優(yōu)進太府卿。

  正始二年,詔忠以本官使持節(jié)、兼侍中,為西道大使。刺史、鎮(zhèn)將贓罪顯暴者,以狀聞。守令以下,便行決斷。與尚書李崇分使二道。忠劾并州刺史高聰贓罪二百余條,論以大辟。除華州刺史。遭繼母憂,不行。服闋,再遷衛(wèi)尉卿、河南邑中正。

  忠與吏部尚書元暉、度支尚書元匡、河南尹元萇等推定代方姓族。高肇忌其為人,乃言于宣武,稱中山要鎮(zhèn),作捍須才,乃出忠為定州刺史。既而帝悔,復(fù)授衛(wèi)尉卿、領(lǐng)左衛(wèi)將軍、恆州大中正,密遣使詣忠,慰勉之。延昌初,除都官尚書,領(lǐng)左衛(wèi)、中正如故。又加散騎常侍。嘗因侍宴,賜之劍杖,舉酒屬忠曰:“卿世執(zhí)貞節(jié),故恆以禁衛(wèi)相委。昔以卿行忠,賜名曰忠。今以卿才堪御侮,以所御劍杖相錫。循名取義,意在不輕,出入恆以自防也?!边w侍中、領(lǐng)軍將軍。忠辭無學(xué)識,宣武曰:“學(xué)識有文章者不少,但心直不如卿。欲使卿劬勞于下,我當(dāng)無憂于上。”

  及帝崩夜,忠與侍中崔光遣右衛(wèi)將軍侯剛迎明帝于東宮而即位。忠與門下議,以帝沖年,未親機政,太尉高陽王雍屬尊望重,宜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任城王澄明德茂親,可為尚書令,總攝百揆。奏中官,請即敕授。御史中尉王顯欲逞奸計,與中常侍、給事中孫蓮等厲色不聽,寢門下之奏。孫蓮等密欲矯太后令,以高肇錄尚書事,顯與高猛為侍中。忠即殿中收顯殺之。

  忠既居門下,又總禁衛(wèi),遂執(zhí)朝政,權(quán)傾一時。初,太和中,軍國多事,孝文以用不足,百官祿四分減一。忠既擅朝,欲以惠澤自固,乃悉復(fù)所減之祿,職人進位一級。舊制:百姓絹布一匹之外,各輸綿麻八兩。忠悉以與之。乃白高陽王雍,自云宣武本許優(yōu)轉(zhuǎn)。雍憚忠威權(quán),便順意加忠車騎大將軍。忠自謂新故之際,有安社稷功,諷百僚令加己賞。太尉雍、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難違其意,封忠常山郡公。

  忠又難于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加封邑。尚書左仆射郭祚、尚書裴植以忠權(quán)勢日盛,勸雍出忠。忠聞之,逼有司誣奏其罪。祚有師傅舊恩,植擁地入國,忠并矯詔殺之。朝野憤忿,無不切齒。王公以下,畏之累跡。又欲殺高陽王雍,侍中崔光固執(zhí)乃止,遂免雍太尉,以王還第。自此詔命生殺,皆出于忠。既尊靈太后為皇太后,居崇訓(xùn)宮,忠為儀同三司、尚書令、崇訓(xùn)衛(wèi)尉,侍中、領(lǐng)軍如故。

  靈太后臨朝,解忠侍中、領(lǐng)軍、崇訓(xùn)衛(wèi)尉,止為儀同、尚書令、侍中。忠為令旬余,靈太后引門下侍官,問忠在端右聲聽。咸曰不稱厥任,乃出為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奏:“忠擅殺樞納,輒廢宰輔,朝野駭心,遠近怪愕。功過相除,悉不合賞,請悉追奪?!膘`太后從之。

  熙平元年,御史中尉元匡奏:“忠以鴻勛盛德,受遇累朝,幸國大災(zāi),專擅朝命,無人臣之心。裴、郭受冤于既往,宰輔黜辱于明世。又自矯旨為儀同三司、尚書令、領(lǐng)崇訓(xùn)衛(wèi)尉。原其此意,便欲無上自處。既事在恩后,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人、令史二人,就州行決?!膘`太后令,以忠事經(jīng)肆眚,遂不追罪。又詔以忠歷任禁要,誠節(jié)皎然,賜爵靈壽縣公。

  初,宣武崩后,高太后將害靈太后。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忠。忠請計于崔光。

  光曰:“宜置胡嬪于別所,嚴(yán)兵守衛(wèi)?!敝覐闹咭源艘鈫㈧`太后,太后意乃安。  故太后深德騰等四人,并有寵授。

  忠以毀之者多,懼不免禍,愿還京,欲自營救。靈太后不許。二年四月,除尚書右仆射,加侍中,將軍如故。

  神龜元年三月,復(fù)儀同三司。疾,未拜。見裴、郭為祟,自知必死,先表養(yǎng)亡弟第二子司徒掾永超為子,乞以為嫡。靈太后許之。薨,贈司空。有司奏太常少卿元端議:“案謚法,剛強理直曰武,怙威肆行曰?鬼,宜謚武?鬼公?!碧G湓蘖x議:“忠盡心奉上,翦除兇逆。依謚法,除偽寧直曰武,夙夜恭事曰敬,宜謚武敬公?!倍洳煌l`太后令依正卿議。

