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先祖出自帝顓頊高陽。高陽者，黃帝之孫，昌意之子也。高陽生稱，【正義】：尺證反。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集解】：徐廣曰：“世本云老童生重黎及吳回?！弊S周曰：“老童即卷章。”【索隱】：卷章名老童，故系本云“老童生重黎”。重氏、黎氏二官代司天地，重為木正，黎為火正。案：左氏傳少昊氏之子曰重，顓頊?zhǔn)现釉焕琛＝褚灾乩铻橐蝗?，仍是顓頊之子孫者，劉氏云“少昊氏之後曰重，顓頊?zhǔn)现嵩恢乩?，對彼重則單稱黎，若自言當(dāng)家則稱重黎。故楚及司馬氏皆重黎之後，非關(guān)少昊之重”。愚謂此解為當(dāng)。重黎為帝嚳高辛居火正，【索隱】：此重黎為火正，彼少昊氏之後重自為木正，知此重黎即彼之黎也。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集解】：虞翻曰：“祝，大；融，明也?！表f昭曰：“祝，始也?！?/em>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而不盡。帝乃以庚寅日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後，復(fù)居火正，為祝融。
吳回生陸終。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產(chǎn)焉。【集解】：干寶曰：“先儒學(xué)士多疑此事。譙允南通才達(dá)學(xué)，精核數(shù)理者也，作古史考，以為作者妄記，廢而不論。余亦尤其生之異也。然按六子之世，子孫有國，升降六代，數(shù)千年間，迭至霸王，天將興之，必有尤物乎？若夫前志所傳，修己背坼而生禹，簡狄焜剖而生契，歷代久遠(yuǎn)，莫足相證。近魏黃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兒從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數(shù)月創(chuàng)合，母子無恙，斯蓋近事之信也。以今況古，固知注記者之不妄也。天地云為，陰陽變化，安可守之一端，概以常理乎？詩云‘不坼不副，無災(zāi)無害’。原詩人之旨，明古之婦人嘗有坼副而產(chǎn)者矣。又有因產(chǎn)而遇災(zāi)害者，故美其無害也?！薄舅麟[】：系本云：“陸終娶鬼方氏妹，曰女嬇?！?/em>其長一曰昆吾；【集解】：虞翻曰：“昆吾名樊，為己姓，封昆吾。”世本曰：“昆吾者，衛(wèi)是也。”【索隱】：長曰昆吾。系本云：“其一曰樊，是為昆吾。”又曰：“昆吾者，衛(wèi)是?！彼沃以唬骸袄ノ?，國名，己姓所出?！弊髠髟唬骸笆蘸顗粢娕l(fā)登昆吾之觀。”按：今濮陽城中有昆吾臺?！菊x】：括地志云：“濮陽縣，古昆吾國也。昆吾故城在縣西三十里，臺在縣西百步，即昆吾墟也?！?/em>二曰參胡；【集解】：世本曰：“參胡者，韓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二曰惠連，是為參胡。參胡者，韓是?！彼沃以唬骸皡⒑?，國名，斟姓，無後?！?/em>三曰彭祖；【集解】：虞翻曰：“名翦，為彭姓，封於大彭?！笔辣驹唬骸芭碜嬲?，彭城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三曰篯鏗，是為彭祖。彭祖者，彭城是?！庇莘疲骸懊澹瑸榕硇?，封於大彭。”【正義】：括地志云：“彭城，古彭祖國也。外傳云殷末滅彭祖國也。虞翻云名翦。神仙傳云彭祖諱鏗，帝顓頊之玄孫，至殷末年已七百六十七歲而不衰老，遂往流沙之西，非壽終也?！?/em>四曰會人；【集解】：世本曰：“會人者，鄭是也。”【索隱】：系本云：“四曰求言，是為鄶人。鄶人者，鄭是?！彼沃以唬骸扒笱?，名也。妘姓所出，鄶國也?！薄菊x】：括地志云：“故鄶城在鄭州新鄭縣東北二十二里。毛詩譜云‘昔高辛之土，祝融之墟，歷唐至周，重黎之後妘姓處其地，是為鄶國，為鄭武公所滅也’?！?/em>五曰曹姓；【集解】：世本曰：“曹姓者，邾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五曰安，是為曹姓。曹姓，邾是。”宋忠曰：“安，名也。曹姓者，諸曹所出?！薄菊x】：括地志云：“故邾國在黃州黃岡縣東南百二十一里，史記云邾子，曹姓也?！?/em>六曰季連，琇姓，楚其後也。【索隱】：系本云：“六曰季連，是為琇姓。季連者，楚是?！彼沃以唬骸凹具B，名也?，L姓所出，楚之先?！爆L音彌是反?，L，羊聲也。昆吾氏，夏之時(shí)嘗為侯伯，桀之時(shí)湯滅之。彭祖氏，殷之時(shí)嘗為侯伯，殷之末世滅彭祖氏。季連生附沮，【集解】：孫檢曰：“一作‘祖’?！薄舅麟[】：沮音才敘反。附沮生穴熊。其後中微，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jì)其世。
周文王之時(shí)，季連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蚤卒。其子曰熊麗。熊麗生熊狂，熊狂生熊繹。
熊繹當(dāng)周成王之時(shí)，舉文、武勤勞之後嗣，而封熊繹於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琇氏，居丹陽。【集解】：徐廣曰：“在南郡枝江縣?！薄菊x】：潁容傳例云：“楚居丹陽，今枝江縣故城是也?！崩ǖ刂驹疲骸皻w州巴東縣東南四里歸故城，楚子熊繹之始國也。又熊繹墓在歸州秭歸縣。輿地志云秭歸縣東有丹陽城，周回八里，熊繹始封也。”楚子熊繹與魯公伯禽、衛(wèi)康叔子牟、晉侯燮、齊太公子呂伋俱事成王。
熊繹生熊艾，熊艾生熊，【索隱】：一作“黮”，音土感反。音但，與“亶”同字，亦作“亶”。熊生熊勝。熊勝以弟熊楊【索隱】：鄒誕本作“熊钖”。一作“煬”。為後。熊楊生熊渠。
熊渠生子三年。當(dāng)周夷王之時(shí)，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熊渠甚得江漢間民和，乃興兵伐庸、【集解】：杜預(yù)曰：“庸，今上庸縣。”【正義】：括地志云：“房州竹山縣，本漢上庸縣，古之庸國。昔周武王伐紂，庸蠻在焉?！?/em>楊粵，【索隱】：有本作“楊雩”，音吁，地名也。今音越。譙周亦作“楊越”。至于鄂。【正義】：五各反。劉伯莊云：“地名，在楚之西，後徙楚，今東鄂州是也。”括地志云：“鄧州向城縣南二十里西鄂故城是楚西鄂?！?/em>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蹦肆⑵溟L子康為句亶王，【集解】：張瑩曰：“今江陵也。”【索隱】：系本“康”作“庸”，“亶”作“袒”。地理志云江陵，南郡之縣也。楚文王自丹陽徙都之。中子紅為鄂王，【集解】：九州記曰：“鄂，今武昌?！薄舅麟[】：有本作“藝經(jīng)”二字，音摯紅，從下文熊摯紅讀也。古史考及鄒氏、劉氏等音無藝經(jīng)，恐非也?！菊x】：括地志云：“武昌縣，鄂王舊都。今鄂王神即熊渠子之神也?！?/em>少子執(zhí)疵為越章王，【索隱】：系本無執(zhí)字，越作“就”。皆在江上楚蠻之地。及周厲王之時(shí)，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
後為熊毋康，【集解】：徐廣曰：“即渠之長子?！?/em>毋康蚤死。熊渠卒，子熊摯紅立。【索隱】：如此史意即上鄂王紅也。譙周以為“熊渠卒，子熊翔立；卒，長子摯有疾，少子熊延立”。此云“摯紅卒，其弟殺而自立，曰熊延”。欲會此代系，則翔亦毋康之弟，元嗣熊渠者。毋康既蚤亡，摯紅立而被延殺，故史考言“摯有疾”，而此言“弒”也?！菊x】：即上鄂王紅也。摯紅卒，其弟弒而代立，曰熊延。【正義】：譙周言“摯有疾”，此言“弒”，未詳。宋均注樂緯云：“熊渠嫡嗣曰熊摯，有惡疾，不得為後，別居於夔，為楚附庸，後王命曰夔子也?！?/em>熊延生熊勇。
熊勇六年，而周人作亂，攻厲王，厲王出奔彘。熊勇十年，卒，弟熊嚴(yán)為後。
熊嚴(yán)十年，卒。有子四人，長子伯霜，中子仲雪，次子叔堪，【索隱】：一作“湛”。少子季徇。【索隱】：旬俊反。熊嚴(yán)卒，長子伯霜代立，是為熊霜。
熊霜元年，周宣王初立。熊霜六年，卒，三弟爭立。仲雪死；叔堪亡，避難於濮；【集解】：杜預(yù)曰：“建寧郡南有濮夷?！薄菊x】：按：建寧，晉郡，在蜀南，與蠻相近。劉伯莊云：“濮在楚西南。”孔安國云：“庸、濮在漢之南?！卑矗撼晒辍俺厍Ю铩?，孔說是也。而少弟季徇立，是為熊徇。熊徇十六年，鄭桓公初封於鄭。二十二年，熊徇卒，子熊咢【索隱】：噩音鄂，亦作“咢”。立。熊咢九年，卒，子熊儀立，是為若敖。
若敖二十年，周幽王為犬戎所弒，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為諸侯。
二十七年，若敖卒，子熊坎【索隱】：苦感反。一作“菌”，又作“欽”。立，是為霄敖。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集解】：徐廣曰：“眴音舜?！薄舅麟[】：徐音舜。按：玉篇在口部，顧氏云“楚之先，即蚡冒也”。劉音舜，其近代本即有字從目者。劉舜音，非。是為蚡冒。【索隱】：古本“蚡”作“羒”，音憤。冒音亡北反，或亡報(bào)反。蚡冒十三年，晉始亂，以曲沃之故。蚡冒十七年，卒。蚡冒弟熊通弒蚡冒子而代立，是為楚武王。
武王十七年，晉之曲沃莊伯弒主國晉孝侯。十九年，鄭伯弟段作亂。二十一年，鄭侵天子之田。二十三年，衛(wèi)弒其君桓公。二十九年，魯弒其君隱公。三十一年，宋太宰華督弒其君殤公。
三十五年，楚伐隨。【集解】：賈逵曰：“隨，姬姓也?！倍蓬A(yù)曰：“隨國今義陽隨縣?！薄菊x】：括地志云：“隨州外城古隨國地?！笔辣驹疲骸俺渫跄乖谠ブ菪孪ⅰｋS，姬姓也。武王卒師中而兵罷?！崩ǖ刂驹啤吧喜炭h東北五十里”是也。隨曰：“我無罪?！背唬骸拔倚U夷也。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號?！彪S人為之周，請尊楚，王室不聽，還報(bào)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師也，蚤終。成王舉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蠻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蹦俗粤槲渫酰c隨人盟而去。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
五十一年，周召隨侯，數(shù)以立楚為王。楚怒，以隨背己，伐隨。武王卒師中而兵罷。【集解】：皇覽曰：“楚武王冢在汝南郡鮦陽縣葛陂鄉(xiāng)城東北，民謂之楚王岑。漢永平中，葛陵城北祝里社下於土中得銅鼎，而名曰‘楚武王’，由是知楚武王之冢。民傳言，秦、項(xiàng)、赤眉之時(shí)欲發(fā)之，輒頹壞填壓，不得發(fā)也。”正義有本注“葛陂鄉(xiāng)”作“葛陵鄉(xiāng)”者，誤也。地理志云新蔡縣西北六十里有葛陂鄉(xiāng)，即費(fèi)長房投竹成龍之陂，因?yàn)猷l(xiāng)名也。子文王熊貲立，始都郢。【正義】：括地志云：“紀(jì)南故城在荊州江陵縣北五十里。杜預(yù)云國都於郢，今南郡江陵縣北紀(jì)南城是也?！崩ǖ刂驹疲骸坝种疗酵?，更城郢，在江陵縣東北六里，故郢城是也?！?/em>
文王二年，伐申過鄧，【正義】：括地志云：“故申城在鄧州南陽縣北三十里。晉太康地志云周宣王舅所封。故鄧城在襄州安養(yǎng)縣北二十里。春秋之鄧國，莊十六年楚文王滅之?！?/em>鄧人曰“楚王易取”，鄧侯不許也。【集解】：服虔云：“鄧，曼姓?！?/em>六年，伐蔡，【正義】：豫州上蔡縣在州北七十里，古蔡國也?？h外城，蔡國城也。虜蔡哀侯以歸，已而釋之。楚彊，陵江漢間小國，小國皆畏之。十一年，齊桓公始霸，楚亦始大。
十二年，伐鄧，滅之。十三年，卒，子熊畑立，【集解】：史記音隱云：“畑，古‘艱’字?！?/em>是為莊敖。【索隱】：上音側(cè)狀反。莊敖五年，欲殺其弟熊惲，【索隱】：惲音紆粉反。左傳作“頵”，紆貧反。惲奔隨，與隨襲弒莊敖代立，是為成王。
成王惲元年，初即位，布德施惠，結(jié)舊好於諸侯。使人獻(xiàn)天子，天子賜胙，曰：“鎮(zhèn)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膘妒浅厍Ю?。
十六年，齊桓公以兵侵楚，至陘山。【正義】：杜預(yù)云：“陘，楚地。潁川召陵縣南有陘亭?！崩ǖ刂驹疲骸瓣€山在鄭州西南一百一十里，即此山也。”楚成王使將軍屈完【正義】：屈，曲勿反。完音桓，楚族也。以兵御之，與桓公盟?；腹珨?shù)以周之賦不入王室，楚許之，乃去。
十八年，成王以兵北伐許，【集解】：地理志曰潁川許昌縣，故許國也。許君肉袒謝，乃釋之。二十二年，伐黃。【索隱】：汝南弋陽縣，故黃國?！菊x】：括地志云：“黃國故城，漢弋陽縣也。秦時(shí)黃都，嬴姓，在光州定城縣四十里也。”二十六年，滅英。【集解】：徐廣曰：“年表及他本皆作‘英’，一本作‘黃’?！薄菊x】：英國在淮南，蓋蓼國也，不知改名時(shí)也。
三十三年，宋襄公欲為盟會，召楚。楚王怒曰：“召我，我將好往襲辱之。”遂行，至盂，【正義】：音于，宋地也。遂執(zhí)辱宋公，已而歸之。三十四年，鄭文公南朝楚。楚成王北伐宋，敗之泓，射傷宋襄公，襄公遂病創(chuàng)死。
三十五年，晉公子重耳過楚，成王以諸侯客禮饗，而厚送之於秦。
三十九年，魯僖公來請兵以伐齊，楚使申侯將兵伐齊，取穀，【集解】：杜預(yù)曰：“濟(jì)北穀城縣。”【正義】：括地志云：“穀在濟(jì)州東阿縣東二十六里。”置齊桓公子雍焉。齊桓公七子皆奔楚，楚盡以為上大夫。滅夔，夔不祀祝融、鬻熊故也。【集解】：服虔曰：“夔，楚熊渠之孫，熊摯之後。夔在巫山之陽，秭歸鄉(xiāng)是也?！薄舅麟[】：譙周作“滅歸”，歸即夔之地名歸鄉(xiāng)也。
夏，伐宋，宋告急於晉，晉救宋，成王罷歸。將軍子玉請戰(zhàn)，成王曰：“重耳亡居外久，卒得反國，天之所開，不可當(dāng)。”子玉固請，乃與之少師而去。晉果敗子玉於城濮。成王怒，誅子玉。
四十六年，初，成王將以商臣為太子，語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集解】：杜預(yù)曰：“齒，年也。言尚少?！?/em>而又多內(nèi)寵，絀乃亂也。楚國之舉常在少者。【集解】：賈逵曰：“舉，立也。”且商臣蜂目而豺聲，忍人也，【集解】：服虔曰：“言忍為不義?！?/em>不可立也?！蓖醪宦?，立之。後又欲立子職【集解】：賈逵曰：“職，商臣庶弟也?！?/em>而絀太子商臣。商臣聞而未審也，告其傅潘崇曰：“何以得其實(shí)？”崇曰：“饗王之寵姬【集解】：姬，當(dāng)作“妹”。江羋【正義】：羋，亡爾反。而勿敬也?！鄙坛紡闹?。江羋怒曰：“宜乎王之欲殺若而立職也?！鄙坛几媾顺缭唬骸靶乓??！背缭唬骸澳苁轮?？”【集解】：服虔曰：“若立職，子能事之？”曰：“不能?！薄澳芡鋈ズ酰俊痹唬骸安荒?。”“能行大事乎？”【集解】：服虔曰：“謂弒君?！?/em>曰：“能。”冬十月，商臣以宮■兵圍成王。成王請食熊蹯而死，【集解】：杜預(yù)曰：“熊掌難熟，冀久將有外救之也?！?/em>不聽。丁未，成王自絞殺。商臣代立，是為穆王。
穆王立，以其太子宮予潘崇，使為太師，掌國事。穆王三年，滅江。【集解】：杜預(yù)曰：“江國在汝南安陽縣?！?/em>四年，滅六、蓼。六、蓼，皋陶之後。【集解】：杜預(yù)曰：“六國，今廬江六縣。蓼國，今安豐蓼縣?！?/em>八年，伐陳。十二年，卒。子莊王侶立。
莊王即位三年，不出號令，日夜為樂，令國中曰：“有敢諫者死無赦！”伍舉入諫。莊王左抱鄭姬，右抱越女，坐鍾鼓之間。伍舉曰：“原有進(jìn)隱?！?em>【集解】：隱謂隱藏其意。曰：“有鳥在於阜，三年不蜚不鳴，是何鳥也？”莊王曰：“三年不蜚，蜚將沖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舉退矣，吾知之矣。”居數(shù)月，淫益甚。大夫蘇從乃入諫。王曰：“若不聞令乎？”對曰：“殺身以明君，臣之原也?！膘妒悄肆T淫樂，聽政，所誅者數(shù)百人，所進(jìn)者數(shù)百人，任伍舉、蘇從以政，國人大說。是歲滅庸。【正義】：今房州竹山縣是也。六年，伐宋，獲五百乘。
