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固

　　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fēng)俗之移人也！子實(shí)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shí)昭襄而知始皇矣，惡睹大漢之云為乎？喟，嘆貌也?！肚皶吩唬骸叭擞袆?cè)峋徏?，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fēng)氣，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dòng)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謂之俗。”保，守也，謂守河山之險(xiǎn)以為界。昭、襄，昭王、襄王也。惡，安也，音烏。夫大漢之開原也，奮布衣以登皇極，繇數(shù)期而創(chuàng)萬世，蓋六籍所不能談，前圣靡得而言焉。漢高祖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高祖起兵五年而即帝位，故云由數(shù)期。繇即由也?？装矅ⅰ渡袝吩疲骸霸阉臅r(shí)曰期?！比f代，盛言之也。六籍，《六經(jīng)》也。當(dāng)此之時(shí)，功有橫而當(dāng)天，討有逆而順人，故婁敬度埶而獻(xiàn)其說，蕭公權(quán)宜以拓其制。時(shí)豈泰而安之哉？計(jì)不得以已也。橫音胡孟反。高祖入關(guān)，秦王子?jì)虢?，而五星聚于東井，此功有橫而當(dāng)天也。逆謂以臣伐君。《前書》陸賈曰：“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奔案咦嫒腙P(guān)，秦人爭獻(xiàn)牛酒，此為討有逆而順人也。婁敬已見上。又曰：“蕭何修未央宮，上見壯麗，甚怒。何對曰：‘天下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且天子以四海為家，非令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后代有以加也?！睍r(shí)豈奢泰而安之哉？言天下初定，計(jì)不得止而都西京也。吾子曾不是睹，顧耀后嗣之末造，不亦闇乎？顧，反也。耀，眩耀也。言吾子曾不睹度埶權(quán)宜之由，而反眩耀后嗣子孫末代之所造，非其盛稱武帝、成帝神仙、昭陽之事也。今將語子以建武之理，永平之事，監(jiān)乎太清，以變子之或志。《淮南子》曰：“太清之化也，和順以寂漠，質(zhì)直以素樸?！备哒T注曰：“太清，無為之化也?！?/em>

　　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天人謂天意人事共相誅也。于時(shí)之亂，生民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猒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xiàng)之災(zāi)猶不克半，書契已來未之或紀(jì)也。人者神之主。生人既亡，故鬼神亦絕也。《揚(yáng)子法言》曰“秦將白起長平之戰(zhàn)，坑四十萬人，原野猒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也。故下民號(hào)而上愬，上帝懷而降鑒，致命于圣皇。上帝，天也。圣皇，光武也。懷猶愍念也。降，下也。鑒，視也。言上天年愍念下人之上愬，故下視四?？梢詾榫撸旅诠馕湟?。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爾發(fā)憤，應(yīng)若興云，霆發(fā)昆陽，憑怒雷震。乾符、坤珍謂天地符瑞也?；蕡D、帝文謂圖緯之文也。霆，疾雷也。發(fā)于昆陽謂破王尋、王邑。憑，盛也。言盛怒如雷之震。協(xié)韻音真。遂超大河，跨北岳，立號(hào)高邑，建都河洛。跨，據(jù)也。言光武度河據(jù)北岳，遂即位于鄗，而改鄗為高邑也。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紹，繼也。屯，難也。高誘注《淮南子》云：“造化，天地也?！睖?，除也。作，起也。杜預(yù)注《左傳》云：“凡人君即位，欲體元以居正?！惫攘簜髟唬骸盀樘煜轮髡?，天也；繼天者，君也?！?/em>系唐統(tǒng)，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fù)疆宇，動(dòng)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爾雅》曰：“系，繼也。緒，業(yè)也?！薄肚皶吩唬骸皾h帝本系出唐帝。”言光武能繼唐堯之統(tǒng)業(yè)也?；郑笠?。三五，三皇五帝也。豈特方軌并跡，紛綸后辟，理近古之所務(wù)，蹈一圣之險(xiǎn)易云爾哉？軌，轍也。紛綸猶雜蹂也?！稜栄拧吩唬骸昂螅?，君也?！彪U(xiǎn)易猶理亂也。言光武功德勤勞，兼于前代百王，非直一圣帝也。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nèi)，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寔始，斯乃虙羲氏之所以基皇德也。《易》曰：“天地革而四時(shí)成?！庇衷唬骸皽涓锩?。”《爾雅》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被家?。《帝王紀(jì)》曰：“庖犧氏，風(fēng)姓也。制嫁娶之禮，取犧牲以充庖廚，以食天下，故號(hào)庖犧。后或謂之伏犧?！毖怨馕涓旆驄D如伏犧時(shí)也。分州土，立市朝，作舟車，造器械，斯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黃帝號(hào)軒轅氏?！肚皶吩唬骸拔粼邳S帝，畫野分州。”《易·系辭》曰：“神農(nóng)氏日中為市。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理。刳木為舟，剡木為楫，服牛乘馬，引重致遠(yuǎn)，以利天下；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毖怨馕淅巳畿庌@也。龔行天罰，應(yīng)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yè)也。《尚書》武王曰：“今予惟龔行天之罰?！薄兑住吩唬骸皽涓锩樅跆於鴳?yīng)乎人。”言光武征伐如湯武者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尚書》曰：“盤庚遷于殷。”《史記》曰：“帝陽甲之時(shí)，殷衰，諸侯莫朝。陽甲崩，弟盤庚立，自河北度河南，居湯之故地，行湯之政，殷道復(fù)興。”《尚書》曰：“王來紹上帝，自服于土中。”孔安國曰：“洛邑，地埶之中也?！贝呵锩鼩v序曰：“成康之隆，醴泉涌出?！毖远悸尻柸缫笞?、周成之制也。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孟子》曰：“紂去武丁未久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人莫非其臣也。”又曰：“舜文王相去千有余歲，若合符契?！?/em>克己復(fù)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左傳》仲尼曰：“古有志，克己復(fù)禮，仁也?！薄秾O卿子》曰：“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終也。終始俱善，人道畢矣?！薄渡袝罚骸霸使Э俗?。”謂躬自儉約，同于文帝也。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憲章猶法則也?！抖Y記》曰：“仲尼憲章文武?！薄渡袝吩唬骸叭艋诺蹐颉！毖苑ê蹩脊哦馓?，勒石以記成功也。炳，明也，其禮儀明乎武帝也。案《六經(jīng)》而校德，妙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帝王之道備矣。《六經(jīng)》謂《詩》、《書》、《禮》、《樂》、《易》、《春秋》。妙猶美也?；蜃鳌绊稹保?，遠(yuǎn)也。該，備也。