  忠性多阻忌,不交勝己,唯與直閣將軍章初環(huán)、千牛備身楊保元為斷金之交。

  李世哲求寵于忠,私以金帛貨初環(huán)、保元,二人談之,遂被賞愛,引為腹心。忠擅權(quán)昧進為崇訓(xùn)之由,皆世哲計也。

  忠弟景,字百年。忠薨后,為武衛(wèi)將軍。謀廢元叉,叉黜為懷荒鎮(zhèn)將。及蠕蠕主阿那瑰叛,鎮(zhèn)人請糧,景不給。鎮(zhèn)人遂執(zhí)縛景及其妻,拘守別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妻著故絳旗襖,毀辱如此。月余,乃殺之。

  烈弟果,嚴(yán)毅直亮,有父兄風(fēng)。歷朔、華、并、恆四州刺史,賜爵武城子。

  果弟勁。勁字鐘葵,頗有武略,位沃野鎮(zhèn)將,賜爵富昌子。宣武納其女為后,封勁太原郡公,妻劉氏為章武郡君。后為征北將軍、定州刺史。卒,贈司空,謚曰恭莊公。自栗磾至勁,累世貴盛,一皇后,四贈公,三領(lǐng)軍,二尚書令,三開國公。

  勁雖以后父,但以順后早崩,竟不居公輔。

  子暉,字宣明,后母弟也。少有氣干。襲爵,位汾州刺史。暉善事人,為爾硃榮所親,以女妻其子長儒。歷侍中、河南尹。后兼尚書仆射、東南道行臺,與齊神武討平羊侃于兗州。元顥入洛,害之。

  勁弟天恩,位內(nèi)行長、遼西太守。贈平東將軍、燕州刺史。天恩子仁生,位太中大夫。仁生子安定,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將。安定子子提,隴西郡守、茂平縣伯。周保定二年,以子謹(jǐn)著勛,追贈太保、建平郡公。  謹(jǐn)字思敬,小名巨引。沈深有識量,略窺經(jīng)史,尤好《孫子》兵書。屏居未有仕進志。或有勸之者,謹(jǐn)曰:“州郡之職,昔人所鄙,臺鼎之位,須待時來。”太宰元天穆見之,嘆曰:“王佐材也?!奔捌屏n拔陵首亂北境,引蠕蠕為授,大行臺元纂討之。夙聞謹(jǐn)名,辟為鎧曹參軍事,從軍北伐。蠕蠕逃出塞,纂令謹(jǐn)追之,前后十七戰(zhàn),盡降其眾。后率輕騎出塞覘賊,屬鐵勒數(shù)千騎奄至。謹(jǐn)以眾寡不敵,乃散其騎,使匿叢薄間。又遣人升山指麾,若分部軍眾。賊望見,雖疑有伏,恃眾不以為慮,乃進逼謹(jǐn)。以常乘駿馬一紫一騧,賊先所識,乃使二人各乘一馬,突陣而出。賊以為謹(jǐn),爭逐之。乃率余軍擊其追騎。賊走,因得入塞。

  正光四年,行臺、廣陽王元深北伐,引謹(jǐn)為長流參軍。特相禮接,使其世子佛陁拜焉。遂與廣陽破賊主斛律野谷祿等。謹(jǐn)請馳往喻之。謹(jǐn)兼解諸國語,乃單騎入賊,示以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三萬余戶并款附,相率南遷。廣陽與謹(jǐn)至析郭嶺迎接之。謹(jǐn)曰:“拔陵兵眾不少,聞也列河等款附,必來要擊。彼若先據(jù)險,則難與爭鋒。今以也烈河等鉺之,當(dāng)競來抄掠,然后設(shè)伏而待,必指掌破之?!?br />
  廣陽然其計。拔陵果來要擊,破也列河于嶺上,部眾皆沒。謹(jǐn)伏兵發(fā),賊大敗,悉破收也列河之眾。  孝昌元年,又隨廣陽王征鮮于修禮。軍次白斗牛邏。會章武王為修禮所害,遂停軍中山。侍中元晏宣言于靈太后曰:“廣陽盤桓不進,坐圖非望。又有于謹(jǐn)者,智略過人,為其謀主,恐非陛下純臣。”靈太后詔于尚書省門外立榜,募獲謹(jǐn)者,許以重賞。謹(jǐn)聞之,請詣闕披露腹心,廣陽許之。謹(jǐn)遂到榜下,曰:“吾知此人。”

  眾共詰之,謹(jǐn)曰;“我即是也。”有司以聞。靈后見之,大怒。謹(jǐn)備述廣陽忠款,兼陳停軍之狀。靈后遂舍之。后從爾硃天光與齊神武戰(zhàn)于韓陵山,天光敗,謹(jǐn)遂入關(guān)。

