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本紀第五&李零注譯&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女脩織，玄鳥隕卵，〔2〕女脩吞之，生子大業(yè)。〔3〕大業(yè)取少典之子，〔4〕曰女華。女華生大費，〔5〕與禹平水土。已成，帝錫玄圭。〔6〕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費為輔?！钡鬯丛唬骸白蔂栙M，〔7〕贊禹功，其賜爾皂游。〔8〕爾后嗣將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費拜受，佐舜調(diào)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柏翳?！?0〕舜賜姓嬴氏?！?1〕&【注釋】〔1〕“帝顓頊之苗裔孫曰女脩”，女脩為嬴姓女祖先。據(jù)《封禪書》，秦出嬴姓，奉少皞為上帝，兼祭太皞、炎帝、黃帝，但不祭顓頊（音zh1nx）。這里不提少皞，而從顓頊的后代女脩講起，是采用《世本》等書的帝系。《史記》敘事起自《五帝本紀》，各本紀、世家追溯族姓來源，均歸統(tǒng)于《五帝本紀》?！段宓郾炯o》所敘五帝為黃帝、顓頊、帝嚳（音k））、堯、舜，其中不包括少皞。〔2〕“玄鳥”，燕子。女脩吞玄鳥卵生大業(yè)，與殷簡狄吞玄鳥卵生契是同類傳說。〔3〕“大業(yè)”，嬴姓男祖先。古書或以皋陶、益（即下文大費）為父子，皋陶為大業(yè)。梁玉繩《史記志疑》已辯其誤（詳見《陳杞世家》“伯翳之后，周平王時封為秦”下梁氏案語）?！?〕“取”，同娶?！吧俚洹保攀献迕?。傳說黃帝、炎帝都是少典氏之后?！?〕“大費”，是柏翳因居費地而得氏名?！妒酚洝匪浌攀啡宋锿檬厦麨槿嗣缦挛摹白蔂栙M”，省稱“費”，就是作人名。古代今山東境內(nèi)有兩個費：（1）音b@，是西周初魯東郊地名（即《書·費誓》之“費”，春秋時為魯季氏封邑，在今山東費縣西北）；（2）音f8i，春秋時為魯大夫費庈父（庈音q0n）的封邑（在今山東金鄉(xiāng)縣東南，見《左傳》隱公二年）?！?〕“帝”，指帝舜。“錫”，同賜?！靶纭保嗪谏窆??！?〕“咨”，嘆詞。〔8〕“皂”，黑色。“游”，同斿、旒，音li*，旌旗上下垂的飾物?！?〕“姚姓”，舜為姚姓。“玉女”，美女。指舜族所出美女?！?0〕“柏翳”，下文作“伯翳”，即《五帝本紀》舜所命二十二人中的虞官益，古書一般作“伯益”。《陳杞世家》分伯翳與益為二人是不對的。虞官掌山澤苑囿，柏翳為舜調(diào)訓鳥獸，子孫多以養(yǎng)馬御車著稱，是有一定傳統(tǒng)的?！棒琛?，音y@。〔11〕“舜賜姓嬴氏”，先秦姓、氏有別，姓表示血緣所出，氏則是以封地和官職等所獲家族稱號，實際上是姓的分支。秦漢以來姓、氏逐漸合一，司馬遷已不能分辨，常?；煜?。其實這里的“嬴”是姓而不是氏。一般古書記載皆謂嬴姓出少皞之后，但這里卻把嬴姓歸于舜賜姓。
&大費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實鳥俗氏；〔1〕二曰若木，實費氏。〔2〕其玄孫曰費昌，〔3〕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費昌當夏桀之時，去夏歸商，為湯御，以敗桀于鳴條?！?〕大廉玄孫曰孟戲、中衍，〔6〕鳥身人言?！?〕帝太戊聞而卜之使御，吉，遂致使御而妻之。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國，故嬴姓多顯，遂為諸侯。
&【注釋】〔1〕“鳥俗氏”，大廉的氏名。上文說女脩吞玄鳥卵生大業(yè)，下文說孟戲、中衍“鳥身人言”，《左傳》昭公十七年也有少皞氏“以鳥名官”的傳說。“鳥俗氏”之名可能與這類傳說有關(guān)?！?〕“費氏”，若木的氏名。應(yīng)是承大費為氏。〔3〕“其”，上文“鳥俗氏”與“費氏”并稱，這里“其”字是代指與此句鄰近的“費氏”。費昌為若木的玄孫，應(yīng)距柏翳五世，但下文說“費昌當夏桀之時”，與柏翳相距卻不止五世。〔4〕“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古代同姓氏族經(jīng)分裂與遷徙，形成不同分支，有的進入當時的文化發(fā)達地區(qū)，有的僻處這些地區(qū)之外，文化相對落后，這就是所謂“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冻兰摇氛f穴熊之后“或在中國，或在蠻夷”，是同樣的例子?！?〕“鳴條”，一說在今山西運城縣安邑鎮(zhèn)北，一說在今河南封丘縣東?！?〕“中衍”，讀為“仲衍”，與孟戲是以孟、仲為行輩的兄弟。〔7〕“鳥身人言”，《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云鹽長之國“有人焉鳥首，名曰鳥氏”，古代志怪之書往往有此類描寫。
&其玄孫曰中潏，〔1〕在西戎，保西垂。〔2〕生蜚廉?！?〕蜚廉生惡來?！?〕惡來有力，〔5〕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紂。〔6〕周武王之伐紂，并殺惡來。是時蜚廉為紂石北方，〔7〕還，無所報，〔8〕為壇霍太山而報，〔9〕得石棺，銘曰“帝令處父不與殷亂，〔10〕賜爾石棺以華氏”?！?1〕死，〔12〕遂葬于霍太山。蜚廉復有子曰季勝。季勝生孟增。孟增幸于周成王，是為宅皋狼?！?3〕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繆王，〔14〕得驥、溫驪、驊駵、騄耳之駟，〔15〕西巡狩，樂而忘歸。徐偃王作亂，〔16〕造父為繆王御，長驅(qū)歸周，一日千里以救亂?？娡跻在w城封造父，〔17〕造父族由此為趙氏。自蜚廉生季勝已下五世至造父，別居趙。趙衰其后也。惡來革者，〔18〕蜚廉子也，蚤死。〔19〕有子曰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幾，太幾生大駱，大駱生非子。以造父之寵，皆蒙趙城，〔20〕姓趙氏。〔21〕&【注釋】〔1〕“其”，指中衍?！爸袧垺保爸小弊x為仲，“潏”音ju6。〔2〕“西垂”，即下文“犬丘”、“西犬丘”，在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古代以“垂”為名的地名不止一處，除此還有：〔1〕春秋衛(wèi)國的垂（在今山東曹縣北之句陽店，或說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見《春秋》隱公八年）；〔2〕春秋齊國的垂（在今山東平陰境，見《左傳》宣公八年）。前者《左傳》作“犬丘”，可見“垂”與“犬丘”是一地兩名。這里的“西垂”與“西犬丘”也是一地兩名，“西”是附加在前表示方位的字。舊或讀“西垂”為“西陲”，以為泛指周的西部邊陲，這是不對的?！?〕“蜚廉”，古書或作“飛廉”，據(jù)本篇太史公贊是氏名?！赌印じ芬灿幸粋€“蜚廉”，當夏后啟時，年代與大廉相當，“蜚廉”這個氏名與大廉可能有一定關(guān)系。另外，傳說有一種神獸名叫“飛廉”（亦名“龍雀”），鳥身鹿首，善走，能致風氣，為風伯。上文說孟戲、中衍“鳥身人言”，下文說“蜚廉善走”，與這種傳說的神獸似亦有一定關(guān)系。〔4〕“惡來”，據(jù)下文“惡來革”，是氏名?！?〕“惡來有力”，據(jù)《晏子春秋·諫上》，惡來能手裂兕虎，勇力過人。〔6〕“材力”，勇力?！?〕“為紂石”，似有脫誤?！都狻沸鞆V引《帝王世紀》以“作石槨”為釋，但下文“石棺”是天帝賜給蜚廉而不是賜給紂的?！妒酚浿疽伞芬端?jīng)注·汾水》及《御覽》卷五五一引《史記》，則認為“石”字是“使”字之誤?！氨狈健保敢箸苤??！?〕“報”，復命。蜚廉“為紂石北方”適值周滅商，欲歸來復命，已不可能?！?〕“霍太山”，即霍山，亦名太岳山，主峰在今山西霍縣東南，附近有重要商邑霍。《爾雅·釋地》：“西方之美者，有霍山之珠玉焉?！鄙衔摹膀懔疄榧q石北方”，疑即指取石霍山?！皥蟆?，祭名，指祭告紂。〔10〕“帝”，上帝?！疤幐浮保懔淖?。先秦男子稱字例曰“某父”，下文“衡父”、“造父”、“世父”等同?！?1〕“華氏”，光耀氏族。〔12〕“死”，《孟子·滕文公下》：“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qū)飛廉于海隅而戮之。”與這里記載的蜚廉之死不同。其所說“飛廉”可能是指飛廉氏?！?3〕“宅皋狼”，孟增因居地而得氏名?！稇?zhàn)國策·趙一》知伯使人到趙國“請蔡皋狼之地”，“蔡皋狼”即此“宅皋狼”，下文省稱“皋狼”。其地在今山西離石縣西北?！?4〕“周繆王”，即周穆王?！翱姟蓖澳隆??！?5〕“據(jù)《穆天子傳》、《列子·周穆王》，穆王西行，駕有“八駿之乘”，穆王所乘主車，駕車之馬為華騮、綠耳、赤驥、白義；副車，駕車之馬為渠黃、踰輪、盜驪、山子，這里僅列舉其中的四種?！绑K”，音j@，即赤驥，是一種紅色馬?！皽伢P”，即盜驪，是一種黑色馬?！皽亍弊质恰氨I”字之訛?！绑P”，音l0?！膀戱湣?，音hu2& li*，即華騮，“駵”同“騮”，也是一種紅色馬。“騄耳”，即“綠耳”，是一種綠色馬。“騄”，音l）?！?6〕“徐偃王”，《韓非子·五蠹》謂徐偃王是被荊文王（即楚文王）攻滅，與此說異?！?7〕“趙城”，在今山西洪洞縣北趙城鎮(zhèn)，與霍太山鄰近?！?8〕“惡來革”，“惡來”是氏，“革”是名，《楚辭·惜誓》省稱“來革”?！?9〕“蚤”，同“早”。〔20〕“蒙”，承受?！?1〕“姓趙氏”，《秦始皇本紀》云秦始皇“姓趙氏”，《楚世家》稱秦始皇為“趙政”。秦、趙同出蜚廉之后，但非子與造父從世系上講屬于兩個分支，似秦人不應(yīng)以趙為氏，《史記志疑》認為這是漢代才興起的說法。
&非子居犬丘，〔1〕好馬及畜，善養(yǎng)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馬于汧渭之間，〔2〕馬大蕃息。孝王欲以為大駱適嗣?！?〕申侯之女為大駱妻，〔4〕生子成為適。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酈山之女，〔5〕為戎胥軒妻，〔6〕生中潏，以親故歸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復與大駱妻，生適子成。申駱重婚，西戎皆服，所以為王。王其圖之?！庇谑切⑼踉唬骸拔舨铻樗粗餍?，畜多息，故有土，賜姓嬴。今其后世亦為朕息馬，朕其分土為附庸?！薄?〕邑之秦，〔8〕使復續(xù)嬴氏祀，號曰秦嬴。亦不廢申侯之女子為駱適者，以和西戎。
&【注釋】〔1〕“犬丘”，即上文“西垂”、下文“西犬丘”。據(jù)《水經(jīng)注·漾水》，犬丘地望在漢西縣，即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古代以“犬丘”為名的地名不止一處，除此還有：（1）周懿王所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漢書·地理志》）；（2）春秋衛(wèi)國的犬丘（在今山東曹縣北之句陽店，或說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見《左傳》隱公八年）；（3）春秋宋國的犬丘（在今山東永城縣西北，見《左傳》襄公元年）。這些以“犬丘”為名的地名和上文注釋提到的幾個叫“垂”的地名，彼此有一定聯(lián)系?！都狻钒堰@里的“犬丘”解釋為周懿王所都犬丘，是錯誤的?！?〕“汧渭之間”，指汧水（今千河）、渭水（今渭河）交會之處，下文作“汧渭之會”。今千河、渭河交會處在陜西寶雞縣千河鄉(xiāng)西、寶雞市臥龍寺東?！皼F”，音qi1n?！?〕“適”，同“嫡”?！?〕“申侯”，此“申”是居住在今陜甘一帶的姜姓申戎，即“西申”。西周末申南遷于今河南南陽市北，稱“南申”?！?〕“酈山之女”，申人的女祖先。“酈山”，在今陜西臨潼縣南。據(jù)《漢書·地理志》、《左傳》莊公二十八年杜預(yù)注、《國語·晉語》韋昭注，古有酈戎國，姬姓，居于酈山。酈，音l@?！?〕“戎胥軒”，從世系推算應(yīng)是中衍的曾孫，年代約當商晚期。〔7〕“附庸”，附屬于大國的小國。據(jù)《禮記·王制》，附庸的大小在方五十里以下?！?〕“秦”，是周人“分土為附庸”，應(yīng)在周王畿內(nèi)。下文說：“（秦文公）四年，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可以證明秦應(yīng)在“汧渭之會”，即非子為周孝王養(yǎng)馬處?！都狻沸鞆V說、《正義》引《括地志》以此“秦”為當時一個叫“秦亭”的小地名（在今甘肅清水縣東北），這一解釋與《史記》原文顯然不合。
&秦嬴生秦侯。秦侯立十年，卒。生公伯。公伯立三年，卒。生秦仲。
秦仲立三年，周厲王無道，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滅犬丘大駱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為大夫，誅西戎。西戎殺秦仲。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有子五人，其長者曰莊公?！?〕周宣王乃召莊公昆弟五人，〔2〕與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于是復予秦仲后，及其先大駱地犬丘并有之，為西垂大夫。
&【注釋】〔1〕“莊公”，名其，見《十二諸侯年表》。秦君正式稱公始于襄公。古代君王立國后往往都要追封祖考，《詩譜·秦風疏》說莊公稱公“蓋追謚之”?！?〕“昆弟”，兄弟。
&莊公居其故西犬丘，生子三人，其長男世父。世父曰：“戎殺我大父仲，〔1〕我非殺戎王則不敢入邑。”遂將擊戎，讓其弟襄公。襄公為太子。莊公立四十四年，卒，太子襄公代立。襄公元年，以女弟繆嬴為豐王妻?！?〕襄公二年，〔3〕戎圍犬丘，世父擊之，為戎人所虜。歲余，復歸世父。七年春，周幽王用褒姒廢太子，立褒姒子為適，數(shù)欺諸侯，諸侯叛之。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殺幽王酈山下。而秦襄公將兵救周，戰(zhàn)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難，東徙雒邑，〔4〕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5〕曰：“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6〕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迸c誓，封爵之。襄公于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乃用駵駒、黃牛、羝羊各三，〔7〕祠上帝西畤?！?〕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生文公。
&【注釋】〔1〕“大父”，祖父。〔2〕“女弟”，妹妹，“繆嬴”，“繆”同“穆”。古代夫人從夫而謚，“穆”應(yīng)是豐王的謚號?！柏S王”，“豐”是戎族名，古代戎狄諸君往往自稱為王?！?〕“襄公二年”，《正義》于此句下引《括地志》：“故汧城在隴州汧源縣東南三里?！兜弁跏兰o》云秦襄公二年徙都汧，即此城?！惫簟妒奈难芯俊芬伞跋骞辍毕庐斢袏Z文，即言襄公徙都事。但《太平御覽》卷一五五引《帝王世紀》作“文公徙汧”，《封禪書索隱》引皇甫謐說亦作“文公徙都汧也”，是指文公徙都“汧渭之會”?？梢姟独ǖ刂尽芬挠姓`，未可信據(jù)。〔4〕“雒邑”，周的東都，建于西周成王時，在今河南洛陽市?！蚌谩蓖奥濉?。〔5〕“岐”，西周都邑，古公亶父所建，在今陜西岐山、扶風兩縣境內(nèi)的周原遺址上。〔6〕“豐”，西周都邑，周文王所建，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7〕“駵駒”，赤身黑鬣的幼馬?！包S?！保S色的牛。“羝羊”，公羊?！棒啤币鬱9。皆祭牲之名。周人用牲以牛為主，牛、羊、豕俱全叫“太牢”，有羊、豕而無牛叫“少牢”，郊祀之禮只用“特牲”，即骍（音x9ng）犢（赤色牛犢）一。秦人用牲以馬為主，祠祭上帝（屬郊祀之禮）是用赤色馬外加牛、羊，二者禮制有異?！案魅?，《封禪書》作“各一”。下文“初為鄜畤，用三牢”，是用三套馬、牛、羊俱全的祭牲，“各三”與之規(guī)格相同，“各一”僅合一牢，規(guī)格似偏低?！?〕“祠”，秦祭祀天地、山川、鬼神俱稱祠。“上帝”，據(jù)《封禪書》，指白帝少皞?！爱嚒?，音zh@，又音sh@，祭帝之所。古人祭祀上帝，與天相配，合稱“皇天上帝”，但“帝”與“天”不同，是族姓所出的祖神。據(jù)《禮書》記載，郊祀祭太皞（青帝）、炎帝（赤帝）、黃帝、少皞（白帝）、顓頊（黑帝）“五帝”。秦奉嬴姓始祖少皞為上帝，但也兼祭青帝、炎帝、黃帝，先后立有西畤、鄜畤、密畤、（吳陽）上畤、（吳陽）下畤、畦畤等六畤。其中西畤之立最早，在秦襄公居西垂時，地點應(yīng)在西垂之郊。
&文公元年，居西垂宮?！?〕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東獵。四年，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2〕乃卜居之，占曰吉，即營邑之?！?〕十年，初為鄜畤，〔4〕用三牢。十三年，初有史以紀事，〔5〕民多化者。十六年，文公以兵伐戎，戎敗走。于是文公遂收周余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十九年，得陳寶?！?〕二十年，法初有三族之罪?！?〕二十七年，伐南山大梓，〔8〕豐大特?！?〕四十八年，文公太子卒，賜謚為竫公?！?0〕竫公之長子為太子，是文公孫也。五十年，文公卒，葬西山?！?1〕竫公子立，是為寧公?！?2〕&【注釋】〔1〕“西垂宮”，建于西垂?！?〕“卒獲為諸侯”，指秦襄公受封為諸侯。〔3〕“即營邑之”，這個在秦邑故地即“汧渭之會”重新營筑的都邑，《史記》未書其名?！斗舛U書》提到秦文公復獲“陳寶”于陳倉。陳倉在今寶雞縣東，正在“汧渭之會”。這一都邑有可能就是陳倉城。〔4〕“鄜畤”，秦文公東進所立又一祭祀少皞之所。據(jù)《封禪書》，鄜畤是因秦文公夢黃蛇自天而降，其口止于鄜的山坡而得名。鄜在今陜西洛川東北，但鄜畤不在鄜，而在今陜西鳳翔南三畤原上，是《封禪書》所說“雍四畤”之一?！端麟[》以為鄜畤作于鄜是不對的?！班~”，音f?！?〕“史”，史官?！?〕“陳寶”，據(jù)《封禪書》，秦文公于陳倉城獲“若石”，色如肝，是神物所化。其神常于夜間出現(xiàn)，光輝若流星，并伴有雞鳴般的聲響，秦文公立祠祭之，稱為陳寶?！渡袝ゎ櫭芬嘤小瓣悓殹保鯂S《陳寶考》以為寶石名。實際上，古人所說的陳寶乃是隕星。祠祭陳寶，一直到漢代猶不衰絕。秦漢時期，陳寶祠在西北諸神祠中，地位僅次于雍西畤?！?〕“三族”，有許多不同解釋：（1）父母、兄弟、妻子；（2）父族、母族、妻族；（3）父、子、孫；〔4〕父的兄弟、自己的兄弟、子的兄弟?！?〕“南山”，據(jù)《正義》引《括地志》，即“陳倉縣南十里倉山”。倉山即陳倉山，在今陜西寶雞市南。“梓”，音z！，樹名?！?〕“豐大特”，豐指豐水，即今灃河，在今陜西長安縣西；“大特”，大公牛。據(jù)魏文帝《列異傳》佚文（《水經(jīng)注·渭水》、《后漢書·光武帝紀》注、《括地志》引），秦文公使人伐南山大梓，樹能自愈其創(chuàng)，總是砍不倒。有人告訴文公說，樹神最怕人披頭散發(fā)。文公照他的話去做，才將樹砍倒。樹中有一青牛走出，逃入豐水中。后來青牛復出豐水中，文公使騎士擊之，不勝，有人從馬上摔下，髻解發(fā)散，青牛才畏而不出。秦后來設(shè)有一種“被發(fā)先驅(qū)”的騎士，叫“髦頭”，據(jù)說即由此而來?！柏S大特”即南山大梓中的青牛。秦于故道縣（今陜西寶雞市南）立祠祭之，稱“怒特祠”?！?0〕“竫公”，《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作“靜公”，《詩譜·秦風疏》作“靖公”。據(jù)陜西寶雞縣太公廟出土秦公鐘镈應(yīng)作“靜公”?！?1〕“西山”，據(jù)《正義》引《括地志》，即“陳倉縣西北三十七里秦陵山”。秦陵山即今陜西寶雞市北陵原。上文“南山”是因位于陳倉城南而得名，這里“西山”也是因位于陳倉城西北而得名?！肚厥蓟时炯o》所附秦世系記文公“葬西垂”，與此不同。〔12〕“寧公”，《集解》徐廣引別本“寧”字作“曼”（《史記》中“寧”、“曼”二字相混之例甚多）。《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漢書·古今人表》作“憲公”。據(jù)陜西寶雞縣太公廟出土秦公鐘镈應(yīng)作“憲公”，“寧”、“曼”皆“憲”字之訛。
&寧公二年，公徙居平陽?！?〕遣兵伐蕩社?！?〕三年，與亳戰(zhàn)，〔3〕亳王奔戎，遂滅蕩社。四年，魯公子翚弒其君隱公。十二年，伐蕩氏，〔4〕取之。寧公生十歲立，立十二年卒，葬西山。生子三人，長男武公為太子，武公弟德公，同母魯姬子生出子?！?〕寧公卒，大庶長弗忌、威壘、三父廢太子而立出子為君?！?〕出子六年，三父等復共令人賊殺出子。出子生五歲立，立六年卒。三父等乃復立故太子武公。
&【注釋】〔1〕“平陽”，憲公所立新都，在今陜西寶雞縣東陽平鎮(zhèn)?！肚厥蓟时炯o》所附秦世系稱之為“西新邑”?！?〕“蕩社”，亳王都邑，《集解》徐廣引別本“社”作“杜”，一說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一說在今陜西三原、興平一帶。〔3〕“亳”，西戎的一支。〔4〕“蕩氏”，亳王居蕩社，蕩氏可能指亳?！?〕“出子”，《十二諸侯年表》作“出公”，《漢書·古今人表》作“秦出公曼”?！?〕“大庶長”，秦爵名。商鞅變法定秦爵為二十等：一至四級為公士、上造、簪裊（音z1n& ni3o）、不更，相當士；五至九級為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相當大夫；十至十八級為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相當卿；十九、二十級為關(guān)內(nèi)侯、徹侯，相當侯。其中有些爵稱出現(xiàn)較早，如大庶長即是。
&武公元年，伐彭戲氏，〔1〕至于華山下，居平陽封宮。〔2〕三年，誅三父等而夷三族，以其殺出子也。鄭高渠瞇殺其君昭公。十年，伐邽、冀戎，〔3〕初縣之。〔4〕十一年，初縣杜、鄭?！?〕滅小虢?！?〕&【注釋】〔1〕“彭戲氏”，戎族名，“戲”與“衙”古音相近，《正義》疑“彭戲”即彭衙。彭衙亦稱衙，即秦漢衙縣，在今陜西白水縣東北?！?〕“封宮”，建在平陽。〔3〕“邽、冀戎”，邽戎、冀戎，皆戎族名?！斑灐?，音gu9。〔4〕“初縣之”，秦滅邽戎、冀戎，置邽縣、冀縣。邽縣（后稱上邽縣）在今甘肅天水市。冀縣在今甘肅甘谷縣東。春秋初期秦、晉、楚等大國往往把新兼并得來的小國建為國君直屬的軍事重鎮(zhèn)，而不用作卿大夫的封邑，是為縣?？たh制的縣即由此而來?！?〕“杜”，西周古國，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鄭”，西周宣王母弟鄭桓公所封，在今陜西華縣。〔6〕“小虢”，西虢隨平王東遷后留居原地的虢人。一說是“羌之別種”（《正義》引《括地志》）。西虢在今陜西寶雞縣虢鎮(zhèn)?！半健?，音gu$。
&十三年，〔1〕齊人管至父、連稱等殺其君襄公而立公孫無知。晉滅霍、魏、耿?！?〕齊雍廩殺無知、管至父等而立齊桓公?！?〕齊、晉為強國。
&【注釋】〔1〕“三十年”，據(jù)《左傳》莊公八年、《十二諸侯年表》，是“十二年”之誤?！?〕“霍”，在今山西霍縣西南?！拔骸保诮裆轿鬈浅强h。“耿”，在今山西河津縣東南。三國皆周所封同姓?！?〕“雍廩”，據(jù)《左傳》莊公八、九年，為人名?！洱R世家》作“雍林”，以為地名，是錯誤的。廩，音l！n。