　　至于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敷洪藻，信景鑠，揚(yáng)世廟，正予樂。人神之和允洽，君臣之序既肅。熙，光也。洽，浹也。三雍謂明堂、辟雍、靈臺(tái)也。永平二年正月，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禮畢，登靈臺(tái)。三月，臨辟雍，行大射禮?！吨芏Y》：“王之吉服，享先王即袞冕?！编嵭⒃唬骸靶?，卷龍衣也?！庇榔蕉?，帝及公卿列侯始服冠冕衣裳。敷，布也。鴻，大也。藻，文藻也。謂明堂禮畢，登靈臺(tái)之后，布詔于天下曰：“建明堂，立辟雍，起靈臺(tái)，恢弘大道，被之八極?！贝藶椴鉴櫾逡病Ｐ抛x曰申。景，大也。鑠，美也。揚(yáng)代廟謂上尊號(hào)光武廟曰代祖。正予樂謂依讖文改大樂為大予樂也。乃動(dòng)大路，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大路，玉路也?；梳椋Y道也?！兑住吩唬骸跋韧跻允》接^人設(shè)教?！薄渡袝吩唬骸皻q二月東巡狩?！庇衷唬骸八纺萧呗暯??！被?，大也。燭，照也。然后增周舊，修洛邑，翩翩巍巍，顯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周成王都洛邑，漢又增而修之，故曰增焉。翩翩巍巍，顯顯翼翼，并宮闕顯盛之貌?！墩撜Z》曰：“不如諸夏之亡?！薄对姟ど添灐吩唬骸吧桃匾硪恚姆街畼O?！睒O，中也。洛陽，土之中也。是以皇城之內(nèi)，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言奢儉合禮也。外則因原野以作苑，順流泉而為沼，發(fā)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騶，義合乎靈囿。蘋、藻，并水草也?！对姟ば⊙拧吩唬骸棒~在在藻?！薄俄n詩》曰：“東有圃草，駕言行狩?！薄堆齻鳌吩唬骸捌裕┮?，有博大之茂草也?！必挂嘤??！遏斣妭鳌吩唬骸肮庞辛亨u者，天子之田也。”《詩·大雅》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泵O注云：“囿所以域養(yǎng)禽獸也。”此言魚獸各得其所，如文王之靈囿也。若乃順時(shí)節(jié)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fēng)·雅》。《左傳》臧僖伯曰：“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農(nóng)隙以講事也。”杜預(yù)注云：“各隨時(shí)之閑也。”《禮記·王制》曰“天子諸侯，無事則歲三田。田不以禮曰暴天物”也。歷《騶虞》，覽《四驖》，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正儀，乘輿乃出。《詩國風(fēng)序》曰：“騶虞，搜田以時(shí)，仁如騶虞?！泵O注曰：“騶虞，義獸，白虎黑文，不食生物?！庇衷唬骸啊端尿潯?，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逼湓娫唬骸榜嗱澘赘??！弊⒃唬骸膀潱P也。阜，大也?！庇帧缎⊙拧ば颉吩唬骸啊盾嚬ァ?，宣王復(fù)古也，修車馬，備器械，復(fù)會(huì)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逼湓娫唬骸拔臆嚰裙ィ荫R既同。”注云：“攻，堅(jiān)也。”又《吉日》詩曰：“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毙墼t曰“禮官具禮儀”也。于是發(fā)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shí)龍，鳳蓋颯灑，和鸞玲瓏，天官景從，祲威盛容。鯨魚謂刻杵作鯨魚形也。鏗謂擊之也，音苦耕反?！渡袝髠鳌吩唬骸疤熳訉⒊鰟t撞黃鐘，右五鐘皆應(yīng)?！毖C注《西京賦》云：“海中有大魚名鯨，又有獸名蒲牢。蒲牢素畏鯨魚，鯨魚擊蒲牢，蒲牢輒大鳴呼。凡鐘欲令其聲大者，故作蒲牢于其上，撞鐘者名為鯨魚。鐘有篆刻之文，故曰華?！薄稜栄拧吩唬骸榜R高八尺以上曰龍?！薄对铝睢罚骸按厚{蒼龍?！备麟S四時(shí)之色，故曰時(shí)也。玲瓏，聲也。蔡邕《獨(dú)斷》曰：“百官小吏曰天官?！钡壱嗍⒁?。山靈護(hù)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fēng)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鋋彗云，羽旄掃霓，旌旗拂天。山靈，山神也。屬，連也，音燭。方，四方也。雨師，畢星也。風(fēng)伯，箕星也?！俄n子》師曠謂晉平公曰：“黃帝合鬼神于太山，風(fēng)伯進(jìn)掃，雨師灑道。”蔡邕《獨(dú)斷》曰：“天子大駕，備千乘萬騎?！痹?，戎車也?！对姟ば⊙拧吩唬骸霸质?，以先啟行?！泵O注曰：“元，大也。夏后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薄墩f文》曰：“鋋，小矛也?！币羰醒臃?。彗，掃也，音似銳反。焱焱炎炎，揚(yáng)光飛文，吐爓生風(fēng)，吹野燎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焱焱，炎炎。并戈矛車馬之光也?！墩f文》曰“焱，火華也”。音以贍反。震讀曰真。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duì)，勒三軍，誓將帥。中囿，囿中也?！独m(xù)漢志》曰：“大將軍營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下有屯長一人?！瘪壀q陳列也。杜預(yù)注《左傳》曰：“百人為隊(duì)?！编嵭吨芏Y》注云：“天子六軍，三居一偏?！惫蚀搜岳杖娨??！吨芏Y》曰：“群吏聽誓于前，斬牲以徇陳，曰不用命者斬之?！编嵭⒃疲骸叭豪簦瑢浺??！?/em>然后舉烽伐鼓，以命三驅(qū)，輕車霆發(fā)，驍騎電騖，游基發(fā)射，范氏施御，弦不失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谷梁傳》曰：“三驅(qū)之禮，一為干豆，二為賓客，三為充君之庖?！宾?，電騖，并言疾也。游基，養(yǎng)由基也?；茨献釉唬骸俺猩癜自?，王自射之，則搏而嬉，使養(yǎng)由基射之，始調(diào)弓矯矢，未發(fā)而猿擁木號(hào)矣?！狈妒希w之御人也。《孟子》曰：“趙簡子使王良御，終日不獲一禽，反曰：‘天下賤工也?！趿荚唬骸釣榉妒向?qū)馳，終日不獲一，為之詭遇，一朝而獲十?！壁w岐注曰：“范，法也，為法度之御，應(yīng)禮之射，終日不得一。詭遇，非禮射也，則能獲十?！毕也皇?，謂由基也。轡不詭遇，謂范氏也。指顧倏忽，獲車已實(shí)，樂不極般，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泄，先驅(qū)復(fù)路，屬車案節(jié)。《高唐賦》曰：“舉功先得，獲車已實(shí)?！薄稜栄拧吩唬骸鞍悖瑯芬?。”《禮記》曰：“樂不可極?！臂l猶屈也?！斗窖浴吩唬骸靶梗?。”漢官儀：“大駕，屬車八十一乘?！薄蹲犹撡x》曰：“案節(jié)未舒?！敝^駐節(jié)徐行也。于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yáng)緝熙，宣皇風(fēng)，登靈臺(tái)，考休征。《左傳》鄭子太叔曰：“為五牲三犧。”杜預(yù)注云：“五牲，麋、鹿、麇、狼、兔也。三犧，祭天地宗廟之犧也?！苯迹捞煲?。天神曰神，地神曰祇。百靈，百神也。詩曰：“懷柔百神?！庇P，朝也。謂朝諸侯于明堂?！对姟ご笱拧吩唬骸熬S清緝熙，文王之典?！编嵭⒃疲骸熬兾?，光明也?！薄渡袝吩唬骸靶菡??！笨装矅⒃疲骸皵⒚佬兄?yàn)。”俯仰乎乾坤，參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易·系辭》曰：“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笔ス^天子也。中夏，中國也。瞰音苦暫反。四裔，四夷也。棱，威也?！蹲髠鳌吩弧暗乱匀嶂袊桃酝囊摹币?。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dòng)幽崖，南趯朱垠。蕩，滌也。河源在昆侖山?！肚皶吩唬骸巴忮：踵弴??！薄兑袅x》曰“澹猶動(dòng)也，音徒濫反?！睗_，水涯，音唇。郭璞注《爾雅》曰：“涯上平坦而下水深者為漘?！壁專S也，音它歷反?！墩f文》曰：“垠，界也?！币翥y。殊方別區(qū)，界絕而不鄰，自孝武所不能征，孝宣所不能臣，莫不陸詟水栗，奔走而來賓。《爾雅》曰：“詟，懼也。”音之涉反。遂綏哀牢，開永昌，綏，安也。哀牢，西南夷號(hào)。永平十二年，其國王柳貌相率內(nèi)屬，以其地置永昌郡也。春王三朝，會(huì)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nèi)撫諸夏，外接百蠻。春王猶《左傳》云“春王正月”也。三朝，元日也。朝音陟遙反。謂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前書》谷永曰：“今年正月朔，日食于三朝之會(huì)?！薄吨芏Y》曰：“時(shí)見曰會(huì)，殷眺曰同?！辟Z逵注《國語》曰：“膺猶受也?！薄对姟吩弧耙驎r(shí)百蠻”也。乃盛禮樂供帳，置乎云龍之庭，陳百僚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供帳，供設(shè)帷帳也。供音九用反?！肚皶吩唬骸叭o長無供帳之勞?！贝餮又浽唬骸岸碎T東有崇賢門，次外有云龍門?！辟潱?。于是庭實(shí)千品，旨酒萬鐘，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大牢饗。庭實(shí)，貢獻(xiàn)之物也?！蹲髠鳌访汐I(xiàn)子曰：“臣聞聘而獻(xiàn)物，于是有庭實(shí)旅百?！鼻?，言多也。《說文》曰：“鐘，器也?！薄犊讌沧印吩唬骸皥蝻嬊х??！崩湥破饕?。《詩》曰：“我姑酌彼金罍?！闭洌苏湟?。太牢，牛羊豕也。饗，協(xié)韻音香。爾乃食舉《雍》徹，太師秦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槍，管弦曄煜。食舉謂當(dāng)食舉樂也。蔡邕《禮樂志》曰：“大予樂郊祀陵廟殿中諸食舉樂也?！薄队骸?，《詩》篇名也。謂食訖歌《雍》詩以徹也?！墩撜Z》曰：“三家者以《雍》徹?！碧珟煟瑯饭僖玻吨芏Y》，太師掌六律、六呂，以合陰陽之聲也。鏗音苦耕反。槍音楚庚反。曄煜，盛貌也。煜音育。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太古畢。《左傳》晏子曰：“五聲六律?！倍蓬A(yù)注云：“五聲，宮、商、角、征、羽。六律，黃鐘、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薄渡袝吩唬骸熬殴ξ┬?，九序惟歌?！本殴χ^金、木、水、火、土、谷、正德、利用、厚生也。佾，舞行也?！豆攘簜鳌吩唬骸疤熳影速??！薄渡亍罚礃访??！段洹罚渫鯓访?。太古，遠(yuǎn)古也。四夷閑奏，德廣所及，《仱·樹·兜離》，罔不具集。閑，迭也。音古莧反。《詩·國風(fēng)》曰“漢廣”，德廣所及也。鄭玄注《周禮》云：“四夷之樂，東方曰《韎》，南方曰《任》，西方曰《株離》，北方曰《禁》?！薄敖?，《字書》作“仱”，音渠禁反。樹音摩葛反?！吨芏Y》“仱”作“禁”，“佅”作“韎”，“兜”作“株”也。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diào)元?dú)?，然后撞鐘告罷，百僚遂退。萬樂、百禮，盛言之也。暨，至也?！兑住吩唬骸疤斓亟s缊，萬物化醇。”《禮統(tǒng)》曰：“天地者，元?dú)庵?，萬物之祖?！薄渡袝髠鳌吩唬骸疤熳訉⑷?，撞蕤賓之鐘，左五鐘皆應(yīng)。”撞音直江反。

