霅川溫氏原本

　　古高陽氏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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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傳二十四

　　山西：李虞夔

　　陜西：孫守法（武大武、姚翀霄、衛(wèi)天明、康姬命、王知禮、李世仁、曹三俊等）

　　右山、陜義兵列傳第二十四。

　　◎南渡以來，視西土若弁髦矣；盜賊蹂躪之余，亦曾無一言計及者。乃得此數(shù)人揭竿以起，故溫氏舉之為諸義旅作殿軍也。吳興楊氏跋尾，附并載。

　　列傳二十四

　　山西：李虞夔

　　陜西：孫守法（武大定、姚翀霄、衛(wèi)天明、康姬命、王知禮、李世仁、曹三俊等）

　　·山西：李虞夔

　　李虞夔字一甫，平陸人。天啟壬戌進(jìn)士，累官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戊子冬，大同總兵姜瓖叛，其黨姚舉等劫殺官軍并運餉冀寧道王昌齡于平原驛；虞夔起兵應(yīng)之，陷潼關(guān)及蒲、解二州。己丑秋，大兵至平陸，破山寨；其子宏投崖死，虞夔奔陜西，匿于其婿王某家。庚寅，跡得之，系陜西獄；旋殺之。

　　「勘本」曰：姜瓖于是秋八月為其部將楊振威所殺，并及其兄琳、弟有光，獻(xiàn)首大營；振威等偽將二十三員家屬、兵丁俱得留養(yǎng)。其余官吏軍民盡行誅戮，大同城垣撤去五尺。

　　·陜西：孫守法（武大定、姚翀霄、衛(wèi)天明、康姬命、王知禮、李世仁、曹三俊等）

　　孫守法，咸陽人；有勇略。崇禎末，以功授陜西副總兵，加都督同知。甲申，賊陷京師；踰月，為大清兵敗入關(guān)，守將皆降。乃棄妻子，走終南山召眾，銳志討賊。或曰：『君亡國滅，何所效功』？守法泣曰：『是何言歟！我受先帝恩，見賊不討，何面目立天下』！時賊拔興安州，守法與鄖陽總兵王光恩合兵攻破之；又克平利、白河、上津等縣。九月朔，偽將路應(yīng)標(biāo)以賊十萬圍鄖陽；守法、光恩督參將苗時化、王光泰等大戰(zhàn)，殺賊無算，賊勢寖?nèi)酢?br/>
　　乙酉五月，我大清命吳三桂率兵入關(guān)徇秦地，守法復(fù)入終南去。久之，奉秦藩第四子稱漢中王者，開邸五郎山，檄召西溪、鳳平、延慶等郡兵將薄西安。十一月初七日啟行，遣副將賀珍以義勇三千復(fù)鳳翔。于是，盩厔、鄠渭、涇陽、三原、臨潼、澄城、白水諸縣次第來歸，軍聲大振。守法之初起也，武大定、劉文炳、賀■〈弓卩〉器、郭金鎮(zhèn)、黃金魚、焦容、仇璜等俱應(yīng)之。大定本固原舊將，功最多，守法推重之。十二月，與攻西安。是時，合陽舉人姚翀霄、千總衛(wèi)天明、康姬命、朝邑諸生王知禮、李世仁等各戕守令以應(yīng)。后敗，俱伏法。時官兵之守西安者不過七百人，總督孟喬芳懼甚，亟調(diào)山西兵五百為援。甫過河，知禮命朝邑百姓偽持羊酒半道迎之，伏兵于旁；飲之醉，盡殲之。喬芳益懼，更調(diào)榆林兵二千入援。二十八日，守法率眾攻城，僅以騎兵七千、步兵五千而已。平陽人曹三俊、王英、師可宗謀以城應(yīng)；事泄，被殺。丙戌正月五日，援師至，守法部將賀珍、胡向化等謀曰：『我兵少，攻之猝未易拔，安能復(fù)戰(zhàn)』！乃解圍去。二月，寧夏、甘肅、神木、靖邊各以兵來附。