&十九年，晉曲沃始為晉侯?！?〕齊桓公伯于鄄?！?〕&【注釋】〔1〕“曲沃”，晉昭侯封文侯之弟成叔于曲沃，曲沃城邑大于晉都翼，歷三世終于并晉，立為諸侯。其地在今山西聞喜縣東北?！?〕“伯”，同“霸”。“鄄”，音ji4n，在今山東鄄城縣北舊城。
&二十年，武公卒，葬雍平陽。初以人從死，〔1〕從死者六十六人。有子一人，名曰白。白不立，封平陽。立其弟德公。
&【注釋】〔1〕“從死”，陪葬。古代貴族死后往往以臣妾陪葬。陪葬制度盛于商代、西周，至東周漸衰。秦是后起國家，至此始有之。武公死，從死者僅六十六人。穆公死，從死者一百七十七人。至獻公始廢止從死。
&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大鄭宮。〔1〕以犧三百牢祠鄜畤?！?〕卜居雍。后子孫飲馬于河?！?〕梁伯、芮伯來朝。〔4〕二年，初伏，〔5〕以狗御蠱?！?〕德公生三十三歲而立，立二年卒。生子三人：長子宣公，中子成公，少子穆公。長子宣公立。
&【注釋】〔1〕“雍城大鄭宮”，雍城是德公所建都城，在今陜西鳳翔縣南，大鄭宮在雍城內(nèi)?！?〕“犧”，純色的祭牲?！叭倮巍保苋私检胫挥锰厣?，此用三百牢，數(shù)量驚人。《封禪書索隱》以為“百”是“白”字之訛?！?〕“后子孫飲馬于河”，指后來秦晉韓原之戰(zhàn)后，秦穆公取晉河西之地而有之，擴地東至于黃河。此句承“卜居雍”之后，是說以占卜居雍之吉而兆示未來如此，與上文文公說“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同例?！?〕“梁”，嬴姓，與秦同祖，在今陜西韓城縣南。“芮”，姬姓，在今陜西大荔縣?！?〕“伏”，節(jié)令名，即陰歷六月的三伏，傳說秦德公始立。秦漢時期的伏日之祭叫“伏祠”?！?〕“蠱”，音g（，字從皿、蟲會意，原指食物在器皿中腐敗生蟲，引申為一切毒害人而不易為人所知之物，如疫病、淫惑、詛咒等，這里指伏日傳播疫病的暑氣。古人認為殺狗張掛于城門，可以禳除其害。
&宣公元年，衛(wèi)、燕伐周，出惠王，立王子頹?！?〕三年，鄭伯、虢叔殺子頹而入惠王?！?〕四年，作密畤?！?〕與晉戰(zhàn)河陽，〔4〕勝之。十二年，宣公卒。生子九人，莫立，立其弟成公。
&【注釋】〔1〕“頹”，音tu0。〔2〕“虢叔”，此“虢”即下文晉所滅之虢?！?〕“密畤”，雍四畤之一，在雍郊渭水以南，祭青帝。青帝即太皞，是風姓始祖，在古代帝系中與少皞關(guān)系比較密切。秦人于上帝少皞外，最先立畤祭祀的是青帝?！?〕“河陽”，晉地，在今河南孟縣西。
&成公元年，梁伯、芮伯來朝。齊桓公伐山戎，〔1〕次于孤竹?！?〕&【注釋】〔1〕“山戎”，也叫“北戎”，主要活動于今遼寧、河北等省境內(nèi)?！?〕“孤竹”，在今河北盧龍縣。
&成公立四年卒。子七人，莫立，立其弟繆公?！?〕&【注釋】〔1〕“繆公”，又作“穆公”。本篇記穆公最詳，往往與《晉世家》相出入。《晉世家》多依《左傳》、《國語》，本篇則兼采《秦紀》，故有不同。
&繆公任好元年，自將伐茅津，〔1〕勝之。四年，迎婦于晉，晉太子申生姊也。其歲，齊桓公伐楚，至邵陵。〔2〕&【注釋】〔1〕“茅津”，戎族名，在今山西平陸縣西茅津渡。〔2〕“邵陵”，即召陵，楚地，在今河南郾城縣東。
&五年，晉獻公滅虞、虢，〔1〕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傒，〔2〕以璧馬賂于虞故也?！?〕既虜百里傒，以為秦繆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傒亡秦走宛，〔5〕楚鄙人執(zhí)之?！?〕繆公聞百里傒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薄?〕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百里傒年已七十余。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繆公大說，〔8〕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百里傒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9〕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齊而乞食人，〔10〕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頹好牛，臣以養(yǎng)牛干之。及頹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庇谑强姽谷撕駧庞渴?，〔11〕以為上大夫?！?2〕&【注釋】〔1〕“虞”，姬姓，西周虞仲之后，在今山西平陸具?！半健保@里的虢系西虢東遷，有南北二邑。北為下陽，在今山西平陸縣東北，于秦繆公三年被滅；南為上陽，在今河南陜縣，于秦繆公五年被滅?！?〕“百里傒”，他書或作“百里奚”。百里是氏，傒是名?！睹献印とf章上》等古書謂百里奚在滅虞之前已離開虞國到秦國，以五張羊皮的價錢自賣為奴，借養(yǎng)牛求仕于穆公，與此說異，本書《商君列傳》存其說。〔3〕“璧馬”，據(jù)《左傳》僖公二年，晉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這里的“璧”即“垂棘之璧”，是垂棘（在今山西潞城縣北）出產(chǎn)的名璧；“馬”即“屈產(chǎn)之乘”，是北屈（在今山西吉縣東北）出產(chǎn)的名馬。“賂”，音l），贈送財物?！?〕“媵”，音y@ng，古代貴族嫁女常以所嫁女子的姊妹或侄女等陪嫁，叫做“媵”，陪送的臣妾也叫做“媵”，這里百里傒就是屬于陪送的臣，下文百里傒自稱“媵臣”?！?〕“宛”，楚邊邑，在今河南南陽市?！?〕“鄙人”，邊境居民?！渡叹袀鳌汾w良語云“夫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則以百里傒本人為楚鄙人，這是不對的?！?〕“羖”，音g（，黑色公羊。“五羖羊皮”，是五張黑色公羊的皮?！?〕“說”，同悅。 〔9〕“蹇”，音ji3n?！?0〕“游”，這里指出外求仕?！隘小保拌湣?，音zh@，即秦漢铚縣，在今安徽宿縣西?！?1〕“幣”，送禮用的帛，也泛指禮物?！?2〕“上大夫”，爵稱。古代大夫有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之別。
&秋，繆公自將伐晉，戰(zhàn)于河曲。〔1〕晉驪姬作亂，太子申生死新城，〔2〕重耳、夷吾出犇。〔3〕&【注釋】〔1〕“河曲”，指今山西芮城縣西風陵渡一帶黃河彎曲處?！?〕“新城”，晉獻公使太子申生居曲沃，稱為“新城”?！洞呵铩窌耸掠谫夜迥甏海蹲髠鳌吩谇耙荒晔??！?〕“犇”，同“奔”。
&九年，齊桓公會諸侯于葵丘?！?〕&【注釋】〔1〕“葵丘”，宋地，在今河南蘭考縣。
&晉獻公卒。立驪姬于奚齊，其臣里克殺奚齊。荀息立卓子，克又殺卓子及荀息。夷吾使人請秦，求入晉。于是繆公許之，使百里傒將兵送夷吾。夷吾謂曰：“誠得立，請割晉之河西八城與秦?！薄?〕及至，已立，而使丕鄭謝秦，背約不與河西城，而殺里克。丕鄭聞之，恐，因與繆公謀曰：“晉人不欲夷吾，實欲重耳。今背秦約而殺里克，皆呂甥、郤芮之計也?！?〕愿君以利急召呂、郤。呂、郤至，則更入重耳便。”繆公許之，使人與丕鄭歸，召呂、郤。郤等疑丕鄭有間，乃言夷吾殺丕鄭。丕鄭子丕豹奔秦，說繆公曰：〔3〕“晉君無道，百姓不親，可伐也。”繆公曰：“百姓茍不便，何故能誅其大臣？能誅其大臣，此其調(diào)也?！薄?〕不聽，而陰用豹。
&【注釋】〔1〕“河西八城”，“河西”指黃河流經(jīng)龍門至風陵渡一段的西面，是秦晉兩國長期爭奪的要地。據(jù)《左傳》僖公十五、三十年，夷吾答應(yīng)割讓的城邑包括有焦（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郊）、瑕（在今河南靈寶縣西）在內(nèi)的“河外列城五”及河內(nèi)的解梁城（在今山西臨猗縣西南），地點均在黃河流經(jīng)風陵渡至三門峽一段的南北兩岸（北岸為河內(nèi)，南岸為河外），而不在河西?！?〕“郤”，音x@?！?〕“說”，音shu@，進言?！?〕“調(diào)”，音ti2o，諧和。
&十二年，齊管仲、隰朋死?！?〕&【注釋】〔1〕“隰朋”，《十二諸侯年表》、《齊世家》記管仲、隰朋之卒在齊桓公四十一年，當秦穆公十五年。此同《穀梁傳》?！摆簟保魓0。
&晉旱，〔1〕來請粟。丕豹說繆公勿與，因其饑而伐之。繆公問公孫支，〔2〕支曰：“饑穰更事耳，〔3〕不可不與。”問百里傒，傒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于是用百里傒、公孫支言，卒與之粟。以船漕車轉(zhuǎn)，自雍相望至絳?！?〕&【注釋】〔1〕“晉旱”，上漏書“十三年”?！?〕“公孫支”，《左傳》僖公十五年、《國語·晉語三》作“公孫枝”。字子桑（見《左傳》僖公十三年、文公三年）。傳說百里傒受穆公重用，是公孫支力薦（見《韓非子·說林下》、《呂氏春秋》中《慎人》、《不茍》等篇）?！?〕“饑穰”，欠收和豐收。穰，音r2ng?！?〕“相望”，指運糧的車船接連不斷，彼此相近，可以看得見。《左傳》僖公十三年作“自雍及絳相繼”，“相繼”意思與此相近?！敖{”，晉都，在今山西翼城縣東南。晉景公遷都新田（新絳）后稱故絳。
&十四年，秦饑，請粟于晉。晉君謀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饑伐之，可有大功?！睍x君從之。十五年，興兵將攻秦。繆公發(fā)兵，使丕豹將，自往擊之。九月壬戌，與晉惠公夷吾合戰(zhàn)于韓地?！?〕晉君棄其軍，與秦爭利，還而馬驇?！?〕繆公與麾下馳追之，〔3〕不能得晉君，反為晉軍所圍。晉擊繆公，繆公傷。于是岐下食善馬者三百人馳冒晉軍，〔4〕晉軍解圍，遂脫繆公而反生得晉君。初，繆公亡善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余人，〔5〕吏逐得，欲法之?？姽唬骸熬硬灰孕螽a(chǎn)害人?！?〕吾聞食善馬肉不飲酒，傷人。”乃皆賜酒而赦之。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從，從而見繆公窘，亦皆推鋒爭死，〔7〕以報食馬之德。〔8〕于是繆公虜晉君以歸，令于國：“齊宿，〔9〕吾將以晉君祠上帝?！敝芴熳勇勚?，曰“晉我同姓”，為請晉君。夷吾姊亦為繆公夫人，夫人聞之，乃衰绖跣，〔10〕曰：“妾兄弟不能相救，以辱君命?！笨姽唬骸拔业脮x君以為功，今天子為請，夫人是憂?！蹦伺c晉君盟，許歸之，更舍上舍，而饋之七牢。〔11〕十一月，歸晉君夷吾，夷吾獻其河西地，〔12〕使太子圉為質(zhì)于秦。〔13〕秦妻子圉以宗女。〔14〕是時秦地東至河。
&【注釋】〔1〕“韓地”，指韓原，舊說在今陜西韓城縣西南。江永《春秋地理考實》以為在黃河對岸今山西河津、萬榮兩縣之間?！?〕“還”，同“旋”，盤旋?！膀帯?，音zh@，馬困不得行。〔3〕“麾”，音hu9，是用來指揮軍隊的旗幟?！镑庀隆敝覆肯??！?〕“馳冒”，奔馳沖擊?！?〕“野人”，古代居民有“國”、“野”之分，住在城里和城郊以內(nèi)的居民叫“國人”，住在城郊以外農(nóng)村的居民叫“野人”?！?〕“畜產(chǎn)”，“畜”，音ch），“產(chǎn)”，亦作“■”。后世“出生”之“生”，古往往作“產(chǎn)”，如某人生于某國叫“某（國）產(chǎn)”，奴所生子叫“奴產(chǎn)子”等等，這里的“畜產(chǎn)”即畜生，亦作“畜牲”?！?〕“推鋒”，手持兵器向前沖鋒。〔8〕“以報食馬之德”，這個岐下食善馬者為穆公解圍的故事，見于《呂氏春秋·愛士》等古書，但不見于《左傳》、《國語》?！?〕“齊宿”，“齊”同“齋”，齋戒?！?0〕“衰绖，音cu9 di6。喪服胸前所綴麻布飾物叫“衰”，頭上、腰上所系麻繩叫“绖”。這里指穿戴孝服?！磅小?，音xi3n，光著腳?！?1〕“饋之七牢”，按照禮制規(guī)定，諸侯饋饗用七牢。“饋”，音ku@，進食?！?2〕“夷吾獻其河西地”，《左傳》僖公十五年作“于是秦始征晉河東，置官司焉”。所謂“晉河東”即夷吾所許河外、河內(nèi)之地，均在黃河以東，與此作“河西地”不同?！?3〕“圉”，音y（?！?4〕“宗女”，同宗之女。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二十三年，子圉為質(zhì)于秦，與秦女嬴氏逃歸，即位后立為夫人，稱懷嬴，應(yīng)即此宗女。但據(jù)《國語·晉語四》，懷嬴是秦穆公嫡女而非一般宗女。
&十八年，齊桓公卒。二十年，秦滅梁、芮。
二十二年，晉公子圉聞晉君病，曰：“梁，我母家也，〔1〕而秦滅之。我兄弟多，即君百歲后，秦必留我，而晉輕，亦更立他子?！弊余瞿送鰵w晉。二十三年，晉惠公卒，子圉立為君。秦怨圉亡去，乃迎晉公子重耳于楚，而妻以故子圉妻?！?〕重耳初謝，后乃受。繆公益禮厚遇之。二十四年春，秦使人告晉大臣，欲入重耳。晉許之，于是使人送重耳。二月，重耳立為晉君，是為文公。文公使人殺子圉。子圉是為懷公。
&【注釋】〔1〕“梁，我母家也”，子圉之母為梁伯女，故有此言?！?〕“故子圉妻”，即懷嬴。嫁文公后稱辰嬴（見《左傳》文公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懷嬴只是秦穆公“納女五人”之一，乃媵嫁之女非嫡夫人。
&其秋，周襄王弟帶以翟伐王，〔1〕王出居鄭?！?〕二十五年，周王使人告難于晉、秦。秦繆公將兵助晉文公入襄王，〔3〕殺王弟帶。二十八年，晉文公敗楚于城濮?！?〕三十年，繆公助晉文公圍鄭。鄭使人言繆公曰：“亡鄭厚晉，于晉而得矣，而秦未有利。晉之強，秦之憂也。”繆公乃罷兵歸。晉亦罷。三十二年冬，晉文公卒。
&【注釋】〔1〕“翟”，同“狄”?！?〕“鄭”，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王出適鄭，處于氾”，可知這里“鄭”是指鄭國的氾邑。氾在今河南襄城縣南?！?〕“秦繆公將兵助晉文公入襄王”，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年，秦并未助晉入王?！?〕“城濮”，在今河南范縣西南舊濮縣南?！板А?，音p*。
&鄭人有賣鄭于秦曰：〔1〕我主其城門，鄭可襲也。”繆公問蹇叔、百里傒，對曰：“徑數(shù)國千里而襲人，〔2〕希有得利者。且人賣鄭，庸知我國人不有以我情告鄭者乎？不可?！笨姽唬骸白硬恢玻嵋褯Q矣。”遂發(fā)兵，使百里傒子孟明視，〔3〕蹇叔子西乞術(shù)及白乙丙將兵。〔4〕行日，百里傒、蹇叔二人哭之?？姽?，怒曰：“孤發(fā)兵而子沮哭吾軍，何也？”二老曰：“臣非敢沮君軍。軍行，臣子與往；臣老，遲還恐不相見，故哭耳?！倍贤?，謂其子曰：“汝軍即敗，必于殽阨矣?！薄?〕三十三年春，秦兵遂東，更晉地，〔6〕過周北門。周王孫滿曰：“秦師無禮，不敗何待！”兵至滑，〔7〕鄭販賣賈人弦高，持十二牛將賣之周，見秦兵，恐死虜，因獻其牛，曰：“聞大國將誅鄭，鄭君謹修守御備，使臣以牛十二勞軍士。”秦三將軍相謂曰：“將襲鄭，鄭今已覺之，往無及已?！睖缁??；瑫x之邊邑也。
&【注釋】〔1〕“鄭人有賣鄭于秦”，據(jù)《左傳》僖公三十二年，賣鄭者是戍鄭的秦大夫杞子而非鄭人?！?〕“徑”，同“經(jīng)”。〔3〕“孟明視”，《左傳》僖公三十二年作“孟明”，三十三年作“百里孟明視”，百里是氏，孟明是字，視是名。〔4〕“西乞術(shù)及白乙丙”，《左傳》僖公三十二年作“西乞”、“白乙”。西乞、白乙是字，術(shù)、丙是名?！?〕“殽”，亦作“崤”，即崤山，在今河南洛寧縣西北，分東西二崤山，為秦去往鄭國所必經(jīng)?！瓣i”，同“隘”，險要?！?〕“更”，經(jīng)過?！?〕“滑”，原為周所封同姓小國，都于費，亦稱費滑，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后被晉國吞并，此時為晉邑。
&當是時，晉文公喪尚未葬。太子襄公怒曰：“秦侮我孤，因喪破我滑?！彼炷ダ劊?〕發(fā)兵遮秦兵于殽，擊之，大破秦軍，無一人得脫者。虜秦三將以歸。文公夫人，〔2〕秦女也，為秦三囚將請曰：“繆公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愿令此三人歸，令我君得自快烹之?！睍x君許之，歸秦三將。三將至，繆公素服郊迎，〔3〕向三人哭曰：“孤以不用百里傒、蹇叔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子其悉心雪恥，毋怠?！彼鞆腿斯僦热绻剩?〕愈益厚之。
&【注釋】〔1〕“墨衰绖”，“衰绖”指喪服，喪服白色，不宜從戎，所以染成黑色?！?〕“文公夫人”，秦穆公女，嫁晉文公后稱文嬴?！?〕“素服郊迎”，“素服”，兇服；“郊迎”，迎于郊外。據(jù)《周禮·春官·大宗伯》，古代“以兇禮哀邦國之憂”者有五：死亡、兇札、禍災(zāi)、圍敗、寇亂，此所哀者屬圍敗，故為兇服如居喪?！?〕“秩”，俸祿。
&三十四年，楚太子商臣弒其父成王代立?？姽谑菑褪姑厦饕暤葘⒈x，戰(zhàn)于彭衙?！?〕秦不利，引兵歸。
&【注釋】〔1〕“彭衙”，即秦漢衙縣，在今陜西白水縣東北?！皯?zhàn)于彭衙”，據(jù)《左傳》文公二年推算，此役應(yīng)在秦穆公三十五年。
&戎王使由余于秦?！?〕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聞繆公賢，故使由余觀秦。秦繆公示以宮室、積聚。由余曰：“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亦苦民矣?！笨姽种?，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治，不亦難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圣黃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驕淫。阻法度之威，〔2〕以責督于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于上，〔3〕上下交爭怨而相篡弒，〔4〕至于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懷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庇谑强姽硕鴨杻?nèi)史廖曰：〔5〕“孤聞鄰國有圣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內(nèi)史廖曰：“戎王處辟匿，〔6〕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7〕以奪其志；為由余請，以疏其間；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間，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于政?！笨姽唬骸吧啤！币蚺c由余曲席而坐，〔8〕傳器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勢盡詧，〔9〕而后令內(nèi)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10〕戎王受而說之，終年不還。于是秦乃歸由余。由余數(shù)諫不聽，繆公又數(shù)使人間要由余，〔11〕由余遂去降秦?？姽钥投Y禮之，問伐戎之形。
&【注釋】〔1〕“由余”，《漢書·古今人表》作“繇余”，《漢書·藝文志·諸子略》錄有《由余》三篇。這里所記由余之事，見于《韓非子·十過》、《呂氏春秋》中《壅塞》、《不茍》等篇?！?〕“阻”，依恃?！?〕“罷”，通“?！薄！霸雇?，怨責。〔4〕“弒”，音sh@，臣殺君、子殺父母叫“弒”?！?〕“內(nèi)史廖”，內(nèi)史掌出納王命、冊命賞賜；廖，《漢書·古今人表》作“王廖”，是內(nèi)史之名?！?〕“辟”，同“僻”?！澳洹?，蔽塞。〔7〕“遺”，音we@，贈送?！?〕“曲席”，座席三面相聯(lián)如曲字（）形?！?〕“詧”，同“察”?！?0〕“女樂二八”，古代樂舞以八人為一佾（音y@，列也），二八即二佾?！?1〕“間要”，暗地約合。要，音y1o。
&三十六年，繆公復益厚孟明等，使將兵伐晉，渡河焚船，大敗晉人，取王官及鄗，〔1〕以報殽之役。晉人皆城守不敢出。于是繆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2〕為發(fā)喪，哭之三日。乃誓于軍曰：“嗟士卒！〔3〕聽無嘩，余誓告汝。古之人謀黃發(fā)番番，〔4〕則無所過。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謀，故作此誓，令后世以記余過?！本勇勚詾榇固?，曰：“嗟乎！秦繆公之與人周也，〔5〕卒得孟明之慶。”〔6〕&【注釋】〔1〕“王官”，在今山西聞喜縣西?！班z”，音h1o，又音qi1o，《左傳》文公三年作“郊”，其地不詳，應(yīng)與王官相近。皆為晉地?！?〕“封”，本義指壘土，這里指起墳冢?！?〕“嗟士卒”，以下是節(jié)《書·秦誓》之文而語譯之。〔4〕“黃發(fā)番番”，《秦誓》原文作“尚猷詢茲黃發(fā)，則罔所衍，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包S發(fā)”，指老人?！胺?，孔氏傳以為是勇武之義，本篇以“黃發(fā)”與“番番”連句，則是把“番番”讀為皤皤（音p$），指頭發(fā)皆白。〔5〕“與”，讀為“舉”，《左傳》文公三年作“舉人之周也”?！?〕“慶”，福。
&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1〕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過賀繆公以金鼓?！?〕三十九年，繆公卒，葬雍?！?〕從死者百七十七人，〔4〕秦之良臣子輿氏三人名曰奄息、〔5〕仲行、鍼虎，〔6〕亦在從死之中。秦人哀之，為作歌《黃鳥》之詩?！?〕君子曰：“秦繆公廣地益國，〔8〕東服強晉，西霸戎夷，然不為諸侯盟主，亦宜哉。死而棄民，收其良臣而從死。且先王崩，尚猶遺德垂法，況奪之善人良臣百姓所哀者乎！是以知秦不能復東征也?！笨姽铀氖耍涮永敶?，〔9〕是為康公。
&【注釋】〔1〕“益國十二”，《史記正義》韓安國云秦穆公“并國十四”，《李斯列傳》云“并國二十”。上述茅津、梁、芮、西戎均在其內(nèi)?！?〕“召公過”，即《國語·周語上》邵武公過，梁玉繩《史記志疑》認為此年武公已卒，使賀穆公者只能是武公之子昭公?！?〕“葬雍”，今陜西鳳翔縣南南指揮已發(fā)現(xiàn)秦公陵園。〔4〕“百七十七人”，《十二諸侯年表》、《詩·秦風·黃鳥》疏作“百七十人”。〔5〕“子輿氏”，《詩·秦風·黃鳥》、《左傳》文公六年作“子車”、“子車氏”?！?〕“鍼”，音qi2n?！?〕“《黃鳥》之詩”，即《詩·秦風·黃鳥》?！?〕“廣地”，擴地?！?〕“罃”，音y9ng。
&康公元年。往歲繆公之卒，晉襄公亦卒；襄公之弟名雍，秦出也，〔1〕在秦。晉趙盾欲立之，使隨會來迎雍，秦以兵送至令狐?！?〕晉立襄公子而反擊秦師，秦師敗，隨會來奔。二年，秦伐晉，取武城，〔3〕報令狐之役。四年，晉伐秦，取少梁。〔4〕六年，秦伐晉，取羈馬。〔5〕戰(zhàn)于河曲，大敗晉軍?！?〕晉人患隨會在秦為亂，乃使魏讎余詳反，〔7〕合謀會，詐而得會，會遂歸晉。康公立十二年卒，子共公立?！?〕&【注釋】〔1〕“襄公之弟名雍，秦出”，古代舅舅稱外甥為“出”。據(jù)《左傳》文公六年，公子雍之母為杜祁，雍并非秦出。〔2〕“令狐”，晉地，在今山西臨猗縣西。“令”，音l0ng?！?〕“武城”，晉地，在今陜西華縣東?！?〕“少梁”，此時屬秦，即穆公二十年所滅梁國地?！?〕“羈馬”，晉地，在今山西永濟縣南?！?〕“大敗晉軍”，《左傳》文公十三年云“戰(zhàn)交綏，秦師夜遁”，與此不同?！?〕“詳”，同“佯”?！?〕“共公”，各書記其名不同，《春秋》宣公四年、《谷梁傳》宣公四年疏引《世本》云名稻，《史記索隱》云名貑，《十二諸侯年表》云名和。