　　于是圣上睹萬方之歡娛，久沐浴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于東作也，《尚書》曰：“平秩東作。”注云：“歲起于春而始就耕?！?/em>乃申舊章，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jié)儉，示大素。《詩·大雅》曰：“率由舊章?！编嵭⒃疲骸芭f典文章?！薄蹲髠鳌逢鞍Р唬骸按舐吩较?，大羹不致，昭其儉也。”列子曰：“大素者，質(zhì)之始也?！?/em>去后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除工商之淫業(yè)，興農(nóng)桑之上務(wù)。遂令海內(nèi)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纴，男務(wù)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不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淵。《前書》文帝詔曰：“農(nóng)，天下之本也，而人或不務(wù)本而事末?！薄兑袅x》曰：“本，農(nóng)也。末，賈也?！北硞危サ耧椧?。歸真，尚質(zhì)素也。杜預(yù)注《左傳》曰：“織纴，織繒布也。”《禮記》曰：“器用陶匏?！碧?，瓦器也。匏，瓠也。陸賈《新語》曰：“圣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故舜棄黃金于嶄巖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em>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不營，嗜欲之原滅，廉正之心生，莫不優(yōu)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瑕穢猶過惡也，《楊雄集》曰：“滌瑕蕩穢?！薄痘茨献印吩唬骸靶握呱?，神者生之制也?！庇衷唬骸昂晚樢约拍??！薄渡袝吩唬骸案ヒ鄱浚俣任┴?。”《淮南子》曰：“吾所謂有天下者，自得而已?！薄抖Y記》孔子曰；“君子比德于玉焉，溫潤而澤，仁也。”《孟子》曰孔子“德如金聲”也。是以四海之內(nèi)，學(xué)校如林，庠序盈門，獻(xiàn)酬交錯(cuò)，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前書》平帝立學(xué)官。郡國曰學(xué)，縣道邑及侯國曰校，鄉(xiāng)曰庠，聚曰序。《詩》曰：“獻(xiàn)酬交錯(cuò)。”莘莘，眾多也。音所巾反?！抖Y記》曰；“歌者在上，貴人聲也?！庇帧班祰@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降飫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詩》曰：“飲酒之飫。”毛萇注云：“不脫屨升堂謂之飫。”飫，私也?！渡袝吩唬骸靶律劇！薄蹲至帧吩唬骸白暎姥砸?。音黨。”

　　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伏羲畫八卦，文王作卦辭，孔子作《春秋》。清濁猶善惡也。唯子頗識(shí)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末流猶下流也。謂諸子也?！肚皶吩唬骸安蝗胗诘赖?，放縱于末流?！薄墩撜Z》孔子曰：“溫故知新，可以為師矣。”又曰：“由，知德者鮮矣?！?/em>且夫辟界西戎，險(xiǎn)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dá)，萬方輻湊？辟，遠(yuǎn)也，音匹亦反。《戰(zhàn)國策》蘇秦說孟嘗君曰：“秦，四塞之國也?！备哒T注云：“四面有山關(guān)之固，故曰四塞之國?！狈烙^關(guān)禁也。輻湊，如輻之湊于轂也?！肚皶肺涞墼t吾丘壽王曰“子在朕前之時(shí)，知略輻湊”也。秦領(lǐng)九嵕，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四瀆，江、河、淮、濟(jì)也?！逗訄D》曰：“天有四表，以布精魄，地有四瀆，以出圖書?！薄稜栄拧吩唬骸疤綖闁|岳，衡山為南岳，華山為西岳，恒山為北岳，嵩山為中岳。”圖書之泉謂河洛也，《易·系辭》曰“河出圖，洛出書”也。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tái)明堂，統(tǒng)和天人？館御謂設(shè)臺(tái)以進(jìn)御神仙也?！抖Y含文嘉》曰“禮，天子靈臺(tái)，以考觀天人之際，法陰陽之會(huì)”也。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三輔黃圖》曰“辟雍，水四周于外，象四海”也。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jì)濟(jì)也？游俠，即西賓云“鄉(xiāng)曲豪俊，游俠之雄”。逾侈謂“列肆侈于姬、姜”等也?！稜栄拧吩唬骸耙硪恚匆??！薄对姟吩唬骸皾?jì)濟(jì)多士。”毛萇注云：“濟(jì)濟(jì)，多威儀也?！?/em>子徒習(xí)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shí)函谷之可關(guān)，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em>《史記》曰，秦始皇作阿房宮。造，至也?！豆騻鳌吩弧巴跽邿o外”也。