  周文帝臨夏州,以謹(jǐn)為防城大都督,兼夏州長史。及賀拔岳被害,周文赴平?jīng)??! ≈?jǐn)言于周文曰:“關(guān)中秦漢舊都,古稱天府。今若據(jù)其要害,招集英雄,足觀時變。

  且天子在洛,逼迫群兇。請都關(guān)右,然后挾天子而令諸侯,千載一時也?!敝芪拇髳?。會有敕追謹(jǐn)為關(guān)內(nèi)大都督,謹(jǐn)因進都關(guān)中策。魏帝西遷,仍從周文征潼關(guān),破回洛城,授北雍州刺史,進爵藍田縣公。大統(tǒng)三年,大軍東伐,為前鋒,進拔弘農(nóng),禽東魏陜州刺史李徽伯。神武至沙苑,謹(jǐn)力戰(zhàn),進爵常山郡公。又從戰(zhàn)河橋,拜大丞相府長史,兼大行臺尚書。再遷太子太保。芒山之戰(zhàn),大軍不利,謹(jǐn)率麾下偽降,立于路左。神武乘勝逐北,不以為虞。謹(jǐn)自后擊之,敵人大駭。獨孤信又收兵于后奮擊,神武軍亂,以此大軍得全。十二年,拜尚書左仆射,領(lǐng)司農(nóng)卿。及侯景款附,請兵為援,謹(jǐn)諫以為景情難測,周文不聽。尋兼大行臺尚書、大丞相長史,率兵鎮(zhèn)潼關(guān),加授華州刺史,賜秬鬯一卣,珪瓚副焉。俄拜司空。恭帝元年,除雍州刺史。

  初,梁元帝于江陵嗣位,密與齊交通,將謀侵軼。其兄子岳陽王詧時為雍州刺史,以梁元帝殺其兄譽,逐結(jié)隙,據(jù)襄陽來附。乃命謹(jǐn)出討。周文餞于青泥谷。長孫儉曰:“為蕭繹計將如何?”謹(jǐn)曰:“曜兵漢沔,席卷度江,直據(jù)丹陽,是其上策。移郭內(nèi)居人,退保子城,以待援至,是其中策。若難于移動,據(jù)守羅郭,是其下策?!眱€曰:“裁繹出何策?”謹(jǐn)曰:“必用下。”儉曰:“何也?”對曰:“蕭氏保據(jù)江南,綿歷數(shù)紀(jì)。屬中原有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齊氏之患,必謂力不能分。且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人難與慮始,皆戀邑居,既惡遷移,當(dāng)保羅郭。所以用下策?!敝?jǐn)令中山公護及大將軍楊忠等先據(jù)江津,斷其走路。梁人豎木柵于外城,廣輪六十里。尋而謹(jǐn)至,悉眾圍之。旬有六日,外城遂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縛出降。尋殺之。虜其男女十余萬人,收其府庫珍寶。

  得宋渾天儀、梁日晷、銅表、魏相風(fēng)烏、銅蟠螭趺、大玉徑西尺圍七尺及諸輿輦法物以獻,軍無私焉。立蕭詧為梁主,振旅而旋。周文親至其第,宴語極歡。賞謹(jǐn)奴婢一千口。及梁寶物,并金石絲竹樂一部,別封新野郡公。謹(jǐn)固辭,不許。又令司樂作《常山公平梁歌》十首,使工人歌之。

  謹(jǐn)自以久當(dāng)權(quán)重,功名既立,愿保優(yōu)閑,乃上先所乘駿馬及所著鎧甲等。周文識其意,曰:“今巨猾未平,公豈得便爾獨善?”遂不受。六官建,拜大司寇?! 〖爸芪谋溃㈤h帝尚幼,中山公護雖受顧命而名位素下,群公各圖執(zhí)政。護深憂之,密訪于謹(jǐn)。謹(jǐn)曰:“夙蒙丞相殊眷,今日必以死爭之。若對眾定策,公必不得讓?!泵魅?,群公會議。謹(jǐn)曰:“昔帝室傾危,丞相志存匡救。今上天降禍,奄棄百寮。嗣子雖幼,而中山公親則猶子,兼受顧托,軍國大事,理須歸之。”辭色抗厲,眾皆悚動。護曰:“此是家事,護何敢有辭!”謹(jǐn)既周文等夷,護每申禮敬。