&共公二年，晉趙穿弒其君靈公。三年，楚莊王強，北兵至雒，問周鼎。〔1〕共公立五年卒，〔2〕子桓公立?！?〕&【注釋】〔1〕“周鼎”，傳說夏禹鑄九鼎，成湯滅夏遷于商，武王滅商又遷于周，是謂周鼎。周鼎是三代王權(quán)的象征，楚莊王問周鼎之輕重大小，是其有覬覦周室之心?！?〕“共公立五年卒”，據(jù)《左傳》，共公立僅四年，此作“五年”，是將桓公年數(shù)減少一年?！?〕“桓公”，宋程公說《春秋分紀》、胡宏《皇王大紀》云桓公名榮。
&桓公三年，晉敗我一將?！?〕十年，楚莊王服鄭，北敗晉兵于河上。當是之時，楚霸，為會盟合諸侯。二十四年，晉厲公初立，與秦桓公夾河而盟。歸而秦倍盟，〔2〕與翟合謀擊晉。二十六年，晉率諸侯伐秦，秦軍敗走，追至涇而還?！?〕桓公立二十七年卒，〔4〕子景公立。〔5〕&【注釋】〔1〕“晉敗我一將”，《晉世家》作“虜秦將赤”，《左傳》宣公八年作“獲秦諜”，《十二諸侯年表》同《左傳》?！?〕“倍”，同“背”。〔3〕“涇”，今涇河?！?〕“桓公立二十七年卒”，桓公在位年數(shù)應(yīng)為二十八年，因減去一年入于共公在位年數(shù)，所以只剩下二十七年?！?〕“景公”，《史記索隱》稱“景公已下，名又錯亂，《始皇本紀》作‘哀公’”，但今本《秦始皇本紀》“桓公”后仍為“景公”，《索隱》注：“一作‘僖公’。”《史記志疑》認為可能《秦始皇本紀》原本“景公”作“僖公”，司馬貞為保存異文而將其附注于此，又把“僖”字錯寫成了“哀”字。但情況也可能是，司馬貞所見《秦始皇本紀》景公以下世次錯亂，“哀公”（別本作“僖公”）與“景公”位置互倒，“景公”訛為“畢公”，今本是從《秦本紀》改回。景公之名，《春秋分紀》作“石”，《史記集解》徐廣引《世本》作“后伯車”，乃景公母弟后子鍼之字。
&景公四年，晉欒書弒其君厲公。十五年，救鄭，敗晉兵于櫟?！?〕是時晉悼公為盟主。十八年，晉悼公強，數(shù)會諸侯，率以伐秦，敗秦軍。秦軍走，晉兵追之，遂渡涇，至棫林而還?！?〕二十七年，〔3〕景公如晉，〔4〕與平公盟，已而背之?！?〕三十六年，楚公子圍弒其君而自立，是為靈王。景公母弟后子鍼有寵，〔6〕景公母弟富，或譖之，〔7〕恐誅，乃奔晉，車重千乘。〔8〕晉平公曰：“后子富如此，何以自亡？”對曰：“秦公無道，畏誅，欲待其后世乃歸?！比拍?，楚靈王強，會諸侯于申，〔9〕為盟主，殺齊慶封。景公立四十年卒，子哀公立?！?0〕后子復來歸秦。
&【注釋】〔1〕“櫟”，音l@，晉地，《晉世家索隱》引《釋例》謂在黃河以北，地點不詳?！蹲髠鳌废骞荒暧洿艘郏魄剀娛菑妮o氏，即今陜西大荔縣東渡河伐晉，戰(zhàn)于櫟，以其地應(yīng)在今山西永濟縣一帶?！?〕“棫林”，秦地，不詳。“棫”，音y）?！?〕“二十七年”，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推算，應(yīng)作“二十八年”?！?〕“景公如晉”，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到晉國參加會盟的是后子鍼而非景公?！?〕“已而背之”，《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謂是盟“成而不結(jié)”，未云背盟?！?〕“后子鍼”，后子是氏，鍼是名。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其子為伯車?！版P”，音qi2n。〔7〕“譖”，音z8n，說壞話?！?〕“重”，輜重?！?〕“申”，楚滅申國（南申）所置縣，在今河南南陽市北?！?0〕“哀公”，《秦始皇本紀》誤作“畢公”。
&哀公八年，楚公子棄疾弒靈王而自立，是為平王。十一年，〔1〕楚平王來求秦女為太子建妻。至國，女好而自娶之。十五年，楚平王欲誅建，建亡；伍子胥奔吳。晉公室卑而六卿強，欲內(nèi)相攻，是以久秦晉不相攻。三十一年，吳王闔閭與伍子胥伐楚，〔2〕楚王亡奔隨，〔3〕吳遂入郢?！?〕楚大夫申包胥來告急，七日不食，日夜哭泣。于是秦乃發(fā)五百乘救楚，敗吳師。吳師歸，楚昭王乃得復入郢。哀公立三十六年卒。太子夷公，夷公蚤死，不得立，立夷公子，是為惠公。
&【注釋】〔1〕“十一年”，據(jù)《左傳》昭公十九年推算，應(yīng)為“十四年”?！?〕“闔閭”，音h6& l+。〔3〕“隨”，姬姓小國，與楚關(guān)系密切，在今湖北隨州市。〔4〕“郢”，楚都，即今湖北江陵市北紀南城遺址。
&惠公元年，孔子行魯相事。五年，〔1〕晉卿中行、范氏反晉，晉使智氏、趙簡子攻之，范、中行氏亡奔齊?；莨⑹曜?，〔2〕子悼公立。
&【注釋】〔1〕“五年”，據(jù)《左傳》推算，中行、范氏反晉為秦惠公四年事（見《左傳》定公十三年），此誤前一年；“智氏、趙簡子攻之”為秦惠公四年至秦悼公二年之間事（見《左傳》定公十三、十四年，哀公三、四、五年）；“范、中行氏亡奔齊”為秦悼公二年事，此系合并前事而書之?！妒酚洝分泻烊绱苏呱醵??！?〕“立十年”，據(jù)《春秋》哀公三年，惠公立僅九年，比《史記》少一年，所以《左傳》記悼公事多比《史記》提前一年。
&悼公二年，齊臣田乞弒其君孺子，立其兄陽生，是為悼公。六年，〔1〕吳敗齊師?！?〕齊人弒悼公，立其子簡公。九年，〔3〕晉定公與吳王夫差盟，爭長于黃池，〔4〕卒先吳?！?〕吳強，陵中國。十二年，〔6〕齊田常弒簡公，立其弟平公，常相之。十三年，〔7〕楚滅陳。秦悼公立十四年卒，〔8〕子厲共公立?！?〕孔子以悼公十二年卒?！?0〕&【注釋】〔1〕“六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七年”?！?〕“吳敗齊師”，《左傳》哀公十年云齊敗吳師，與此相反。〔3〕“九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年”?！?〕“爭長”，古代諸侯會盟，要按宗法親疏和年齡大小序次先后，先歃血者為盟主，晉、吳兩國爭之。“黃池”，宋地，在今河南封丘縣西南?！?〕“卒先吳”，《左傳》哀公十三年、《國語·吳語》均作吳先晉而歃，與此不同。《史記》于《吳世家》存其說，《晉世家》則同此。〔6〕“十二年”，《十二諸侯年表》作“十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一年”?！?〕“十三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四年”。〔8〕“立十四年”，《左傳》未記悼公之卒與厲共公之立，但據(jù)年數(shù)推算應(yīng)為“立十五年”?！?〕“厲共公”，《秦始皇本紀》作“剌龔公”，《十二諸侯年表》省稱為“厲公”。東周以來謚稱往往本作兩字而省稱為一字?！?0〕“十二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三年”。
&厲共公二年，蜀人來賂。十六年，壍河旁。〔1〕以兵二萬伐大荔，〔2〕取其王城?！?〕二十一年，初縣頻陽?！?〕晉取武成?！?〕二十四年，晉亂，殺智伯，分其國與趙、韓、魏。二十五年，智開與邑人來奔。三十三年，伐義渠，〔6〕虜其王。三十四年，日食。厲共公卒，子躁公立。
&【注釋】〔1〕“壍”，同“塹”，挖掘?！昂优浴保S河旁。戰(zhàn)國以來，秦往往利用大河河堤加以擴建，作為軍事防御手段。這里的“壍河旁”和下文的“塹洛”皆屬此種性質(zhì)。〔2〕“大荔”，戎族名。〔3〕“王城”，大荔戎的都城，在今陜西大荔縣東?！?〕“頻陽”，在今陜西耀縣東?！?〕“武成”，即上文“武城”?！?〕“義渠”，戎族名，在今甘肅寧縣、環(huán)縣一帶。
&躁公二年，南鄭反?！?〕十三年，義渠來伐，至渭南。〔2〕十四年，躁公卒，立其弟懷公。
&【注釋】〔1〕“南鄭”，秦地，在今陜西南鄭縣。〔2〕“渭南”，《六國年表》作“渭陽”，是在渭水之北，與此正好相反。
&懷公四年，庶長鼌與大臣圍懷公，〔1〕懷公自殺。懷公太子曰昭子，蚤死，大臣乃立太子昭子之子，是為靈公。靈公，懷公孫也。
&【注釋】〔1〕“庶長”，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至十八級為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這里的“庶長”可能是這類爵稱的籠統(tǒng)叫法?！包叀保鬰h2o。
&靈公六年，〔1〕晉城少梁，秦擊之。十三年，〔2〕城籍姑。〔3〕靈公卒，子獻公不得立，〔4〕立靈公季父悼子，是為簡公。簡公，昭子之弟而懷公子也?！?〕&【注釋】〔1〕“六年”，《六國年表》作“七年”?！?〕“十三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六國年表》作“十年”?！?〕“籍姑”，秦地，在今陜西韓城縣北?！?〕“獻公”，《秦始皇本紀索隱》引《世本》作“元獻公”?！对浇^書·外傳記地》稱獻公為“元王”，應(yīng)是惠文稱王以后追稱。獻公之名，《索隱》作“師隰”，《呂氏春秋·當賞》作“連”?！斑B”字通“聯(lián)”，與“隰”字形相近?！?〕“懷公子”，《秦始皇本紀》作“靈公子”。
&簡公六年，令吏初帶劍?！?〕壍洛?！?〕城重泉?！?〕十六年卒，〔4〕子惠公立。
&【注釋】〔1〕“令吏初帶劍”，秦漢時期的“吏”是縣令、長以下的小官，丞、尉叫“長吏”，丞、尉以下叫“少吏”，屬于基層辦事人員。這里的“吏”也應(yīng)屬于這一性質(zhì)。劍是古代護身短兵，一般只有貴族才佩帶，此令賤吏亦可佩之，是非貴族化吏治得到加強的象征?！肚厥蓟时炯o》于次年記“百姓初帶劍”，“百姓”較“吏”地位更低（戰(zhàn)國時期的“百姓”與今語“百姓”已比較接近，而與商代、西周的“百姓”不同）。秦漢以來，帶劍遂成為很普通的現(xiàn)象?！?〕“洛”，今洛河。此時秦失河西，退守洛水，故塹洛。〔3〕“重泉”，秦地，在今陜西蒲城縣東南洛河西岸。此因塹洛而增修其城?！?〕“十六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六國年表》作“十五年?！?br/>
&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十三年，伐蜀，取南鄭。〔2〕惠公卒。出子立。
&【注釋】〔1〕“出子”，與上“出子”謚稱相同。《秦始皇本紀》、《漢書·古今人表》作“出公”?！秴问洗呵铩ぎ斮p》稱之為“小主”，當系幼年即位。〔2〕“伐蜀，取南鄭”，這兩句《六國年表》作“蜀取我南鄭”，“我”與“伐”字形相近。上文言“躁公二年，南鄭反”，至此五十四年，未知南鄭屬誰。屬秦則宜從《六國年表》，屬蜀則宜從本篇，二者必有一誤。
&出子二年，庶長改迎靈公之子獻公于河西而立之?！?〕殺出子及其母，〔2〕沉之淵旁。秦以往者數(shù)易君，君臣乖亂，故晉復強，奪秦河西地。
&【注釋】〔1〕“庶長改”，即菌改。據(jù)《呂氏春秋·當賞》，獻公是由庶長菌改迎自魏，故此言迎之于河西?！?〕“殺出子及其母”，據(jù)《呂氏春秋·當賞》，出子母系自殺。
&獻公元年，止從死。二年，城櫟陽?！?〕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一年，周太史儋見獻公曰：〔2〕“周故與秦國合而別，〔3〕別五百歲復合，〔4〕合十七歲而霸王出?！薄?〕十六年，桃冬花?！?〕十八年，雨金櫟陽。二十一年，與晉戰(zhàn)于石門，〔7〕斬首六萬，天子賀以■■?！?〕二十三年，與魏晉戰(zhàn)少梁，〔9〕虜其將公孫痤。二十四年，獻公卒，子孝公立，〔10〕年已二十一歲矣。
&【注釋】〔1〕“櫟陽”，在今陜西臨潼縣北渭河北岸?！皺怠?，音yu8?！?〕“太史儋”，太史是史官之長?！百佟?，音d1n。下面這段話也見于《周本紀》、《封禪書》、《老子韓非列傳》?！?〕“周故與秦國合而別”，“合”指非子受封于秦，定居于周王畿內(nèi)；“別”指周平王東遷后，周與秦分居東方和西方。〔4〕“別五百歲復合”，這是后人假托預(yù)言以證后事，是指秦并周。秦并周為秦昭王五十二年，由此上溯至平王東遷，共五百一十五年，約數(shù)為五百歲。〔5〕“合十七歲而霸王出”，這也是后人假托預(yù)言以證后事?！笆摺?，《周本紀》、《封禪書》同，《老子韓非列傳》、《漢書·郊祀志》、《水經(jīng)注·渭水》作“七十”。這里應(yīng)以作“十七”為是，如作“七十”，推算所得，將入于漢代。周并秦后七十年，當秦王政九年，是年王冠，平定嫪毐之亂，始親行政事，“霸王出”可能即指這一年。前人或以“霸王出”為秦王政生年或立年，推算均無法密合。〔6〕“桃冬花”，這是一種氣候反?，F(xiàn)象。據(jù)古氣候?qū)W家研究，我國先秦時期的氣候變化，西周是一個相對寒冷期，春秋時期明顯轉(zhuǎn)暖，并一直持續(xù)到戰(zhàn)國時期。〔7〕“石門”，山名，在今山西運城縣西南?！?〕“■■”，“黼黻”二字的異寫，音f（ f*，是古代規(guī)格很高的禮服上面的一種花紋，也用來代指施用這種花紋的禮服本身。這里用的是后一含義。據(jù)說黼是黑白相次，作斧形，刃白身黑；黻是黑青相次，作兩“己”字相背形?！?〕“魏晉”，這里指魏。戰(zhàn)國時期人們往往稱三晉（魏、趙、韓）之人為晉?！?0〕“孝公”，《索隱》謂孝公名渠梁?！对浇^書·外傳記地》稱孝公為“平王”，應(yīng)是惠文稱王后追稱。
&孝公元年，河山以東強國六，〔1〕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并?！?〕淮泗之間小國十余?！?〕楚、魏與秦接界。魏筑長城，自鄭濱洛以北，〔4〕有上郡?！?〕楚自漢中，〔6〕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諸侯力政，〔8〕爭相并。秦僻在雍州，〔9〕不與中國諸侯之會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惠，振孤寡，〔10〕招戰(zhàn)士，明功賞。下令國中曰：“昔我繆公自岐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11〕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12〕為后世開業(yè)，甚光美。會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13〕國家內(nèi)憂，未遑外事，〔14〕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諸侯卑秦，丑莫大焉。〔15〕獻公即位，鎮(zhèn)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繆公之故地，修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于是乃出兵東圍陜城，〔16〕西斬戎之獂王。〔17〕&【注釋】〔1〕“河山”，“河”指黃河，“山”指崤山或華山。〔2〕“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并”，與孝公并世者為齊威王（孝公六年立）、楚宣王（獻公十六年立）、魏惠王（獻公十六年立）、燕文公（孝公元年立）、韓昭侯（獻公二十三年立）、趙成侯（獻公十一年立）。楚宣王卒后，威王亦及其世，趙成侯卒后，肅侯亦及其世，此并書于一年，且將燕文公誤為燕悼公，韓昭侯誤為韓哀侯。〔3〕“淮泗之間小國十余”，指淮水、泗水之間的魯、宋、滕、鄒、薛等小國。〔4〕“自鄭濱洛以北”，這是指魏長城的走向。魏長城是利用洛水的堤防擴建而成，南端起自鄭，沿洛水東岸北上。〔5〕“上郡”，郡和縣一樣，是出于軍事上的需要而設(shè)置，戰(zhàn)國時期的郡范圍較廣，下轄許多縣?！吧峡ぁ笔俏嚎?，西南以魏長城與秦接界，北與戎地接壤，東至黃河，即魏奪取秦河西地而設(shè)。〔6〕“漢中”，楚郡，在今陜西東南、湖北西北部，西北與秦接界?！?〕“巴”，在今四川東北部?！扒小保诮窈衔鞑?、貴州東北部。巴、黔中都是楚郡?！?〕“力政”，用武力征伐?！罢蓖罢鳌??！?〕“雍州”，古代傳說的九州之一，即以雍為中心的陜西、甘肅一帶?！?0〕“振”，同“賑”，音zh8n，救濟?！?1〕“東平晉亂，以河為界”，指晉獻公死后，晉國內(nèi)亂，秦將出亡在外的夷吾、重耳先后送回晉國立為國君，并得到晉所獻河西之地，擴地東至于黃河?！?2〕“諸侯畢賀”，指上文“天子使召公過賀繆公以金鼓”。〔13〕“不寧”，不安定?！?4〕“遑”，音hu2ng，閑暇?！?5〕“丑”，羞恥?！?6〕“陜城”，魏地，在今河南陜縣?！?7〕“獂”，同“豲”、“”，音hu2n，又音yu2n，戎族名?！稘h書·地理志》天水郡道縣（在今甘肅隴西縣東）即其故地。
&衛(wèi)鞅聞是令下，〔1〕西入秦，因景監(jiān)求見孝公?！?〕&【注釋】〔1〕“衛(wèi)鞅”，即商鞅，參看《商君列傳》?！?〕“景監(jiān)”，秦寺人（閹臣），有寵于孝公，參看《商君列傳》。
&二年，天子致胙?！?〕&【注釋】〔1〕“致胙”，“致”謂遣使送達；“胙”，音zu^，是祭肉。
&三年，衛(wèi)鞅說孝公變法修刑，內(nèi)務(wù)耕稼，外勸戰(zhàn)死之賞罰，孝公善之。甘龍、杜摯等弗然，〔1〕相與爭之。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為左庶長?！?〕其事在《商君》語中。
&【注釋】〔1〕“甘龍、杜摯”，秦大夫，見《商君書·更法》及本書《商君列傳》?！?〕“左庶長”，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級，是庶長中的最低一級。
&七年，與魏惠王會杜平。〔1〕八年，與魏戰(zhàn)元里，〔2〕有功。十年，衛(wèi)鞅為大良造，〔3〕將兵圍魏安邑，〔4〕降之。十二年，作為咸陽，〔5〕筑冀闕，〔6〕秦徙都之。并諸小鄉(xiāng)聚，〔7〕集為大縣，〔8〕縣一令，〔9〕四十一縣?！?0〕為田開阡陌?！?1〕東地渡洛。〔12〕十四年，初為賦。〔13〕十九年，天子致伯。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14〕朝天子。
&【注釋】〔1〕“與魏惠王會杜平”，此時魏惠尚未稱王，稱王改元在秦惠文君四年。“杜平”，魏地，在今陜西澄城縣附近?！?〕“元里”，魏地，在今陜西澄城縣南?！?〕“大良造”，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六級，亦稱“大上造”?！?〕“安邑”，魏都，在今山西夏縣西北?！?〕“咸陽”，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6〕“冀闕”，亦名“象魏”，古代宮門、城門夾峙兩旁的樓觀，常用來張布教令?！?〕“鄉(xiāng)聚”，秦制，縣下設(shè)鄉(xiāng)，鄉(xiāng)是僅次于縣的基層居民組織?！熬邸?，村鎮(zhèn)，如《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記秦武公“葬宣陽聚東南”，“宣陽聚”就是這種聚?！?〕“大縣”，秦的大縣是指萬戶以上的縣。萬戶以下為小縣?！?〕“令”，大縣的長官叫令，小縣的長官叫長?！?0〕“四十一縣”，《六國年表》、《商君列傳》作“三十一縣”?！?1〕“為田”，“為”，音w6i，據(jù)四川青川縣郝家坪出土秦牘《為田律》，是界劃田地的意思?！伴_阡陌”，“開”，設(shè)立；“阡陌”，是用以界劃百畝和千畝的田間道路。陌道與阡道垂直，方向據(jù)畝向（壟溝的方向）而定。畝向為南北，則陌道為東西，阡道為南北，畝向為東西，則陌道為南北；阡道為東西。這是商鞅改革秦田制的一項重要措施?！?2〕“東地渡洛”，指秦東渡洛水而有魏地?！?3〕“初為賦”，賦字的含義原指軍賦，是一種按戶征發(fā)兵役和軍需品的制度。最初所征是以兵員為主，兵甲車乘多由國家置備，糧秣需量甚少。春秋以來，各國擴大征兵，兵甲車乘漸由鄉(xiāng)里置備，春秋末年并出現(xiàn)專門的軍糧征集制度，即“田賦”（見《春秋》經(jīng)傳哀公十二年）。這里的“賦”可能即“田賦”、而與《六國年表》所記秦簡公七年之“初租禾”不同，后者應(yīng)是田租即一般的糧食稅?！?4〕“逢澤”，占藪澤名，屬魏，在今河南開封市東南?！胺辍保魀2ng。
&二十一年，齊敗魏馬陵?！?〕&【注釋】〔1〕“馬陵”，齊地，在今山東鄄城縣北。
&二十二年，衛(wèi)鞅擊魏，虜魏公子卬。封鞅為列侯，〔1〕號商君?！?〕&【注釋】〔1〕“列侯”，秦二十等爵的第二十級，是二十等爵中的最高一級。列侯與關(guān)內(nèi)侯（第十九級）不同，前者有封邑戶口，后者只是虛封。〔2〕“商君”，戰(zhàn)國時期盛行封君制度，封君一般是以功爵而封，封地多在邊邑，地位很高。據(jù)《商君列傳》，衛(wèi)鞅是因封在於（在今河南西峽縣東）、商（在今陜西商縣東南商洛鎮(zhèn)）等十五邑而得名為商君。
&二十四年，〔1〕與晉戰(zhàn)雁門，〔2〕虜其將魏錯。
&【注釋】〔1〕“二十四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作“二十三年”?！?〕“與晉戰(zhàn)雁門”，《索隱》引《紀年》記此年秦“與魏戰(zhàn)岸門”，這里的“晉”即指魏，“雁門”是“岸門”之誤。岸門，魏地，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北。
&孝公卒，子惠文君立?！?〕是歲，誅衛(wèi)鞅。鞅之初為秦施法，法不行，太子犯禁。鞅曰：“法之不行，自于貴戚。君必欲行法，先于太子。太子不可黥，〔2〕黥其傅師?！薄?〕于是法大用，秦人治。及孝公卒，太子立，宗室多怨鞅，鞅亡，因以為反，而卒車裂以徇秦國?！?〕&【注釋】〔1〕“惠文君”，據(jù)《后漢書·西羌傳》、《呂氏春秋·首時》、《去宥》高誘注、本篇《索隱》，惠文君名駟?！?〕“黥”，音q0ng，刺面涂墨之刑，又叫墨刑?！?〕“傅師”，“傅”和“師”是負責教育貴族子弟的兩種官職。據(jù)《商君列傳》，惠文君之傅為公子虔，其師為公孫賈?！?〕“車裂”，古代酷刑，將人的頭與四肢分系于車，馳而裂之?！搬摺保魓）n，示眾。
&惠文君元年，楚、韓、趙、蜀人來朝。二年，天子賀。三年，王冠?！?〕四年，天子致文武胙?！?〕齊、魏為王?！?〕&【注釋】〔1〕“王冠”，此時惠文尚未稱王?！肮凇保瑸槌赡昴凶蛹庸谝允境姓J其為成年男子的禮儀，一般認為是在二十歲時舉行?！?〕“文武胙”，祭祀周文王、周武王的祭肉?！?〕“齊、魏為王”，據(jù)《六國年表》、《魏世家》、《田世家》，是指齊、魏二國國君會于徐州“相王”?！跋嗤酢焙妥苑Q為王不同，是指兩國或兩國以上的國君通過正式會盟，互相承認對方為王。徐州相王是戰(zhàn)國史上最早的“相王”。此年魏始稱王，齊稱王在前五年。
&五年，陰晉人犀首為大良造?！?〕六年，魏納陰晉，陰晉更名寧秦。七年，〔2〕公子卬與魏戰(zhàn)，虜其將龍賈，斬首八萬?！?〕八年，魏納河西地。九年，渡河，取汾陰、皮氏。〔4〕與魏王會應(yīng)。〔5〕圍焦，〔6〕降之。十年，張儀相秦。魏納上郡十五縣。十一年，縣義渠?！?〕歸魏焦、曲沃?！?〕義渠君為臣。更名少梁曰夏陽。十二年，初臘?！?〕十三年四月戊午，魏君為王，韓亦為王?！?0〕使張儀伐取陜，〔11〕出其人與魏。
&【注釋】〔1〕“陰晉”，魏地，在今陜西華陰縣東?！跋住?，公孫衍的號，參看《張儀列傳》。〔2〕“七年”，《六國年表》作魏襄（當作“惠”）王二年，當秦惠文君五年，《魏世家》作魏襄（當作“惠”）王五年，當秦惠文君八年?！?〕“八萬”，《魏世家》作“四萬五千”?！?〕“汾陰”，在今山西萬榮縣西南寶鼎?！捌な稀保诮裆轿骱咏蚩h西。皆為魏地。〔5〕“應(yīng)”，魏地，在今河南魯山縣東。〔6〕“焦”，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郊。據(jù)《六國年表》，秦所圍除焦外，還有曲沃，故下文說“歸魏焦、曲沃”。〔7〕“縣義渠”，此年義渠置縣，但其后復叛，所以下文復有秦伐義渠之事?！?〕“曲沃”，魏地，在今河南靈寶縣東北，與焦鄰近，和春秋晉邑曲沃是兩個地方。〔9〕“臘”，歲終祭祀先祖?！?0〕“魏君為王，韓亦為王”，魏惠稱王已見上文，韓稱王亦先此五年。《史記志疑》以“魏君稱王”為秦惠稱王之誤?！吨鼙炯o》：“（周顯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薄墩x》引《秦本紀》云“惠王十三年，與韓、魏、趙并稱王”。似乎這里所記乃秦、韓、魏、趙四國相王，今本已有脫誤。〔11〕“陜”，即上陜城。