　　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惵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fù)位，今將喻子五篇之詩?！?em>《說文》曰：“矍，視遽之貌?！币粼S縛反?！吨軙吩唬骸芭R攝以威而惵?！睈抡撸q恐懼也，音徒頰反。喻，告也。賓既卒業(yè)，乃稱曰：“美哉乎此詩！義正乎楊雄，事實(shí)乎相如，非唯主人之好學(xué)，蓋乃遭遇乎斯時(shí)也。楊雄作《長楊》、《羽獵賦》，司馬相如作《子虛》、《上林賦》，并文雖藻麗，其事迂誕，不如主人之言義正事實(shí)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wù)?，請終身誦之?！逼湓娫唬?em>《論語》孔子曰：“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又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

　　《明堂詩》：于昭明堂，明堂孔陽；圣皇宗祀，穆穆煌煌。于音烏，嘆美之辭也?！对姟ぶ茼灐吩唬骸坝谡延谔臁！笨祝跻?。陽，明也?！秶L(fēng)》曰：“我朱孔陽?！笔セ首陟胫^祭光武于明堂也?！对姟吩唬骸澳履禄突?，宜君宜王?！蹦履陋q敬也?；突酮q美也。上帝宴饗，五位時(shí)序；誰其配之，世祖光武。《前書》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蔽逦?，五帝也?！逗訄D》曰：“蒼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黃帝含樞紐，白帝白招矩，黑帝葉光紀(jì)。”楊雄《河?xùn)|賦》曰：“靈只既饗，五位時(shí)敘?！敝^各依其方而祭之。普天率土，各以其職；猗與緝熙，允懷多福。《詩·小雅》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变咭嗥找??！缎⒔?jīng)》曰：“四海之內(nèi)，各以其職來助祭。”《詩·商頌》曰：“猗歟那歟。”猗，美也。允，信也。懷，來也。《詩·大雅》曰：“聿懷多福。”

　　辟雍詩：乃流辟雍，辟雍湯湯；圣皇蒞止，造舟為梁。湯湯，水流貌。蒞，臨也。《詩·小雅》曰：“方叔蒞止?！薄洞笱拧吩唬骸霸熘蹫榱骸！泵O注云：“天子造舟。”造，至也，謂連舟為浮梁也。皤皤國老，乃父乃兄；抑抑威儀，孝友光明。《說文》曰：“皤皤，老人貌也。”音步何反?！缎⒔?jīng)·援神契》曰：“天子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币忠郑酪??！对姟吩唬骸巴x抑抑。”《爾雅》曰：“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于赫太上，示我漢行；鴻化惟神，永觀厥成。于赫，嘆美也。太上謂太古立德賢圣之人。并著養(yǎng)老之禮，今我漢家遵行之也。鴻，大也?！段淖印吩唬骸皥?zhí)玄德于心，化馳如神?！薄对姟ぶ茼灐吩唬骸拔铱挽逯梗烙^厥成?！薄稜栄拧吩唬骸坝^，示也。”

　　《靈臺(tái)詩》：乃經(jīng)靈臺(tái)，靈臺(tái)既崇；帝勤時(shí)登，爰考休征。《詩·大雅》曰：“經(jīng)始靈臺(tái)?！背纾咭?。時(shí)登，以時(shí)登之。休，美也。征，驗(yàn)也。三光宣精，五行布序；習(xí)習(xí)祥風(fēng)，祁祁甘雨。三光，日、月、星也。宣，布也。精，明也。五行，水、火、金、木、土。布序謂各順其性，無謬沴也。習(xí)習(xí)，和也。《詩·小雅》曰：“習(xí)習(xí)谷風(fēng)。”《禮斗威儀》曰：“君政頌平，則祥風(fēng)至。”宋均注曰：“即景風(fēng)也?！逼钇?，徐也?！对姟ば⊙拧吩唬骸芭d雨祁祁?！薄渡袝检`耀》曰“熒惑順行，甘雨時(shí)”也。百谷溱溱，庶卉蕃蕪；屢惟豐年，于皇樂胥百，言非一也，《尚書·洪范》曰：“百谷用成?！变阡?，盛貌?！渡袝吩唬骸笆蒉??！薄稜栄拧吩唬骸稗彛S也。”《詩·周頌》曰：“綏萬邦，屢豐年?！庇衷唬骸坝诨蕰r(shí)周?！庇谝魹酢！对姟ば⊙拧吩唬骸熬訕否悖芴熘?。”注云：“胥，有才智之名。”

　　《寶鼎詩》：岳修貢兮川效珍，吐金景兮歊浮云。寶鼎見兮色紛缊，煥其炳兮被龍文。謂永平六年王雒山得寶鼎，廬江太守獻(xiàn)之。景，光也?！墩f文》曰：“歊，氣出貌。”音火驕反。《史記》曰：“秦武王與孟悅舉龍文之鼎。”登祖廟兮享圣神，昭靈德兮彌億年。時(shí)明帝詔曰：“其以礿祭之日，陳鼎于廟，以備器用?！睆?，終也。萬萬曰億?！渡袝吩唬骸肮湟杂枞f億年敬天之休?！?/em>

　　《白雉詩》：啟靈篇兮披瑞圖，獲白雉兮效素烏。靈篇謂河洛之書也?！豆碳反祟}篇云“白雉素烏歌”，故兼言“效素烏”。發(fā)皓羽兮奮翹英，容潔朗兮于淳精。皓，白也。翹，尾也?！洞呵镌吩唬骸盀跽哧栔！?/em>章皇德兮侔周成，永延長兮膺天慶。章，明也。侔，等也。《孝經(jīng)援神契》曰：“周成王時(shí)，越裳獻(xiàn)白雉?！睉c讀曰卿。

　　及肅宗雅好文章，固愈得幸，數(shù)入讀書禁中，或連日繼夜。每行巡狩，輒獻(xiàn)上賦頌，朝廷有大議，使難問公卿，辯論于前，賞賜恩寵甚渥。固自以二世才術(shù)，位不過郎，二代謂彪及固。感東方朔、楊雄自論，以不遭蘇、張、范、蔡之時(shí)，作以自通焉。東方朔《答客難》曰：“使蘇秦、張儀與仆并生，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楊雄《解嘲》曰：“范睢，魏之亡命也。蔡澤，山東之匹夫也。有談范、蔡于許、史之閑，則狂矣。”固所作《賓戲》，事見《前書》。后遷玄武司馬。《續(xù)漢志》曰：“宮掖門，每門司馬一人，秩比千石。玄武司馬，主玄武門?！?/em>天子會(huì)諸儒講論《五經(jīng)》，作《白虎通德論》，令固撰集其事。章帝建初四年，詔諸王諸儒會(huì)白虎觀講議《五經(jīng)》同異。