八年，伐陸渾戎，【集解】：服虔曰：“陸渾戎在洛西南?！薄菊x】：允姓之戎徙居陸渾。遂至洛，觀兵於周郊。【集解】：服虔曰：“觀兵，陳兵示周也?！?/em>周定王使王孫滿勞楚王。【集解】：服虔曰：“以郊勞禮迎之也?！?/em>楚王問鼎小大輕重，【集解】：杜預(yù)曰：“示欲偪周取天下?！?/em>對曰：“在德不在鼎?！鼻f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正義】：喙，許衛(wèi)反。凡戟有鉤。喙，鉤口之尖也。言楚國戟之鉤口尖有折者，足以為鼎，言鼎之易得也。足以為九鼎?！蓖鯇O滿曰：“嗚呼！君王其忘之乎？昔虞夏之盛，遠(yuǎn)方皆至，貢金九牧，【集解】：服虔曰：“使九州之牧貢金。”鑄鼎象物，【集解】：賈逵曰：“象所圖物著之於鼎?！?/em>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集解】：杜預(yù)曰：“圖鬼神百物之形，使民逆?zhèn)渲??！?/em>桀有亂德，鼎遷於殷，載祀六百。【集解】：賈逵曰：“載，辭也。祀，年也。商曰祀。”王肅曰：“載祀者，猶言年也?！?/em>殷紂暴虐，鼎遷於周。德之休明，雖小必重；【集解】：杜預(yù)曰：“不可遷。”其奸回昏亂，雖大必輕。【集解】：杜預(yù)曰：“言可移?！?/em>昔成王定鼎于郟鄏，【集解】：杜預(yù)曰：“郟鄏今河南也，河南縣西有郟鄏陌。武王遷之，成王定之?！薄舅麟[】：按周書，郟，雒北山名，音甲。鄏謂田厚鄏，故以名焉。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背跄藲w。
九年，相若敖氏。【集解】：左傳曰子越椒。人或讒之王，恐誅，反攻王，王擊滅若敖氏之族。十三年，滅舒。【集解】：杜預(yù)曰：“廬江六縣東有舒城也?！?/em>
十六年，伐陳，殺夏徵舒。徵舒弒其君，故誅之也。已破陳，即縣之。群臣皆賀，申叔時(shí)使齊來，不賀。王問，對曰：“鄙語曰，牽牛徑人田，田主取其牛。徑者則不直矣，取之牛不亦甚乎？且王以陳之亂而率諸侯伐之，以義伐之而貪其縣，亦何以復(fù)令於天下！”莊王乃復(fù)國陳後。
十七年春，楚莊王圍鄭，三月克之。入自皇門，【集解】：賈逵曰：“鄭城門?！焙涡菰唬骸肮T也?！?/em>鄭伯肉袒牽羊以逆，【集解】：賈逵曰：“肉袒牽羊，示服為臣隸也。”曰：“孤不天，不能事君，君用懷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惟命是聽！賓之南海，若以臣妾賜諸侯，亦惟命是聽。若君不忘厲、宣、桓、武，【集解】：杜預(yù)曰：“周厲王、宣王，鄭之所自出也。鄭桓公、武公，始封之賢君也?！?/em>不絕其社稷，使改事君，孤之原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背撼荚唬骸巴跷鹪S?！鼻f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庸可絕乎！”莊王自手旗，左右麾軍，引兵去三十里而舍，遂許之平。【集解】：杜預(yù)曰：“退一舍而禮鄭?！?/em>潘尪入盟，子良出質(zhì)。【集解】：潘尪，楚大夫。子良，鄭伯弟。夏六月，晉救鄭，與楚戰(zhàn)，大敗晉師河上，遂至衡雍而歸。
二十年，圍宋，以殺楚使也。【索隱】：左傳宣十四年“楚子使申舟聘于齊，曰：‘無假道于宋?！A元曰：‘過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殺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藲⒅?。楚子聞之，投袂而起。九月，圍宋”是也。圍宋五月，城中食盡，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宋華元出告以情。莊王曰：“君子哉！”遂罷兵去。
二十三年，莊王卒，子共王審立。
共王十六年，晉伐鄭。鄭告急，共王救鄭。與晉兵戰(zhàn)鄢陵，晉敗楚，射中共王目。共王召將軍子反。子反嗜酒，從者豎陽穀進(jìn)酒醉。王怒，射殺子反，遂罷兵歸。
三十一年，共王卒，子康王招立?？低趿⑹迥曜?，子員【索隱】：音云。左傳作“纴”。立，是為郟敖。
康王寵弟公子圍、【集解】：徐廣曰：“史記多作‘回’?！?/em>子比、子晳、棄疾。郟敖三年，以其季父康王弟公子圍為令尹，主兵事。四年，圍使鄭，道聞王疾而還。十二月己酉，圍入問王疾，絞而弒之，【集解】：荀卿曰：“以冠纓絞之。”左傳曰：“葬王于郟，謂之郟敖?！?/em>遂殺其子莫及平夏。使使赴於鄭。伍舉問曰：“誰為後？”【集解】：服虔曰：“問來赴者?！?/em>對曰：“寡大夫圍。”伍舉更曰：“共王之子圍為長。”【集解】：杜預(yù)曰：“伍舉更赴辭，使從禮告終稱嗣，不以篡弒赴諸侯。”子比奔晉，而圍立，是為靈王。
靈王三年六月，楚使使告晉，欲會諸侯。諸侯皆會楚于申。伍舉曰：“昔夏啟有鈞臺之饗，【集解】：杜預(yù)曰：“河南陽翟縣南有鈞臺坡?！?/em>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王有盟津之誓，成王有岐陽之蒐，【集解】：賈逵曰：“岐山之陽。”康王有豐宮之朝，【集解】：服虔曰：“豐宮，成王廟所在也?！倍蓬A(yù)曰：“豐在始平鄠縣東，有靈臺，康王於是朝諸侯?！?/em>穆王有涂山之會，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靈王曰：“用桓公?！?em>【集解】：杜預(yù)曰：“用會召陵之禮也。”時(shí)鄭子產(chǎn)在焉。於是晉、宋、魯、衛(wèi)不往。靈王已盟，有驕色。伍舉曰：“桀為有仍之會，有緡叛之。【集解】：賈逵曰：“仍，緡，國名也。”紂為黎山之會，東夷叛之。【集解】：服虔曰：“黎，東夷國名也，子姓?！?/em>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翟叛之。【集解】：杜預(yù)曰：“太室，中岳也?！?/em>君其慎終！”
七月，楚以諸候兵伐吳，圍硃方。八月，克之，囚慶封，滅其族。以封徇，曰：“無效齊慶封弒其君而弱其孤，以盟諸大夫！”【集解】：杜預(yù)曰：“齊崔杼弒其君，慶封其黨，故以弒君之罪責(zé)之也?！?/em>封反曰：“莫如楚共王庶子圍弒其君兄之子員而代之立！”【集解】：穀梁傳曰：“軍人粲然皆笑。”於是靈王使疾殺之。
七年，就章華臺，【集解】：杜預(yù)曰：“南郡華容縣有臺，在城內(nèi)?！?/em>下令內(nèi)亡人實(shí)之。
八年，使公子棄疾將兵滅陳。十年，召蔡侯，醉而殺之。使棄疾定蔡，因?yàn)殛惒坦?br />
十一年，伐徐以恐吳。【集解】：左傳曰使蕩侯等圍徐。靈王次於乾谿以待之。王曰：“齊、晉、魯、衛(wèi)，其封皆受寶器，我獨(dú)不。今吾使使周求鼎以為分，其予我乎？”【集解】：服虔曰：“有功德，受分器?！?/em>析父對曰：“其予君王哉！【集解】：賈逵曰：“析父，楚大夫。”【索隱】：據(jù)左氏此是右尹子革之詞，史蓋誤也。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蓽露藍(lán)蔞【集解】：徐廣曰：“蓽，一作‘暴’?！斌S案：服虔曰“蓽露，柴車素木輅也。藍(lán)蔞，言衣敝壞，其蔞藍(lán)藍(lán)然也”。以處草莽，跋涉山林【集解】：服虔曰：“草行曰跋，水行曰涉?！?/em>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王事。【集解】：服虔曰：“桃弧棘矢所以御其災(zāi)，言楚地山林無所出也?！?/em>齊，王舅也；【集解】：服虔曰：“齊呂伋，成王之舅?！?/em>晉及魯、衛(wèi)，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周今與四國服事君王，將惟命是從，豈敢愛鼎？”靈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集解】：服虔曰：“陸終氏六子，長曰昆吾，少曰季連。季連，楚之祖，故謂昆吾為伯父也。昆吾曾居許地，故曰舊許是宅。”今鄭人貪其田，不我予，今我求之，其予我乎？”對曰：“周不愛鼎，鄭安敢愛田？”靈王曰：“昔諸侯遠(yuǎn)我而畏晉，今吾大城陳、蔡、不羹，【集解】：韋昭曰：“二國，楚別都也。潁川定陵有東不羹，襄城有西不羹?！薄菊x】：括地志云：“不羹故城在許州襄城縣東三十里。地理志云此乃西不羹者也。”賦皆千乘，諸侯畏我乎？”對曰：“畏哉！”靈王喜曰：“析父善言古事焉?！?em>正義左傳昭十二年，析父謂子革曰：“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杜預(yù)曰：“譏其順王心如響應(yīng)聲也?！卑矗捍藢ν跹允亲痈镏o，太史公云析父，誤也。析父時(shí)為王仆，見子革對，故嘆也。
十二年春，楚靈王樂乾谿，不能去也。國人苦役。初，靈王會兵於申，僇越大夫常壽過，【索隱】：僇，辱也。殺蔡大夫觀起。【索隱】：觀音官。觀，姓；起，名。起子從亡在吳，【索隱】：從音才松反。乃勸吳王伐楚，為間越大夫常壽過而作亂，為吳間。使矯公子棄疾命召公子比於晉，至蔡，與吳、越兵欲襲蔡。令公子比見棄疾，與盟於鄧。【集解】：杜預(yù)曰：“潁川邵陵縣西有鄧城?！薄菊x】：括地志云：“故鄧城在豫州郾城縣東三十五里?！卑矗涸诠耪倭昕h西十里也。遂入殺靈王太子祿，立子比為王，公子子晳為令尹，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宮，觀從從師于乾谿，令楚眾曰：“國有王矣。先歸，復(fù)爵邑田室。後者遷之。”楚眾皆潰，去靈王而歸。
靈王聞太子祿之死也，自投車下，而曰：“人之愛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余殺人之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曰：【集解】：左傳曰右尹子革。“請待於郊以聽國人?！?em>【集解】：服虔曰：“聽國人欲為誰?！?/em>王曰：“眾怒不可犯?！痹唬骸扒胰氪罂h而乞師於諸侯?！蓖踉唬骸敖耘岩印！庇衷唬骸扒冶贾T侯以聽大國之慮?！蓖踉唬骸按蟾２辉?，祗取辱耳?！膘妒峭醭酥蹖⒂脎?。【集解】：服虔曰：“鄢，楚別都也。”杜預(yù)曰：“襄陽宜城縣?！薄菊x】：音偃。括地志云：“故鄢城在襄州安養(yǎng)縣北三里，在襄州北五里，南去荊州二百五十里?！卑矗和踝韵目趶臐h水上入鄢也。左傳云“王沿夏將欲入鄢”是也。括地志云：“鄢水源出襄州義清縣西界讬仗山。水經(jīng)云蠻水即鄢水是也?！?/em>右尹度王不用其計(jì)，懼俱死，亦去王亡。
靈王於是獨(dú)傍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集解】：韋昭曰：“今之中涓也?！?/em>謂曰：“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且又無所得食?！蓖跻蛘砥涔啥P。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覺而弗見，遂饑弗能起。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集解】：服虔曰：“斷王旌，執(zhí)人於章華之宮?！?/em>王弗誅，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饑於釐澤，奉之以歸。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正義】：左傳云“夏五月癸亥，王縊于芋尹申亥”是也。申亥以二女從死，并葬之。
是時(shí)楚國雖已立比為王，畏靈王復(fù)來，又不聞靈王死，故觀從謂初王比曰：“不殺棄疾，雖得國猶受禍。”王曰：“余不忍?！睆脑唬骸叭藢⑷掏??！蓖醪宦?，乃去。棄疾歸。國人每夜驚，曰：“靈王入矣！”乙卯夜，棄疾使船人從江上走呼曰：“靈王至矣！”國人愈驚。又使曼成然告初王比及令尹子晳曰：“王至矣！國人將殺君，司馬將至矣！【集解】：杜預(yù)曰：“司馬謂棄疾?！?/em>君蚤自圖，無取辱焉。眾怒如水火，不可救也?！背跬跫白訒懰熳詺?。丙辰，棄疾即位為王，改名熊居，是為平王。
平王以詐弒兩王而自立，恐國人及諸侯叛之，乃施惠百姓。復(fù)陳蔡之地而立其後如故，歸鄭之侵地。存恤國中，修政教。吳以楚亂故，獲五率以歸。【集解】：服虔曰：“五率，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em>平王謂觀從：“恣爾所欲。”欲為卜尹，王許之。【集解】：賈逵曰：“卜尹，卜師，大夫官?！?/em>
初，共王有寵子五人，無適立，乃望祭群神，請神決之，使主社稷，而陰與巴姬【集解】：賈逵曰：“共王妾。”埋璧於室內(nèi)，【正義】：左傳云：“埋璧於太室之庭?！倍蓬A(yù)曰：“太室，祖廟也?！?/em>召五公子齋而入?？低蹩缰?，【集解】：服虔曰：“兩足各跨璧一邊?！倍蓬A(yù)曰：“過其上?！?/em>靈王肘加之，子比、子晳皆遠(yuǎn)之。平王幼，抱其上而拜，壓紐。故康王以長立，至其子失之；圍為靈王，及身而弒；子比為王十馀日，子晳不得立，又俱誅。四子皆絕無後。唯獨(dú)棄疾後立，為平王，竟續(xù)楚祀，如其神符。
初，子比自晉歸，韓宣子問叔向曰：“子比其濟(jì)乎？”對曰：“不就?！毙釉唬骸巴瑦合嗲?，如市賈焉，【集解】：服虔曰：“謂國人共惡靈王者，如市賈之人求利也?！?/em>何為不就？”對曰：“無與同好，誰與同惡？【集解】：服虔曰：“言無黨於內(nèi)，當(dāng)與誰共同好惡。”取國有五難：有寵無人，一也；【集解】：杜預(yù)曰：“寵須賢人而固。”有人無主，二也；【集解】：杜預(yù)曰：“雖有賢人，當(dāng)須內(nèi)主為應(yīng)。”有主無謀，三也；【集解】：杜預(yù)曰：“謀，策謀也?！?/em>有謀而無民，四也；【集解】：杜預(yù)曰：“民，眾也?！?/em>有民而無德，五也。【集解】：杜預(yù)曰：“四者既備，當(dāng)以德成之。”子比在晉十三年矣，晉、楚之從不聞通者，可謂無人矣；【集解】：杜預(yù)曰：“晉、楚之士從子比游，皆非達(dá)人?！?/em>族盡親叛，可謂無主矣；【集解】：杜預(yù)曰：“無親族在楚?！?/em>無釁而動，可謂無謀矣；【集解】：服虔曰：“言靈王尚在，而妄動取國，故謂無謀。”為羈終世，可謂無民矣；【集解】：杜預(yù)曰：“終身羈客在於晉，是無民?！?/em>亡無愛徵，可謂無德矣。【集解】：杜預(yù)曰：“楚人無愛念者?！?/em>王虐而不忌，【集解】：杜預(yù)曰：“靈王暴虐，無所畏忌，將自亡?！?/em>子比涉五難以弒君，誰能濟(jì)之！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方城外屬焉。正義方城山在許州葉縣西十八里也。苛慝不作，盜賊伏隱，私欲不違，【集解】：服虔曰：“不以私欲違民心?！?/em>民無怨心。先神命之，國民信之?，L姓有亂，必季實(shí)立，楚之常也。子比之官，則右尹也；數(shù)其貴寵，則庶子也；以神所命，則又遠(yuǎn)之；民無懷焉，將何以立？”宣子曰：“齊桓、晉文不亦是乎？”【集解】：服虔曰：“皆庶子而出奔?！?/em>對曰：“齊桓，衛(wèi)姬之子也，有寵於釐公。有鮑叔牙、賓須無、隰朋以為輔，有莒、衛(wèi)以為外主，【集解】：賈逵曰：“齊桓出奔莒，自莒先入，衛(wèi)人助之?！?/em>有高、國以為內(nèi)主。【集解】：服虔曰：“國子，高子，皆齊之正卿?！?/em>從善如流，【集解】：服虔曰：“言其疾?！?/em>施惠不倦。有國，不亦宜乎？昔我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寵於獻(xiàn)公。好學(xué)不倦。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馀、子犯以為腹心，【集解】：賈逵曰：“子馀，趙衰?！?/em>有魏焠、賈佗以為股肱，有齊、宋、秦、楚以為外主，【集解】：賈逵曰：“齊以女妻之，宋贈之馬，楚享以九獻(xiàn)，秦送內(nèi)之。”有欒、郤、狐、先以為內(nèi)主。【集解】：賈逵曰：“四姓，晉大夫。”【正義】：杜預(yù)云：“謂欒枝、郤縠、狐突、先軫也?！?/em>亡十九年，守志彌篤。惠、懷棄民，【集解】：服虔曰：“皆棄民不恤?！?/em>民從而與之。正義以惠、懷棄民，故民相從而歸心於文公。故文公有國，不亦宜乎？子比無施於民，無援於外，去晉，晉不送；歸楚，楚不迎。何以有國！”子比果不終焉，卒立者棄疾，正義左傳云：“獲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德，三也；寵貴，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難，誰能害之！”杜預(yù)云：“獲神，當(dāng)璧拜也；有民，民信也；令德，無苛慝也；寵貴，妃子也；居常，棄疾季也?！?/em>如叔向言也。