&十四年，更為元年?！?〕二年，張儀與齊、楚大臣會齧桑?！?〕三年，韓、魏太子來朝。張儀相魏。五年，王游至北河。〔3〕七年，樂池相秦?！?〕韓、趙、魏、燕、齊帥匈奴共攻秦。秦使庶長疾與戰(zhàn)修魚，〔5〕虜其將申差，敗趙公子渴、韓太子奐，斬首八萬二千。八年，張儀復相秦。九年，司馬錯伐蜀，〔6〕滅之。伐取趙中都、西陽。〔7〕十年，韓太子蒼來質(zhì)。伐取韓石章?！?〕伐敗趙將泥。伐取義渠二十五城。十一年，里疾攻魏焦，〔9〕降之。敗韓岸門，〔10〕斬首萬，其將犀首走。公子通封于蜀?！?1〕燕君讓其臣子之。十二年，王與梁王會臨晉?！?2〕庶長疾攻趙，虜趙將莊。張儀相楚。十三年，庶長章?lián)舫诘り?，?3〕虜其將屈匄，〔14〕斬首八萬；又攻楚漢中，取地六百里，置漢中郡。楚圍雍氏，〔15〕秦使庶長疾助韓而東攻齊，到滿助魏攻燕?！?6〕十四年，伐楚，取召陵。丹、犁臣，〔17〕蜀相壯殺蜀侯來降?！?8〕&【注釋】〔1〕“十四年，更為元年”，秦稱王在十三年，此年始改元。〔2〕“齧?！保旱?，在今江蘇沛縣西南?！褒m”，音ni8。〔3〕“北河”，黃河流經(jīng)今內(nèi)蒙古河套地區(qū)，分為南北二河，北邊的河稱“北河”。〔4〕“樂池”，曾為中山相（見《韓非子·內(nèi)儲說上》），后入秦事秦惠王。相秦一歲，張儀復歸為相，而樂池歸趙，事趙武靈王（見《趙世家》）。“樂”，音yu8。〔5〕“庶長疾”，復見下文十二年，即《樗里子列傳》之樗里疾（“樗”音ch），秦惠文君八年封爵為右更。右更為秦二十等爵的第十四級，屬于庶長類?！靶摁~”，韓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司馬錯”，據(jù)《太史公自序》，是周司馬氏分散后住在秦的一支，為秦將，司馬遷本人即出其后?！?〕“中都、西陽”，據(jù)《趙世家》，是“西都、中陽”之誤。“西都”，不詳；“中陽”，在今山西中陽縣?！?〕“石章”，韓地，不詳?！?〕“里疾”，即上文“庶長疾”，“”同“樗”，里是以所居邑里為氏，疾是名?！?0〕“岸門”，戰(zhàn)國時期韓、魏兩國均有“岸門”。韓之岸門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北，魏之岸門在今山西河津縣南?！读鶉瓯怼?、《魏世家》記此役為秦敗魏，與此不同。〔11〕“公子通”，惠文王子，《六國年表》作“繇通”，《華陽國志》作“公子通國”，即下文“蜀侯”。〔12〕“臨晉”，魏地，在今陜西大荔縣東。〔13〕“丹陽”，楚地，在今河南淅川縣丹江北岸。〔14〕“匄”，音g4i。〔15〕“雍氏”，韓地，在今河南禹縣東北?！?6〕“到滿”，《正義》引別本“滿”作“蒲”?！?7〕“丹、犁”，西南夷小國?！?8〕“壯”，《集解》徐廣引別本作“狀”，《華陽國志》作“陳壯”。
&惠王卒，〔1〕子武王立。〔2〕韓、魏、齊、楚、越皆賓從。〔3〕&【注釋】〔1〕“惠王”，即秦惠文王?；菸耐跻韵赂魍醵嘤脙勺譃橹u，而后人往往省稱為一字。〔2〕“武王”，《秦始皇本紀》作“悼武王”，本篇《索隱》引《世本》作“武烈王”，其名為蕩?！?〕“賓從”，服從、歸順。
&武王元年，與魏惠王會臨晉。誅蜀相壯。張儀、魏章皆東出之魏。伐義渠、丹、犁。二年，初置丞相，〔1〕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張儀死于魏。三年，與韓襄王會臨晉外。南公揭卒，里疾相韓。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欲容車通三川，〔3〕窺周室，死不恨矣?！逼淝?，使甘茂、庶長封伐宜陽?！?〕四年，拔宜陽，斬首六萬。涉河，城武遂?！?〕魏太子來朝。武王有力好戲，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皆至大官?！?〕王與孟說舉鼎，絕臏?！?〕八月，武王死。族孟說。武王取魏女為后，〔8〕無子。立異母弟，是為昭襄王。〔9〕昭襄母楚人，姓羋氏，〔10〕號宣太后?！?1〕武王死時，昭襄王為質(zhì)于燕，燕人送歸，得立。
&【注釋】〔1〕“丞相”，又叫“相邦”，是最高執(zhí)政大臣?！?〕“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秦設(shè)丞相在甘茂定蜀之后，甘茂為左丞相，里疾為右丞相。“茂”字《說苑·雜言》作“戊”，與出土郝家坪秦牘相合。〔3〕“三川”，韓郡，因黃河、洛水、伊水三川而得名，周都格邑在其中。〔4〕“宜陽”，韓地，在今河南宜陽縣西韓城鎮(zhèn)?！?〕“武遂”，韓地，在今山西垣曲縣東南?！?〕“孟說”，古書多作“孟賁”?！?〕“臏”，音b@n，膝蓋骨?！都狻沸鞆V引別本作“脈”?！?〕“后”，即下文“悼武王后”。〔9〕“昭襄王”，《索隱》注：“名則，一名稷?！薄陡拭袀魉麟[》引《世本》作“側(cè)”，又引《趙世家》作“稷”?！?0〕“羋氏”，楚為羋姓?！傲d”，音m！。〔11〕“宣太后”，最初地位較低，僅封為“八子”（女爵名，詳下“唐八子”注），號為“羋八子”。昭襄王即位后，平定季君之亂，武王母惠文后死，悼武王后被逐，始尊為太后。昭襄王在位期間曾長期主持政事（因為王立年少，只有十八歲），四十一年始廢之。參看《穰侯列傳》、《范睢蔡澤列傳》、《匈奴列傳》及《戰(zhàn)國策·韓策二》。
&昭襄王元年，嚴君疾為相?！?〕甘茂出之魏。二年，彗星見。庶長壯與大臣、諸侯、公子為逆，〔2〕皆誅，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悼武王后出歸魏。三年，王冠。與楚王會黃棘，〔4〕與楚上庸?！?〕四年，取蒲阪?！?〕彗星見。五年，魏王來朝應(yīng)亭，〔7〕復與魏蒲阪。六年，蜀侯煇反，〔8〕司馬錯定蜀。庶長奐伐楚，斬首二萬。涇陽君質(zhì)于齊。〔9〕日食，晝晦。七年，拔新城。〔10〕里子卒。八年，使將軍羋戎攻楚，〔11〕 取新市?！?2〕齊使章子，魏使公孫喜，韓使暴鳶共攻楚方城，〔13〕取唐眛。〔14〕趙破中山，其君亡，竟死齊。魏公子勁、韓公子長為諸侯。九年，孟嘗君薛文來相秦。奐攻楚，取八城，殺其將景快?！?5〕十年，楚懷王入朝秦，秦留之。薛文以金受免?！?6〕樓緩為丞相?！?7〕十一年，齊、韓、魏、趙、宋、中山五國共攻秦，〔18〕至鹽氏而還?！?9〕秦與韓、魏河北及封陵以和?！?0〕彗星見。楚懷王走之趙，趙不受，還之秦，即死，歸葬。十二年，樓緩免，穰侯魏冉為相?！?1〕予楚粟五萬石?！?2〕 &【注釋】〔1〕“嚴君疾”，里疾封于嚴道（秦地，在今四川滎經(jīng)縣），號“嚴君”。 〔2〕“庶長壯”，即公子壯，秦惠文王子，號“季君”（《六國年表》作“桑君”）。悼武王死，無子，公子壯與公子雍（亦惠文王子）、惠文后等結(jié)黨，與昭襄王爭位，是為“季君之亂”。當時宣太后異父長弟魏冉為將軍，守衛(wèi)咸陽，出兵平定此亂。〔3〕“惠文后”，秦惠文王四年娶自魏，初為夫人（地位在后以下），稱“魏夫人”（參《六國年表》），生武王，尊為惠文后（參《穰侯列傳》）?！?〕“黃棘”，楚地，在今河南新野縣東北。〔5〕“上庸”，在今湖北竹山縣西南?！?〕“蒲阪”，魏地，在今山西永濟縣西蒲州鎮(zhèn)。〔7〕“應(yīng)亭”，《六國年表》、《魏世家》作“臨晉”?！?〕“蜀侯煇”，即《華陽國志》之“公子惲”，秦惠文王子，封于蜀為侯。據(jù)《華陽國志》，蜀侯煇是因后母陷害而被賜死。此所謂“反”，是據(jù)秦史書之?！盁悺?，音hu9?！?〕“涇陽君”，昭襄王同母弟公子巿（“巿”音f*），封于涇陽，號涇陽君。因宣太后主持政事，與太后異父長弟魏冉（穰侯）、同父弟羋戎（華陽君）及昭襄王同母弟公子悝（高陵君）權(quán)重當時，號稱“四貴”。后宣太后廢，“四貴”皆被逐。涇陽，在今陜西涇陽縣?！?0〕“新城”，楚地，即襄城（《六國年表》作“襄城”），在今河南襄城縣?！?1〕“羋戎”，宣太后同父弟，號華陽君（華陽，在今河南新鄭縣北），又號新城君（新城，在今河南密縣東南，與華陽鄰近）。〔12〕“新市”，楚地，在今湖北京山縣東北?！?3〕“方城”，楚長城，在今河南南陽盆地一帶，西與秦、北與魏接界。〔14〕“取唐眛”，《六國年表》、《楚世家》記此役于昭襄王六年?！?5〕“取八城，殺其將景快”，《六國年表》、《楚世家》記秦取八城在楚懷王三十年，當秦昭襄王八年，記秦殺景缺（即此景快）在楚懷王二十九年，即秦昭襄王七年新城之役?！?6〕“金受”，《正義》謂是秦丞相名，《史記志疑》則以為是《孟嘗君列傳》之說秦昭襄王免薛文相者。〔17〕“樓緩”，趙人，初為趙武靈王臣，此年入秦為相，免相后復歸趙?！?8〕“五國共攻秦”，此時中山臣服于齊，去中山不數(shù)，共五國?！?9〕“鹽氏”，魏地，在今山西運城?！?0〕“河北”，《魏世家》、《韓世家》、《田世家》作“河外”。河外指黃河流經(jīng)風陵渡至三門峽一段的南岸?！胺饬辍?，即今山西芮城縣西風陵渡?！?1〕“穰侯魏冉”，宣太后異父長弟，封于穰（今河南鄧縣），號穰侯。穰本韓地，昭襄王六年秦取之。參看《穰侯列傳》?！叭健?，音r3n?！?2〕“石”，容量單位，約合今兩萬毫升。
&十三年，向壽伐韓，〔1〕取武始?！?〕左更白起攻新城。〔3〕五大夫禮出亡奔魏。〔4〕任鄙為漢中守?！?〕十四年，左更白起攻韓、魏于伊闕，〔6〕斬首二十四萬，虜公孫喜，拔五城。十五年，大良造白起攻魏，取垣，〔7〕復予之。攻楚，取宛。十六年，左更錯取軹及鄧?！?〕冉免?！?〕封公子巿宛，〔10〕公子悝鄧，〔11〕魏冉陶，〔12〕為諸侯。十七年，城陽君入朝，〔13〕及東周君來朝。秦以垣為蒲阪、皮氏?！?4〕王之宜陽。十八年，錯攻垣、河雍，〔15〕決橋取之。十九年，王為西帝，齊為東帝，皆復去之?！?6〕呂禮來自歸。齊破宋，宋王在魏，死溫?！?7〕任鄙卒。二十年，王之漢中，又之上郡、北河。二十一年，錯攻魏河內(nèi)?！?8〕魏獻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東賜爵，〔19〕赦罪人遷之。〔20〕涇陽君封宛?！?1〕二十二年，蒙武伐齊?！?2〕河東為九縣。與楚王會宛。與趙王會中陽?！?3〕二十三年，尉斯離與三晉、燕伐齊，〔24〕破之濟西。〔25〕王與魏王會宜陽，與韓王會新城。二十四年，與楚王會鄢，〔26〕又會穰。秦取魏安城，〔27〕至大梁，〔28〕燕、趙救之，秦軍去。魏冉免相?！?9〕二十五年，拔趙二城。與韓王會新城，與魏王會新明邑?！?0〕二十六年，赦罪人遷之穰。侯冉復相。二十七年，錯攻楚。赦罪人遷之南陽?！?1〕白起攻趙，取代光狼城?！?2〕又使司馬錯發(fā)隴西，〔33〕因蜀攻楚黔中，拔之。二十八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鄧，〔34〕赦罪人遷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郢為南郡，〔35〕楚王走。周君來。王與楚王會襄陵?！?6〕白起為武安君?！?7〕三十年，蜀守若伐楚，〔38〕取巫郡及江南為黔中郡?！?9〕三十一年，白起伐魏，取兩城。楚人反我江南。三十二年，相穰侯攻魏，至大梁，破暴鳶，〔40〕斬首四萬，鳶走，魏入三縣請和。三十三年，客卿胡陽攻魏卷、蔡陽、長社，〔41〕取之。擊芒卯華陽，〔42〕破之，斬首十五萬。魏入南陽以和?！?3〕三十四年，秦與魏、韓上庸地為一郡，〔44〕南陽免臣遷居之?！?5〕三十五年，佐韓、魏、楚伐燕。初置南陽郡。〔46〕三十六年，客卿灶攻齊，取剛、壽，〔47〕予穰侯。三十八年，中更胡陽攻趙閼與，〔48〕不能取。四十年，悼太子死魏，歸葬芷陽?！?9〕四十一年夏，攻魏，取邢丘、懷。〔50〕四十二年，安國君為太子。〔51〕十月，〔52〕宣太后薨，〔53〕葬芷陽酈山。〔54〕九月，穰侯出之陶?！?5〕四十三年，武安君白起攻韓，拔九城，斬首五萬。四十四年，攻韓南陽，取之。四十五年，五大夫賁攻韓，〔56〕取十城。葉陽君悝出之國，〔57〕未至而死。四十七年，秦攻韓上黨，〔58〕上黨降趙，秦因攻趙，趙發(fā)兵擊秦，相距?！?9〕秦使武安君白起擊，大破趙于長平，〔60〕四十余萬盡殺之。四十八年十月，韓獻垣雍?！?1〕秦軍分為三軍。〔62〕武安君歸。王龁將伐趙武安、皮牢，〔63〕拔之。司馬梗北定太原，〔64〕盡有韓上黨。正月，兵罷，復守上黨。其十月，五大夫陵攻趙邯鄲?！?5〕四十九年正月，益發(fā)卒佐陵。陵戰(zhàn)不善，免，王龁代將。其十月，將軍張?zhí)乒ノ?，為蔡尉捐弗守，還斬之。五十年十月，武安君白起有罪，為士伍，〔66〕遷陰密。〔67〕張?zhí)乒ム?，拔之。十二月，益發(fā)卒軍汾城旁?！?8〕武安君白起有罪，死。龁攻邯鄲，不拔，去，還奔汾軍二月余。攻晉軍，〔69〕斬首六千，晉、楚流死河二萬人。攻汾城，即從唐拔寧新中，〔70〕寧新中更名安陽。初作河橋?！?1〕&【注釋】〔1〕“向壽”，宣太后娘家的親戚，從小與昭襄王在一起，重用于秦。〔2〕“武始”，韓地，在今河北武安縣南。〔3〕“左更”，秦二十等爵的第十二級?！鞍灼稹保瑓⒖础栋灼鹆袀鳌?。據(jù)該傳，白起為左更在次年，此年為左庶長（秦爵第十級）?！?〕“五大夫”，秦二十等爵的第九級。“禮”，即下文呂禮。據(jù)《穰侯列傳》、《孟嘗君列傳》，呂禮后來到齊國為相。& 〔5〕“守”，郡的長官?！?〕“伊闕”，在今河南洛陽市南，有東西二山，隔伊水夾峙如門闕，故名。& 〔7〕“垣”，魏地，在今山西垣曲縣東南。& 〔8〕“軹”，魏地，在今河南濟源縣南?！班嚒保旱?，在今河南孟縣西。二城相連。& 〔9〕“冉免”，《六國年表》、《穰侯列傳》記于十五年?！?0〕“宛”，即前年攻楚所得。& 〔11〕“公子悝”，昭襄王同母弟，號高陵君（高陵在今陜西高陵縣），一號葉陽君（見下文），據(jù)《索隱》，最初還封于彭（地點不詳）?！般Α?，音ku9。“鄧”，即本年攻魏所取?！?2〕“陶”，在今山東定陶縣北。魏冉初封于穰，此復封于陶。陶本齊地，為戰(zhàn)國時期最著名的商業(yè)城市，此時秦已取之?！?3〕“城陽君”，韓國封君?！?4〕“為”，“易”字之訛。& 〔15〕“河雍”，即河陽，在今河南孟縣西。《集解》徐廣引《紀年》云“魏哀（當作襄）王二十四年，改宜陽曰河雍”，非此河雍?！?6〕“皆復去之”，此時各諸侯國已紛紛稱王，王的稱號已失去天下共主的含義，所以為了表示統(tǒng)一天下的愿望，當時齊、秦兩強乃于同年先后稱帝，復因時機尚未成熟而皆去帝號?！?7〕“溫”，魏地，在今河南溫縣西。& 〔18〕“河內(nèi)”，廣義的河內(nèi)是指今風陵渡以東黃河北岸的晉南、豫北地區(qū)，狹義的河內(nèi)是指豫北地區(qū)。& 〔19〕“河東”，今山西臨汾、運城地區(qū)一帶。& 〔20〕“赦罪人遷之”，秦移民戍邊往往用赦免的罪犯和奴隸?！?1〕“涇陽君”，即上公子市，上文已言公子市封宛，此誤重出。& 〔22〕“蒙武”，秦將蒙驁之子?！妒酚浿疽伞房紴槊沈堉`。& 〔23〕“中陽”，趙地，在今山西中陽縣。& 〔24〕“尉斯離”，以“尉”為氏，如同尉繚?！拔尽笔俏涔倜?，有國尉、太尉、中尉、郡尉、衛(wèi)尉等各種名目?！?5〕“濟西”，濟水以西?！?6〕“鄢”，楚地，在今湖北宜城縣。
〔27〕“安城”，魏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8〕“大梁”，魏都，在今河南開封市。&〔29〕“冉免相”，據(jù)《穰侯列傳》，魏冉第二次免相在二十一年。〔30〕“新明邑”，不詳。& 〔31〕“南陽”，古地區(qū)名稱，在今河南南陽、鄧縣、唐河、泌陽、方城一帶，原分屬楚、韓二國，至此秦已占有其中的宛、穰等邑?！?2〕“光狼城”，代地，在今山西高平縣西。〔33〕“隴西”，秦郡，秦滅義渠設(shè)隴西郡。& 〔34〕“鄧”，楚地，在今湖北襄樊市。與上魏國的鄧不同?！?5〕“南郡”，秦拔取楚都郢，將楚之江漢地區(qū)設(shè)為南郡。& 〔36〕“襄陵”，魏地，在今河南睢縣。〔37〕“武安君”，此時武安（在今河北武安縣）仍屬趙，武安君似非以封地而得名?！?8〕“蜀守若”，據(jù)《華陽國志》，蜀侯煇死后，秦立煇子綰為蜀侯，三十年，疑綰反，乃誅之，從此改蜀為郡，但置守?！叭簟奔词窨たな貜埲??！?9〕“巫郡”，楚郡，在今湖北西部?！敖稀保卓ぞ硟?nèi)江水以南。秦取之設(shè)黔中郡。& 〔40〕“鳶”，音yu1n。 〔41〕“客卿”，戰(zhàn)國時期各國往往聘用他國人為卿，稱“客卿”?！昂枴保瑩?jù)《戰(zhàn)國策·趙策三》為衛(wèi)國人?！熬怼保魆u1n，在今河南原陽縣舊原武西北?！安剃枴保诮窈幽仙喜炭h北?！伴L社”，在今河南長葛縣東北。均魏地。〔42〕“華陽”，魏地，在今河南新鄭縣北。羋戎號華陽君即封于此。& 〔43〕“南陽”，魏地，在今河南獲嘉縣北?！?4〕“與”，猶“以”。秦把所占魏、韓的南陽（這里省去“南陽”）和楚的上庸并為一郡（即下“南陽郡”）。& 〔45〕“免臣”，釋放的奴隸。把南陽被釋放的奴隸遷到上庸?！?6〕“南陽郡”，秦郡，即上并地遷人而設(shè)?！?7〕“剛”，在今山東寧陽縣東北?！皦邸?，在今山東東平縣西南。皆齊地?！?8〕“中更”，秦二十等爵的第十三級。“閼與”，趙地，在今山西和順縣西北。“閼”，音y）。& 〔49〕“芷陽”，《秦始皇本紀》作“茝陽”（“茝”與“芷”音同字通），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霸陵。秦昭襄王、莊襄王亦皆葬死。“芷”，音zh！。 〔50〕“邢丘”，在今河南溫縣東。“懷”，在今河南武陟縣西南?！?1〕“安國君”，昭襄王次子，因前二年悼太子死而立為太子，即孝文王?！?2〕“十月”，“七月”之誤?！?3〕“薨”，音h#ng，諸侯死稱“薨”?！?4〕“酈山”，屬芷陽?！?5〕“穰侯出之陶”，宣太后死，魏冉被黜逐，回到自己的封邑陶。& 〔56〕“賁”，音b5n。& 〔57〕“葉陽君悝出之國”，“悝”即公子悝。公子悝亦號葉陽君。葉陽在今河南葉縣西南。宣太后死后亦被黜逐。這里的“國”可能即葉陽?！?8〕“上黨”，古地區(qū)名，分屬趙、韓二國，各置郡，韓之上黨郡在今山西晉東南地區(qū)的南部?！?9〕“距”，同“拒”。上述秦攻韓、韓上黨降趙之事，據(jù)《趙世家》、《白起列傳》在四十五年，據(jù)《韓世家》在四十四年，此與攻趙的長平之役合并書于一年。& 〔60〕“長平”，在今山西高平縣西北。& 〔61〕“垣雍”，韓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 〔62〕“三軍”，《白起王翦列傳》作“二軍”。& 〔63〕“龁”，音h6?！拔浒病保诮窈颖蔽浒部h?！捌だ巍保诮裆轿饕沓强h東。皆趙地?！?4〕“太原”，古地區(qū)名，在今山西句注山以南、霍山以北，包括今太原市在內(nèi)，屬趙。& 〔65〕“邯鄲”，趙都，在今河北邯鄲市?！?6〕“士伍”，無爵平民之稱。〔67〕“陰密”，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南?！?8〕“軍”，駐扎?！胺诔恰保旱?，在今山西新絳縣北。& 〔69〕“晉”，指魏?！?0〕“唐”，即張?zhí)??！墩x》以為地名是不對的?！皩幮轮小保诮窈幽习碴柺??！?1〕“河橋”，即唐代蒲津橋之前身，在今山西永濟縣西。
&五十一年，將軍摎攻韓，〔1〕取陽城、負黍，〔2〕斬首四萬。攻趙，取二十余縣，首虜九萬?！?〕西周君背秦，與諸侯約從，〔4〕將天下銳兵出伊闕攻秦，令秦毋得通陽城。于是秦使將軍摎攻西周。西周君走來自歸，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城，口三萬。秦王受獻，歸其君于周。五十二年，周民東亡，其器九鼎入秦?！?〕周初亡。〔6〕&【注釋】〔1〕“摎”，音ji?！?〕“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成鎮(zhèn)?！柏撌颉?，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均韓地。& 〔3〕“首虜”，斬首，捕虜?！?〕“約從”，“從”同“縱”，即合縱。戰(zhàn)國時期，各大國間有合縱、連橫的外交活動。合縱是聯(lián)合許多弱國而與一個強國抗衡，連橫是由強國拉攏一些弱國進攻另外一些弱國。& 〔5〕“九鼎”，即上文的“周鼎”。& 〔6〕“周初亡”，此是西周之亡，東周之亡尚在其后六年，故云“周初亡”。
&五十三年，天下來賓。魏后，秦使摎伐魏，取吳城?！?〕韓王入朝，魏委國聽令。五十四年，王郊見上帝于雍。〔2〕五十六年秋，昭襄王卒，子孝文王立?！?〕尊唐八子為唐太后，〔4〕而合其葬于先王?！?〕韓王衰绖入吊祠，〔6〕諸侯皆使其將相來吊祠，視喪事。
&【注釋】〔1〕“吳城”，魏地，即虞城，在今山西平陸縣北。& 〔2〕“郊見”，指郊祀?！?〕“孝文王”，據(jù)《索隱》名柱?！?〕“唐八子”，孝文王母。據(jù)《漢書·外戚傳》，秦制后、夫人以下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等名號，漢以來增至十四等。漢的八子與中更祿秩相等?？梢姷匚徊皇呛芨摺！?〕“先王”，指昭襄王。〔6〕“吊祠”，吊唁祭祀。
&孝文王元年，赦罪人，修先王功臣，褒厚親戚，〔1〕弛苑囿?！?〕孝文王除喪，十月己亥即位，三日辛丑卒，子莊襄王立?！?〕&【注釋】〔1〕“褒厚”，優(yōu)待。&& 〔2〕“苑囿”，音yu4n& y^u，特別圈定供王圍獵游娛的場所，一般是天然形成，林草茂盛，禽獸眾多。先秦時期山林川澤包括苑囿一般屬于國有，普通人不能隨便入內(nèi)樵采打獵，戰(zhàn)國以來始漸漸放寬限制?！?〕“莊襄王”，初名異人（據(jù)《戰(zhàn)國策·秦策》），后更名為楚或子楚（據(jù)《戰(zhàn)國策·秦策》和本書《呂不韋列傳》）。
&莊襄王元年，大赦罪人，修先王功臣，〔1〕施德厚骨肉而布惠于民。東周君與諸侯謀秦，秦使相國呂不韋誅之，〔2〕盡入其國。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賜周君，〔3〕奉其祭祀。使蒙驁伐韓，〔4〕韓獻成皋、鞏?！?〕秦界至大梁，初置三川郡?！?〕二年，使蒙驁攻趙，定太原。三年，〔7〕蒙驁攻魏高都、汲，〔8〕拔之。攻趙榆次、新城、狼孟，〔9〕取三十七城。四月日食。王龁攻上黨?！?0〕初置太原郡?！?1〕魏將無忌率五國兵擊秦，秦卻于河外。蒙驁敗，解而去。五月丙午，莊襄王卒，子政立，是為秦始皇帝。
&【注釋】〔1〕“修”，指繼續(xù)重用。& 〔2〕“相國”，據(jù)出土古文字材料，古書中的“相國”原來皆作“相邦”，“邦”字作“國”是漢避劉邦諱而改?！皡尾豁f”，參看《呂不韋列傳》?！?〕“陽人”，在今河南臨汝縣西。& 〔4〕“蒙驁”，其先為齊人，事秦昭襄王、孝文王、莊襄王，秦始皇七年卒。子蒙武，孫蒙恬，世為秦將。參看《蒙恬列傳》?！膀垺?，音4o?！?〕“成皋”，在今河南滎陽縣汜水鎮(zhèn)?！办枴?，在今河南鞏縣西南。& 〔6〕“三川郡”，因韓三川郡而建?！?〕“三年”，《六國年表》作“二年”。〔8〕“高都”，在今山西晉城縣東北高都鎮(zhèn)?！凹场?，《集解》徐廣引別本作“波”。汲在今河南汲縣西，波在今河南沁陽縣西。& 〔9〕“榆次”，在今山西榆次市?！靶鲁恰?，在今山西朔縣南?！袄敲稀?，在今山西陽曲縣?！?0〕“上黨”，這里是指趙的上黨郡，韓上黨郡于昭襄王四十八年已并入秦。& 〔11〕“太原郡”，因趙太原郡而設(shè)。
&秦王政立二十六年，初并天下為三十六郡，〔1〕號為始皇帝。始皇帝五十一年而崩，〔2〕子胡亥立，是為二世皇帝。三年，諸侯并起叛秦，趙高殺二世，立子嬰。子嬰立月余，諸侯誅之，遂滅秦。其語在《始皇本紀》中。