　　時(shí)北單于遣使貢獻(xiàn)，求欲和親，詔問群僚。議者或以為“匈奴變詐之國，無內(nèi)向之心，徒以畏漢威靈，逼憚南虜，南匈奴也。故希望報(bào)命，以安其離叛。今若遣使，恐失南虜親附之歡，而成北狄猜詐之計(jì)，不可”。固議曰：“竊自惟思，漢興已來，曠世歷年，兵纏夷狄，尤事匈奴。綏御之方，其涂不一，或修文以和之，或用武以征之，或卑下以就之，文帝與匈奴通關(guān)市，妻以漢女，增厚其賂也。或臣服而致之。宣帝時(shí)，匈奴稽首臣服，遣子入侍。雖屈申無常，所因時(shí)異，然未有拒絕棄放，不與交接者也。故自建武之世，復(fù)修舊典，數(shù)出重使，前后相繼，建武二年，日逐王遣使詣漁陽請和親，使中郎將李茂報(bào)命。二十六年，遣中郎將段郴授南單于印綬。至于其末，始乃暫絕。永平八年，復(fù)議通之。而廷爭連日，異同紛回，多執(zhí)其難，少言其易。先帝圣德遠(yuǎn)覽，瞻前顧后，遂復(fù)出使，事同前世。先帝謂明帝也。永平八年，遣越騎司馬鄭眾報(bào)使北匈奴。以此而推，未有一世闕而不修者也。今烏桓就闕，稽首譯官，康居、月氏，自遠(yuǎn)而至，匈奴離析，名王來降，三方歸服，不以兵威，此誠國家通于神明自然之征也。臣愚以為宜依故事，復(fù)遣使者，上可繼五鳳、甘露至遠(yuǎn)人之會(huì)，宣帝五鳳三年，單于名王將眾五萬余人來降，稱臣朝賀。甘露元年，匈奴呼韓邪遣子右賢王入侍。下不失建武、永平羈縻之義。虜使再來，然后一往，既明中國主在忠信，且知圣朝禮義有常，豈可逆詐示猜，孤其善意乎？絕之未知其利，通之不聞其害。設(shè)后北虜稍強(qiáng)，能為風(fēng)塵，相侵?jǐn)_則風(fēng)塵起。方復(fù)求為交通，將何所及？不若因今施惠，為策近長?！?br />
　　固又作《典引篇》，述敘漢德。典謂《堯典》，引猶續(xù)也。漢承堯后，故述漢德以續(xù)《堯典》。以為相如《封禪》，靡而不典，文雖靡麗，而體無古典。楊雄《美新》，典而不實(shí)，體雖典則，而其事虛偽，謂王莽事不實(shí)。蓋自謂得其致焉。其辭曰：

　　太極之原，兩儀始分，煙煙熅熅，有沈而奧，有浮而清。《易·系詞》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又曰：“天地絪缊，萬物化醇?！辈嚏咴唬骸敖s缊，陰陽和一相扶貌也?！眾W，濁也。《易干鑿度》曰：“清輕者為天，濁沈者為地?！?/em>沉浮交錯(cuò)，庶類混成。庶類，萬物也。混猶同也?！独献印吩唬骸坝形锘斐?，先天地生?！?/em>肇命人主，五德初始，同于草昧，玄混之中。人主謂天子也?！渡袝吩唬蓽喆淖魅酥?。五德，五行也。初始謂伏犧始以木德王也。木生火，故神農(nóng)以火德。五行相生，周而復(fù)始。草昧謂草創(chuàng)暗昧也?！兑住吩唬骸疤斓夭菝?。”幽玄混沌之中謂三皇初起之時(shí)也。逾繩越契，寂寥而亡詔者，《系》不得而綴也。《易·系辭》曰：“上古結(jié)繩而化，后代圣人易之以書契?！庇狻⒃?，并過也。詔，誥也。言過繩契以上既無文字，故寂寥而無文誥?！断怠分^《易·系辭》也，故《易》系而不得綴連也。厥有氏號(hào)，紹天闡繹者，氏號(hào)謂太昊號(hào)庖羲氏，炎帝號(hào)神農(nóng)氏，黃帝號(hào)軒轅氏之類。紹，繼也。謂王者繼天而作。闡，開也。繹，陳也。莫不開元于大昊皇初之首，上哉夐乎，其書猶可得而修也。《易》曰：“帝出于《震》?！笔家阅镜峦跆煜?，故曰皇初之首。又曰：“古者庖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笔瞧鋾傻枚抟?。亞斯之世，通變神化，函光而未曜。亞斯之代謂少昊、顓頊、高辛等。雖通變神化，而《易·系》不載其事，故曰“函光未曜”。