平王二年，使費(fèi)無忌【集解】：服虔曰：“楚大夫?！薄舅麟[】：左傳作“無極”，極忌聲相近。如秦為太子建取婦。【正義】：左傳云：“楚子之在蔡也，■陽之女奔之，生太子建?！倍蓬A(yù)云：“■，蔡邑也?！薄?，古覓反。婦好，來，未至，無忌先歸，說平王曰：“秦女好，可自娶，為太子更求?！逼酵趼犞?，卒自娶秦女，生熊珍。更為太子娶。是時(shí)伍奢為太子太傅，無忌為少傅。無忌無寵於太子，常讒惡太子建。建時(shí)年十五矣，其母蔡女也，無寵於王，王稍益疏外建也。
六年，使太子建居城父，守邊。【集解】：服虔曰：“城父，楚北境邑?！倍蓬A(yù)曰：“襄城城父縣?！薄菊x】：父音甫。括地志云：“城父故城在許州葉縣東北四十五里，即杜預(yù)云襄城城父縣也。又許州襄城縣東四十里亦有父城故城一所，服虔云‘城父，楚北境’，乃是父城之名，非建所守。杜預(yù)云成父，又誤也。傳及酈元水經(jīng)注云‘楚大城城父，使太子建居之’，即十三州志云太子建所居城父，謂今亳州城父縣也?！卑矗航褓裰菀娪谐歉缚h，是建所守者也。地理志云潁川有父城縣，沛郡有城父縣，此二名別耳。無忌又日夜讒太子建於王曰：“自無忌入秦女，太子怨，亦不能無望於王，王少自備焉。且太子居城父，擅兵，外交諸侯，且欲入矣?！逼酵跽倨涓滴樯葚?zé)之。伍奢知無忌讒，乃曰：“王柰何以小臣疏骨肉？”無忌曰：；“今不制，後悔也?！膘妒峭跛烨粑樯?。乃令司馬奮揚(yáng)召太子建，欲誅之。太子聞之，亡奔宋。
無忌曰：“伍奢有二子，不殺者為楚國患。盍以免其父召之，必至。”於是王使使謂奢：“能致二子則生，不能將死?！鄙菰唬骸吧兄?，胥不至?！蓖踉唬骸昂我?？”奢曰：“尚之為人，廉，死節(jié)，慈孝而仁，聞?wù)俣飧福刂?，不顧其死。胥之為人，智而好謀，勇而矜功，知來必死，必不來。然為楚國憂者必此子?！膘妒峭跏谷苏僦唬骸皝?，吾免爾父?！蔽樯兄^伍胥曰：“聞父免而莫奔，不孝也；父戮莫報(bào)，無謀也；度能任事，知也。子其行矣，我其歸死?！蔽樯兴鞖w。伍胥彎弓屬矢，出見使者，曰：“父有罪，何以召其子為？”將射，使者還走，遂出奔吳。伍奢聞之，曰：“胥亡，楚國危哉。”楚人遂殺伍奢及尚。
十年，楚太子建母在居巢，【正義】：廬州巢縣是也。開吳。吳使公子光伐楚，遂敗陳、蔡，取太子建母而去。楚恐，城郢。【正義】：在江陵縣東北六里，已解於前。按：傳城郢在昭公二十三年，下重言城郢。杜預(yù)云“楚用子囊遺言以筑郢城矣，今畏吳，復(fù)修以自固也”初，吳之邊邑卑梁【正義】：卑梁邑近鍾離也。與楚邊邑鍾離小童爭桑，兩家交怒相攻，滅卑梁人。卑梁大夫怒，發(fā)邑兵攻鍾離。楚王聞之怒，發(fā)國兵滅卑梁。吳王聞之大怒，亦發(fā)兵，使公子光因建母家攻楚，遂滅鍾離、居巢。楚乃恐而城郢。【索隱】：去年已城郢，今又重言。據(jù)左氏昭二十三年城郢，二十四年無重城郢之文，是史記誤也。
十三年，平王卒。將軍子常曰：“太子珍少，且其母乃前太子建所當(dāng)娶也?！庇⒘钜游?。子西，平王之庶弟也，有義。子西曰：“國有常法，更立則亂，言之則致誅?！蹦肆⑻诱?，是為昭王。
昭王元年，楚眾不說費(fèi)無忌，以其讒亡太子建，殺伍奢子父與郤宛。宛之宗姓伯氏子嚭及子胥皆奔吳，吳兵數(shù)侵楚，楚人怨無忌甚。楚令尹子常【正義】：名瓦。左傳云囊瓦伐吳。誅無忌以說眾，眾乃喜。
四年，吳三公子【索隱】：昭三十年，二父公奔楚，公子掩馀奔徐，公子燭庸奔鍾離。此言三公子，非也。奔楚，楚封之以捍吳。五年，吳伐取楚之六、潛。【正義】：故六城在壽州安豐縣南百三十二里，偃姓，皋陶之後所封也。潛城，楚之潛邑，在霍山縣東二百步。七年，楚使子常伐吳，吳大敗楚於豫章。【正義】：今洪州也。佺
十年冬，吳王闔閭、伍子胥、伯嚭與唐、蔡俱伐楚，楚大敗，吳兵遂入郢，辱平王之墓，以伍子胥故也。吳兵之來，楚使子常以兵迎之，夾漢水陣。吳伐敗子常，子常亡奔鄭。楚兵走，吳乘勝逐之，五戰(zhàn)及郢。己卯，昭王出奔。庚辰，吳人入郢。【集解】：春秋云十一月庚辰。
昭王亡也至云夢。云夢不知其王也，射傷王。王走鄖。【正義】：走音奏。鄖音云。括地志云：“安州安陸縣城，本春秋時(shí)鄖國城也?！?/em>鄖公之弟懷曰：“平王殺吾父，【集解】：服虔曰：“父曼成然?！薄菊x】：成然立平王，貪求無厭，平王殺之。今我殺其子，不亦可乎？”鄖公止之，然恐其弒昭王，乃與王出奔隨。【正義】：括地志云：“隨州城外古隨國城。隨，姬姓也。”又云：“楚昭王城在隨州縣北七里。左傳云吳師入郢，王奔隨，隨人處之公宮之北，即此城是也。”吳王聞?wù)淹跬?，即進(jìn)擊隨，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封於江漢之間者，楚盡滅之。”欲殺昭王。王從臣子綦乃深匿王，自以為王，謂隨人曰：“以我予吳?！彪S人卜予吳，不吉，乃謝吳王曰：“昭王亡，不在隨?！眳钦埲胱运髦?，隨不聽，吳亦罷去。
昭王之出郢也，使申鮑胥【集解】：服虔曰：“楚大夫王孫包胥?！?/em>請救於秦。秦以車五百乘救楚，楚亦收馀散兵，與秦?fù)魠?。十一年六月，敗吳於稷?em>【集解】：賈逵曰：“楚地也?！?/em>會吳王弟夫概見吳王兵傷敗，乃亡歸，自立為王。闔閭聞之，引兵去楚，歸擊夫概。夫概敗，奔楚，楚封之堂谿，【正義】：括地志云：“堂谿故城在豫州郾城縣西八十有五里也?！?/em>號為堂谿氏。
楚昭王滅唐【集解】：杜預(yù)曰：“義陽安昌縣東南上唐鄉(xiāng)?！薄菊x】：括地志云：“上唐鄉(xiāng)故城在隨州棗陽縣東南百五十里，古之唐國也。世本云唐，姬姓之國?！?/em>九月，歸入郢。十二年，吳復(fù)伐楚，取番。【正義】：片寒反，又音婆。括地志云：“饒州鄱陽縣，春秋時(shí)為楚東境，秦為番縣，屬九江郡，漢為鄱陽縣也?！?/em>楚恐，去郢，北徙都鄀。【正義】：音若。括地志云：“楚昭王故城在襄州樂鄉(xiāng)縣東北三十二里，在故都城東五里，即楚國故昭王徙都鄀城也。”
十六年，孔子相魯。二十年，楚滅頓，【集解】：地理志曰：“汝南南頓縣，故頓子國?！薄菊x】：括地志云：“陳州南頓縣，故頓子國。應(yīng)劭云古頓子國，姬姓也，逼於陳，後南徙，故曰南頓也。”滅胡。【集解】：杜預(yù)曰：“汝南縣西北胡城?！薄菊x】：括地志云：“故胡城在豫州郾城縣界?！?/em>二十一年，吳王闔閭伐越。越王句踐射傷吳王，遂死。吳由此怨越而不西伐楚。
二十七年春，吳伐陳，楚昭王救之，軍城父。十月，昭王病於軍中，有赤云如鳥，夾日而蜚。【集解】：杜預(yù)曰：“云在楚上，惟楚見之。”昭王問周太史，太史曰：“是害於楚王，然可移於將相?！睂⑾嗦勈茄?，乃請自以身禱於神。昭王曰：“將相，孤之股肱也，今移禍，庸去是身乎！”弗聽。卜而河為祟，大夫請禱河。昭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過江、漢，【集解】：服虔曰：“謂所受王命，祀其國中山川為望?！薄菊x】：按：江，荊州南大江也，漢，江也，二水楚境內(nèi)也。河，黃河，非楚境也。而河非所獲罪也?！敝共辉S?？鬃釉陉悾勈茄?，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國，宜哉！”
昭王病甚，乃召諸公子大夫曰：“孤不佞，再辱楚國之師，今乃得以天壽終，孤之幸也?！弊屍涞芄由隇橥?，不可。又讓次弟公子結(jié)，亦不可。乃又讓次弟公子閭，五讓，乃後許為王。將戰(zhàn)，庚寅，昭王卒於軍中。子閭曰：“王病甚，舍其子讓群臣，臣所以許王，以廣王意也。今君王卒，臣豈敢忘君王之意乎！”乃與子西、子綦謀，伏師閉【集解】：徐廣曰：“一作‘壁’?！?/em>涂，迎越女之子章立之，【集解】：服虔曰：“閉涂，不通外使也。越女，昭王之妾?！薄舅麟[】：閉涂即攢涂也，故下云惠王後即罷兵歸葬。服虔說非。正義左傳云“謀潛師閉涂”。按：潛師，密發(fā)往迎也；閉涂，防斷外寇也。為昭王薨於軍，嗣子未定，恐有鄰國及諸公子之變，故伏師閉涂，迎越女之子章立為惠王也。是為惠王。然後罷兵歸，葬昭王。
惠王二年，子西召故平王太子建之子勝於吳，以為巢大夫，號曰白公。【集解】：徐廣曰：“伍子胥傳曰使勝守楚之邊邑鄢。”骃案：服虔曰“白，邑名。楚邑大夫皆稱公”。杜預(yù)曰“汝陰■信縣西南有白亭”?！菊x】：巢，今廬州居巢縣也。括地志云：“白亭在豫州■信東南三十二里。褎信本漢郾縣之地，後漢分郾置■信縣，在今■信縣東七十七里?！?/em>白公好兵而下士，欲報(bào)仇。六年，白公請兵令尹子西伐鄭。初，白公父建亡在鄭，鄭殺之，白公亡走吳，子西復(fù)召之，故以此怨鄭，欲伐之。子西許而未為發(fā)兵。八年，晉伐鄭，鄭告急楚，楚使子西救鄭，受賂而去。白公勝怒，乃遂與勇力死士石乞等襲殺令尹子西、子綦於朝，因劫惠王，置之高府，【集解】：賈逵曰：“高府，府名也?！倍蓬A(yù)曰：“楚別府?！?/em>欲弒之。惠王從者屈固負(fù)王亡走昭王夫人宮。【集解】：服虔曰：“昭王夫人，惠王母，越女也?！?/em>白公自立為王。月馀，會葉公來救楚，楚惠王之徒與共攻白公，殺之?；萃跄藦?fù)位。是歲也，【集解】：徐廣曰：“惠王之十年?！?/em>滅陳而縣之。
十三年，吳王夫差彊，陵齊、晉，來伐楚。十六年，越滅吳。正義表云越滅吳在元王四年。四十二年，楚滅蔡。【正義】：周定王二十二年。四十四年，楚滅杞。【正義】：周定王二十四年。與秦平。是時(shí)越已滅吳而不能正江、淮北；【正義】：正，長也。江、淮北謂廣陵縣，徐、泗等州是也。楚東侵，廣地至泗上。
五十七年，惠王卒，子簡王中立。【正義】：中音仲。
簡王元年，北伐滅莒。【正義】：括地志云：“密州莒縣，故國也?！毖浴氨狈ァ闭撸煸谛?、泗之北。八年，魏文侯、韓武子、趙桓子始列為諸侯。
二十四年，簡王卒，子聲王當(dāng)立。【正義】：謚法云“不生其國曰聲”也。聲王六年，，盜殺聲王，子悼王熊疑立。悼王二年，三晉來伐楚，至乘丘而還。【集解】：徐廣曰：“年表三年歸榆關(guān)于鄭?！薄菊x】：年表云：三晉公子伐我，至乘丘，誤也，已解在年表中。括地志云“乘丘故城在袞州瑕丘縣西北三十五里”是也。四年，楚伐周。鄭殺子陽。九年，伐韓，取負(fù)黍。十一年，三晉伐楚，敗我大梁、榆關(guān)。【索隱】：此榆關(guān)當(dāng)在大梁之西也。楚厚賂秦，與之平。二十一年，悼王卒，子肅王臧立。
肅王四年，蜀伐楚，取茲方。【索隱】：地名，今闕?！菊x】：古今地名云：“荊州松滋縣古鳩茲地，即楚茲方是也。”於是楚為捍關(guān)以距之。【集解】：李熊說公孫述曰：“東守巴郡，距捍關(guān)之口。”【索隱】：按：郡國志巴郡魚復(fù)縣有捍關(guān)。十年，魏取我魯陽。【集解】：地理志云南陽有魯陽縣?！菊x】：括地志云：“汝州魯山本漢魯陽縣也。古魯縣以古魯山為名也。”十一年，肅王卒，無子，立其弟熊良夫，是為宣王。
宣王六年，周天子賀秦獻(xiàn)公。秦始復(fù)彊，而三晉益大，魏惠王、齊威王尤彊。三十年，秦封衛(wèi)鞅於商，南侵楚。是年，宣王卒，子威王熊商立。
威王六年，周顯王致文武胙於秦惠王。
七年，齊孟嘗君父田嬰欺楚，楚威王伐齊，敗之於徐州，【集解】：徐廣曰：“時(shí)楚已滅越而伐齊也。齊說越，令攻楚，故云齊欺楚?！?/em>而令齊必逐田嬰。田嬰恐，張丑偽謂楚王曰：“王所以戰(zhàn)勝於徐州者，田盼子不用也。【索隱】：盼子，嬰之同族。盼子者，有功於國，而百姓為之用。嬰子弗善而用申紀(jì)。申紀(jì)者，大臣不附，百姓不為用，故王勝之也。今王逐嬰子，嬰子逐，盼子必用矣。復(fù)搏其士卒以與王遇，【索隱】：搏音膊，亦有作“附”讀。戰(zhàn)國策作“整”。必不便於王矣?！背跻蚋ブ鹨?。
十一年，威王卒，子懷王熊槐立。魏聞楚喪，伐楚，取我陘山。正義括地志云：“陘山在鄭州新鄭縣西南三十里。”
懷王元年，張儀始相秦惠王。四年，秦惠王初稱王。
六年，楚使柱國昭陽將兵而攻魏，破之於襄陵，【索隱】：縣名，在河?xùn)|。得八邑。【索隱】：古本作“八邑”，今亦作“八城”。又移兵而攻齊，齊王患之。【集解】：徐廣曰：“懷王六年，昭陽移和而攻齊。軍門曰和?！?/em>陳軫適為秦使齊，齊王曰：“為之柰何？”陳軫曰：“王勿憂，請令罷之?！奔赐娬殃栜娭校唬骸霸劤?，破軍殺將者何以貴之？”昭陽曰：“其官為上柱國，封上爵執(zhí)珪?！标愝F曰：“其有貴於此者乎？”昭陽曰：“令尹。”陳軫曰：“今君已為令尹矣，此國冠之上。【索隱】：冠音官。令尹乃尹中最尊，故以國為言，猶如卿子冠軍然。臣請得譬之。人有遺其舍人一卮酒者，舍人相謂曰：‘?dāng)?shù)人飲此，不足以遍，請遂畫地為蛇，蛇先成者獨(dú)飲之?！蝗嗽唬骸嵘呦瘸伞！e酒而起，曰：‘吾能為之足?！捌錇橹?，而後成人奪之酒而飲之，曰：‘蛇固無足，今為之足，是非蛇也?！窬喑ノ?，破軍殺將，功莫大焉，冠之上不可以加矣。今又移兵而攻齊，攻齊勝之，官爵不加於此；攻之不勝，身死爵奪，有毀於楚：此為蛇為足之說也。不若引兵而去以德齊，此持滿之術(shù)也?！闭殃栐唬骸吧啤！币ァ?br />
燕、韓君初稱王。秦使張儀與楚、齊、魏相會，盟齧桑。【正義】：徐廣曰：“在梁與彭城之間也?！?/em>
十一年，蘇秦約從山東六國共攻秦，楚懷王為從長。至函谷關(guān)，秦出兵擊六國，六國兵皆引而歸，齊獨(dú)後。十二年，齊湣王伐敗趙、魏軍，秦亦伐敗韓，與齊爭長。
十六年，秦欲伐齊，而楚與齊從親，秦惠王患之，乃宣言張儀免相，使張儀南見楚王，謂楚王曰：“敝邑之王所甚說者無先大王，雖儀之所甚原為門闌之廝者亦無先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無先齊王，雖儀之所甚憎者亦無先齊王。而大王和之，【索隱】：和謂楚與齊相和親。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王，而令儀亦不得為門闌之廝也。王為儀閉關(guān)而絕齊，今使使者從儀西取故秦所分楚商於之地方六百里，【集解】：商於之地在今順陽郡南鄉(xiāng)、丹水二縣，有商城在於中。故謂之商於?！舅麟[】：商於在今慎陽。案：地理志丹水及商屬弘農(nóng)，今言順陽者，是魏晉始分置順陽郡，商城、丹水俱隸之。如是則齊弱矣。是北弱齊，西德於秦，私商於以為富，此一計(jì)而三利俱至也?！睉淹醮髳偅酥孟喹t於張儀，日與置酒，宣言“吾復(fù)得吾商於之地”。群臣皆賀，而陳軫獨(dú)吊。懷王曰：“何故？”陳軫對曰：“秦之所為重王者，以王之有齊也。今地未可得而齊交先絕，是楚孤也。夫秦又何重孤國哉，必輕楚矣。且先出地而後絕齊，則秦計(jì)不為。先絕齊而後責(zé)地，則必見欺於張儀。見欺於張儀，則王必怨之。怨之，是西起秦患，北絕齊交。西起秦患，北絕齊交，則兩國之兵必至。【索隱】：兩國，韓、魏也。臣故吊?！背醺ヂ?，因使一將軍西受封地。
張儀至秦，詳醉墜車，稱病不出三月，地不可得。楚王曰：“儀以吾絕齊為尚薄邪？”乃使勇士宋遺北辱齊王。齊王大怒，折楚符而合於秦。秦齊交合，張儀乃起朝，謂楚將軍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背④娫唬骸俺贾砸娒吡倮?，不聞六里?！奔匆詺w報(bào)懷王。懷王大怒，興師將伐秦。陳軫又曰：“伐秦非計(jì)也。不如因賂之一名都，與之伐齊，是我亡於秦，【索隱】：謂失商於之地。取償於齊也，吾國尚可全。今王已絕於齊而責(zé)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背醪宦?，遂絕和於秦，發(fā)兵西攻秦。秦亦發(fā)兵擊之。
十七年春，與秦戰(zhàn)丹陽，【索隱】：此丹陽在漢中。秦大敗我軍，斬甲士八萬，虜我大將軍屈匄、裨將軍逢侯丑等七十馀人，遂取漢中之郡。楚懷王大怒，乃悉國兵復(fù)襲秦，戰(zhàn)於藍(lán)田，【正義】：藍(lán)田在雍州東南八十里，從藍(lán)田關(guān)入藍(lán)田縣。大敗楚軍。韓、魏聞楚之困，乃南襲楚，至於鄧。楚聞，乃引兵歸。
十八年，秦使使約復(fù)與楚親，分漢中之半以和楚。楚王曰：“原得張儀，不原得地?！睆垉x聞之，請之楚。秦王曰：“楚且甘心於子，柰何？”張儀曰：“臣善其左右靳尚，靳尚又能得事於楚王幸姬鄭袖，袖所言無不從者。且儀以前使負(fù)楚以商於之約，今秦楚大戰(zhàn)，有惡，臣非面自謝楚不解。且大王在，楚不宜敢取儀。誠殺儀以便國，臣之原也。”儀遂使楚。
至，懷王不見，因而囚張儀，欲殺之。儀私於靳尚，靳尚為請懷王曰：“拘張儀，秦王必怒。天下見楚無秦，必輕王矣?！庇种^夫人鄭袖曰：“秦王甚愛張儀，而王欲殺之，今將以上庸之地六縣賂楚，以美人聘楚王，以宮中善歌者為之媵。楚王重地，秦女必貴，而夫人必斥矣。夫人不若言而出之。”鄭袖卒言張儀於王而出之。儀出，懷王因善遇儀，儀因說楚王以叛從約而與秦合親，約婚姻。張儀已去，屈原使從齊來，諫王曰：“何不誅張儀？”懷王悔，使人追儀，弗及。是歲，秦惠王卒。