　　唐王聞之，遣使間道封守法、大定俱為伯。然是時大兵之徇秦地者眾，守法所侵郡縣旋即恢復(fù)，聲勢寖衰。六月，守法退回五郎山。八月，大定敗于興安境，后乃遁走入蜀。九月，光泰等敗歸鄖城，又?jǐn)∽叻靠h。丁亥正月，守法走石子城；二月，走長安石鰲谷。三月朔，復(fù)與高勛等破寧州，拔興安之喬麥山。總督孟喬芳引兵來剿；四月八日，伏甲深林以輕騎誘守法出，擒之。守法執(zhí)鐵鞭格殺百十人，乃死；傳首西安。

　　「佚史」曰：或有問予者曰：『子以諸義旅之舉，是與非與』？余曰：『于君何如』？或曰：『是不知天命者耳。昔者以全盛之世，九重之尊、四海之富、山川之阻、關(guān)塞之險，荷戈彀弩防衛(wèi)者所在如林，猶且一夫袒臂、千百成群，披袯襫、持白挺，望屋而食，列城為之盡閉；其勢浸以蔓延，攻城郭、掠官市、屠鄉(xiāng)眾。于是天子赫然震怒，選徒命旅，賢相制其謀、良將奮其威、循吏供其餉，不受高爵重賞，招致武健異能之士以制狂猘、救黎元；然而此蹶彼熾、朝散暮聚，喪師失國，所在見告。其垂青紆紫、華蓋高軒之徒，委印授、捧符冊，望塵歸命；長驅(qū)至京，不三日而開門延賊，帝后倉皇捐身尺組。迨夫紫蓋南渡，長江天塹猶足立國，晉元、宋高之業(yè)或未艾也。無何而元帥請命，王師入關(guān)；以方長之虐焰，百萬之眾易于拉朽。然后真人應(yīng)運，徐收大物，命官置吏，蓍定中原。旌旗南指，馬首倒戈；前鋒未臨于近甸，竄艫已出于橫江。君相逃亡，臣民恇駭，壺漿筐篚，絡(luò)繹勞軍；傳檄而定吳越之墟，亦足見天命之有歸而歷數(shù)之已定矣。乃諸臣者，吹既灰之燼、導(dǎo)將涸之波，怒其螳臂以當(dāng)雷車、驅(qū)烏合、招亡命，依狡猾為謀臣、仗戎卒為將帥。使晏然之州里，卒罹鋒刃；積骸為邱，流血成川。宗黨戚姻，駢首同盡；累世蓄藏，涂地?zé)o遺。兵之所屯，荊榛彌望。哀哉！拚三百年之休養(yǎng)生息以博虛名之一誤也。且不知其無成而為之，不智；知其無成而驅(qū)父兄子弟以殉于僥幸之萬一，不仁：不仁不義之事，君子諱焉。而吾子猶臚列而紀(jì)述諸，得毋以之獎亂乎』？余喟然嘆曰：『有是哉！信如子言，則是膠鬲不必奮跡于戎旅、箕子不必傷心于麥秀；申胥秦庭之哭為妄、田單火牛之策為愚也。而豈其然哉！夫孝子不以父疾而斥其醫(yī)，貞婦不以夫亡而蔑其孤。蒙險而愈厲者，忠臣之誼也；犯難而不避者，志士之烈也：故曰歲寒知勁節(jié)、板蕩識忠臣。子乃以不智不仁目之，則將奉君父如奕棋、視宗社如傳舍，靦顏蒙面以事仇者之皆智歟？私家室、保妻子、戀利祿、營爵位、賣人城社、覆人宗族以博進(jìn)取者之皆仁歟？審如是，則三綱將淪、九流將斁，禮樂崩頹、詩書滅絕，尚得謂之宇宙哉！夫南都之立國也，僅矣。其小人之釀成禍敗者，不足論。至有平居高談名節(jié)，號召徒黨自附清流，忽焉喪志，屈膝獻(xiàn)國；而其忠義激發(fā)、誓死不顧者，乃在放逐之孤臣、斥遠(yuǎn)之下僚。窮山絕谷布衣韋帶之士，慷慨陳言，流涕書檄，而四方響應(yīng)，千里之遠(yuǎn)如共方社，緇流、羽士裹糧呈技跰踵來赴。事雖不成，天地震動。此其志氣偉然皜皜乎與天日為照者也，成敗利鈍，又何計焉！善乎！趙襄子之言曰：「智伯亡無后，其臣欲為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斯言也，有三代之遺直焉。嗚呼！以土崩瓦解之秋，支撐于區(qū)區(qū)閩、粵之一隅，甚至海濱蠻島、浪楫風(fēng)帆，保其冠裳及數(shù)十載而弗替，則皆諸義士之風(fēng)聲所激也。惜夫！可紀(jì)止此耳。其它懷忠抱信、名湮沒而身不彰者，可勝嘆哉！后之君子，續(xù)而傳之，其必有孚乎吾言者矣』。