　　若夫上稽干則，降承龍翼，而炳諸《典謨》，以冠德卓蹤者，莫崇乎陶唐。稽，考；干，天也?！墩撜Z》孔子曰：“唯天為大，唯堯則之?！饼堃碇^稷、契等為堯之羽翼?！兑住じ伞ど暇拧吩唬骸坝镁?，見群龍無首，吉。”鄭玄注云：“六爻皆體龍，群龍象也，謂禹與稷、契、咎陶之屬并在于朝。”炳，明也。《典》、《謨》謂《堯典》、《皋陶謨》也。為道德之冠首，蹤跡之卓異者，莫高于陶唐。爾雅曰：“崇，高也?！?/em>陶唐舍胤而禪有虞，虞亦命夏后，稷契熙載，越成湯武。舍胤謂堯舍其胤子丹朱而禪于舜，舜亦舍其子商均而禪禹?！稌吩唬骸拔醯壑d。”孔安國注云：“熙，廣也。載，事也?！毖责⑵醪⒛軓V立功事于堯舜之朝。越，于也。于是成其子孫湯、武之業(yè)，并得為天子也。湯，契之后。武王，后稷之后。股肱既周，天乃歸功元首，將授漢劉。股肱謂稷、契也。既周謂其子孫并周遍得為天子。元首，堯也。言天更歸功于堯，又將授漢以帝位。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龍之災(zāi)孽，懸象暗而恒文乖，彝倫斁而舊章缺。俾，使也。三季，三王之季也。《易·干·文言》曰：“亢龍有悔，窮之災(zāi)也?！蹦跻酁?zāi)也?！兑住吩唬骸皯蚁笾鳎笥谌赵?。”乖謂失于常度也。倫，理也。斁，敗也?！渡袝吩唬骸耙蛡愗鼣??！迸f章缺謂秦燔《詩·書》。故先命玄圣，使綴學(xué)立制，宏亮洪業(yè)，表相祖宗，贊揚(yáng)迪哲，備哉燦爛，真神明之式也。玄圣謂孔丘也。《春秋演孔圖》曰：“孔子母征在夢感黑帝而生，故曰玄圣。”《莊子》曰：“恬澹玄圣，素王之道?！本Y學(xué)立制謂為漢家法制也。宏，洪，并大也。亮，信也。表，明也。相，助也。迪，蹈也。哲，智也。言贊揚(yáng)蹈履哲智之君，謂高祖等也。《尚書》曰：“茲四人迪哲?！睜N爛，盛明也。式，法也。雖前圣皋、夔、衡、旦密勿之輔，比茲褊矣。皋，皋陶也。夔，舜之典樂者。衡謂阿衡，即伊尹也。旦，周公也。密勿猶黽勉也。茲謂孔子，言皋、夔等比之為褊小矣。是以高、光二圣，辰居其域，時(shí)至氣動(dòng)，乃龍見淵躍。《論語》孔子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睍r(shí)至氣動(dòng)謂高祖聚彤云于碭山，光武發(fā)佳氣于白水?！兑住じ韶浴ぞ哦吩唬骸耙婟?jiān)谔铩！薄毒潘摹吩唬骸盎蜍S在淵?！辈⒂鳚h初起。拊翼而未舉，則威靈紛紜，海內(nèi)算法云蒸，雷動(dòng)電熛，胡縊莽分，不蒞其誅。拊翼，以雞為喻，言知將旦則鼓其翼而鳴?！肚皶吩唬骸皬?、陳之交，拊翼俱起?！币杂鞲咦?、光武也。紛紜，盛貌也。如云之蒸，言天下英杰為漢者多也。熛，光也。胡縊謂胡亥縊死也。莽分謂公賓就斬莽也。蒞，臨也。言天下先為漢誅之，高祖、光武不親臨也。然后欽若上下，恭揖群后，正位度宗，有于德不臺(tái)淵穆之讓，靡號(hào)師矢敦奮撝之容。《尚書》曰：“欽若昊天?！睔J，敬也。若，順也。上下謂天地也，《書》曰“格于上下”。群后，諸侯也?！兑住吩唬骸熬诱荒币??！渡袝吩唬骸把尤胍硎倚舳茸凇！倍?，居也。宗，尊也?！肚皶吩唬骸八醋層诘虏慌_(tái)?！薄兑袅x》曰：“臺(tái)讀曰嗣?！毖远娉跫次痪幼鹬畷r(shí)，并謙言于德不能嗣成帝功，有此淵深穆敬之讓。高祖初即位，曰：“寡人聞帝者賢者有也，虛言無實(shí)之名，非所取也?！惫馕浼次?，固辭至于再三。靡，無也。矢，陳也。敦猶迫逼也。《詩》云：“矢于牧野。”又曰：“敷敦淮濆?！毖詽h取天下，無號(hào)令陳師，敦迫奮武撝旄之容。《詩》曰：“奮伐荊楚。”《尚書》曰：“王秉白旄以麾?！睋忠圜庖病Ｑ圆⑻烊怂?，不尚威力。蓋以膺當(dāng)天之正統(tǒng)，受克讓之歸運(yùn)，蓄炎上之烈精，蘊(yùn)孔佐之弘陳云爾。正統(tǒng)謂漢承周，為火德?！渡袝虻洹吩唬骸霸使Э俗?。”謂漢承堯克讓之后。歸運(yùn)謂堯歸運(yùn)于漢也。炎上謂火德，烈精言盛也。蘊(yùn)，藏也?？鬃糁^孔丘制作《春秋》及緯書以佐漢也，即《春秋·演孔圖》曰“卯金刀，名為劉，中國東南出荊州，赤帝后，次代周”是也，謂大陳漢之期運(yùn)也。

　　洋洋乎若德，帝者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洋洋，美也。若，如也。儀，法也。謂如此美德，可謂五帝之上法也?！豆攘簜鳌吩唬骸罢a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zhì)不及二伯。”上下不相信服，方有誥誓。五帝之時(shí)，上下和睦，故誓不及。鋪觀二代洪纖之度，其賾可探也。鋪，篃也。二代，殷、周也。洪纖猶大小也。度，法度也。賾，幽深也。言遍觀殷周大小之法，其幽深可探知之。并開跡于一匱，同受侯甸之所服，奕世勤民，以伯方統(tǒng)牧。孔子曰：“譬如平地，雖覆一匱?！编嵭⒃疲骸皡T，盛土籠也?！焙罘?、甸服謂諸侯也。湯為桀之諸侯，文王為紂之諸侯。奕猶重也。自契至湯十四代，后稷至文王十五代，并積勤勞于人也。伯方猶方伯也。謂湯為夏伯，文王為殷伯，并統(tǒng)領(lǐng)州牧。乘其命賜彤弧黃戚之威，用討韋、顧、黎、崇之不格。《周禮》九命作伯。彤弧，赤弓。黃戚，黃金飾斧也?！抖Y記》曰：“諸侯賜弓矢然后專征伐，賜斧鉞然后殺?！表f，顧，并國名，湯滅之?！对姟ひ箜灐吩唬骸绊f顧既伐?！崩瑁?，亦國名?！妒酚洝罚骸拔耐醴コ??！薄渡袝吩唬骸拔鞑??！备?，來也。至乎三五華夏，京遷鎬亳，遂自北面，虎離其師，革滅天邑。三五，未詳。京，京都也。武王都鎬，湯都亳?！对姟吩疲骸罢擎€京，武王成之?！薄渡袝吩唬骸皽季淤?，從先王居?！弊?，從也。北面謂臣也。湯、武并以臣伐君?！妒酚洝吩唬骸叭缁⑷缌`，如豺如離，于商郊?！薄兑袅x》曰：“離與螭同?！备铮囊?。易曰：“湯武革命?！碧煲兀熳铀家?。尚書曰：“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em>是故義士偉而不敦，《武》稱未盡，《護(hù)》有慚德，不其然與？《左傳》曰：“武王克商，遷九鼎于洛邑，義士猶曰薄德?！倍蓬A(yù)注曰：“伯夷之屬也。”《史記》曰，伯夷、叔齊逢武王伐紂，扣馬諫曰：“以臣弒君，可謂仁乎？”偉猶異也。敦，厚也。《武》，周武王樂也?！墩撜Z》孔子曰：“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薄蹲o(hù)》，湯樂也?！蹲髠鳌罚恿昙咀悠隔?，觀樂，見舞《大護(hù)》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猶有慚德。”然猶於穆猗那，翕純皦繹，以崇嚴(yán)祖考，殷薦宗祀配帝，發(fā)祥流慶，對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載。豈不克自神明哉！于，嘆辭也。穆，美也，嘆美周家之德?！对姟ぶ茼灐吩弧办赌虑鍙R”。猗亦嘆辭也。那，多也。嘆美湯德之多也。《殷頌》曰：“猗歟那歟?！薄墩撜Z》子語魯太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縱之純?nèi)缫?，皦如也，繹如也，以成。”何晏注曰：“翕，盛也。純，和諧也。皦，其音節(jié)明也?！编嵭⒃疲骸袄[，調(diào)達(dá)之貌?！贝搜砸笾苤?，尚有於穆猗那之頌，播之于翕純皦繹之樂，尊祖嚴(yán)父，宗祀配天于明堂之中。《詩·商頌》曰：“浚哲惟商，長發(fā)其祥?！毖园l(fā)禎祥以流慶于子孫?！吨茼灐吩唬骸氨闹?，對越在天?！濒泉q蟬聯(lián)不絕也。誕略有常，審言行于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誕，大也。言殷周二代政化之跡，大略有常也。篇籍謂《詩·書》也。朗，明也。渝，變也。言光彩文藻朗明而不變耳，其余殊異不能及于漢也。