  至是,謹(jǐn)乃起而言曰:“公若統(tǒng)理軍國,謹(jǐn)?shù)缺阌兴馈!彼煸侔?。群公迫于?jǐn),亦拜。眾議始定。

  孝閔踐阼,進封燕國公,邑萬戶,遷太傅、太宗伯,與李弼、侯莫陳崇等參議朝政。及賀蘭祥討吐谷渾,明帝令謹(jǐn)遙統(tǒng)其軍,授以方略。

  保定二年,謹(jǐn)以年老,乞骸骨,優(yōu)詔不許。

  三年,以謹(jǐn)為三老,固辭,又不許。賜延年杖。武帝幸太學(xué)以食之。三老入門,皇帝迎拜屏間,三老答拜。有司設(shè)三老席于中楹,南向。太師、晉公護升階,設(shè)席施幾。三老升席,南面馮幾而坐,師道自居。大司冠、楚國公寧升階,正舄?;实凵?,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皇帝跪設(shè)醬豆,親自袒割。三老食訖?;实塾钟H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实郾泵媪⒃L道。三老乃起立于席?;实墼唬骸扳?dāng)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術(shù)之要,公其誨之?!比洗鹪唬骸澳緩睦K則正,君從諫則圣。自古明王圣主,皆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惟陛下念之?!庇衷唬骸盀閲?,在乎忠信。古人去食去兵,信不可失。國家興廢,莫不由之,愿陛下守而勿失?!庇衷唬骸盀閲?,必須有法。法者,國之綱紀(jì),不可不正。所正在于賞罰。若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益,為惡者日止。若有功不賞,有罪不罰,則天下善惡不分,下人無所措其手足?!庇衷唬骸把孕姓?,立身之基,言出行隨,誠愿陛下慎之?!比涎援叄实墼侔菔苤?,三老答拜,禮成而出。

  及晉公護東伐,謹(jǐn)時有病。護以其宿將舊臣,猶請與同行,詢訪戎略。軍還,賜鐘磬一部。天和二年,又賜安車一乘。尋授雍州牧。三年,薨,年七十六。武帝親臨。詔譙王儉監(jiān)護喪事,賜繒千段、粟夢千斛,贈本官,加使持節(jié)、太師、雍恆等二十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謚曰文。及葬,王公以下,咸送郊外。配享于文帝廟庭。

  謹(jǐn)有智謀,善于事上。名位雖重,愈存謙挹,每朝參往來,不過從兩三騎而已。

  朝廷凡有軍國之務(wù),多與謹(jǐn)決。謹(jǐn)亦竭其智能,故功臣中特見委信,始終若一,人無間言。每誡諸子,務(wù)存靜退。加以年齒遐長,禮遇隆重,子孫繁衍,皆至顯達,當(dāng)時莫比。子寔嗣。

  寔字賓實,少和厚,以軍功封萬年縣子。大統(tǒng)十四年,累遷尚書。是歲,周文帝與魏太子西巡,寔時從行。周文刻石隴山上,錄功臣名位,以次鐫勒,預(yù)以寔為開府儀同三司,至十五年方授之。尋除渭州刺史,特給鼓吹一部,進爵為公。魏恭帝二年,羌東令姐率部落反,西連吐谷渾。大將軍豆盧寧討之,逾時不克。又令寔往,遂破之。周文手書勞問,賜奴婢一百口,馬百匹。  孝閔帝踐阼,授戶部中大夫,進爵延壽郡公。天和二年,延州蒲川賊郝三郎反,攻丹州。遣寔討平之,仍除延州刺史。五年,襲燕國公,進位柱國。以罪免。尋復(fù)本官,除涼州總管。大象二年,加上柱國,拜大左輔。隋開皇元年,薨,贈司空,謚曰安。子顗。

  顗字元武,身長八尺,美須眉。周大冢宰宇文護見而器之,以女妻之。以父勛,賜爵新野郡公。歷左右宮伯、郢州刺史。大象中,以水軍總管從韋孝寬經(jīng)略淮南。

  尉遲迥之反,時總管趙文表與顗素不協(xié),顗將圖之,因臥閣內(nèi),詐疾。文表獨至,顗殺之。因言文表與迥通謀,其麾下無敢動者。時隋文帝以迥未平,慮顗復(fù)生邊患,因宥免之,即拜吳州總管。以頻敗陳師,賜采數(shù)百段。及隋受禪,文表弟詣闕稱兄無罪。上令按其事,太傅竇熾等議顗當(dāng)死。上以其門著勛績,特原之,貶為開府。

  后襲爵燕國公。尋拜澤州刺史。免,卒于家。子世虔。顗弟仲文。

  仲文字次武,少聰敏,髫齔就學(xué),耽習(xí)不倦。父寔異之,曰:“此兒必興吾宗?!薄 【艢q,嘗于云陽宮見周文帝。問曰:“聞兒好讀書,書有何事?”對曰:“資父事君,忠孝而已?!敝芪纳踵祰@之。后就博士李詳受《周易》、《三禮》,略通大義。

  及長,倜儻有大志,氣調(diào)英拔。起家為趙王屬,安固太守。有任、杜兩家各失牛,后得一牛,兩家俱認,州郡久不決。益州長史韓伯俊曰:“于安固少年聰察,可令決之?!敝傥脑唬骸按艘捉舛??!蹦肆疃腋黩?qū)牛群至,乃放所認者,牛遂向任氏群中。又使人微傷其牛,任氏嗟惋,杜氏自若。仲文遂訶詰杜氏,服罪而去。始州刺史屈突尚,宇文護之黨也。先坐事下獄,無敢繩者。仲文至郡,窮之,遂竟其獄。