　　「勘本」曰：「佚史」原本通載之傳，自南渡下直接唐、魯；而魯諸臣多闕書，其永明一朝人事僅見于金道隱一傳，而閩諸臣亦多所弗詳也。案楊氏跋語云：『「南疆佚史」，吾鄉(xiāng)溫孝廉睿臨撰。蓋述明季福、唐、桂三藩之遺事，終以魯藩附之。紀(jì)略四、列傳五十二，計五十有六卷；首列自序及凡例二十則。簡而有法，是非未大悖于「春秋」之義，世稱信史；不特網(wǎng)羅散佚，備勝國之舊聞已也。然微嫌其失之太簡，要必為之注以補其闕遺，若裴松之注「三國志」之例，而后文獻(xiàn)足征焉』。古高陽氏曰：夫鄭氏「湖錄」稱為四十卷，此楊氏又言五十有六卷；文固久久傳鈔，多所闕偽，又何至卷數(shù)懸殊若斯。曰四十、曰五十六，倘猶未足以為信邪！今吾之于「勘本」也，凡「紀(jì)略」中，南都則按日，閩、粵則按年；若浙東，則通篇重輯之。凡列傳中，按人按事，轃其原文，附以「書后」，添注處已不下萬萬言。比客有過而笑之者，曰：『子于是史不過演竄舊文，剿取余名也。即如「義兵」一門，人事無所加而六分其卷，不過翻葉間厚者薄之耳』！吾乃喟然曰：『絀哉！世固有善讀書者在，而難為淺見、寡聞道也；惟其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矣。從來注史之例，原不準(zhǔn)意為損益，然損益赤無傷也?！笣h書」實因「史記」之舊，而篇章字句時有竄改，故宋人倪思有「班馬異同」、吳仁杰有「兩漢刊誤」。凡叢論史鑒之作，有「唐書糾繆」、「通鑒考異」、「五代史補逸」，皆各自成書者。至如「戰(zhàn)國策」三十三卷為漢劉向所編、高誘所注；及宋時「誘注」殘本僅存八卷，得姚宏補注之以行于世，今但稱『誘注」者，非也。后鮑彪又以己意改移劉氏原編之章第先后，而自名之為「鮑氏戰(zhàn)國策注」。元吳師道更取姚、鮑兩家言，合群書參訂而別為一編曰「戰(zhàn)國策校注」；其實則一書也。明李清作「南北史合注」一百五卷，于李延壽原文多所改定。凡此，雖為竄亂古本之濫觴，而詞舉理澈，千百年來改本與原本并行不背。吾于此書以其疵類多而脫漏者過半，意求賅備，廣厥流傳，一以表證圣明、一以闡揚忠節(jié)；故于卷首層層剖白，又豈肯掠美以弋名乎！統(tǒng)計紀(jì)傳諸文，勘補者十之七、替者十之三；不得已而芟之者，十不逮于一。亦知卷目間必以溫氏標(biāo)之之謂何，正所以明當(dāng)世之自有原本，自有定論也』?？陀衷唬骸河^子是作，心手告瘁，而鑄稿屢更，囊橐無余而工徒大集；團(tuán)沙捉霧，人墨相磨。書有成，而子病深矣。以一無可藉之途而安事此？以吾子之才、之美，何不可為而顧樂此』？『嗚呼！是則可為智者道也。丈夫生世，惟力是事；事之成敗在天，而力之堅定在人。就觀明末三朝諸臣，其為忠賢、為義烈，無不出坎入險至死不變，而守此一心以求一是處。今區(qū)區(qū)者生逢盛世，才智不足以副廊廟用；遂爾甘棄蓬蒿，耽翫史冊，亦嘗廣覽千秋、從橫萬里，自少而壯迄于無聞，徒以此收研田之稅、淘墨海之金，良足悲矣！比也，刻志斯編，雖渺乎細(xì)故而艱苦備嘗，亦唯恃此一心之安固不搖，而守有志竟成之說以自樂其樂耳』?？湍藬咳萜?，逡巡拱手以謝曰：『諒哉！微子之學(xué)、之力而不及此。是則可謂賢者而后樂此也』！書成，并贅于尾，籍以告四海之內(nèi)之善讀書者。