二十年，齊湣王欲為從長，【索隱】：按：下文始言二十四年，又更有二十六年，則此錯(cuò)。云二十六年，衍字也，當(dāng)是二十年事。又徐廣推校二十年取武遂，二十三年歸武遂，則此必二十年、二十一年事乎？惡楚之與秦合，乃使使遺楚王書曰：“寡人患楚之不察於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張儀走魏，樗里疾、公孫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韓，而公孫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韓、魏恐，必因二人求合於秦，則燕、趙亦宜事秦。四國爭事秦，則楚為郡縣矣。王何不與寡人并力收韓、魏、燕、趙，與為從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於天下？莫敢不樂聽，則王名成矣。王率諸侯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關(guān)、蜀、漢之地，【正義】：武關(guān)在商州東一百八十里商洛縣界。蜀，巴蜀；漢中，郡也。私吳、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韓、魏割上黨，西薄函谷，則楚之彊百萬也。且王欺於張儀，亡地漢中，兵銼藍(lán)田，天下莫不代王懷怒。今乃欲先事秦！原大王孰計(jì)之?！?br />
楚王業(yè)已欲和於秦，見齊王書，猶豫不決，下其議群臣。群臣或言和秦，或曰聽齊。昭雎【索隱】：七余反。曰：“王雖東取地於越，不足以刷恥；必且取地於秦，而後足以刷恥於諸侯。王不如深善齊、韓以重樗里疾，如是則王得韓、齊之重以求地矣。秦破韓宜陽，【索隱】：弘農(nóng)之縣，在澠池西南。而韓猶復(fù)事秦者，以先王墓在平陽，【索隱】：非堯都也。而秦之武遂去之七十里，【索隱】：亦非河間之縣，則韓之平陽，秦之武遂，并當(dāng)在宜陽左右。以故尤畏秦。不然，秦攻三川，【正義】：三川，洛州也。趙攻上黨，楚攻河外，韓必亡。楚之救韓，不能使韓不亡，然存韓者楚也。韓已得武遂於秦，以河山為塞，【正義】：河，蒲州西黃河也。山，韓西境也。所報(bào)德莫如楚厚，臣以為其事王必疾。齊之所信於韓者，以韓公子眛為齊相也。【正義】：眛，莫葛反，後同。韓已得武遂於秦，王甚善之，使之以齊、韓重樗里疾，疾得齊、韓之重，其主弗敢棄疾也。今又益之以楚之重，樗里子必言秦，復(fù)與楚之侵地矣?！膘妒菓淹踉S之，竟不合秦，而合齊以善韓。【集解】：徐廣曰：“懷王之二十二年，秦拔宜陽，取武遂，二十三年，秦復(fù)歸韓武遂，然則已非二十年事矣?！?/em>
二十四年，倍齊而合秦。秦昭王初立，乃厚賂於楚。楚往迎婦。二十五年，懷王入與秦昭王盟，約於黃棘。秦復(fù)與楚上庸。二十六年，齊、韓、魏為楚負(fù)其從親而合於秦，三國共伐楚。楚使太子入質(zhì)於秦而請救。秦乃遣客卿通將兵救楚，三國引兵去。
二十七年，秦大夫有私與楚太子斗，楚太子殺之而亡歸。二十八年，秦乃與齊、韓、魏共攻楚，殺楚將唐眛，取我重丘而去。二十九年，秦復(fù)攻楚，大破楚，楚軍死者二萬，殺我將軍景缺。懷王恐，乃使太子為質(zhì)於齊以求平。三十年，秦復(fù)伐楚，取八城。秦昭王遺楚王書曰：“始寡人與王約為弟兄，盟于黃棘，太子為質(zhì)，至驩也。太子陵殺寡人之重臣，不謝而亡去，寡人誠不勝怒，使兵侵君王之邊。今聞君王乃令太子質(zhì)於齊以求平。寡人與楚接境壤界，故為婚姻，正義婿之父為姻，婦之父為婚，婦之父母婿之父母相謂為婚姻，兩婿相謂為婭。所從相親久矣。而今秦楚不驩，則無以令諸侯。寡人原與君王會武關(guān)，面相約，結(jié)盟而去，寡人之原也。敢以聞下執(zhí)事?！背淹跻娗赝鯐?，患之。欲往，恐見欺；無往，恐秦怒。昭雎曰：“王毋行，而發(fā)兵自守耳。秦虎狼，不可信，有并諸侯之心?！睉淹踝幼犹m勸王行，曰：“柰何絕秦之驩心！”於是往會秦昭王。昭王詐令一將軍伏兵武關(guān)，號為秦王。楚王至，則閉武關(guān)，遂與西至咸陽，索隱右扶風(fēng)渭城縣，故咸陽城也，在水北山南，故曰咸陽。咸，皆也。朝章臺，如蕃臣，不與亢禮。楚懷王大怒，悔不用昭子言。秦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楚王欲盟，秦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詐我而又彊要我以地！”不復(fù)許秦。秦因留之。
楚大臣患之，乃相與謀曰：“吾王在秦不得還，要以割地，而太子為質(zhì)於齊，齊、秦合謀，則楚無國矣。”乃欲立懷王子在國者。昭雎曰：“王與太子俱困於諸侯，而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蹦嗽p赴於齊，齊湣王謂其相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相曰：“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質(zhì)而行不義於天下也。”或曰：“不然。郢中立王，因與其新王市曰‘予我下東國，吾為王殺太子，不然，將與三國共立之’，然則東國必可得矣?！饼R王卒用其相計(jì)而歸楚太子。太子橫至，立為王，是為頃襄王。乃告于秦曰：“賴社稷神靈，國有王矣?！?br />
頃襄王橫元年，秦要懷王不可得地，楚立王以應(yīng)秦，秦昭王怒，發(fā)兵出武關(guān)攻楚，大敗楚軍，斬首五萬，取析十五城而去。【集解】：徐廣曰：“年表云取十六城，既取析，又并取左右十五城也?！斌S按：地理志弘農(nóng)有析縣?！菊x】：括地志云：“鄧州內(nèi)鄉(xiāng)縣城本楚析邑，一名丑，漢置析縣，因析水為名也。”二年，楚懷王亡逃歸，秦覺之，遮楚道，懷王恐，乃從間道走趙以求歸。趙主父【索隱】：主字亦或作“王”。在代，其子惠王初立，行王事，恐，不敢入楚王。楚王欲走魏，秦追至，遂與秦使復(fù)之秦。懷王遂發(fā)病。頃襄王三年，懷王卒于秦，秦歸其喪于楚。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絕。
六年，秦使白起伐韓於伊闕，【正義】：括地志云：“伊闕山在洛州南十九里也?！?/em>大勝，斬首二十四萬。秦乃遺楚王書曰：“楚倍秦，秦且率諸侯伐楚，爭一旦之命。原王之飭士卒，得一樂戰(zhàn)?！背曄逋趸贾?，乃謀復(fù)與秦平。七年，楚迎婦於秦，秦楚復(fù)平。
十一年，齊秦各自稱為帝；月馀，復(fù)歸帝為王。
十四年，楚頃襄王與秦昭王好會于宛，結(jié)和親。十五年，楚王與秦、三晉、燕共伐齊，取淮北。十六年，與秦昭王好會於鄢。其秋，復(fù)與秦王會穰。
十八年，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繳加歸雁之上者，頃襄王聞，召而問之。對曰：“小臣之好射鶀雁，【索隱】：鶀音其，小雁也。羅鸗，◇集徐廣曰：“呂靜曰鸗，野鳥也。音龍?！薄舅麟[】：呂靜音聾，鄒亦音盧動反，劉音龍。鸗，小鳥。小矢之發(fā)也，何足為大王道也。且稱楚之大，因大王之賢，所弋非直此也。昔者三王以弋道德，五霸以弋戰(zhàn)國。故秦、魏、燕、趙者，鶀雁也；齊、魯、韓、衛(wèi)者，青首也；【索隱】：亦小鳧，有青首者。騶、費(fèi)、【索隱】：鄒祕二音。郯、邳者，羅鸗也。外其馀則不足射者。見鳥六雙，【索隱】：以喻下文秦趙等十二國，故云“六雙”。以王何??？王何不以圣人為弓，以勇士為繳，時(shí)張而射之？此六雙者，可得而囊載也。其樂非特朝昔之樂也，【索隱】：昔猶夕也。其獲非特鳧雁之實(shí)也。王朝張弓而射魏之大梁之南，加其右臂而徑屬之於韓，則中國之路絕而上蔡之郡壞矣。還【索隱】：音患，謂繞也。射【索隱】：音石。圉之東，【正義】：圉音語。城在汴州雍丘縣東。解魏左肘【索隱】：解音紀(jì)買反。而外擊定陶，則魏之東外棄而大宋、方與二郡者舉矣。【正義】：言王朝張弓射魏大梁、汴州之南，即加大梁之右臂；連韓、郯，則河北中國之路向東南斷絕，則韓上蔡之郡自破壞矣。復(fù)繞雍丘圉城之東，便解散魏左肘宋州，而外擊曹定陶，及魏東之外解棄，則宋、方與兩郡并舉。且魏斷二臂，顛越矣；膺擊郯國，大梁可得而有也。王綪繳蘭臺，【集解】：徐廣曰：“綪，縈也，音爭。蘭，一作‘簡’?！薄菊x】：鄭玄云：“綪，屈也，江沔之間謂之縈，收繩索綪也?！卑矗豪U，絲繩，系弋射鳥也。若膺擊郯，圍大梁已了，乃收弋繳於蘭臺。蘭臺，桓山之別名也。飲馬西河，定魏大梁，此一發(fā)之樂也。若王之於弋誠好而不厭，則出寶弓，碆新繳，【集解】：徐廣曰：“以石傅弋繳曰碆。碆音波?！薄舅麟[】：碆作“磻”，音播。付音附。射噣鳥於東海，還蓋長城以為防，【集解】：徐廣曰：“噣，一作‘獨(dú)’。還音宦。蓋，一作‘益’。益縣在樂安，蓋縣在泰山。濟(jì)北盧縣有長城，東至海也?！薄舅麟[】：噣音晝，謂大鳥之有鉤喙者，以比齊也。還音患，謂繞也。蓋者，覆也。言射者環(huán)繞蓋覆，使無飛走之路，因以長城為防也。徐以蓋為益縣，非也。長城當(dāng)在濟(jì)南?！菊x】：太山郡記云：“太山西北有長城，緣河徑太山千馀里，至瑯邪臺入海?！饼R記云：“齊宣王乘山嶺之上筑長城，東至海，西至濟(jì)州千馀里，以備楚?！崩ǖ刂驹疲骸伴L城西北起濟(jì)州平陰縣，緣河歷太山北岡上，經(jīng)濟(jì)州淄川，即西南兗州博城縣北，東至密州瑯邪臺入海。薊代記云齊有長城巨防，足以為塞也。”朝射東莒，正義括地志云：“密州莒縣，故莒子國。地理志云周武王封少昊之後嬴姓於莒，始都計(jì)斤，春秋時(shí)徙居莒也。”夕發(fā)浿丘，【集解】：徐廣曰：“在清河。”【正義】：括地志云：“浿丘，丘名也，在青州臨淄縣西北二十五里也?！?/em>夜加即墨，顧據(jù)午道，【索隱】：顧，反也。午道當(dāng)在齊西界。一從一橫為午道，亦未詳其處?！菊x】：劉伯莊云“齊西界”。按：蓋在博州之西境也。則長城之東收而太山之北舉矣。【正義】：言從濟(jì)州長城東至海，太山之北，黃河之南，盡舉收於楚。西結(jié)境於趙【正義】：言得齊地約結(jié)於趙，為境界，定從約也。而北達(dá)於燕，【索隱】：北，一作“杜”。杜者，寬大之名。言齊晉既伏，收燕不難也?！菊x】：北達(dá)，言四通無所滯礙。言燕無山河之限也。三國布嬛，【集解】：徐廣曰：“音翅。一作‘屬’?！薄舅麟[】：亦作“翅”，同式豉反。三國，齊、趙、燕也。則從不待約而可成也。北游目於燕之遼東而南登望於越之會稽，此再發(fā)之樂也。若夫泗上十二諸侯，左縈而右拂之，可一旦而盡也。今秦破韓以為長憂，得列城而不敢守也；伐魏而無功，擊趙而顧病，【索隱】：顧猶反也。則秦魏之勇力屈矣，楚之故地漢中、析、酈可得而復(fù)有也。王出寶弓，碆新繳，涉鄳塞，【集解】：徐廣曰：“或以為‘冥’，今江夏。一作‘黽’?！薄菊x】：括地志云：“故鄍城在陜州河北縣東十里，虞邑也。杜預(yù)云河?xùn)|大陽有鄍城是也?！毙煅越?，亦誤也。而待秦之倦也，山東、河內(nèi)【正義】：謂華山之東，懷州河內(nèi)之郡。可得而一也。勞民休眾，南面稱王矣。故曰秦為大鳥，負(fù)海內(nèi)而處，東面而立，左臂據(jù)趙之西南，右臂傅楚鄢郢，膺擊韓魏，【索隱】：謂韓、魏當(dāng)秦之前，故云“膺擊”。俗本作“鷹”，非。垂頭中國，【索隱】：垂頭猶申頸也。言欲吞山東。處既形便，勢有地利，奮翼鼓嬛，方三千里，則秦未可得獨(dú)招而夜射也?！庇约づ逋?，故對以此言。襄王因召與語，遂言曰：“夫先王為秦所欺而客死於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有報(bào)萬乘，白公、子胥是也。今楚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猶足以踴躍中野也，而坐受困，臣竊為大王弗取也?！膘妒琼曄逋跚彩轨吨T侯，復(fù)為從，欲以伐秦。秦聞之，發(fā)兵來伐楚。
楚欲與齊韓連和伐秦，因欲圖周。周王赧使武公【集解】：徐廣曰：“定王之曾孫，而西周惠公之子?！?/em>謂楚相昭子曰：“三國以兵割周郊地以便輸，而南器以尊楚，臣以為不然。夫弒共主，臣世君，【索隱】：共主，世君，俱是周自謂也。共主，言周為天下共所宗主也；世君，言周室代代君於天下。大國不親；以眾脅寡，小國不附。大國不親，小國不附，不可以致名實(shí)。名實(shí)不得，不足以傷民。夫有圖周之聲，非所以為號也?！闭炎釉唬骸澳藞D周則無之。雖然，周何故不可圖也？”對曰：“軍不五不攻，城不十不圍。夫一周為二十晉，【正義】：言周王之國，其地雖小，諸侯尊之，故敵二十晉也。公之所知也。韓嘗以二十萬之眾辱於晉之城下，銳士死，中士傷，而晉不拔。公之無百韓以圖周，此天下之所知也。夫怨結(jié)兩周以塞騶魯之心，【索隱】：騶魯有禮義之國，今楚欲結(jié)怨兩周而奪九鼎，是塞鄒魯之心。交絕於齊，【正義】：楚本與齊韓和伐秦，因欲圖周；齊不與圖周，故齊交絕於楚。聲失天下，其為事危矣。夫危兩周以厚三川，【正義】：三川，兩周之地，韓多有之，言厚韓也。方城之外必為韓弱矣。【正義】：方城之外，許州葉縣東北也。言楚取兩周，則韓彊，必弱楚方城之外也。何以知其然也？西周之地，絕長補(bǔ)短，不過百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眾不足以勁兵。雖無攻之，名為弒君。然而好事之君，喜攻之臣，發(fā)號用兵，未嘗不以周為終始。是何也？見祭器在焉，欲器之至而忘弒君之亂。今韓以器之在楚，臣恐天下以器讎楚也。臣請譬之。夫虎肉臊，其兵利身，【索隱】：謂虎以爪牙為兵，而自利於防身也。人猶攻之也。若使?jié)芍兄缑苫⒅?，人之攻之必萬於虎矣。【索隱】：攻易而利大也?！菊x】：野澤之麋蒙衣虎皮，人之攻取必萬倍於虎也。譬楚伐周收祭器，其猶麋蒙虎皮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詘楚之名，足以尊主。今子將以欲誅殘?zhí)煜轮仓?，居三代之傳器?em>【索隱】：謂九鼎也。吞三翮六翼，【索隱】：翮，亦作“婼”，同音歷。三翮六翼，亦謂九鼎也?？兆阍霍?。六翼即六耳，翼近耳旁，事具小爾雅。以高世主，非貪而何？周書曰‘欲起無先’，故器南則兵至矣?！膘妒浅?jì)輟不行。
十九年，秦伐楚，楚軍敗，割上庸、漢北地予秦。【正義】：謂割房、金、均三州及漢水之北與秦。二十年，秦將白起拔我西陵?！炯狻浚盒鞆V曰：“屬江夏。”【正義】：括地志云：“西陵故城在黃州黃山西二里?！?/em>二十一年，秦將白起遂拔我郢，燒先王墓夷陵。【集解】：徐廣曰：“年表云拔郢，燒夷陵。”【索隱】：夷陵，陵名，後為縣，屬南郡?！菊x】：括地志云：“峽州夷陵縣是也。在荊州西。應(yīng)劭云夷山在西北?！?/em>楚襄王兵散，遂不復(fù)戰(zhàn)，東北保於陳城。二十二年，秦復(fù)拔我巫、黔中郡。
二十三年，襄王乃收東地兵，得十馀萬，復(fù)西取秦所拔我江旁十五邑以為郡，距秦。二十七年，使三萬人助三晉伐燕。復(fù)與秦平，而入太子為質(zhì)於秦。楚使左徒侍太子於秦。
三十六年，頃襄王病，太子亡歸。秋，頃襄王卒，太子熊元【索隱】：系本作“完”。代立，是為考烈王?？剂彝跻宰笸綖榱钜?，封以吳，號春申君。
考烈王元年，納州于秦以平。【集解】：徐廣曰：“南郡有州陵縣。”是時(shí)楚益弱。
六年，秦圍邯鄲，趙告急楚，楚遣將軍景陽救趙。七年，至新中。【索隱】：按：趙地?zé)o名新中者，“中”字誤。鉅鹿有新市，“中”當(dāng)為“市”?！菊x】：新中，相州安陽縣也。七國時(shí)魏寧新中邑，秦莊襄王拔之，更名安陽也。秦兵去。【集解】：徐廣曰：“年表云六年春申君救趙，十年徙於鉅陽?！?/em>十二年，秦昭王卒，楚王使春申君吊祠于秦。十六年，秦莊襄王卒，秦王趙政立。二十二年，與諸侯共伐秦，不利而去。楚東徙都壽春，【正義】：壽春在南壽州，壽春縣是也。命曰郢。
二十五年，考烈王卒，子幽王悍立。李園殺春申君。幽王三年，秦、魏伐楚。秦相呂不韋卒。九年，秦滅韓。十年，幽王卒，同母弟猶代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二月馀，哀王庶兄負(fù)芻之徒襲殺哀王而立負(fù)芻為王。是歲，秦虜趙王遷。
王負(fù)芻元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二年，秦使將軍伐楚，大破楚軍，亡十馀城。三年，秦滅魏。四年，秦將王翦破我軍於蘄，【索隱】：機(jī)祈二音。而殺將軍項(xiàng)燕。
五年，秦將王翦、蒙武遂破楚國，虜楚王負(fù)芻，滅楚名為郡云。【集解】：孫檢曰：“秦虜楚王負(fù)芻，滅去楚名，以楚地為三郡。”【索隱】：裴注頻引孫檢，不知其人本末，蓋齊人也。