  蜀中語曰:“明斷無雙有于公,不避強御有次武?!闭鳛橛麓蠓?,封延壽郡公,以勛授儀同三司。

  宣帝時,為東郡太守。及尉遲迥作亂,使誘仲文,仲文拒之。迥遣儀同宇文威攻之。仲文迎擊,大破威,以功授開府。迥又遣其將宇文胄度石濟。宇文威、鄒紹自白馬,二道俱進,復(fù)攻仲文??と撕者B僧伽、敬子哲率眾應(yīng)迥。仲文自度不能支,棄妻子,潰圍而遁,達于京師。迥屠其三子一女。隋文帝引入臥內(nèi),為之下泣,賜采五百段,黃金二百兩。進位大將軍,領(lǐng)河南道行軍總管,給鼓吹。馳傳詣洛陽發(fā)兵,討迥將檀讓。

  時韋孝寬拒迥于永橋。仲文詣之,有所計議。總管宇文忻頗有自疑心,因謂仲文曰:“尉遲迥誠不足平,正恐事寧后,更有藏弓之慮?!敝傥膽中蒙?,謂曰:“丞相寬仁大度,明識有余,仲文在京三日,頻見三善,非常人也?!毙迷唬骸叭坪稳纾俊敝傥脑唬骸坝嘘惾f敵新從賊中來,丞相即令其弟難敵召募鄉(xiāng)曲,從軍討賊。此大度一也。上士宋謙奉使勾檢,謙緣此別求他罪。丞相責(zé)之曰:‘入綱者自可推求,何須別訪,以虧大體?!瞬磺笕怂蕉?。言及仲文妻子,未嘗不潸泫。

  此有仁心三也?!毙米允撬彀??! ≈傥能娭零曛輺|,頻破迥將。進攻梁郡,迥守將劉孝寬棄城走。初,仲文在蓼堤,諸將皆曰:“軍自遠來,疲弊不可決戰(zhàn)?!敝傥牧钊な沉嘘?,既而破賊。諸將問其故,笑曰:“吾所部將士皆山東人,果于速進,不宜持久。乘勢擊之,所以制勝。”諸將皆曰:“非所及也?!边M擊曹州,獲迥所署刺史李仲康及上儀同房勁。

  檀讓以余眾屯成武,謂仲文未能卒至,方椎牛饗士。仲文選騎襲之,遂拔成武。迥將席毗羅,眾十萬,屯沛縣,將攻徐州。其妻子在金鄉(xiāng)。仲文遣人詐作毗羅使,謂金鄉(xiāng)城主徐善凈曰:檀讓明日午時到金鄉(xiāng),將宣蜀公令,賞將士?!苯疣l(xiāng)人謂為信然,皆喜。仲文簡精兵,偽建迥旗幟。善凈以為檀讓至,出城迎謁。仲文執(zhí)之,遂取金鄉(xiāng)。諸將勸屠之,仲文曰:“當(dāng)寬其妻子,其兵可自歸。如即屠之,彼皆絕矣?!?br />
  眾皆稱善。于是毗羅恃眾來薄官軍,仲文背城結(jié)陣,設(shè)伏,兵發(fā),俱拽柴鼓譟。毗羅軍潰,皆投洙水死,水為不流。獲檀讓,檻送京師,河南悉平。毗羅匿榮陽人家,執(zhí)斬之,傳首闕下。勒石紀(jì)功,樹于泗上。入朝京師,文帝引入臥內(nèi),宴享極歡?! ≠n雜采千段,妓女十人,拜柱國。屬文帝受禪,不行。

  未幾,其叔父太尉翼坐事下獄,仲文亦為吏所簿,于獄中上書曰:“曩者尉迥逆亂,所在景從。臣任處關(guān)河,地居沖要,嘗?詹枕戈,誓以必死。迥時購臣,位大將軍,邑萬戶。臣不顧妻子,不愛身命。冒白刃,潰重圍,三男一女,相繼淪沒。

  披露肝膽,馳赴闕庭。蒙陛下授臣以高官,委臣以兵革。于時河南兇寇,狼顧鴟張。  臣以羸兵八千,掃除氛祲。摧劉寬于梁郡,破檀讓于蓼堤;平曹州,復(fù)東郡,安成武,定永昌;解亳州圍,破徐州賊。席毗羅十萬之眾,一戰(zhàn)土崩。河南蟻聚之徒,應(yīng)時戡定。當(dāng)群兇問鼎之際,生靈乏主之辰,臣第二叔翼先在幽州,總馭燕、趙。

  南鄰群寇,北掃旄頭,內(nèi)安外撫,得免罪戾。臣第五叔智建CM黑水,與王謙為鄰,式遏蠻陬,鎮(zhèn)綏蜀道。臣兄顗作牧淮南,坐制勍敵,乘機剿定,傳首京師。王謙竊據(jù)二州,叛換三蜀。臣第三叔義受脤廟庭,恭行天罰。自外父叔兄弟,皆當(dāng)文武重寄?;蜚暶ky,或侍衛(wèi)鉤陣,合門誠款,冀有可明。伏愿垂泣辜之恩,降云雨之施,則寒灰更然,枯骨還肉?!鄙嫌[表,并翼釋之。