　　矧夫赫赫圣漢，巍巍唐基，溯測其源，乃先孕虞育夏，甄殷陶周，矧，況也。漢承唐堯之基。逆流曰溯。孕，懷也。育，養(yǎng)也。甄、陶謂造成也。《前書音義》曰：“陶人作瓦器謂之甄?！毖杂?、夏、殷、周之先祖，并嘗為堯臣。然后宣二祖之重光，襲四宗之緝熙。神靈日燭，光被六幽，仁風(fēng)翔乎海表，威靈行于鬼區(qū)，慝亡迥而不泯，微胡瑣而不頤。二祖，高祖、世祖也?！渡袝吩唬骸靶毓??！币u，重也。四宗，文帝為太宗，武帝為代宗，宣帝為中宗，明帝為顯宗。燭，照也，言如日之照。六幽，六合幽遠(yuǎn)之地。鬼區(qū)，遠(yuǎn)方也?！兑住吩唬骸案咦诜ス矸??！表?，惡也。迥，遠(yuǎn)也。泯，滅也?，?，小也。頤，養(yǎng)也。言兇惡者無遠(yuǎn)而不滅，微細(xì)者何小而不養(yǎng)也。故夫顯定三才昭登之績，匪堯不興，鋪聞遺策在下之訓(xùn)，匪漢不弘。三才，天、地、人也?！兑住吩唬骸凹嫒哦鴥芍??！钡牵?。績，功也。言升天之功，非堯不能興也。尚書曰：“昭升于上?！变仯家?。遺策，堯之余策，謂《堯典》也。在下謂后代子孫也。言《堯典》為子孫之訓(xùn)，非漢不能弘大也。厥道至乎經(jīng)緯乾坤，出入三光，外運(yùn)混元，內(nèi)寖豪芒，性類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經(jīng)緯天地，言陰陽交泰也。出入三光，言日、月、星得其度也。渾元，天地之總名也。豪芒，纖微也。《老子》曰：“和陰陽，節(jié)四時(shí)，潤乎草木，寖乎金石，毫毛潤澤?！毙裕?。循，順也。含生之類，皆順于理?！渡袝吩唬骸皠e生分類，品物萬殊?！焙?，通也?！兑住吩唬骸昂牍獯螅肺锵毯?。”

　　盛哉！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榮鏡宇宙，尊無與抗。皇家帝代謂漢家歷代也。列辟謂古之帝王也。言漢家德可以臣彼列辟，功可以君彼百王。相如《封禪書》曰：“歷選列辟。”鏡猶光明也。抗猶敵也，讀曰康。乃始虔鞏勞謙，兢兢業(yè)業(yè)，貶成抑定，不敢論制作。《爾雅》曰：“虔鞏，固也?！薄兑住吩唬骸皠谥t君子有終吉。”言帝固為勞謙也。兢兢，戒慎也。業(yè)業(yè)，危懼也?！抖Y記》曰：“王者功成作樂，理定制禮?！苯癫桓艺撝贫Y作樂之事，言謙之甚也。至令遷正黜色賓監(jiān)之事煥揚(yáng)宇內(nèi)，而禮官儒林屯朋篤論之士而不傳祖宗之仿佛，雖云優(yōu)慎，無乃葸歟！遷正，改正朔也。黜色，易服色也。賓謂殷周二王之后，為漢之賓。監(jiān)，視也。視殷周之事以為監(jiān)戒?！墩撜Z》孔子曰：“周監(jiān)于二代。”屯，聚也。朋，群也。不傳謂不制作篇籍，以紀(jì)功德也。仿佛猶梗概也?！墩撜Z》孔子曰：“慎而無禮則葸?！编嵭⒃啤拜?，質(zhì)愨貌”也。言雖優(yōu)游謙慎，無乃太愨箻也。

　　于是三事岳牧之僚，僉爾而進(jìn)曰：陛下仰監(jiān)唐典，中述祖則，俯蹈宗軌。三事，三公也。僉，皆也。躬奉天經(jīng)，惇睦辯章之化洽。天經(jīng)謂孝也。孔子曰：“夫孝，天之經(jīng)?！敝^章帝初即位，四時(shí)禘祫，宗祀于明堂也。《尚書》曰：“惇敘九族?！庇衷唬骸熬抛寮饶溃q章百姓?！编嵭疲骸稗q，別也。章，明也。惇，厚也。睦，親也?！闭碌坌院V愛，不忍與諸王乖離，皆留京師也。巡靖黎蒸，懷保鰥寡之惠浹。巡，撫也。靖，安也。黎，蒸，皆眾也。懷，思也。保，安也。浹，洽也。《尚書》曰：“懷保小人，惠鮮鰥寡?！敝^章帝在位凡四巡狩，賜人爵，鰥、寡、孤、獨(dú)不能自存者粟。燔瘞縣沈，肅祗群神之禮備。《爾雅》曰：“祭天曰燔柴，祭地曰瘞埋，祭山曰庋縣，祭川曰浮沉?！泵C祗，恭敬也?！斗舛U書》曰：“湯武至尊，不失肅敬。”元和中詔曰：“朕巡狩岱宗，柴望山川。”庋音居毀反。是以來儀集羽族于觀魏，肉角馴毛宗于外囿，擾緇文皓質(zhì)于郊，升黃暉采鱗于沼，甘露宵零于豐草，三足軒翥于茂樹。《尚書》曰：“鳳皇來儀。”元和二年詔曰：“乃者鳳皇鸞鳥比集七郡。”羽族謂群鳥隨之也。觀魏，門闕也。肉角謂麟也。伏侯《古今注》曰：“建初二年，北海得一角獸，大如麇，有角在耳閑，端有肉。又元和二年，麒麟見陳，一角，端如蔥葉，色赤黃?！睌_，馴也。緇文皓質(zhì)謂騶虞也?！墩f文》曰：“騶虞，白虎，黑文，尾長于身?！薄豆沤褡ⅰ吩唬骸霸腿辏谆⒁娕沓?。”黃暉采鱗謂黃龍也。建初五年，有八黃龍見于零陵?！豆沤褡ⅰ吩唬骸霸投辏事督岛幽?，三足烏集沛國?！避庺阒^飛翔上下。若乃嘉谷靈草，奇獸神禽，應(yīng)圖合諜，窮祥極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犖乎方州，羨溢乎要荒。嘉谷，嘉禾。靈草，芝屬?！豆沤褡ⅰ吩唬骸霸投辏ド?，如人冠大，坐狀?！闭潞途拍暝t曰：“嘉谷滋生，芝草之類，歲月不絕?！逼娅F神禽謂白虎白雉之屬也。建初七年，獲白鹿。元和元年，日南獻(xiàn)生犀、白雉。言應(yīng)于瑞圖，又合于史諜也。坰牧，郊野也。卓犖，殊絕也。羨音以戰(zhàn)反。昔姬有素雉、朱烏、玄秬、黃婺之事耳，君臣動(dòng)色，左右相趨，濟(jì)濟(jì)翼翼，峨峨如也。《孝經(jīng)援神契》曰：“周成王時(shí)，越裳來獻(xiàn)白雉?！敝鞛踔^赤烏也?！渡袝泻颉吩唬骸疤影l(fā)度孟津，有火自天止于王屋，流為赤烏。”玄秬，黑黍也?！对姟ご笱拧吩唬骸罢Q降嘉種，惟秬惟秠?！秉S婺，麥也。謂赤烏銜牟麥而至也。《詩·頌》曰：“貽我來牟?！薄对姟ご笱拧吩唬骸皾?jì)濟(jì)多士。”又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庇衷唬骸胺铊岸攵??！鄙w用昭明寅畏，承聿懷之福。亦以寵靈文武，貽燕后昆，覆以懿鑠，豈其為身而有顓辭也？《詩·大雅》曰：“昭明有融?！币?，敬也。尚書曰：“嚴(yán)恭寅畏?！表玻鲆?。懷，思也?！对姟ご笱拧吩唬骸罢咽律系?，聿懷多福?！辟O，遺也。燕，安也。后昆，子孫也。言此并以光寵神靈文王、武王之德，遺燕安于子孫也?！对姟ご笱拧吩唬骸百O厥孫謀，以燕翼子?！备勃q重也。懿、鑠，并美也?！对姟ご笱拧吩唬骸拔仪筌驳??！庇衷唬骸坝阼p王師?！毖栽娙烁桧炛苤⒌拢?dāng)成康之時(shí)。其成王、康王，豈獨(dú)為身而有自專之辭也，并上寵文武之業(yè)，下遺子孫之基也。言今章帝既獲符瑞之應(yīng)，亦宜同成康之事也。若然受之，宜亦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啟恭館之金縢，御東序之秘寶，以流其占。受之謂漢受此符瑞也?！墩f文》曰：“恁，念也?！币羧松醴础Ｂ?，陳也。充，當(dāng)也。恭肅之館謂廟中也。金縢，以金緘匱，藏符瑞之書于其中也。御猶陳也。東序，東廂也。秘寶謂《河圖》之屬?！渡袝吩唬骸疤烨颉逗訄D》在東序。”孔安國注曰：“《河圖》，八卦是也。”言啟金縢之書及《河圖》之卦以占之也。流猶篃也。