太史公曰：楚靈王方會諸侯於申，誅齊慶封，作章華臺，求周九鼎之時(shí)，志小天下；及餓死于申亥之家，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勢之於人也，可不慎與？棄疾以亂立，嬖淫秦女，甚乎哉，幾【索隱】：音祈。再亡國！
【索隱述贊】鬻熊之嗣，周封於楚。僻在荊蠻，蓽路藍(lán)縷。及通而霸，僭號曰武。文既伐申，成亦赦許。子圉篡嫡，商臣?xì)⒏?。天禍未悔，憑奸自怙。昭困奔亡，懷迫囚虜。頃襄、考烈，祚衰南土。
吳回生陸終。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產(chǎn)焉。【集解】：干寶曰：“先儒學(xué)士多疑此事。譙允南通才達(dá)學(xué)，精核數(shù)理者也，作古史考，以為作者妄記，廢而不論。余亦尤其生之異也。然按六子之世，子孫有國，升降六代，數(shù)千年間，迭至霸王，天將興之，必有尤物乎？若夫前志所傳，修己背坼而生禹，簡狄焜剖而生契，歷代久遠(yuǎn)，莫足相證。近魏黃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兒從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數(shù)月創(chuàng)合，母子無恙，斯蓋近事之信也。以今況古，固知注記者之不妄也。天地云為，陰陽變化，安可守之一端，概以常理乎？詩云‘不坼不副，無災(zāi)無害’。原詩人之旨，明古之婦人嘗有坼副而產(chǎn)者矣。又有因產(chǎn)而遇災(zāi)害者，故美其無害也?！薄舅麟[】：系本云：“陸終娶鬼方氏妹，曰女嬇?！?/em>其長一曰昆吾；【集解】：虞翻曰：“昆吾名樊，為己姓，封昆吾。”世本曰：“昆吾者，衛(wèi)是也。”【索隱】：長曰昆吾。系本云：“其一曰樊，是為昆吾。”又曰：“昆吾者，衛(wèi)是?！彼沃以唬骸袄ノ?，國名，己姓所出?！弊髠髟唬骸笆蘸顗粢娕l(fā)登昆吾之觀。”按：今濮陽城中有昆吾臺?！菊x】：括地志云：“濮陽縣，古昆吾國也。昆吾故城在縣西三十里，臺在縣西百步，即昆吾墟也?！?/em>二曰參胡；【集解】：世本曰：“參胡者，韓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二曰惠連，是為參胡。參胡者，韓是?！彼沃以唬骸皡⒑?，國名，斟姓，無後?！?/em>三曰彭祖；【集解】：虞翻曰：“名翦，為彭姓，封於大彭?！笔辣驹唬骸芭碜嬲?，彭城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三曰篯鏗，是為彭祖。彭祖者，彭城是?！庇莘疲骸懊澹瑸榕硇?，封於大彭。”【正義】：括地志云：“彭城，古彭祖國也。外傳云殷末滅彭祖國也。虞翻云名翦。神仙傳云彭祖諱鏗，帝顓頊之玄孫，至殷末年已七百六十七歲而不衰老，遂往流沙之西，非壽終也?！?/em>四曰會人；【集解】：世本曰：“會人者，鄭是也。”【索隱】：系本云：“四曰求言，是為鄶人。鄶人者，鄭是?！彼沃以唬骸扒笱?，名也。妘姓所出，鄶國也?！薄菊x】：括地志云：“故鄶城在鄭州新鄭縣東北二十二里。毛詩譜云‘昔高辛之土，祝融之墟，歷唐至周，重黎之後妘姓處其地，是為鄶國，為鄭武公所滅也’?！?/em>五曰曹姓；【集解】：世本曰：“曹姓者，邾是也?！薄舅麟[】：系本云：“五曰安，是為曹姓。曹姓，邾是。”宋忠曰：“安，名也。曹姓者，諸曹所出?！薄菊x】：括地志云：“故邾國在黃州黃岡縣東南百二十一里，史記云邾子，曹姓也?！?/em>六曰季連，琇姓，楚其後也。【索隱】：系本云：“六曰季連，是為琇姓。季連者，楚是?！彼沃以唬骸凹具B，名也?，L姓所出，楚之先?！爆L音彌是反?，L，羊聲也。昆吾氏，夏之時(shí)嘗為侯伯，桀之時(shí)湯滅之。彭祖氏，殷之時(shí)嘗為侯伯，殷之末世滅彭祖氏。季連生附沮，【集解】：孫檢曰：“一作‘祖’?！薄舅麟[】：沮音才敘反。附沮生穴熊。其後中微，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jì)其世。
周文王之時(shí)，季連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蚤卒。其子曰熊麗。熊麗生熊狂，熊狂生熊繹。
熊繹當(dāng)周成王之時(shí)，舉文、武勤勞之後嗣，而封熊繹於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琇氏，居丹陽。【集解】：徐廣曰：“在南郡枝江縣?！薄菊x】：潁容傳例云：“楚居丹陽，今枝江縣故城是也?！崩ǖ刂驹疲骸皻w州巴東縣東南四里歸故城，楚子熊繹之始國也。又熊繹墓在歸州秭歸縣。輿地志云秭歸縣東有丹陽城，周回八里，熊繹始封也。”楚子熊繹與魯公伯禽、衛(wèi)康叔子牟、晉侯燮、齊太公子呂伋俱事成王。
熊繹生熊艾，熊艾生熊，【索隱】：一作“黮”，音土感反。音但，與“亶”同字，亦作“亶”。熊生熊勝。熊勝以弟熊楊【索隱】：鄒誕本作“熊钖”。一作“煬”。為後。熊楊生熊渠。
熊渠生子三年。當(dāng)周夷王之時(shí)，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熊渠甚得江漢間民和，乃興兵伐庸、【集解】：杜預(yù)曰：“庸，今上庸縣。”【正義】：括地志云：“房州竹山縣，本漢上庸縣，古之庸國。昔周武王伐紂，庸蠻在焉?！?/em>楊粵，【索隱】：有本作“楊雩”，音吁，地名也。今音越。譙周亦作“楊越”。至于鄂。【正義】：五各反。劉伯莊云：“地名，在楚之西，後徙楚，今東鄂州是也。”括地志云：“鄧州向城縣南二十里西鄂故城是楚西鄂?！?/em>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蹦肆⑵溟L子康為句亶王，【集解】：張瑩曰：“今江陵也。”【索隱】：系本“康”作“庸”，“亶”作“袒”。地理志云江陵，南郡之縣也。楚文王自丹陽徙都之。中子紅為鄂王，【集解】：九州記曰：“鄂，今武昌?！薄舅麟[】：有本作“藝經(jīng)”二字，音摯紅，從下文熊摯紅讀也。古史考及鄒氏、劉氏等音無藝經(jīng)，恐非也?！菊x】：括地志云：“武昌縣，鄂王舊都。今鄂王神即熊渠子之神也?！?/em>少子執(zhí)疵為越章王，【索隱】：系本無執(zhí)字，越作“就”。皆在江上楚蠻之地。及周厲王之時(shí)，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
後為熊毋康，【集解】：徐廣曰：“即渠之長子?！?/em>毋康蚤死。熊渠卒，子熊摯紅立。【索隱】：如此史意即上鄂王紅也。譙周以為“熊渠卒，子熊翔立；卒，長子摯有疾，少子熊延立”。此云“摯紅卒，其弟殺而自立，曰熊延”。欲會此代系，則翔亦毋康之弟，元嗣熊渠者。毋康既蚤亡，摯紅立而被延殺，故史考言“摯有疾”，而此言“弒”也?！菊x】：即上鄂王紅也。摯紅卒，其弟弒而代立，曰熊延。【正義】：譙周言“摯有疾”，此言“弒”，未詳。宋均注樂緯云：“熊渠嫡嗣曰熊摯，有惡疾，不得為後，別居於夔，為楚附庸，後王命曰夔子也?！?/em>熊延生熊勇。
熊勇六年，而周人作亂，攻厲王，厲王出奔彘。熊勇十年，卒，弟熊嚴(yán)為後。
熊嚴(yán)十年，卒。有子四人，長子伯霜，中子仲雪，次子叔堪，【索隱】：一作“湛”。少子季徇。【索隱】：旬俊反。熊嚴(yán)卒，長子伯霜代立，是為熊霜。
熊霜元年，周宣王初立。熊霜六年，卒，三弟爭立。仲雪死；叔堪亡，避難於濮；【集解】：杜預(yù)曰：“建寧郡南有濮夷?！薄菊x】：按：建寧，晉郡，在蜀南，與蠻相近。劉伯莊云：“濮在楚西南。”孔安國云：“庸、濮在漢之南?！卑矗撼晒辍俺厍Ю铩?，孔說是也。而少弟季徇立，是為熊徇。熊徇十六年，鄭桓公初封於鄭。二十二年，熊徇卒，子熊咢【索隱】：噩音鄂，亦作“咢”。立。熊咢九年，卒，子熊儀立，是為若敖。
若敖二十年，周幽王為犬戎所弒，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為諸侯。
二十七年，若敖卒，子熊坎【索隱】：苦感反。一作“菌”，又作“欽”。立，是為霄敖。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集解】：徐廣曰：“眴音舜?！薄舅麟[】：徐音舜。按：玉篇在口部，顧氏云“楚之先，即蚡冒也”。劉音舜，其近代本即有字從目者。劉舜音，非。是為蚡冒。【索隱】：古本“蚡”作“羒”，音憤。冒音亡北反，或亡報(bào)反。蚡冒十三年，晉始亂，以曲沃之故。蚡冒十七年，卒。蚡冒弟熊通弒蚡冒子而代立，是為楚武王。
武王十七年，晉之曲沃莊伯弒主國晉孝侯。十九年，鄭伯弟段作亂。二十一年，鄭侵天子之田。二十三年，衛(wèi)弒其君桓公。二十九年，魯弒其君隱公。三十一年，宋太宰華督弒其君殤公。
三十五年，楚伐隨。【集解】：賈逵曰：“隨，姬姓也?！倍蓬A(yù)曰：“隨國今義陽隨縣?！薄菊x】：括地志云：“隨州外城古隨國地?！笔辣驹疲骸俺渫跄乖谠ブ菪孪ⅰｋS，姬姓也。武王卒師中而兵罷?！崩ǖ刂驹啤吧喜炭h東北五十里”是也。隨曰：“我無罪?！背唬骸拔倚U夷也。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號?！彪S人為之周，請尊楚，王室不聽，還報(bào)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師也，蚤終。成王舉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蠻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蹦俗粤槲渫酰c隨人盟而去。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
五十一年，周召隨侯，數(shù)以立楚為王。楚怒，以隨背己，伐隨。武王卒師中而兵罷。【集解】：皇覽曰：“楚武王冢在汝南郡鮦陽縣葛陂鄉(xiāng)城東北，民謂之楚王岑。漢永平中，葛陵城北祝里社下於土中得銅鼎，而名曰‘楚武王’，由是知楚武王之冢。民傳言，秦、項(xiàng)、赤眉之時(shí)欲發(fā)之，輒頹壞填壓，不得發(fā)也。”正義有本注“葛陂鄉(xiāng)”作“葛陵鄉(xiāng)”者，誤也。地理志云新蔡縣西北六十里有葛陂鄉(xiāng)，即費(fèi)長房投竹成龍之陂，因?yàn)猷l(xiāng)名也。子文王熊貲立，始都郢。【正義】：括地志云：“紀(jì)南故城在荊州江陵縣北五十里。杜預(yù)云國都於郢，今南郡江陵縣北紀(jì)南城是也?！崩ǖ刂驹疲骸坝种疗酵?，更城郢，在江陵縣東北六里，故郢城是也?！?/em>
文王二年，伐申過鄧，【正義】：括地志云：“故申城在鄧州南陽縣北三十里。晉太康地志云周宣王舅所封。故鄧城在襄州安養(yǎng)縣北二十里。春秋之鄧國，莊十六年楚文王滅之?！?/em>鄧人曰“楚王易取”，鄧侯不許也。【集解】：服虔云：“鄧，曼姓?！?/em>六年，伐蔡，【正義】：豫州上蔡縣在州北七十里，古蔡國也?？h外城，蔡國城也。虜蔡哀侯以歸，已而釋之。楚彊，陵江漢間小國，小國皆畏之。十一年，齊桓公始霸，楚亦始大。
十二年，伐鄧，滅之。十三年，卒，子熊畑立，【集解】：史記音隱云：“畑，古‘艱’字?！?/em>是為莊敖。【索隱】：上音側(cè)狀反。莊敖五年，欲殺其弟熊惲，【索隱】：惲音紆粉反。左傳作“頵”，紆貧反。惲奔隨，與隨襲弒莊敖代立，是為成王。
成王惲元年，初即位，布德施惠，結(jié)舊好於諸侯。使人獻(xiàn)天子，天子賜胙，曰：“鎮(zhèn)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膘妒浅厍Ю?。
十六年，齊桓公以兵侵楚，至陘山。【正義】：杜預(yù)云：“陘，楚地。潁川召陵縣南有陘亭?！崩ǖ刂驹疲骸瓣€山在鄭州西南一百一十里，即此山也。”楚成王使將軍屈完【正義】：屈，曲勿反。完音桓，楚族也。以兵御之，與桓公盟?；腹珨?shù)以周之賦不入王室，楚許之，乃去。
十八年，成王以兵北伐許，【集解】：地理志曰潁川許昌縣，故許國也。許君肉袒謝，乃釋之。二十二年，伐黃。【索隱】：汝南弋陽縣，故黃國?！菊x】：括地志云：“黃國故城，漢弋陽縣也。秦時(shí)黃都，嬴姓，在光州定城縣四十里也。”二十六年，滅英。【集解】：徐廣曰：“年表及他本皆作‘英’，一本作‘黃’?！薄菊x】：英國在淮南，蓋蓼國也，不知改名時(shí)也。
三十三年，宋襄公欲為盟會，召楚。楚王怒曰：“召我，我將好往襲辱之。”遂行，至盂，【正義】：音于，宋地也。遂執(zhí)辱宋公，已而歸之。三十四年，鄭文公南朝楚。楚成王北伐宋，敗之泓，射傷宋襄公，襄公遂病創(chuàng)死。
三十五年，晉公子重耳過楚，成王以諸侯客禮饗，而厚送之於秦。
三十九年，魯僖公來請兵以伐齊，楚使申侯將兵伐齊，取穀，【集解】：杜預(yù)曰：“濟(jì)北穀城縣。”【正義】：括地志云：“穀在濟(jì)州東阿縣東二十六里。”置齊桓公子雍焉。齊桓公七子皆奔楚，楚盡以為上大夫。滅夔，夔不祀祝融、鬻熊故也。【集解】：服虔曰：“夔，楚熊渠之孫，熊摯之後。夔在巫山之陽，秭歸鄉(xiāng)是也?！薄舅麟[】：譙周作“滅歸”，歸即夔之地名歸鄉(xiāng)也。
夏，伐宋，宋告急於晉，晉救宋，成王罷歸。將軍子玉請戰(zhàn)，成王曰：“重耳亡居外久，卒得反國，天之所開，不可當(dāng)。”子玉固請，乃與之少師而去。晉果敗子玉於城濮。成王怒，誅子玉。
四十六年，初，成王將以商臣為太子，語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集解】：杜預(yù)曰：“齒，年也。言尚少?！?/em>而又多內(nèi)寵，絀乃亂也。楚國之舉常在少者。【集解】：賈逵曰：“舉，立也。”且商臣蜂目而豺聲，忍人也，【集解】：服虔曰：“言忍為不義?！?/em>不可立也?！蓖醪宦?，立之。後又欲立子職【集解】：賈逵曰：“職，商臣庶弟也?！?/em>而絀太子商臣。商臣聞而未審也，告其傅潘崇曰：“何以得其實(shí)？”崇曰：“饗王之寵姬【集解】：姬，當(dāng)作“妹”。江羋【正義】：羋，亡爾反。而勿敬也?！鄙坛紡闹?。江羋怒曰：“宜乎王之欲殺若而立職也?！鄙坛几媾顺缭唬骸靶乓??！背缭唬骸澳苁轮?？”【集解】：服虔曰：“若立職，子能事之？”曰：“不能?！薄澳芡鋈ズ酰俊痹唬骸安荒?。”“能行大事乎？”【集解】：服虔曰：“謂弒君?！?/em>曰：“能。”冬十月，商臣以宮■兵圍成王。成王請食熊蹯而死，【集解】：杜預(yù)曰：“熊掌難熟，冀久將有外救之也?！?/em>不聽。丁未，成王自絞殺。商臣代立，是為穆王。
穆王立，以其太子宮予潘崇，使為太師，掌國事。穆王三年，滅江。【集解】：杜預(yù)曰：“江國在汝南安陽縣?！?/em>四年，滅六、蓼。六、蓼，皋陶之後。【集解】：杜預(yù)曰：“六國，今廬江六縣。蓼國，今安豐蓼縣?！?/em>八年，伐陳。十二年，卒。子莊王侶立。
莊王即位三年，不出號令，日夜為樂，令國中曰：“有敢諫者死無赦！”伍舉入諫。莊王左抱鄭姬，右抱越女，坐鍾鼓之間。伍舉曰：“原有進(jìn)隱?！?em>【集解】：隱謂隱藏其意。曰：“有鳥在於阜，三年不蜚不鳴，是何鳥也？”莊王曰：“三年不蜚，蜚將沖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舉退矣，吾知之矣。”居數(shù)月，淫益甚。大夫蘇從乃入諫。王曰：“若不聞令乎？”對曰：“殺身以明君，臣之原也?！膘妒悄肆T淫樂，聽政，所誅者數(shù)百人，所進(jìn)者數(shù)百人，任伍舉、蘇從以政，國人大說。是歲滅庸。【正義】：今房州竹山縣是也。六年，伐宋，獲五百乘。
八年，伐陸渾戎，【集解】：服虔曰：“陸渾戎在洛西南?！薄菊x】：允姓之戎徙居陸渾。遂至洛，觀兵於周郊。【集解】：服虔曰：“觀兵，陳兵示周也?！?/em>周定王使王孫滿勞楚王。【集解】：服虔曰：“以郊勞禮迎之也?！?/em>楚王問鼎小大輕重，【集解】：杜預(yù)曰：“示欲偪周取天下?！?/em>對曰：“在德不在鼎?！鼻f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正義】：喙，許衛(wèi)反。凡戟有鉤。喙，鉤口之尖也。言楚國戟之鉤口尖有折者，足以為鼎，言鼎之易得也。足以為九鼎?！蓖鯇O滿曰：“嗚呼！君王其忘之乎？昔虞夏之盛，遠(yuǎn)方皆至，貢金九牧，【集解】：服虔曰：“使九州之牧貢金。”鑄鼎象物，【集解】：賈逵曰：“象所圖物著之於鼎?！?/em>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集解】：杜預(yù)曰：“圖鬼神百物之形，使民逆?zhèn)渲??！?/em>桀有亂德，鼎遷於殷，載祀六百。【集解】：賈逵曰：“載，辭也。祀，年也。商曰祀。”王肅曰：“載祀者，猶言年也?！?/em>殷紂暴虐，鼎遷於周。德之休明，雖小必重；【集解】：杜預(yù)曰：“不可遷。”其奸回昏亂，雖大必輕。【集解】：杜預(yù)曰：“言可移?！?/em>昔成王定鼎于郟鄏，【集解】：杜預(yù)曰：“郟鄏今河南也，河南縣西有郟鄏陌。武王遷之，成王定之?！薄舅麟[】：按周書，郟，雒北山名，音甲。鄏謂田厚鄏，故以名焉。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背跄藲w。