  明年,拜行軍元帥,統(tǒng)十二州總管以擊胡。出服遠鎮(zhèn),遇虜,破之。于是從金河出白道。遣總管辛明瑾、元滂、賀蘭志、呂楚、段諧等二萬人出盛樂道,趣那頡山。至護軍州北,與虜遇??珊挂娭傥能娙菡C,不戰(zhàn)而退。仲文逾山追之。及還,上以尚書省文簿繁雜,吏多奸詐,令仲文勘錄省中事,所發(fā)擿甚多。上嘉其明斷,厚加勞賞。上每憂轉(zhuǎn)運不給,仲文請決渭水,開漕渠。上然之,使仲文總其事。及伐陳之役,拜行軍總管。高智慧等作亂江南,仲文復(fù)以行軍總管討之。時三軍乏食,米粟踴貴,仲文私糶軍糧,坐除名。明年,復(fù)官爵,率兵屯馬邑以備胡。晉王廣以仲文有將領(lǐng)才,每常屬意,至是奏之,乃令督晉王軍府事。后突厥犯塞,晉王為元帥,使仲文將前軍,大破賊而還。

  煬帝即位,遷左翊衙大將軍,參掌文武選事。從帝討吐谷渾,進位光祿大夫,甚見親重。遼東之役,仲文率軍指樂浪道。次烏骨城,仲文簡羸馬驢數(shù)千,置于軍后,既而率眾東過。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擊,大破之。至鴨綠水,高麗將乙支文德詐降,來入其菅。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者,必禽之。至是,文德來,仲文將執(zhí)之。時尚書右丞劉士龍為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舍文德。尋悔,遣人紿文德曰:“更有言議,可復(fù)來也?!蔽牡虏粡?,遂濟。仲文選騎度水追之,每戰(zhàn)破賊。文德遺仲文詩曰:“神策究天文,妙算窮地理。戰(zhàn)勝功既高,知足愿云止。”

  仲文答書諭之,文德燒柵而遁。時宇文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將軍杖十萬之眾,不能破小賊,何顏以見帝?且仲文此行也,固無功矣!”述因厲聲曰:“何以知無功?”仲文曰:“昔周亞夫之為將也,見天子,軍容不變。此決在一人,所以功成名遂。今者人各其心,何以赴敵?”

  初,帝以仲文有計畫,令諸軍諮稟節(jié)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

  遂行,東至薩水。宇文述以兵餒退歸,師遂敗績。帝以屬吏,諸將皆委罪于仲文。

  帝大怒,釋諸將,獨系仲文。仲文憂恚發(fā)病,困篤,方出之。卒于家,時年六十八。

  撰《漢書刊繁》三十卷、《略覽》三十卷。有子九人,欽明最知名。

  寔弟翼,字文若,美風(fēng)儀,有識度。年十一,尚文帝女平原公主,拜員外散騎常侍,封安平縣公。大統(tǒng)十六年,進爵郡公,加大都督,領(lǐng)文帝帳下左右,禁中宿衛(wèi)。遷武衛(wèi)將軍。謹(jǐn)平江陵,所賜得軍實,分給諸子。翼一無所取,唯簡賞口內(nèi)名望子弟有士風(fēng)者,別待遇之。文帝聞之,賜奴婢二百口,翼固辭不受。尋授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六官建,除左宮伯。

  孝閔帝踐阼,出為渭州刺史。翼兄寔先蒞此州,頗有惠政。翼又推誠布信,事存寬簡,夷夏感悅,比之大小馮君焉。時吐谷渾入寇河右,涼、鄯、河三州咸被攻圍,使來告急。秦州都督遣翼赴援,不從,寮屬咸以為言。翼曰:“攻取之術(shù),非夷俗所長。此寇之來,不過鈔掠邊牧耳,安能頓兵城下,久事攻圍!掠而無獲,勢將自走。勞師以往,亦無所及。翼揣之已了,幸勿復(fù)言?!睌?shù)日,問至,果如翼所策。賀蘭祥討吐谷渾,翼率州兵,先鋒深入,以功增邑。尋征拜右宮伯。

  明帝雅愛文史,立麟趾學(xué),在朝有藝業(yè)者,不限貴賤,皆聽預(yù)焉。乃至蕭捴、王褒等與卑鄙之徒同為學(xué)士。翼言于帝曰:“捴,梁之宗子;褒,梁之公卿,今與趨走同躋,恐非尚賢貴爵之義?!钡奂{之,詔翼定其班次,于是有等差矣。