&【注釋】〔1〕“三十六郡”，《漢書·地理志》記郡國沿革，稱“秦置”、“秦郡”、“故秦某郡”的郡名有：河東、太原、上黨、東郡、潁川、南陽、南郡、九江、巨鹿、齊郡、瑯邪、會稽、漢中、蜀郡、巴郡、隴西、北地、上郡、云中、雁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遼西、南海、長沙、三川、泗水、九原、桂林、象郡、邯鄲、碭郡、薛郡，共三十六。《秦始皇本紀集解》汪解三十六郡之名，去掉南海、桂林、象郡，增加鄣郡、黔中、內(nèi)史。清以來學者說法極不統(tǒng)一。現(xiàn)在根據(jù)各種有關(guān)史籍考證，一般認為秦始皇二十六年以前所設(shè)三十六郡，其中不包括南海、桂林、象郡、鄣郡、內(nèi)史，而包括黔中，并應(yīng)去掉九原，補入陶郡、廣陽、楚郡。〔2〕“五十一年”，秦始皇十三歲即位，立三十七年死，不足五十一年之數(shù)。
&太史公曰：秦之先為嬴姓。其后分封，以國為姓，〔1〕有徐氏、郯氏、莒氏、終黎氏、運奄氏、菟裘氏、將梁氏、黃氏、江氏、脩魚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然秦以其先造父封趙城，為趙氏。
&【注釋】〔1〕“以國為姓”，此所謂“姓”，實是氏?！?〕“徐”，在今江蘇泗洪縣南?！佰啊保魌2n，在今山東郯城縣西南?！败臁?，音j（，初在今山東膠縣西南，后遷于今山東莒縣?！敖K黎”，即鐘離，在今安徽鳳陽縣東北?！斑\奄”，即奄，在今山東曲阜縣（或說運亦國名，在今山東鄆城縣東）。“菟裘”，在今山東泰安縣南?！皩⒘骸?，在今江蘇邳縣?！包S”，在今河南潢川縣西。“江”，在今河南正陽縣西南。“脩魚”，在今河南原陽縣南?！鞍宗ぁ?、“蜚廉”，地望不詳。以上嬴姓十三國除秦在西方外，大多集中在今山東境內(nèi)及淮水下游，屬于東夷和淮夷集團。
&
&大費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實鳥俗氏；〔1〕二曰若木，實費氏。〔2〕其玄孫曰費昌，〔3〕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費昌當夏桀之時，去夏歸商，為湯御，以敗桀于鳴條?！?〕大廉玄孫曰孟戲、中衍，〔6〕鳥身人言?！?〕帝太戊聞而卜之使御，吉，遂致使御而妻之。自太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國，故嬴姓多顯，遂為諸侯。
&【注釋】〔1〕“鳥俗氏”，大廉的氏名。上文說女脩吞玄鳥卵生大業(yè)，下文說孟戲、中衍“鳥身人言”，《左傳》昭公十七年也有少皞氏“以鳥名官”的傳說。“鳥俗氏”之名可能與這類傳說有關(guān)?！?〕“費氏”，若木的氏名。應(yīng)是承大費為氏。〔3〕“其”，上文“鳥俗氏”與“費氏”并稱，這里“其”字是代指與此句鄰近的“費氏”。費昌為若木的玄孫，應(yīng)距柏翳五世，但下文說“費昌當夏桀之時”，與柏翳相距卻不止五世。〔4〕“子孫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古代同姓氏族經(jīng)分裂與遷徙，形成不同分支，有的進入當時的文化發(fā)達地區(qū)，有的僻處這些地區(qū)之外，文化相對落后，這就是所謂“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冻兰摇氛f穴熊之后“或在中國，或在蠻夷”，是同樣的例子?！?〕“鳴條”，一說在今山西運城縣安邑鎮(zhèn)北，一說在今河南封丘縣東?！?〕“中衍”，讀為“仲衍”，與孟戲是以孟、仲為行輩的兄弟。〔7〕“鳥身人言”，《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云鹽長之國“有人焉鳥首，名曰鳥氏”，古代志怪之書往往有此類描寫。
&其玄孫曰中潏，〔1〕在西戎，保西垂。〔2〕生蜚廉?！?〕蜚廉生惡來?！?〕惡來有力，〔5〕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紂。〔6〕周武王之伐紂，并殺惡來。是時蜚廉為紂石北方，〔7〕還，無所報，〔8〕為壇霍太山而報，〔9〕得石棺，銘曰“帝令處父不與殷亂，〔10〕賜爾石棺以華氏”?！?1〕死，〔12〕遂葬于霍太山。蜚廉復有子曰季勝。季勝生孟增。孟增幸于周成王，是為宅皋狼?！?3〕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繆王，〔14〕得驥、溫驪、驊駵、騄耳之駟，〔15〕西巡狩，樂而忘歸。徐偃王作亂，〔16〕造父為繆王御，長驅(qū)歸周，一日千里以救亂?？娡跻在w城封造父，〔17〕造父族由此為趙氏。自蜚廉生季勝已下五世至造父，別居趙。趙衰其后也。惡來革者，〔18〕蜚廉子也，蚤死。〔19〕有子曰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幾，太幾生大駱，大駱生非子。以造父之寵，皆蒙趙城，〔20〕姓趙氏。〔21〕&【注釋】〔1〕“其”，指中衍?！爸袧垺保爸小弊x為仲，“潏”音ju6。〔2〕“西垂”，即下文“犬丘”、“西犬丘”，在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古代以“垂”為名的地名不止一處，除此還有：〔1〕春秋衛(wèi)國的垂（在今山東曹縣北之句陽店，或說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見《春秋》隱公八年）；〔2〕春秋齊國的垂（在今山東平陰境，見《左傳》宣公八年）。前者《左傳》作“犬丘”，可見“垂”與“犬丘”是一地兩名。這里的“西垂”與“西犬丘”也是一地兩名，“西”是附加在前表示方位的字。舊或讀“西垂”為“西陲”，以為泛指周的西部邊陲，這是不對的?！?〕“蜚廉”，古書或作“飛廉”，據(jù)本篇太史公贊是氏名?！赌印じ芬灿幸粋€“蜚廉”，當夏后啟時，年代與大廉相當，“蜚廉”這個氏名與大廉可能有一定關(guān)系。另外，傳說有一種神獸名叫“飛廉”（亦名“龍雀”），鳥身鹿首，善走，能致風氣，為風伯。上文說孟戲、中衍“鳥身人言”，下文說“蜚廉善走”，與這種傳說的神獸似亦有一定關(guān)系。〔4〕“惡來”，據(jù)下文“惡來革”，是氏名?！?〕“惡來有力”，據(jù)《晏子春秋·諫上》，惡來能手裂兕虎，勇力過人。〔6〕“材力”，勇力?！?〕“為紂石”，似有脫誤?！都狻沸鞆V引《帝王世紀》以“作石槨”為釋，但下文“石棺”是天帝賜給蜚廉而不是賜給紂的?！妒酚浿疽伞芬端?jīng)注·汾水》及《御覽》卷五五一引《史記》，則認為“石”字是“使”字之誤?！氨狈健保敢箸苤??！?〕“報”，復命。蜚廉“為紂石北方”適值周滅商，欲歸來復命，已不可能?！?〕“霍太山”，即霍山，亦名太岳山，主峰在今山西霍縣東南，附近有重要商邑霍。《爾雅·釋地》：“西方之美者，有霍山之珠玉焉?！鄙衔摹膀懔疄榧q石北方”，疑即指取石霍山?！皥蟆?，祭名，指祭告紂。〔10〕“帝”，上帝?！疤幐浮保懔淖?。先秦男子稱字例曰“某父”，下文“衡父”、“造父”、“世父”等同?！?1〕“華氏”，光耀氏族。〔12〕“死”，《孟子·滕文公下》：“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qū)飛廉于海隅而戮之。”與這里記載的蜚廉之死不同。其所說“飛廉”可能是指飛廉氏?！?3〕“宅皋狼”，孟增因居地而得氏名?！稇?zhàn)國策·趙一》知伯使人到趙國“請蔡皋狼之地”，“蔡皋狼”即此“宅皋狼”，下文省稱“皋狼”。其地在今山西離石縣西北?！?4〕“周繆王”，即周穆王?！翱姟蓖澳隆??！?5〕“據(jù)《穆天子傳》、《列子·周穆王》，穆王西行，駕有“八駿之乘”，穆王所乘主車，駕車之馬為華騮、綠耳、赤驥、白義；副車，駕車之馬為渠黃、踰輪、盜驪、山子，這里僅列舉其中的四種?！绑K”，音j@，即赤驥，是一種紅色馬?！皽伢P”，即盜驪，是一種黑色馬?！皽亍弊质恰氨I”字之訛?！绑P”，音l0?！膀戱湣?，音hu2& li*，即華騮，“駵”同“騮”，也是一種紅色馬。“騄耳”，即“綠耳”，是一種綠色馬。“騄”，音l）?！?6〕“徐偃王”，《韓非子·五蠹》謂徐偃王是被荊文王（即楚文王）攻滅，與此說異?！?7〕“趙城”，在今山西洪洞縣北趙城鎮(zhèn)，與霍太山鄰近?！?8〕“惡來革”，“惡來”是氏，“革”是名，《楚辭·惜誓》省稱“來革”?！?9〕“蚤”，同“早”。〔20〕“蒙”，承受?！?1〕“姓趙氏”，《秦始皇本紀》云秦始皇“姓趙氏”，《楚世家》稱秦始皇為“趙政”。秦、趙同出蜚廉之后，但非子與造父從世系上講屬于兩個分支，似秦人不應(yīng)以趙為氏，《史記志疑》認為這是漢代才興起的說法。
&非子居犬丘，〔1〕好馬及畜，善養(yǎng)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馬于汧渭之間，〔2〕馬大蕃息。孝王欲以為大駱適嗣?！?〕申侯之女為大駱妻，〔4〕生子成為適。申侯乃言孝王曰：“昔我先酈山之女，〔5〕為戎胥軒妻，〔6〕生中潏，以親故歸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今我復與大駱妻，生適子成。申駱重婚，西戎皆服，所以為王。王其圖之?！庇谑切⑼踉唬骸拔舨铻樗粗餍?，畜多息，故有土，賜姓嬴。今其后世亦為朕息馬，朕其分土為附庸?！薄?〕邑之秦，〔8〕使復續(xù)嬴氏祀，號曰秦嬴。亦不廢申侯之女子為駱適者，以和西戎。
&【注釋】〔1〕“犬丘”，即上文“西垂”、下文“西犬丘”。據(jù)《水經(jīng)注·漾水》，犬丘地望在漢西縣，即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古代以“犬丘”為名的地名不止一處，除此還有：（1）周懿王所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漢書·地理志》）；（2）春秋衛(wèi)國的犬丘（在今山東曹縣北之句陽店，或說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見《左傳》隱公八年）；（3）春秋宋國的犬丘（在今山東永城縣西北，見《左傳》襄公元年）。這些以“犬丘”為名的地名和上文注釋提到的幾個叫“垂”的地名，彼此有一定聯(lián)系?！都狻钒堰@里的“犬丘”解釋為周懿王所都犬丘，是錯誤的?！?〕“汧渭之間”，指汧水（今千河）、渭水（今渭河）交會之處，下文作“汧渭之會”。今千河、渭河交會處在陜西寶雞縣千河鄉(xiāng)西、寶雞市臥龍寺東?！皼F”，音qi1n?！?〕“適”，同“嫡”?！?〕“申侯”，此“申”是居住在今陜甘一帶的姜姓申戎，即“西申”。西周末申南遷于今河南南陽市北，稱“南申”?！?〕“酈山之女”，申人的女祖先。“酈山”，在今陜西臨潼縣南。據(jù)《漢書·地理志》、《左傳》莊公二十八年杜預(yù)注、《國語·晉語》韋昭注，古有酈戎國，姬姓，居于酈山。酈，音l@?！?〕“戎胥軒”，從世系推算應(yīng)是中衍的曾孫，年代約當商晚期。〔7〕“附庸”，附屬于大國的小國。據(jù)《禮記·王制》，附庸的大小在方五十里以下?！?〕“秦”，是周人“分土為附庸”，應(yīng)在周王畿內(nèi)。下文說：“（秦文公）四年，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可以證明秦應(yīng)在“汧渭之會”，即非子為周孝王養(yǎng)馬處?！都狻沸鞆V說、《正義》引《括地志》以此“秦”為當時一個叫“秦亭”的小地名（在今甘肅清水縣東北），這一解釋與《史記》原文顯然不合。
&秦嬴生秦侯。秦侯立十年，卒。生公伯。公伯立三年，卒。生秦仲。
秦仲立三年，周厲王無道，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滅犬丘大駱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為大夫，誅西戎。西戎殺秦仲。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有子五人，其長者曰莊公?！?〕周宣王乃召莊公昆弟五人，〔2〕與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于是復予秦仲后，及其先大駱地犬丘并有之，為西垂大夫。
&【注釋】〔1〕“莊公”，名其，見《十二諸侯年表》。秦君正式稱公始于襄公。古代君王立國后往往都要追封祖考，《詩譜·秦風疏》說莊公稱公“蓋追謚之”?！?〕“昆弟”，兄弟。
&莊公居其故西犬丘，生子三人，其長男世父。世父曰：“戎殺我大父仲，〔1〕我非殺戎王則不敢入邑。”遂將擊戎，讓其弟襄公。襄公為太子。莊公立四十四年，卒，太子襄公代立。襄公元年，以女弟繆嬴為豐王妻?！?〕襄公二年，〔3〕戎圍犬丘，世父擊之，為戎人所虜。歲余，復歸世父。七年春，周幽王用褒姒廢太子，立褒姒子為適，數(shù)欺諸侯，諸侯叛之。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殺幽王酈山下。而秦襄公將兵救周，戰(zhàn)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難，東徙雒邑，〔4〕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5〕曰：“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6〕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迸c誓，封爵之。襄公于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乃用駵駒、黃牛、羝羊各三，〔7〕祠上帝西畤?！?〕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生文公。
&【注釋】〔1〕“大父”，祖父。〔2〕“女弟”，妹妹，“繆嬴”，“繆”同“穆”。古代夫人從夫而謚，“穆”應(yīng)是豐王的謚號?！柏S王”，“豐”是戎族名，古代戎狄諸君往往自稱為王?！?〕“襄公二年”，《正義》于此句下引《括地志》：“故汧城在隴州汧源縣東南三里?！兜弁跏兰o》云秦襄公二年徙都汧，即此城?！惫簟妒奈难芯俊芬伞跋骞辍毕庐斢袏Z文，即言襄公徙都事。但《太平御覽》卷一五五引《帝王世紀》作“文公徙汧”，《封禪書索隱》引皇甫謐說亦作“文公徙都汧也”，是指文公徙都“汧渭之會”?？梢姟独ǖ刂尽芬挠姓`，未可信據(jù)。〔4〕“雒邑”，周的東都，建于西周成王時，在今河南洛陽市?！蚌谩蓖奥濉?。〔5〕“岐”，西周都邑，古公亶父所建，在今陜西岐山、扶風兩縣境內(nèi)的周原遺址上。〔6〕“豐”，西周都邑，周文王所建，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7〕“駵駒”，赤身黑鬣的幼馬?！包S?！保S色的牛。“羝羊”，公羊?！棒啤币鬱9。皆祭牲之名。周人用牲以牛為主，牛、羊、豕俱全叫“太牢”，有羊、豕而無牛叫“少牢”，郊祀之禮只用“特牲”，即骍（音x9ng）犢（赤色牛犢）一。秦人用牲以馬為主，祠祭上帝（屬郊祀之禮）是用赤色馬外加牛、羊，二者禮制有異?！案魅?，《封禪書》作“各一”。下文“初為鄜畤，用三牢”，是用三套馬、牛、羊俱全的祭牲，“各三”與之規(guī)格相同，“各一”僅合一牢，規(guī)格似偏低?！?〕“祠”，秦祭祀天地、山川、鬼神俱稱祠。“上帝”，據(jù)《封禪書》，指白帝少皞?！爱嚒?，音zh@，又音sh@，祭帝之所。古人祭祀上帝，與天相配，合稱“皇天上帝”，但“帝”與“天”不同，是族姓所出的祖神。據(jù)《禮書》記載，郊祀祭太皞（青帝）、炎帝（赤帝）、黃帝、少皞（白帝）、顓頊（黑帝）“五帝”。秦奉嬴姓始祖少皞為上帝，但也兼祭青帝、炎帝、黃帝，先后立有西畤、鄜畤、密畤、（吳陽）上畤、（吳陽）下畤、畦畤等六畤。其中西畤之立最早，在秦襄公居西垂時，地點應(yīng)在西垂之郊。
&文公元年，居西垂宮?！?〕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東獵。四年，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2〕乃卜居之，占曰吉，即營邑之?！?〕十年，初為鄜畤，〔4〕用三牢。十三年，初有史以紀事，〔5〕民多化者。十六年，文公以兵伐戎，戎敗走。于是文公遂收周余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十九年，得陳寶?！?〕二十年，法初有三族之罪?！?〕二十七年，伐南山大梓，〔8〕豐大特?！?〕四十八年，文公太子卒，賜謚為竫公?！?0〕竫公之長子為太子，是文公孫也。五十年，文公卒，葬西山?！?1〕竫公子立，是為寧公?！?2〕&【注釋】〔1〕“西垂宮”，建于西垂?！?〕“卒獲為諸侯”，指秦襄公受封為諸侯。〔3〕“即營邑之”，這個在秦邑故地即“汧渭之會”重新營筑的都邑，《史記》未書其名?！斗舛U書》提到秦文公復獲“陳寶”于陳倉。陳倉在今寶雞縣東，正在“汧渭之會”。這一都邑有可能就是陳倉城。〔4〕“鄜畤”，秦文公東進所立又一祭祀少皞之所。據(jù)《封禪書》，鄜畤是因秦文公夢黃蛇自天而降，其口止于鄜的山坡而得名。鄜在今陜西洛川東北，但鄜畤不在鄜，而在今陜西鳳翔南三畤原上，是《封禪書》所說“雍四畤”之一?！端麟[》以為鄜畤作于鄜是不對的?！班~”，音f?！?〕“史”，史官?！?〕“陳寶”，據(jù)《封禪書》，秦文公于陳倉城獲“若石”，色如肝，是神物所化。其神常于夜間出現(xiàn)，光輝若流星，并伴有雞鳴般的聲響，秦文公立祠祭之，稱為陳寶?！渡袝ゎ櫭芬嘤小瓣悓殹保鯂S《陳寶考》以為寶石名。實際上，古人所說的陳寶乃是隕星。祠祭陳寶，一直到漢代猶不衰絕。秦漢時期，陳寶祠在西北諸神祠中，地位僅次于雍西畤?！?〕“三族”，有許多不同解釋：（1）父母、兄弟、妻子；（2）父族、母族、妻族；（3）父、子、孫；〔4〕父的兄弟、自己的兄弟、子的兄弟?！?〕“南山”，據(jù)《正義》引《括地志》，即“陳倉縣南十里倉山”。倉山即陳倉山，在今陜西寶雞市南。“梓”，音z！，樹名?！?〕“豐大特”，豐指豐水，即今灃河，在今陜西長安縣西；“大特”，大公牛。據(jù)魏文帝《列異傳》佚文（《水經(jīng)注·渭水》、《后漢書·光武帝紀》注、《括地志》引），秦文公使人伐南山大梓，樹能自愈其創(chuàng)，總是砍不倒。有人告訴文公說，樹神最怕人披頭散發(fā)。文公照他的話去做，才將樹砍倒。樹中有一青牛走出，逃入豐水中。后來青牛復出豐水中，文公使騎士擊之，不勝，有人從馬上摔下，髻解發(fā)散，青牛才畏而不出。秦后來設(shè)有一種“被發(fā)先驅(qū)”的騎士，叫“髦頭”，據(jù)說即由此而來?！柏S大特”即南山大梓中的青牛。秦于故道縣（今陜西寶雞市南）立祠祭之，稱“怒特祠”?！?0〕“竫公”，《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作“靜公”，《詩譜·秦風疏》作“靖公”。據(jù)陜西寶雞縣太公廟出土秦公鐘镈應(yīng)作“靜公”?！?1〕“西山”，據(jù)《正義》引《括地志》，即“陳倉縣西北三十七里秦陵山”。秦陵山即今陜西寶雞市北陵原。上文“南山”是因位于陳倉城南而得名，這里“西山”也是因位于陳倉城西北而得名?！肚厥蓟时炯o》所附秦世系記文公“葬西垂”，與此不同。〔12〕“寧公”，《集解》徐廣引別本“寧”字作“曼”（《史記》中“寧”、“曼”二字相混之例甚多）。《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漢書·古今人表》作“憲公”。據(jù)陜西寶雞縣太公廟出土秦公鐘镈應(yīng)作“憲公”，“寧”、“曼”皆“憲”字之訛。
&寧公二年，公徙居平陽?！?〕遣兵伐蕩社?！?〕三年，與亳戰(zhàn)，〔3〕亳王奔戎，遂滅蕩社。四年，魯公子翚弒其君隱公。十二年，伐蕩氏，〔4〕取之。寧公生十歲立，立十二年卒，葬西山。生子三人，長男武公為太子，武公弟德公，同母魯姬子生出子?！?〕寧公卒，大庶長弗忌、威壘、三父廢太子而立出子為君?！?〕出子六年，三父等復共令人賊殺出子。出子生五歲立，立六年卒。三父等乃復立故太子武公。
&【注釋】〔1〕“平陽”，憲公所立新都，在今陜西寶雞縣東陽平鎮(zhèn)?！肚厥蓟时炯o》所附秦世系稱之為“西新邑”?！?〕“蕩社”，亳王都邑，《集解》徐廣引別本“社”作“杜”，一說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一說在今陜西三原、興平一帶。〔3〕“亳”，西戎的一支。〔4〕“蕩氏”，亳王居蕩社，蕩氏可能指亳?！?〕“出子”，《十二諸侯年表》作“出公”，《漢書·古今人表》作“秦出公曼”?！?〕“大庶長”，秦爵名。商鞅變法定秦爵為二十等：一至四級為公士、上造、簪裊（音z1n& ni3o）、不更，相當士；五至九級為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相當大夫；十至十八級為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相當卿；十九、二十級為關(guān)內(nèi)侯、徹侯，相當侯。其中有些爵稱出現(xiàn)較早，如大庶長即是。
&武公元年，伐彭戲氏，〔1〕至于華山下，居平陽封宮。〔2〕三年，誅三父等而夷三族，以其殺出子也。鄭高渠瞇殺其君昭公。十年，伐邽、冀戎，〔3〕初縣之。〔4〕十一年，初縣杜、鄭?！?〕滅小虢?！?〕&【注釋】〔1〕“彭戲氏”，戎族名，“戲”與“衙”古音相近，《正義》疑“彭戲”即彭衙。彭衙亦稱衙，即秦漢衙縣，在今陜西白水縣東北?！?〕“封宮”，建在平陽。〔3〕“邽、冀戎”，邽戎、冀戎，皆戎族名?！斑灐?，音gu9。〔4〕“初縣之”，秦滅邽戎、冀戎，置邽縣、冀縣。邽縣（后稱上邽縣）在今甘肅天水市。冀縣在今甘肅甘谷縣東。春秋初期秦、晉、楚等大國往往把新兼并得來的小國建為國君直屬的軍事重鎮(zhèn)，而不用作卿大夫的封邑，是為縣?？たh制的縣即由此而來?！?〕“杜”，西周古國，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鄭”，西周宣王母弟鄭桓公所封，在今陜西華縣。〔6〕“小虢”，西虢隨平王東遷后留居原地的虢人。一說是“羌之別種”（《正義》引《括地志》）。西虢在今陜西寶雞縣虢鎮(zhèn)?！半健?，音gu$。
&十三年，〔1〕齊人管至父、連稱等殺其君襄公而立公孫無知。晉滅霍、魏、耿?！?〕齊雍廩殺無知、管至父等而立齊桓公?！?〕齊、晉為強國。
&【注釋】〔1〕“三十年”，據(jù)《左傳》莊公八年、《十二諸侯年表》，是“十二年”之誤?！?〕“霍”，在今山西霍縣西南?！拔骸保诮裆轿鬈浅强h。“耿”，在今山西河津縣東南。三國皆周所封同姓?！?〕“雍廩”，據(jù)《左傳》莊公八、九年，為人名?！洱R世家》作“雍林”，以為地名，是錯誤的。廩，音l！n。
&十九年，晉曲沃始為晉侯?！?〕齊桓公伯于鄄?！?〕&【注釋】〔1〕“曲沃”，晉昭侯封文侯之弟成叔于曲沃，曲沃城邑大于晉都翼，歷三世終于并晉，立為諸侯。其地在今山西聞喜縣東北?！?〕“伯”，同“霸”。“鄄”，音ji4n，在今山東鄄城縣北舊城。
&二十年，武公卒，葬雍平陽。初以人從死，〔1〕從死者六十六人。有子一人，名曰白。白不立，封平陽。立其弟德公。
&【注釋】〔1〕“從死”，陪葬。古代貴族死后往往以臣妾陪葬。陪葬制度盛于商代、西周，至東周漸衰。秦是后起國家，至此始有之。武公死，從死者僅六十六人。穆公死，從死者一百七十七人。至獻公始廢止從死。
&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大鄭宮。〔1〕以犧三百牢祠鄜畤?！?〕卜居雍。后子孫飲馬于河?！?〕梁伯、芮伯來朝。〔4〕二年，初伏，〔5〕以狗御蠱?！?〕德公生三十三歲而立，立二年卒。生子三人：長子宣公，中子成公，少子穆公。長子宣公立。