九年，相若敖氏。【集解】：左傳曰子越椒。人或讒之王，恐誅，反攻王，王擊滅若敖氏之族。十三年，滅舒。【集解】：杜預(yù)曰：“廬江六縣東有舒城也?！?/em>
十六年，伐陳，殺夏徵舒。徵舒弒其君，故誅之也。已破陳，即縣之。群臣皆賀，申叔時(shí)使齊來，不賀。王問，對曰：“鄙語曰，牽牛徑人田，田主取其牛。徑者則不直矣，取之牛不亦甚乎？且王以陳之亂而率諸侯伐之，以義伐之而貪其縣，亦何以復(fù)令於天下！”莊王乃復(fù)國陳後。
十七年春，楚莊王圍鄭，三月克之。入自皇門，【集解】：賈逵曰：“鄭城門?！焙涡菰唬骸肮T也?！?/em>鄭伯肉袒牽羊以逆，【集解】：賈逵曰：“肉袒牽羊，示服為臣隸也。”曰：“孤不天，不能事君，君用懷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惟命是聽！賓之南海，若以臣妾賜諸侯，亦惟命是聽。若君不忘厲、宣、桓、武，【集解】：杜預(yù)曰：“周厲王、宣王，鄭之所自出也。鄭桓公、武公，始封之賢君也?！?/em>不絕其社稷，使改事君，孤之原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背撼荚唬骸巴跷鹪S?！鼻f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庸可絕乎！”莊王自手旗，左右麾軍，引兵去三十里而舍，遂許之平。【集解】：杜預(yù)曰：“退一舍而禮鄭?！?/em>潘尪入盟，子良出質(zhì)。【集解】：潘尪，楚大夫。子良，鄭伯弟。夏六月，晉救鄭，與楚戰(zhàn)，大敗晉師河上，遂至衡雍而歸。
二十年，圍宋，以殺楚使也。【索隱】：左傳宣十四年“楚子使申舟聘于齊，曰：‘無假道于宋?！A元曰：‘過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殺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藲⒅?。楚子聞之，投袂而起。九月，圍宋”是也。圍宋五月，城中食盡，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宋華元出告以情。莊王曰：“君子哉！”遂罷兵去。
二十三年，莊王卒，子共王審立。
共王十六年，晉伐鄭。鄭告急，共王救鄭。與晉兵戰(zhàn)鄢陵，晉敗楚，射中共王目。共王召將軍子反。子反嗜酒，從者豎陽穀進(jìn)酒醉。王怒，射殺子反，遂罷兵歸。
三十一年，共王卒，子康王招立?？低趿⑹迥曜?，子員【索隱】：音云。左傳作“纴”。立，是為郟敖。
康王寵弟公子圍、【集解】：徐廣曰：“史記多作‘回’?！?/em>子比、子晳、棄疾。郟敖三年，以其季父康王弟公子圍為令尹，主兵事。四年，圍使鄭，道聞王疾而還。十二月己酉，圍入問王疾，絞而弒之，【集解】：荀卿曰：“以冠纓絞之。”左傳曰：“葬王于郟，謂之郟敖?！?/em>遂殺其子莫及平夏。使使赴於鄭。伍舉問曰：“誰為後？”【集解】：服虔曰：“問來赴者?！?/em>對曰：“寡大夫圍。”伍舉更曰：“共王之子圍為長。”【集解】：杜預(yù)曰：“伍舉更赴辭，使從禮告終稱嗣，不以篡弒赴諸侯。”子比奔晉，而圍立，是為靈王。
靈王三年六月，楚使使告晉，欲會諸侯。諸侯皆會楚于申。伍舉曰：“昔夏啟有鈞臺之饗，【集解】：杜預(yù)曰：“河南陽翟縣南有鈞臺坡?！?/em>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王有盟津之誓，成王有岐陽之蒐，【集解】：賈逵曰：“岐山之陽。”康王有豐宮之朝，【集解】：服虔曰：“豐宮，成王廟所在也?！倍蓬A(yù)曰：“豐在始平鄠縣東，有靈臺，康王於是朝諸侯?！?/em>穆王有涂山之會，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靈王曰：“用桓公?！?em>【集解】：杜預(yù)曰：“用會召陵之禮也。”時(shí)鄭子產(chǎn)在焉。於是晉、宋、魯、衛(wèi)不往。靈王已盟，有驕色。伍舉曰：“桀為有仍之會，有緡叛之。【集解】：賈逵曰：“仍，緡，國名也。”紂為黎山之會，東夷叛之。【集解】：服虔曰：“黎，東夷國名也，子姓?！?/em>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翟叛之。【集解】：杜預(yù)曰：“太室，中岳也?！?/em>君其慎終！”
七月，楚以諸候兵伐吳，圍硃方。八月，克之，囚慶封，滅其族。以封徇，曰：“無效齊慶封弒其君而弱其孤，以盟諸大夫！”【集解】：杜預(yù)曰：“齊崔杼弒其君，慶封其黨，故以弒君之罪責(zé)之也?！?/em>封反曰：“莫如楚共王庶子圍弒其君兄之子員而代之立！”【集解】：穀梁傳曰：“軍人粲然皆笑。”於是靈王使疾殺之。
七年，就章華臺，【集解】：杜預(yù)曰：“南郡華容縣有臺，在城內(nèi)?！?/em>下令內(nèi)亡人實(shí)之。
八年，使公子棄疾將兵滅陳。十年，召蔡侯，醉而殺之。使棄疾定蔡，因?yàn)殛惒坦?br />
十一年，伐徐以恐吳。【集解】：左傳曰使蕩侯等圍徐。靈王次於乾谿以待之。王曰：“齊、晉、魯、衛(wèi)，其封皆受寶器，我獨(dú)不。今吾使使周求鼎以為分，其予我乎？”【集解】：服虔曰：“有功德，受分器?！?/em>析父對曰：“其予君王哉！【集解】：賈逵曰：“析父，楚大夫。”【索隱】：據(jù)左氏此是右尹子革之詞，史蓋誤也。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蓽露藍(lán)蔞【集解】：徐廣曰：“蓽，一作‘暴’?！斌S案：服虔曰“蓽露，柴車素木輅也。藍(lán)蔞，言衣敝壞，其蔞藍(lán)藍(lán)然也”。以處草莽，跋涉山林【集解】：服虔曰：“草行曰跋，水行曰涉?！?/em>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王事。【集解】：服虔曰：“桃弧棘矢所以御其災(zāi)，言楚地山林無所出也?！?/em>齊，王舅也；【集解】：服虔曰：“齊呂伋，成王之舅?！?/em>晉及魯、衛(wèi)，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周今與四國服事君王，將惟命是從，豈敢愛鼎？”靈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集解】：服虔曰：“陸終氏六子，長曰昆吾，少曰季連。季連，楚之祖，故謂昆吾為伯父也。昆吾曾居許地，故曰舊許是宅。”今鄭人貪其田，不我予，今我求之，其予我乎？”對曰：“周不愛鼎，鄭安敢愛田？”靈王曰：“昔諸侯遠(yuǎn)我而畏晉，今吾大城陳、蔡、不羹，【集解】：韋昭曰：“二國，楚別都也。潁川定陵有東不羹，襄城有西不羹?！薄菊x】：括地志云：“不羹故城在許州襄城縣東三十里。地理志云此乃西不羹者也。”賦皆千乘，諸侯畏我乎？”對曰：“畏哉！”靈王喜曰：“析父善言古事焉?！?em>正義左傳昭十二年，析父謂子革曰：“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杜預(yù)曰：“譏其順王心如響應(yīng)聲也?！卑矗捍藢ν跹允亲痈镏o，太史公云析父，誤也。析父時(shí)為王仆，見子革對，故嘆也。
十二年春，楚靈王樂乾谿，不能去也。國人苦役。初，靈王會兵於申，僇越大夫常壽過，【索隱】：僇，辱也。殺蔡大夫觀起。【索隱】：觀音官。觀，姓；起，名。起子從亡在吳，【索隱】：從音才松反。乃勸吳王伐楚，為間越大夫常壽過而作亂，為吳間。使矯公子棄疾命召公子比於晉，至蔡，與吳、越兵欲襲蔡。令公子比見棄疾，與盟於鄧。【集解】：杜預(yù)曰：“潁川邵陵縣西有鄧城?！薄菊x】：括地志云：“故鄧城在豫州郾城縣東三十五里?！卑矗涸诠耪倭昕h西十里也。遂入殺靈王太子祿，立子比為王，公子子晳為令尹，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宮，觀從從師于乾谿，令楚眾曰：“國有王矣。先歸，復(fù)爵邑田室。後者遷之。”楚眾皆潰，去靈王而歸。
靈王聞太子祿之死也，自投車下，而曰：“人之愛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余殺人之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曰：【集解】：左傳曰右尹子革。“請待於郊以聽國人?！?em>【集解】：服虔曰：“聽國人欲為誰?！?/em>王曰：“眾怒不可犯?！痹唬骸扒胰氪罂h而乞師於諸侯?！蓖踉唬骸敖耘岩印！庇衷唬骸扒冶贾T侯以聽大國之慮?！蓖踉唬骸按蟾２辉?，祗取辱耳?！膘妒峭醭酥蹖⒂脎?。【集解】：服虔曰：“鄢，楚別都也。”杜預(yù)曰：“襄陽宜城縣?！薄菊x】：音偃。括地志云：“故鄢城在襄州安養(yǎng)縣北三里，在襄州北五里，南去荊州二百五十里?！卑矗和踝韵目趶臐h水上入鄢也。左傳云“王沿夏將欲入鄢”是也。括地志云：“鄢水源出襄州義清縣西界讬仗山。水經(jīng)云蠻水即鄢水是也?！?/em>右尹度王不用其計(jì)，懼俱死，亦去王亡。
靈王於是獨(dú)傍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集解】：韋昭曰：“今之中涓也?！?/em>謂曰：“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且又無所得食?！蓖跻蛘砥涔啥P。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覺而弗見，遂饑弗能起。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集解】：服虔曰：“斷王旌，執(zhí)人於章華之宮?！?/em>王弗誅，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饑於釐澤，奉之以歸。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正義】：左傳云“夏五月癸亥，王縊于芋尹申亥”是也。申亥以二女從死，并葬之。
是時(shí)楚國雖已立比為王，畏靈王復(fù)來，又不聞靈王死，故觀從謂初王比曰：“不殺棄疾，雖得國猶受禍。”王曰：“余不忍?！睆脑唬骸叭藢⑷掏??！蓖醪宦?，乃去。棄疾歸。國人每夜驚，曰：“靈王入矣！”乙卯夜，棄疾使船人從江上走呼曰：“靈王至矣！”國人愈驚。又使曼成然告初王比及令尹子晳曰：“王至矣！國人將殺君，司馬將至矣！【集解】：杜預(yù)曰：“司馬謂棄疾?！?/em>君蚤自圖，無取辱焉。眾怒如水火，不可救也?！背跬跫白訒懰熳詺?。丙辰，棄疾即位為王，改名熊居，是為平王。
平王以詐弒兩王而自立，恐國人及諸侯叛之，乃施惠百姓。復(fù)陳蔡之地而立其後如故，歸鄭之侵地。存恤國中，修政教。吳以楚亂故，獲五率以歸。【集解】：服虔曰：“五率，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em>平王謂觀從：“恣爾所欲。”欲為卜尹，王許之。【集解】：賈逵曰：“卜尹，卜師，大夫官?！?/em>
初，共王有寵子五人，無適立，乃望祭群神，請神決之，使主社稷，而陰與巴姬【集解】：賈逵曰：“共王妾。”埋璧於室內(nèi)，【正義】：左傳云：“埋璧於太室之庭?！倍蓬A(yù)曰：“太室，祖廟也?！?/em>召五公子齋而入?？低蹩缰?，【集解】：服虔曰：“兩足各跨璧一邊?！倍蓬A(yù)曰：“過其上?！?/em>靈王肘加之，子比、子晳皆遠(yuǎn)之。平王幼，抱其上而拜，壓紐。故康王以長立，至其子失之；圍為靈王，及身而弒；子比為王十馀日，子晳不得立，又俱誅。四子皆絕無後。唯獨(dú)棄疾後立，為平王，竟續(xù)楚祀，如其神符。
初，子比自晉歸，韓宣子問叔向曰：“子比其濟(jì)乎？”對曰：“不就?！毙釉唬骸巴瑦合嗲?，如市賈焉，【集解】：服虔曰：“謂國人共惡靈王者，如市賈之人求利也?！?/em>何為不就？”對曰：“無與同好，誰與同惡？【集解】：服虔曰：“言無黨於內(nèi)，當(dāng)與誰共同好惡。”取國有五難：有寵無人，一也；【集解】：杜預(yù)曰：“寵須賢人而固。”有人無主，二也；【集解】：杜預(yù)曰：“雖有賢人，當(dāng)須內(nèi)主為應(yīng)。”有主無謀，三也；【集解】：杜預(yù)曰：“謀，策謀也?！?/em>有謀而無民，四也；【集解】：杜預(yù)曰：“民，眾也?！?/em>有民而無德，五也。【集解】：杜預(yù)曰：“四者既備，當(dāng)以德成之。”子比在晉十三年矣，晉、楚之從不聞通者，可謂無人矣；【集解】：杜預(yù)曰：“晉、楚之士從子比游，皆非達(dá)人?！?/em>族盡親叛，可謂無主矣；【集解】：杜預(yù)曰：“無親族在楚?！?/em>無釁而動，可謂無謀矣；【集解】：服虔曰：“言靈王尚在，而妄動取國，故謂無謀。”為羈終世，可謂無民矣；【集解】：杜預(yù)曰：“終身羈客在於晉，是無民?！?/em>亡無愛徵，可謂無德矣。【集解】：杜預(yù)曰：“楚人無愛念者?！?/em>王虐而不忌，【集解】：杜預(yù)曰：“靈王暴虐，無所畏忌，將自亡?！?/em>子比涉五難以弒君，誰能濟(jì)之！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方城外屬焉。正義方城山在許州葉縣西十八里也。苛慝不作，盜賊伏隱，私欲不違，【集解】：服虔曰：“不以私欲違民心?！?/em>民無怨心。先神命之，國民信之?，L姓有亂，必季實(shí)立，楚之常也。子比之官，則右尹也；數(shù)其貴寵，則庶子也；以神所命，則又遠(yuǎn)之；民無懷焉，將何以立？”宣子曰：“齊桓、晉文不亦是乎？”【集解】：服虔曰：“皆庶子而出奔?！?/em>對曰：“齊桓，衛(wèi)姬之子也，有寵於釐公。有鮑叔牙、賓須無、隰朋以為輔，有莒、衛(wèi)以為外主，【集解】：賈逵曰：“齊桓出奔莒，自莒先入，衛(wèi)人助之?！?/em>有高、國以為內(nèi)主。【集解】：服虔曰：“國子，高子，皆齊之正卿?！?/em>從善如流，【集解】：服虔曰：“言其疾?！?/em>施惠不倦。有國，不亦宜乎？昔我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寵於獻(xiàn)公。好學(xué)不倦。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馀、子犯以為腹心，【集解】：賈逵曰：“子馀，趙衰?！?/em>有魏焠、賈佗以為股肱，有齊、宋、秦、楚以為外主，【集解】：賈逵曰：“齊以女妻之，宋贈之馬，楚享以九獻(xiàn)，秦送內(nèi)之。”有欒、郤、狐、先以為內(nèi)主。【集解】：賈逵曰：“四姓，晉大夫。”【正義】：杜預(yù)云：“謂欒枝、郤縠、狐突、先軫也?！?/em>亡十九年，守志彌篤。惠、懷棄民，【集解】：服虔曰：“皆棄民不恤?！?/em>民從而與之。正義以惠、懷棄民，故民相從而歸心於文公。故文公有國，不亦宜乎？子比無施於民，無援於外，去晉，晉不送；歸楚，楚不迎。何以有國！”子比果不終焉，卒立者棄疾，正義左傳云：“獲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德，三也；寵貴，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難，誰能害之！”杜預(yù)云：“獲神，當(dāng)璧拜也；有民，民信也；令德，無苛慝也；寵貴，妃子也；居常，棄疾季也?！?/em>如叔向言也。
平王二年，使費(fèi)無忌【集解】：服虔曰：“楚大夫?！薄舅麟[】：左傳作“無極”，極忌聲相近。如秦為太子建取婦。【正義】：左傳云：“楚子之在蔡也，■陽之女奔之，生太子建?！倍蓬A(yù)云：“■，蔡邑也?！薄?，古覓反。婦好，來，未至，無忌先歸，說平王曰：“秦女好，可自娶，為太子更求?！逼酵趼犞?，卒自娶秦女，生熊珍。更為太子娶。是時(shí)伍奢為太子太傅，無忌為少傅。無忌無寵於太子，常讒惡太子建。建時(shí)年十五矣，其母蔡女也，無寵於王，王稍益疏外建也。