  明帝崩,翼與晉公護同受遺詔,立武帝。保定元年,徙軍司馬。三年,改封常山郡公。天和初,遷司會中大夫。三年,皇后阿史那氏至自突厥,武帝行親迎之禮,命翼總司儀制。狄人雖蹲踞無節(jié),然咸憚翼之禮法,莫敢違犯。遭父憂去職,居喪過禮,為時輩所稱。尋有詔起令視事。武帝又以翼有人倫之鑒,皇太子及諸王等相傅以下,并委翼選置。其所擢用,皆民譽也,時論僉謂得人。遷大將軍,總中外宿衛(wèi)兵事?! x公護以帝委翼腹心,內(nèi)懷猜忌,轉(zhuǎn)為小司徒,加拜柱國。雖外示崇重,實疏斥之。及誅護,帝召翼,遣往河?xùn)|取護子中山公訓(xùn),仍代鎮(zhèn)蒲州。翼曰:“冢宰無君陵上,自取誅夷。元惡既除,余孽宜殄。然皆陛下骨肉,猶謂疏不間親。陛下不使諸王,而使臣異姓,非直物有橫議,愚臣亦所未安?!钡廴恢?,乃遣越王盛代翼。

  先是,與齊、陳二境,各修邊防,雖通聘好,而每歲交兵。然一彼一此,不能有所克獲。武帝既親萬機,將圖東討,詔邊城鎮(zhèn)并益儲峙,加戍卒。二國聞之,亦增修守御。翼諫曰:“疆埸相侵,互有勝敗,徒損兵儲,非策之上者。不若解邊嚴(yán),減兵防,繼好息人,敬待來者。彼必喜于通和,懈而無備,然后出其不意,一舉而山東可圖?!钡奂{之?! 〗ǖ露?,出為安州總管。時大旱,涢水絕流。舊俗每逢亢旱,禱白兆山祈雨。

  帝先禁群祀,山廟已除。翼遣主簿祭之,即日澍雨。歲遂有年。百姓感之,聚會歌舞頌之。

  四年,武帝將東伐,朝臣未有知者。遣納言盧韞前后三乘驛詣翼問策。翼贊成之。及軍出,詔翼自宛,葉趣襄城,旬日下齊一十九城。所過秋毫無犯。所部都督輒入人村,即斬以徇。由是百姓欣悅,赴者如歸。屬帝有疾,班師,翼亦旋鎮(zhèn)。轉(zhuǎn)宜陽總管。以宜陽地非襟帶,請移鎮(zhèn)于陜。詔從之,仍除陜州刺史,總管如舊。其年,大軍復(fù)東討,翼自陜?nèi)?,徑到洛陽。齊洛州刺史獨孤承業(yè)開門降,河南九州三十鎮(zhèn),一時俱下。襄城人庶等喜復(fù)見翼,并壺漿道左。除河陽總管,仍徙豫州。陳將魯天念久圍光州,聞翼到汝南,望風(fēng)退散。

  大象初,征拜大司徒。詔翼巡長城,立亭鄣。西自雁門,東至碣石,創(chuàng)新改舊,咸得其要害。仍除幽州總管。先是,突厥屢為抄掠,居人失業(yè)。翼素有威武,兼明斥候,自是不敢犯塞,百姓安之。及尉遲迥據(jù)相州舉兵,以書招翼。翼執(zhí)其使,并書送之。時隋文帝執(zhí)政,賜翼雜繒一千五百段,并珍寶服玩等。進位上柱國,封任國公,增邑通前五千戶,別食任城縣一千戶,收其租賦。翼又遣子讓通表勸進,并請入朝,許之。

  隋開皇初,翼入朝,上降榻握手極歡。數(shù)日,拜太尉?;蛴懈嬉硗谟闹?,欲同尉遲迥。按驗,以無實見原。三年,薨于本位。加贈六州諸軍事、蒲州刺史,謚曰穆。翼性恭儉,與物無競,常以滿盈自戒,故能以功名終。子璽嗣。

  璽字伯符,少有器干。仕周,位職方中大夫,封黎陽縣公。宣帝嗣位,轉(zhuǎn)右勛曹中大夫。尋領(lǐng)右忠義。隋文帝受禪,加上大將軍,進爵郡公。歷汴、邵二州刺史,所歷并有恩惠。后檢校江陵總管,邵州人張愿等數(shù)十人詣闕上表,請留璽。上嘉嘆良久,令還邵州,父老相賀。尋歷洛、熊二州刺史,亦粗有惠政。以疾還京師,卒于家,謚曰靜。有子志本?! …t弟詮,位上儀同三司、吏部下大夫、常山公。詮弟讓,儀同三司。翼弟義。

  義字慈恭,少矜嚴(yán),有操尚,篤志好學(xué)。大統(tǒng)末,以父功賜爵平昌縣伯。后改封廣都縣公。周閔帝踐阼,遷安武太守。專崇教化,不尚威刑。有郡人張善安、王叔兒爭財相訟,義曰:“太守德薄不勝所致。”于是以家財分與二人,喻而遣去。