&【注釋】〔1〕“雍城大鄭宮”，雍城是德公所建都城，在今陜西鳳翔縣南，大鄭宮在雍城內(nèi)?！?〕“犧”，純色的祭牲?！叭倮巍保苋私检胫挥锰厣?，此用三百牢，數(shù)量驚人。《封禪書索隱》以為“百”是“白”字之訛?！?〕“后子孫飲馬于河”，指后來秦晉韓原之戰(zhàn)后，秦穆公取晉河西之地而有之，擴地東至于黃河。此句承“卜居雍”之后，是說以占卜居雍之吉而兆示未來如此，與上文文公說“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同例?！?〕“梁”，嬴姓，與秦同祖，在今陜西韓城縣南。“芮”，姬姓，在今陜西大荔縣?！?〕“伏”，節(jié)令名，即陰歷六月的三伏，傳說秦德公始立。秦漢時期的伏日之祭叫“伏祠”?！?〕“蠱”，音g（，字從皿、蟲會意，原指食物在器皿中腐敗生蟲，引申為一切毒害人而不易為人所知之物，如疫病、淫惑、詛咒等，這里指伏日傳播疫病的暑氣。古人認為殺狗張掛于城門，可以禳除其害。
&宣公元年，衛(wèi)、燕伐周，出惠王，立王子頹?！?〕三年，鄭伯、虢叔殺子頹而入惠王?！?〕四年，作密畤?！?〕與晉戰(zhàn)河陽，〔4〕勝之。十二年，宣公卒。生子九人，莫立，立其弟成公。
&【注釋】〔1〕“頹”，音tu0。〔2〕“虢叔”，此“虢”即下文晉所滅之虢?！?〕“密畤”，雍四畤之一，在雍郊渭水以南，祭青帝。青帝即太皞，是風姓始祖，在古代帝系中與少皞關(guān)系比較密切。秦人于上帝少皞外，最先立畤祭祀的是青帝?！?〕“河陽”，晉地，在今河南孟縣西。
&成公元年，梁伯、芮伯來朝。齊桓公伐山戎，〔1〕次于孤竹?！?〕&【注釋】〔1〕“山戎”，也叫“北戎”，主要活動于今遼寧、河北等省境內(nèi)?！?〕“孤竹”，在今河北盧龍縣。
&成公立四年卒。子七人，莫立，立其弟繆公?！?〕&【注釋】〔1〕“繆公”，又作“穆公”。本篇記穆公最詳，往往與《晉世家》相出入。《晉世家》多依《左傳》、《國語》，本篇則兼采《秦紀》，故有不同。
&繆公任好元年，自將伐茅津，〔1〕勝之。四年，迎婦于晉，晉太子申生姊也。其歲，齊桓公伐楚，至邵陵。〔2〕&【注釋】〔1〕“茅津”，戎族名，在今山西平陸縣西茅津渡。〔2〕“邵陵”，即召陵，楚地，在今河南郾城縣東。
&五年，晉獻公滅虞、虢，〔1〕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傒，〔2〕以璧馬賂于虞故也?！?〕既虜百里傒，以為秦繆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傒亡秦走宛，〔5〕楚鄙人執(zhí)之?！?〕繆公聞百里傒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薄?〕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百里傒年已七十余。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繆公大說，〔8〕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百里傒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9〕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齊而乞食人，〔10〕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頹好牛，臣以養(yǎng)牛干之。及頹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庇谑强姽谷撕駧庞渴?，〔11〕以為上大夫?！?2〕&【注釋】〔1〕“虞”，姬姓，西周虞仲之后，在今山西平陸具?！半健保@里的虢系西虢東遷，有南北二邑。北為下陽，在今山西平陸縣東北，于秦繆公三年被滅；南為上陽，在今河南陜縣，于秦繆公五年被滅?！?〕“百里傒”，他書或作“百里奚”。百里是氏，傒是名?！睹献印とf章上》等古書謂百里奚在滅虞之前已離開虞國到秦國，以五張羊皮的價錢自賣為奴，借養(yǎng)牛求仕于穆公，與此說異，本書《商君列傳》存其說。〔3〕“璧馬”，據(jù)《左傳》僖公二年，晉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這里的“璧”即“垂棘之璧”，是垂棘（在今山西潞城縣北）出產(chǎn)的名璧；“馬”即“屈產(chǎn)之乘”，是北屈（在今山西吉縣東北）出產(chǎn)的名馬。“賂”，音l），贈送財物?！?〕“媵”，音y@ng，古代貴族嫁女常以所嫁女子的姊妹或侄女等陪嫁，叫做“媵”，陪送的臣妾也叫做“媵”，這里百里傒就是屬于陪送的臣，下文百里傒自稱“媵臣”?！?〕“宛”，楚邊邑，在今河南南陽市?！?〕“鄙人”，邊境居民?！渡叹袀鳌汾w良語云“夫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則以百里傒本人為楚鄙人，這是不對的?！?〕“羖”，音g（，黑色公羊。“五羖羊皮”，是五張黑色公羊的皮?！?〕“說”，同悅。 〔9〕“蹇”，音ji3n?！?0〕“游”，這里指出外求仕?！隘小保拌湣?，音zh@，即秦漢铚縣，在今安徽宿縣西?！?1〕“幣”，送禮用的帛，也泛指禮物?！?2〕“上大夫”，爵稱。古代大夫有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之別。
&秋，繆公自將伐晉，戰(zhàn)于河曲。〔1〕晉驪姬作亂，太子申生死新城，〔2〕重耳、夷吾出犇。〔3〕&【注釋】〔1〕“河曲”，指今山西芮城縣西風陵渡一帶黃河彎曲處?！?〕“新城”，晉獻公使太子申生居曲沃，稱為“新城”?！洞呵铩窌耸掠谫夜迥甏海蹲髠鳌吩谇耙荒晔??！?〕“犇”，同“奔”。
&九年，齊桓公會諸侯于葵丘?！?〕&【注釋】〔1〕“葵丘”，宋地，在今河南蘭考縣。
&晉獻公卒。立驪姬于奚齊，其臣里克殺奚齊。荀息立卓子，克又殺卓子及荀息。夷吾使人請秦，求入晉。于是繆公許之，使百里傒將兵送夷吾。夷吾謂曰：“誠得立，請割晉之河西八城與秦?！薄?〕及至，已立，而使丕鄭謝秦，背約不與河西城，而殺里克。丕鄭聞之，恐，因與繆公謀曰：“晉人不欲夷吾，實欲重耳。今背秦約而殺里克，皆呂甥、郤芮之計也?！?〕愿君以利急召呂、郤。呂、郤至，則更入重耳便。”繆公許之，使人與丕鄭歸，召呂、郤。郤等疑丕鄭有間，乃言夷吾殺丕鄭。丕鄭子丕豹奔秦，說繆公曰：〔3〕“晉君無道，百姓不親，可伐也。”繆公曰：“百姓茍不便，何故能誅其大臣？能誅其大臣，此其調(diào)也?！薄?〕不聽，而陰用豹。
&【注釋】〔1〕“河西八城”，“河西”指黃河流經(jīng)龍門至風陵渡一段的西面，是秦晉兩國長期爭奪的要地。據(jù)《左傳》僖公十五、三十年，夷吾答應(yīng)割讓的城邑包括有焦（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郊）、瑕（在今河南靈寶縣西）在內(nèi)的“河外列城五”及河內(nèi)的解梁城（在今山西臨猗縣西南），地點均在黃河流經(jīng)風陵渡至三門峽一段的南北兩岸（北岸為河內(nèi)，南岸為河外），而不在河西?！?〕“郤”，音x@?！?〕“說”，音shu@，進言?！?〕“調(diào)”，音ti2o，諧和。
&十二年，齊管仲、隰朋死?！?〕&【注釋】〔1〕“隰朋”，《十二諸侯年表》、《齊世家》記管仲、隰朋之卒在齊桓公四十一年，當秦穆公十五年。此同《穀梁傳》?！摆簟保魓0。
&晉旱，〔1〕來請粟。丕豹說繆公勿與，因其饑而伐之。繆公問公孫支，〔2〕支曰：“饑穰更事耳，〔3〕不可不與。”問百里傒，傒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于是用百里傒、公孫支言，卒與之粟。以船漕車轉(zhuǎn)，自雍相望至絳?！?〕&【注釋】〔1〕“晉旱”，上漏書“十三年”?！?〕“公孫支”，《左傳》僖公十五年、《國語·晉語三》作“公孫枝”。字子桑（見《左傳》僖公十三年、文公三年）。傳說百里傒受穆公重用，是公孫支力薦（見《韓非子·說林下》、《呂氏春秋》中《慎人》、《不茍》等篇）?！?〕“饑穰”，欠收和豐收。穰，音r2ng?！?〕“相望”，指運糧的車船接連不斷，彼此相近，可以看得見。《左傳》僖公十三年作“自雍及絳相繼”，“相繼”意思與此相近?！敖{”，晉都，在今山西翼城縣東南。晉景公遷都新田（新絳）后稱故絳。
&十四年，秦饑，請粟于晉。晉君謀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饑伐之，可有大功?！睍x君從之。十五年，興兵將攻秦。繆公發(fā)兵，使丕豹將，自往擊之。九月壬戌，與晉惠公夷吾合戰(zhàn)于韓地?！?〕晉君棄其軍，與秦爭利，還而馬驇?！?〕繆公與麾下馳追之，〔3〕不能得晉君，反為晉軍所圍。晉擊繆公，繆公傷。于是岐下食善馬者三百人馳冒晉軍，〔4〕晉軍解圍，遂脫繆公而反生得晉君。初，繆公亡善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余人，〔5〕吏逐得，欲法之?？姽唬骸熬硬灰孕螽a(chǎn)害人?！?〕吾聞食善馬肉不飲酒，傷人。”乃皆賜酒而赦之。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從，從而見繆公窘，亦皆推鋒爭死，〔7〕以報食馬之德。〔8〕于是繆公虜晉君以歸，令于國：“齊宿，〔9〕吾將以晉君祠上帝?！敝芴熳勇勚?，曰“晉我同姓”，為請晉君。夷吾姊亦為繆公夫人，夫人聞之，乃衰绖跣，〔10〕曰：“妾兄弟不能相救，以辱君命?！笨姽唬骸拔业脮x君以為功，今天子為請，夫人是憂?！蹦伺c晉君盟，許歸之，更舍上舍，而饋之七牢。〔11〕十一月，歸晉君夷吾，夷吾獻其河西地，〔12〕使太子圉為質(zhì)于秦。〔13〕秦妻子圉以宗女。〔14〕是時秦地東至河。
&【注釋】〔1〕“韓地”，指韓原，舊說在今陜西韓城縣西南。江永《春秋地理考實》以為在黃河對岸今山西河津、萬榮兩縣之間?！?〕“還”，同“旋”，盤旋?！膀帯?，音zh@，馬困不得行。〔3〕“麾”，音hu9，是用來指揮軍隊的旗幟?！镑庀隆敝覆肯??！?〕“馳冒”，奔馳沖擊?！?〕“野人”，古代居民有“國”、“野”之分，住在城里和城郊以內(nèi)的居民叫“國人”，住在城郊以外農(nóng)村的居民叫“野人”?！?〕“畜產(chǎn)”，“畜”，音ch），“產(chǎn)”，亦作“■”。后世“出生”之“生”，古往往作“產(chǎn)”，如某人生于某國叫“某（國）產(chǎn)”，奴所生子叫“奴產(chǎn)子”等等，這里的“畜產(chǎn)”即畜生，亦作“畜牲”?！?〕“推鋒”，手持兵器向前沖鋒。〔8〕“以報食馬之德”，這個岐下食善馬者為穆公解圍的故事，見于《呂氏春秋·愛士》等古書，但不見于《左傳》、《國語》?！?〕“齊宿”，“齊”同“齋”，齋戒?！?0〕“衰绖，音cu9 di6。喪服胸前所綴麻布飾物叫“衰”，頭上、腰上所系麻繩叫“绖”。這里指穿戴孝服?！磅小?，音xi3n，光著腳?！?1〕“饋之七牢”，按照禮制規(guī)定，諸侯饋饗用七牢。“饋”，音ku@，進食?！?2〕“夷吾獻其河西地”，《左傳》僖公十五年作“于是秦始征晉河東，置官司焉”。所謂“晉河東”即夷吾所許河外、河內(nèi)之地，均在黃河以東，與此作“河西地”不同?！?3〕“圉”，音y（?！?4〕“宗女”，同宗之女。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二十三年，子圉為質(zhì)于秦，與秦女嬴氏逃歸，即位后立為夫人，稱懷嬴，應(yīng)即此宗女。但據(jù)《國語·晉語四》，懷嬴是秦穆公嫡女而非一般宗女。
&十八年，齊桓公卒。二十年，秦滅梁、芮。
二十二年，晉公子圉聞晉君病，曰：“梁，我母家也，〔1〕而秦滅之。我兄弟多，即君百歲后，秦必留我，而晉輕，亦更立他子?！弊余瞿送鰵w晉。二十三年，晉惠公卒，子圉立為君。秦怨圉亡去，乃迎晉公子重耳于楚，而妻以故子圉妻?！?〕重耳初謝，后乃受。繆公益禮厚遇之。二十四年春，秦使人告晉大臣，欲入重耳。晉許之，于是使人送重耳。二月，重耳立為晉君，是為文公。文公使人殺子圉。子圉是為懷公。
&【注釋】〔1〕“梁，我母家也”，子圉之母為梁伯女，故有此言?！?〕“故子圉妻”，即懷嬴。嫁文公后稱辰嬴（見《左傳》文公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懷嬴只是秦穆公“納女五人”之一，乃媵嫁之女非嫡夫人。
&其秋，周襄王弟帶以翟伐王，〔1〕王出居鄭?！?〕二十五年，周王使人告難于晉、秦。秦繆公將兵助晉文公入襄王，〔3〕殺王弟帶。二十八年，晉文公敗楚于城濮?！?〕三十年，繆公助晉文公圍鄭。鄭使人言繆公曰：“亡鄭厚晉，于晉而得矣，而秦未有利。晉之強，秦之憂也。”繆公乃罷兵歸。晉亦罷。三十二年冬，晉文公卒。
&【注釋】〔1〕“翟”，同“狄”?！?〕“鄭”，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王出適鄭，處于氾”，可知這里“鄭”是指鄭國的氾邑。氾在今河南襄城縣南?！?〕“秦繆公將兵助晉文公入襄王”，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年，秦并未助晉入王?！?〕“城濮”，在今河南范縣西南舊濮縣南?！板А?，音p*。
&鄭人有賣鄭于秦曰：〔1〕我主其城門，鄭可襲也。”繆公問蹇叔、百里傒，對曰：“徑數(shù)國千里而襲人，〔2〕希有得利者。且人賣鄭，庸知我國人不有以我情告鄭者乎？不可?！笨姽唬骸白硬恢玻嵋褯Q矣。”遂發(fā)兵，使百里傒子孟明視，〔3〕蹇叔子西乞術(shù)及白乙丙將兵。〔4〕行日，百里傒、蹇叔二人哭之?？姽?，怒曰：“孤發(fā)兵而子沮哭吾軍，何也？”二老曰：“臣非敢沮君軍。軍行，臣子與往；臣老，遲還恐不相見，故哭耳?！倍贤?，謂其子曰：“汝軍即敗，必于殽阨矣?！薄?〕三十三年春，秦兵遂東，更晉地，〔6〕過周北門。周王孫滿曰：“秦師無禮，不敗何待！”兵至滑，〔7〕鄭販賣賈人弦高，持十二牛將賣之周，見秦兵，恐死虜，因獻其牛，曰：“聞大國將誅鄭，鄭君謹修守御備，使臣以牛十二勞軍士。”秦三將軍相謂曰：“將襲鄭，鄭今已覺之，往無及已?！睖缁??；瑫x之邊邑也。
&【注釋】〔1〕“鄭人有賣鄭于秦”，據(jù)《左傳》僖公三十二年，賣鄭者是戍鄭的秦大夫杞子而非鄭人?！?〕“徑”，同“經(jīng)”。〔3〕“孟明視”，《左傳》僖公三十二年作“孟明”，三十三年作“百里孟明視”，百里是氏，孟明是字，視是名。〔4〕“西乞術(shù)及白乙丙”，《左傳》僖公三十二年作“西乞”、“白乙”。西乞、白乙是字，術(shù)、丙是名?！?〕“殽”，亦作“崤”，即崤山，在今河南洛寧縣西北，分東西二崤山，為秦去往鄭國所必經(jīng)?！瓣i”，同“隘”，險要?！?〕“更”，經(jīng)過?！?〕“滑”，原為周所封同姓小國，都于費，亦稱費滑，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后被晉國吞并，此時為晉邑。
&當是時，晉文公喪尚未葬。太子襄公怒曰：“秦侮我孤，因喪破我滑?！彼炷ダ劊?〕發(fā)兵遮秦兵于殽，擊之，大破秦軍，無一人得脫者。虜秦三將以歸。文公夫人，〔2〕秦女也，為秦三囚將請曰：“繆公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愿令此三人歸，令我君得自快烹之?！睍x君許之，歸秦三將。三將至，繆公素服郊迎，〔3〕向三人哭曰：“孤以不用百里傒、蹇叔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子其悉心雪恥，毋怠?！彼鞆腿斯僦热绻剩?〕愈益厚之。
&【注釋】〔1〕“墨衰绖”，“衰绖”指喪服，喪服白色，不宜從戎，所以染成黑色?！?〕“文公夫人”，秦穆公女，嫁晉文公后稱文嬴?！?〕“素服郊迎”，“素服”，兇服；“郊迎”，迎于郊外。據(jù)《周禮·春官·大宗伯》，古代“以兇禮哀邦國之憂”者有五：死亡、兇札、禍災(zāi)、圍敗、寇亂，此所哀者屬圍敗，故為兇服如居喪?！?〕“秩”，俸祿。
&三十四年，楚太子商臣弒其父成王代立?？姽谑菑褪姑厦饕暤葘⒈x，戰(zhàn)于彭衙?！?〕秦不利，引兵歸。
&【注釋】〔1〕“彭衙”，即秦漢衙縣，在今陜西白水縣東北?！皯?zhàn)于彭衙”，據(jù)《左傳》文公二年推算，此役應(yīng)在秦穆公三十五年。
&戎王使由余于秦?！?〕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聞繆公賢，故使由余觀秦。秦繆公示以宮室、積聚。由余曰：“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亦苦民矣?！笨姽种?，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治，不亦難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圣黃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驕淫。阻法度之威，〔2〕以責督于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于上，〔3〕上下交爭怨而相篡弒，〔4〕至于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懷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庇谑强姽硕鴨杻?nèi)史廖曰：〔5〕“孤聞鄰國有圣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內(nèi)史廖曰：“戎王處辟匿，〔6〕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7〕以奪其志；為由余請，以疏其間；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間，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于政?！笨姽唬骸吧啤！币蚺c由余曲席而坐，〔8〕傳器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勢盡詧，〔9〕而后令內(nèi)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10〕戎王受而說之，終年不還。于是秦乃歸由余。由余數(shù)諫不聽，繆公又數(shù)使人間要由余，〔11〕由余遂去降秦?？姽钥投Y禮之，問伐戎之形。
&【注釋】〔1〕“由余”，《漢書·古今人表》作“繇余”，《漢書·藝文志·諸子略》錄有《由余》三篇。這里所記由余之事，見于《韓非子·十過》、《呂氏春秋》中《壅塞》、《不茍》等篇?！?〕“阻”，依恃?！?〕“罷”，通“?！薄！霸雇?，怨責。〔4〕“弒”，音sh@，臣殺君、子殺父母叫“弒”?！?〕“內(nèi)史廖”，內(nèi)史掌出納王命、冊命賞賜；廖，《漢書·古今人表》作“王廖”，是內(nèi)史之名?！?〕“辟”，同“僻”?！澳洹?，蔽塞。〔7〕“遺”，音we@，贈送?！?〕“曲席”，座席三面相聯(lián)如曲字（）形?！?〕“詧”，同“察”?！?0〕“女樂二八”，古代樂舞以八人為一佾（音y@，列也），二八即二佾?！?1〕“間要”，暗地約合。要，音y1o。
&三十六年，繆公復益厚孟明等，使將兵伐晉，渡河焚船，大敗晉人，取王官及鄗，〔1〕以報殽之役。晉人皆城守不敢出。于是繆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2〕為發(fā)喪，哭之三日。乃誓于軍曰：“嗟士卒！〔3〕聽無嘩，余誓告汝。古之人謀黃發(fā)番番，〔4〕則無所過。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謀，故作此誓，令后世以記余過?！本勇勚詾榇固?，曰：“嗟乎！秦繆公之與人周也，〔5〕卒得孟明之慶。”〔6〕&【注釋】〔1〕“王官”，在今山西聞喜縣西?！班z”，音h1o，又音qi1o，《左傳》文公三年作“郊”，其地不詳，應(yīng)與王官相近。皆為晉地?！?〕“封”，本義指壘土，這里指起墳冢?！?〕“嗟士卒”，以下是節(jié)《書·秦誓》之文而語譯之。〔4〕“黃發(fā)番番”，《秦誓》原文作“尚猷詢茲黃發(fā)，則罔所衍，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包S發(fā)”，指老人?！胺?，孔氏傳以為是勇武之義，本篇以“黃發(fā)”與“番番”連句，則是把“番番”讀為皤皤（音p$），指頭發(fā)皆白。〔5〕“與”，讀為“舉”，《左傳》文公三年作“舉人之周也”?！?〕“慶”，福。
&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1〕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過賀繆公以金鼓?！?〕三十九年，繆公卒，葬雍?！?〕從死者百七十七人，〔4〕秦之良臣子輿氏三人名曰奄息、〔5〕仲行、鍼虎，〔6〕亦在從死之中。秦人哀之，為作歌《黃鳥》之詩?！?〕君子曰：“秦繆公廣地益國，〔8〕東服強晉，西霸戎夷，然不為諸侯盟主，亦宜哉。死而棄民，收其良臣而從死。且先王崩，尚猶遺德垂法，況奪之善人良臣百姓所哀者乎！是以知秦不能復東征也?！笨姽铀氖耍涮永敶?，〔9〕是為康公。
&【注釋】〔1〕“益國十二”，《史記正義》韓安國云秦穆公“并國十四”，《李斯列傳》云“并國二十”。上述茅津、梁、芮、西戎均在其內(nèi)?！?〕“召公過”，即《國語·周語上》邵武公過，梁玉繩《史記志疑》認為此年武公已卒，使賀穆公者只能是武公之子昭公?！?〕“葬雍”，今陜西鳳翔縣南南指揮已發(fā)現(xiàn)秦公陵園。〔4〕“百七十七人”，《十二諸侯年表》、《詩·秦風·黃鳥》疏作“百七十人”。〔5〕“子輿氏”，《詩·秦風·黃鳥》、《左傳》文公六年作“子車”、“子車氏”?！?〕“鍼”，音qi2n?！?〕“《黃鳥》之詩”，即《詩·秦風·黃鳥》?！?〕“廣地”，擴地?！?〕“罃”，音y9ng。
&康公元年。往歲繆公之卒，晉襄公亦卒；襄公之弟名雍，秦出也，〔1〕在秦。晉趙盾欲立之，使隨會來迎雍，秦以兵送至令狐?！?〕晉立襄公子而反擊秦師，秦師敗，隨會來奔。二年，秦伐晉，取武城，〔3〕報令狐之役。四年，晉伐秦，取少梁。〔4〕六年，秦伐晉，取羈馬。〔5〕戰(zhàn)于河曲，大敗晉軍?！?〕晉人患隨會在秦為亂，乃使魏讎余詳反，〔7〕合謀會，詐而得會，會遂歸晉。康公立十二年卒，子共公立?！?〕&【注釋】〔1〕“襄公之弟名雍，秦出”，古代舅舅稱外甥為“出”。據(jù)《左傳》文公六年，公子雍之母為杜祁，雍并非秦出。〔2〕“令狐”，晉地，在今山西臨猗縣西。“令”，音l0ng?！?〕“武城”，晉地，在今陜西華縣東?！?〕“少梁”，此時屬秦，即穆公二十年所滅梁國地?！?〕“羈馬”，晉地，在今山西永濟縣南?！?〕“大敗晉軍”，《左傳》文公十三年云“戰(zhàn)交綏，秦師夜遁”，與此不同?！?〕“詳”，同“佯”?！?〕“共公”，各書記其名不同，《春秋》宣公四年、《谷梁傳》宣公四年疏引《世本》云名稻，《史記索隱》云名貑，《十二諸侯年表》云名和。
&共公二年，晉趙穿弒其君靈公。三年，楚莊王強，北兵至雒，問周鼎。〔1〕共公立五年卒，〔2〕子桓公立?！?〕&【注釋】〔1〕“周鼎”，傳說夏禹鑄九鼎，成湯滅夏遷于商，武王滅商又遷于周，是謂周鼎。周鼎是三代王權(quán)的象征，楚莊王問周鼎之輕重大小，是其有覬覦周室之心?！?〕“共公立五年卒”，據(jù)《左傳》，共公立僅四年，此作“五年”，是將桓公年數(shù)減少一年?！?〕“桓公”，宋程公說《春秋分紀》、胡宏《皇王大紀》云桓公名榮。
&桓公三年，晉敗我一將?！?〕十年，楚莊王服鄭，北敗晉兵于河上。當是之時，楚霸，為會盟合諸侯。二十四年，晉厲公初立，與秦桓公夾河而盟。歸而秦倍盟，〔2〕與翟合謀擊晉。二十六年，晉率諸侯伐秦，秦軍敗走，追至涇而還?！?〕桓公立二十七年卒，〔4〕子景公立。〔5〕&【注釋】〔1〕“晉敗我一將”，《晉世家》作“虜秦將赤”，《左傳》宣公八年作“獲秦諜”，《十二諸侯年表》同《左傳》?！?〕“倍”，同“背”。〔3〕“涇”，今涇河?！?〕“桓公立二十七年卒”，桓公在位年數(shù)應(yīng)為二十八年，因減去一年入于共公在位年數(shù)，所以只剩下二十七年?！?〕“景公”，《史記索隱》稱“景公已下，名又錯亂，《始皇本紀》作‘哀公’”，但今本《秦始皇本紀》“桓公”后仍為“景公”，《索隱》注：“一作‘僖公’。”《史記志疑》認為可能《秦始皇本紀》原本“景公”作“僖公”，司馬貞為保存異文而將其附注于此，又把“僖”字錯寫成了“哀”字。但情況也可能是，司馬貞所見《秦始皇本紀》景公以下世次錯亂，“哀公”（別本作“僖公”）與“景公”位置互倒，“景公”訛為“畢公”，今本是從《秦本紀》改回。景公之名，《春秋分紀》作“石”，《史記集解》徐廣引《世本》作“后伯車”，乃景公母弟后子鍼之字。