六年，使太子建居城父，守邊。【集解】：服虔曰：“城父，楚北境邑?！倍蓬A(yù)曰：“襄城城父縣?！薄菊x】：父音甫。括地志云：“城父故城在許州葉縣東北四十五里，即杜預(yù)云襄城城父縣也。又許州襄城縣東四十里亦有父城故城一所，服虔云‘城父，楚北境’，乃是父城之名，非建所守。杜預(yù)云成父，又誤也。傳及酈元水經(jīng)注云‘楚大城城父，使太子建居之’，即十三州志云太子建所居城父，謂今亳州城父縣也?！卑矗航褓裰菀娪谐歉缚h，是建所守者也。地理志云潁川有父城縣，沛郡有城父縣，此二名別耳。無忌又日夜讒太子建於王曰：“自無忌入秦女，太子怨，亦不能無望於王，王少自備焉。且太子居城父，擅兵，外交諸侯，且欲入矣?！逼酵跽倨涓滴樯葚?zé)之。伍奢知無忌讒，乃曰：“王柰何以小臣疏骨肉？”無忌曰：；“今不制，後悔也?！膘妒峭跛烨粑樯?。乃令司馬奮揚(yáng)召太子建，欲誅之。太子聞之，亡奔宋。
無忌曰：“伍奢有二子，不殺者為楚國患。盍以免其父召之，必至。”於是王使使謂奢：“能致二子則生，不能將死?！鄙菰唬骸吧兄?，胥不至?！蓖踉唬骸昂我?？”奢曰：“尚之為人，廉，死節(jié)，慈孝而仁，聞?wù)俣飧福刂?，不顧其死。胥之為人，智而好謀，勇而矜功，知來必死，必不來。然為楚國憂者必此子?！膘妒峭跏谷苏僦唬骸皝?，吾免爾父?！蔽樯兄^伍胥曰：“聞父免而莫奔，不孝也；父戮莫報(bào)，無謀也；度能任事，知也。子其行矣，我其歸死?！蔽樯兴鞖w。伍胥彎弓屬矢，出見使者，曰：“父有罪，何以召其子為？”將射，使者還走，遂出奔吳。伍奢聞之，曰：“胥亡，楚國危哉。”楚人遂殺伍奢及尚。
十年，楚太子建母在居巢，【正義】：廬州巢縣是也。開吳。吳使公子光伐楚，遂敗陳、蔡，取太子建母而去。楚恐，城郢。【正義】：在江陵縣東北六里，已解於前。按：傳城郢在昭公二十三年，下重言城郢。杜預(yù)云“楚用子囊遺言以筑郢城矣，今畏吳，復(fù)修以自固也”初，吳之邊邑卑梁【正義】：卑梁邑近鍾離也。與楚邊邑鍾離小童爭桑，兩家交怒相攻，滅卑梁人。卑梁大夫怒，發(fā)邑兵攻鍾離。楚王聞之怒，發(fā)國兵滅卑梁。吳王聞之大怒，亦發(fā)兵，使公子光因建母家攻楚，遂滅鍾離、居巢。楚乃恐而城郢。【索隱】：去年已城郢，今又重言。據(jù)左氏昭二十三年城郢，二十四年無重城郢之文，是史記誤也。
十三年，平王卒。將軍子常曰：“太子珍少，且其母乃前太子建所當(dāng)娶也?！庇⒘钜游?。子西，平王之庶弟也，有義。子西曰：“國有常法，更立則亂，言之則致誅?！蹦肆⑻诱?，是為昭王。
昭王元年，楚眾不說費(fèi)無忌，以其讒亡太子建，殺伍奢子父與郤宛。宛之宗姓伯氏子嚭及子胥皆奔吳，吳兵數(shù)侵楚，楚人怨無忌甚。楚令尹子常【正義】：名瓦。左傳云囊瓦伐吳。誅無忌以說眾，眾乃喜。
四年，吳三公子【索隱】：昭三十年，二父公奔楚，公子掩馀奔徐，公子燭庸奔鍾離。此言三公子，非也。奔楚，楚封之以捍吳。五年，吳伐取楚之六、潛。【正義】：故六城在壽州安豐縣南百三十二里，偃姓，皋陶之後所封也。潛城，楚之潛邑，在霍山縣東二百步。七年，楚使子常伐吳，吳大敗楚於豫章。【正義】：今洪州也。佺
十年冬，吳王闔閭、伍子胥、伯嚭與唐、蔡俱伐楚，楚大敗，吳兵遂入郢，辱平王之墓，以伍子胥故也。吳兵之來，楚使子常以兵迎之，夾漢水陣。吳伐敗子常，子常亡奔鄭。楚兵走，吳乘勝逐之，五戰(zhàn)及郢。己卯，昭王出奔。庚辰，吳人入郢。【集解】：春秋云十一月庚辰。
昭王亡也至云夢。云夢不知其王也，射傷王。王走鄖。【正義】：走音奏。鄖音云。括地志云：“安州安陸縣城，本春秋時(shí)鄖國城也?！?/em>鄖公之弟懷曰：“平王殺吾父，【集解】：服虔曰：“父曼成然?！薄菊x】：成然立平王，貪求無厭，平王殺之。今我殺其子，不亦可乎？”鄖公止之，然恐其弒昭王，乃與王出奔隨。【正義】：括地志云：“隨州城外古隨國城。隨，姬姓也。”又云：“楚昭王城在隨州縣北七里。左傳云吳師入郢，王奔隨，隨人處之公宮之北，即此城是也。”吳王聞?wù)淹跬?，即進(jìn)擊隨，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封於江漢之間者，楚盡滅之。”欲殺昭王。王從臣子綦乃深匿王，自以為王，謂隨人曰：“以我予吳?！彪S人卜予吳，不吉，乃謝吳王曰：“昭王亡，不在隨?！眳钦埲胱运髦?，隨不聽，吳亦罷去。
昭王之出郢也，使申鮑胥【集解】：服虔曰：“楚大夫王孫包胥?！?/em>請救於秦。秦以車五百乘救楚，楚亦收馀散兵，與秦?fù)魠?。十一年六月，敗吳於稷?em>【集解】：賈逵曰：“楚地也?！?/em>會吳王弟夫概見吳王兵傷敗，乃亡歸，自立為王。闔閭聞之，引兵去楚，歸擊夫概。夫概敗，奔楚，楚封之堂谿，【正義】：括地志云：“堂谿故城在豫州郾城縣西八十有五里也?！?/em>號為堂谿氏。
楚昭王滅唐【集解】：杜預(yù)曰：“義陽安昌縣東南上唐鄉(xiāng)?！薄菊x】：括地志云：“上唐鄉(xiāng)故城在隨州棗陽縣東南百五十里，古之唐國也。世本云唐，姬姓之國?！?/em>九月，歸入郢。十二年，吳復(fù)伐楚，取番。【正義】：片寒反，又音婆。括地志云：“饒州鄱陽縣，春秋時(shí)為楚東境，秦為番縣，屬九江郡，漢為鄱陽縣也?！?/em>楚恐，去郢，北徙都鄀。【正義】：音若。括地志云：“楚昭王故城在襄州樂鄉(xiāng)縣東北三十二里，在故都城東五里，即楚國故昭王徙都鄀城也。”
十六年，孔子相魯。二十年，楚滅頓，【集解】：地理志曰：“汝南南頓縣，故頓子國?！薄菊x】：括地志云：“陳州南頓縣，故頓子國。應(yīng)劭云古頓子國，姬姓也，逼於陳，後南徙，故曰南頓也。”滅胡。【集解】：杜預(yù)曰：“汝南縣西北胡城?！薄菊x】：括地志云：“故胡城在豫州郾城縣界?！?/em>二十一年，吳王闔閭伐越。越王句踐射傷吳王，遂死。吳由此怨越而不西伐楚。
二十七年春，吳伐陳，楚昭王救之，軍城父。十月，昭王病於軍中，有赤云如鳥，夾日而蜚。【集解】：杜預(yù)曰：“云在楚上，惟楚見之。”昭王問周太史，太史曰：“是害於楚王，然可移於將相?！睂⑾嗦勈茄?，乃請自以身禱於神。昭王曰：“將相，孤之股肱也，今移禍，庸去是身乎！”弗聽。卜而河為祟，大夫請禱河。昭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過江、漢，【集解】：服虔曰：“謂所受王命，祀其國中山川為望?！薄菊x】：按：江，荊州南大江也，漢，江也，二水楚境內(nèi)也。河，黃河，非楚境也。而河非所獲罪也?！敝共辉S?？鬃釉陉悾勈茄?，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國，宜哉！”
昭王病甚，乃召諸公子大夫曰：“孤不佞，再辱楚國之師，今乃得以天壽終，孤之幸也?！弊屍涞芄由隇橥?，不可。又讓次弟公子結(jié)，亦不可。乃又讓次弟公子閭，五讓，乃後許為王。將戰(zhàn)，庚寅，昭王卒於軍中。子閭曰：“王病甚，舍其子讓群臣，臣所以許王，以廣王意也。今君王卒，臣豈敢忘君王之意乎！”乃與子西、子綦謀，伏師閉【集解】：徐廣曰：“一作‘壁’?！?/em>涂，迎越女之子章立之，【集解】：服虔曰：“閉涂，不通外使也。越女，昭王之妾?！薄舅麟[】：閉涂即攢涂也，故下云惠王後即罷兵歸葬。服虔說非。正義左傳云“謀潛師閉涂”。按：潛師，密發(fā)往迎也；閉涂，防斷外寇也。為昭王薨於軍，嗣子未定，恐有鄰國及諸公子之變，故伏師閉涂，迎越女之子章立為惠王也。是為惠王。然後罷兵歸，葬昭王。
惠王二年，子西召故平王太子建之子勝於吳，以為巢大夫，號曰白公。【集解】：徐廣曰：“伍子胥傳曰使勝守楚之邊邑鄢。”骃案：服虔曰“白，邑名。楚邑大夫皆稱公”。杜預(yù)曰“汝陰■信縣西南有白亭”?！菊x】：巢，今廬州居巢縣也。括地志云：“白亭在豫州■信東南三十二里。褎信本漢郾縣之地，後漢分郾置■信縣，在今■信縣東七十七里?！?/em>白公好兵而下士，欲報(bào)仇。六年，白公請兵令尹子西伐鄭。初，白公父建亡在鄭，鄭殺之，白公亡走吳，子西復(fù)召之，故以此怨鄭，欲伐之。子西許而未為發(fā)兵。八年，晉伐鄭，鄭告急楚，楚使子西救鄭，受賂而去。白公勝怒，乃遂與勇力死士石乞等襲殺令尹子西、子綦於朝，因劫惠王，置之高府，【集解】：賈逵曰：“高府，府名也?！倍蓬A(yù)曰：“楚別府?！?/em>欲弒之。惠王從者屈固負(fù)王亡走昭王夫人宮。【集解】：服虔曰：“昭王夫人，惠王母，越女也?！?/em>白公自立為王。月馀，會葉公來救楚，楚惠王之徒與共攻白公，殺之?；萃跄藦?fù)位。是歲也，【集解】：徐廣曰：“惠王之十年?！?/em>滅陳而縣之。
十三年，吳王夫差彊，陵齊、晉，來伐楚。十六年，越滅吳。正義表云越滅吳在元王四年。四十二年，楚滅蔡。【正義】：周定王二十二年。四十四年，楚滅杞。【正義】：周定王二十四年。與秦平。是時(shí)越已滅吳而不能正江、淮北；【正義】：正，長也。江、淮北謂廣陵縣，徐、泗等州是也。楚東侵，廣地至泗上。
五十七年，惠王卒，子簡王中立。【正義】：中音仲。
簡王元年，北伐滅莒。【正義】：括地志云：“密州莒縣，故國也?！毖浴氨狈ァ闭撸煸谛?、泗之北。八年，魏文侯、韓武子、趙桓子始列為諸侯。
二十四年，簡王卒，子聲王當(dāng)立。【正義】：謚法云“不生其國曰聲”也。聲王六年，，盜殺聲王，子悼王熊疑立。悼王二年，三晉來伐楚，至乘丘而還。【集解】：徐廣曰：“年表三年歸榆關(guān)于鄭?！薄菊x】：年表云：三晉公子伐我，至乘丘，誤也，已解在年表中。括地志云“乘丘故城在袞州瑕丘縣西北三十五里”是也。四年，楚伐周。鄭殺子陽。九年，伐韓，取負(fù)黍。十一年，三晉伐楚，敗我大梁、榆關(guān)。【索隱】：此榆關(guān)當(dāng)在大梁之西也。楚厚賂秦，與之平。二十一年，悼王卒，子肅王臧立。
肅王四年，蜀伐楚，取茲方。【索隱】：地名，今闕?！菊x】：古今地名云：“荊州松滋縣古鳩茲地，即楚茲方是也。”於是楚為捍關(guān)以距之。【集解】：李熊說公孫述曰：“東守巴郡，距捍關(guān)之口。”【索隱】：按：郡國志巴郡魚復(fù)縣有捍關(guān)。十年，魏取我魯陽。【集解】：地理志云南陽有魯陽縣?！菊x】：括地志云：“汝州魯山本漢魯陽縣也。古魯縣以古魯山為名也。”十一年，肅王卒，無子，立其弟熊良夫，是為宣王。
宣王六年，周天子賀秦獻(xiàn)公。秦始復(fù)彊，而三晉益大，魏惠王、齊威王尤彊。三十年，秦封衛(wèi)鞅於商，南侵楚。是年，宣王卒，子威王熊商立。
威王六年，周顯王致文武胙於秦惠王。
七年，齊孟嘗君父田嬰欺楚，楚威王伐齊，敗之於徐州，【集解】：徐廣曰：“時(shí)楚已滅越而伐齊也。齊說越，令攻楚，故云齊欺楚?！?/em>而令齊必逐田嬰。田嬰恐，張丑偽謂楚王曰：“王所以戰(zhàn)勝於徐州者，田盼子不用也。【索隱】：盼子，嬰之同族。盼子者，有功於國，而百姓為之用。嬰子弗善而用申紀(jì)。申紀(jì)者，大臣不附，百姓不為用，故王勝之也。今王逐嬰子，嬰子逐，盼子必用矣。復(fù)搏其士卒以與王遇，【索隱】：搏音膊，亦有作“附”讀。戰(zhàn)國策作“整”。必不便於王矣?！背跻蚋ブ鹨?。
十一年，威王卒，子懷王熊槐立。魏聞楚喪，伐楚，取我陘山。正義括地志云：“陘山在鄭州新鄭縣西南三十里。”
懷王元年，張儀始相秦惠王。四年，秦惠王初稱王。
六年，楚使柱國昭陽將兵而攻魏，破之於襄陵，【索隱】：縣名，在河?xùn)|。得八邑。【索隱】：古本作“八邑”，今亦作“八城”。又移兵而攻齊，齊王患之。【集解】：徐廣曰：“懷王六年，昭陽移和而攻齊。軍門曰和?！?/em>陳軫適為秦使齊，齊王曰：“為之柰何？”陳軫曰：“王勿憂，請令罷之?！奔赐娬殃栜娭校唬骸霸劤?，破軍殺將者何以貴之？”昭陽曰：“其官為上柱國，封上爵執(zhí)珪?！标愝F曰：“其有貴於此者乎？”昭陽曰：“令尹。”陳軫曰：“今君已為令尹矣，此國冠之上。【索隱】：冠音官。令尹乃尹中最尊，故以國為言，猶如卿子冠軍然。臣請得譬之。人有遺其舍人一卮酒者，舍人相謂曰：‘?dāng)?shù)人飲此，不足以遍，請遂畫地為蛇，蛇先成者獨(dú)飲之?！蝗嗽唬骸嵘呦瘸伞！e酒而起，曰：‘吾能為之足?！捌錇橹?，而後成人奪之酒而飲之，曰：‘蛇固無足，今為之足，是非蛇也?！窬喑ノ?，破軍殺將，功莫大焉，冠之上不可以加矣。今又移兵而攻齊，攻齊勝之，官爵不加於此；攻之不勝，身死爵奪，有毀於楚：此為蛇為足之說也。不若引兵而去以德齊，此持滿之術(shù)也?！闭殃栐唬骸吧啤！币ァ?br />
燕、韓君初稱王。秦使張儀與楚、齊、魏相會，盟齧桑。【正義】：徐廣曰：“在梁與彭城之間也?！?/em>
十一年，蘇秦約從山東六國共攻秦，楚懷王為從長。至函谷關(guān)，秦出兵擊六國，六國兵皆引而歸，齊獨(dú)後。十二年，齊湣王伐敗趙、魏軍，秦亦伐敗韓，與齊爭長。
十六年，秦欲伐齊，而楚與齊從親，秦惠王患之，乃宣言張儀免相，使張儀南見楚王，謂楚王曰：“敝邑之王所甚說者無先大王，雖儀之所甚原為門闌之廝者亦無先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無先齊王，雖儀之所甚憎者亦無先齊王。而大王和之，【索隱】：和謂楚與齊相和親。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王，而令儀亦不得為門闌之廝也。王為儀閉關(guān)而絕齊，今使使者從儀西取故秦所分楚商於之地方六百里，【集解】：商於之地在今順陽郡南鄉(xiāng)、丹水二縣，有商城在於中。故謂之商於?！舅麟[】：商於在今慎陽。案：地理志丹水及商屬弘農(nóng)，今言順陽者，是魏晉始分置順陽郡，商城、丹水俱隸之。如是則齊弱矣。是北弱齊，西德於秦，私商於以為富，此一計(jì)而三利俱至也?！睉淹醮髳偅酥孟喹t於張儀，日與置酒，宣言“吾復(fù)得吾商於之地”。群臣皆賀，而陳軫獨(dú)吊。懷王曰：“何故？”陳軫對曰：“秦之所為重王者，以王之有齊也。今地未可得而齊交先絕，是楚孤也。夫秦又何重孤國哉，必輕楚矣。且先出地而後絕齊，則秦計(jì)不為。先絕齊而後責(zé)地，則必見欺於張儀。見欺於張儀，則王必怨之。怨之，是西起秦患，北絕齊交。西起秦患，北絕齊交，則兩國之兵必至。【索隱】：兩國，韓、魏也。臣故吊?！背醺ヂ?，因使一將軍西受封地。
張儀至秦，詳醉墜車，稱病不出三月，地不可得。楚王曰：“儀以吾絕齊為尚薄邪？”乃使勇士宋遺北辱齊王。齊王大怒，折楚符而合於秦。秦齊交合，張儀乃起朝，謂楚將軍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背④娫唬骸俺贾砸娒吡倮?，不聞六里?！奔匆詺w報(bào)懷王。懷王大怒，興師將伐秦。陳軫又曰：“伐秦非計(jì)也。不如因賂之一名都，與之伐齊，是我亡於秦，【索隱】：謂失商於之地。取償於齊也，吾國尚可全。今王已絕於齊而責(zé)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背醪宦?，遂絕和於秦，發(fā)兵西攻秦。秦亦發(fā)兵擊之。
十七年春，與秦戰(zhàn)丹陽，【索隱】：此丹陽在漢中。秦大敗我軍，斬甲士八萬，虜我大將軍屈匄、裨將軍逢侯丑等七十馀人，遂取漢中之郡。楚懷王大怒，乃悉國兵復(fù)襲秦，戰(zhàn)於藍(lán)田，【正義】：藍(lán)田在雍州東南八十里，從藍(lán)田關(guān)入藍(lán)田縣。大敗楚軍。韓、魏聞楚之困，乃南襲楚，至於鄧。楚聞，乃引兵歸。
十八年，秦使使約復(fù)與楚親，分漢中之半以和楚。楚王曰：“原得張儀，不原得地?！睆垉x聞之，請之楚。秦王曰：“楚且甘心於子，柰何？”張儀曰：“臣善其左右靳尚，靳尚又能得事於楚王幸姬鄭袖，袖所言無不從者。且儀以前使負(fù)楚以商於之約，今秦楚大戰(zhàn)，有惡，臣非面自謝楚不解。且大王在，楚不宜敢取儀。誠殺儀以便國，臣之原也。”儀遂使楚。
至，懷王不見，因而囚張儀，欲殺之。儀私於靳尚，靳尚為請懷王曰：“拘張儀，秦王必怒。天下見楚無秦，必輕王矣?！庇种^夫人鄭袖曰：“秦王甚愛張儀，而王欲殺之，今將以上庸之地六縣賂楚，以美人聘楚王，以宮中善歌者為之媵。楚王重地，秦女必貴，而夫人必斥矣。夫人不若言而出之。”鄭袖卒言張儀於王而出之。儀出，懷王因善遇儀，儀因說楚王以叛從約而與秦合親，約婚姻。張儀已去，屈原使從齊來，諫王曰：“何不誅張儀？”懷王悔，使人追儀，弗及。是歲，秦惠王卒。