　　附錄楊氏「跋尾」一則

　　注史之法，以劉昭、裴松之二家為極軌。國朝徐氏炯之「五代史記注」、厲氏鶚之「遼史摭遺」、杭氏世駿之「北齊書疏證」、「金史補闕」，皆仿而為之者。杭氏又有「陳壽三國志補注」，增益松之之所未備；而徐氏補「三臣傳」于死事，似更為劉、裴二家通其例矣。溫孝廉「佚史」一編，病其太簡；因?qū)傥嶙凇病酢酢碁橹懻撊簳?，旁參互審，草?chuàng)具注。而復(fù)閱體例，更嫌其有未盡善者。后妃、皇子不立專傳，附于「紀(jì)略」之末；前史例有之，因時制宜可也。而列傳不分立儒林、孝友、文苑、隱逸、獨行、方技等目，則曰人數(shù)無幾，末由分析；倘以隱逸一傳概之，愚竊以為不然。夫鼎革之際，士人出處之節(jié)，固尚論者之所先；然不有不專以隱逸一節(jié)標(biāo)者乎！則列傳不可不分立，宜從其重者而特書之也。至于列女之傳，搜采幽貞，史家例不得闕。夫「志」以鋪政體、「表」以譜年爵，于時可考。其詳實者，為歷、為兵、為食貨，志分而三；為宰輔、為七卿、為封爵、為職方，表分而四：此志、表之不可不補也。余如傳則四夷外國、志則禮樂刑法、表則公王宗藩之類，均不可不補。何也？強陽余閏，遷徙流離，國逼而祚短，聲教不聞遠(yuǎn)訖，經(jīng)制無暇修明；百年以后，載筆者又何從而摭實乎？噫！略則注之，明白頭訖之序也；闕則補之，品酌事例之條也。若斯之科，萬代一準(zhǔn)。然作者業(yè)肇始而未備、述者或續(xù)末而不終，任情矢正，則予滋懼焉。如謂以騰褒裁貶故相繩墨，則吾豈敢！

　　「夢華潭叢錄」跋語一冊，不列姓氏。讀其詞，著自昭陽赤奮若為干隆五十八年，而成于嘉慶三年也?？记嗥滞跸壬鲡帧肝骱υ~」附刻「湖州楊鳳苞作」。注：『鳳苞著有「南畺佚史」跋尾十二則』云。是跋從杭州司馬河?xùn)|月滄年丈借鈔采附。楊氏自言愿為溫氏諍臣；就其考異辨誣、發(fā)明補漏，功不淺焉?！缚北尽苟嗨龜啵嘁砸姲偈酪韵?、卅年以上，事之有同志也如此。

　　上章攝提格閏夏日躔鶉首之次，古高陽氏補勘于蕭山蔡氏之城南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