  善安等各懷恥愧,移貫他州。于是風(fēng)化大洽。進封建平郡公。明、武世,歷西兗、瓜、邵三州刺史。數(shù)從征伐,進位開府。

  宣帝即位,政刑日亂,義上疏諫帝。時鄭譯、劉昉以恩幸當(dāng)權(quán)。謂義不利于己,先惡之于帝。帝覽表色動,謂侍臣曰:“于義謗訕朝廷也?!庇蠓蝾佒畠x進曰:“古先哲王立謗訕之木,置敢諫之鼓,猶懼不聞過。于義之言,不可罪也?!钡勰私狻?br />
  及王謙構(gòu)逆,隋文帝謀將于高颎,颎言義可為元帥。文帝將任之,劉昉曰:“梁睿任望素重,不可居義下?!蹦艘灶樵獛?,義為行軍總管,將左軍,破謙將達奚惎于開遠。尋拜潼州總管,賜奴婢五百口,雜采三千段,超拜上柱國。歲余,以疾免歸,卒于京師。贈豫州刺史,謚曰剛。子宣道、宣敏,并知名。

  宣道字元明,性謹(jǐn)密,不交非類。仕周,以父功,賜爵城安縣男,位小承御上士。隋文帝為丞相,引為外兵曹。及踐阼,遷內(nèi)史舍人,進爵為子。父憂,水漿不入口者累日。歲余,起令視事。免喪,拜車騎將軍,兼右衛(wèi)長史,舍人如故。后遷太子左衛(wèi)副率,進位上儀同。卒。

  子志寧,早知名。出繼叔父宣敏。

  宣敏字仲達,少沈密,有才思。年十一,詣周趙王招,命之賦詩。宣敏為詩,甚有幽貞之志。招大奇之,坐客莫不嗟賞。起家右侍上士,遷千牛備身。隋文帝踐阼,拜奉車都尉,奉使撫慰巴、蜀。及還,上疏曰:臣聞開磐石之宗,漢室于是惟永;建維城之固,周祚所以靈長。昔秦皇置牧守而罷諸侯,魏后昵謟邪而疏骨肉,遂使宗社移于他族,神器傳于異姓。此事之明,甚于觀火。然山川設(shè)險,非親勿居。且蜀土沃饒,人物殷阜,西通邛、僰,南屬荊、巫。周德之衰,茲土遂成戎首;炎政失御,此地便為禍先。是以明者防于無形,安者制其未亂,方可慶隆萬世,年逾七百?! 》┍菹氯战驱堫仯邩吠浦\;參天貳地,居揖讓之期。億兆宅心,百神受職。理須樹建籓屏,封植子孫,繼周、漢之宏圖,改秦、魏之覆軌。抑近習(xí)之權(quán)勢,崇公族之本枝。但三蜀、二齊,古稱天險,分王戚屬,今正其時。若使利建合宜,封樹得所,則巨猾息其非望,奸臣杜其邪謀。盛業(yè)洪基,同天地之長久;英聲茂實,齊日月之照臨。臣雖學(xué)謝多聞,然情深體國,輒申管見,戰(zhàn)灼惟深。

  帝省表嘉之,謂高颎曰:“于氏世有人焉?!本辜{其言,遣蜀王秀鎮(zhèn)于蜀。

  宣敏常以盛滿之誡,昔賢所重,每懷靜退。著《述志賦》以見志焉。未幾,卒官,年二十九。

  義弟禮,上將軍、趙州刺史、安平郡公。

  禮弟智,初為開府。以受宣帝密旨,告齊王憲反,遂封齊國公。尋拜柱國,位大司空。智弟紹,上開府、綏州刺史、華陽郡公。紹弟弼,上儀同、平恩縣公。弼弟蘭,上儀同、襄陽縣開國公。蘭弟曠,上儀同。贈恆州刺史?! ≌撛唬何菏掀蕉ㄖ性?,于栗磾有武功于三世。兼以虛己下物,罰不濫加,斯亦諸將所稀矣。洛拔任參內(nèi)外,以功名自終。烈氣概沈遠。受任艱危之際,有柱石之質(zhì),殆御侮之臣乎!忠以梗樸見親,乘非其據(jù),遂擅威權(quán),生殺自已。茍非女主之世,何以全其門族?不至誅滅,抑其幸也。謹(jǐn)負佐時之略,逢興運之期,為大廈之棟梁,擬巨川之舟楫。卒以耆年碩德,譽高望重。禮備上庠,功歌司樂。而常以滿盈為誡,覆折是憂,不有君子,何以能國。翼既功臣之子,地則姻親,荷累葉之恩,兼文武之寄,理同休戚,與存與亡。加以總?cè)竹R之權(quán),受捍城之托,智能足以衛(wèi)難,勢力足以勤王。曾無釋位之心,但務(wù)隨時之義。弘名節(jié)以高貴,豈所望于斯人!仲文博涉書記,以英略自許,尉迥之亂,遂立功名。自茲厥后,屢當(dāng)推谷。遼東之役,實喪師徒。斯乃大樹將顛,蓋非一繩之罪也。義運屬時來,宣其力用,崇基弗墜,析薪克荷,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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