&景公四年，晉欒書弒其君厲公。十五年，救鄭，敗晉兵于櫟?！?〕是時晉悼公為盟主。十八年，晉悼公強，數(shù)會諸侯，率以伐秦，敗秦軍。秦軍走，晉兵追之，遂渡涇，至棫林而還?！?〕二十七年，〔3〕景公如晉，〔4〕與平公盟，已而背之?！?〕三十六年，楚公子圍弒其君而自立，是為靈王。景公母弟后子鍼有寵，〔6〕景公母弟富，或譖之，〔7〕恐誅，乃奔晉，車重千乘。〔8〕晉平公曰：“后子富如此，何以自亡？”對曰：“秦公無道，畏誅，欲待其后世乃歸?！比拍?，楚靈王強，會諸侯于申，〔9〕為盟主，殺齊慶封。景公立四十年卒，子哀公立?！?0〕后子復來歸秦。
&【注釋】〔1〕“櫟”，音l@，晉地，《晉世家索隱》引《釋例》謂在黃河以北，地點不詳?！蹲髠鳌废骞荒暧洿艘郏魄剀娛菑妮o氏，即今陜西大荔縣東渡河伐晉，戰(zhàn)于櫟，以其地應(yīng)在今山西永濟縣一帶?！?〕“棫林”，秦地，不詳。“棫”，音y）?！?〕“二十七年”，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推算，應(yīng)作“二十八年”?！?〕“景公如晉”，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到晉國參加會盟的是后子鍼而非景公?！?〕“已而背之”，《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謂是盟“成而不結(jié)”，未云背盟?！?〕“后子鍼”，后子是氏，鍼是名。據(jù)《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其子為伯車?！版P”，音qi2n。〔7〕“譖”，音z8n，說壞話?！?〕“重”，輜重?！?〕“申”，楚滅申國（南申）所置縣，在今河南南陽市北?！?0〕“哀公”，《秦始皇本紀》誤作“畢公”。
&哀公八年，楚公子棄疾弒靈王而自立，是為平王。十一年，〔1〕楚平王來求秦女為太子建妻。至國，女好而自娶之。十五年，楚平王欲誅建，建亡；伍子胥奔吳。晉公室卑而六卿強，欲內(nèi)相攻，是以久秦晉不相攻。三十一年，吳王闔閭與伍子胥伐楚，〔2〕楚王亡奔隨，〔3〕吳遂入郢?！?〕楚大夫申包胥來告急，七日不食，日夜哭泣。于是秦乃發(fā)五百乘救楚，敗吳師。吳師歸，楚昭王乃得復入郢。哀公立三十六年卒。太子夷公，夷公蚤死，不得立，立夷公子，是為惠公。
&【注釋】〔1〕“十一年”，據(jù)《左傳》昭公十九年推算，應(yīng)為“十四年”?！?〕“闔閭”，音h6& l+。〔3〕“隨”，姬姓小國，與楚關(guān)系密切，在今湖北隨州市。〔4〕“郢”，楚都，即今湖北江陵市北紀南城遺址。
&惠公元年，孔子行魯相事。五年，〔1〕晉卿中行、范氏反晉，晉使智氏、趙簡子攻之，范、中行氏亡奔齊?；莨⑹曜?，〔2〕子悼公立。
&【注釋】〔1〕“五年”，據(jù)《左傳》推算，中行、范氏反晉為秦惠公四年事（見《左傳》定公十三年），此誤前一年；“智氏、趙簡子攻之”為秦惠公四年至秦悼公二年之間事（見《左傳》定公十三、十四年，哀公三、四、五年）；“范、中行氏亡奔齊”為秦悼公二年事，此系合并前事而書之?！妒酚洝分泻烊绱苏呱醵??！?〕“立十年”，據(jù)《春秋》哀公三年，惠公立僅九年，比《史記》少一年，所以《左傳》記悼公事多比《史記》提前一年。
&悼公二年，齊臣田乞弒其君孺子，立其兄陽生，是為悼公。六年，〔1〕吳敗齊師?！?〕齊人弒悼公，立其子簡公。九年，〔3〕晉定公與吳王夫差盟，爭長于黃池，〔4〕卒先吳?！?〕吳強，陵中國。十二年，〔6〕齊田常弒簡公，立其弟平公，常相之。十三年，〔7〕楚滅陳。秦悼公立十四年卒，〔8〕子厲共公立?！?〕孔子以悼公十二年卒?！?0〕&【注釋】〔1〕“六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七年”?！?〕“吳敗齊師”，《左傳》哀公十年云齊敗吳師，與此相反。〔3〕“九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年”?！?〕“爭長”，古代諸侯會盟，要按宗法親疏和年齡大小序次先后，先歃血者為盟主，晉、吳兩國爭之。“黃池”，宋地，在今河南封丘縣西南?！?〕“卒先吳”，《左傳》哀公十三年、《國語·吳語》均作吳先晉而歃，與此不同。《史記》于《吳世家》存其說，《晉世家》則同此。〔6〕“十二年”，《十二諸侯年表》作“十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一年”?！?〕“十三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四年”。〔8〕“立十四年”，《左傳》未記悼公之卒與厲共公之立，但據(jù)年數(shù)推算應(yīng)為“立十五年”?！?〕“厲共公”，《秦始皇本紀》作“剌龔公”，《十二諸侯年表》省稱為“厲公”。東周以來謚稱往往本作兩字而省稱為一字?！?0〕“十二年”，據(jù)《左傳》推算，應(yīng)為“十三年”。
&厲共公二年，蜀人來賂。十六年，壍河旁。〔1〕以兵二萬伐大荔，〔2〕取其王城?！?〕二十一年，初縣頻陽?！?〕晉取武成?！?〕二十四年，晉亂，殺智伯，分其國與趙、韓、魏。二十五年，智開與邑人來奔。三十三年，伐義渠，〔6〕虜其王。三十四年，日食。厲共公卒，子躁公立。
&【注釋】〔1〕“壍”，同“塹”，挖掘?！昂优浴保S河旁。戰(zhàn)國以來，秦往往利用大河河堤加以擴建，作為軍事防御手段。這里的“壍河旁”和下文的“塹洛”皆屬此種性質(zhì)。〔2〕“大荔”，戎族名。〔3〕“王城”，大荔戎的都城，在今陜西大荔縣東?！?〕“頻陽”，在今陜西耀縣東?！?〕“武成”，即上文“武城”?！?〕“義渠”，戎族名，在今甘肅寧縣、環(huán)縣一帶。
&躁公二年，南鄭反?！?〕十三年，義渠來伐，至渭南。〔2〕十四年，躁公卒，立其弟懷公。
&【注釋】〔1〕“南鄭”，秦地，在今陜西南鄭縣。〔2〕“渭南”，《六國年表》作“渭陽”，是在渭水之北，與此正好相反。
&懷公四年，庶長鼌與大臣圍懷公，〔1〕懷公自殺。懷公太子曰昭子，蚤死，大臣乃立太子昭子之子，是為靈公。靈公，懷公孫也。
&【注釋】〔1〕“庶長”，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至十八級為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這里的“庶長”可能是這類爵稱的籠統(tǒng)叫法?！包叀保鬰h2o。
&靈公六年，〔1〕晉城少梁，秦擊之。十三年，〔2〕城籍姑。〔3〕靈公卒，子獻公不得立，〔4〕立靈公季父悼子，是為簡公。簡公，昭子之弟而懷公子也?！?〕&【注釋】〔1〕“六年”，《六國年表》作“七年”?！?〕“十三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六國年表》作“十年”?！?〕“籍姑”，秦地，在今陜西韓城縣北?！?〕“獻公”，《秦始皇本紀索隱》引《世本》作“元獻公”?！对浇^書·外傳記地》稱獻公為“元王”，應(yīng)是惠文稱王以后追稱。獻公之名，《索隱》作“師隰”，《呂氏春秋·當賞》作“連”?！斑B”字通“聯(lián)”，與“隰”字形相近?！?〕“懷公子”，《秦始皇本紀》作“靈公子”。
&簡公六年，令吏初帶劍?！?〕壍洛?！?〕城重泉?！?〕十六年卒，〔4〕子惠公立。
&【注釋】〔1〕“令吏初帶劍”，秦漢時期的“吏”是縣令、長以下的小官，丞、尉叫“長吏”，丞、尉以下叫“少吏”，屬于基層辦事人員。這里的“吏”也應(yīng)屬于這一性質(zhì)。劍是古代護身短兵，一般只有貴族才佩帶，此令賤吏亦可佩之，是非貴族化吏治得到加強的象征?！肚厥蓟时炯o》于次年記“百姓初帶劍”，“百姓”較“吏”地位更低（戰(zhàn)國時期的“百姓”與今語“百姓”已比較接近，而與商代、西周的“百姓”不同）。秦漢以來，帶劍遂成為很普通的現(xiàn)象?！?〕“洛”，今洛河。此時秦失河西，退守洛水，故塹洛。〔3〕“重泉”，秦地，在今陜西蒲城縣東南洛河西岸。此因塹洛而增修其城?！?〕“十六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六國年表》作“十五年?！?br/>
&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十三年，伐蜀，取南鄭。〔2〕惠公卒。出子立。
&【注釋】〔1〕“出子”，與上“出子”謚稱相同。《秦始皇本紀》、《漢書·古今人表》作“出公”?！秴问洗呵铩ぎ斮p》稱之為“小主”，當系幼年即位。〔2〕“伐蜀，取南鄭”，這兩句《六國年表》作“蜀取我南鄭”，“我”與“伐”字形相近。上文言“躁公二年，南鄭反”，至此五十四年，未知南鄭屬誰。屬秦則宜從《六國年表》，屬蜀則宜從本篇，二者必有一誤。
&出子二年，庶長改迎靈公之子獻公于河西而立之?！?〕殺出子及其母，〔2〕沉之淵旁。秦以往者數(shù)易君，君臣乖亂，故晉復強，奪秦河西地。
&【注釋】〔1〕“庶長改”，即菌改。據(jù)《呂氏春秋·當賞》，獻公是由庶長菌改迎自魏，故此言迎之于河西?！?〕“殺出子及其母”，據(jù)《呂氏春秋·當賞》，出子母系自殺。
&獻公元年，止從死。二年，城櫟陽?！?〕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一年，周太史儋見獻公曰：〔2〕“周故與秦國合而別，〔3〕別五百歲復合，〔4〕合十七歲而霸王出?！薄?〕十六年，桃冬花?！?〕十八年，雨金櫟陽。二十一年，與晉戰(zhàn)于石門，〔7〕斬首六萬，天子賀以■■?！?〕二十三年，與魏晉戰(zhàn)少梁，〔9〕虜其將公孫痤。二十四年，獻公卒，子孝公立，〔10〕年已二十一歲矣。
&【注釋】〔1〕“櫟陽”，在今陜西臨潼縣北渭河北岸?！皺怠?，音yu8?！?〕“太史儋”，太史是史官之長?！百佟?，音d1n。下面這段話也見于《周本紀》、《封禪書》、《老子韓非列傳》?！?〕“周故與秦國合而別”，“合”指非子受封于秦，定居于周王畿內(nèi)；“別”指周平王東遷后，周與秦分居東方和西方。〔4〕“別五百歲復合”，這是后人假托預(yù)言以證后事，是指秦并周。秦并周為秦昭王五十二年，由此上溯至平王東遷，共五百一十五年，約數(shù)為五百歲。〔5〕“合十七歲而霸王出”，這也是后人假托預(yù)言以證后事?！笆摺?，《周本紀》、《封禪書》同，《老子韓非列傳》、《漢書·郊祀志》、《水經(jīng)注·渭水》作“七十”。這里應(yīng)以作“十七”為是，如作“七十”，推算所得，將入于漢代。周并秦后七十年，當秦王政九年，是年王冠，平定嫪毐之亂，始親行政事，“霸王出”可能即指這一年。前人或以“霸王出”為秦王政生年或立年，推算均無法密合。〔6〕“桃冬花”，這是一種氣候反?，F(xiàn)象。據(jù)古氣候?qū)W家研究，我國先秦時期的氣候變化，西周是一個相對寒冷期，春秋時期明顯轉(zhuǎn)暖，并一直持續(xù)到戰(zhàn)國時期。〔7〕“石門”，山名，在今山西運城縣西南?！?〕“■■”，“黼黻”二字的異寫，音f（ f*，是古代規(guī)格很高的禮服上面的一種花紋，也用來代指施用這種花紋的禮服本身。這里用的是后一含義。據(jù)說黼是黑白相次，作斧形，刃白身黑；黻是黑青相次，作兩“己”字相背形?！?〕“魏晉”，這里指魏。戰(zhàn)國時期人們往往稱三晉（魏、趙、韓）之人為晉?！?0〕“孝公”，《索隱》謂孝公名渠梁?！对浇^書·外傳記地》稱孝公為“平王”，應(yīng)是惠文稱王后追稱。
&孝公元年，河山以東強國六，〔1〕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并?！?〕淮泗之間小國十余?！?〕楚、魏與秦接界。魏筑長城，自鄭濱洛以北，〔4〕有上郡?！?〕楚自漢中，〔6〕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諸侯力政，〔8〕爭相并。秦僻在雍州，〔9〕不與中國諸侯之會盟，夷翟遇之。孝公于是布惠，振孤寡，〔10〕招戰(zhàn)士，明功賞。下令國中曰：“昔我繆公自岐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11〕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12〕為后世開業(yè)，甚光美。會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13〕國家內(nèi)憂，未遑外事，〔14〕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諸侯卑秦，丑莫大焉。〔15〕獻公即位，鎮(zhèn)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繆公之故地，修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于是乃出兵東圍陜城，〔16〕西斬戎之獂王。〔17〕&【注釋】〔1〕“河山”，“河”指黃河，“山”指崤山或華山。〔2〕“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并”，與孝公并世者為齊威王（孝公六年立）、楚宣王（獻公十六年立）、魏惠王（獻公十六年立）、燕文公（孝公元年立）、韓昭侯（獻公二十三年立）、趙成侯（獻公十一年立）。楚宣王卒后，威王亦及其世，趙成侯卒后，肅侯亦及其世，此并書于一年，且將燕文公誤為燕悼公，韓昭侯誤為韓哀侯。〔3〕“淮泗之間小國十余”，指淮水、泗水之間的魯、宋、滕、鄒、薛等小國。〔4〕“自鄭濱洛以北”，這是指魏長城的走向。魏長城是利用洛水的堤防擴建而成，南端起自鄭，沿洛水東岸北上。〔5〕“上郡”，郡和縣一樣，是出于軍事上的需要而設(shè)置，戰(zhàn)國時期的郡范圍較廣，下轄許多縣?！吧峡ぁ笔俏嚎?，西南以魏長城與秦接界，北與戎地接壤，東至黃河，即魏奪取秦河西地而設(shè)。〔6〕“漢中”，楚郡，在今陜西東南、湖北西北部，西北與秦接界?！?〕“巴”，在今四川東北部?！扒小保诮窈衔鞑?、貴州東北部。巴、黔中都是楚郡?！?〕“力政”，用武力征伐?！罢蓖罢鳌??！?〕“雍州”，古代傳說的九州之一，即以雍為中心的陜西、甘肅一帶?！?0〕“振”，同“賑”，音zh8n，救濟?！?1〕“東平晉亂，以河為界”，指晉獻公死后，晉國內(nèi)亂，秦將出亡在外的夷吾、重耳先后送回晉國立為國君，并得到晉所獻河西之地，擴地東至于黃河?！?2〕“諸侯畢賀”，指上文“天子使召公過賀繆公以金鼓”。〔13〕“不寧”，不安定?！?4〕“遑”，音hu2ng，閑暇?！?5〕“丑”，羞恥?！?6〕“陜城”，魏地，在今河南陜縣?！?7〕“獂”，同“豲”、“”，音hu2n，又音yu2n，戎族名?！稘h書·地理志》天水郡道縣（在今甘肅隴西縣東）即其故地。
&衛(wèi)鞅聞是令下，〔1〕西入秦，因景監(jiān)求見孝公?！?〕&【注釋】〔1〕“衛(wèi)鞅”，即商鞅，參看《商君列傳》?！?〕“景監(jiān)”，秦寺人（閹臣），有寵于孝公，參看《商君列傳》。
&二年，天子致胙?！?〕&【注釋】〔1〕“致胙”，“致”謂遣使送達；“胙”，音zu^，是祭肉。
&三年，衛(wèi)鞅說孝公變法修刑，內(nèi)務(wù)耕稼，外勸戰(zhàn)死之賞罰，孝公善之。甘龍、杜摯等弗然，〔1〕相與爭之。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為左庶長?！?〕其事在《商君》語中。
&【注釋】〔1〕“甘龍、杜摯”，秦大夫，見《商君書·更法》及本書《商君列傳》?！?〕“左庶長”，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級，是庶長中的最低一級。
&七年，與魏惠王會杜平。〔1〕八年，與魏戰(zhàn)元里，〔2〕有功。十年，衛(wèi)鞅為大良造，〔3〕將兵圍魏安邑，〔4〕降之。十二年，作為咸陽，〔5〕筑冀闕，〔6〕秦徙都之。并諸小鄉(xiāng)聚，〔7〕集為大縣，〔8〕縣一令，〔9〕四十一縣?！?0〕為田開阡陌?！?1〕東地渡洛。〔12〕十四年，初為賦。〔13〕十九年，天子致伯。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14〕朝天子。
&【注釋】〔1〕“與魏惠王會杜平”，此時魏惠尚未稱王，稱王改元在秦惠文君四年。“杜平”，魏地，在今陜西澄城縣附近?！?〕“元里”，魏地，在今陜西澄城縣南?！?〕“大良造”，秦二十等爵中的第十六級，亦稱“大上造”?！?〕“安邑”，魏都，在今山西夏縣西北?！?〕“咸陽”，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6〕“冀闕”，亦名“象魏”，古代宮門、城門夾峙兩旁的樓觀，常用來張布教令?！?〕“鄉(xiāng)聚”，秦制，縣下設(shè)鄉(xiāng)，鄉(xiāng)是僅次于縣的基層居民組織?！熬邸?，村鎮(zhèn)，如《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記秦武公“葬宣陽聚東南”，“宣陽聚”就是這種聚?！?〕“大縣”，秦的大縣是指萬戶以上的縣。萬戶以下為小縣?！?〕“令”，大縣的長官叫令，小縣的長官叫長?！?0〕“四十一縣”，《六國年表》、《商君列傳》作“三十一縣”?！?1〕“為田”，“為”，音w6i，據(jù)四川青川縣郝家坪出土秦牘《為田律》，是界劃田地的意思?！伴_阡陌”，“開”，設(shè)立；“阡陌”，是用以界劃百畝和千畝的田間道路。陌道與阡道垂直，方向據(jù)畝向（壟溝的方向）而定。畝向為南北，則陌道為東西，阡道為南北，畝向為東西，則陌道為南北；阡道為東西。這是商鞅改革秦田制的一項重要措施?！?2〕“東地渡洛”，指秦東渡洛水而有魏地?！?3〕“初為賦”，賦字的含義原指軍賦，是一種按戶征發(fā)兵役和軍需品的制度。最初所征是以兵員為主，兵甲車乘多由國家置備，糧秣需量甚少。春秋以來，各國擴大征兵，兵甲車乘漸由鄉(xiāng)里置備，春秋末年并出現(xiàn)專門的軍糧征集制度，即“田賦”（見《春秋》經(jīng)傳哀公十二年）。這里的“賦”可能即“田賦”、而與《六國年表》所記秦簡公七年之“初租禾”不同，后者應(yīng)是田租即一般的糧食稅?！?4〕“逢澤”，占藪澤名，屬魏，在今河南開封市東南?！胺辍保魀2ng。
&二十一年，齊敗魏馬陵?！?〕&【注釋】〔1〕“馬陵”，齊地，在今山東鄄城縣北。
&二十二年，衛(wèi)鞅擊魏，虜魏公子卬。封鞅為列侯，〔1〕號商君?！?〕&【注釋】〔1〕“列侯”，秦二十等爵的第二十級，是二十等爵中的最高一級。列侯與關(guān)內(nèi)侯（第十九級）不同，前者有封邑戶口，后者只是虛封。〔2〕“商君”，戰(zhàn)國時期盛行封君制度，封君一般是以功爵而封，封地多在邊邑，地位很高。據(jù)《商君列傳》，衛(wèi)鞅是因封在於（在今河南西峽縣東）、商（在今陜西商縣東南商洛鎮(zhèn)）等十五邑而得名為商君。
&二十四年，〔1〕與晉戰(zhàn)雁門，〔2〕虜其將魏錯。
&【注釋】〔1〕“二十四年”，《秦始皇本紀》所附秦世系作“二十三年”?！?〕“與晉戰(zhàn)雁門”，《索隱》引《紀年》記此年秦“與魏戰(zhàn)岸門”，這里的“晉”即指魏，“雁門”是“岸門”之誤。岸門，魏地，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北。
&孝公卒，子惠文君立?！?〕是歲，誅衛(wèi)鞅。鞅之初為秦施法，法不行，太子犯禁。鞅曰：“法之不行，自于貴戚。君必欲行法，先于太子。太子不可黥，〔2〕黥其傅師?！薄?〕于是法大用，秦人治。及孝公卒，太子立，宗室多怨鞅，鞅亡，因以為反，而卒車裂以徇秦國?！?〕&【注釋】〔1〕“惠文君”，據(jù)《后漢書·西羌傳》、《呂氏春秋·首時》、《去宥》高誘注、本篇《索隱》，惠文君名駟?！?〕“黥”，音q0ng，刺面涂墨之刑，又叫墨刑?！?〕“傅師”，“傅”和“師”是負責教育貴族子弟的兩種官職。據(jù)《商君列傳》，惠文君之傅為公子虔，其師為公孫賈?！?〕“車裂”，古代酷刑，將人的頭與四肢分系于車，馳而裂之?！搬摺保魓）n，示眾。
&惠文君元年，楚、韓、趙、蜀人來朝。二年，天子賀。三年，王冠?！?〕四年，天子致文武胙?！?〕齊、魏為王?！?〕&【注釋】〔1〕“王冠”，此時惠文尚未稱王?！肮凇保瑸槌赡昴凶蛹庸谝允境姓J其為成年男子的禮儀，一般認為是在二十歲時舉行?！?〕“文武胙”，祭祀周文王、周武王的祭肉?！?〕“齊、魏為王”，據(jù)《六國年表》、《魏世家》、《田世家》，是指齊、魏二國國君會于徐州“相王”?！跋嗤酢焙妥苑Q為王不同，是指兩國或兩國以上的國君通過正式會盟，互相承認對方為王。徐州相王是戰(zhàn)國史上最早的“相王”。此年魏始稱王，齊稱王在前五年。
&五年，陰晉人犀首為大良造?！?〕六年，魏納陰晉，陰晉更名寧秦。七年，〔2〕公子卬與魏戰(zhàn)，虜其將龍賈，斬首八萬?！?〕八年，魏納河西地。九年，渡河，取汾陰、皮氏。〔4〕與魏王會應(yīng)。〔5〕圍焦，〔6〕降之。十年，張儀相秦。魏納上郡十五縣。十一年，縣義渠?！?〕歸魏焦、曲沃?！?〕義渠君為臣。更名少梁曰夏陽。十二年，初臘?！?〕十三年四月戊午，魏君為王，韓亦為王?！?0〕使張儀伐取陜，〔11〕出其人與魏。
&【注釋】〔1〕“陰晉”，魏地，在今陜西華陰縣東?！跋住?，公孫衍的號，參看《張儀列傳》。〔2〕“七年”，《六國年表》作魏襄（當作“惠”）王二年，當秦惠文君五年，《魏世家》作魏襄（當作“惠”）王五年，當秦惠文君八年?！?〕“八萬”，《魏世家》作“四萬五千”?！?〕“汾陰”，在今山西萬榮縣西南寶鼎?！捌な稀保诮裆轿骱咏蚩h西。皆為魏地。〔5〕“應(yīng)”，魏地，在今河南魯山縣東。〔6〕“焦”，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郊。據(jù)《六國年表》，秦所圍除焦外，還有曲沃，故下文說“歸魏焦、曲沃”。〔7〕“縣義渠”，此年義渠置縣，但其后復叛，所以下文復有秦伐義渠之事?！?〕“曲沃”，魏地，在今河南靈寶縣東北，與焦鄰近，和春秋晉邑曲沃是兩個地方。〔9〕“臘”，歲終祭祀先祖?！?0〕“魏君為王，韓亦為王”，魏惠稱王已見上文，韓稱王亦先此五年。《史記志疑》以“魏君稱王”為秦惠稱王之誤?！吨鼙炯o》：“（周顯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薄墩x》引《秦本紀》云“惠王十三年，與韓、魏、趙并稱王”。似乎這里所記乃秦、韓、魏、趙四國相王，今本已有脫誤。〔11〕“陜”，即上陜城。