二十年，齊湣王欲為從長，【索隱】：按：下文始言二十四年，又更有二十六年，則此錯(cuò)。云二十六年，衍字也，當(dāng)是二十年事。又徐廣推校二十年取武遂，二十三年歸武遂，則此必二十年、二十一年事乎？惡楚之與秦合，乃使使遺楚王書曰：“寡人患楚之不察於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張儀走魏，樗里疾、公孫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韓，而公孫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韓、魏恐，必因二人求合於秦，則燕、趙亦宜事秦。四國爭事秦，則楚為郡縣矣。王何不與寡人并力收韓、魏、燕、趙，與為從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於天下？莫敢不樂聽，則王名成矣。王率諸侯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關(guān)、蜀、漢之地，【正義】：武關(guān)在商州東一百八十里商洛縣界。蜀，巴蜀；漢中，郡也。私吳、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韓、魏割上黨，西薄函谷，則楚之彊百萬也。且王欺於張儀，亡地漢中，兵銼藍(lán)田，天下莫不代王懷怒。今乃欲先事秦！原大王孰計(jì)之?！?br />
楚王業(yè)已欲和於秦，見齊王書，猶豫不決，下其議群臣。群臣或言和秦，或曰聽齊。昭雎【索隱】：七余反。曰：“王雖東取地於越，不足以刷恥；必且取地於秦，而後足以刷恥於諸侯。王不如深善齊、韓以重樗里疾，如是則王得韓、齊之重以求地矣。秦破韓宜陽，【索隱】：弘農(nóng)之縣，在澠池西南。而韓猶復(fù)事秦者，以先王墓在平陽，【索隱】：非堯都也。而秦之武遂去之七十里，【索隱】：亦非河間之縣，則韓之平陽，秦之武遂，并當(dāng)在宜陽左右。以故尤畏秦。不然，秦攻三川，【正義】：三川，洛州也。趙攻上黨，楚攻河外，韓必亡。楚之救韓，不能使韓不亡，然存韓者楚也。韓已得武遂於秦，以河山為塞，【正義】：河，蒲州西黃河也。山，韓西境也。所報(bào)德莫如楚厚，臣以為其事王必疾。齊之所信於韓者，以韓公子眛為齊相也。【正義】：眛，莫葛反，後同。韓已得武遂於秦，王甚善之，使之以齊、韓重樗里疾，疾得齊、韓之重，其主弗敢棄疾也。今又益之以楚之重，樗里子必言秦，復(fù)與楚之侵地矣?！膘妒菓淹踉S之，竟不合秦，而合齊以善韓。【集解】：徐廣曰：“懷王之二十二年，秦拔宜陽，取武遂，二十三年，秦復(fù)歸韓武遂，然則已非二十年事矣?！?/em>
二十四年，倍齊而合秦。秦昭王初立，乃厚賂於楚。楚往迎婦。二十五年，懷王入與秦昭王盟，約於黃棘。秦復(fù)與楚上庸。二十六年，齊、韓、魏為楚負(fù)其從親而合於秦，三國共伐楚。楚使太子入質(zhì)於秦而請救。秦乃遣客卿通將兵救楚，三國引兵去。
二十七年，秦大夫有私與楚太子斗，楚太子殺之而亡歸。二十八年，秦乃與齊、韓、魏共攻楚，殺楚將唐眛，取我重丘而去。二十九年，秦復(fù)攻楚，大破楚，楚軍死者二萬，殺我將軍景缺。懷王恐，乃使太子為質(zhì)於齊以求平。三十年，秦復(fù)伐楚，取八城。秦昭王遺楚王書曰：“始寡人與王約為弟兄，盟于黃棘，太子為質(zhì)，至驩也。太子陵殺寡人之重臣，不謝而亡去，寡人誠不勝怒，使兵侵君王之邊。今聞君王乃令太子質(zhì)於齊以求平。寡人與楚接境壤界，故為婚姻，正義婿之父為姻，婦之父為婚，婦之父母婿之父母相謂為婚姻，兩婿相謂為婭。所從相親久矣。而今秦楚不驩，則無以令諸侯。寡人原與君王會武關(guān)，面相約，結(jié)盟而去，寡人之原也。敢以聞下執(zhí)事?！背淹跻娗赝鯐?，患之。欲往，恐見欺；無往，恐秦怒。昭雎曰：“王毋行，而發(fā)兵自守耳。秦虎狼，不可信，有并諸侯之心?！睉淹踝幼犹m勸王行，曰：“柰何絕秦之驩心！”於是往會秦昭王。昭王詐令一將軍伏兵武關(guān)，號為秦王。楚王至，則閉武關(guān)，遂與西至咸陽，索隱右扶風(fēng)渭城縣，故咸陽城也，在水北山南，故曰咸陽。咸，皆也。朝章臺，如蕃臣，不與亢禮。楚懷王大怒，悔不用昭子言。秦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楚王欲盟，秦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詐我而又彊要我以地！”不復(fù)許秦。秦因留之。
楚大臣患之，乃相與謀曰：“吾王在秦不得還，要以割地，而太子為質(zhì)於齊，齊、秦合謀，則楚無國矣。”乃欲立懷王子在國者。昭雎曰：“王與太子俱困於諸侯，而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蹦嗽p赴於齊，齊湣王謂其相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相曰：“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質(zhì)而行不義於天下也。”或曰：“不然。郢中立王，因與其新王市曰‘予我下東國，吾為王殺太子，不然，將與三國共立之’，然則東國必可得矣?！饼R王卒用其相計(jì)而歸楚太子。太子橫至，立為王，是為頃襄王。乃告于秦曰：“賴社稷神靈，國有王矣?！?br />
頃襄王橫元年，秦要懷王不可得地，楚立王以應(yīng)秦，秦昭王怒，發(fā)兵出武關(guān)攻楚，大敗楚軍，斬首五萬，取析十五城而去。【集解】：徐廣曰：“年表云取十六城，既取析，又并取左右十五城也?！斌S按：地理志弘農(nóng)有析縣?！菊x】：括地志云：“鄧州內(nèi)鄉(xiāng)縣城本楚析邑，一名丑，漢置析縣，因析水為名也。”二年，楚懷王亡逃歸，秦覺之，遮楚道，懷王恐，乃從間道走趙以求歸。趙主父【索隱】：主字亦或作“王”。在代，其子惠王初立，行王事，恐，不敢入楚王。楚王欲走魏，秦追至，遂與秦使復(fù)之秦。懷王遂發(fā)病。頃襄王三年，懷王卒于秦，秦歸其喪于楚。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絕。
六年，秦使白起伐韓於伊闕，【正義】：括地志云：“伊闕山在洛州南十九里也?！?/em>大勝，斬首二十四萬。秦乃遺楚王書曰：“楚倍秦，秦且率諸侯伐楚，爭一旦之命。原王之飭士卒，得一樂戰(zhàn)?！背曄逋趸贾?，乃謀復(fù)與秦平。七年，楚迎婦於秦，秦楚復(fù)平。
十一年，齊秦各自稱為帝；月馀，復(fù)歸帝為王。
十四年，楚頃襄王與秦昭王好會于宛，結(jié)和親。十五年，楚王與秦、三晉、燕共伐齊，取淮北。十六年，與秦昭王好會於鄢。其秋，復(fù)與秦王會穰。
十八年，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繳加歸雁之上者，頃襄王聞，召而問之。對曰：“小臣之好射鶀雁，【索隱】：鶀音其，小雁也。羅鸗，◇集徐廣曰：“呂靜曰鸗，野鳥也。音龍?！薄舅麟[】：呂靜音聾，鄒亦音盧動反，劉音龍。鸗，小鳥。小矢之發(fā)也，何足為大王道也。且稱楚之大，因大王之賢，所弋非直此也。昔者三王以弋道德，五霸以弋戰(zhàn)國。故秦、魏、燕、趙者，鶀雁也；齊、魯、韓、衛(wèi)者，青首也；【索隱】：亦小鳧，有青首者。騶、費(fèi)、【索隱】：鄒祕二音。郯、邳者，羅鸗也。外其馀則不足射者。見鳥六雙，【索隱】：以喻下文秦趙等十二國，故云“六雙”。以王何??？王何不以圣人為弓，以勇士為繳，時(shí)張而射之？此六雙者，可得而囊載也。其樂非特朝昔之樂也，【索隱】：昔猶夕也。其獲非特鳧雁之實(shí)也。王朝張弓而射魏之大梁之南，加其右臂而徑屬之於韓，則中國之路絕而上蔡之郡壞矣。還【索隱】：音患，謂繞也。射【索隱】：音石。圉之東，【正義】：圉音語。城在汴州雍丘縣東。解魏左肘【索隱】：解音紀(jì)買反。而外擊定陶，則魏之東外棄而大宋、方與二郡者舉矣。【正義】：言王朝張弓射魏大梁、汴州之南，即加大梁之右臂；連韓、郯，則河北中國之路向東南斷絕，則韓上蔡之郡自破壞矣。復(fù)繞雍丘圉城之東，便解散魏左肘宋州，而外擊曹定陶，及魏東之外解棄，則宋、方與兩郡并舉。且魏斷二臂，顛越矣；膺擊郯國，大梁可得而有也。王綪繳蘭臺，【集解】：徐廣曰：“綪，縈也，音爭。蘭，一作‘簡’?！薄菊x】：鄭玄云：“綪，屈也，江沔之間謂之縈，收繩索綪也?！卑矗豪U，絲繩，系弋射鳥也。若膺擊郯，圍大梁已了，乃收弋繳於蘭臺。蘭臺，桓山之別名也。飲馬西河，定魏大梁，此一發(fā)之樂也。若王之於弋誠好而不厭，則出寶弓，碆新繳，【集解】：徐廣曰：“以石傅弋繳曰碆。碆音波?！薄舅麟[】：碆作“磻”，音播。付音附。射噣鳥於東海，還蓋長城以為防，【集解】：徐廣曰：“噣，一作‘獨(dú)’。還音宦。蓋，一作‘益’。益縣在樂安，蓋縣在泰山。濟(jì)北盧縣有長城，東至海也?！薄舅麟[】：噣音晝，謂大鳥之有鉤喙者，以比齊也。還音患，謂繞也。蓋者，覆也。言射者環(huán)繞蓋覆，使無飛走之路，因以長城為防也。徐以蓋為益縣，非也。長城當(dāng)在濟(jì)南?！菊x】：太山郡記云：“太山西北有長城，緣河徑太山千馀里，至瑯邪臺入海?！饼R記云：“齊宣王乘山嶺之上筑長城，東至海，西至濟(jì)州千馀里，以備楚?！崩ǖ刂驹疲骸伴L城西北起濟(jì)州平陰縣，緣河歷太山北岡上，經(jīng)濟(jì)州淄川，即西南兗州博城縣北，東至密州瑯邪臺入海。薊代記云齊有長城巨防，足以為塞也。”朝射東莒，正義括地志云：“密州莒縣，故莒子國。地理志云周武王封少昊之後嬴姓於莒，始都計(jì)斤，春秋時(shí)徙居莒也。”夕發(fā)浿丘，【集解】：徐廣曰：“在清河。”【正義】：括地志云：“浿丘，丘名也，在青州臨淄縣西北二十五里也?！?/em>夜加即墨，顧據(jù)午道，【索隱】：顧，反也。午道當(dāng)在齊西界。一從一橫為午道，亦未詳其處?！菊x】：劉伯莊云“齊西界”。按：蓋在博州之西境也。則長城之東收而太山之北舉矣。【正義】：言從濟(jì)州長城東至海，太山之北，黃河之南，盡舉收於楚。西結(jié)境於趙【正義】：言得齊地約結(jié)於趙，為境界，定從約也。而北達(dá)於燕，【索隱】：北，一作“杜”。杜者，寬大之名。言齊晉既伏，收燕不難也?！菊x】：北達(dá)，言四通無所滯礙。言燕無山河之限也。三國布嬛，【集解】：徐廣曰：“音翅。一作‘屬’?！薄舅麟[】：亦作“翅”，同式豉反。三國，齊、趙、燕也。則從不待約而可成也。北游目於燕之遼東而南登望於越之會稽，此再發(fā)之樂也。若夫泗上十二諸侯，左縈而右拂之，可一旦而盡也。今秦破韓以為長憂，得列城而不敢守也；伐魏而無功，擊趙而顧病，【索隱】：顧猶反也。則秦魏之勇力屈矣，楚之故地漢中、析、酈可得而復(fù)有也。王出寶弓，碆新繳，涉鄳塞，【集解】：徐廣曰：“或以為‘冥’，今江夏。一作‘黽’?！薄菊x】：括地志云：“故鄍城在陜州河北縣東十里，虞邑也。杜預(yù)云河?xùn)|大陽有鄍城是也?！毙煅越?，亦誤也。而待秦之倦也，山東、河內(nèi)【正義】：謂華山之東，懷州河內(nèi)之郡。可得而一也。勞民休眾，南面稱王矣。故曰秦為大鳥，負(fù)海內(nèi)而處，東面而立，左臂據(jù)趙之西南，右臂傅楚鄢郢，膺擊韓魏，【索隱】：謂韓、魏當(dāng)秦之前，故云“膺擊”。俗本作“鷹”，非。垂頭中國，【索隱】：垂頭猶申頸也。言欲吞山東。處既形便，勢有地利，奮翼鼓嬛，方三千里，則秦未可得獨(dú)招而夜射也?！庇约づ逋?，故對以此言。襄王因召與語，遂言曰：“夫先王為秦所欺而客死於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有報(bào)萬乘，白公、子胥是也。今楚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猶足以踴躍中野也，而坐受困，臣竊為大王弗取也?！膘妒琼曄逋跚彩轨吨T侯，復(fù)為從，欲以伐秦。秦聞之，發(fā)兵來伐楚。
楚欲與齊韓連和伐秦，因欲圖周。周王赧使武公【集解】：徐廣曰：“定王之曾孫，而西周惠公之子?！?/em>謂楚相昭子曰：“三國以兵割周郊地以便輸，而南器以尊楚，臣以為不然。夫弒共主，臣世君，【索隱】：共主，世君，俱是周自謂也。共主，言周為天下共所宗主也；世君，言周室代代君於天下。大國不親；以眾脅寡，小國不附。大國不親，小國不附，不可以致名實(shí)。名實(shí)不得，不足以傷民。夫有圖周之聲，非所以為號也?！闭炎釉唬骸澳藞D周則無之。雖然，周何故不可圖也？”對曰：“軍不五不攻，城不十不圍。夫一周為二十晉，【正義】：言周王之國，其地雖小，諸侯尊之，故敵二十晉也。公之所知也。韓嘗以二十萬之眾辱於晉之城下，銳士死，中士傷，而晉不拔。公之無百韓以圖周，此天下之所知也。夫怨結(jié)兩周以塞騶魯之心，【索隱】：騶魯有禮義之國，今楚欲結(jié)怨兩周而奪九鼎，是塞鄒魯之心。交絕於齊，【正義】：楚本與齊韓和伐秦，因欲圖周；齊不與圖周，故齊交絕於楚。聲失天下，其為事危矣。夫危兩周以厚三川，【正義】：三川，兩周之地，韓多有之，言厚韓也。方城之外必為韓弱矣。【正義】：方城之外，許州葉縣東北也。言楚取兩周，則韓彊，必弱楚方城之外也。何以知其然也？西周之地，絕長補(bǔ)短，不過百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眾不足以勁兵。雖無攻之，名為弒君。然而好事之君，喜攻之臣，發(fā)號用兵，未嘗不以周為終始。是何也？見祭器在焉，欲器之至而忘弒君之亂。今韓以器之在楚，臣恐天下以器讎楚也。臣請譬之。夫虎肉臊，其兵利身，【索隱】：謂虎以爪牙為兵，而自利於防身也。人猶攻之也。若使?jié)芍兄缑苫⒅?，人之攻之必萬於虎矣。【索隱】：攻易而利大也?！菊x】：野澤之麋蒙衣虎皮，人之攻取必萬倍於虎也。譬楚伐周收祭器，其猶麋蒙虎皮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詘楚之名，足以尊主。今子將以欲誅殘?zhí)煜轮仓?，居三代之傳器?em>【索隱】：謂九鼎也。吞三翮六翼，【索隱】：翮，亦作“婼”，同音歷。三翮六翼，亦謂九鼎也?？兆阍霍?。六翼即六耳，翼近耳旁，事具小爾雅。以高世主，非貪而何？周書曰‘欲起無先’，故器南則兵至矣?！膘妒浅?jì)輟不行。
十九年，秦伐楚，楚軍敗，割上庸、漢北地予秦。【正義】：謂割房、金、均三州及漢水之北與秦。二十年，秦將白起拔我西陵?！炯狻浚盒鞆V曰：“屬江夏。”【正義】：括地志云：“西陵故城在黃州黃山西二里?！?/em>二十一年，秦將白起遂拔我郢，燒先王墓夷陵。【集解】：徐廣曰：“年表云拔郢，燒夷陵。”【索隱】：夷陵，陵名，後為縣，屬南郡?！菊x】：括地志云：“峽州夷陵縣是也。在荊州西。應(yīng)劭云夷山在西北?！?/em>楚襄王兵散，遂不復(fù)戰(zhàn)，東北保於陳城。二十二年，秦復(fù)拔我巫、黔中郡。
二十三年，襄王乃收東地兵，得十馀萬，復(fù)西取秦所拔我江旁十五邑以為郡，距秦。二十七年，使三萬人助三晉伐燕。復(fù)與秦平，而入太子為質(zhì)於秦。楚使左徒侍太子於秦。
三十六年，頃襄王病，太子亡歸。秋，頃襄王卒，太子熊元【索隱】：系本作“完”。代立，是為考烈王?？剂彝跻宰笸綖榱钜?，封以吳，號春申君。
考烈王元年，納州于秦以平。【集解】：徐廣曰：“南郡有州陵縣。”是時(shí)楚益弱。
六年，秦圍邯鄲，趙告急楚，楚遣將軍景陽救趙。七年，至新中。【索隱】：按：趙地?zé)o名新中者，“中”字誤。鉅鹿有新市，“中”當(dāng)為“市”?！菊x】：新中，相州安陽縣也。七國時(shí)魏寧新中邑，秦莊襄王拔之，更名安陽也。秦兵去。【集解】：徐廣曰：“年表云六年春申君救趙，十年徙於鉅陽?！?/em>十二年，秦昭王卒，楚王使春申君吊祠于秦。十六年，秦莊襄王卒，秦王趙政立。二十二年，與諸侯共伐秦，不利而去。楚東徙都壽春，【正義】：壽春在南壽州，壽春縣是也。命曰郢。
二十五年，考烈王卒，子幽王悍立。李園殺春申君。幽王三年，秦、魏伐楚。秦相呂不韋卒。九年，秦滅韓。十年，幽王卒，同母弟猶代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二月馀，哀王庶兄負(fù)芻之徒襲殺哀王而立負(fù)芻為王。是歲，秦虜趙王遷。
王負(fù)芻元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二年，秦使將軍伐楚，大破楚軍，亡十馀城。三年，秦滅魏。四年，秦將王翦破我軍於蘄，【索隱】：機(jī)祈二音。而殺將軍項(xiàng)燕。
五年，秦將王翦、蒙武遂破楚國，虜楚王負(fù)芻，滅楚名為郡云。【集解】：孫檢曰：“秦虜楚王負(fù)芻，滅去楚名，以楚地為三郡。”【索隱】：裴注頻引孫檢，不知其人本末，蓋齊人也。
太史公曰：楚靈王方會諸侯於申，誅齊慶封，作章華臺，求周九鼎之時(shí)，志小天下；及餓死于申亥之家，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勢之於人也，可不慎與？棄疾以亂立，嬖淫秦女，甚乎哉，幾【索隱】：音祈。再亡國！
【索隱述贊】鬻熊之嗣，周封於楚。僻在荊蠻，蓽路藍(lán)縷。及通而霸，僭號曰武。文既伐申，成亦赦許。子圉篡嫡，商臣?xì)⒏?。天禍未悔，憑奸自怙。昭困奔亡，懷迫囚虜。頃襄、考烈，祚衰南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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