　　夫圖書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圣孚也；體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景命也。圖書，《河圖》、《洛書》也。亮，信。章，明。哲，智。言天授圖書者，為天子所知也?？住？浊鹨病ｉ?，圖也。孚，信也。言孔丘之圖，先命漢家當(dāng)須封禪，此圣人之信也。體行猶躬行也。孔子曰：“夫孝，德之本也?！薄兑住吩唬骸扒雷兓?，各正性命。”丁，當(dāng)也。辰，時(shí)也。景，大也。逢休吉之代，當(dāng)封禪之時(shí)，此為天子之大命也。順命以創(chuàng)制，定性以和神，答三靈之繁祉，展放唐之明文，茲事體大而允，寤寐次于圣心。瞻前顧后，豈蔑清廟憚來天乎？命謂符瑞也。答，對也。三靈，天地人之神也。繁，多也。祉，福也。展，陳也。放，效也，音甫往反。效唐堯之文，謂封禪也?！渡袝I璣鈐》曰：“平制禮樂，于唐之文?！逼澥轮^封禪之事，大而且信。次，止也。寤寐常止于圣心，言不可忘之也。前謂前代帝王，后謂子孫也。蔑，輕也。憚，難也。來，正也。言封禪之事，皆述祖宗之德，今乃推讓，豈輕清廟而難正天命乎？《尚書》曰：“來天之命，惟時(shí)惟幾。”伊考自邃古，乃降戾爰茲，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遺章，今其如臺(tái)而獨(dú)闕也！伊，維也。邃古猶遠(yuǎn)古也?！冻~》曰：“邃古之初?！膘?，至也。言自遠(yuǎn)古以來至于此也。作者，諸封禪者。史記管仲曰：“自古封禪七十二君?！辈⑽涞奂肮馕錇槠呤木?。俾，使也。有天下不使其封禪，而假為竹素之文者，無有光揚(yáng)法度而棄其文章，不封禪者也。臺(tái)，我也。今其如我何獨(dú)闕也。

　　是時(shí)圣上固已垂精游神，包舉蓺文，屢訪群儒，諭咨故老，與之乎斟酌道德之淵源，肴核仁義之林藪，以望元符之臻焉。圣上謂章帝也。諭，告；咨，謨也。道德仁義，人所常行，故以酒食為諭焉。淵源，林藪，諭深邃也。元，天也。符，瑞也?！对姟吩唬骸半群宋┞??！焙艘嗪艘?，謂果實(shí)之屬。既成群后之讜辭，又悉經(jīng)五繇之碩慮矣。將絣萬嗣，煬洪暉，奮景炎，扇遺風(fēng)，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疇能亙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讜，直言也。繇，兆辭，音胄。《左傳》曰：“先王卜征五年而歲習(xí)其祥，不習(xí)則增修其德而改卜?！贝T，大也。慮，思也。《廣雅》曰：“絣，續(xù)也，音方萌反?！本?，大也。炎謂火德。汪汪猶深也?！督裎纳袝ぬ摹菲唬骸傲⒐α⑹?，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编嵭⒃疲骸柏?，大也。律，法也。”疇，誰也。亙猶竟也。唐哉謂堯也?；试罩^漢也。言唯唐與漢，唯漢與唐。

　　固后以母喪去官。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以固為中護(hù)軍，與參議。北單于聞漢軍出，遣使款居延塞，欲修呼韓邪故事，朝見天子，請大使。憲上遣固行中郎將事，將數(shù)百騎與虜使俱出居延塞迎之。會(huì)南匈奴掩破北庭，永元二年，南單于出雞鹿塞擊北匈奴于河云，大破之。固至私渠海，聞虜中亂，引還。及竇憲敗，固先坐免官。

　　固不教學(xué)諸子，諸子多不遵法度，吏人苦之。初，洛陽令種兢嘗行，固奴干其車騎，吏椎呼之，奴醉罵，兢大怒，畏憲不敢發(fā)，心銜之。及竇氏賓客皆逮考，兢因此捕系固，遂死獄中。時(shí)年六十一。詔以譴責(zé)兢，抵主者吏罪。

　　固所著《典引》、《賓戲》、《應(yīng)譏》、詩、賦、銘、誄、頌、書、文、記、論、議、六言，在者凡四十一篇。

　　論曰：司馬遷、班固父子，其言史官載籍之作，大義粲然著矣。議者咸稱二子有良史之才。遷文直而事核，固文贍而事詳。若固之序事，不激詭，不抑抗，激，揚(yáng)也。詭，毀也。抑，退也?？?，進(jìn)也。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猒，信哉其能成名也。《爾雅》曰，亹亹猶勉也。彪、固譏遷，以為是非頗謬于圣人。言遷所是非皆與圣人乖謬，即崇黃老而薄《五經(jīng)》，輕仁義而賤守節(jié)是也。然其論議常排死節(jié)，否正直，而不敘殺身成仁之為美，固序《游俠傳》曰：“劇孟、郭解之徒，馳騖于閭閻，雖其陷于刑辟，自與殺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也。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六國，五伯之罪人；四豪者，又六國之罪人。況于郭解之倫，以匹夫之細(xì)，竊殺生之權(quán)，其罪不容于誅也?！?/em>則輕仁義，賤守節(jié)愈矣。愈猶甚也。固傷遷博物洽聞，不能以智免極刑；謂下蠶室。然亦身陷大戮，此已上略華嶠之辭。智及之而不能守之。《論語》孔子之言也。言有智而不能自守其身。嗚呼，古人所以致論于目睫也！《史記》齊使者至越，曰：“幸也越之不亡也。吾不貴其智之如目，見豪毛而不見其睫也。今越王知晉之失計(jì)，不自知越人之過，是目論也。”言班固譏遷被刑，而不知身自遇禍。

　　贊曰：二班懷文，裁成帝墳。沈約《宋書》曰：“初，謝儼作此贊，云‘裁成典墳’，以示范曄，曄改為‘帝墳’?！?/em>比良遷、董，謂司馬遷、董狐也?！蹲髠鳌吩唬骸岸?，古之良史也?！?/em>兼麗卿、云。司馬長卿、楊子云。彪識(shí)皇命，固迷世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