&十四年，更為元年?！?〕二年，張儀與齊、楚大臣會齧桑?！?〕三年，韓、魏太子來朝。張儀相魏。五年，王游至北河。〔3〕七年，樂池相秦?！?〕韓、趙、魏、燕、齊帥匈奴共攻秦。秦使庶長疾與戰(zhàn)修魚，〔5〕虜其將申差，敗趙公子渴、韓太子奐，斬首八萬二千。八年，張儀復相秦。九年，司馬錯伐蜀，〔6〕滅之。伐取趙中都、西陽。〔7〕十年，韓太子蒼來質(zhì)。伐取韓石章?！?〕伐敗趙將泥。伐取義渠二十五城。十一年，里疾攻魏焦，〔9〕降之。敗韓岸門，〔10〕斬首萬，其將犀首走。公子通封于蜀?！?1〕燕君讓其臣子之。十二年，王與梁王會臨晉?！?2〕庶長疾攻趙，虜趙將莊。張儀相楚。十三年，庶長章?lián)舫诘り?，?3〕虜其將屈匄，〔14〕斬首八萬；又攻楚漢中，取地六百里，置漢中郡。楚圍雍氏，〔15〕秦使庶長疾助韓而東攻齊，到滿助魏攻燕?！?6〕十四年，伐楚，取召陵。丹、犁臣，〔17〕蜀相壯殺蜀侯來降?！?8〕&【注釋】〔1〕“十四年，更為元年”，秦稱王在十三年，此年始改元。〔2〕“齧?！保旱?，在今江蘇沛縣西南?！褒m”，音ni8。〔3〕“北河”，黃河流經(jīng)今內(nèi)蒙古河套地區(qū)，分為南北二河，北邊的河稱“北河”。〔4〕“樂池”，曾為中山相（見《韓非子·內(nèi)儲說上》），后入秦事秦惠王。相秦一歲，張儀復歸為相，而樂池歸趙，事趙武靈王（見《趙世家》）。“樂”，音yu8。〔5〕“庶長疾”，復見下文十二年，即《樗里子列傳》之樗里疾（“樗”音ch），秦惠文君八年封爵為右更。右更為秦二十等爵的第十四級，屬于庶長類?！靶摁~”，韓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司馬錯”，據(jù)《太史公自序》，是周司馬氏分散后住在秦的一支，為秦將，司馬遷本人即出其后?！?〕“中都、西陽”，據(jù)《趙世家》，是“西都、中陽”之誤。“西都”，不詳；“中陽”，在今山西中陽縣?！?〕“石章”，韓地，不詳?！?〕“里疾”，即上文“庶長疾”，“”同“樗”，里是以所居邑里為氏，疾是名?！?0〕“岸門”，戰(zhàn)國時期韓、魏兩國均有“岸門”。韓之岸門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北，魏之岸門在今山西河津縣南?！读鶉瓯怼?、《魏世家》記此役為秦敗魏，與此不同。〔11〕“公子通”，惠文王子，《六國年表》作“繇通”，《華陽國志》作“公子通國”，即下文“蜀侯”。〔12〕“臨晉”，魏地，在今陜西大荔縣東。〔13〕“丹陽”，楚地，在今河南淅川縣丹江北岸。〔14〕“匄”，音g4i。〔15〕“雍氏”，韓地，在今河南禹縣東北?！?6〕“到滿”，《正義》引別本“滿”作“蒲”?！?7〕“丹、犁”，西南夷小國?！?8〕“壯”，《集解》徐廣引別本作“狀”，《華陽國志》作“陳壯”。
&惠王卒，〔1〕子武王立。〔2〕韓、魏、齊、楚、越皆賓從。〔3〕&【注釋】〔1〕“惠王”，即秦惠文王?；菸耐跻韵赂魍醵嘤脙勺譃橹u，而后人往往省稱為一字。〔2〕“武王”，《秦始皇本紀》作“悼武王”，本篇《索隱》引《世本》作“武烈王”，其名為蕩?！?〕“賓從”，服從、歸順。
&武王元年，與魏惠王會臨晉。誅蜀相壯。張儀、魏章皆東出之魏。伐義渠、丹、犁。二年，初置丞相，〔1〕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張儀死于魏。三年，與韓襄王會臨晉外。南公揭卒，里疾相韓。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欲容車通三川，〔3〕窺周室，死不恨矣?！逼淝?，使甘茂、庶長封伐宜陽?！?〕四年，拔宜陽，斬首六萬。涉河，城武遂?！?〕魏太子來朝。武王有力好戲，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皆至大官?！?〕王與孟說舉鼎，絕臏?！?〕八月，武王死。族孟說。武王取魏女為后，〔8〕無子。立異母弟，是為昭襄王。〔9〕昭襄母楚人，姓羋氏，〔10〕號宣太后?！?1〕武王死時，昭襄王為質(zhì)于燕，燕人送歸，得立。
&【注釋】〔1〕“丞相”，又叫“相邦”，是最高執(zhí)政大臣?！?〕“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秦設(shè)丞相在甘茂定蜀之后，甘茂為左丞相，里疾為右丞相。“茂”字《說苑·雜言》作“戊”，與出土郝家坪秦牘相合。〔3〕“三川”，韓郡，因黃河、洛水、伊水三川而得名，周都格邑在其中。〔4〕“宜陽”，韓地，在今河南宜陽縣西韓城鎮(zhèn)?！?〕“武遂”，韓地，在今山西垣曲縣東南?！?〕“孟說”，古書多作“孟賁”?！?〕“臏”，音b@n，膝蓋骨?！都狻沸鞆V引別本作“脈”?！?〕“后”，即下文“悼武王后”。〔9〕“昭襄王”，《索隱》注：“名則，一名稷?！薄陡拭袀魉麟[》引《世本》作“側(cè)”，又引《趙世家》作“稷”?！?0〕“羋氏”，楚為羋姓?！傲d”，音m！。〔11〕“宣太后”，最初地位較低，僅封為“八子”（女爵名，詳下“唐八子”注），號為“羋八子”。昭襄王即位后，平定季君之亂，武王母惠文后死，悼武王后被逐，始尊為太后。昭襄王在位期間曾長期主持政事（因為王立年少，只有十八歲），四十一年始廢之。參看《穰侯列傳》、《范睢蔡澤列傳》、《匈奴列傳》及《戰(zhàn)國策·韓策二》。
&昭襄王元年，嚴君疾為相?！?〕甘茂出之魏。二年，彗星見。庶長壯與大臣、諸侯、公子為逆，〔2〕皆誅，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悼武王后出歸魏。三年，王冠。與楚王會黃棘，〔4〕與楚上庸?！?〕四年，取蒲阪?！?〕彗星見。五年，魏王來朝應(yīng)亭，〔7〕復與魏蒲阪。六年，蜀侯煇反，〔8〕司馬錯定蜀。庶長奐伐楚，斬首二萬。涇陽君質(zhì)于齊。〔9〕日食，晝晦。七年，拔新城。〔10〕里子卒。八年，使將軍羋戎攻楚，〔11〕 取新市?！?2〕齊使章子，魏使公孫喜，韓使暴鳶共攻楚方城，〔13〕取唐眛。〔14〕趙破中山，其君亡，竟死齊。魏公子勁、韓公子長為諸侯。九年，孟嘗君薛文來相秦。奐攻楚，取八城，殺其將景快?！?5〕十年，楚懷王入朝秦，秦留之。薛文以金受免?！?6〕樓緩為丞相?！?7〕十一年，齊、韓、魏、趙、宋、中山五國共攻秦，〔18〕至鹽氏而還?！?9〕秦與韓、魏河北及封陵以和?！?0〕彗星見。楚懷王走之趙，趙不受，還之秦，即死，歸葬。十二年，樓緩免，穰侯魏冉為相?！?1〕予楚粟五萬石?！?2〕 &【注釋】〔1〕“嚴君疾”，里疾封于嚴道（秦地，在今四川滎經(jīng)縣），號“嚴君”。 〔2〕“庶長壯”，即公子壯，秦惠文王子，號“季君”（《六國年表》作“桑君”）。悼武王死，無子，公子壯與公子雍（亦惠文王子）、惠文后等結(jié)黨，與昭襄王爭位，是為“季君之亂”。當時宣太后異父長弟魏冉為將軍，守衛(wèi)咸陽，出兵平定此亂。〔3〕“惠文后”，秦惠文王四年娶自魏，初為夫人（地位在后以下），稱“魏夫人”（參《六國年表》），生武王，尊為惠文后（參《穰侯列傳》）?！?〕“黃棘”，楚地，在今河南新野縣東北。〔5〕“上庸”，在今湖北竹山縣西南?！?〕“蒲阪”，魏地，在今山西永濟縣西蒲州鎮(zhèn)。〔7〕“應(yīng)亭”，《六國年表》、《魏世家》作“臨晉”?！?〕“蜀侯煇”，即《華陽國志》之“公子惲”，秦惠文王子，封于蜀為侯。據(jù)《華陽國志》，蜀侯煇是因后母陷害而被賜死。此所謂“反”，是據(jù)秦史書之?！盁悺?，音hu9?！?〕“涇陽君”，昭襄王同母弟公子巿（“巿”音f*），封于涇陽，號涇陽君。因宣太后主持政事，與太后異父長弟魏冉（穰侯）、同父弟羋戎（華陽君）及昭襄王同母弟公子悝（高陵君）權(quán)重當時，號稱“四貴”。后宣太后廢，“四貴”皆被逐。涇陽，在今陜西涇陽縣?！?0〕“新城”，楚地，即襄城（《六國年表》作“襄城”），在今河南襄城縣?！?1〕“羋戎”，宣太后同父弟，號華陽君（華陽，在今河南新鄭縣北），又號新城君（新城，在今河南密縣東南，與華陽鄰近）。〔12〕“新市”，楚地，在今湖北京山縣東北?！?3〕“方城”，楚長城，在今河南南陽盆地一帶，西與秦、北與魏接界。〔14〕“取唐眛”，《六國年表》、《楚世家》記此役于昭襄王六年?！?5〕“取八城，殺其將景快”，《六國年表》、《楚世家》記秦取八城在楚懷王三十年，當秦昭襄王八年，記秦殺景缺（即此景快）在楚懷王二十九年，即秦昭襄王七年新城之役?！?6〕“金受”，《正義》謂是秦丞相名，《史記志疑》則以為是《孟嘗君列傳》之說秦昭襄王免薛文相者。〔17〕“樓緩”，趙人，初為趙武靈王臣，此年入秦為相，免相后復歸趙?！?8〕“五國共攻秦”，此時中山臣服于齊，去中山不數(shù)，共五國?！?9〕“鹽氏”，魏地，在今山西運城?！?0〕“河北”，《魏世家》、《韓世家》、《田世家》作“河外”。河外指黃河流經(jīng)風陵渡至三門峽一段的南岸?！胺饬辍?，即今山西芮城縣西風陵渡?！?1〕“穰侯魏冉”，宣太后異父長弟，封于穰（今河南鄧縣），號穰侯。穰本韓地，昭襄王六年秦取之。參看《穰侯列傳》?！叭健?，音r3n?！?2〕“石”，容量單位，約合今兩萬毫升。
&十三年，向壽伐韓，〔1〕取武始?！?〕左更白起攻新城。〔3〕五大夫禮出亡奔魏。〔4〕任鄙為漢中守?！?〕十四年，左更白起攻韓、魏于伊闕，〔6〕斬首二十四萬，虜公孫喜，拔五城。十五年，大良造白起攻魏，取垣，〔7〕復予之。攻楚，取宛。十六年，左更錯取軹及鄧?！?〕冉免?！?〕封公子巿宛，〔10〕公子悝鄧，〔11〕魏冉陶，〔12〕為諸侯。十七年，城陽君入朝，〔13〕及東周君來朝。秦以垣為蒲阪、皮氏?！?4〕王之宜陽。十八年，錯攻垣、河雍，〔15〕決橋取之。十九年，王為西帝，齊為東帝，皆復去之?！?6〕呂禮來自歸。齊破宋，宋王在魏，死溫?！?7〕任鄙卒。二十年，王之漢中，又之上郡、北河。二十一年，錯攻魏河內(nèi)?！?8〕魏獻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東賜爵，〔19〕赦罪人遷之。〔20〕涇陽君封宛?！?1〕二十二年，蒙武伐齊?！?2〕河東為九縣。與楚王會宛。與趙王會中陽?！?3〕二十三年，尉斯離與三晉、燕伐齊，〔24〕破之濟西。〔25〕王與魏王會宜陽，與韓王會新城。二十四年，與楚王會鄢，〔26〕又會穰。秦取魏安城，〔27〕至大梁，〔28〕燕、趙救之，秦軍去。魏冉免相?！?9〕二十五年，拔趙二城。與韓王會新城，與魏王會新明邑?！?0〕二十六年，赦罪人遷之穰。侯冉復相。二十七年，錯攻楚。赦罪人遷之南陽?！?1〕白起攻趙，取代光狼城?！?2〕又使司馬錯發(fā)隴西，〔33〕因蜀攻楚黔中，拔之。二十八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鄧，〔34〕赦罪人遷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郢為南郡，〔35〕楚王走。周君來。王與楚王會襄陵?！?6〕白起為武安君?！?7〕三十年，蜀守若伐楚，〔38〕取巫郡及江南為黔中郡?！?9〕三十一年，白起伐魏，取兩城。楚人反我江南。三十二年，相穰侯攻魏，至大梁，破暴鳶，〔40〕斬首四萬，鳶走，魏入三縣請和。三十三年，客卿胡陽攻魏卷、蔡陽、長社，〔41〕取之。擊芒卯華陽，〔42〕破之，斬首十五萬。魏入南陽以和?！?3〕三十四年，秦與魏、韓上庸地為一郡，〔44〕南陽免臣遷居之?！?5〕三十五年，佐韓、魏、楚伐燕。初置南陽郡。〔46〕三十六年，客卿灶攻齊，取剛、壽，〔47〕予穰侯。三十八年，中更胡陽攻趙閼與，〔48〕不能取。四十年，悼太子死魏，歸葬芷陽?！?9〕四十一年夏，攻魏，取邢丘、懷。〔50〕四十二年，安國君為太子。〔51〕十月，〔52〕宣太后薨，〔53〕葬芷陽酈山。〔54〕九月，穰侯出之陶?！?5〕四十三年，武安君白起攻韓，拔九城，斬首五萬。四十四年，攻韓南陽，取之。四十五年，五大夫賁攻韓，〔56〕取十城。葉陽君悝出之國，〔57〕未至而死。四十七年，秦攻韓上黨，〔58〕上黨降趙，秦因攻趙，趙發(fā)兵擊秦，相距?！?9〕秦使武安君白起擊，大破趙于長平，〔60〕四十余萬盡殺之。四十八年十月，韓獻垣雍?！?1〕秦軍分為三軍。〔62〕武安君歸。王龁將伐趙武安、皮牢，〔63〕拔之。司馬梗北定太原，〔64〕盡有韓上黨。正月，兵罷，復守上黨。其十月，五大夫陵攻趙邯鄲?！?5〕四十九年正月，益發(fā)卒佐陵。陵戰(zhàn)不善，免，王龁代將。其十月，將軍張?zhí)乒ノ?，為蔡尉捐弗守，還斬之。五十年十月，武安君白起有罪，為士伍，〔66〕遷陰密。〔67〕張?zhí)乒ム?，拔之。十二月，益發(fā)卒軍汾城旁?！?8〕武安君白起有罪，死。龁攻邯鄲，不拔，去，還奔汾軍二月余。攻晉軍，〔69〕斬首六千，晉、楚流死河二萬人。攻汾城，即從唐拔寧新中，〔70〕寧新中更名安陽。初作河橋?！?1〕&【注釋】〔1〕“向壽”，宣太后娘家的親戚，從小與昭襄王在一起，重用于秦。〔2〕“武始”，韓地，在今河北武安縣南。〔3〕“左更”，秦二十等爵的第十二級?！鞍灼稹保瑓⒖础栋灼鹆袀鳌?。據(jù)該傳，白起為左更在次年，此年為左庶長（秦爵第十級）?！?〕“五大夫”，秦二十等爵的第九級。“禮”，即下文呂禮。據(jù)《穰侯列傳》、《孟嘗君列傳》，呂禮后來到齊國為相。& 〔5〕“守”，郡的長官?！?〕“伊闕”，在今河南洛陽市南，有東西二山，隔伊水夾峙如門闕，故名。& 〔7〕“垣”，魏地，在今山西垣曲縣東南。& 〔8〕“軹”，魏地，在今河南濟源縣南?！班嚒保旱?，在今河南孟縣西。二城相連。& 〔9〕“冉免”，《六國年表》、《穰侯列傳》記于十五年?！?0〕“宛”，即前年攻楚所得。& 〔11〕“公子悝”，昭襄王同母弟，號高陵君（高陵在今陜西高陵縣），一號葉陽君（見下文），據(jù)《索隱》，最初還封于彭（地點不詳）?！般Α?，音ku9。“鄧”，即本年攻魏所取?！?2〕“陶”，在今山東定陶縣北。魏冉初封于穰，此復封于陶。陶本齊地，為戰(zhàn)國時期最著名的商業(yè)城市，此時秦已取之?！?3〕“城陽君”，韓國封君?！?4〕“為”，“易”字之訛。& 〔15〕“河雍”，即河陽，在今河南孟縣西。《集解》徐廣引《紀年》云“魏哀（當作襄）王二十四年，改宜陽曰河雍”，非此河雍?！?6〕“皆復去之”，此時各諸侯國已紛紛稱王，王的稱號已失去天下共主的含義，所以為了表示統(tǒng)一天下的愿望，當時齊、秦兩強乃于同年先后稱帝，復因時機尚未成熟而皆去帝號?！?7〕“溫”，魏地，在今河南溫縣西。& 〔18〕“河內(nèi)”，廣義的河內(nèi)是指今風陵渡以東黃河北岸的晉南、豫北地區(qū)，狹義的河內(nèi)是指豫北地區(qū)。& 〔19〕“河東”，今山西臨汾、運城地區(qū)一帶。& 〔20〕“赦罪人遷之”，秦移民戍邊往往用赦免的罪犯和奴隸?！?1〕“涇陽君”，即上公子市，上文已言公子市封宛，此誤重出。& 〔22〕“蒙武”，秦將蒙驁之子?！妒酚浿疽伞房紴槊沈堉`。& 〔23〕“中陽”，趙地，在今山西中陽縣。& 〔24〕“尉斯離”，以“尉”為氏，如同尉繚?！拔尽笔俏涔倜?，有國尉、太尉、中尉、郡尉、衛(wèi)尉等各種名目?！?5〕“濟西”，濟水以西?！?6〕“鄢”，楚地，在今湖北宜城縣。
〔27〕“安城”，魏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8〕“大梁”，魏都，在今河南開封市。&〔29〕“冉免相”，據(jù)《穰侯列傳》，魏冉第二次免相在二十一年。〔30〕“新明邑”，不詳。& 〔31〕“南陽”，古地區(qū)名稱，在今河南南陽、鄧縣、唐河、泌陽、方城一帶，原分屬楚、韓二國，至此秦已占有其中的宛、穰等邑?！?2〕“光狼城”，代地，在今山西高平縣西。〔33〕“隴西”，秦郡，秦滅義渠設(shè)隴西郡。& 〔34〕“鄧”，楚地，在今湖北襄樊市。與上魏國的鄧不同?！?5〕“南郡”，秦拔取楚都郢，將楚之江漢地區(qū)設(shè)為南郡。& 〔36〕“襄陵”，魏地，在今河南睢縣。〔37〕“武安君”，此時武安（在今河北武安縣）仍屬趙，武安君似非以封地而得名?！?8〕“蜀守若”，據(jù)《華陽國志》，蜀侯煇死后，秦立煇子綰為蜀侯，三十年，疑綰反，乃誅之，從此改蜀為郡，但置守?！叭簟奔词窨たな貜埲??！?9〕“巫郡”，楚郡，在今湖北西部?！敖稀保卓ぞ硟?nèi)江水以南。秦取之設(shè)黔中郡。& 〔40〕“鳶”，音yu1n。 〔41〕“客卿”，戰(zhàn)國時期各國往往聘用他國人為卿，稱“客卿”?！昂枴保瑩?jù)《戰(zhàn)國策·趙策三》為衛(wèi)國人?！熬怼保魆u1n，在今河南原陽縣舊原武西北?！安剃枴保诮窈幽仙喜炭h北?！伴L社”，在今河南長葛縣東北。均魏地。〔42〕“華陽”，魏地，在今河南新鄭縣北。羋戎號華陽君即封于此。& 〔43〕“南陽”，魏地，在今河南獲嘉縣北?！?4〕“與”，猶“以”。秦把所占魏、韓的南陽（這里省去“南陽”）和楚的上庸并為一郡（即下“南陽郡”）。& 〔45〕“免臣”，釋放的奴隸。把南陽被釋放的奴隸遷到上庸?！?6〕“南陽郡”，秦郡，即上并地遷人而設(shè)?！?7〕“剛”，在今山東寧陽縣東北?！皦邸?，在今山東東平縣西南。皆齊地?！?8〕“中更”，秦二十等爵的第十三級。“閼與”，趙地，在今山西和順縣西北。“閼”，音y）。& 〔49〕“芷陽”，《秦始皇本紀》作“茝陽”（“茝”與“芷”音同字通），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霸陵。秦昭襄王、莊襄王亦皆葬死。“芷”，音zh！。 〔50〕“邢丘”，在今河南溫縣東。“懷”，在今河南武陟縣西南?！?1〕“安國君”，昭襄王次子，因前二年悼太子死而立為太子，即孝文王?！?2〕“十月”，“七月”之誤?！?3〕“薨”，音h#ng，諸侯死稱“薨”?！?4〕“酈山”，屬芷陽?！?5〕“穰侯出之陶”，宣太后死，魏冉被黜逐，回到自己的封邑陶。& 〔56〕“賁”，音b5n。& 〔57〕“葉陽君悝出之國”，“悝”即公子悝。公子悝亦號葉陽君。葉陽在今河南葉縣西南。宣太后死后亦被黜逐。這里的“國”可能即葉陽?！?8〕“上黨”，古地區(qū)名，分屬趙、韓二國，各置郡，韓之上黨郡在今山西晉東南地區(qū)的南部?！?9〕“距”，同“拒”。上述秦攻韓、韓上黨降趙之事，據(jù)《趙世家》、《白起列傳》在四十五年，據(jù)《韓世家》在四十四年，此與攻趙的長平之役合并書于一年。& 〔60〕“長平”，在今山西高平縣西北。& 〔61〕“垣雍”，韓地，在今河南原陽縣西。& 〔62〕“三軍”，《白起王翦列傳》作“二軍”。& 〔63〕“龁”，音h6?！拔浒病保诮窈颖蔽浒部h?！捌だ巍保诮裆轿饕沓强h東。皆趙地?！?4〕“太原”，古地區(qū)名，在今山西句注山以南、霍山以北，包括今太原市在內(nèi)，屬趙。& 〔65〕“邯鄲”，趙都，在今河北邯鄲市?！?6〕“士伍”，無爵平民之稱。〔67〕“陰密”，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南?！?8〕“軍”，駐扎?！胺诔恰保旱?，在今山西新絳縣北。& 〔69〕“晉”，指魏?！?0〕“唐”，即張?zhí)??！墩x》以為地名是不對的?！皩幮轮小保诮窈幽习碴柺??！?1〕“河橋”，即唐代蒲津橋之前身，在今山西永濟縣西。
&五十一年，將軍摎攻韓，〔1〕取陽城、負黍，〔2〕斬首四萬。攻趙，取二十余縣，首虜九萬?！?〕西周君背秦，與諸侯約從，〔4〕將天下銳兵出伊闕攻秦，令秦毋得通陽城。于是秦使將軍摎攻西周。西周君走來自歸，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城，口三萬。秦王受獻，歸其君于周。五十二年，周民東亡，其器九鼎入秦?！?〕周初亡。〔6〕&【注釋】〔1〕“摎”，音ji?！?〕“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成鎮(zhèn)?！柏撌颉?，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均韓地。& 〔3〕“首虜”，斬首，捕虜?！?〕“約從”，“從”同“縱”，即合縱。戰(zhàn)國時期，各大國間有合縱、連橫的外交活動。合縱是聯(lián)合許多弱國而與一個強國抗衡，連橫是由強國拉攏一些弱國進攻另外一些弱國。& 〔5〕“九鼎”，即上文的“周鼎”。& 〔6〕“周初亡”，此是西周之亡，東周之亡尚在其后六年，故云“周初亡”。
&五十三年，天下來賓。魏后，秦使摎伐魏，取吳城?！?〕韓王入朝，魏委國聽令。五十四年，王郊見上帝于雍。〔2〕五十六年秋，昭襄王卒，子孝文王立?！?〕尊唐八子為唐太后，〔4〕而合其葬于先王?！?〕韓王衰绖入吊祠，〔6〕諸侯皆使其將相來吊祠，視喪事。
&【注釋】〔1〕“吳城”，魏地，即虞城，在今山西平陸縣北。& 〔2〕“郊見”，指郊祀?！?〕“孝文王”，據(jù)《索隱》名柱?！?〕“唐八子”，孝文王母。據(jù)《漢書·外戚傳》，秦制后、夫人以下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等名號，漢以來增至十四等。漢的八子與中更祿秩相等?？梢姷匚徊皇呛芨摺！?〕“先王”，指昭襄王。〔6〕“吊祠”，吊唁祭祀。
&孝文王元年，赦罪人，修先王功臣，褒厚親戚，〔1〕弛苑囿?！?〕孝文王除喪，十月己亥即位，三日辛丑卒，子莊襄王立?！?〕&【注釋】〔1〕“褒厚”，優(yōu)待。&& 〔2〕“苑囿”，音yu4n& y^u，特別圈定供王圍獵游娛的場所，一般是天然形成，林草茂盛，禽獸眾多。先秦時期山林川澤包括苑囿一般屬于國有，普通人不能隨便入內(nèi)樵采打獵，戰(zhàn)國以來始漸漸放寬限制?！?〕“莊襄王”，初名異人（據(jù)《戰(zhàn)國策·秦策》），后更名為楚或子楚（據(jù)《戰(zhàn)國策·秦策》和本書《呂不韋列傳》）。
&莊襄王元年，大赦罪人，修先王功臣，〔1〕施德厚骨肉而布惠于民。東周君與諸侯謀秦，秦使相國呂不韋誅之，〔2〕盡入其國。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賜周君，〔3〕奉其祭祀。使蒙驁伐韓，〔4〕韓獻成皋、鞏?！?〕秦界至大梁，初置三川郡?！?〕二年，使蒙驁攻趙，定太原。三年，〔7〕蒙驁攻魏高都、汲，〔8〕拔之。攻趙榆次、新城、狼孟，〔9〕取三十七城。四月日食。王龁攻上黨?！?0〕初置太原郡?！?1〕魏將無忌率五國兵擊秦，秦卻于河外。蒙驁敗，解而去。五月丙午，莊襄王卒，子政立，是為秦始皇帝。
&【注釋】〔1〕“修”，指繼續(xù)重用。& 〔2〕“相國”，據(jù)出土古文字材料，古書中的“相國”原來皆作“相邦”，“邦”字作“國”是漢避劉邦諱而改?！皡尾豁f”，參看《呂不韋列傳》?！?〕“陽人”，在今河南臨汝縣西。& 〔4〕“蒙驁”，其先為齊人，事秦昭襄王、孝文王、莊襄王，秦始皇七年卒。子蒙武，孫蒙恬，世為秦將。參看《蒙恬列傳》?！膀垺?，音4o?！?〕“成皋”，在今河南滎陽縣汜水鎮(zhèn)?！办枴?，在今河南鞏縣西南。& 〔6〕“三川郡”，因韓三川郡而建?！?〕“三年”，《六國年表》作“二年”。〔8〕“高都”，在今山西晉城縣東北高都鎮(zhèn)?！凹场?，《集解》徐廣引別本作“波”。汲在今河南汲縣西，波在今河南沁陽縣西。& 〔9〕“榆次”，在今山西榆次市?！靶鲁恰?，在今山西朔縣南?！袄敲稀?，在今山西陽曲縣?！?0〕“上黨”，這里是指趙的上黨郡，韓上黨郡于昭襄王四十八年已并入秦。& 〔11〕“太原郡”，因趙太原郡而設(shè)。
&秦王政立二十六年，初并天下為三十六郡，〔1〕號為始皇帝。始皇帝五十一年而崩，〔2〕子胡亥立，是為二世皇帝。三年，諸侯并起叛秦，趙高殺二世，立子嬰。子嬰立月余，諸侯誅之，遂滅秦。其語在《始皇本紀》中。
&【注釋】〔1〕“三十六郡”，《漢書·地理志》記郡國沿革，稱“秦置”、“秦郡”、“故秦某郡”的郡名有：河東、太原、上黨、東郡、潁川、南陽、南郡、九江、巨鹿、齊郡、瑯邪、會稽、漢中、蜀郡、巴郡、隴西、北地、上郡、云中、雁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遼西、南海、長沙、三川、泗水、九原、桂林、象郡、邯鄲、碭郡、薛郡，共三十六。《秦始皇本紀集解》汪解三十六郡之名，去掉南海、桂林、象郡，增加鄣郡、黔中、內(nèi)史。清以來學者說法極不統(tǒng)一。現(xiàn)在根據(jù)各種有關(guān)史籍考證，一般認為秦始皇二十六年以前所設(shè)三十六郡，其中不包括南海、桂林、象郡、鄣郡、內(nèi)史，而包括黔中，并應(yīng)去掉九原，補入陶郡、廣陽、楚郡。〔2〕“五十一年”，秦始皇十三歲即位，立三十七年死，不足五十一年之數(shù)。
&太史公曰：秦之先為嬴姓。其后分封，以國為姓，〔1〕有徐氏、郯氏、莒氏、終黎氏、運奄氏、菟裘氏、將梁氏、黃氏、江氏、脩魚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然秦以其先造父封趙城，為趙氏。
&【注釋】〔1〕“以國為姓”，此所謂“姓”，實是氏?！?〕“徐”，在今江蘇泗洪縣南?！佰啊保魌2n，在今山東郯城縣西南?！败臁?，音j（，初在今山東膠縣西南，后遷于今山東莒縣?！敖K黎”，即鐘離，在今安徽鳳陽縣東北?！斑\奄”，即奄，在今山東曲阜縣（或說運亦國名，在今山東鄆城縣東）。“菟裘”，在今山東泰安縣南?！皩⒘骸?，在今江蘇邳縣?！包S”，在今河南潢川縣西。“江”，在今河南正陽縣西南。“脩魚”，在今河南原陽縣南?！鞍宗ぁ?、“蜚廉”，地望不詳。以上嬴姓十三國除秦在西方外，大多集中在今山東境內(nèi)及淮水下游，屬于東夷和淮夷集團。
&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